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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无怖》(瓶邪,假设藏海花HE后的故事,坚持治愈路线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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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中国人都知道,过年之前最艰难的工作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扫除。虽然老宅平时有人维护清洁,但作为辞旧迎新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整个房子里平时顾不到的边边角角都清理一遍也是应有之义。作为全家唯一的壮劳力,像那些需要爬上爬下之类难度比较高的工作自然都要落到吴邪头上。今年他也很自觉地搭了梯子准备去清扫柜顶的灰尘,却被吴妈妈拦住了。

“小邪你不要爬这么高了。你现在就给我老实呆着,多休息多吃饭。”

吴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也没有特别喜欢做家务,往年有时犯懒不愿意动的时候都要被吴妈妈赶着去干活,现在自觉一点反倒又被拦着了。

“妈,都说了我没生病了,这点事累不死人的。”

“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孩子!叫你下来就快点下来,昨天睡了一下午叫也叫不醒,看这累的,还说没事。”

吴邪向来应付不了他妈,只得又乖乖从梯子上爬下来。虽然柜子顶扫不扫的无伤大雅,但是去年春节他还滞留在西藏,根本没有回来过年,虽然当时编了借口在父母面前搪塞过去,心里还是很内疚的,所以希望今年表现好一点聊作补偿。本来做家务是表现方式之一,但是惹得母亲担心的话就没意义了。眼见他妈妈还有继续唠叨一番的趋势,吴邪赶紧截断她说:“好好我不上去了,那我去找个临时的钟点工回来打扫好不好?”

吴妈妈这才放弃了上一个话题,皱着眉头抬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几个大木柜,去年吴邪不在家,也没有仔细打扫,积了两年的灰确实也挺麻烦的,但是……

“这马上过年了,哪还有地方请人,算了吧,先放着,等过完年天气暖了再说。”

“真的?”吴邪怀疑道,他知道吴妈妈的脾性,最受不了脏乱,看她现在这个表情,完全不像是能够忍到年后的样子,“要不还是先随便扫扫吧……”

“我来吧。”这一声吓了吴邪一跳,他都没注意到闷油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怎么行,小张你是客人。”吴妈妈说。

“没关系。上门叨扰,帮点小忙是应该的。很快就弄好了。”

不知是因为这两天吴妈妈已经对闷油瓶比较熟悉而且颇有好感,还是他说这话时沉静的态度很有说服力,吴妈妈居然稀里糊涂地同意了,闷油瓶便拿起工具轻巧地登上了梯子。吴邪直到吴妈妈出去了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拉闷油瓶:“小哥你别开玩笑了,快点下来,怎么能让你干这种活。”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这样我——总之不行。”

闷油瓶听他声音真有些急了,便停下动作,低头看他:“吴邪,你到底怎么了?”

吴邪不说话了。自从奶奶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面对闷油瓶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说起来那天真叫把他吓了一跳。也不能完全怪他脑内活动过于丰富,实在是那四个字太叫人浮想联翩。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继发现了爷爷当年的风流史之后,要是再得知奶奶当年也有那么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而且还跟闷油瓶有关,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不过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奶奶会认识闷油瓶,八成还是跟老九门当年的事情有关。只是他再问,奶奶就不肯说了,而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不可能对她使用什么逼问的手段或心眼,所以吴邪虽然满腹疑问,却也只能压在心里。也不是没问过闷油瓶,但显然那个时候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

其实闷油瓶跟吴老狗那一代便有渊源是明摆着的事,既然霍仙姑参与了“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那吴老狗自然没道理没参加过。而且事到如今,这些事其实也无关紧要了。但吴邪还是无法不去在意。他本来希望能和闷油瓶像普通的朋友一样相处,抱着这种想法他才把闷油瓶带回家里来。但现在事实告诉他这似乎只是一厢情愿,只不过是在把家人和闷油瓶都拖入尴尬的境地。只是这种想法,对谁也不可能说出口。

闷油瓶没有追问,所以两人沉默地开始了工作。吴邪在旁边配合,闷油瓶负责爬上爬下,他动作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该清扫的地方都清过了一遍。两人都弄得一身灰,吴邪便叫闷油瓶先去洗澡。

他隔着浴室的门对闷油瓶说:“小哥,对不起。”然后不等闷油瓶反应,转身出去了。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腊月二十八上午,吴妈妈想起还有些年货没有买全,就让吴邪载她到市区去了。好像算好了一样,他们前脚刚走,吴二白后脚就到了。

闷油瓶正在堂屋里和吴一穷下棋。这几天这两人一直在从事这项活动,相处居然颇为和谐,吴邪面对这一幕,在升起强烈的违和感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一种“难道这就叫同一世代的人”这样的感叹。

见弟弟进来,吴一穷也没在意,就随便打了个招呼,还给他介绍说这是小邪的朋友。吴二白看了闷油瓶一眼,不动声色,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过了一阵,这边下完一盘棋,吴一穷接了别人的拜年电话,边说着边回自己屋里去了,吴二白又像算好了一样从楼上下来。

“张家小哥,来谈谈吧。”

闷油瓶跟在他后面,进了吴奶奶的房间。吴奶奶坐在红木椅上,显然已经在等着了。见了闷油瓶,吴奶奶示意请坐,他便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吴二白坐在母亲旁边。

吴奶奶行事风格倒是直接,没有多等便开口道:“张家小哥,我老太婆就开门见山。现在小邪也不在,你若有话,不妨请讲当面。”

“我恐怕不明白您的意思。”

“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我虽然不了解全部的详情,也知其中恩怨交缠,一时难断。我吴家对你多有亏欠,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尽力而为。”

“您恐怕误会了。我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目的。”

吴二白在旁接口道:“张家小哥,明人不说暗话。之前吴家身在局中,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所以我们才放任小邪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也该结束了。之前一年的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小邪做到这个地步,应该也算对得起你了吧?就算你觉得我吴家当年的行为算是背信弃义,但那也是我们老一辈的事,跟小邪无关。今天既然你来到这里,有什么恩怨便都一次清算了,在我们老一辈这里把事情了结,如何?”

闷油瓶听懂了吴二白的意思。对于当年的事,老九门确实利用了他,但他当时也在寻求老九门的力量作为帮助,其实谈不上是单方面的亏欠。而且老九门那边主使的是从他们张家脱离出来的张大佛爷一支,吴家其实也是不得不卷入而已,他也能理解狗五爷的自保之举。在吴邪的父辈,吴三省虽然试探和利用过他,但并没有直接害过他,反而算是间接地帮他把事情推进起来。吴邪对他更是真心实意,给予他极大的帮助,他没有理由更没有打算要为了任何往事去责备他。而且他和吴邪的关系,是他们自己的事,不会也不应该带入其他的东西。

“请放心。吴邪把我当成朋友,我自然以相同的心来回报。我不会伤害他,也没有打算来这里兴师问罪。”

他的立场也摆得很清楚,他不会对吴家做什么,但也不会听凭他们的摆布。吴二白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看法,最后还是吴奶奶开口道:“如此甚好。我们吴家欠你很大的人情,无论你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都责无旁贷。但是小邪是无辜的……他如今走到这步,已经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他,我只希望他日后平平安安的。”

“我明白。”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不管吴家众人如何各怀心思,表面上到底是一派和谐的气氛。今年吴邪也回来了,家里又多了个闷油瓶,虽然他根本就很少说话,但偏偏就觉得似乎比往年更有人气一些。吴妈妈兴致挺高,吴邪又极力配合,年夜饭倒也吃得热热闹闹。

除夕夜里十二点,传统都要放鞭炮,在新年抢个好兆头。这项工作平时都是吴邪做,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快到点的时候,他便穿上外衣,拿起鞭炮到院子里去了。天气晴朗,星光闪耀,吴邪站在院子里,吐出一口冒着白气的空气,对着手里的鞭炮皱起了眉头。在西藏的时候他的耳膜受了伤,虽然万幸没有失聪,但从那之后就受不了太大的声音,会让他的耳朵很难受。刚才在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这个鞭炮声……

身后轻轻的脚步响。吴邪回过头:“小哥你怎么出来了?”

“我帮你吧。”闷油瓶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鞭炮,“退后一点,捂住耳朵。”

“……谢谢。”

午夜的钟声敲响,又是新的一年了。闷油瓶点燃了鞭炮的引线,退到吴邪的身边。火光闪耀,响声欢快,红色的碎纸四处飘飞,给中国每一个家庭送来新年的第一个信号。

“小哥,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TBC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吴邪……”闷油瓶开口道,将吴邪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我并没有打算去下斗,你不用担心。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这声音分明是吴邪的手机,却是从闷油瓶身上传出来的。闷油瓶停下了话头,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差点被他遗忘的吴邪的手机,递给他。

吴邪其实更想知道闷油瓶刚才想说什么,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花的名字,他的电话总不好不接。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接通电话,放到耳边。他听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确定吗?现在这个时候?”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吴邪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嗯嗯,我知道,放心。嗯,谢了。”

吴邪挂上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了起来。

“小哥,我们回去吧。出了点事,我们恐怕也得避避风头了。”

小花在电话中告知,这两天古董市场上风声不对,据他打听来的消息,似乎公齤安马上要严打。这个时机很是奇怪,也不符合公齤安一贯的作风,新年刚过,市场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时候能打到什么。小花也不知道详情,不过他俩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推测就是行里大概有人在哪边犯了案,而且是大案,或者有谁得罪了什么人。

吴邪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干这行又不是第一天了,交易要怎么做得干净自然是熟稔于胸,各种关节也早已打通过,他自信没有什么大的把柄可抓。倒斗这种事,如果不是在盗掘这个环节被发现,单纯在流通环节是很难抓到证据的,尤其是货源已经分散到不同地方之后。在市场上拿到一件古玩,你怎么证明它是盗墓盗来的,又是谁盗来的?吴家年后还没有干过一单下地的买卖,以前的陈年旧事则早就无迹可查了,只要他不自己往枪口上撞,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既然风声紧,他们行内的这段时间自然都得收敛。

吴邪回去之后就立刻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又自己出了门,直到下午才回来。吴家的喇嘛盘因为还没有开始做生意,好多人都还各自在别的地方逍遥,这个时候处理起来倒也容易。吴邪分别通知了各位老大,要他们让手下人这段时间都老实点,不要跑出去夹喇嘛,同时也调了一笔钱过来分给他们,让他们各自分散爱干嘛干嘛,就是不要惹事,等风头过了再说。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什么没经过,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都各自应了,让吴邪放心。走货这边自然也是一样道理。明面上的店铺没有问题,还是照开,否则反倒显得心虚,不过那些真正赚钱的大宗交易都中止了。

吃晚饭的时候,吴邪便对闷油瓶开玩笑道:“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我说不定就破产了。小哥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啊。”

没想到闷油瓶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会。”

吴邪为此忍不住笑了很长时间。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没有大生意可做,吴邪每天只能在西泠的铺子里打苍蝇玩。闲了几天他就有些呆不住。倒不是说他平时有多么活跃,只是那天他对闷油瓶发火的后继事件说起来还没有完全解决,他现在见到闷油瓶就觉得有些说不上哪里别扭,每天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实在成了一种折磨。

“小哥,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随便。”

于是吴邪就无情地把店丢给了可怜的小梁同学,和闷油瓶两个人包袱款款地走了。说是去散心,吴邪现在在家里面对闷油瓶都觉得尴尬,更别说两个人单独出去旅游了,吴邪一想到导游笑容满面地在前面介绍景点,闷油瓶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自己两头顾不上的情景就觉得头疼。所以最后决定先去打扰一下胖子。

在南宁下了飞机吴邪就后悔了。这一路都是熟悉的风景,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走,但每次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胖子和闷油瓶失踪,自己戴着三叔的面具,从张家古楼出来后闷油瓶独自离开……每一次都是沉重的打击。

在亚热带地区,四季似乎都没有什么分别,虽然只是初春,入目却尽是浓郁的绿色,扶桑花在阳光下开放得灿烂,越发明媚的景色与吴邪的心情走向了两个方向,连闷油瓶都问了他几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直到见到红光满面的胖子,吴邪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天真,小哥!恭喜你俩终于弃暗投明,投入了组织的怀抱。”

“你什么时候还够得上‘明’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着,你家那位呢?”

胖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骂道:“我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得了吧,就你那点小心眼,少得瑟了。”胖子一脸嫌弃地说,“你俩怎么连个伞都不带,看这湿的,小哥就不说了,就你那小身板行不行啊。”

刚到广西的时候天气很好,加上吴邪又一直心不在焉,自然没有预料到天气的变化,结果最后一段需要步行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和闷油瓶都淋得浑身湿透。胖子看吴邪脸色也不好,顾不上跟他斗嘴,赶紧打发两个人去洗澡换衣服。吃了晚饭吴邪便说累,早早就睡了。

雨已经停了,清澈的天空中浮现出许多星子。巴乃的夜晚很是静谧,山风夹杂着水汽吹拂而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闷油瓶和胖子都坐在院子里消食。胖子看了闷油瓶几眼,叹了口气,终于决定还是要开口。

“小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必然是打算讲的,闷油瓶也没有费心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视线转向他,示意自己在听。

“什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这种话我就不问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我就想说一件事,天真那小子死心眼,对你的事又一直很上心,所以你今后不管准备干什么,我希望你都能想想他的想法,至少也先知会他一声。本来这种事轮不到我管,但咱仨这种交情,我也不跟你玩虚的,就直说了。天真是我这一路看过来的,就像我亲兄弟一样,我不想他再像前几年那样失魂落魄的。”

“我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胖子转过头望着天空,又重重叹了口气。

一夜安静地过去。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早饭上了桌,却迟迟不见吴邪露面,胖子便让闷油瓶去叫他。闷油瓶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眉头紧锁。

以前的冒险生涯中,闷油瓶皱眉头就证明出了大问题,胖子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跳起来,但马上又意识到这并不是斗里。

闷油瓶的声音透着对他来说极其少见的焦虑:“吴邪生病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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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度娘吞吐了一次之后,好像就有各种问题,明明是五百多的回复,在贴吧页面只能显示二百多个,很郁闷呐……还有我听说有的童鞋在收藏夹里还是显示已删除,还有别的童鞋有这种情况吗?如果有的话请重新收藏一次就可以正常显示了,给大家带来麻烦了,再次鞠躬致歉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13

胖子刚从“危险警报”中回过神来,有点切换不了状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操齤,我还以为咋了呢,小哥你一大早的别吓人行不行。是昨天淋雨感冒了吧?”他不大在意地说,不过行动上倒是没有怠慢,抬腿就跟着闷油瓶往楼上爬,“不过天真怎么突然这么娇弱了?咱哥几个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着啊。”

闷油瓶没答话,见胖子跟上来了便回身往上走,脚步明显地有些急促。两人进了吴邪睡的房间。吴邪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胖子走过去,看到他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显然是发烧了。

“天真,天真?”胖子叫了两声,抬手拍拍他的脸,结果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操,怎么这么烫?这烧了多久了?”

闷油瓶摇摇头。他走近吴邪的床边,弯下腰看着他的脸,眉头还是皱着,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竟也显出了掩饰不住的焦急。胖子看到他这反应,心里咯噔一下,但这个时候也无暇细想。他叫了好几声吴邪都没睁眼,显然已经烧得失去意识了,他自然知道严重性,赶紧下楼叫阿贵帮忙去请医生,自己端了凉水上来给吴邪降温。

村里就一个赤脚医生,他们第一次来巴乃的时候受伤,也是他给处理的。医术怎么样另说,这位乡村大夫倒是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尽管阿贵催得挺急,他上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胖子看了眼闷油瓶的脸色,简直都要开始考虑要不要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给那医生一个痛快算了。

医生过来看了吴邪,一探他的体温,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这才看出点认真的样子。他赶紧先给吴邪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拿出听诊器在他身上检查起来。

等了一会儿,在冰敷和退烧针的共同作用之下温度却完全没有降下来的迹象。吴邪被他们这一通折腾,倒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微弱地动了几下,但胖子试图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法回答,眼睛也睁不开,只是咳嗽了一阵,虽然发着烧,但一边却还明显地全身打着寒颤。那医生听了他的肺音便道恐怕是肺炎,这症状比较重,以村里的条件又没办法具体诊断,不敢乱用药。

“这样烧下去问题就大了,得去医院才行。”

几人听了不敢耽搁,阿贵便赶紧先去张罗找车的事情。吴邪和闷油瓶这次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行李,胖子就从自己的衣服里翻了件棉大衣出来,刚才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闷油瓶主动上前把吴邪扶了起来,两人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棉衣,挪到闷油瓶背上。

从阿贵家到公路边上还有挺长的一段山路。闷油瓶的脚步很急,吴邪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过高的体温透过衣料清晰地传过来,吴邪已经烧得没有什么意识,脑袋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颈动脉,呼吸扑在他的侧脸上,两个人生命的搏动仿佛联系在了一起。

说起来闷油瓶很少跟别人有什么身体接触,但不知是巧合或是某种奇妙的缘分,跟吴邪倒是意外地有不少次。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吴邪在支撑他——在山东的尸洞扶着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的他,在蛇沼和胖子一起架着失忆后浑浑噩噩的他,当然还有从张家古楼里把他背出来。他自己倒是没有这样背过吴邪。吴邪病得不轻,这实在不是一个走神的好时机,但是感受着吴邪的心脏和自己的交叠在一起跳动的节奏和他加诸自己身上的实实在在的重量,他在焦急之外的确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安心和满足。

巴乃的群山绵延,郁郁苍苍,他真切地明白脚下的山脉中的某个地方,就是他的祖先长眠、家族的秘密埋藏的地方。在漫长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岁月里,那几乎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全部牵绊和生命中唯一的意义,但在此时此刻那一切却已显得如此遥远。

吴邪对他说,这些年来,你一定很辛苦。

不断地寻找与失去,不断地记起和忘却,经过了时光无情的侵蚀,他渐渐地分辨不清最初的目的,而这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责任,理所当然的艰辛,理所当然的痛苦,理所当然的命运。

他没想过这一切在他的生命画上句点之前会有结束的一天。他也没想过会有人对他说,你辛苦了。

昏迷的人背起来很重,当然对他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他走得很快却很稳,世界的重量压在背上,相贴的地方只有温暖。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这里是情况说明
昨天(12月20日)晚上我发现上次帖子被吞后吐出来时,度娘把之前吞的楼层一起吐出来了,所以整个楼里有两章很乱。我在试图把多余的帖子删掉时,度娘再次吞贴。去申请后今天刚刚恢复,如果给大家造成了惊吓和不便,在此表示诚挚歉意。
我发现度娘不允许连续进行删楼操作,所以多余的楼层我会分次慢慢处理掉,如果有新进楼的妹纸,感觉到阅读不便的话,请暂时忍耐,非常抱歉。
另外,可能对收藏帖子的妹纸们造成影响,请检查,有问题的可以尝试重新收藏,如果还是没有解决显示已删除的问题,需要更新提醒的请要求我在更新时召唤。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过来的支持。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14

吴邪自己对昏迷期间的事情自然是毫无知觉,因此当他发现自己这一病居然弄得如此兴师动众时实在是受宠若惊。尤其是居然还累及一把年纪的自家老爹和二叔千里迢迢特地赶来,让他无法不心生愧疚。所以当吴一穷兄弟听说他醒了而急急跑来看他的时候,这些年来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项技能本已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吴小佛爷难得地磕磕巴巴起来。

“爸,二叔……我,我,那个……”

吴一穷见儿子没事了只有高兴的,自然不会去在意什么旅途辛苦,只是一个劲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养生之类的事情。聊了一会儿,吴二白接了个电话走出了病房,吴一穷停下话头,环视了一圈确定病房里只有他们父子俩,又转回视线,露出副犹豫的表情。

“小邪啊,爸爸问你,你跟那个小张,是什么关系?”

吴邪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关系,上次我不是介绍过了吗,小哥是我的朋友,现在住在我那里。问这个干什么?”

吴一穷道:“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吴一穷和城府极深的吴二白不同,并不善于隐藏情绪,他现在的神色,就吴邪的感觉,像是迷惑并为难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小哥怎么了吗?”吴邪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心想莫非老爹知道了闷油瓶的身份?这可难办,闷油瓶的身世说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危险人士,老爹若是知道,难免会对他为何认识这么一号人物有些不好的联想。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了,好好养病。” 吴一穷眼神有些闪烁,语气听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他抬手摸摸儿子的头,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身上做这个动作显然不怎么合适,吴邪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同时也捕捉到了这个动作隐藏的含义,老爹不打算继续谈论上一个话题了。吴邪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事,但总不能揪着自家老爹不放,只得暂时压下好奇心。

吴一穷叹了口气,换了副语气再次开口时,就说起了别的话题。“以前我工作忙,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你,但是你一直都挺争气,爸爸很为你骄傲。”他说着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停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别的事情,又换了副表情,犹豫着继续道,“你前些年的事情,我后来也听你二叔说了。虽然你爷爷从来不告诉我那些方面的事情,但你爷爷和你三叔是做什么的我也明白,我应该早点想到你会不会也被卷进去的。你之前吃了那么多苦,我一点都不知道,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

自从脱下三叔的面具那天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即使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吴邪都从来没有过想哭的冲动。但在此时此刻,如果不是二叔打完电话又回到了病房里,吴邪觉得他的眼泪恐怕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要说闷油瓶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吴邪其实也不是全无所觉。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只是刚刚眨了下眼睛,坐在旁边的闷油瓶马上就察觉了。虽然电影里总是这样演,主角只要一睁眼,旁边就马上会有人对他说“你醒了”,但作为昏迷界的资深人士,吴邪知道这绝非如此简单。要在一个人醒来的时候立刻发现,意味着你必须在他昏迷期间,在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情况下,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他。他早就以为,自从潘子死后他再也不会有这种待遇,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能从闷油瓶那里得到这样的关注。

而且他适应了光线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闷油瓶也着实令人震惊。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的,神色中透着一股疲惫,那双平日里明亮深邃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显然很久没有休息了。闷油瓶从小在张家接受严格的训练,又经历过各种艰辛,绝非那么容易被疲劳击垮的,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经历过极端辛苦和危险的情况,但即使是在最狼狈的时刻,他都没有见过闷油瓶这么落魄的样子。

联想到老爹不自然的态度和问话,他突然想到,难道昏迷的这些天闷油瓶都一直这么守着自己?

吴邪的心一下就乱了。

他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人生之跌宕起伏也是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但感情经历却相当空白。在他的印象里,得到另一个人如此程度的关注和重视,似乎从未有过。更何况那个人是冷冰冰的闷油瓶,那个他一度怀疑根本没有人类感情的游离于世间之外的人。

闷油瓶自然不可能知道他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他默默地从暖瓶里倒了杯温水递给吴邪,然后支起病床配的桌板,把饭菜摆在上面。阿琴很细心地给吴邪买了清淡的青菜肉末粥和冬瓜排骨汤,给闷油瓶买了炒菜和米饭。闷油瓶查看了袋里的食物,把盛粥的塑料碗拿出来放在吴邪面前,掀掉了上面的盖子。香气飘散出来,让人很有食欲,吴邪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闷油瓶抬头一看,发现他还坐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间病房里了。再放的话粥就凉了,他从袋子里翻出勺子,一手握住吴邪的右手腕,另一手把勺子塞进他手里。

吴邪吓了一跳,触电般地甩开他的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他反应过来手里是勺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多么不妥,赶忙道歉:“小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走神了,突然惊了一下。”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毫不在意地继续检视袋里的东西,他把几盒菜都打开来看了,发现其中一道是清蒸鱼,看起来倒还比较清淡,他拿起筷子划下一块鱼肉,把刺剃掉,仔细翻检了一番确定没有残留的小刺,才夹起来放进吴邪的碗里。

吴邪再次被震了一下,对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鱼肉,觉得简直没办法思考了。他低头掩饰般地吃了几口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有些磕磕巴巴地对闷油瓶说:“小,小哥,那个,我已经好多了,今天你就不用在医院看着我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可以自己叫护士的。”

闷油瓶抬头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闷油瓶脸上似乎闪过了淡淡的笑意。没等吴邪仔细看清楚,他已经又低下了头,手上继续着挑鱼肉的动作,嘴里轻声回答:

“没关系,我陪着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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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像突然多了不少,不太适应,感觉压力很大~【望天】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15

几天后吴邪就出院了。当然,他这一病,出来散心的计划也随之宣告夭折,离开医院后吴二白安排好的伙计就直接把他和闷油瓶送到了南宁机场。

回到杭州的第二天吴邪就被吴二白派人拎到大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肺炎自然是起源于细菌感染,但吴邪这样的年轻男性一起病就发作得如此严重,难免让人担心。检查结果发现他有轻微的贫血,免疫功能也有些问题,胃也不太好。吴一穷看了结果之后又让他去看了一次中医,那老中医也说了一番气血不足肝肾两虚之类,给他开了些药。其实说起来也难怪,他这几年东奔西跑,一身伤病,心情也一直紧张压抑,前段时间又是劳累过度加上胃口不好,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他本来就算不上特别强壮,这样下去病倒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总之那之后吴邪就被家里两个长辈勒令在家休养外加进补。吴一穷担心他不肯老实听话,还拉上了吴妈妈做外援,当然吴邪之前生病的事没敢告诉她,只说了小邪最近体检发现怎么怎么样的。吴妈妈自少不了念叨他一番,又送了不少补品和药来,见到闷油瓶的时候还拉着他说了一堆小张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小邪啊,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云云,吴邪在旁边尴尬得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其实这种担心多少有些多虑,吴邪对长辈的关爱心怀感激,基本上都能自觉遵照医嘱,希望能让他们少操点心。何况闷油瓶看得也挺紧,每天都不厌其烦地按时叫吴邪吃饭睡觉,连赵阿姨都笑说他俩的角色简直调过来了,吴邪对此也只能干笑两声。

另一方面,去广西之前小花通报的信息,经事实证明确实可靠。这段时间全国已经有几个盗墓团伙落网,包括那位李老板在内的不少行内人都受了牵连。吴邪的铺子也有人去检查了,但并没有被抓到什么把柄,除了这段时间基本没法做生意,倒也没有遭到什么额外的损失。熟人里面,小花那边也平安过关。虽然至少整个上半年都前景黯淡,但吴邪倒不是太在乎钱,反正远还没到发生经济危机的地步,而且他整个链条的架子也都还在,等行情恢复了马上就可以重新运转起来。

但是整天没有事做,又被吩咐不准乱跑,吴邪实在有点闲得发慌。望着正在翻看他帮他从二叔那里借来的某本考古专著的闷油瓶,吴邪有了个新的想法。他琢磨了几天,也调查了一些相关情况,终于决定和闷油瓶开口了。

“小哥,你现在大概有多少钱?”

闷油瓶一愣,大概是有点意外,他反问道:“你要用钱?”

“不是。我这几天想了想,我们合伙开一家拍卖行怎么样?总比古董铺子风险小些。也不用你操心,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做生意倒还可以,有利润我们两个平分。”见闷油瓶微微皱起眉头,吴邪忙又补充道,“没关系,你要是钱不够,象征性地出一点就行,总之算你一半的股份。”

闷油瓶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你病刚好,不能太辛苦。”

吴邪的表情变了一下,他停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又挤出一个连闷油瓶都看得出勉强意味的笑容:“小哥,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我以前就欠你很多人情了,你再这样,我会永远还不清的。”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没有欠过我任何东西。”

吴邪本来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停住了,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实在没有任何意义。他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总之这件事小哥你考虑考虑。我的身体我有分寸,不会勉强的,我也没说非得现在就开始。”

“好。”闷油瓶答道,吴邪以为他是同意考虑,没想到他下一句话便问,“需要多少钱?”

闷油瓶答应得这么干脆,吴邪反而觉得犹豫起来。他本来还挺有信心的,毕竟在商场上他也算得上老手了,而之所以选择拍卖行,也是因为他在这行当相关的方面人脉比较丰富。但他知道闷油瓶的积蓄其实并不是很多,虽然他以前夹喇嘛的价码高得吓人,但他忙张家的那些事估计花销也不小,而且有的钱估计他都不记得放哪了。如果他以后不再干倒斗这一行,这笔钱就是他最后的生活保障,现在如此爽快地为了他的“一时兴起”就把钱拿出来,这份信任让他突然感到很大的压力。

慎重起见,他又打听了不少消息,又向自家二叔征求意见。吴二白考虑了一下,对他的想法表示了支持。拍卖行主要是作为中介,风险并不是很大,但运作得好的话利润也相当可观。另外,能自己控制拍卖行的话,无疑又是打开了一个新的销售终端,吴邪的产业链条也会更加完整。

有了吴二白的帮助,这件事很快开始运转起来。因为吴二白掺了一脚,最后协商的结果是吴邪和闷油瓶各占40%的股份,吴二白占20%。拍卖行并不需要很大的规模,工商登记之后,租了一个办公场所,招聘了几个拍卖师,这公司就算开起来了。

吴邪当然主要还是志在艺术品拍卖,但现在风头还没有完全过去,只能先从来路明确的东西开始。不过吴家浸淫古玩行业又不是一天两天,自然认识不少手上有存货的主,这些人有的是为了收藏,但收藏总有合心不合心之分,自然也会有流通交换的需求,另外有一些人从长辈那里继承来一些古货,但自己兴趣不大,也会有想出手的。这些古玩中有不少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很久,来路清楚,在法律上没有风险。以前吴邪也做过很多这类东西的转手,不过都是面对面交易,先从一个人那里收下货,再寻找买主卖掉。这种方式的获利受买卖差价的影响,因为一件东西收进来不一定就能马上找到买主,你的估价和买卖两方的估价也不一定能协调,期间的风险都只能自己担着。拍卖行一次针对多名买家,销售渠道自然比一对一的方式开阔得多。而且委托拍卖,流拍的话东西也是物归原主,风险小得多。虽然佣金可能没有差价来得丰厚,但数量上的优势可以弥补这一不足,而且渠道打开之后其他的生意也会比较好做。

吴邪觉得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他希望闷油瓶也能亲身参与进来。他跟闷油瓶商量,让他在公司里挂牌当一名鉴定师。现在大型的艺术品拍卖行都有鉴定仪器,但吴邪的客户里面有一些还是相当老派,对现代仪器颇为不屑,而更倾向于传统的依赖“眼”的方式。闷油瓶同意了,他的眼光是时间历练出来的,自然非比寻常,不久“神眼”的名气就在这个小圈子里慢慢流传起来了。加上吴邪擅长估价和牵线搭桥,吴家叔侄的声誉也不错,公司成立后进行的几次拍卖都很顺利,口碑便渐渐起来了。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闷油瓶算是终于有了份正式的工作。名声传开后,也开始有一些人请他单独去鉴定。但闷油瓶的联系方式并不公开,想找他都得经过公司,而他也并不乐意每次都去,吴邪也不会强求。没想到这样之后他反倒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名气越发大了起来。

吴邪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明显变化。除了学会关心日常琐事,他开口说话的频率也高了不少,至少现在跟他对话的时候,他基本上都能用言语而非点头摇头来表示回应。吴邪一方面当然觉得很欣慰,正如他一直希望的那样,闷油瓶有了自己的事业可做,有了可以依赖的生活来源,也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另一方面,他却无法摆脱内心深处浓浓的不安。

他一直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但生病那几天闷油瓶对他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他一直铭感于心。甚至现在也是,虽然吴二白也安排了伙计帮他分担工作,又叮嘱过他不要太累,但公司草创时期,事情千头万绪,他难免有些忙碌,闷油瓶对此表现出了明确的担忧,吴邪可以感觉到尽管方式略显笨拙,但他在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

并不是说闷油瓶以前对他不好——别的不说,单凭他救了他的性命无数次,如此认为就实有忘恩负义之嫌——只是闷油瓶一向冷冷淡淡,浑身透着一股疏离感,即便是要关心别人,方式也不过是问一句“有没有事”并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但相处绝谈不上亲密,在一起行动时只要闷油瓶认为有必要,甚至随时有可能甩下他们独自离开。吴邪一度怀疑,在他心目中自己可能都称不上是一个朋友。

他根本想都没想过闷油瓶也会这样认真地关心一个人,更没想过能获得这种待遇的人会是自己。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闷油瓶这么关心。

吴邪一直很清楚地记得闷油瓶告别他准备上长白山时的眼神,那是一种跟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眼神。许多年来,那个眼神一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他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活得跟世界没有联系。自从元旦那次之后,他断断续续地思考着闷油瓶的人生。某次灵光一闪的时候他想到,不论张家是个怎么样的家族,不论他们对他好或不好,对闷油瓶来说,那都是他唯一的家。他成为张家的族长,或许一开始只是出于这样非常单纯的目的。闷油瓶小时候,张家虽然已经开始衰败,但仍旧是一个庞大而强悍的家族,他的身边或许也曾经围绕过很多的族人,那时他甚至可能曾经有过快乐的日子。当战争到来,当许许多多的张家人都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投入了战斗,作为族长的闷油瓶因为身负着使命,无法像他们一样肆意挥洒热血,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渐渐死去,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那之后,张家只剩下了一个符号和悲伤又沉重的使命,但对于这位末代族长来说,那仍然是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是闷油瓶之所以成为那个他们认识的闷油瓶的根源。

一切结束之后,他试图给他创造更好的生活,但现在他突然想到,这或许不过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

闷油瓶的经历其实某种程度上和吴邪把闷油瓶接出来后刚回到杭州时的那种状态有许多共通之处。就好像你和一群人去寻宝,一路上非常惊险,途中许多人都倒下了,每一个同伴临终时都紧紧握着幸存的你的手,叮嘱道“一定要找到宝藏”。于是,不论之后的路途多么艰险,你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你觉得只有找到宝藏才能让死去的同伴瞑目。但是当你终于站在宝藏面前的时候,却突然找不到这一路的意义了,因为你知道,无论宝藏有多么丰厚,那些死去的人都不会回来了,所有的过去也都已经无法改变。

但是吴邪至少还有家人,还有生意,还有很多朋友。而闷油瓶什么都没有了。某种意义上,吴邪甚至可以说是夺走他最后的宝藏的罪魁祸首,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吴邪不知道闷油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恨。但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东西足够补偿他的损失。

他可以看到闷油瓶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在望向他的时候,其中多了许多柔和的意味。他也记得闷油瓶说过“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他和世界的联系。这份关切和重视太过沉重,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负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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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大家的脑补活动都好丰富,比我强多了,有些讨论激烈到我都不好插嘴的程度,评论看得我各种想笑。我以后尽量少参与剧情讨论,免得剧透,但非常欢迎大家继续争论和猜剧情~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元旦快乐!
送上说好的更新,谨以此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里的厚爱,祝每一个看到的人二零一三年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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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得了,胖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小两口回去好好说道说道。”胖子一手扶着出租车的后车门,冲着吴邪那边扬了扬下巴,对闷油瓶说,“要不三十多岁的人,老气横秋的像什么样子。”

闷油瓶点点头,胖子便从外面关上了车门。喝醉的吴邪并不闹腾,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温暖的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自从上次体检之后,吴邪便被吴妈妈齤勒令戒烟,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戒掉,但最近确实已经很少吸了。但他今天晚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身上却带着明显的烟味,坐下来之后也是闷头喝酒。其实他总共并没有喝进去多少,平时他的酒量也远不止这么一点,但不知是挺长时间没喝酒还是心情烦闷的缘故,最后竟然不知不觉便醉倒了。

闷油瓶把他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吴邪似乎被晃得醒了过来,好像是想自己走,但是动了几下就重心不稳地向下倒去,闷油瓶撑住他,把他背了起来,这下他倒是老实趴着不动了。他们住的这栋楼是多层,没有电梯,他便背着吴邪慢慢地沿楼梯向上走去。

闷油瓶并没有在心中总结过自己对吴邪的特殊感情,但在胖子的追问下坦承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仿佛本应如此。一路生死考验之中不离不弃相伴在侧的身影;从漫长的使命中解脱,料理完所有杂事,突然对未来感到迷茫时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平和温暖的生活中所能想象到的全部的现在和未来……这份心意不知始于何时,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水到渠成。

之所以没有对吴邪诉说,倒并不是因为有什么没想清楚,或是顾忌别人的眼光,更多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他和吴邪在变成爱人之前,首先是兄弟,那些同甘共苦的经历,生死与共的感情,永远无法磨灭也不会改变。他可以在吴邪生死未卜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守在他的身边,吴邪也曾经为了救他不惜舍下自己的一切。他们之间,互无亏欠,肝胆相照,没有阴霾。长久的独行,坎坷的过往,早已教会他在人生之中不需要奢求太多。吴邪对自己的付出,绝不会少于任何人,因此他像不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地喜欢自己,其实并不重要。今后如果能像现在这样长久地和吴邪在一起,那当然最好不过,如果吴邪喜欢上别人,组建了一个新家庭,只要他能够一直幸福地生活,那他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吴邪昏昏沉沉的,再移动他恐怕只会让他更不舒服,所以到了家之后,闷油瓶直接把他背到卧室里,放在床上,轻轻脱掉他的外衣,让他平躺下来,又给他盖好被子。他自己摁亮了夜灯,小心地坐到床沿上。

吴邪最近的反常,他其实一直看在眼里。虽然嘴上没提过什么,吴邪看起来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看不到笑容,话也少了很多,这几天已经发展到除了“小哥吃饭了没”“小哥你今天去不去店里”之类必要的交谈之外几乎不再主动说什么的地步了。即使在他们还不熟悉的时候,吴邪对他都不吝于言语,而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愿意认真聆听,吴邪却不肯再吐露心声。

闷油瓶抬起手轻轻顺着吴邪头顶的发丝。他并不怀疑吴邪对他的感情,但也不想逼迫他将之认定为爱恋。他本不想给他压力,结果却似乎适得其反。

他也是在看了吴邪的笔记之后,才知道这人脑瓜里思维活动竟然如此活跃。闷油瓶自己的思考方式和他的行动一样,都是简洁高效的,因此他很惊讶于居然有人的脑子里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转过十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胖子的意思他明白,吴邪很容易钻牛角尖,骨子里又很单纯,这种暧昧不明的状态,的确可能让他那本来就很容易跑偏的思维钻进死胡同。

这是两个人的事,本应当两个人一起参与。或许等他明天醒来的时候,自己应该跟他认真谈谈。

此时吴邪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哥?”声音含含糊糊,明显还带着醉意。

“嗯。”闷油瓶将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吴邪睁着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很突兀地笑了一声:“小哥,你现在业也算立了,下一步总该成家了吧?你这长相,不用发愁,女孩子肯定一堆一堆地来。”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倒似比平日里直白不少。闷油瓶想了想,回答:“你为什么希望我成家?”

“你成了家,我才能放心啊。”

闷油瓶记得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当他反问的时候,吴邪就沉默了。所以他也再次问道:“那这么多年了,你自己为什么不成家。”

吴邪停了挺长时间,闷油瓶都以为他又睡过去了,他却又含糊地笑了几声,笑声里却似乎透着苦涩的意味:“我怎么能成家?有个混蛋让我十年后去接替他守门呢。”

闷油瓶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老九门没有信守承诺,并不是吴邪的过错,他也没有责备他的念头。他去做那件事,只是因为只有他能做到,他本不想给吴邪的心灵加上如此沉重的负担。他吸了口气,拇指轻轻蹭着吴邪的额头:“……你可以不去。”

“怎么能不去?难道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吴邪的声音还是跟所有喝多了的人一样含混不清,但闷油瓶听得明明白白,“那地方那么冷,他的手还受伤了。”

“那……要是他出来了呢?”

“出来了……那当然好。”吴邪说着说着眼睛又快闭上了,“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跑去守那破门,有……有什么事,就不能……大家商量着办?为……为什么……就这么……这么想……找死。”

闷油瓶手掌下移,盖住了他的眼睛,低声说:“他没有死,而且也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不,不放心。怎么放心?”没想到吴邪听了他这句话反倒又清醒了,“那混蛋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我一不管,他又会想去找死的。”

“不会。”闷油瓶听到自己音量不大,却无比平稳坚定的声音,“他说,会一直在这里。”
他俯下身,轻吻上吴邪的额头。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吴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又晕又疼,显然是宿醉的症状,幸好并不是很严重。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闷油瓶坐在沙发上,貌似正在看电视,但大概是为了不吵到他,连声音都没有开,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

听见他的动静,闷油瓶回头一看,起身接了杯温水过来,递到他手里:“头晕?”

“……有一点。”

“先吃饭,吃完可以再睡一下。”闷油瓶说着走到餐桌前,吴邪这才发现他已经把早餐都买好了,正从塑料袋里往外掏。

吴邪喝了两口水,一面回想着昨晚的事。他记得自己一直在喝酒,喝着喝着就突然晕了,记忆里的下一个画面好像是在自己家楼下,闷油瓶扶着他,那就是闷油瓶把他弄上来的?之后呢?他依稀记得柔和的灯光下闷油瓶的面孔,自己好像还和他对话了,再然后……

吴邪手一抖,玻璃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闷油瓶立刻快步过来,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幸好杯子里的水只是温的,虽然被溅到了几滴也不至于烫伤,吴邪穿着长裤,也没有被玻璃划伤。闷油瓶放了心,站起身看见吴邪还站着发呆,便轻声唤道:“吴邪?”

吴邪全身猛地一颤,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呆滞地抬眼看着闷油瓶。

“你没事吧?”闷油瓶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别站这里,小心踩到玻璃。”

“没,没事。”吴邪慌慌张张地答道,“我,我去拿扫把。”

他说着就抬脚要走,闷油瓶拽住他的胳膊:“我来收拾,你不是说头晕。”

吴邪转开视线不敢跟他对视。“我去洗漱。”说着抽回手臂,逃也似地冲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脸上尽是慌乱。这让脸的主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张脸上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了。

吴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酒精的麻痹作用加上这件事本身的不可思议程度,让他不敢判断究竟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但男人的唇瓣落在他的额头上的触感是如此鲜明,犹如烙印,他几乎还能感觉到男人触碰过的位置在隐隐发烫。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道出的承诺,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的起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爱情方面的经历实在有限的可以,但吴邪又不是傻瓜,好歹也活了三十多年,常识总是有的。闷油瓶这段时间以来很难用兄弟情谊解释的细心关照中隐隐传递着何种意义,他并非全然不觉。他只是不愿意去细想,因为无法想象,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戴上三叔的面具去营救闷油瓶他们的时候,在山里遇到的假吴邪对他说过的那句“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一直牢牢地刻印在他心上。这些年的种种经历让他明白,在这个巨大的迷局中,自己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在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些假吴邪中的某一个悄悄替换掉他的身份,家里的人可能根本都不会察觉。

所以他更不认为,吴邪这个人本身对于那个冷冰冰的闷油瓶,那个一直处在迷局中心,或者说本身就是一个谜的清风一样留不住的人,会真的有什么重要。

闷油瓶真的对他有那样特殊的感情?或者其实他根本不明白这种越界的举动代表的含义?

吴邪烦躁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过脸颊,他不停地洗着脸,直到感觉那股凉意从脸上穿透到了后脑,他才直起身子,盯着镜中迷茫的脸,对自己说:“不管怎样,这次总要说个明白。”

但是当他跨出洗手间的门,看到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吃早饭的闷油瓶的身影,刚才给自己打的半天气一瞬间就全泄了个干净。说明白,怎么说?揪着闷油瓶的领子问“你丫的是不是喜欢老子”还是“他娘的你昨天为什么亲我”?给他的脸皮再加厚五倍也说不出口这种话。所以他立刻就僵在了原地,闷油瓶看见他突然杵在厕所门口不动了,似乎有些疑惑,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闷油瓶仔细看了他一眼,竟露出个浅淡但可以看得出愉悦的笑容,“怎么洗脸洗得头发都湿了?” 说着便要去拿毛巾。

“小哥!”吴邪下意识地叫住他。

闷油瓶停住了动作看着他。

吴邪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哥,那个,昨天晚上……”

他说到这里又卡住了,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接下去,闷油瓶却出乎意料地抢先开口了。

“吴邪。昨天晚上回到家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不太记得了。”他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有个突破口可以接着谈下去,竟然还浪费掉了。

值得庆幸的是闷油瓶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他说:“昨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肯成家。”

吴邪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先成家了,我就听你的,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TBC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怎么好像大家都觉得结得太早?我还以为大家看到这章会有种共识觉得“咦,这文快完了吧”这样呢……
总之会把该写到的都写完,请大家放心,不过从今天开始有事要忙,后面这段会更得比较慢。
因为大家的留言让我感觉很惶恐,好像跟大家之间的沟通出了问题,所以在这里特此声明,以上。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这几天实在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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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胖子在杭州留了几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吴邪便陪他四处转转,闷油瓶自然也一起。虽然杭州周围的景点对本地人来说早就看无可看,但他们三个人能够这样从容地一起游玩,而不是又在进行什么危险活动的路上,其意义自远大于游玩本身。三个大男人在景区门口站成一排对着帮忙的陌生路人手里的镜头面无表情或是一脸呆笑其实真的谈不上什么美感,不过吴邪盯着相机里冒着傻气的合影,突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值得了。

吴邪不放心胖子一个人回北京,毕竟他离开了那么久,那边情况变化很大,恐怕要重新立足并不太简单。所以转遍了杭州,铁三角又一起踏上了前往首都的旅程。吴邪本来要订机票,但胖子说没坐过高铁,非要尝尝新鲜,最后便上了火车。吴邪给胖子置办的货物会另外托运,所以这次出发的时候是轻装上阵,倒真正像是去旅游的。这个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吴邪想了一会儿,上次三人这样出门可不就是陪闷油瓶去巴乃找他身世的线索的时候。那次出发时本以为是一次轻松的旅行,结果却非常惨烈,虽然发现了重要的线索,随后却把他们又都引向了更为鲜血淋漓的残酷命运,潘子死了,胖子失去了爱人,还有闷油瓶的离开,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无奈地等待着结局的降临。其实此类事情发生也不止一次了,老天似乎总是不愿让他如意,多少回当他松懈的时候,事态总是会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

吴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侧头便对上闷油瓶的视线。吴邪已渐渐能分辨他表情和眼神中的微妙意味,此刻读到了沉静双眸中的关切,他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没什么好怕的,他接过闷油瓶递过来的水,对自己说,他们都在这里,并且会一直在下去。
之前吴邪已经提前托了小花帮忙在琉璃厂给胖子物色铺子,那边也已有了些眉目,他们到了北京后便暂时住下等消息。小花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很不错,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僻静小院,绿树成荫,一点也不像这座喧嚣都市里的建筑。

胖子似乎对小花还有些意见,听了吴邪的观感便摇头道:“你也太心宽了,也不想想上次住了霍家那丫头的房子,当天就被姓解的狠狠涮了一把,连你家小哥都被人拐走了,你现在居然还敢住解家的房子?你也不看看那外面都是什么,人家都说院里种槐,鬼气森森,你晚上小心点,别让女鬼给勾走了,到时候让你家小哥再上哪找去。”

他现在一口一个“你家小哥”,吴邪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听了几天也麻木了,此时极其顺畅地反唇相讥:“你有怕女鬼那闲心,不如操心操心你那店,你自己不说,我真担心嫂子以后跟着你喝西北风。你也少拿小哥说事,上回要不是你也掺了一脚,我们也不至于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表情也变了。胖子也马上反应过来,识相地停了话头,转而招呼吴邪一起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餐馆,多久没回来了,要赶紧去吃顿正宗的北京菜。

胡同里果然有一家卖爆肚的小饭馆,根据胖子的品评,做得还很地道。吴邪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吃得颇有兴味,因此等到不久之后小花派车来接他们去吃饭,对着那一桌精致的菜肴明显地失了兴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花聊天。

小花已经和秀秀订婚了,打算今年秋天举行婚礼,见了面吴邪自然先恭喜他一番。这虽算是吴邪预料之中的事,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颇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当年的事虽然不能说是他一个人的过错,但把霍老太的头割下来的那一幕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也明白那必然给秀秀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虽说之后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也能够以自然的态度面对秀秀了,但内心深处总还是期盼她能有一个好归宿,安定下来。对小花也是一样。在吴邪看来,小花和秀秀之间的感情可能不会像一般的情侣那样纯粹,甚至性质都不太一样,但是不管对于他们自己还是两个家族来说,这两个人在一起恐怕是最合适的。

听了吴邪的恭喜,小花只是摇摇头淡淡笑笑:“搭个伴过日子罢了。说起来,你比我还大点,就没想着定下来?”

吴邪转眼看了看身边的闷油瓶,笑道:“现在这样挺好。”

小花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吴邪和闷油瓶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然后在闷油瓶脸上停留了一会。闷油瓶自然不会畏惧别人的注视,很淡定地抬眼和他对望。小花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吴邪:“这倒是我没想到了。”

他举起手中酒杯,露出个隐隐有些自嘲意味的笑容:“吴邪,我还挺羡慕你的。”

吴邪也只是笑笑,抬手干了自己杯中酒。他觉得好闷油瓶也觉得好便是最好,坦坦荡荡,本没必要向别人掩饰什么。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初夏的虫鸣并不让人感觉吵闹,在寂静的夜里反倒送来一丝清新的夏日气息。但伴着这有节奏的吟唱,吴邪却还是无法安眠。他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坐在屋门外的石阶上仰望着没有被周围的建筑遮挡住的那一方小小天空。北京的夜空是万家灯火的天下,星光黯淡,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欣赏。不过吴邪近来颇有些领悟闷油瓶望天放空的乐趣,比起天花板,这片夜空总更加辽阔些,能让他的思绪跟着飘浮起来。

身后的大门轻轻打开了,吴邪都不用回头去看,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身边的台阶。闷油瓶没说话,安静地在他旁边坐下,脚踏着下一级台阶,屈起双腿,手臂搭在腿上。

“小哥,你饿不饿?我看你今天都没吃什么。”吴邪侧头看向他,“吃不惯北京菜的话,我们明天吃别的。不过,这样说来,你原来住胖子那里的时候不会都吃不饱吧。”

闷油瓶摇摇头。吴邪伸直双腿,沿着台阶的角度斜斜搭着,他腿长,这样脚就碰到地面了,他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臂支着地面,重新把视线投向天空。

“吴邪。”两人在微凉的夜风中静静坐了一会儿,闷油瓶突然开口,“今天胖子说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很在意?”

吴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他收回腿,低头想了想:“当时是有点生气,不过后来想想,也能明白你的心情。”

当时他们闹了新月饭店,处境本来就十分狼狈,四面楚歌,又被解霍两家联手玩弄于鼓掌之中,立场极其被动,结果闷油瓶竟然不和他们商量一句就同意了霍老太的计划,让他有种被同伴背叛的感觉,似乎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在闷油瓶心中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如果设身处地去想,一个人在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后突然失忆,在一个陌生又诡异的地方醒来,睁眼就看见两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不断对你重复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你又能有什么良好的心态?处于闷油瓶的立场,除了急切地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失去的记忆之外,恐怕也无法有别的选择。吴邪再怎么努力,在那里都总像是闯进了别人的舞台,唱着别人的戏,又如何能指望原本的主角来配合你。

“对不起。”闷油瓶低声说,“我其实很感激。”

吴邪的关心、努力和牺牲,他都感受得到。只是那时的他太急于去追着那些追了一辈子的飘渺的东西,从没想过停下来看看身后那关切的目光。真是,何其太痴。闷油瓶自嘲地摇摇头,伸手把吴吴邪的右手握在掌心。

“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怎么会还记恨到现在。”吴邪翻过手掌,反握回去,笑了起来,“何况,你那天后来说要出去买东西,问我和胖子谁有钱的时候,真是太有意思了,再有什么气也马上全消了。”

自那个拥抱之后,他和闷油瓶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这份感情如润物细雨,渐渐将那些不好的回忆从他脑中冲淡。以前在跟闷油瓶说话之前,他都要先想一想,现在则可以随口就说,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总是在听着的。他很知足,再也不想抱怨什么。

“很晚了,睡吧。”吴邪站起身,闷油瓶也跟着他站起来,两只手仍然紧握着,十指交扣,就这样并肩走回屋里。

吴邪进了自己房间便松开手,没想到闷油瓶也跟了进来,还从里面关上了门。吴邪吓了一跳:“小,小哥,你要睡这里?”

“嗯。”

吴邪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他低着头,动作有些僵硬地脱掉鞋子,躺到了床上,闷油瓶也大大方方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拉过毛毯盖在两人身上。温暖的气息离得很近,吴邪闭上眼睛自我催眠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诱惑,悄悄地向着闷油瓶的方向靠近了一点。闷油瓶简直好像正等着这一刻一样,马上一个侧身,伸出手臂圈住了他。吴邪僵硬了一会儿,最终暗暗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翻身侧躺,面朝着闷油瓶的方向,被他抱着腰搂在怀里。吴邪缓缓地抬起手,环过他的背。两具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呼吸流转,温暖得令人迷醉。

“小哥,我以前想过,如果你结了婚,可能会有孩子,他们又会有孩子,这样不管你活多久,总会有人陪着你。你跟我在一起,等我死了,你怎么办呢。”吴邪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又不是不会死。”闷油瓶抬手轻轻顺着吴邪脑后的发丝,“这么远的事,不要担心,快睡吧。”

不论怎么样的爱侣,总会有被死亡分开的那一天,就算他会活得比别人久一点,也并没有改变这个问题的性质,他并不会为此烦心。即使吴邪离开了他,他给予他的温暖也足够伴随他度过余生,直到他自己生命的尽头,直到他们的灵魂重新团聚,然后永远不再分开。

在闷油瓶轻声的安慰和在他背上温柔的抚摸中,吴邪果然就闭上眼睛睡了,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也不去考虑明天胖子见到他俩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时的诡异反应。所有那些令人恐惧的过去和未来,都被隔绝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之外,无法再伤害他们一丝一毫。

TBC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吴一穷这边的感觉又更为直接些。之前他并没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直到吴邪生病的那次。在吴邪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闷油瓶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刻骨的绝望,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见之心惊。这个年轻人就那么一直守在医院里,即使在吴邪脱离危险转回普通病房之后,在他醒来之前,闷油瓶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的脸,任别人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这种生死相随的坚决,让他无法不震撼。那之后他也想了很多,经过了差点失去独子的这种悲伤,看很多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比起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他虽不算太亲近但内心一直很疼爱的儿子,吴邪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这种问题其实真的不太重要。至少这位张姓小哥对吴邪的感情,绝不输给任何可能出现的吴邪的未来妻子,他总觉得可以放心。

“小邪,你告诉我,为什么非得是那小哥不可?”

经过在医院里的对话,吴邪知道自家老爹对他之前那些事已经有了些了解。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再可隐瞒的,所以他坐在父亲面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起了那个长长的故事。直到说起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在这个充满了阴谋、欺骗、搏斗和鲜血的历险旅程中,他能收获这样一份纯粹又真挚的感情,是多么值得庆幸和珍惜的一件事情。

客厅里,吴妈妈对闷油瓶说:“小张,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一定要跟小邪在一起吗?”

闷油瓶想了想,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我爱他。”


回家的路上他们没有打车,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并肩走着。虽然早就下定过决心,但得到了父母的认可,总觉得像是这份感情被加上了祝福,让他们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阳光下。天黑了,这一段路比较偏僻,行人并不多,手不自觉地就牵在了一起,十指紧扣,手心中传递的温度就像永恒一般,让人心里熨帖又安静。

为什么非得是他不可,这对世界上的每一对情侣来说,大概都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真要说起来的时候,却发现理由就像山一样多。

他们对彼此并没有很多要求,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他只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他只是希望他高高兴兴。

但人生这么复杂,有这么多难以逆料的艰险,谁能保证一直高高兴兴、平平安安?这么重要的任务,不亲自来承担,又怎么能放心?

--END--

(注:东单公园据说是帝都著名的homo聚集地)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没错,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20章这个数也算圆满。以下是完结感言。

首先,我这么一个没才华又没名气的小透明作者写的这样一篇 梗超老/流水账/没爆点/OOC/文笔白烂/啰里啰唆 的文,感谢大家能一路耐心地看到最后。

《无怖》这篇文,对我有着挺特殊的意义。首先这是我目前为止写过的最长的单篇作品。另外,这也是我第一次用“连载”这种方式写文。之前写长风时候,我是一口气写到完结才发出的,这种一边写、一边发,还从与大家的互动中吸取了很多灵感的方式,是一种挺新鲜的体验。

这篇文算是结合了我对盗墓这部作品和里面的一些人物的理解,还有我自己对人生的一些感受而写就的,填平了我对盗墓的许多怨念。写完之后,总觉得原著的很多虐梗在心里都不太虐了,因为我们可以看到盗墓里的人物都有着人性的坚韧,我总觉得不管过程有多难多危险,他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迎来阳光下的结局。

再说说写作体验吧。因为万事开头难,最初的几章确实写得很卡,但是我还挺有信心,觉得人物还是有一定的还原度。后来随着情节的推进,离原作越来越远的时候,随着写作变得顺畅,我却突然发现人物开始脱离掌控,自己已经无法判断到底这样对不对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在三次元并不太顺利,但写这篇文的时候,总觉得能从现实之中跳脱出来,用一种温暖的心情来感受他们的故事。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对这篇文和人物附加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所以人物逐渐变成了我想象或是我希望的样子,而不是三叔塑造的了。这一度让我非常懊恼,只能感慨自己功力浅薄。也因为在上面寄托了很多感情,所以完结的时候,的确非常非常的不舍。但至少,这几个伤痕累累的人在这个故事里得到了圆满,在这个故事的次元里,他们的幸福会一直继续下去。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特别鸣谢长评亲们,包括:每次都有很长的感想、一直和我的思维同步率很高的xiaoyanjing66亲,贡献了超长而且特别感性的评论的蓝麻麻和用刷屏方式把蓝麻麻勾引过来的十字,跟我很有默契的小晓,长评并把山茶拉过来的啦啦,羊咩咩咩12,还有从超没人气的长风时代就支持我的来一份吧和红楼等等(肯定列不完,有漏掉的不要生气,我记性不太好)。

祝大家在瓶邪的世界里和现实中都能开开心心,有缘再见啦。

另,番外按照大多数人的要求是老夫老夫日常生活向,会在写完后放出。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番外送上,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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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吴邪这一天过得很不顺。他平时很信任的一个掌柜前几天打了眼,收进了一件赝品,又卖了出去,结果被人家主顾发现了,找上门来。那主顾是他们的常客,跟吴邪这边的交情不错,但脾气很怪,看出问题后就觉得他们竟然想蒙他,大发雷霆,打电话过来不由分说把吴邪骂了一顿。这笔交易吴邪从头到尾都还不知情,这一顿说挨得一头雾水,后来问了情况,那掌柜自己也不知道收到了赝品,并不是故意要把假货卖给老主顾。干古董这行,赌的就是眼力,说得难听点谁都难免有打眼的时候,吴邪也不好把他怎么样,说了他几句就算了,自己又赶紧挑了一件好货带着去给人上门赔礼。家里的车出了点小毛病送去保养了,他就顺手开了店里拉货用的旧车出去,谁知平日里开得好好的车偏偏又半路抛锚了。带着这么大的一件货,他也不可能拎着它打车,只得打电话让别的伙计开车过来接应。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又耽误了一阵,等赶到主顾那里的时候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那人自然更不高兴了,一见面就给他摆脸色。吴邪赔了半天小心,好话说尽,收回了那件赝品,把价款退回给人家,又白送了一件东西,才终于说得那人不再追究。从那边回来,刚走到半路,公司又来电话,说正在运作的一批拍品出了点纰漏。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处理。

总之这天算是折腾了一个够呛。等把事情全部处理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这口气松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也没心情再管别的事,跟伙计打过招呼就打算回家。公司离家倒不算太远,他也懒得叫别人再过来送,自己出了门,一时又打不到车,就先顺着路边慢慢走。

手机响了,他反射性地就觉得头疼,很不情愿地拿出来一看,幸好是闷油瓶,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接了。

“我听王盟说了。都忙完了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一样淡淡的,听在他耳中却似乎带着令人安稳的力量,心中的烦闷霎时便冲淡了许多。

“都弄好了,我现在正准备回家。”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一会儿就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淡淡笑意:“我已经看见你了。”

吴邪抬起头,闷油瓶就站在前面的路口处,面朝着他的方向。他抑制不住就笑了起来,加快脚步向着迎上来的男人走去。

跟闷油瓶一起回去,吴邪就不想打车了,两个人这样并肩慢慢走在返家路上,似乎比什么都好。若是天色暗了,在人少的路段上,还可以牵着手。虽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像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在意这种小事总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无法控制地乐在其中。

“今天出了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走了一阵,闷油瓶突然开口。

“王盟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吴邪愣了一下才弄明白他的问题,“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做这行,这种事都难免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闷油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吴邪其实知道他的意思。或许是以前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他在生活上很少依赖闷油瓶,比如要是出门之后发现自己把什么东西落在了家里,即使闷油瓶在家,吴邪的第一反应也会是自己回去取,而不是让闷油瓶给他送来。大概他潜意识里还是把闷油瓶当成需要照顾的生活九级残障,或者是他还没有习惯家里多了一个可以互相帮助的家人。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闷油瓶在他的心理和感情上占着最重要的位置,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了闷油瓶陪伴的生活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但闷油瓶似乎总觉得在他的生活里缺乏参与感,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个问题。

吴邪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执着什么。跟闷油瓶在一起之后,吴邪实际上也一直在努力让他融入这个社会,融入他的家庭。他在房产证上加了闷油瓶的名字,给他介绍公司的业务,将店铺的一些事交给他管理。虽然不可能结婚,但闷油瓶拥有他房子的一半,跟他同等份额的公司权益,他觉得任谁也不能否认闷油瓶是跟他的命运紧密相连的最重要的伴侣。他会自己去处理事情,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既然是一个人能够担当起来的事,完全没有必要非拖着闷油瓶跟他一起辛苦,并不是不信任他,或者有意地忽视。


楼主:陶猗景  时间:2020-04-28 10:26:50
发布了一个本文定稿版的帖子,有一些改动,想存TXT的同学请看那个贴

传送门:http://tieba.baidu.com/p/2140152947

楼主:陶猗景

字数:43567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2-11-11 16:41:00

更新时间:2020-04-28 10:26:50

评论数:166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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