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五十弦（瓶邪）

追梦
(一）
“好了，大家先把语文作文本传上来。”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喊了一句，班级里的同学纷纷从抽屉里往外掏作文本。
只有一个人此时却依然趴在桌子上不为所动，宽大的短袖校服罩着他身体，显得格外地清瘦。
“那个，吴邪…”语文课代表扶了扶眼镜，出了声。
周围登时响起吸气声，班级里的吵闹瞬间就弱了下去，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的语文作文还没交。”课代表站在趴在桌面上的人前，义正言辞地提醒道。
可那人好像毫无所觉那般，继续呼呼大睡。
“喂，你醒醒！”课代表敲击着桌面，大声道。
刺啦——
椅子猛地向后拖曳，发出刺耳的声响。
少年接近一米八的个子俯视着语文课代表，极度的不耐烦直直地映入女孩眼中，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直觉在下一秒，少年的拳头会直接不客气地招呼到她的身上。
大家都为这个勇敢的语文课代表捏了把汗，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上吴邪。这家伙，可是附中恶名昭彰的校霸，老师学生眼中的坏学生，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少年的衣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脸上有些烦躁，他盯了课代表一会，侧身越过她，走出了门外。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这个勉强升学上来的校霸又被人添油加醋地冠上了恶劣，暴躁，欺负同学的恶名。
这对吴邪来说并不奇怪。
这时候，他正倚在篮球场边的树干上，手里拿着旁边的人递过来的香烟，把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邪哥，昨天三中的那个娘们唧唧的被人收拾了一顿，特么地，果然不光咱们看他不顺眼啊，长得就欠削。”染着绿毛的人站在吴邪旁边，踢了踢脚上的石子，啐了一口，“你说，他干嘛老在我们学校门口晃？”
吴邪眯着眼睛看了看正中的日头，“他哥在我们学校。”
“啊？”绿毛惊了一下，“他哥谁啊？”
“喏，”吴邪用下颌示意匆匆从一楼回廊中经过的人。
绿毛看过去，下巴差点掉下来，“那不是升学考试的第一名吗？”
吴邪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人，冷道：“很了不起吗？”
“啊，不是，不是，那小子**地很，初中时候还举报过同考场的旁桌作弊呢，当时把那人给恨的啊，放学找了十几个人去堵他，被打得可惨了。”绿毛差点犯了吴邪的禁忌，赶忙说了一些其他的话。
吴邪没说话，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透出些阴森，看得绿毛直发憷。
附中为了学生的身体健康，一直有个大课间的传统，这也是高中学子难得的离开课桌，感受外面空气的机会。
八班的学生排了长队，吴邪远远地坠在队伍后面，神色恹恹。他转头看向隔壁队伍，见到有一人也跟他一样，站得远远地，冷眼旁观。
他躲着日头，眯起眼睛观察那个人，身量和他差不多，劲瘦挺拔，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人侧过头看他。
吴邪怔住，那双漆黑的瞳眸远远地望过来，淡然无波。
“邪哥？”
吴邪回过神，绿毛从三班凑了过来，也发现了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开学刚转过来的新生。”
新生……
吴邪注意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扫了一眼四周，竟发现很多女学生都在偷偷打量这个转校生。
“妈的，长得帅就是招女孩子喜欢。”绿毛一脸忿忿不平，转头看了吴邪一眼，有点奇怪，“邪哥长得也好看啊，怎么就没女孩子往这边瞧？”
吴邪冷哼了一声，像他这种坏学生，她们躲都来不及吧。
集合之后就是大课间的活动操，吴邪皱了皱眉，转头就离开了操场，在他经过那个新生身边时，那个人也向他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又各自淡淡收回。
日子又是不咸不淡地过，吴邪在第一个月内很少出现在学校内，当他背着包出现在班级时，全班噤若寒蝉，深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出气。
吴邪拉开椅子，将书包随意地甩在桌子上，径自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他实在太累了。
班里的声音在他趴下去的时候渐渐大起来，同学们扎堆说着近几天学校的八卦。
“他好帅啊，这次的校草投票，他甩了第二名整整百来分！”
“可不是嘛，隔壁班每天下课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就是为了看他。”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时不时发生几声尖叫。
吴邪不耐地蹭了蹭手臂，把脸更深地埋进肘弯。
“你们说的是那个转校生吗？”有人问道。
“对啊，你不知道吗？”
“他就连名字都很酷呢。”有人插话补充道。
“叫什么？”
“张起灵……”
张起灵吗？吴邪默念道，慢慢沉入了梦乡。
“吴邪！”
暴怒的声音如在耳边炸开一般，浅色的发微微晃了晃，少年缓了几秒，慢慢吞吞地从桌面上直起身，眼眸略带烦躁地看向讲台。
年段长手里拿着讲课用的三角尺，指着他吼道：“昨晚干什么去了！早自习睡了三十分钟还不够吗？书呢，书给我拿出来！”
吴邪向椅背靠了靠，手伸进抽屉里翻搅了半天，才把一本破得不成样子的地理书，丢到桌面上。
叶志明看着吴邪桌上的那本破破烂烂的地理书，额角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你给我站到后面去！”三角尺打在讲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吴邪站了起来，挠了挠短发，向后面走去。
“你的书，还有笔，给我带上！”
吴邪皱了皱眉，还是依言拿上了地理书和水笔，倚靠着后门的门板站着。
也许是因为吴邪恶名在外，他人往哪里一站，就自带一种煞气，存在感极强。

后排原本在玩手机的同学莫名地缩了缩脖子，总感觉身后特别地阴冷，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破天荒地认真听起了课。
叶志明虽然让吴邪到后面站着，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课上点了几次他的名让他回答问题，吴邪虽然没有无视，但也是毫不客气地回答自己不知道，气得叶志明几次都要冲下讲台。
前排的同学看着叶段长手上挥舞的三角尺，总觉得生命受到了威胁，心里暗自保佑吴校霸不要挑战叶志明底线。
这节课过了大半，吴邪百无聊赖地看向门外，从这边三楼可以看到外面篮球场，场上其他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的吹哨声，学生的喊叫声传入吴邪的耳朵里，他向门外移了一步，突然对上门外一双漆黑的眼眸。
又是他。
九班的化学老师今天请了假，原本的化学课改成了自习，张起灵出来买瓶水，九班在走廊中间的位置，要下楼就得经过其他班，他刚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前面一只脚挪出了八班教室外，穿着一只白色的球鞋，看起来有点旧，却很干净。
他并没有太在意，走过去抬头看了一眼，却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带着不耐。
“看屁。”吴邪有些不爽。
张起灵扫了他一眼，淡然地穿过走廊，消失在尽头。
吴邪不经意将目光落在远处通往小卖部的路上，看到那个让人不快的背影出现。
宽阔的背精瘦有劲，时不时擦过裤缝的手指指节若隐若现。
他的出现，引来了楼下其他班的注目。
有些人，即使穿着廉价的校服也能走出T台的气质。
“靠，够装啊。”吴邪骂了一句。
讲台上爆出一阵猛烈的敲打声，伴随着叶段的怒吼。
“你***出去站着！”
下课铃声一响，吴邪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邪哥，三中的那个小白脸放学又要被堵了，看热闹不？
吴邪没兴趣去看这种热闹，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没空
对方发来了哭唧唧的表情，吴邪没理。
放学的铃声一响，吴邪拉过书包架在肩上，直接出了校门。
走没多久，就听到几声不太正经的口哨声。
“你，你们干什么？！”一道声音响起，害怕又强装镇定。
带头的寸头撩了撩衣袖，冷呵了一声，“不干什么，就聊聊。”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躲在人后的少年梗着脖子，身体还在颤抖。
“我弟弟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挡在身前的人很认真地要跟这些人讲道理。
“我看着不爽。”寸头毫无道理地说道。
吴邪冷嗤一声，“有病。”然后向车站走去。
“***，说什么！”寸头明显听到了吴邪的那一句话，恼怒地丢下那两人，走到吴邪身前，伸手推了吴邪肩膀一下。
浅褐色的眼眸不耐地抬起，伸手拍了拍被碰到的肩膀。
“*！”寸头伸着指头直指吴邪鼻尖，“你找死是不是！”
“滚开，别挡路。”吴邪冷冷地道。
寸头被气笑了，招呼几个兄弟过来，打算给吴邪一个颜色瞧瞧。
正在这时，一群人从附中校门口浩浩荡荡地冲了出来。
“妈的，快，快跑！”寸头骂了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绿毛带着一群人过来，“邪哥，三中的找你麻烦吗？”
吴邪看着寸头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他倒是想。”
“靠，那小子太嚣张了，竟然跑到我们学校来堵人，下次见一次打一次。”绿毛边骂着，眼睛扫到旁边的两个人，心里靠了一声。忙凑到吴邪身边，小声道：“邪哥，这不是那娘们唧唧的两兄弟吗？”
“你才发现？热闹吗？”
“额……邪哥，你不是说没空吗？怎么还在这里……”绿毛越说越小声，吴邪扫了他一眼，“我有事先走。”
“哦，好。”
绿毛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兄弟，带着叫来的人离开。

（二）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好！”
刘白猛地冲进教室里，向同学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九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将要进教室的人。
张起灵穿过走廊，上课的铃已经响了，其他班级的老师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八班的政治老师占用了下课的时间，正喷着唾沫向大家讲解这次考试的卷子。
秃了大半个头的政治老师上课总习惯往最后一排走动，一遍遍地来回，喷出的口水以可见的数量往最后一排的同学水杯里，书本上浇灌。
吴邪皱了皱眉，将桌上批了红色十几分的卷子往墙壁那边挪了挪，眼见着唾沫在卷子周围一圈布满，探身从旁桌的桌子上扯过几张面巾纸。
张起灵看了一会，在到达教室门口前收回视线。
“学神！学神！学神！”
响亮的声音伴随着拍打桌子的轰响。
张起灵站在门口，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面对张起灵的冷漠，九班有一瞬间地冷场。
班长刘白试图挽救一下局面，“这次入学考试，我们班的张起灵同学以第一名荣登榜首，大家鼓掌！”
热烈的掌声响起。
“九班在闹什么？”政治老师从卷子中抬起头，将近一千度的眼镜后一双细小的眼睛满是疑惑。
“老师，他们班张起灵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严因举起手道。
“是这样啊，那你们班有人进年级前十吗？”
八班瞬间安静了，他们没有年级前十，倒是有个倒数第一。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擦拭桌子。
这时，隔壁又传来一阵哄闹，然后归于沉寂。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啊，同学们。”班长钟云愤慨地道。
“班长说得对！九班有个第一名，你们也争口气，多几个年级前十，以数量取胜，拉高平均分。”政治老师也有点激动。
同学们沉默了，最低分太沉，他们没这个信心。
自从吴邪在入学划入这个班，八班的同学们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毫无压力地稳坐年级垫底班级的宝座。
吴邪这个人，厌恶他的人很多，但惧怕他的人更多，吴邪这个名字从初二开始就霸占附中各大贴吧，不是因为成绩和长相，而是他像游戏中打怪升级一样，从附中低年级打到高年级，从段霸打到校霸，以不怕死的打法荣登打架榜单第一名。
很多人问，在此之前的吴邪是什么样？
没人知道。
这样的疑问也仅仅是止于好奇，他就像突然出现在附中同学们视野中，以强硬的姿态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
当然，还有他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吴邪，你给我站起来！”
又来了，八班的同学们纷纷捂脸。
“你就不能好好学吗？看看你的地理成绩，8分？！你是怎么做到的？给大家讲讲！”叶段的三角尺敲得哐哐响。
吴邪站起来，展开手里的地理卷看了看，认真地回答道：“先写会做的，不会的跳过。”
“不会的跳过？”叶段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一跳就跳了三面卷子，只答了第一面？”
同学们不停地抖动着，疯狂憋笑。
“后面的确实不会做。”吴邪实话实说。
叶段的火气蹭蹭地往上涨，“不会做不会猜吗？那么多道选择题，全部空着是什么意思？要老师帮你答吗！”他喝了一口水，停顿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你还提前一小时交卷了？”
“你记错了。”吴邪面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去后面站着。”叶段总结道。
……
下课铃响，走廊里挤满了人。
吴邪靠在走廊栏杆上晒着太阳，突然，走廊突然沸腾了起来。
“校花来了！”有人高声来了一句，大家一阵哄笑。
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沿途不停有人吹口哨，起哄，“校花……”
吴邪漫不经心地看去，双眸微微眯起，脸上带着些怎么也掩饰不下的厌恶。
“那谁啊？”旁边有人问道。
“六班的谭齐洛啊，升学考试的第一名，这次入学考试被转学来的张起灵超过，成了第二名。”
“男的不是吗？怎么是校花啊？”
“因为长得秀气，之前有人拿他的照片参加校花评比，结果得了第一，所以得了校花的称号。”有人解答道。
吴邪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冷笑了一声。
谭齐洛经过八班时，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吴邪脸上，神情一愣，随后转开，快步走向九班。
“麻烦帮我叫一下张起灵。”谭齐洛停在九班窗户外，拍了拍窗户边上的同学。
被拍的秦东阳昂起脸，看了他一眼，露出八卦的神情，转头喊道：“学神大人，有人找！”
张起灵停下笔，抬头向窗口看去。
谭齐洛挥了挥手。
张起灵站起身，走到门外。
“什么事？”
谭齐洛笑了笑，“就是想问一声，约今晚可以吗？”
张起灵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抬头道，“可以。”随后转身回了教室。
“靠，什么情况？校草和校花！”
吴邪嗤笑了一声，插着口袋回了教室。
谭齐洛的目光停留在张起灵身上，直到那人的身影被遮挡住，才转身向走廊的另一头离开。
“学神不会在搞基吧？”秦东阳满脸震惊地向旁边的人问道。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没听到谭齐洛说了什么吗？约在今晚！太劲爆了吧！”
“滚啦，你看他那张脸，像是会搞基的人吗？”
犹记得张起灵在九班为他雄霸成绩榜单第一名而感到激动时，他说了什么。
“班级平均分目前是年级倒二，”张起灵幽黑的眸子投来一瞥。
张起灵这个人，莫得感情。

秦东阳实在很难想象张起灵顶着那张面部神经坏死的脸谈恋爱，想了想默默地退了回去。

其他同学算是听出来，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
“我，我没听到。”褚文全害怕地抖着。
“没听到？那现在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我…我现在就去买。”
褚文全急忙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却被那人拦住。
“现在才听到，晚了。”
身后的几人笑了起来，嘲讽似的笑声尖锐而刺耳。
褚文全愣了愣，害怕地问道：“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那人朝后问了一句，脸上的讽笑收了起来，对着褚文全招了招手，“过来。”
褚文全不知道要干什么，呆呆地走出座位，站在那人跟前。
啪！伴随着桌子猛烈碰撞的声音。
男生摔在后座的桌子上，眼神茫然而惊恐，脸上赫然留有深深的红色指印，他的嘴角也渗出了血。
“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严因喊出一声。
那人露出凶狠的神情，“想挨打的尽管开口。”
大家即使愤懑，却也不敢上前一步，他们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会动手。
“大招，算了，午休快结束了。”身后有人劝道。
被叫做大招的人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转向褚文全，“这次给你点教训，下次叫你***装聋。”
褚文全瑟缩着连连点头，不知是害怕还是被打蒙了，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家庭拮据的他好不容易升上了高一，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个人，深怕一个差错得罪了人，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这样对待，他心里既恨又感到深深的无力。
“哟，还哭了，真娘啊。”
那些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借过。”一个高瘦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直直撞向大招的肩膀。
大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没长眼睛吗？”
走过去的人募地停了下来，转过身。
大招登时一震，立马笑了起来，“原来是邪哥啊，误会，误会。”
吴邪慵懒地侧过身向座位走去，浅褐色的眸子不经意落在褚文全的脸上，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只是过来问候一下，现在就走，现在就走。”大招打着哈哈，打算退出八班。
“等一下。”
吴邪的音色很清，乍一听相当舒服，可大招只要想到是吴邪的声音，就没来由地一阵发颤，连忙站住。
吴邪走到褚文全面前站定，瞳眸盯住他。
褚文全颤着眼眸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
“被扇巴掌了？”吴邪问道，语调慵懒随意。
褚文全愣愣地点头。
“打回来。”
褚文全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和他同样震惊的还有准备离开的那群人。
吴邪皱了皱眉头，伸手拎住褚文全的衣领，将他拽到大招面前。
“动手。”吴邪道。
大招触到吴邪的目光，赶忙垂下眼睛，脸颊上的肌肉紧了紧。
褚文全害怕地垂着手，连连摇头。
“不打，就挨揍。”吴邪漫不经心地威胁道，目光落在褚文全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你，看着烦。”
大招的嘴角扭曲了一下，脸上硬挤出一个笑，“邪哥，别开玩笑……”
“你觉得我在说笑？”
浅褐色的眼睛盯着大招，眸子里的清浅似是凝滞了一瞬，宛如结了冰那般。
大招撑不住地移开视线。
“打！”吴邪厉声道。
褚文全被这声吓得举起了手。
手掌在空中划过一个不大的弧度，最终落在了大招的脸上。
八班的教室里一片寂静，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不久之后，有人看到大招带着人从里面挤了出来，布满厉色的眼睛狠狠盯住吴邪的背影，“吴邪，这仇，我记下了！”
——九班教室
“刚刚八班是怎么回事？”后排的男生拉住从外面看热闹回来的同桌，满脸好奇地追问。
“就那个高二的招哥，来整隔壁八班的白斩鸡褚文全，”同桌一脸地不屑，“你还不知道那人，就会挑软柿子捏。”
“不对啊，他疯了！八班不是有吴邪吗？”男生惊道。
同桌嘿嘿直笑，幸灾乐祸地道：“那**踢到铁板了。”
“怎么，吴邪揍他了？”
“如果是那样还有点面子，”同桌乐得拍了拍大腿，“他让白斩鸡给打了。”
“我去，这么猛！”
“吴邪罩的呗，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吴邪怎么会帮白斩鸡？”
“你管他呢，没准他今天……”
“喂，你们俩让让，挡在同学的桌子前让人家怎么过去啊！”班里的文艺委员板着脸打断他们。
两人回头就看到张起灵站在他们两人身后，无声无息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赶忙让开。
“你刚到学校不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咳，我们说，班里很多同学都是初中直升上来的。”温一柔笑眯眯地对张起灵道。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微点了下头。
前桌的男生实在看不下去，嘀咕了一声，“靠，母夜叉也太装了吧，看她对张起灵笑成这样，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家张起灵长得好啊，嫉妒啊？”同桌沈佳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是比较习惯温一柔拿着扫帚拍人的场景，她这样真对不起她的混名。”郑小俊瞥了一眼身后，感受到温一柔的视线，赶忙回身坐直，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怂吧你。”沈佳冷笑了一声。

补上14楼

（四）
“你刚来学校不久，有什么困难尽管跟老师说……”
张起灵被九班班主任叫来办公室已经有一会儿了，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外面的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束投在办公室门外的栏杆上，刺眼的亮光让张起灵忍不住眯了眯眼。
此时，眼前突然暗了一瞬，一个人走了进来。
“报告。”吴邪挠了挠睡塌了的发，神色困倦地喊了一声。
张起灵感到环绕在耳边的喋喋不休停顿了下来，九班班主任转头向门口看去，随后转回，露出嫌恶的表情。
“昨晚偷抓鸡去了？！睡了整整一节课！”叶段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我想抓，学校周围也没人养鸡啊。”慵懒的语调。
“你最近到底干什么去了？”叶志明气得头顶冒烟。
“这就是八班的吴邪，尽量离他远点，”九班班主任低声道，口中继续嘟囔着：“天天打架，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的……”
“快上课了。”张起灵突然道。
邓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恍然道：“还真是，你快回教室吧。”
张起灵转身向门口走去。
“没干什么，”吴邪随意地回道，“叶老师，你看都要上课了，你再讲下去，就耽误我上课了，影响我成绩啊。”
叶志明怒道：“你那成绩还有影响的空间吗？”
“您别这么说啊，打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你说是不，张同学？”吴邪不怀好意地笑着，叫住从身边经过的张起灵。
张起灵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他。
叶志明看这两个人，道：“你们两个认识啊？”
“认识啊。”吴邪笑了一声。
“那好啊，既然认识，就好好向起灵同学学习，人家可是年级第一。”叶志明转向张起灵，“起灵啊，学习上有空多多帮助一下吴邪。”
“叶段长，这不合适吧。”九班班主任猛地站起，阻止道。
“怎么不……”
“确实不合适。”吴邪打断叶志明还未说完的话，嘴角浮起笑，眼底却冰冷，“我怕影响了张起灵同学学习。”
“是啊，两个人在不同班，要辅导学习也是同班的同学来得方便些。”九班班主任连忙接道。
“不会。”
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一旁的张起灵身上。
那双平淡幽黑的眸子望向吴邪，“我不受影响。”
出了办公室，吴邪叫住张起灵。
“叶段说的，你听听就罢了，别太认真。”
张起灵疑惑地看向吴邪，似乎不知道吴邪指的是什么。
“学习的事。”吴邪提醒道。
张起灵想了一下，冷淡道：“嗯，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吴邪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张起灵的意思，敢情这家伙说什么不受影响，都是随口说的，也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别人学习。
只不过，这个人为什么要在九班班主任面前答应这件事，明明可以拒绝……吴邪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会帮着他说话，但他不想去细究这些。
上课的铃声响起……
吴邪走上前，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好学生不能迟到。”说着越过张起灵向教室走去。
“无邪，吗？”
吴邪转头看他，勾起嘴角，竖起拇指指了指自己，痞笑道：“是本人。”
阳光下，少年浅色的发渡上一层银光，纯粹的光亮让人不由得感到美好。
“人如其名。”张起灵道。
吴邪的笑，凝滞了一瞬，“怕遇邪的话，记得离我远点。”
八班的老师还没到堂，班级里吵吵闹闹的声音，走廊里听得一清二楚。吴邪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八班的哄笑声猛地停住，班级里的所有人默默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吴邪习以为常，正穿过前几排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一路上，一道目光如影随至，吴邪对这样的目光并不感到讶异，他抬眼看去，见第一排的褚文全瞬间将头埋了下去。
吴邪冷笑一声，挪开椅子，安安稳稳地坐了下去。
吴邪大概知道褚文全这个人，因为长得白，又瘦小，大家戏称之为白斩鸡，是个正正经经的书呆子，性子内向，胆小畏事。
只是他没想到褚文全这样软弱的人会单独过来找他。
“找我？”吴邪审视着眼前畏缩着肩膀的人，问道。
褚文全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出声道：“是，是的。”
“什么事？”吴邪有些好奇。
“请，请你，以，以后别管我的事了。”褚文全鼓起勇气道，耳根红彤彤地，抬头怯怯地瞄了一眼吴邪。
吴邪冷笑一声，“继续。”
“我只是想好好读书，我不想招惹上那些人，可是因为你，我打了那个叫招哥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褚文全红着眼眶，双手攥紧，害怕地发抖。
“你以为顺从，”吴邪嘲讽地看着他，“就没事了吗？”
“只要，只要顺着他们，挨打过几次，他们失去兴趣后就不会再来了。”
“一旦表现地软弱，只会让这些事无休无止。”吴邪神色阴郁，目光望向某一处，不客气地道。
不知是他的话还是冷漠的神情刺激到了眼前的人，褚文全突然激动地喊道：“可我能怎么办！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家里穷得连交个学费都困难，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我不想因为和你们扯上关系而让我爸妈失望，毁掉自己的未来！”
“未来？活在欺侮中也能有未来吗？”
“但是像你们这种站在高处的施暴者，是决不会有好结果的！”褚文全恶狠狠地道，眼看着吴邪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连连后退，转身拔腿就跑。
浅色的眸子里盛满戾气。
未来，只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褚文全这些天都坐立不安，就怕吴邪来找他算账，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会跑去找吴邪说那些话。
事实上，他隐约捕捉到自己能鼓起勇气做这件事的原因。那就是，他似乎并不像以前那样惧怕吴邪这个人了，也许从那个人冷着脸威胁自己还手的时候开始，虽然气势逼人，但却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侵略性，反而鼓动着自己去反抗。
说实话，那一瞬间，鼓噪在心底的愤怒突然爆了开，找到了疏泄口。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突然捕获到了自由那般。
“喂，上次来的那个叫大招的，带着好多人往我们这边过来了。”严因从门外跑进来，喊道。
褚文全一惊，以为那些人是来找他的，吓得脸色发白。
“是来找吴邪的，”严因接着道，“那个人阴险得很，上次吴邪让他丢了脸，这次叫了好些个人过来报复。”
“那，那吴邪呢？”钟云问道。
“我哪知道，希望别被遇上才好。”严因完完全全站在吴邪这一边，上次吴邪为褚文全出头，改变了他对吴邪的初印象。
“赶，赶紧去找叶段……”一旁的褚文全憋了半天，道。
“来不及了，今天周五例会，段长们都被叫去主楼开会了，其他老师恐怕也不会管这事。”严因道。
“那怎么办？”
“先出去看看。”有人道。
走廊尽头，大招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喂，你们看，那是不是吴邪？”有人伸出手臂指向楼下不远处。
严因视力好，马上认出了那是吴邪。
“他们过来了！”有人低呼道。
“叫吴邪出来！”大招在接近八班时，有意无意地向后退几步，直到被挡住半个身体。
“吴邪不在。”有人道。
大招一听，立马从同伴身后走了出来，气势突然涨了几分，见吴邪真不在教室里，还装模作样地踢了一下前排的桌子。
“切，居然先跑了。”大招满脸得意地道。
“喂，大招，他在那里！”有人突然道。
大招忙从教室出来，扒着栏杆向楼下看去。
吴邪正低着头，敲击着手机键盘，似乎在发短信，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快抬头看啊！八班的同学在心里喊道。
“手里那个借我。”走廊人群中一人突然道。
握着矿泉水瓶的男生看着高过自己半个头的人，茫然地递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那人举起瓶子猛地朝外面掷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CAO！”吴邪看着从天而降的矿泉水瓶，眯起眼睛向楼上看去，只见一人半举着手，平淡地朝他摇了摇手。
张起灵！
他的视线向边上一移，见栏杆处满当当挤满了人。
“靠，谁扔的！他发现了，快下去堵他！”大招喊了一声，人群冲向楼梯。
吴邪冷冷地看着那些人，举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道：“操场，群架。”然后按掉了电话，向操场走去。

吴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瞅着那个人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角落的两人座，优雅地将剩下的饭菜吃完，然后默默地进了里屋结账，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有自信还是脑袋缺根筋。
张起灵结账刚离开，黄毛那几个也跟着起身结账，随后脚步匆匆地朝张起灵离开的方向走去。
吴邪敛了敛眸子，进屋将身上挂着的防油布取下，拿了自己的包。
“李叔，我有点事先走了。”然后走了出去。
“哎……”李叔看着吴邪远去的背影，“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这小子。”
张起灵走到街角，刚拐进巷子里就被喊住。
“这样就想走了，你当我们是死的？”黄毛吐了一口痰，逼近张起灵。
张起灵转过身，看着黄毛领着七八人向这边走来，开口就是一句：“你是谁？”
黄毛差点摔倒，吼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张起灵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
“我是刘……我呸，***管我是谁！刚刚坏了哥几个的好事，就想这么平安地离开？”
张起灵面色未动，似乎没被黄毛的话吓到。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打一顿就老实了。”旁边一人道。
黄毛点头，招手示意大家一起动手。
正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吴邪半背着包，神情慵懒地看着这群人。
“我路过。”吴邪道，说着向这些人走来。
吴邪越过这几个人，走到张起灵身边，突然停住脚步：“好了，开打吧。”
黄毛气绝：“***不是路过吗？”
“路过，捞一个人。”吴邪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张起灵，笑着道。
“靠，打他！”一人大喊着。
吴邪伸手推了张起灵一把，“后边站着。”抬脚直接踢中冲上来的那人腹部。
张起灵被吴邪推到墙边，站在一边看着吴邪在几个人的围攻之下游刃有余。
幽黑的眸子映照着巷子深处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却透着温暖。张起灵看得出来，吴邪的打架方法来源于经验积累，动作蛮横，没什么固定招式，全是拳脚的自由踢打，命中率很高，但损耗也不小。
最重要的是，吴邪有着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很多人在面对这样的对手时，还没开打，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半。
吴邪打了对方一拳，向后退了一步，抽空转头对张起灵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管闲事，”侧头躲过一击，接着道：“奉劝你管闲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你瞧瞧你那细胳膊细腿，啧，回去锻炼个几年再出来吧。”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又观察了一会吴邪的身材，终于得出结论——吴邪所说的话是不准确的，当即上前一步拉开吴邪，几个肘击，旋踢就完美解决了所有人。
吴邪愣住了，张起灵一连串的动作毫无阻滞，手法快准狠，直让那几个人半天没能爬起来。
“你不是不能打吗？”吴邪困惑了，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张起灵居然会打架！
张起灵看他，满脸无辜：“我没说过。”
“靠，”吴邪骂了一声，“看你刚才的动作，你练过？”
张起灵点了点头。
“那你不早……”吴邪想到自己压根也没给张起灵说话的机会，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算了，当我还你人情了。”
“什么人情？”
吴邪啧了一声，“扔的矿泉水瓶啊，你还真是条金鱼。”
张起灵这才想起有人来八班找吴邪麻烦的事，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吴邪说他是金鱼，“很像金鱼？”
“对啊，七秒的记忆，这时候我还真怀疑，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吴邪跨过那几个人向巷口走去。
“无邪。”
“干嘛？”吴邪回头，见张起灵一脸面无表情才知道原来张起灵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
张起灵觉得校外的吴邪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发型变了，也许是其他原因……
原本往后梳起的发柔软地落在额前，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柔顺得让人心软。
“人情还没还。”张起灵伸出指尖指了指地上的人。
吴邪瞪了他一眼，“知道了。”转了身消失在街角。

（六）
“爸，我把药放在你的上衣口袋，要按时吃，知道吗？”吴邪不放心地再三嘱咐。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他眼神略显呆滞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迟钝地点了点头。
吴邪走到玄关处，回头确定了男人的状态后，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邪，你回来了啊？”
隔壁门拉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菜篮子，像是准备去菜市场。
“白姨。”吴邪点了点头。
白姨探身看了一眼门内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晚上要打工，一大早还要赶回来看你爸，你这样来回折腾，身体会吃不消的。”
“放心吧，白姨，我没事。平日里我爸这边还要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少年从书包里拿出几百块塞到女人的手心里，恭敬地拜托道。
白英连忙把手中的钱推回去，“别这么见外，多一副碗筷的事。况且，你现在在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吴邪笑了笑：“上不了多久了，我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别这么说，小邪啊，你现在出来工作，干的都是又累又苦的活，赚不了几个钱，你爸这种情况，也不是个短时间的事，你就安心去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你爸这辈子也就指望你了。”
“知道了，白姨，这些钱您先收着，我爸有什么情况，您再打电话通知我。”
吴邪将钱扔进白英手中的菜篮子里，转身就下楼，白英还想拒绝，却早不见吴邪的人影。
吴邪下了公交车，在公交车站边上的早餐摊前要了包子和豆浆。
“邪哥！”
中气十足的男声从背后不远处传来。
吴邪吸了一口豆浆，转头看去。
庄向小跑着来到跟前，“邪……哥，邪哥，你…你……”
“气喘匀了再说话。”吴邪打断他。
庄向深呼吸了几次，双手猛地搭上吴邪的手腕，吴邪手中的豆浆被这么一搭，溅了半杯出来，全撒在那露出的半只手臂上。
“……”
“邪哥，不知道哪个**给王雄打小报告，让王雄知道了打群架的事，今天他要在校门口堵你。”
庄向紧张兮兮地来通风报信，就是让吴邪提前跑路的。
吴邪甩了甩手臂上的豆浆，抬起眼皮哦了一声。
“邪哥，你先躲躲，那只熊老盯着你，这回得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揪着不放的。”庄向看起来比吴邪还着急。
吴邪边点了点头，边往前走。
“有什么消息我再……诶？邪哥！你去哪啊？！”
吴邪往学校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拐进了一家小吃店，出来的时候，半截手臂湿淋淋地，直往下淌水。
“邪哥，你……”庄向完全搞不清楚吴邪的用意。
“嗯？王雄不是在等我吗？走吧。”吴邪瞥了一眼庄向，示意他跟上。
“邪哥，你不会是想自首吧？”
“你还洗了手，难道你想在王雄面前金盆洗手？”
“……”吴邪很想知道庄向前一百名的成绩是不是作弊得来的。
庄向嘴巴一张，哭嚎道：“不要啊，邪哥！你让兄弟们怎么办啊，我怎么办！”手还紧紧抓着吴邪的校服衣摆。
吴邪终于翻了个白眼，抬手敲了庄向的脑袋，“闭嘴。”
王雄手里拿着根保卫处专备的警棍站在校门口正中央，面色严肃地盯着每一位进校的学生。
学生们看这架势，还以为走错地方了，抬头确定了头顶上明晃晃的学校名称，才胆战心惊地快速通过。
吴邪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不禁觉得王雄这个人有当黑社会的潜质，光那张堆满横肉的脸就很难觉得他是个好人。
“王老师好。”吴邪伸手打了招呼，像没事人似的从王雄身边走过。
“你给我站住！”王雄转过身看向吴邪，眼中的厌恶都要凝成实质刺穿吴邪的身体。
吴邪依言停下脚步，转向王雄，脸上带着笑：“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我提醒你吗？”王雄的声量提升了好几度，震得经过的学生都不由得往旁边避开。
“不是，王老师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没做什么事啊。”吴邪露出疑惑的眼神，一脸无辜纯良的模样。
庄向跟在边上，被自家老大的厚脸皮演技深深折服了。
“你！”王雄气得举起了手中的警棍，抖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道：“给我到保卫处办公室去！”
“可是，”吴邪一脸为难，“这都快上课了。”
“你这种学生还上什么课！”王雄吼道。
“哪种学生？，”吴邪似笑非笑，“是资质太差，成绩不好的学生，还是家里没背景，没法得到您关注的？”
路过的学生听到这话，面上不敢表现出什么，心里早就疯狂举起旗子支持吴校霸的惊言骇语。
附中一直有流传王雄暗地里收受家长好处的事，学校虽然一直都说是谣传，但看王雄将势利眼演绎地淋漓尽致，并且不公正地处理学生矛盾就能猜到这个流言不是空穴来风，但是，从没人敢这样当着王雄的面将这些抖落出来。
吴邪，是第一个。
“吴邪！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对每个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王雄红着脸斥责吴邪，一脸的心虚。
王雄没想到吴邪会来这么一出，惊觉被吴邪牵着鼻子走，心里快速冷静了一下，厉声道：“你主动挑事，组织群架殴打同学，情形恶劣，还在这边传播谣言，我来学校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你更糟糕的学生！”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起，校门口的学生都往教室里跑。
“庄向，你还在这边杵着干什么！”王雄瞄到吴邪边上的绿毛，脸色极差地喊道。

庄向早看这个保卫处主任不爽了，刚才见王雄咬着吴邪不放，这时只装做听不见他说话。
王雄脸一黑，刚要上前拽他，就见吴邪推了庄向一把，“你先回教室。”
“邪哥……”庄向不放心。
吴邪一笑：“王老师对我有点误会，我得好好解释解释。”
听这话，王雄脸上一阵黑一阵绿。
庄向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转身往教学楼走。
八班的几个学生趴在教室的栏杆上朝校门口看了好几眼。
“怎么回事啊？”钟云看那边的氛围不对，问道。
严因道：“应该是打群架的事被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听说是有老师看到，给王雄打了电话。”
“那怎么就只抓着吴邪啊，明明是那个叫大招的先挑事的。”
严因也很不满，“熊处理学生哪讲什么公平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严因和钟云赶忙转身，“叶段，早！”
“上课铃声响了，没听到吗？还站在这里看什么风景？”叶志明照往常那样过来看看高一年级各班的上课情况。
严因看看钟云，想了想道：“叶段，有件事……”
吴邪被王雄喊到保卫处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了个老熟人。
“嗨。”吴邪率先打了个招呼。
宋招眼瞅着煞神向他走来，不觉得浑身一凉，那天被揍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僵着脸也回了一个笑：“邪哥好。”
“……”
王雄瞧这和谐的情景，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宋招，你实话说，上周五下午是不是在操场打群架了？”
“是不是吴邪先动的手？”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吴邪打的？”
王雄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抛出质问，似乎就等宋招点一个头。
吴邪的嘴角弯了弯，冷呵了一声。
这一声让宋招的身体陡然一颤，忙闭紧嘴巴。
“你别怕，老师在这里，你尽管说。”王雄盯着吴邪，意有所指道。
吴邪笑容更深，他慵懒地搭上大招的肩，“说的是啊，你就实话实说，王老师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同学的人渣。”
宋招的脑袋瞬间清楚了起来，抬起头无比认真地道：“误会，都是误会啊，王老师。我这伤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给弄的，跟吴邪没关系啊。”
王雄一愣，愤怒地看向吴邪：“吴邪，在我面前你还敢威胁同学吗？”
“王老师，我觉着您对我有偏见，我一直是个遵守校规的好学生啊，尊敬老师，友爱同学。虽然成绩差了那么一点，但这不能成为评判学生好坏的标准，您说是吧？”
宋招：“……”
王雄：“……”
说的这人***你吴邪吗？
“当然了，以前我是不懂事了一点，但这不是痛改前非了吗？”吴邪无比真挚地道。
“王，王老师，这次不知道是谁跟您打了小报告，我们真的没打群架，上周五下午我们不过是在操场上踢了个球。”宋招睁眼说瞎话。
“……”踢个毛球！王雄翻了无数个白眼。
吴邪拍了拍宋招的肩，“既然是个误会，解开了就好。王老师，如果没啥事，我就先回教室上课了。您知道，我那成绩耽误不得。”说着，吴邪眨了眨眼，跟王雄挥挥手，就插着裤兜往外走了。
王雄气得脸都白了，瞪了一眼一旁正靠着墙准备要溜号的宋招。
宋招立马立正站好，举手道：“王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
“滚回去上课！”
吴邪刚从保卫处出来，就迎面遇上叶志明。
“叶段早。”吴邪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出来了？”叶志明没想到吴邪这么快就摆脱了王雄。
吴邪道：“叶段不会是来捞我的吧？”
“我听八班的同学说，你是因为褚文全……”
吴邪握了握叶志明的手，露出标准的笑，神秘道：“都是误会。”
说完就越过叶志明朝外面走去。
宋招出来看到叶志明站在那里，一脸的莫名，上前叫了声：“叶老师。”
“你跟吴邪……”
宋招慌忙道：“误会，误会啊……”赶忙朝外面跑。
叶志明：“……”
宋招刚走到高二年段就接了个电话。
“能怎么样，吴邪就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这笔账我记下了。”
“先等等，我堂哥现在还一堆破事理不清呢，过些日子吧，等他回来了，还整不死他吴邪？”

如果能去掉姓就好了，张起灵突然想道。
“合着你家是开武馆的啊，”吴邪把庄向的手机往张起灵跟前放，“怕谭齐洛受欺负，还把人弄进了武馆，手把手教学？”
张起灵看了一眼屏幕，有些不明所以：“我不认识他。”
吴邪看了看他的神色，松了口气，感受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火气，一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忙道：“咳，那个，跟你有点交情，提醒你一句，别跟谭齐洛走太近，校里校外很多人跟这小子不对付，你别惹祸上身。”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张起灵的肩。
庄向一脸迷惑，什么时候邪哥还和张起灵有了交情，而且，邪哥也管得太宽了吧，怎么有种小孩撺掇同伴别跟自己讨厌的人玩耍的既视感。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个转校生看起来就不好说话……
“好。”张起灵道。
庄向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吴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拿上自己的水壶，和张起灵一起去装热水。
八班和九班下一节课都是体育课，被各自班级的体育老师拉到操场后，便是课前的热身——慢跑三圈。
八九班的学生原本还有秩序地跟着班级的队伍跑，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混入了另一个班级的队伍，两个班的学生顿时混作了一团。
这个年纪正当年少轻狂，血气方刚，随便一句无意的调侃就能点燃少年的火气，从一开始一对一的互相对骂，转眼就上升到了班级之间的矛盾。
“你们八班就是年级倒一，有什么好吹的？”
“九班厉害？还不是倒二？五十步笑百步，亏你们还嘚瑟地起来。”
“那也比你们强啊！”
“放屁，就说上次足球比赛，你们最后不是输得连底裤没了！”
“少胡扯了，如果不是你们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们会输？”
“***别乱说话，输了还不认，是不是男人啊！”
“你是男人，那么就来一场啊，篮球赛，敢不敢！”
“谁不敢就是**！”
最终，八九班在体育课准备来场篮球赛，体育老师对此结果当然喜闻乐见，既缓解了矛盾还能达到锻炼的效果，当即当起了比赛裁判。
“男生会打的都踊跃些，别让九班的看不起。”钟云号召道。
八班体委严因皱眉看了看走上前的几个同学，挑了几个人高马大还有些经验的上场，转头扫了一遍现场的同学，看见正闲适地坐在不远处台阶上喝水的吴邪，精神一振，赶忙跑过去拉人。
吴邪抬头看他，有些惊讶，一直以来，这种团体活动不会有人想让他参与的。
“让我参加？”吴邪问道。
严因积极地拉人，“当然啊，我们一起上，灭了九班那帮傻X。”
吴邪想了想，觉得有趣，站了起来。
严因立马转身对着同学喊道：“吴邪来了！”
八班全体顿时振奋起来！
“……”吴邪一脸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变成了正面人物。
九班听说八班的吴邪要上场，几个在做准备运动的同学突然萌生了退意。
“跟吴邪打球，放学会被揍吧。”有人突然道。
“就是啊，输了就算了，赢了的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找我们麻烦？”
温一柔站出来道：“这还没打呢，你们这帮男生怎么顾虑那么多啊。”
“他可是吴邪啊，校霸。”
九班顿时一阵安静。
吴邪感到对面九班突然萎靡的战意，料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你们先打。”说罢，也不解释什么，在八班一群人莫名的眼神中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此时正苦口婆心劝说张起灵上场的秦东阳见张起灵突然站起身，走向篮球场，对着吴邪背转过的身影道：“我防吴邪。”
吴邪离去的背影一顿，侧转过头对上张起灵漆黑的瞳色。
张起灵对着他挑了挑眉，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哇哦！”九班突然沸腾起来，张起灵的举动激起了他们的战意，几个人跟在张起灵身后走上球场，对着八班伸出手向下倒比了个大拇指。
一瞬间，火药味十足。
八班叫嚷着让上场的球员把九班按在地上摩擦。
吴邪勾起嘴角，转身回到球场，他站到八班球员中间，抬起下颌直视张起灵，道：“那就比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