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篇，误会冰释
“哦……”笙箫默听了他的话心里乐开了花，白子画兀睨见他笑意随口扯开话题，“咳咳咳……你怎么会来的？”
笙箫默幻出折扇，“听师傅说你今日会出关，我想见你，这便来了，师兄，闭关这么久了，有没有想我啊？”
话间，还冲他抛了个电眼，白子画嗔怪了他一眼，这才两年多没见，这个师弟真是越发变得轻浮了，“没有。”
笙箫默听后略含失落撇撇嘴，“枉我日夜盼望见你，然师兄都不曾念过我，可怜我心思你仿徨，奈何你心不在我身。”
白子画倾听笙箫默的默默哀怨嘴角荡起一抹浅笑， “你呀，没事别总爱乱开玩笑，走吧！”
“好。”笙箫默看着白子画转身的背影，其实那些话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白子画有没有想过他，那怕只有一点也好，可惜他却只当做是玩笑。
但他却没有留意到白子画的神色在转身的那一瞬，方才的淡然变为了凝重，两个身影消失在云海之中。
长留上空，由远而近飞来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校场上练功的弟子抬头仰望，那似雪落清尘的白衣不沾惹丝毫凡尘之气，那宛若神祗般的容颜，倾绝尘寰叫人不可逼视。
两人衣袂翻飞缓缓落地，目光轻扫过四周，白子画一双眉眼如墨勾勒，修长纤细的睫羽下两弯清绝眸波，潋滟幽邃，似是眏尽了尘世间的云光穹影，眼波流转间引得所有女弟子纷纷投来痴迷仰慕的眼神。
有些弟子小声嘀咕，“哎…你们快看，这是哪来的美上仙，他长的好美啊！”
有许多弟子都是继仙魔大战之后新招收进长留的，所以并不认识白子画，看到如此嫡仙似之人不由好奇起来。
“你们一个个不练剑都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练剑去！”摩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吓得众弟子纷纷散了去。
摩严快步迎上前，“子画，你出关了，”语气温柔与刚才的严厉全然不同，白子画应道，“嗯。”
摩严让开身，“师傅在太辰殿等你。”
“好，我这就去。”白子画正欲走。
“默师兄！”曼珠与冰心关禁闭已满半年，两人缓步走到笙箫默面前，曼珠羞愧的低垂着头，“默师兄，我们……”
白子画回头看了眼三人，见他们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方便他听到，没说什么就与摩严一起走了。

笙箫默惭愧的说：“曼珠，真的对不起！那夜是我不好，将你独自一人忘记在勿忘崖一夜，你不要怪冰心，这不是她的错。”
曼珠眼眶湿红，“默师兄，这半年里我想清楚了，是我当时太冲动失去理智错怪冰心师姐，对不起！师姐。”
冰心听了也自责的说：“我也有不好，不该说话气你的，你别怪姐姐好吗？”
“嗯…”曼珠哭着抱住冰心，笙箫默释然而笑，“以后我们三个还是最好的朋友，”两人含泪头靠到肩膀上，“默师兄。”

太辰殿，白子画拱手道：“拜见师傅。”
衍道看着他，“嗯，画儿来了，默儿可有去找过你？”
白子画纳闷的很，师傅不是应该更关心他闭关修炼的如何吗？怎的一来就问师弟是否找过他，虽有疑惑还是如实回答，“有，师弟方才已来找过我了。”
衍道又问他，“那默儿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白子画听后忽然脑海里蹦出笙箫默那句，师兄，两年多不见，可有想念我？脸上蓦地浮现一丝红晕，但很快便被他不着痕迹的掩饰去了，“没说什么，只是闲聊而已。”
衍道看着他不由揣测，没理由啊！默儿日思夜盼，好不容易盼得画儿出关，怎会一点表态都没有呢？莫不是…画儿知道什么有心隐瞒。
白子画微垂眼帘，神态略有些局促！师傅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还是师弟说过什么？
两人心里各自揣测不定，衍道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好了，没什么事了，画儿，你刚出关回殿歇息去吧。”
“是，弟子告退！”衍道忽然又想到，“哦，子画，你们四人已是弱冠之年，同住一处多少有些不便，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为师已为你们分别配了宫殿。”
白子画琢磨，这样也好，一人住还可以有助他潜心修炼。
衍道又说：“以后绝情殿就由你掌管，销魂殿归默儿掌管，至于摩严就掌管贪婪殿，东华就居住韶华殿。”
白子画低头俯身行礼，“是！谨遵师傅吩咐。”
“嗯，”衍道点点头，白子画这便退了出去，摩严面带笑容走到他身边说：“子画，我们也有几年没聚了，不如今日去我那，我们师兄弟好好聊两句。”
白子画默言点头，算是同意了，两人不急不慢朝校场而去。


笙箫默满目温情，用手绢轻轻为曼珠擦去眼泪，哄吓她说：“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美了，谁敢娶个爱哭的姑娘做娘子，到时候嫁不出去哦……”
曼珠一抹眼泪瞪他，“默师兄你咒我！以后我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了。”
笙箫默见状故作认真，“好！以后要没人敢娶你，我娶你。”
冰心接话调侃，“我替珠珠作证。”
笙箫默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坏死了默师兄……”曼珠一脸羞涩拍打着笙箫默胸膛。
严画二人刚行至台阶，白子画一眼瞧见场上那暧昧的一幕，脸色立不好了。
摩严顺着白子画目光望去，就看见相拥的三人，帮忙解释，“那个…子画，他们之间有些小误会，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白子画淡淡道：“他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师兄，今日我有些累了，想回绝情殿休息，改日再去你那里吧！”脚下流光一动御风飞走了。

第七十八篇，同榻而眠
“哎！子画……”摩严看着飞走的白子画，“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回头见有说有笑向他走来的三人，“师兄，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摩严看了看冰心和曼珠，拉过笙箫默走到一边轻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她俩只是师妹吗？”
笙箫默听了，“是啊，没错啊！”
摩严面色纠结，“那你还……”
笙箫默嘟嘴一脸不耐样，“还…还什么？”
摩严见笙箫默这副表情，“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了，”转身拂袖走了。
笙箫默眼波流转望向绝情殿方向，眼底笑意尽显。
“默师兄，你笑什么？”曼珠不禁奇怪。

白子画飞身落至院中，绝情殿没什么变化，唯一有变的只是多了份冷清，以后这里就只有他一人了……忽觉心里如石填胸闷闷的。
回了流霜阁，白子画目扫房内，回身关上了房门，撩衣坐下，敛目打坐，怎奈他刚入定脑海里就浮现一些杂乱的思绪，怎也静不下心来，“……呃！”强行收回内力白子画手按榻上，逼得额角冷汗漓漓，我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心烦意乱，以前不是这样的。
“莫不是我真的太累了？”这样想白子画便合衣躺下身，望着屋梁怔怔出神，可脑中辗转反侧回想着的全都是笙箫默与曼珠打情骂俏的画面。
“他喜欢谁，爱和谁一起，有我什么事！真是莫名其妙？！”白子画心里郁闷尽和自己赌起气来，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浑身不都难受！用手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合上眼，迷迷糊糊间都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
隐约之间感觉到有人缓缓靠近……倦倦困意的他想睁眼看看是谁？可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让他莫名的安心，于是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笙箫默轻声坐到榻边，慢慢躺上榻侧目凝视着睡觉都眉心紧锁的白子画，抬手拂开他耳畔一缕散落青丝，指尖轻轻柔柔流连于他脸上，那如雕刻般的轮廓完美无暇，两道清眉，轻拧浅蹙，一副似嗔似怨的模样仿若空谷幽兰。
微俯身吻了吻白子画额头，垂落的发丝划过脸颊，“嗯…”痒痒的感觉挠得白子画不耐的蹙了蹙眉，迷蒙的张开双眸，眏入眼帘的人是……
“师弟？你…你怎么会在这！”白子画蓦地坐起身，略有惊措！身向里侧挪过了些。
笙箫默轻笑，单手撑着头，姿态优雅随意侧躺着身，“怎么！我不能来吗？”
白子画听罢，“你不是有自己销魂殿了，为何大半夜还跑来我这绝情殿做甚？”
笙箫默凤眼微眯起，“我这不是怕师兄你一人睡不着，特来陪你嘛。”
白子画睨了一眼他，“不用！我一个人睡得很好，时辰已晚了，我想你还是回销魂殿去吧。”
笙箫默听他赶人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白子画见他不动，“你不走吗？你若是真的不想走也行，你就睡你原来那间清韵阁好了。”
笙箫默双眉一挑，忽而倾身向白子画逼近了点，二人之间只隔寸尺之距，白子画想退却被抵身床里无处可退，“师兄，以前你我也是同床共枕过的，那时，怎不见你有现在这般别扭？还是……你怕我吃了你！嗯？”
温热的气息絮绕鼻尖，四周的气氛莫名变得暧昧起来，“……怎么不说话了？”笙箫默目光如炬俯视着白子画，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白子画心“咯噔”一下，避开笙箫默灼热的目光不敢直对他，“以前归以前，现在有所不同了，两人同睡一榻，实有不妥之处。”
见白子画如受惊小鹿，笙箫默心下窃喜依旧紧追他话不放，“有何不妥？只要你我心无所愧，何必在意他人之想，反正我今夜哪里也不去，就睡这了！”语气颇带几分耍无赖之感。
“哎……你！”白子画自知说不过笙箫默干脆下了榻，“好吧！你既然想睡这里，我让你睡便是了，我去清韵阁睡就好。”
语毕，错开笙箫默匆匆下了床榻，“师兄若是心思澄明，又何必怕与我共睡一榻。”
白子画闻言脚步一顿！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急于想逃似的，倘若他就这么出去了，岂不是说明是自己心思不澄？可若是留下……
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白子画踌躇难决，笙箫默见白子画欲走欲留犹豫难决的样子，不由好想笑，他这是打算站那一夜吗？
“师兄，这都深更半夜了，你究竟想站到何时啊！还是……你想让我请你过来？”
听笙箫默略带怨怼又有些要挟的语气，白子画极般无奈走回了榻边，躺到另一头睡下，可那人偏不让他如愿！如影随形的靠过来，双手还搂上他的腰，他越想躲反被笙箫默搂的更紧。

“师弟……”

“嗯？什么事？”

“没什么了……”

“那就睡吧！”

笙箫默故作很困的闭上眼装睡觉，白子画暗暗思忖…他摆明是故意的，可他却又无可奈何！委实气人。
可说来也是怪？有笙箫默在身旁他的心反而却静了，目光柔柔望着他俊朗的眉眼很快便飞入了梦乡。
感觉怀中之人均匀熟稳的呼吸，想必已睡着了，笙箫默慢慢睁开眼全无睡意，凝视睡熟的人儿，嘴角上扬一抹浅浅的弧度，他最是了解白子画吃软不吃硬的脾性。
“我本不寓为难于你，可你怎知我思你入迷，念你如痴！”在白子画眼睫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又揽紧那人相拥入眠。
白子画清晨醒来，侧目一看身边已不见笙箫默的身影，“师弟，他走了……”怎么都不等他醒来就走了？收起失落心绪，起身穿衣一番梳洗之后便御剑下了绝情殿。

第七十九篇，横生醋意
笙箫默悠闲地走着，见曼珠独自一人在的空地上低头琢磨着什么？“曼珠。”
曼珠听是笙箫默，回身轻笑着唤道：“默师兄，”当年的小丫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花容月貌，绰约多姿。
笙箫默缓步过去，“怎么了？苦丧着脸。”
曼珠沮丧说：“默师兄，这招落叶纷飞，我怎么练都练不会……”
“哦！是么？”笙箫默随手幻出青寒剑，“我来教你吧。”
曼珠一听笙箫默要教她剑法好不开心，“好啊好啊！”
两人手握剑迎风舞动，笙箫默执剑引着曼珠的流莹剑行走。“这招要像这样，虚步横扫而出，然后并步直刺，在回劈。”
笙箫默将落叶纷飞的一招一式细心讲解于她，曼珠虚心受教听的仔细认真。
两剑忽的凌空挥出，树叶被剑气震落随风飘飘扬扬而飞，衣飞剑舞，两人身姿轻盈移动，回招进式，配合默契，羡煞旁人。
“我终于学会了！”曼珠高兴的跳了起来，玉指握剑兴致盎然的说：“默师兄，我们来比试切磋一下可好。”
“好啊！你可要小心哦……”笙箫默见她来了性趣握剑，两人又缠斗在一起。
摩严与白子画打算去找东华就恰巧看到练剑的两人，“哎！这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师弟平时自己都懒得练剑，今日居然怎的主动教起别人练剑来了，还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你说呢，子画？”摩严不可思议地揣测着练剑练得兴起的两人。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两名女弟子小声议论说：“你快看默师兄，他在教曼珠练剑哎。”
“是啊是啊，他长的好帅啊！英俊又潇洒，还那么的温柔……”
“哎…你说默师兄是不是喜欢曼珠啊？”
“就算是，那也不奇怪呀！他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那么般配！而且…我还听说上次她因为默师兄与医药阁的冰心师姐大打过一架呢，可见她与默师兄的关系不一般。”
“是么！真的好羡慕曼珠，我要是她多好……能得到默师兄垂青，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
听两女弟子的花痴议论，白子画心里尽窜出一股无名火来，“师弟，好有兴致，平时都不见你用功，今日怎教起了师妹来。”
笙箫默忽闻白子画声音，一个出招不慎，青寒剑攻向曼珠罩门，“啊！”手腕急转，剑尖擦着她肩头刺过。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曼珠应对不急被凌厉的剑气一带，脚下一滑就仰面倒而去。
“曼珠！”笙箫默一把握住她手腕，巧力一拽旋转着将人带进怀里，曼珠抬眸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刚才他牵着她的手旋转的那一霎那，她整个人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曼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笙箫默急切的样子完全忽略了在旁的白子画。
“……默师兄。”曼珠双手搂着笙箫默的腰，还沉浸在方才的心动和余惊中呆呆地看着笙箫默傻笑。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白子画的脸色一瞬沉到了极致。
“咳咳——”摩严见白子画脸色不好，手抵嘴低咳了两声，笙箫默略显举措扶开曼珠，“师兄，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当真好笑，这路是他家的？我为什么不能来？白子画冷沉着脸，“我找你有事。”话罢，自行先走了。
笙箫默见状快步追了过去，摩严抵垂着头若有所思，曼珠不知所以纳闷着。
笙箫默紧步跟着白子画身后，未仿他突然止步转过身，一不小心撞上他，“哎——”眼疾手快赶忙拦腰一揽才没致使白子画摔倒。
笙箫默缓缓松开他问：“师兄，找我何事？”
白子画平复一下心神，“我也有一套剑法不会，你来陪我练。”
“啊？！”笙箫默像是听了什么天下奇闻似的张大嘴巴，“师兄，别逗了，长留门下还有你不会的剑法？”
白子画未答话唤出横霜剑，“那来这么多的废话，看剑！”
言毕！剑已攻来，“哎哎哎……”笙箫默急忙唤出青寒破开白子画的剑招。
一招刚挡下，又一招紧随而来逼得笙箫默退无可退，白子画剑气凌厉直劈朝着他攻去，笙箫默急急后撤身向后倾斜，剑气自颈脖斜刺而过削断了一缕头发。
“哇！”笙箫默一惊！忙用剑隔开攻势，撤身后跃站稳后，“哎……停停停！师兄，你这哪是练剑啊？你这是想谋杀好吧！”
谋…谋杀谁？谋杀亲夫！白子画被这个词给惊到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见白子画纠结的脸，笙箫默靠近他，“师兄，在想什么呢？”忽见一张放大的脸，白子画不自觉的往后退步，却被他一拽又拉了回来，忽的撞进了他怀里，抬起眼眸就见笙箫默正看他学着儿时那般讨巧卖乖的说：“师兄，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这好端端的，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白子画见他似儿时般的模样，有一瞬间恍惚轻声呢喃，“默儿……”
笙箫默一怔，他…刚刚唤他什么！“师兄？”
“……啊？”白子画猛然转神，懊恼自己为何总是走神，“咳——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总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将来可是要己任儒尊一职，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切不可与女弟子间传出流什么言蜚语来遭人话柄。”
笙箫默撇撇嘴抱怨道：“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向来散赖贯了，功名利禄，身份地位与我如浮云，那日师傅召见我去，非要给我扣上这儒尊一职位，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其实呢……我倒更希望能做个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闲人，若能得一知己作伴，每日品茗对弈，抚琴吹箫，那样的生活才惬意，才和我心意。”

第八十篇，似亲似疏
白子画听后心弦微动，还忆当初他求师傅不要过于苛求笙箫默，不正是因为了解他的心性，不想那份属于他独有潇洒随和被那些墨守陈规的规矩束缚了他该有的个性。原来他要想的不过是一份平淡自由的生活，仅此而已…
见白子画沉默不语，笙箫默手挥折扇轻笑着说：“好了啦师兄，我知你关心我，但我行的正坐的直，自问无愧于心，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你要是不放心，最多我以后收敛些便是，行了吧。”
听他把事情点破，白子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为自己那无名而来的怒火感到很是莫名其妙？我是在和谁的生气！还真是不知所为。
见白子画依然沉默不言，笙箫默狐狸般的眸子狡黠一转有意试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刚那般的火大，可是在为我教曼珠练剑的事而吃醋？”
白子画一听矢口否认，“别胡说八道！我才不是……”
“不是么？试一下。”笙箫默忽而身凑前在他唇瓣上轻轻浅啄了一下，白子画当下就愣怔了，望进笙箫默满含柔情的眸子里，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思维一片空白，完全忘记身在何处。
见傻了的白子画笙箫默语带讽刺的说：“口不对心！掩饰是很好托词，只可惜却不是你的擅长，你的心出卖了你……我答应了冰心，要陪她一起去采药，就不陪师兄了。”
丢下这句话后，笙箫默衣摆轻拂潇洒转身而去，徒留白子画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笙箫默手挥折扇兀自而笑，也不知那人回了神没？走着走着忽然蹙眉停下步子，在过几日是曼珠生辰，要不要约他来销魂殿聚一聚，可转念一想，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热闹，还是别去烦他了。


待笙箫默不见人影了，白子画方才幽幽转回神，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好像还残留那人蜻蜓点水的余味，脸唰红了个透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忽想起笙箫默说要去陪冰心采药，“一个曼珠，一个冰心，还真是艳福不浅，”有一点点小妒忌，白子画立马警惕，我最近究竟是怎么了？心里总是没来由的烦闷…难道是我心不够静，又或者是疏于修炼的缘故？

白子画心烦意乱，便想寻一出清静之地，不知不觉就去了昔日的无名幽谷，这里还和以前一样美如梦幻。
他撩衣而坐青石板之上，双手平放与膝，敛目入定，起初倒也没什么不对劲，可渐渐的脑海里便闪现出一些他与笙箫默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生死与共的不离不弃，一切都仿如昨日。
白子画愈发运功试图排除杂念，不料却惨遭内力反噬牵动了体内灵蛊躁动，“嗯呃！”全身犹如万虫在啃食，白子画前倾滚倒在地，疼得他弓起背脊蜷缩着身子，颤颤巍撑起身凝指强行以内力压制，“噗！”突然血气上涌一口猩红喷溅而出人倒在青石板上。
“子画！”摩严是悄悄跟着白子画而来，见他晕倒飞奔过去扶起他，“子画…子画！”唤了两声不见白子画有反应，立马抱他奔出无名幽谷，御剑直奔太辰殿飞去。
“子画，你别有事！”摩严边飞还边唤着白子画。
“师傅！”衍道闻声一惊！心下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果不然…抬头就见摩严神色慌张抱着白子画冲进来。
衍道蹭的一下站起来，闪瞬便来至二人的跟前，“画儿！”手一搭白子画脉象，体内真气絮乱，导致气血攻心。
“快！把他放到床上。”摩严小心地将白子画到榻上，衍道轻托起白子画，掌心贴上他后背，汇力替他打通心脉，导顺体内翻涌的气血。
随着内力灌入灵蛊受到威胁在体内愈加肆意横行，“呃唔……”白子画星眉忽蹙，嘴角一股猩红溢唇而出。
“子画！”摩严见白子画口吐鲜血惊的双手都在发抖。
“啊……”白子画仰头一声痛呼，神色痛苦，身子抖如骰摇。
“画儿！”不能用内力强加疗伤，衍道无奈只好收手将白子画半抱怀中，惊觉他全身冷的骇人，衣袖一挥力带起白子画的双手握紧，二人掌掌相握，以手心传输着灵力。
摩严立于一旁忧心如捣，将近两个时辰白子画的疼痛才慢慢得到缓解，衍道深吐一口气徐徐收掌，随着他一点点的收力白子画身向后仰去，“子画！”摩严赶忙伸手揽住白子画，“师傅，子画他到底怎么了？”
“先放子画躺下来。”摩严轻柔地将白子画扶好平放回榻上，又忙拉过被子为他盖上。
衍道按上白子画手腕细细把脉，“这？这怎么会！”一直未开的眉头由添了几分凝重之色，缓缓将他手放好，一声喟叹抬起头，心疼的目光掩印在略显沧桑的面容上，脸上是一种不可言谕的心酸。
“子画…他…身中灵蛊，发作时全身犹如蚀骨焚心，可叫人痛不欲生。”
“什么！灵蛊？子画，他……”摩严神情悲痛，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
衍道双眼湿红，满目苍痍，心疼的握紧白子画手腕，“画儿，你为何都不告诉为师，蚀骨焚心之痛！这几年你是如何撑过来的…”
摩严眼中满是悲痛与心酸，“师傅，灵蛊无解吗？”
衍道气沉语重，“此蛊阴至至寒，水火不侵，及其凶邪，解法尚且不知？目前只能以灵力暂时压画儿的体内的蛊虫，摩严，你送画儿回绝情殿休息，切记！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默儿。”
“知道了师傅。”摩严拿来一件裘袍轻轻囊住白子画抱起，“师傅，那我先送子画回去了。”
“嗯，去吧！小心点。”衍道眸色沉沉，目送二人离开，生死情劫果真应验了。

第八十一篇，于凤求凰
白子画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绝情殿，“昨夜我好像去了无名幽谷，垂帘看了看自己整洁的衣袍，“呃……头很痛！我几时回来的？怎么记不清了？”
一连几天白子画都待在绝情殿上闭门不出，而笙箫默也没去找过他。
宁静的夜晚，风清徐徐，皎皎的月光与琴音结伴而至，销魂殿一颗大榕树上，笙箫默身悠然自得地靠在榕树杈上把玩着手里的银箫，“几天不见，也不知他想我了没…嗯？”忽闻一阵琴音伴随着徐徐清风自绝情殿飘来……笙箫默侧耳专注的听着，这曲调是……竟然是……双眼一眯，“凤求凰！”同栖梧枝，双双合鸣。
“师兄呀师兄！你这是想我了…想见我了吗？”笙箫默想着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手指一转玉箫在手指上滴溜溜转几圈后握紧，纵身一跃而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仔细的整理着衣服和墨发，笑容忽而一顿，不知他还再不再生我的气呢？“不管了，想见他！就现在！”身形一闪消失在黑夜之中。
衍道坐在殿内打坐，总觉心绪不宁，轻挥衣袖，面前出现一面水镜，又一拂袖镜中出现绝情殿的景象。
微风拂落叶，一片叶子飘落在琴弦上，“噹”琴音忽止！白子画垂眸望着琴弦，夜半无眠，本想抚琴解忧，可他刚刚弹的是…？
正恍神间，就觉有人触碰他的结界！未转身也能知道，除了那人个…还能有谁！身后响起一阵悠扬的箫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倾诉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白子画眼神微沉，可不就是他方才所弹之曲。
笙箫默盯着白子画一动不动的背影缓步而前，感觉到那人慢慢的靠近……白子画眸光微动徒地站起转身欲走。
笙箫默上前一步拦住他，“师兄，可是因我这几日未来陪你，与我置气呢？”
白子画默默望着他不答。笙箫默又朝他靠近过去，“师兄，夜半更深，一曲凤求凰，可是在思慕谁？”
白子画步步后退，最后被他逼到花树下退无可退，抬眸见他满含柔情的眉眼，“扑通扑通”心跳又不由加快！为什么面对他，心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笙箫默垂帘瞧着局促的白子画，微微倾身侧过头，“唔……”白子画惊住了。看着眼前笙箫默放大的俊颜，完全没了反应，我为什么不反抗？他们不应该的！想要推开那人，却发现自己的手使不出一点力来，连身子都不受他控制软倒在笙箫默怀里不像自己的。
笙箫默的吻很轻，很柔，他的舌尖轻轻描绘着他的唇形，浅尝辄止！舌很小心的撬开他微抿的贝齿，白子画紧闭着眼，感受着那人温柔地气息扫过他口腔的每一处，舔舐他柔软敏感的内壁，“嗯……”一声低吟溢出口，心底的理智在一点一点瓦解，崩塌！
“不！不可以…放开我。”白子画双手挣推着笙箫默，“你疯了！我是你…唔唔…”
笙箫默一手搂腰一手扣紧他后脑，霸道的封住他的唇，白子画脑中昏沉渐渐沉沦在他缠绵缱绻的深吻里不能自拔！身如坠云海般绵软无力，飘飘浮浮寻不到方向，整个身子只能依俯着笙箫默胸膛低声喘息。
笙箫默意犹未尽松开白子画的唇，眯笑着眼凝视着气息微喘的白子画，子画，他的子画不讨厌他… ？
唇瓣失了缠绵的温柔，白子画猛然睁开眼，潋滟秋波的双眸泛起层层涟漪，入眼便是那人笑的像只偷吃得逞的狐狸，脸上眨瞬飞满红霞。
笙箫默垂眉吟笑，“你…对我有感觉……”白子画听后脸更是红了个透彻，慌乱地推开他，转身步态仓促间尽有些狼狈地向殿内奔去。
笙箫默看着白子画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轻笑摇头，“他的子画是害羞了呢……就这么走啦？唉…算了！还是先不要逼得他太紧！适得其反可就不好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笙箫默满心欢喜，脚下青光一动御剑下了绝情殿。
流霜阁内，白子画冲进屋“嘭咚”关上门，心还如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直跳。“我究竟是怎么了？明明知道这段感情不该存在的！刚刚为什么不反抗呢？还任由他……”
白子画千年无波的冰心，此刻如同那被巨浪搅动的湖水翻腾奔涌，“呃！”心口又疼了，手忙不迭扶住了桌沿，手捂胸口仰起头咬牙强忍着噬心的痛楚。

“画儿…他！动心了…”衍道双眉紧锁，紧紧盯着水镜中心，自古情关难过，画儿尽也过不了这情关，勘不破爱之一字，难道真的避无可避了么？“不！”忽而目光暗沉一个决定已在心中油然而生。
“来人！”衍道背对门而立。
一名弟子跨步进来，“掌门，有何吩咐。”
“传我话，让箫默来太辰殿见我。”
“是！掌门。”那弟子领命退出去。


“师弟，最近怎么不见子画人，是不是你惹到他了？”东华斜目看着一旁悠然自闲如浴春风的笙箫默。
笙箫默回想那晚白子画落荒而逃的模样咧嘴一笑，“他……”

“默师弟，掌门让你去趟太辰殿。”

“师傅找我？”笙箫默纳闷望了一眼东华。
东华转向那弟子，“可有说何事？”

那弟子谦和鞠礼，“回师兄，没有？”

笙箫默眼波微转收了折扇，“走吧！”二人一前一后向太辰殿而去。

“徒儿拜见师傅。”笙箫默走进偏殿内俯身作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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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篇，别无选择
衍道转过身来，“哦！默儿来了，为师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笙箫默见衍道神色凝重，心中预感到接下来话未必是他想听的。
衍道深深叹了叹气，未有迟疑开门见山说：“画儿他仙姿绝异，将来必会成为仙派的顶梁支柱，天下苍生的守护者，你心思玲珑，大爱与小爱之间，应该懂得何为成全。”
笙箫默脚步一踉踉，师傅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握扇的手不由攥紧几分，“师傅是要我…放弃…他？”
衍道见笙箫默这般哀戚，“默儿，为师知道逼你放弃画儿，这个决定残忍了些！但是你要明白，你们身为修仙者，肩上都背负着守护众生的责任！尤其是画儿，守护天下苍生更是他此生向往的使命！且莫让儿女情长成了羁绊他的枷锁，为师说的这些你懂吗？”
笙箫默目光戚戚，神色黯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哀慽，“放弃小爱，成全大爱。我懂……”
“唉——”衍道深深一叹，“为师做主将曼珠许配与你，婚期订在下月初，婚事就由你告诉众师兄弟，还有…子画。”
“是…弟子告退。”笙箫默神情悲绝，一副生无所念，仿佛失了魂落了魄。
东华见笙箫默出来一副失魂落魄样，“师弟，你怎么？”
“没事…”丢下淡淡一句笙箫默头也没抬的走了。
⛷⛷
白子画独站在露风台俯视着山下，自那夜后他的心总是不受自控的想着那人，笙箫默好几日都没来绝情殿了，心里空空的……他好像能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了。
不知他在做什么？突然很想看看他，白子画脚下御剑下了绝情殿路过碧水小溪时却巧遇林泽，林泽快步迎上来说：“子画，许久不见。”
白子画微微颔首，“是有许久未见了，林泽师兄近来可好。”
林泽微笑着道：“挺好的，对了！子画，小师弟约了众师兄弟到销魂殿一聚，正好遇到你，那我们就一道去吧。”
白子画疑惑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林泽听了，“哦？或许是小师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不如你和我一起去，也好给他个惊喜！你觉得呢？”
白子画听林泽这么一说，仔细一想他出关这么久，也确实没能和师兄们好好的聚一聚，正好他也想见他，“好吧。”
两人便向销魂殿飞去，飞身落至院中，白子画放眼望去，园子被打理的错落有致，假山怪石，小桥溪水，奇花异草，花红叶绿，景色宜人，可见主人的用心，不过怎么觉得这园子布局与绝情殿的如出一撤。
“林泽师兄，”白子画出声叫住了他，“你先去吧，我想转转，待会再去。”
林泽听罢，想到白子画还是第一次来销魂殿，“那好！我先去看看他们人到齐了没有？”言毕，向偏殿的方向走去了。
白子画转身缓步于园中，走过石桥，踏过溪水，绕过花圃，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书阁，抬头仰望，“默览芳画，”这个名字好奇怪？
忽然瞥见门扉半掩着，出于好奇向里望了一眼，就见笙箫默轻柔的替曼珠擦着眼泪安慰说：“傻丫头，哭什么嘛，今天你是生辰，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多难看。”
曼珠双眼含泪依身靠进笙箫默怀里说：“默师兄，我只是太高兴而已，你送我的珠花，我真的很喜欢。”
笙箫默半搂着曼珠玉肩，手心轻柔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喜欢就好，那次让你独在崖边等我一夜，就当是给你的赔礼。”
曼珠笑意盈盈垫起脚尖，含羞的亲了一下笙箫默侧脸，“谢谢！默师兄。”
白子画瞳孔忽震，脚步一晃不慎绊翻了门边的一盆景，笙箫默闻声，“是谁啊？谁在外面！”
啊！白子画听见脚步声向门外走近慌忙掩去身形，笙箫默瞥见门扉外那一闪而逝的衣摆，心中已猜到是谁。


白子画带着沉杂的心情出现在偏殿时众人都已到齐了，东华和摩严一见白子画微微有些诧异，师弟不是说子画不来了吗？
摩严嘴快一步，“子画，你怎么会来的？师弟说你不喜欢热闹所以就没让我们叫你。”
林泽听了摩严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的搞明白，“怪不得子画不知道，原来……是小师弟没打算请子画。”
白子画一听这话，脸色突地就变得不好了，弄了半天，他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哎呀……见白子画脸色极差，摩严懊恼的恨不得掌自己两个嘴巴子，他嘴巴非要那么快干嘛呀。
东华摇头叹了声气，真是没事找事，惹出点事，唉……
笙箫默与曼珠也赶到，见殿内气愤尴尬！眼神扫见白子画，“师兄，你…？”
白子画打断笙箫默冷声说：“我只是碰巧路过，不打扰你聚会了。”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笙箫默都能感觉到白子画周身那股压人的冷寒，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等等！既然师兄来了，我有事要宣布。”
白子画闻言脚步一顿，笙箫默转身目光一一扫过殿里纳闷的众人。
有什么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头雾水，林泽以为笙箫默是要追究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曼珠见笙箫默神色认真严肃，用手扯了扯他衣袖，“默师兄，你…”
笙箫默平缓下心绪，冲她笑了笑，牵起曼珠的手直面白子画，“我和曼珠要成亲了。”
什么？成亲！白子画只觉脑中一炸，愣怔在原地。
摩严以为自己耳误，“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和曼珠……”消息来的太仓促他们都毫无准备。
笙箫默侧目一脸不可置否：“没错！我要和曼珠成亲了。”
东华斜目揣测的看着笙箫默，“师弟，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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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篇，情断销魂
东华很费解之前不是说不喜欢么曼珠，这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要和她成亲了呢？
见他们一个个惊讶的表情，笙箫默只是默然一笑。
曼珠侧身难以相信的看着笙箫默，“默师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还是…我在做梦？”
笙箫默微笑轻握住曼珠的手，目光温柔直视她的眼睛，“傻丫头，师傅已做主将你许配给我，婚期定于下月初二，我怎会拿婚姻大事当儿戏。”
“是真的…是真的…？”曼珠还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开心地抓住冰心的胳膊，“师姐，你告诉我，这是真的！”
冰心替曼珠开心连连点头，“嗯嗯嗯，是真的。”
曼珠又欣喜若狂奔回笙箫默身边挽住他的手臂，“默师兄，我好开心。”
笙箫默溺宠的点点她额头，“该改口了。”
曼珠鼻子一酸，喜极而泣，低低唤了声：“箫郎。”
白子画怔怔望着如胶似漆的两人，他真的要成亲了……为什么？心口如堵千斤大石般压的他呼吸困难，缓缓呼息谋足了口气，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恭喜。”

“谢谢！”

明明是深爱彼此的两人，说话的语气却显得那么疏离，那么…讽刺！
笙箫默面无波澜收下祝福，内心却波涛汹涌。
说的人犹如剜心，听的人面无波澜，白子画瞳孔一缩，“呃…”忽觉心口一疼，十指紧掐，愁眉一拧一放，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异常，“抱歉！我有事，不打搅你们了……”衣摆微转背过身去，欲挪步可恨脚却如生根了一般。
“不送。”笙箫默风轻云淡的一句，白子画闻言身一颤，似是用尽了全力才抬起脚跨出门槛，脚落地时身形一个踉踉，只觉天旋地转。
“子画！”摩严生怕白子画蛊毒发作，急忙跨步上前欲相扶。
“不用扶！我没事的…师兄。”白子画抬手挡下摩严伸来的手，深提息敛目片刻缓慢朝外走去。
……子画。摩严慢慢垂下双手，看着落寂的白子画，难以言喻心里的滋味。
笙箫默余光撇向那颤颤巍巍的身影却故作没看见，心里如刀绞般难受，面上却强挂笑颜，“曼珠，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们去吃饭。”
东华却将他细微的表情收进眼中，心中已有掂量。
林泽赶忙道喜说：“恭喜恭喜啊！要我说师弟和师妹郎才女貌，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情投意合缔结连理，真乃长留一大喜事！小师弟你可真会选日子，今天不止是小师妹的生辰，还是你和曼珠师妹定亲的好日子，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曼珠含笑盈盈，“谢谢林泽师兄。”
冰心走到她跟前，“珠珠，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们去把菜端出来吧。”
“好啊！箫…箫郎，你们先去坐会，我去帮师姐。”
笙箫默连忙拉住她，一脸宠爱点了点她的鼻子，“今天你是主角，怎能让你亲自动手呢，林泽师兄，你去帮忙。”曼珠觉得自己幸福的都快找不着方向了。
林泽故作出一副肉麻的表情说：“这还没成亲了，就这么心疼娘子了，真是羡煞旁人啊……”
“林泽师兄…”曼珠听后脸红似花娇艳欲滴，笙箫默一记白眼瞪过去，林泽赶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去帮忙还不行么。”
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是啊！难道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我应该为他而开心的，可…为什么心会那么难受！白子画听着殿内欢声笑语只觉尤为刺耳，努力稳住心神，跌跌撞撞出了销魂殿，幻出横霜欲剑离去。


冰心将美酒佳肴端上桌，众人也也毫不客气纷纷举筷吃了起来，虽然笙箫默掩饰的很好，可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东华的眼睛。
东华见笙箫默端着杯子与林泽他们喝酒谈笑着，起身走到他面前，“师弟，陪师兄去外面聊两句。”
笙箫默稍作思考放下杯子站起身，摩严看着向外走去的二人，又看了看手里的酒，一仰头喝下。
两人来到了院里的石桌旁坐下来，东华先开口，“过几天我就要下山游历了，在走之前，师兄想问问你，你真的喜欢曼珠吗？刚才决定是你自己的，还是师傅的？”
笙箫默惊诧他什么都没说，东华已经一语猜中了。
见笙箫默一副惊讶之态，东华认真看他，“还记得师兄跟你说过，世间万物不能只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感受。”
笙箫默垂首默声点头，东华又道：“那日师傅召见你，出来后你一副心事重重，我就猜到了十之八九，我明白师傅他老人家的苦心，只是！你真的…舍得就这么放弃子画吗？”
笙箫默低着头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舍得又怎样…不舍得又能怎样…”
东华一听这话不免火恼，“你何时变得如此气馁了！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虽然我不知这次没请子画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你刚才那番话已然伤了他的心，从他种种反应你应该不难看出他是喜欢你的，只是子画对感情之事不太开窍，又不善于表达自，你了解子画倔强隐忍的个性，有点死心眼，他若认定的事…或人！那便是一生一世。”
笙箫默目光黯然，沉默不言，东华见他这般拂袖而起，“你是在顾忌什么？你不敢告诉他，是怕一旦事情捅破，子画会讨厌你像当年讨厌龙羽那样？”
“这么没有自信！我认识的那个遇事逆流而上不屈不饶的小师弟哪去了？如此畏首畏尾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再说了！当年子画讨厌龙羽是有其他因素在里面，你不能因为他对龙羽的态度就自我的认定子画排斥这种感情啊，你连试都没试过！又能怎知子画他不会接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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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篇，空留余恨
他怎么没试过！即使知道他爱他又如何呢…大爱与小爱之间，他别无选择！东华的一番话让笙箫默心如针刺般难受，那日衍道的话还悠然在耳，真心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成全！身为掌门人弟子，他连选择彼此命运的权力都没有…“啪！”一掌拍在石桌上腾地站起来，“别说了！东华师兄，这段情从未开始，也注定不会有结果！我与他…有缘无份。”
东华惊的一愣！他记忆里还是头一次见笙箫默发这么大的火。笙箫默闭目一瞬敛起心绪，“我既已决定了，便不会更改，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师兄的好意，曼珠在等我，我先走了。”
摩严见状往石柱后藏了藏，笙箫默步伐匆匆从他身旁走过，原来刚才他一直站在暗处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不知为何他心里并不反对笙箫默和曼珠成亲，反而倒是不希望箫默和子画在一起，这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为这种想法感到奇怪。
“唉……”东华摇头一声无奈叹息，目光遥望绝情殿方向，神情耐人寻味。


白子画如失魂魄，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笙箫默脸上的决然，你既已有新欢，为何还要来招惹于我…“嗯…呃！”飞到半途中时心痛愈发痛利害差点没让他从剑身上掉落下去，咬牙忍住心伤，施指加快御剑速度。
“嗯…”脚方落地身便向前一倾，手覆上心口阖目一瞬，脚步踉跄而行，“哐当”一下推开殿门。
不防一阵痛意自心口处袭来，白子画噗通直扑倒地，“呃…”心被狠狠撕开，好似千万只小虫在一点一点啃咬残噬他的心。
“呃——”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呼，白子画翻滚了一圈趴伏于地，“唔…”又一声咬牙闷哼，手指死死进扣胸前，如玉般骨节被用力捏攥的发白咯咯直响，贝齿紧咬歇力忍着蛊毒的折磨。
怎奈疼痛一阵盖过一阵，透骨的侵蚀如惊涛骇浪，似狂风暴雨，席卷着这副疲惫不堪的身躯，白子画就像那骤雨狂风中的一片孤舟摇摇拽拽随波逐流，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啊……”又是一阵痛意侵袭而来，白子画痛呼着滚向一边，这一次险些没使他晕厥过去，一瞬将寡色唇咬出丝丝血迹，一道骇人刺目的血痕沿着嘴角缓缓流下，衬的他白若透明的脸越显苍白的无生气。
无力匍匐地上白子画低低喘息，可随着呼吸起伏，全身每一处地方都被牵扯着剧烈颤栗，意识变得迷迷离离，眼前幻影重重，筋疲力竭好想就此睡去…可蚀骨焚心之痛却是如此清晰，迫使的他不得保持不着清醒。
白子画额角参汗，颈脖青筋暴跳，衣衫冷汗浸湿，细汗如雨水般一滴一滴顺着那完美无瑕的下颚慢慢滑落。
他抬头目光空洞望着寂落的寝殿，伸出一只手怒力向床榻爬去，颤抖手扶着床沿吃力地撑起身挪到榻上坐下。
敛目凝息试图以内力压制住蛊毒，可蛊毒袭来的痛刺激着白子画全身经脉，外加他忧伤气血堵心，完全凝聚不起内力，脑中一股强烈眩晕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胸口间阵阵酸潮伴着疼痛撕扯叫器着迅速向着全身弥散开来，紊乱的气血在他体内狂乱翻腾，肆意冲撞。
“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席卷而来，白子画全身不由打了个冷颤，猛然一股咸腥上涌喉头一热，“噗！”倾身便见一口温热喷溅而出，溅的衣襟前殷红片片，晕染成朵朵红梅分外刺眼，神识一瞬间抽离身体，摇摇晃晃从榻上一头栽了下去。


”子画！”散了聚会，摩严回到贪婪殿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白子画，便匆匆赶来绝情殿看看，一进门就见白子画口吐鲜血倒伏在地下，惊心都快蹦出身体。
大步狂奔过去抱起晕厥的白子画放置榻上扶身坐直，一只手附上白子画后背输送着内力，可真气刚一入体，就见白子画眉头忽一蹙，“噗…”一口血毫无预兆吐了出来。
“啊…子画！”摩严一看急忙收了掌，白子画失去支撑身子后仰倒去，慌忙伸手掌扶住他，忽想起不能用内力强行压制蛊毒，摩严平缓心气，双手轻轻握上白子画的双手，以掌心缓缓传送着灵力。
盏茶左右蛊毒得到控制缓缓收掌，轻手揽过白子画仰倒来的身子，随即又单手附上他背心渡了道真气过去方见怀中人幽幽转醒。“子画。”
“师…呃…”刚欲开口说话，胸口便是一阵痛意撕扯白子画措不及防闷哼一声，手按胸口气喘不已。
“子画！”摩严用手拍打他后背，“别说话，师兄都知道了。”
“师兄，你…？”白子画诧异摩严已经知道他身中蛊毒之事。
“那天我发现你晕倒在幽谷，随后将你带去了太殿…子画，这么久以来！你为什么都不说？”
“师傅他，也知道…”白子画轻敛上如画细腻的眼眸。
“子画，你打算告诉他吗？”摩严忧心问道。
白子画眸光黯然，纤长轻颤的睫羽下一行清泪渐渐滑落，呼吸一凝，“说和不说有何区别？也不会改变什么，与其这样…何苦还要多一个人难过，师兄，子画求你，不要…将蛊毒的事，告…告诉他好吗？”
“子画，好好好！师兄答应你。”摩严指腹轻覆上白子画手背连声应到，从小看他长大，除了为了笙箫默，他何曾有求过人。
白子画扯出一抹虚无轻浅的笑，声音淡弱无闻，“谢谢…师兄…”神识不过一瞬陷入混沌。
“子画…睡吧！”摩严此时再也抑制不住心疼将白子画揽进怀中，忍不住眼泪纷纷涌出眼眶，紧紧抱着他只要想到白子画每每独自承受灵蛊折磨时痛苦的样子，心就如滔滔江水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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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篇，错误之决
摩严半步不敢离开，默默守在榻边时不时用温帕替白子画拭去额角的冷汗，见他愁眉深锁，似是坠入痛苦梦魇，脸上说不出的清倦落寂。
“子画…”摩严心不由狠狠抽痛了下，握紧手中的帕子，一贯严肃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布上了悲凉哀戚之色。
摩严一守便是三天三夜，期间白子画无数次被蛊毒折磨的痛醒来又痛到晕厥，摩严焦头烂额看着好不容易沉睡的白子画，长长一声叹息，好几天没有休息，此刻觉得疲泛不堪。

“师兄，曼珠师妹的堂兄带领家仆已抵达长留客栈，掌门让我来通报师兄前去接迎宾客。”门外响起一名弟子的声音。
“这么快就来了？”摩严眉头一皱，“知道了，我这就去。”见白子画气息还算平稳，仔细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缓缓起身离去。


摩严带领十几名弟子赶到山下，远见一位年轻公子带着众人等候在那忙快步上前拱手道：“诸位舟车劳顿远道而来，辛苦了。”目光四扫众人，“怎不见容老王爷的人？”
年轻公子拱手回礼，“在下司空楠，是珠珠的堂兄，伯父他老人家事物繁忙抽不得空，故让小侄将嫁妆先行送来。”
“哦，原来…司空兄，请。”摩严做出手势。
一众人乘风御剑赶往长留，半空中司空楠俯视着脚下青山巍峨，瀑如玉帛，山环水绕的两岸是峰丽秀貌兀立的小峰林，一座座错落有致，近翠远黛，渐远渐浅，清婉如画。
落至长留山门摩严带着众人向大殿行去，司空楠看着气势恢宏的长留主峰赞叹：“长留不愧是仙界第一大派，果真气派非凡，令我大开眼界啊！”
摩严笑笑，“那里那里，司空兄，缪赞了。”
大殿内衍道风清坐立玉座之上。“司空楠，拜见掌门真人，风清长老。”
衍道微笑抬手，“贤侄，免礼。”
司空楠抬手一拍巴掌，家丁便将几箱彩礼纷纷抬进大殿放下一一打开，司空楠上前，“伯父他朝务缠身，特派小侄先送来彩礼，凤冠霞帔一件，龙凤镯一对，玉如意一对，绫罗绸缎百匹，人参灵芝百株，金银珠宝千两，还有最后这件…伯父千叮万嘱要小侄转交掌门真人。”
司空楠扯下用红绸遮盖红木锦盒，众人目光都投向玉盘中由九条雕功精致，栩栩如生的金龙盘踞而上，足有一尺之高，九龙仰首口中拥族着一颗流光溢彩闪烁发光的玉珠。
“九龙吐珠，据说这颗玉珠磨粉服用，可令人起死回生。”
衍道手捋胡须，“如此贵重之物，容王将它馈赠长留，贫道受之有愧。”
司空楠一笑，“真人此言差矣了，曼珠与长留结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怎还说两家话。”心中回想临行前伯父的话，能与长留攀上亲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事，所以要争足面子，不能叫人家瞧不起。
衍道眼风微转，不难听出司空楠明里暗里在指他把曼珠看外了，后生可畏，微微笑了笑，“嗯！”侧身冲一旁的东华点点头。
“是！师傅。”东华吩咐弟子将东西收下。
“贤侄请坐。”司空楠撩衣落坐。衍道浮尘轻挥，“这几个是我的徒弟，东华，摩严，笙箫默。”
司空楠一一拱手颔首，“原来这位就是我未来妹夫，珠珠的眼光真不错，能找到这么一位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相公，真是三世修来的福。”
笙箫默谦和一笑，“司空兄夸赞了，箫默愧不敢当。”
司空楠目扫三人，“我听说真人好像有四个入室弟子，为何只见三人，还有一位是…？”
衍道面色一凝，摩严赶忙接话，“还有一位是我师弟白子画，他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前来。”
笙箫默心中一紧，他身体不舒服了？
“哦？白-子-画…”司空楠一听此名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衍道瞧着台下各有心思的几个人，沉静开口说：“贤侄，周途劳累，还是先去客房休息一下，曼珠可能也想见见你。”
“好吧！许久未见珠儿，我也正想和她叙叙旧呢，那小侄先告辞了。”
“嗯，东华，你去安排一下。”
“遵命！司空兄，请。”
“请。”司空楠又朝衍道鞠了一躬随着东华走了。

衍道见笙箫默垂首沉思，“箫默，司空楠初来我长留，这几日你就和曼珠陪他到处游览一下四周风光，以尽地主之谊。”
“知道了，师傅，徒儿先告退了。”笙箫默眸微沉俯首作揖步出大殿。


“师傅…”摩严见状欲说话被衍道抬手打断。
“子画怎么样了？”衍道见笙箫默走远了才开口问。
“不是很好…”一想起白子画被蛊毒折磨死去活来摩严就心中泛酸，“这几天蛊毒次数愈发频繁，我只能勉强用灵力压制，师傅，我怕再这样下去，子画他会撑不住…”
衍道浓眉深锁，“唉…我会尽快找出解毒的办法，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多去绝情殿几趟。”
“嗯，我会的。”摩严垂首点头。


白子画昏昏噩噩一睡就是三四天，即使睡梦中亦是愁眉紧蹙，神情悲伤…睫羽轻颤渐渐从混沌里醒来，缓缓挪身下榻，脚匍一下地不想身子绵软无力，整个人便向前扑倒在地。
白子画，你已变得如此无用了吗？趴在冰凉似水大理石地面上，白子画碎眸颤动不已，不禁苦笑，惊为天容的面容上挂满了虚弱的汗珠，柔嫩寡淡的唇瓣干涸如渠，映在那张纸白憔悴的脸庞上，由添了三分病弱西子之错感…
费力挣扎半响才撑起身来，脚步虚浮走向露风台，消瘦若骨的身影站在呼啸的冷风里如灯火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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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篇，情多自扰
“呃！”兀一心痛袭来，白子画双腿一软跪跌下去，十指嵌入掌心，双眼失神涣散无言的望着远方，身子半靠在冰冷的墙木上，乞乞咽咽。
赢弱身躯跪卧在地丝毫不动，白子画呼吸微弱，他眨了眨涣散无神的双眸，蛊毒的痛掺杂着心头未褪去的酸潮眼见着那熟悉景物。
脑海中忽又划过那夜的画面，再回顾却是如此酸涩，那人温柔的眉，熟稔的气息，都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心，手不由覆上心口缓缓合敛双眸，晶莹的泪滴顺着两颊蜿蜒流下，泥塑斑驳。
浑浑欲睡去，朦胧视线外的远处，缓缓出现一缕光芒，努力的睁着眼睛，期盼这场梦不要醒来，一身蓝衣潇洒儒雅的人手执一把折扇微笑着站在他面前，颤巍巍伸手轻碰，银光一闪，不过是虚光幻影，双眸泛起了心疼，他嘴角微微抽搐，“他快要成亲了，不会再来了…你还再想什么？呃！哇…”忧思成疾白子画倾身就是一口鲜血喷洒在地。


珍宝阁内，那尊九龙吐珠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渐渐从光芒中分化出一缕邪魅的黑雾穿过门扉飞出隐匿于黑夜里。


日落西山，月挂西梢，长留主峰上烛火纷纷黯淡下去，黑夜中尽显一片静谧，唯有绝情殿上还有一处灯火通明。
摩严手中端着盛满羹汤的琉璃碗来到白子画的寝殿门前，他刚要推门而入，便听殿中有呢喃碎语之声，心痛猛然涌上一股酸楚感。
“子画…！”摩严扬袖推开寝殿的门扉大步跨了进去，绕过翠水屏风就看到白子画软倒露风台的墙角处，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白子画，手扶上那略显消瘦隐隐颤抖的肩，“子画，你…”触及惊觉他全身冰凉彻骨！他这是坐了有多久了…心中狠狠一痛，缓缓将人轻揽到怀里。
白子画一副神情憔悴，眸中带思，惊悲欲绝的模样，看的摩严犹如刀子剐心般的难受，“子画，你振作一点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折磨的人只会是你自己，就当师兄求你了…好不好？”
摩严双瞳间似乎有星星点点的泪光，似是惆怅，似是戚哀 。
白子画头倚靠摩严怀中，碎眸轻颤，呼吸一凝，一双黑眸如同搅翻的湖水，激起层层涟漪，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心痛破碎的声响，轻咬寡唇，心头泛酸，贪嗔痴念，一朝纠缠，是他不该动了这违忌之情。
或许他是该放下了…就这好吧……白子画颤颤巍巍撑站起，“子画？”摩严看着他清高孤寒的面容澄明无暇，面上毫无半点波澜，唇角也无丝毫情绪，眸似幽潭，淡漠的神色下如同深藏暗涌波涛，唯有在那一低眉一抬眼间，才流露出他隐藏于心底的苦楚。


崇山峻岭，叠嶂层峦，百米宽的断崖上，巨瀑如海气势磅礴跌岩而下，水流咆哮冲的撞声回荡于山涧，百里可闻，烈焰的艳阳挂在瀑布上方，晨曦的霞光中，透过水帘幕折射出一道道流光炫彩的水帘水帘幕，飞珠溅玉，耀眼夺目。
纵有如此美景，然，最为引目的却是瀑布沿边一袭白衣飘飘默立青石上的白子画，清倦消瘦的脸庞依旧清寒绝尘，眉目皆似淡墨勾勒，如出丹青画卷。


“楠哥哥，前面不远就是瀑布沿了。”曼珠与笙箫默陪同司空楠游览长留风光。
司空楠目观远方，湖水支流将长留山分割成众多小岛屿，幽泉，瀑布，奇岛，奇峰，溶洞，岩画，奇禽异兽，稀植罕物全都聚集在这里，群山连绵，雄奇逶迤，溶洞遍布，河流纵横，树木葱郁，一派奇美幽谧的景象。“不愧是修仙的绝佳圣地！果然名不虚传，这次能一览长留美景，真是不枉此生。”
“这不算什么，长留有很名点景色，瀑布就属其一。”笙箫默手摇折扇介绍说，“还有……”
“哎？箫郎你看！是白师兄。”笙箫默闻言一怔，望向那瀑布下那抹单薄的身影，他好像清瘦了好多……再见朝思暮想的人，心头一瞬涌满了苦涩。


白子画眸含悲痛与心酸，一阵风吹过带起点点水珠飞溅，忽觉一股冷意袭来，不自觉拢了拢衣袍，修仙千年早已不记得冷是何感觉的他莫名觉得有些冷，许是累了…默默转身，忽拧眉而起，本不过来这散心，不想见，偏偏还是遇到了他，一双黑眸映着笙箫默无表情的脸庞，四目相对，有太多无法言喻的情意与不舍在彼此的眸光中交缠。
白子画微微低眉垂眸，一撇一动，风华倾世，不过他又与往日不同，那双黑眸深邃如潭，清冽如泉，其中溢满的情绪，柔若柳絮，暖若煦日，却又恰好没有半分震颤。
笙箫默暗自思量，他这是已经放下了，早该猜到他又怎会为了他……
司空楠看白子画看入了神，早听闻长留是圣灵之地，灵气养人，男俊女俏，尽没想到男子尽生的如此…美？
“你就白子画！”白子画听司空楠直呼他名字，侧目打量了他一眼，三十出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眼角微扬，似笑非笑，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感觉。想必？他就是曼珠的堂兄，司空楠。
司空楠上前一步来到白子画身前，“昨日未能有幸见到画兄的人，今日得巧有缘能和你在这相遇，也算是种缘份，可否邀画兄陪我一同游览？”
白子画轻眉浅蹙，对于司空楠的自来熟有些不太适应，必经他对此人还不熟悉，沉吟片刻，“我没空，我想已经有人带你参观长留圣景，不好意思，失陪了。”
白子画欲走却被司空楠伸手挡住，“长留贵为名门正派又是仙界之首，画兄就是如此…待客之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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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篇，情错重重
怎觉这司空楠是故意强他所难，白子画纵然有不悦！但人家必经是曼珠堂兄，又是长留的贵客。万不可因他而使长留失了该有的颜面，“是子画的不是，有失待客之礼，望司空兄勿怪。”
司空楠听罢笑开来，“岂敢岂敢…我怎会见怪呢？不过…倘若画兄能赏脸作陪，在下就更乐不思蜀了。”话里话外的暗试，心思细腻的白子画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是何意。
笙箫默见司空楠看白子画的眼神中含杂一种莫名情愫，心里划过一丝担忧，他该不是…看上了子画？
白子画掩下心中愁绪，轻一颔首，“好，司空兄想游玩，子画愿意效劳。”
“真是太好啦！”司空楠一听欣喜如狂，轻挑眉眼，“珠儿，有画兄陪我了，我就不打搅你和未来妹夫谈情说爱了，嗯…”
“楠哥…”曼珠正要说话呢，“不行！”笙箫默听司空楠要和白子画同游一口否决了他。为什么不行啊？见三人都朝自己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咳咳——师傅嘱咐我陪同司空兄好好观赏四周景致，是命令，我要是偷闲自顾，怠慢了贵客，被师傅知道，可是要被责罚的…司空兄，你也不想我和曼珠挨骂是吧？”
“是这样吗？长留门规真是如此森严？”司空楠歪头思索，曼珠见自家被忽悠了的兄长不禁忍笑，虽知笙箫默故意唬司空楠，但还是替他圆了谎，“是啊，箫郎说的没错。”心里却存有疑惑？笙箫默为什么阻止楠哥哥和白师兄单独在一起。
司空楠听曼珠也这么说，想与白子画独处的念头只得作罢了，“好吧…那我们就只能一道同游了。”
这种理由也只有他能编的出来！白子画眼波微转睨了眼笙箫默，轻挪目光，迈开步子走去。
笙箫默脚步微移看着白子画背影，曾经行影相伴的两人，何时变得如此疏离了…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们尽然到了沾别人的面才能聚在一起的份上了。
一路上游山赏景，司空楠总是热情洋溢围着白子画说个不停，然白子画一直默语不言，只是偶尔颔首应付一下他。
司空楠引着白子画来到了溪水边，“画兄，你看，水里有鱼，是比目！古语曾有云，凤凰双栖鸟比翼，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说完还不忘抛去个眼神，“你说呢？画兄。”
然后者只是低垂似画描缀般的眉眼漠然俯视着水里两条成双入对的比目鱼，不羡九天飞神仙，愿做水中鱼比目，哼～只觉讽刺……

“箫郎，那边有果子，我们采些来给楠哥哥和白师兄解渴，走啊！”曼珠发现岸堤上有一颗果树。
“哎…曼珠！”笙箫默回目去看溪水畔的二人，曼珠拽着他默走到一颗果树下，伸手摘了个果子，用绢帕擦干净递到笙箫默嘴边，“尝尝看，甜不甜。”
笙箫默也没去看抬手握住她手腕就着曼珠举起的姿势咬了一口心不在焉的应了句，“嗯，很甜。”
曼珠含笑盈盈，见笙箫默嘴角汁水流下都不自觉，踮起脚尖微微侧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真的很甜…”
“曼珠…你？”笙箫默惊讶的看着她，曼珠红透了脸，“你嘴上有汁水。”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刚好转身的白子画撞进眼中，见二人亲密的样子，郎情妾意，好不恩爱，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亲眼见到才知心原来还是会那么难受…
司空楠注意到白子画脸色沉郁，顺着那方向看去才见树下甜蜜似漆的两人，眼风转动间，撇到一旁的碎石，脚步微微后移，一脚踩在石头上滑倒了，“啊——”
白子画惊然回神伸手去拉他，司空楠顺势握紧他手腕借力使力，一拉一拽，由于贯力司空楠反扑回来将白子画撞翻倒地压在了身下面。
“呃！”白子画紧锁眉头，本就因蛊毒缠身内伤未愈，被他这么一撞牵动了内伤，疼得他闷哼出声。
“子画！”笙箫默听到声响侧目看向小溪边瞳孔一缩，也不顾曼珠丢下怀里的果子立马飞奔过去。
“哎？”曼珠心感疑惑，箫郎刚才唤白师兄叫什么？子画…
司空楠趁身下人浑浑糊糊还未反过神，唇在白子画面颊上轻轻擦吻而过，“你…呃…”白子画欲开口却被内伤牵住了话。
司空楠故作歉意道：“对不起画兄，我是不小心才会……”
“你***开！”只要事关白子画就能让那人秒失方寸，笙箫默冲上去二话没说就一把推开司空楠，扶起尚处在忍痛回神状态的白子画，“你怎么样！？”
“箫郎！楠哥哥？”曼珠急急跑过去就见笙箫默怀搂白子画，又见司空楠被推倒在了一边，心下有丝不悦质问到：“箫郎，你干什么推楠哥哥？”
曼珠很是不解笙箫默，就算兄长撞翻白师兄那也并非有意之为，他没有必要如此大动肝火吧！
白子画勉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咽下口中腥甜，视线对焦看清笙箫默，一股酸涩泛上心间，心很难受，“不用你管！谁要你多事了。”
笙箫默有些懵，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火？他紧张他紧张的要死！这反倒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司空楠见状出声打破僵局的气氛，“珠儿，是我不好撞伤画兄，你别怪妹夫，他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笙箫默心中却另有掂量，巧言狡辩！分明就是故意的。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接话，司空楠又道：“画兄，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游湖，好吗？”
白子画未语衣摆轻拂转身而去，司空楠赶忙跟上他。
“箫郎，你…没事吧？”曼珠见笙箫默脸色不是很好揣揣地问。
“没事！”笙箫默一句话带过，也不等曼珠一起就拂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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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篇，看山行水
蓝天碧海，看山行水，清风悠悠拂水面，画舫徐徐水上行，船身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赫然立于船头，美人靠，盘龙柱，龙柱上的浮雕盘龙祥云雕刻精细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就连盘龙身上的每一个鳞片都细细可数，船尾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贴着浮雕祥云，给整条船增添了华丽的气质！青山绿水间一艘画舫水中游倒是一番别样美景。
画舫上，白子画矗立船头，白衣墨发随风飘扬，眸光深邃如海，似在观赏风景，又似透过重重山水遥望远方。
笙箫默侧目望着迎风伫立的白子画，清寒赢弱的身躯好似风在大些就会将他吹散了般，只奈何…他不能上前拥住他。
司空楠站在一侧目不转睛看着白子画，似要在白子画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似的。
“画兄，素闻长留不光法术精通，音律更是擅长，不知可否厚颜请画兄抚琴一曲？也不枉辜负了这好山好水好美景。”
默画二人闻言一怔！这句话好是耳熟？白子画脑海忽一闪过，师兄，可否抚琴一曲，伴师弟练剑。原来……
白子画容色稍敛收起心绪，“好。”脚步轻挪撩衣端坐，曼珠拿来一架古琴，司空殷勤上前将琴摆放桌上，“画兄，请！”
白子画缓缓吐息，平心静气，眼神扫过笙箫默身上，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想起那日清心岩他所吹奏的那首曲子，双手轻抬拂上琴面，纤长白皙的玉指在琴弦之间游走，初调轻缓委婉，渐渐琴音高升，如瀑布跌岩时缓时急，荡气回肠的音调在碧水蓝天里行流，回荡在耳畔，絮绕在心间。
笙箫默和曼珠依坐在白子画对面，吃着她温心递来的果子，得此佳人在旁，夫复何求，看似相亲相爱和乐融融，多么令人羡慕和嫉妒，笙箫默内心却如浪涛汹涌起伏，再听当初的曲意，只觉心头阵阵刮痛。
白子画沉浸曲调之中回思往昔，过往的点点滴滴反反复复在脑中一一划过……花前谈心笑说，月下抚琴伴剑，而如今…果真是应了那两句歌词，昨日同门推杯又换盏，今朝茶凉酒寒豪言成笑谈，他们真的已经回不去……
看着对面如胶似漆的一对的壁人，心中不禁苦笑，明明没那么潇洒…何苦还要留下自找难受。
眸带两分忧怨，三分哀伤的白子画，落在司空楠眼中有种我见犹怜之感，宛若嫡仙！“此曲至于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只是…这曲子有些悲凉萧瑟之感，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此曲对此景有点感伤，嗯—不太应景。”
白子画手一颤，“噹！”只闻一声脆响直震水波，“嗯？”惊的笙箫默猛然回神，三人不约而同朝对白子画投去目光。
白子画垂眸方见琴弦已断，繁花落尽，此情未央，此意难忘，弦已断，曲已散！空余恨…
双眉一拧，心知蛊毒又要发作了！白子画忙不迭侧转身按捂上胸口，“呃…噗！”喉间气血猛然上涌，措不及防一口血没忍住呕了出来。
“画兄！你怎么了？”司空楠离白子画最近见此番景象，着实吓了个半死。
“啊！”笙箫默瞳孔骤缩心跳漏了半拍，“蹭”的一下站起快步跨上前未经允许就抓起白子画的手腕欲探脉。
白子画兀自捂住胸口见他此举，慌忙甩开笙箫默正欲探上他腕间的手向后退身，一个不慎从凳子上滑跌下去，由于动作较大连带放置一旁的盆景架都被撞翻倒地。
“……？”笙箫默不解白子画为何如此反应，他只是替他把脉而已，何以至此。
白子画手覆上胸口，“我…我没事，只不过是近来练功受了点点小伤而已，无大碍。”低垂的眼眸让人扑捉不到太多的情绪。
笙箫默见白子画如此抗拒表情很是耐人，一点内伤会吐血么！是当他傻吗？还是瞎？就算情不由衷，但至少还是师兄弟吧！难道连彼此关心一下都要刻意疏离么了？让他碰一下都避恐不及！想来也对，他就快为人夫，是收敛一下自己的心了，不该再去招惹他，笙箫默手指紧攥，既已决定成全他，何必还纠缠不清……收回手缓缓起立。
见笙箫默也不扶白子画，曼珠赶忙岔开话题，“箫郎，楠哥哥，白师兄，我准备好了茶点，进去喝点茶，吃点糕点。”
司空楠伸手搀扶起白子画，“画兄，我们一起进去喝杯茶歇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不渴，我想一个人待会，你们进去吧。”白子画努力压制身体的不适拒绝道。
“这样啊…？”司空楠见白子画这般也不多加勉强，“那好吧！我们先进去等你。”
笙箫默余光淡淡撇了一眼白子画，“既然你想待在外面，那就随你便吧，曼珠，司空兄，我们进去喝茶。”
见二人都不动，笙箫默讽笑，“怎么还不走？你们要陪他啊？他想留在这里吹冷风，我可不想！”
明明爱那人爱的要死，还要装作视若无睹的姿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哎？箫郎…”曼珠尴尬的冲白子画点点头又朝司空楠使眼色，两人跟着笙箫默一起进去了。
我就在碍他眼了……白子画默默目送那人决然的转身，心狠狠扯痛着，身一踉踉忙扶住船栏杆，“呃…”十指扣进木栏里，仰首隐忍着阵阵袭来的心痛，栏杆上都被他指甲的力道抓出几条深浅不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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