再次来到城外已人手齐备，白子画为众人安排分工：“留下六人协助分发食物与维持秩序。其余人去将病人集中起来，与他人分开，以防疫病蔓延，然后分发药汤。”
如此简单明了的指令与明确的分工，任谁都不会有疑问。府衙派来的衙役当即分为两队，一队随着幽若去分发馒头，另一队随花千骨去查看病人。
两项工作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异常困难。那些饥寒交迫的流民听说有人要施舍馒头，顿时疯了一般地上前争抢，任凭幽若如何劝说，依旧乱做一团。看到那些年轻力壮之人丝毫不顾及身旁的老弱妇孺，幽若气得简直不想再发给这些人吃的。
白子画对此等状况早有预料，来到幽若身旁，淡淡道：“将人分为两队。”
幽若稍作思索便明白自家师祖的意思，立刻命衙役去拦住那些不守秩序的流民，然后招呼队伍后面那些无力争抢之人在另一侧排队领馒头。衙役人手虽少，吓唬平头百姓的功夫却是看家本领，将不守规矩之人阻拦在外后，很快便阻止住骚乱。
白子画见这边已无事，才去寻花千骨。

花千骨正在救治一名少女，这少女已病入膏肓，眼看那如游丝一般的气息也断了，她一着急，手中暗暗运起法力。
“小骨！”白子画过来时正看到她在偷偷施放法术，不禁皱眉，开口提醒。
花千骨知道自己不该乱用法术救人，不过好在师父迟来一步，这姑娘已经活过来。见自家师父不满地皱眉瞪着自己，她吐吐舌头，小心地将少女交给旁人照顾，起身来到白子画近前。
“你看那姑娘，眉清目秀的，又正是二八芳华，就这般死了多可惜呀！”
真是歪理一大堆！白子画懒得与她啰嗦，只道：“不可再用法术。”
“哦！”花千骨虽口中应声，但脸上分明是不愿意。
白子画心下无奈：她虽不是仙界之人，不受仙规限制，但这般在凡间胡乱使用法术终归是不好的。可她本性善良，见不得这些凡人受苦，他也是清楚的。
“二八芳华死了可惜，古稀之年你又不忍，总角小儿你更心软，岂不是所有人都要你用法术来救治？你这样会改变这些人的命数，扰乱凡间秩序，对你自己也无益。”
“哎！知道啦！”花千骨叹气，心中想着：师父就是师父，真是随时随地教育人。
白子画也着实拿她没办法，只好留在此处同她一起诊病。
这边分离病人的工作也并不好做。孤单一人的尚且好说，若是有家人亲属的自是不愿分开，哪怕仅是十几丈的距离。花千骨只好带着那些衙役去好言相劝，连哄带骗地才将病人全集中到一处。

这一日的忙碌着实将花千骨与幽若累得够呛，二人坐在空空如也的推车上，连手指都不愿再动一动。
白子画来到近前，看看瘫坐在一起的二人，好笑道：“一日便累成这般模样？看来日后还要再勤加修炼才是。”
花千骨有气无力道：“这与修炼无关，是心累！我嘴都快要磨破了！”
白子画闻言越发觉得好笑，心道：她那话痨的嘴也会磨破？
片刻后，衙役们纷纷围聚过来，还有不少流民前来致谢。流民们得到医治与食物自是千恩万谢，连那些衙役们再次面对三人时也不免肃然起敬。这些衙役不过是奉命前来，先前听说此处有疫病，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情愿，可这一日下来，看到这师徒三人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着实敬佩。
待致谢的流民离开，还剩下几人未走，白子画对花千骨解释：“他们也想出些力。”
花千骨顿时明了：这几人身体强健，看上去忠厚可靠，想必是师父特意挑选出的人手。若是这些人可以自发维持秩序，倒是能省心不少。
待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收拾东西回城。路上幽若强烈要求晚饭要加鱼加肉，补充体力。
白子画淡淡道：“那便在外面吃吧。”
“哦！又可以去下馆子喽！”幽若一声欢呼，随后对花千骨说，“看尊上多心疼你，怕你劳累都不舍得让你做晚饭了。”
花千骨顿时黑了脸，反对道：“再做顿饭我也累不死，还是买些菜回去吃吧！”外面那些饭菜师父又不吃，总不能自己与幽若吃，又让他看着吧！
“啊？”幽若一听顿时失望，虽然师父做的饭比外面更好吃，可是回去吃便要依尊上的口味，又只能吃素了。。。
谁知白子画又道：“那便先随你们去吃，我晚些再吃无妨。”

382、 凡间瘟疫（三）
大鱼大肉喂饱自己与徒弟，花千骨回到住处又为白子画做饭，顺便将明日的馒头蒸出来。
眼看已是亥时，花千骨还在忙个没完，白子画终于起身来到厨房。
“还不去睡？”
花千骨刚将一屉馒头蒸上锅，转回头来道：“快好了！”
白子画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突然勾起唇角，缓缓走到她近前，抬起手臂。
花千骨被他这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的微笑惊得不轻，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心想：如今的师父较从前坏多了，突然对自己笑，也不知是不是又想欺负自己。这般想着她不由向后退了退，可身后正是灶台，她再退便要跑到锅里去了。
白子画见她一副受惊小兔子的模样，不由又扬了扬唇角，问她：“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抢你的馒头。”
花千骨顿时拧起眉头，没好气道：“你要做什么？这厨房就这么大点，你这般占地方，快出去！”
白子画闻言诧异地低头看看自己？自己占地方？

“噗嗤！”花千骨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师父难不成在看他自己胖不胖？
待白子画再抬起头来时，已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手臂也收了回去。又看了一眼她小鼻子上粘的面粉，他原本是想帮她擦掉的，可是。。。最后还是作罢了。
“好像是比原先胖了一点，哈哈。。。”花千骨打量眼前之人一番，忍不住自言自语，见那人不满地瞪过来，她赶忙捂住嘴巴。随后她赶忙将他拽得转过身去，推着他往外走，嘴里还唠叨着：“不胖！不胖！你一点也不胖，快走吧！”
见她这么急着赶自己走，白子画自然是不开心，自己在她眼中就这般碍事不成？再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不似她们女子那般看中身段，就算自己真的胖了，她何至于如此笑话自己？还这般开心？
莫不是自己近来日日进食，吃多了？想罢他转头问她：“真的胖了？”
“没有，没有！”花千骨连忙摆手，见白子画一脸“你少敷衍我”的表情，她连忙道，“真的没有！你这般。。。额。。。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清高傲岸、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高大威猛。。。”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子画见她越说越离谱，且说着说着她自己反倒脸红起来，也不知是词穷了，还是觉得夸他很为难。不等她再说出更奇怪的话，他转身回房去了。

回到厨房里的花千骨又想起片刻前，自家师父竟一脸认真地问自己他胖不胖。那情景。。。足足让她笑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也不知花千骨自哪里又弄来一辆车，车前竟然套着一头驴。
三人将馒头放在车上，幽若奇道：“师父，这是哪里来的车？”
花千骨笑嘻嘻地说：“我借来的呀！”
白子画顿觉心中好笑：这将她能耐的。。。
再次来到城外，分发药汤与食物已不像昨日那般让人头疼。流民们已能自发维持秩序，排成长队，还有人前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花千骨抬头一看，面前之人正是自己昨日使用法术救回的那名少女，她不禁笑道：“好啊！你可还有何不舒服吗？”说着便拉过少女的手腕查看脉象。
少女摇头：“我已经没事了，我来帮你们分药吧！”
花千骨诊过脉确定这少女已经完全康复，点点头将药交给对方，自己则去查看其它的病人。

太阳快下山时，落十一带领数名长留弟子到达城外。
“尊上。”众人寻到白子画，连忙行礼。
白子画微微颔首，见天色已然不早，干脆命落十一带着弟子们去帮幽若与花千骨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之后的几日，花千骨没有再让府衙的衙役来帮忙，但有长留弟子的帮衬，着实轻松不少。见城外的疫情迅速好转，府衙特意派人来请白子画三人前去，被白子画婉言谢绝。
白子画见此处情况已稳定，便打算交给落十一，毕竟他与花千骨还要去寻神器，不宜在此处耽搁太多时日。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花千骨问他。
白子画道：“苏州城吧。”此处距离苏州城已不远，她这几日起早贪黑着实辛苦，朝那个方向走可以顺便带她去悠闲两日，且那处的吃食她也喜欢。

原本白子画已打算好将幽若留下，待此间事了随落十一一并回长留。可幽若听说自家师祖与师父要去苏州城，死活也要跟去。
花千骨无奈道：“我是无所谓，你去求师父吧！只要他同意，我没有意见。”
幽若顿时愁眉苦脸：“尊上肯定不会同意的啊！”
花千骨笑骂道：“知道他不会同意，你便来磨我？”
“哎呀~师父~你最好了，你会带上幽若的是吧？”幽若拼命摇晃花千骨的手臂，一面摇一面软磨硬泡。
花千骨实在拿这徒弟没办法，最后只好说：“那我先去问问看，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幽若立刻眉开眼笑：“只要师父开口，尊上定会同意的！”

383、 凡间瘟疫（四）
“不可以！”白子画一口回绝了花千骨想让幽若同去苏州城的要求。
花千骨噘嘴道：“为何？这里距苏州城又不远，大不了到时候我送她回长留。”
白子画淡淡道：“你可还记得那日你是如何说的？”
花千骨自然没忘记上次自己为幽若求情时说再让她玩两日，结果遇到城外的流民，幽若也便没有走。可她即便记得，此时也不能承认啊！
白子画无奈地看着她，苦口婆心道：“你上次说再让她留两日，这都几日了？为人师表，自当以身作则，言出必行。你耳根子这般软，那丫头如何会怕你？她若对你毫无敬畏之心，你日后又如何能教导她？”
花千骨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教训她，的确很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从前在绝情殿，自己还是他徒弟的时候，若是犯错，他就是这样教训自己的。可自己虽然是幽若的师父，却从未教导过她什么，更未曾想过幽若对自己是否有敬畏之心。如今仔细想来，也许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份责任。

耳畔再次回想起当日拜师大会时他说过的话——长留列仙在上，弟子白子画执掌长留二百八十三年，于尘世无寸德，于本派无寸功，今欲收花千骨为本派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不求她能斩妖除魔，位及仙班，不求她能闻达于世，振兴本门。只求她博爱天下，慈悲众生，堂堂正正，无愧于心。若有行差走错，亦全是弟子教导不力之过。长留列仙见证！
他一向将为人师表的责任看得极重，自收自己为徒那日起，他便兢兢业业，从未有一刻辜负那份责任。自己命格异数，他便为自己逆天改命；自己走火入魔，他拼着受伤的危险耗费仙力为自己洗筋伐髓；自己中卜元鼎之毒，他明知无法化解，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毒尽数吸入他自己体内；自己私放妖神，他不但没有杀自己，反而赌上性命为自己设下歃血封印，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隐瞒了自己是妖神之事；自己被判受消魂钉之刑时，他虽用断念亲手惩戒自己，却又生生替自己挡下六十四颗消魂钉；自己突破封印成为妖神，害他仙身尽毁，他不但没有放弃自己，反而以凡人之身来到云宫，陪伴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最后的最后。。。
白子画见她垂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突然感觉到她整个人变得十分压抑，隐隐透着一股。。。悲伤？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更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莫不是自己刚刚的话说重了？不至于吧？

自己虽然想将幽若打发走，但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不过是见幽若那丫头总是欺负她，有些看不过去罢了。不过说到底，如何相处毕竟是她们师徒二人之间的事，怪自己多嘴了。
想罢他站起身来，来到花千骨近前，柔声道：“你若实在舍不得幽若，便带着她吧。不过你要与她说好，免得她总欺负你心肠软。”
花千骨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他一眼。见他在看着自己，她赶忙转头跑出房门。
白子画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暗自摇了摇头，原以为她摆出一副可怜样不过是想为幽若求情，可自己同意幽若留下她却丝毫未见好转，是自己哪句话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吗？
幽若得知自己可以跟着去苏州城自然是欢呼雀跃，连最后一日的工作都特别卖力。花千骨将此处的疫情与病人的情况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又细细地与落十一带来的弟子交代一遍，最后将她之前整理的脉案交给落十一。
见她离开，白子画拿过落十一手中的脉案，一面翻看一面暗自点头，的确整理得不错。将脉案交还给落十一，他吩咐道：“回去将这个交给你师父，告知他近段时日多派些弟子到凡间历练。”
“是。”落十一恭敬领命。

待白子画来到分发食物之处，花千骨与幽若已经收拾好东西。花千骨手中正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喂那头驴。
白子画心下好笑，也不知那些胡萝卜她是自何处寻来的。
花千骨喂完还拍拍驴脑袋：“这几日辛苦你啦！”
转头看见白子画，她忙去一旁拉过一名少女，对他说：“这是含香，她想去苏州城投奔亲戚，正好同路，就让她与我们一道走吧！”
白子画淡淡看了那少女一眼，正是花千骨那日使用法术救下的那个，又看看一番好意的花千骨，他冷声道：“随你。”
此处的确距苏州城不远，但带着个凡人多少有些不便，他们自然不能再御风御剑，可徒步走过去少说也要十几日，太耽搁时间。花千骨也觉得走着去不是办法，便与白子画商量去驿站雇一辆马车。
“随便你。”白子画态度依旧冷淡。
花千骨知他虽不喜有外人随行，但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与她计较，于是心满意足地叫上幽若等人，牵着驴车打道回府。

384、 凡间瘟疫（五）
回到城中，花千骨寻思着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这一路上需准备些吃喝，于是去与白子画商量：“我与幽若上街转转，买些东西明日路上吃。”
“嗯。”白子画点头，唤来落十一，吩咐他先带弟子们回去，顺便归还驴车。
花千骨拉着幽若，含香也跟在一旁，三个姑娘开开心心奔着街边店铺而去。
“含香，你喜欢吃什么？”花千骨有心关照含香，毕竟只有她是凡人之身，非吃东西不可。
含香哪里敢有什么要求，只说：“我吃什么都可以，能有的吃我已经很感激了，不必特意照顾我。”
花千骨笑道：“没关系，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便是。”
三人说着话，路过一个卖糖果的摊位，幽若立马拉住花千骨，央着自家师父给她买了一包糖。
花千骨与幽若一同上街哪里还能看什么正经东西，她本就玩心大，在这方面的自制力又差，再受幽若蛊惑，二人很快便买了许多杂七杂八。来到一个卖话本子的摊位前，看到那些话本子上竟绘有许多精美的图画，二人顿时又有些迈不动脚步。
“这本不错！”
“这本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二人很快便挑选出一大摞话本子堆放至一旁。谁知付钱的时候花千骨却犯了难，看着手中为数不多的碎银，她才想起这几日买白面蒸馒头花了不少钱，师父之前给她的钱竟然只剩下这么点。

“看来这些话本子是买不成了。”她一脸不舍地看向那些话本子，对幽若说，“钱不够了。”
“啊？”幽若显然也很失望，又问她，“尊上给你的钱袋子呢？你找找还有没有呀！”
“没有了，都在这里了。。。”花千骨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几块碎银，暗骂自己不会精打细算。
正在她发愁时，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落到她掌心中。她转头一瞧，不是她家师父大人还能是谁？
“你怎么跟来了？”她还以为师父已经回去了，先前只顾着与幽若乱逛，竟然没发现他。
白子画也不答话，只淡淡地看着她。
花千骨知道自家师父此刻必定又在心中笑话自己，将钱付给卖话本子的大婶，她转头便走。
白子画见她就这样拉着幽若跑了，顿时无语，自己好心来给她送银两，她竟然坑自己。。。
未待他想完，摊位后面的大婶已经将系好绳子的一摞书递给他，口中还念叨着：“公子拿好。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
白子画闻言心中尴尬，忙接过东西转身离开，心想：幸亏那二人已经跑远了。。。远远地望见那三人又围在卖糖葫芦的周围，他心中一阵好笑。

结果不出所料，花千骨走一路买一路，白子画又成了拎东西的“随从”，且有自家师父在身后撑腰，花千骨买起东西更加财大气粗。
待回到住处，落十一与其他长留弟子早已经回来多时，花千骨却再次犯了难——含香要住在何处？
这院子本就不是很大，白子画占去一间，花千骨与幽若一人一间，剩下两间都分给了长留弟子。后来幽若想乘机粘着自家师父，又将她的房间让给了落十一，美其名曰：落十一毕竟是长留首徒，又帮世尊打理长留一应事务，与普通弟子还是要有分别的。落十一本想推辞，花千骨却将糖宝扔给他照顾，再加上白子画什么也没说，算作默认同意，他便开心地接走糖宝独占了一间房。
可如今又来了含香，且是女儿家，这可让花千骨为难起来。长留此次前来的全是男弟子，让十一师兄搬去与弟子同住，又影响他与糖宝，自己与幽若那间房也再住不下人，这可如何是好？
落十一只好不舍地将仍在呼呼大睡的糖宝交给花千骨：“将我那间让给含香姑娘吧！”
花千骨也没别的好办法，只好将糖宝接过，放回自己耳朵中。
幽若突然在一旁贼笑道：“不然让含香与我挤挤？”
花千骨不明所以：“那房里只能住下俩个人，那我住哪？”
幽若抬头望天：“哪屋人少你去哪！”
花千骨抬手就给了幽若一巴掌，收徒不慎啊收徒不慎！师父当初怎么给自己收了这么个孽徒！

幽若揉着一点也不疼的胳膊，瞥着花千骨道：“要么你去问问，尊上定会同意的！”
花千骨简直快气死了，十一师兄还在这里，这丫头怎么净胡说八道？她刚想再去教训这个专坑师父的徒弟，幽若拔腿便跑，花千骨气得满院子追着她打。
白子画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出来见那二人不知为何在院中上蹿下跳的，只好询问落十一。落十一哪敢实话实说，只说那二人在逗着玩，说完赶忙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最后含香还是住进落十一腾出的房间，幽若也被花千骨抓住教训了一顿。晚饭时花千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摆到院中，说是犒劳前来帮忙的弟子们这几日的辛苦劳作，引来众弟子一阵欢呼雀跃。
白子画不喜与众人同食，并且觉得自己若是在，弟子们怕是会觉得约束，于是便没有去院中。本想留在房中看书，结果院中弟子们闹腾得甚欢，花千骨清脆的笑声更是不时传来，引得他总想抬头去看那张笑脸。可是看到她与那一大群男弟子有说有笑，他又不免气闷：她倒是有吃有喝聊得欢畅，也不知有没有给自己留饭菜，莫不是忘记自己还饿着呢？
直到花千骨将特意为他准备的饭菜与清粥送到他眼前，千年老仙的心情才好转。

385、 凡间瘟疫（五）
第二日一早，白子画三人外加含香收拾行囊前往驿站。可到了驿站，却发现那些等待被雇佣的马车不是太脏就是太破，花千骨选来选去竟没有一辆满意的。她不由心道：自家师父大人可是有洁癖的，怎能让他坐这样的马车？
伙计见她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连忙推销自家的新马车，花千骨看到那新车顿时眼前一亮，新的果然就是不一样。可是这新车价钱不菲，自己与师父日后定然是用不上的，仅用这么一次便买下来着实不划算。一向大手大脚的花千骨想起昨日之事，不由又犹豫起来。
尚未待她打量完那新车，一旁的白子画已经开口：“就这辆吧。”
花千骨见白子画发话，也不再精打细算，随着伙计去选马，结果看见那些高头大马她又改了主意，转身对白子画说：“师父，我们骑马去苏州吧！”
白子画原本就没打算与她们三人挤在一辆马车里，见她如此，考虑片对伙计道：“那车与这两匹。”
花千骨见他多买一匹马，顿时眉开眼笑！
幽若与含香已经上了马车，花千骨等伙计将马车套好，转头一瞧，自家师父竟然已经坐在另一匹马上。她不满地看向那人，这马难道不是给自己买的吗？

白子画见她瞪着自己，淡淡道：“还不上车？”
花千骨噘嘴道：“我想骑马。”
白子画又问：“你会骑马？”
“当然会了！”花千骨一脸骄傲，虽然上次骑马还是她自茅山去往瑶池参加群仙宴，算起来距今已经过去好几十年。
白子画先前见她那样子，还以为她从未骑过马，没想到她竟还会这些，想罢他翻身自马上下来。
这匹马是这驿站中最好的一匹，又高又壮，皮毛油亮油亮的，也难怪花千骨会喜欢。可是这马对于身量娇小的花千骨来说不免高了些，看着那几乎快到她胸前的马镫，她一阵郁闷：这么高，自己要没些本事还真个上不去！
“这里可是凡间。”白子画站在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提醒道。
花千骨刚想跳上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一跳。
白子画哪里会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也没等她再去想办法，双手握住她的纤腰，直接将她举到马上，然后自己也上去，坐到她身后。
花千骨连忙回过身，不服气地说：“我自己能上来！”
“嗯。”白子画哼了一声，“时候不早了。”
“那快走吧！”小女子接受了他的理由，开始发号施令。
白子画微微牵起唇角，低声道：“是，妖神大人。”
花千骨闻言诧异地转头看他，心道：师父今日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竟然会与自己开玩笑？

自出了城门，花千骨便不断催促：“跑快点！跑快点！”见白子画不理她，她还想拿腿去夹马肚子。
白子画立刻收紧缰绳，同时将她固定在怀中不让她乱动：“马车受不住。”
“那不是新车吗？应该没事吧？”花千骨嘀咕着回头看看后面的马车，还是相信了自家师父的话，没有再乱动。
一路不疾不徐地朝苏州城前进，花千骨没有如愿骑着大马风驰电掣，不由有些无聊。今日风和日丽，大大的日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身后是宽阔的坚实胸膛，周围是眷恋的熟悉气息，每一次呼吸，全是淡淡地冷香，花千骨有些昏昏欲睡，不由自主地靠近白子画怀中。
白子画早发现她有些犯困，见她眼皮打起架来，他刻意放缓速度，结果她果真打起瞌睡。低头看看她歪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微微将手臂收拢到她身侧，免得马儿颠簸将她的身子颠歪。

坐在马车里的幽若正在一面嗑瓜子一面看话本子，丝毫不知外面的事。
含香突然问她：“幽若，你师父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坐马车呀？这马车这般宽敞，真是舒服！”
幽若抬起头来望向窗外，见自家师父竟然靠在尊上怀中睡着了，嘿嘿笑道：“骑马多好玩呀，我也想骑，可惜不会。”
她出身自九重天，哪里骑过什么马，连驴都没骑过，也不知道骑马是个什么感觉。被含香挑起话头，她又好奇地问道：“含香，你骑过马吗？”
“没有。”含香摇头。
幽若又看看车前套着的那匹马，嘟囔道：“我也没骑过，不过看着好像挺好玩的。”
“那你为何不让你师祖带你去骑？”这含香自打病好便一直在帮幽若发馒头，因此与幽若更熟悉一些，知道幽若是个爱玩的活泼性子。她更是自幽若处得知这师父、徒弟、徒孙三人是云游四方的医者，沿途会为穷苦人义诊，甚至连他们要去苏州的事情，她也是自幽若处打听出的。看到幽若对那高头大马也是一脸向往，她便好奇起来。
幽若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手中的话本子，口中道：“因为我不会呀，咱们还要赶路，我师祖可没闲工夫哄我玩。我还是看我的话本子吧！”说罢，她心中不由腹诽：自家这师祖，除了师父，怕是无人能与他共乘一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