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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连载】观棋不语 type_oemga X 三品不良(高清还原,解谜)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2L授权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3L是type_oemga的
开贴说明:
这篇文主笔是三品不良,我提供了世界观和剧情设定,所以算是我们的合作作品吧……
一般首发在博客blog.sina.com.cn/spbl
原本我有一些对盗墓和藏海花解谜的构想,后来思路发现太庞大了,和三品某个故事的构思恰好碰撞在一起,于是就演变成现在这篇同人(连载中,努力完坑……)
因此文里可能涉及一些盗墓和藏海花谜题的解释(只负责盗墓9本+藏海花1本),但归根到底是“同人故事”,如果和三苏有出入概不负责(我一直都信奉“文本离开了作者就会自己生长”,如果大家能在这文里看到一些解谜的启发,请相信是巧合XD。希望你们看得开心,Just enjoy the story)

因为盗吧已经授权别人在登,所以不另开新贴
藏吧这里不时路过,喜欢这里的讨论氛围所以也开个帖子
当是拜吧文,欢迎各路大神给予指点~m(_ _)m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4L 作品介绍


作品背景:参照原著设定,为《盗墓笔记》原著实体版及《藏海花》实体版第一卷。本文最开始连载于2012年底,因当时《藏海花》未完结,故此后与官方作品有矛盾之处请读者自行忽略,文章首发地址:blog.sina.com.cn/spbl


作者简介:
type_omega:盗墓笔记骨灰级被粉丝(三叔在渣浪微博和她互粉)。解密大手一枚,逻辑思维强大,擅长推测揣摩,在盗笔连载早期及中期著有许多推测神贴。为《观棋不语》中主要负责世界观设定及故事搭建。


三品不良:盗墓笔记同人文大手一枚。文风多变不一而足,笔端充满创意,思维天马行空,喜欢一开篇就玩儿狠的。著有盗墓同人文作品有《渐近终极》,《书店怪谈》等,均已出本。其对于写作持不断挑战和突破自我的态度,追求开辟新的风格。为《观棋不语》主笔。


介绍出自@平淡达人(瓶邪吧观棋连载):
酷爱原著风、正剧风瓶邪同人,语言老到、描写细腻、解密类尤甚,不擅解密擅长评论,在吧内有原创长评楼“瓶邪随性酷评”,曾在吧内连载《渐近终极》。由于自己大脑沟回太浅,十分希望跟着两位大神还原当年的那场乱世,看着吴邪杀出一条血路。遂GD作者获得授权,希望借此和更多同好分享阅读的快乐。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5L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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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不语
第一部 奇遇

楔子

我现在能开始重新记录这些事,是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否则我绝无法面对那个徘徊在我脑中的噩梦。

事实上那并不是噩梦,而是我在2015年秋天,于长白山青铜门前的所见所闻。

我和我的好友在十年前曾有一个约定,在那天见面,我接替他履行一个义务。他说我可以不必去,因为那很可能会让我从此失去正常人的生活,远离世俗,在深山中度过下半生,但应该也能解答我这些年苦苦追寻的答案,再也不用为得不到的真相而痛苦。

当时,我在身体的安逸和灵魂的宁静中,选择了后者。我以为我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磨难,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压倒我,却并不知道之后等待我的,是怎样一个诡异而可怕的局面。

那些以后再详述,我先来介绍一下我的这个朋友,我叫他闷油瓶。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着不为人知的丰富经历,受过严格而神秘的体能训练,出身也非常传奇,至今我都不能算是了解了他,尤其是关于他的家族,那个隐藏在整个中华文明历史的阴影中的庞大组织,至今能调查到的资料,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我爷爷曾经说过,时间能消灭一切东西。现在想来,我无法查到的,可能已经被时间抹去,而我能查到的,也终将被时间抹去,在所有的尘埃都落定的时候,“调查”这个行为本身,大概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如果不是那个约定,我也真的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

也许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坚持下来把,可他临走时说的话,却又将我一次次从放弃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比我预想中的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为此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甚至重修了一段容易滑坡的道路,只为能更快地到达目的地。我做得很周全,以至于从进山到站在青铜门前,只花了区区2天,而在此之前,至少需要三倍于此的时间。

事情在门开的瞬间就结束了。对此我并不想多做描述,那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所以我只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概括:他死了。

他被门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我不想承认自己等了十年的结果是这个,我也没法接受他想让我看的就是这自己被活活烧成灰的经过,那么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是我害死了他。

关于青铜门,明初有个风水大师曾经说过,擅自开门的人,会被火焰烧尽一切。我没有在意,以为闷油瓶既然叫我来了,就一定有把握,却得到了对我来说最残酷的结果。

以前有人说过,我们其中的一个一定会被另一个害死,如今这句话终于以我最难以接受的方式变成了现实。

那么,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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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一开始小哥领便当了就没戏了。。。没那么简单。。。
准备着刷新世界观吧。。。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09 在斗里
打了四天的盗洞后,我们终于顺着海底甬道进了冥殿。和三叔讲的故事不同,我们没遇上海猴子,也没遇上后来那只禁婆,一切平静得都有些无趣了。值得注意的倒是霍玲,突然好像对闷油瓶有了极大的兴趣,整天缠着他。

我怀疑她是想利用他的武力值和重要度来保全自己,至少她如果在闷油瓶身边被人袭击,闷油瓶不会坐视不管。

墓室里弥漫着我熟悉的禁婆香,混合着海腥味霉味以及说不清的味儿,闻起来非常憋闷。我们都不肯在里面多呆,于是都跑到甬道里休息。没一会,三叔果然说自己头晕,让我们先去探路。

跟着大部队故地重游,我心思全都在后面的三叔那边。他此刻肯定已经从别的路走了,不知道躲在哪,如果我现在把队伍拉回去,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这4个解家人本来就不信任他,现在下水是另有目的,要是发现他抢在前面,多半当场就会翻脸。

但我的终极目标毕竟不是这个,也不是墓中的其它珍宝,而是所有人的动向。他们对房间正中的婴儿棺非常有兴趣,围成一圈开棺。我在一旁冷眼旁观,和20年后的见闻相比较,倒是解开了不少小疑问。

比如它为什么会敞开着被丢在大瓷缸边,原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尸毒蒸腾,先在缸里放满水,再把棺材浸进去凿开的。而那只缸会自己滚动的真齤相就更简单了,因为那个婴儿恰恰就被他们扔在了缸里,货真价实是在闹鬼。

所以说鬼神能有多厉害?再恶也要被恶人磨。

离开耳室后,我就开始小心地一点点落到队伍后段,趁他们被走廊里的机关吸引了注意力时,立刻缩身又回到了之前的耳室外。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刚才呆过的那个房间正在以相当缓慢的速度上升,确实像极了电梯,而且过程悄无声息,估计在构件之间有着非常犀利的润滑措施。

这几个房间一定是由一些重量感应装置控制的,而且都装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有那一大群人去踩机关,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看着它运行。

等下层房间的门露出来后,我一猫腰跳了进去。

房间还在持续上升,我看到正中是一个半米来高的棺材,比较小,但很华丽,已经被人撬开过了,棺盖虚掩着。我把缝推宽些,才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骨,只有一些半腐烂的木架。

观察了好久,我终于从那些已经被潮气侵蚀成黑色的漆画上看出了它的身份——这居然是那个龙凤雕子棺的外棺。

内棺摆在上面,却把外棺放在下层,这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对门还住着十二手女尸,我就释然了。也不知道这婴儿的父母是什么人,如此厚葬自己的孩子,却被汪藏海拿来做成了奇奇怪怪的陈列品。

我的计划是找到墓室底下的盗洞——就是留有血字,伪装成解连环被我三叔害死的证据的那些——然后就能直接潜入模型室。西沙事齤件后组织就会派人来调查,作假时间不充裕,解连环肯定就是这四天里偷偷挖好的。只可惜上次我们急着逃命,没有时间摸索盗洞具体的位置,要找到个靠谱的入口并不容易。

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依次轻叩着砖块,忽然听到了一串极清晰的脚步声。大概是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来人走得很慢,但确实是朝这边来了。我急忙关了手电,跳到空棺里,再悄悄把半开的棺盖合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从木板缝里能看到亮起的火光和走动的背影。是三叔,他不知道在墓室里找什么,点了好几根火把支在地上,一面面墙检查。我躺在棺材里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身上像有小虫子在爬,奇痒无比,恨不得跳起来挠一挠。

等了很久三叔才失望地走了,我又躺了十多分钟才敢爬出来,一眼看到头顶的双蛇盘绕宝顶,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个场景我太眼熟了,不就是我在秦岭梦到的幻觉吗?

真像解连环的信里说的,这是三叔灌输给我的记忆?

可有些事他根本就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具体?

我疑惑地走出耳室,面前是朝两边延伸的漆黑甬道。和梦里一样,我看到一条简易的木桥架在机关段,远处一团微光摇曳不定。

那一瞬间我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但我立刻就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我想知道在那里是不是会发生和梦里一样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又该怎么办?

因为过去的我是绝不该知道这些的,这对那时的我来说,应该遥远的“未来”。

“怎么办?开不开棺材?”

闷油瓶的声音从半掩的石门后传来,我闭了闭眼,觉得全身都有些脱力。心中受到的冲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大概我本来就不确信“穿越”这么美好的境遇吧。可我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幻觉?现实?

到底身处何时何地?身边有何人?

“三省说暂时不要动这里的东西,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我曾专门整理过在秦岭的遭遇,并派专人调查,却根本找不到我曾去过的地方,也找不到我见过的人。似乎那就是一个梦,而经过证明,那也确实是一个六角铜铃造就的噩梦。

可如今屋里的人竟然又说着和我梦境一样的话,讨论什么开不开棺的破问题,我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我只心怀一丝侥幸地想,也许接下来就会不同,例如我直接冲进去一声大喝“我在这里”,后续发展只要符合一般逻辑,就绝不会跟记忆中一样。

可凭我的胆量,我也只能做到在他们冲出来前,就提前钻进右边的配室躲好而已。

“快看,这里有个水池!”

霍玲的尖叫声在甬道里回荡,人群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我知道三叔要过来了,突然很想跟他们汇合,但犹豫了几秒还是咬牙留在了黑暗中。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10 谈判
水声响过一阵就消失了,地道里又恢复了死寂,一点声音都藏不住。三叔举着火折子从桥上过来,木板被挤压出尖锐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极其刺耳。他在石门前很不明显地顿了下脚步,才吹熄火苗钻了进去。

我估计他是突然发现我了,灭火不是为了骗远去的人,而是他在发现被跟踪的瞬间设下的陷阱,否则他就不会带着火光过桥。

这扇狭窄的门就是他的偷袭范围。我如果是个犀利的跟踪者,这会最明智的做法是用催泪弹闪光弹或重火力压制整个房间,直接把他秒杀掉,其他的任何行动都是自寻死路。

我缓缓地吸了口气,突然发现一切都太迟了,闷油瓶他们已经下了楼梯,前面等着他们的就是有奇门遁甲的无字碑,和装成我三叔的解连环。因为我的提醒,他多半会对“三叔”有所警惕,但这并不足以阻止他追着那混蛋到模型室里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肯定甩不掉三叔。

见鬼,我为什么要说“小心吴三省”?我应该说的是“别跟着吴三省”才对!

我悔得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因为既然解连环要在前面带路,三叔就肯定要在模型室里布置机关,我只要想办法阻止他就够了。

何况我还有筹码,我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们不能随便杀掉我。

想到这,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还没等我把头探进门,三叔的手就闪电般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力气非常大,我立刻觉得两眼发花,不过他很快就松了劲,大概是发现我是谁了,在我耳边低声威胁道:“闭嘴,老实点!”

我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等他渐渐松开劲,我才用力吸了口气,

“别动手,我知道你的目的。我愿意配合——”

三叔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并不相信我。

“你不信?我可不保证这里隔墙无耳。”

他仍旧没出声,不过手上的力气又松了几分。

和我所熟知的三叔比,年轻时的他居然要更温和一点,如果是20年后,不管我说了什么,他都肯定会先废了我的战斗力,免得被我拖时间翻盘——这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他对自己更有信心——有信心不是坏事,但太有信心的总是比太没信心的输得快一些。

“你 想混进疗养院去弄长生不老药。”这和真相肯定相去甚远,但只要“混进去”这点不错就够了。我不能表现得太全知全能,否则会激起他的戒心,“我知道你狠,解 连环都斗不过你,但你没了我,连组织的门儿也别想摸到。何必呢,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名额,我们两个合作,保证比你自己胡来成功率大得多。”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叔没有说话,我想他是有些惊讶的。他们一直把我……不,齐羽当成废柴二世祖,哪想得到人家早猜到他们的目标了。

“这是你爸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说,“求死不如求生。他们把我们当什么,看看文锦吧。”

这些话说得很冒险,等于我把宝全压在了“九门老一代都感染了尸化症”上,但只要一切还符合逻辑可以推算,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三叔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最终他放开了我,冷哼了声说:“听说你还想把你爸送到疗养院去。齐铁嘴养了你,真不如养条狗。”

我心说骂得真是太好了,齐羽那小子确实是条白眼狼,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爽。我们好歹是合作者,他居然活像个欺负伪军的日本鬼子,就因为他背后还有个解连环?


三叔没理我,推着我回到走廊,七弯八拐地走了会,就钻进了一条盗洞。我不记得这条路,上次我们根本没到这边来,看来他们在海底挖的通道还不止那一两条。解连环这人的业务之熟练,胆量之豪勇,都堪称是人中罕有了。

盗洞直通汪藏海的模型室,与其说是盗洞,倒不如说是他们挖的捷径。三叔在前面带路,最后掀开外面的盖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简直像是突然回到了地面,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上次来时,大多数夜明珠的光芒已经被遮挡了,我虽然听闷油瓶说过大殿原来的样子,却也想不到它会这么惊人,整个空间都笼罩在暖金色的光辉中,尤其是中间精致的天宫模型,表面反射出朦胧的光晕,就如环绕着祥云一般。

谁能想得到这个光景竟在地下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却又因为我们鲁莽的破坏,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看到?

我环视着这伟大的房间,从黑色的坐化金身到墙上的壁画,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恍惚间只觉得回头就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而不是那个正策划着阴谋的三叔。

“戴上。”

三叔递给我一套防毒面具,示意我跟着他走。我知道他是要准备迷香,急忙穿戴好,随他进了尽头有珊瑚树的走廊。路上我还在担心他会不小心碰到那些青铜铃,他却似乎知道厉害,离着好几米就停下了,弯腰从墙角搬出只青花瓷罐来。

借着手电光我看到里面是木炭和许多灰白色的骨头,上面还缠着发丝,一看就知道是禁婆骨。原来这东西真的能当迷香,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连环这几天现捉的。

“就 在这等。”三叔说着把东西都倒出来,点上火坐在了一旁。我看着升起的浓厚白烟,心想我现在是不是就该偷袭三叔了?然后只要灭了这火,就能带着闷油瓶远走高 飞。这里毕竟只有两个敌人,疗养院是组织的老巢,未知数太大,结局的悲惨程度我也是知道的,不管我有多好奇那里面的情况,也不值得真混进去冒险。

不过我再一想,我们始终也不知道海底墓的出口在哪,如果解连环不肯合作,就算学当年那样炸穿了墓室上去,也不见得能找到船,何况还有一群麻烦的解家军要对付,似乎还是等到了船上再动手时机更好。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5

“为什么告诉我?”


“我要去拿东西,你帮我拖住其他人。”


靠,我就知道他每次说多余的话,都代表了一个坑爹的要求。


“我拖住他们?别开玩笑了。你突然消失,谁都能猜到你要去哪吧?除非你现在就……”


说着,我才意识到这八成就是他的想法,不由骂了声娘。果然他马上就点了点头,道:“巴乃再汇合。”


在这里分手?


我茫然地看了眼下面一望无际的密林,光是从最简单的路线进来,就花了快一周,他却打算换条路一个人出去?


靠,这一定是他永远都改不掉的毛病。独来独往惯了,不管和谁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前提,结果都会变成和05年一样的局面。


“确实,到城里会很难甩掉我们吧。”


闷油瓶苦笑了下,见我没有动的意思,也弓腰在我身边坐下了。


这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要求。


从自己的秘密基地拿装备,然后大家一起出发,他只是不想暴露地点而已。可我真的该就这么让他走了么?说不定他此刻脑袋里想的,仍然是在下次汇合时直接把东西丢给我们——他娘的早就是惯犯了。


事情不太对劲。


其实他要是想不声不响地逃走,我也对他没辙。但他选择了告诉我,甚至包括不能告诉外人的具体地点,这和以往我所认识的他大相径庭——以前的他,一直希望我能置身事外。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换了齐羽这个身份?


我又想起了那个“我知道你在帮我”和“我也知道你在救我”的死循环,虽然再问一次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结果,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希望我帮你?”


他的背影稍微晃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你不想帮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挠挠头,想着怎么接下句才好。毕竟除了预知部分信息外,我并没有太多的优势。一旦闷油瓶的行动超出我所知的历史范围之外,我就无能为力了。我该告诉他这次的四姑娘山之旅,只是为了验证密码真伪么?如果他是自己来的,恐怕会比我更快地解决那些机关,迄今为止我到底帮了他多少呢?


一点也没有。


我只是不想让他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你也太信得过我了。”最终我叹了口气,“要是我受不住严刑逼供,把地方招出来了,你可别怪我。”


“你不会说的。如果你说了,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想告诉他们。”他的语调十分平静。


狗齤日的,我们认识没多久,他倒好像挺了解我的。


我看着闷油瓶。刚才的对话似乎对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只是眺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是广阔宏大的场景,就都能勾起他某种近乎虔诚的情怀,比如天空、大海、高山,不过我现在对此毫无兴趣。


我更关心的是,他将遇到的意外到底是什么。


毕竟信息不全,能确定的只有后来他失忆并落到越南人手里一点。既然他活了下去,就可以排除在古楼里碱中毒的可能性。是机关或者玉中人么?他的身手我是绝对信任的,在没有累赘的情况下,这些东西都很难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还有什么既不致死,又能切实地击倒他?


“失魂症”?


一个词蓦然从记忆里浮现,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后就像闪电划过夜空,一切顿时清晰可见。


怎么早没想到呢,失忆并不一定是结果,也可以是起因。既然他在陨玉里会发病,在那个更巨大的玉脉里发病,也不算多离奇的事。如果他每次失忆都是差不多的状态,没有专业的救治,恐怕得当很长时间的傻子。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啧”了声,更加郁闷了。要真是这个原因,我毫无办法,因为我没法确定那种病会在什么时候发作。


他说自己只是回去拿东西,可我怎么知道他不会在半路上突然发病,直接滚到山沟里去?


“我有件事想问你。”


在我考虑措词的时候,闷油瓶扭头看向我,大概是发现我问得很认真,他没再把视线挪开。


“你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失忆,中间的间隔是多久?”


他皱眉想了会,没说话,但我看到他茫然的眼神也就知道答案了。


“你不清楚吧?我估计也是,不然这个病不会那么危险。”下午的阳光真是灿烂,连他瞳孔的变化都可以看得见。我深吸口气,继续说,“其实我是担心你一个人行动会出事,那时候你会失去战斗力,对吧?”


“我会感觉到的。”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带着一丝情绪的语气却出卖了他。我想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这样不客气的当面质疑,“你确定?我不是想挖掘你的秘密,但我真的很不希望……”


“你也怀疑那个事故是我造成的?”


话头被打断了,我抬起头,发现他抬手指着身后的山洞,眼神里竟然有几分痛苦和悲凉,才猛然想起他一直被指认是65年四姑娘山事故的罪魁祸首,急忙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有预兆的,我会告诉你。”打断我的话后,闷油瓶长叹口气,然后缓缓低下了头,好一阵都没再出声。


我能感觉得到他对“失忆”的发自内心的痛恨。


虽然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可以想象,一个对自己和过去一无所知的人,一睁开眼睛却要面对无数的指责。九门巨大的牺牲,和其后爆发的内乱,都被归结到了他身上,就是因为那个责任太过重大而又没有人能承担。


我点点头,拍了他一把说:“没问题。等你走了,我就告诉他们在巴乃等你。找个好时机,别被他们抓住了。”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忽然倾身过来抱住了我,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肩,我必须用力撑住地面才能保持平衡。


“对不起,”他小声说,“我一定把你忘了。”


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愣愣地看着远方苍蓝的山尖,感觉那些雪似乎都下在了我肩上。


原来是这样?


他信任我,是因为他以为他应该认识我,但却把我忘了?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10


“嗯?”我说得没头没脑,张诗思也是听得稀里糊涂,毕竟是说来话长,我想了想,就把秦岭的经历掐头去尾地给她讲了一遍。


“这……很复杂……”她抱着手臂走动了几步,“好像是融合了第九、十七、二十……搞不好还有第二十五?我不是很确定。这么大型的幻境很难构建,能做出来的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了。海杏现在还不行吧?”


“不不,我就随便问问,其实是我做的一个梦。看来她还没法随便摆弄人,我就放心了。”我尽量狡猾地笑了笑。


张诗思恍然地点点头,指了指我说:“你啊,小心被她治得哭鼻子。不行,回头我要给你也训练一下,免得她老缠着海客。”


说实话,用这种借口骗她,真的非常不地道,我也不知道日后要怎么跟她们道歉才好,只好先傻笑着混过去,又问:“那你说最难的是哪一式啊?”


“当然是第二十八式了。这一招可难学,我学了大半年呢。你想不想试试?”说着张诗思就朝我抛了个媚眼。


我心里寒了一下,急忙道:“免了,你还是放过我吧。她那第三式都已经把我搞得一头包了,要是那最厉害的二十八式,我岂不是要被吓死过去?”


她见我这么抗拒,笑得前仰后和,“哈哈哈……没事啦,你真有意思……心急吧,跟海杏问一样的问题……哈哈……我逗你玩儿呢。这一招本来用的机会就少,有机会我再施展给你看吧。”


“真的不用了!”


这两个女孩子都是魔头,可不是撒撒娇就算完的类型。我唯恐她有半点当真,连连摇手。


张 诗思扁了扁嘴,看上去好像不高兴,眼角却带着笑地说:“这可是当世第一高手的压轴演出,真不赏脸——你放心吧,这第二十八式才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呢,那要 用在非常特殊的地方……而且其实和前面的比,也不怎么有害。本来这些铃的用途就很广,不全都是用来催眠的。比如第一式,就可以让人坦陈真心,我觉得最实用 啦。”


“嗯?”我靠,还真的不能按数字算,这才是大杀器啊,居然他娘的最简单。这些铃果然和催眠术差不多,能洗脑的都能洗脑,能吐真的都能吐真。


“就像灌醉人一样嘛。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比如说……到底起灵对你怎么看的?”她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我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也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单单提出了这个问题?


也真是奇怪,似乎越是单纯的女孩子,却越能看透一些别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闷油瓶对我怎么看,那确实是现在最困扰我的问题了。


说起来,她从来不叫闷油瓶族长,而是很亲密地叫他“起灵”。都是本家的成员,也许他们比较熟?


“哎,就别再挤兑我了,不如说说你对张起灵是怎么看的?”


说完我才想起来,不久前我才拿这个问题问过张海客。


“吉祥物!”张诗思不假思索地回答。看来我转移注意力的策略非常成功,她两眼发光的样子,就像是在讨论一个垂涎了很多年的奢侈品牌。


“我小时候就听说了,他有个牛~铃~那么大的铃铛——”她拉长音调继续说,伸手把苹果放在自己的胸前比划着,语气特别夸张,“还时刻挂在身上。那时我就在想……”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我,用两只手在头上比成角的样子,“他一定长得很像牛魔王!”


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张诗思做了个鬼脸,故作不满地粗声道:“瞧你都快笑死了,有那么好笑吗?那时候我还小呢。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觉得他就像个吉祥物。”


“哈哈哈……SORRY,我以为至少你会说他是只麒麟呢,居然是头牛……好吧,他也确实挺牛的哈哈哈……”


看我笑得那么欢,张诗思也得意地笑着,放下双手拍了拍,又反问我说:“好了,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问你一个怎么样?”


“嗯?你说。”


“你对命运这个词怎么看?”


风吹动着她的刘海,她的表情从欢快变得沉静,仿佛云层遮住了太阳,气氛一瞬间就改变了。


我凝视她的瞳孔,发现她的眼神很是肃穆。


“我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前我家里人总说我是命犯太岁,其实不是。我是自讨苦吃,但是要我乖乖认命去过该过的平凡日子,我实在是做不到。”


如果我轻易接受05年的结局,那么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是 吗,我也一样。我觉得人不应该屈服于命运,该争取的就要去争取。”她整理了下裙摆,在我身边坐下来,望着遥远的地方,“就拿我个人来说吧。我前进的动力, 大概就是父亲对我的反感。我忘不了小时候他对我厌恶的眼神……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从小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要更加加倍地努力……不努力,就不会有 回报。”


听到这样严肃的回答,我不禁哑然。张家等级森严,本家更是如此。为了维持家族权威,近亲婚配已是司空见惯,原来男尊女卑也如此严重,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么深的伤痕。


看到我忧虑的神色,张诗思笑了起来,“结果我赢了。虽然操作这些铃很辛苦,但人的命运就是要靠自己奋斗才能改变。后来我遇到海客,叔叔们待我也很好。虽然父亲过世了,没能看到我的进步,但是我相信他会在天上看着我……我是他的独女,所以,我想成为他的骄傲。”


这样认真的话,我也没法轻率地敷衍。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张诗思微笑道:“因为我觉得,我和你在这一点上肯定是非常相像的。大概我自小都是犟脾气,我对自己的同类很敏感。果然没错……你问我对起灵的看法,我感觉,他和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他是一个委身于命运的人。”


我只得沉默,忽然就有点明白闷油瓶的心境了。当年我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非去长白山不可,他一直没有出声,恐怕也不是不理我,而是无言以对吧。我们之间的价值观之间,就像隔着一座巨大的山岭。


即使我翻过了长白山,却终究还是没能翻过他心里的那座山。


这就是我最终失去了他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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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多给一更。
要开学惹,明天暂停更新,不要为难还在补作业的孩子。
开学后是周更,有疑问的我会抽空解答。
就这样了,滚回去补作业。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14
全叔将我们带到几张施工图前,能清晰地看出麒麟形的地势,两个串在一起的房间。上面是12条放射状的入口,而在我们下方的,则是好像植物主根一般深深扎入山体的蜿蜒通道。


只有上层房间才有通往别的出口的通道,而遥控炸弹恰恰就装在了两个房间之间。现在已经无从推测炸弹是什么时候由什么人装上的了,总之这里的守卫远不如他们想象的严密是事实。


不知道正确的历史中,是否也有过这么一次炮击,如果他们全灭是因为这个,形势就对我非常有利了,因为我早就知道了机关的破法。


其实被炸断退路也不是没好处,至少不用再担心会有追兵过来。


“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的山民告诉我们,这座山里生活着一群叫做密洛陀的怪物。传说它们能在石头里自由钻行,神出鬼没,袭击过路的猎人。不过根据我们的实地调查,我们发现密洛陀只能在本地一种特殊的玉脉里活动。”


负责介绍情况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来的时候没见过他,大概是常驻营地的工作人员。他讲话的语气特别像在作报告,张诗思对这些还不太了解,听得饶有兴趣,但我早就知道真相,也知道他话里有哪些错误,所以不是很有兴趣。


闷油瓶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站在地形图前发呆。


“那种玉,其实是由密洛陀的分泌物构成的,它们一边融化已有的玉石,一边产生新的玉石,所以才会产生出‘神出鬼没’的错觉,实际上却没法穿过真正的岩石。我们在山里找到了很多石板隧道,应该是张家修建的,不过那都是陷阱。他们故意留了很多断头,让密洛陀出入。”


我靠。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难道这就是那些地道会变化的真相?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把机关藏在路上,利用密洛陀的习性改变道路?


这样的话,一切变化就都是随机的了。随机的机关最诡异,但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一直尝试最后莫名其妙地走了进去,那就是拼运气的事。


现在看来,胖子的运气真是最好的,没抽中死签。


“……我们明白没法借用那些古代的隧道,于是设计了这个工程。可惜因为经费的问题,工程进度很慢,要到两年后,这条直达张家楼的隧道才能完工。如果我们现在下去,就得面对那些‘活’通道,还有随时可能袭击我们的密洛陀。”


全叔拍了一下手,示意他的介绍到此为止,然后把视线移向我。因为他的目光,所有人都陆续看向了我。


好吧,终于轮到我闪亮登场了。


“听我的,我们不用在那些迷宫里钻来钻去。那些怪物会到一个固定的地方取食,我们只要顺着它们爬过的路走,就能直接到古楼下层。”


眼镜惊讶地睁大眼睛,“可它们爬过的路完全没规律,你怎么知道要进哪一条?而且如果遇上了那东西……”


“我们要找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密洛陀,个头很大,比较难对付,不过只要动作快,要躲开很容易。”我在小黑板上画了个大章鱼似的密洛陀祖宗,目测画得还挺像,“我相信有这么多精英,要对付它们应该不难。”


全叔难得露出了个笑容,目视着众人道:“你们听到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他的态度比较放松,所以其他人也不像往常那么拘谨,一个个起哄宣誓,闹得不亦乐乎,然后就是有条不紊的准备时间。


装备都是打包好的,为了不被狭窄的通道卡住,我们留下了一些用处不大的东西,尽量减少包裹的体积。


我和伤员没有负重,他们也没让闷油瓶背东西,于是我俩就成了他的“包裹”。那个伤在肩上的也就罢了,我趴在闷油瓶背上走在队伍最前面指路,一路上都不想回头看其他人一眼。


如果我是一个小说家,我可以把这一个多小时的经历写得跌宕起伏,但事实上我们却走得无惊无险。有隔热服和冷光灯的保护,加上熟知密洛陀的习性,我们就像看壁画似的走了好几公里,直到那种异常的巨型密洛陀出现在眼前,没遇上任何阻碍。


这一只比我之前看到的姿势更加诡异,它横在我们的头顶,长长的触手呈螺旋状环绕着隧道,离洞壁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连绿皮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让人感觉只要走过去,就是走进了它的怀里似的。


我忍着心里的不适,让闷油瓶架着我走到它跟前,再把火油倒在地上,正要顺着缓缓蔓延的油迹往岔道里走,突然听到身后的张诗思“咦”了一声。


“怎么?”


“这些油……”她指着地面,惊讶地说,“怎么会从低处往高处流?”


所谓从低往高跑的传说,基本上都是一种视觉欺骗,这里明明是平地,肉眼很难看出高低来,我大不以为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禁一惊,因为那里有一小滩水,确实正沿着和火油相反的方向流着。


这是什么原理?方法是“鬼影”教给我的,上次来我只是依样画葫芦,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连通道和巨大密洛陀的关系也是后来闲着发慌推测出来的,哪想到还会出这么奇怪的现象。我愕然地看看她,又看看地面,把心一横道:“别管了,那东西离我们太近,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张诗思张了张嘴,显然对我敷衍的态度不太满意,全叔则弯腰在火油上摸了一把,道:“你说这些路是那东西钻出来的?”


“当然,它不就在这么!”我有些急,音调也不自觉地高了上去。


“地面有点溶化,这些油是被吸过去的。”在石头上蹭了蹭手指,全叔挥手示意众人跟上,一边对那眼镜说,“这种分泌物还没凝固的时候,可能溶于油脂,回去研究一下。”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允许我来道个歉。。。太忙了以至于昨天没有更新。。。这个周末我会补上的。。。抱歉抱歉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20

我看着闷油瓶抽出腰上的匕首,在火上烧了几下,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他手腕一翻转了个刀花,却在自己的左手背上划了条口子,然后扯了截绷带按在伤口上,朝我走过来。


“你干嘛?”我看得莫名其妙,却见他把吸饱了血的绷带团成团,湿漉漉地放在我手背上,几缕血沿着我的手腕流下去,还带着几分体温,看得我直心疼。真是自己的东西不可惜,胖子拿着个卫生巾还当宝贝。


但 我马上就没工夫走神了,就在绷带碰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手背上猛然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疼痛,我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我心知不能挣扎,抽了几 口冷气,等最开始的灼痛减弱,其它的感觉也渐渐清晰起来。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的皮肉里蠕动,眼看着伤口旁的黑影渐渐缩小了范围,那团染血的绷带也微微晃 动了起来。


肯定是那种黑色的棉絮样的东西被闷油瓶的血引出来了。明白这点后,我只觉得脊背发寒,同时又觉得非常奇怪。以前见过的 东西全都是惧怕麒麟血的,大到血尸粽子,小到钻入人体的“头发”,怎么还会有这样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东西?它们又是怎么钻到我手背里的?我放血后明明很小 心地让伤口避开了污物,难道它们还能通过空气传播?


“怪不得你不放血……”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刚才放血的不是我而是闷油瓶,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可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又为什么藏地青铜门里也有?难道在流沙底下,也有那样一个被铁索固定住的活尸?


等了十几秒,闷油瓶伸手拿起绷带,直接丢进了炉火里,我一眼看到手上还剩下几条面条粗细的黑色细虫,正从伤口里扭动着钻出来,足有七八公分长,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正头皮发麻地想扯它们,身旁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居然又是张诗思。


只见她的五指快速伸开又合拢,动作变得非常古怪,而那几条黑色的虫子竟然就像印度舞蛇一样,随着节拍缓缓扭动着身体,顺从地爬向了我的手指。而就在它们的尾巴终于退出伤口的一刹那,闷油瓶手上银光一闪,居然贴的我的手指把那几条虫挑了起来,一股脑摔到了火上。


我此刻心里的恶心感早就到达了临界点,闻着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终于长出口气放松下来,低头再看自己的手,已经一丝黑影也看不到了。




“老天,这些蛊他娘的……居然也能用铃声控制?”


张诗思点点头,又摇头道:“其实不是控制,我只是让它们反应迟钝些。这种蛊是我们张家的克星,所以特别研究出了方法对付它。”


“哦……”


没想到张家这么牛逼还有克星。倒是怪了,他们再蠢也不至于把天敌养在家门口,难道就像小说里写的,自古一物降一物,有毒物在附近就一定有解毒物?还是说……


“那把刀其实是个陷阱?”


“嗯。那个犼的图案我认识,那是一群人的图腾,和我们张家作对很多年呢……”张诗思愤愤不平地说,“还好起灵没中招,不然就麻烦了。”


这 么说来,加上我刚才的推测,这刀就属于一个从尼泊尔来的由廓尔喀人组成的或者和廓尔喀人有勾结的专门猎杀张家人的奇怪组织?我随口嗯了声,觉得更不对劲 了。我还记得那幅壁画的全景,那只犼在追赶没有右手的人,还有一群埋伏起来的不知名少数民族。如果犼表示张家的敌人,那少数民族又是干嘛的?


另一方面,这群人的来历又是什么呢?我所知道的张家的对头只有一个,就是张海客后来告诉我的汪藏海势力,也就是后来的何家。


难道这只犼居然代表了这群人?


虽然我知道张家和何家一直斗得水深火热,也没想到纠葛竟然这么深,连四姑娘山中的浮雕密码都记录了这件事。张家莫非是借此提醒子孙,千万别忘了这笔血海深仇?


那汪藏海也太搞笑了,犼是麒麟的祖宗,他选这个作自己家族的图腾,是想说对张家说“我是你大爷”吗?看不出他还有几分幽默细胞。


我想了想,又问:“话说回来,这种蛊还能藏在哪?我可不想再碰上它们。”


“应该……只有活物体内才有。”张诗思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里面要是还有那种怪物,你们两个躲远点。”


“你确定?泥巴里不会有吧?或者刀箭上什么的,万一涂一点,那就是见血封喉啊。”


“不会,因为这是不死者的蛊核。”我万万没有想到回答我的是闷油瓶,虽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但我仍能感受得到他眉宇间有几分阴郁。


闷油瓶直视着我道:“没错,刚才那个布洛希,就是一个不死者。”


“那它不会也是人变得吧?”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怎么可能,他那么大!”


“为什么不可能。西沙海底的十二手尸,不也曾经是人。”闷油瓶的语调依然冷淡,连眼里映着的火光都似乎毫无温度,“布洛希是瑶族的先祖。瑶族擅长蛊术,他们将蛊虫与玉脉的特性融合,达到长生也不算难事。只不过这个不死者活了太久,身体已经尸化,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说的蛊核又是什么?”


闷油瓶缓缓地吸了口气说:“蛊核是不死者最核心的部分。一般的虫害怕麒麟血的味道,但布洛希的蛊核养得久了,足够强大,它们反而会被吸引。”


说着,他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向我,“幸好我的血比你的要强,还能把蛊核引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31

他说的话,不异于当面扇这群人的脸,才听个开头我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看到对面有两个人身子一晃,我立刻打横冲了出去,结果忘了自己腿上有伤,脚底一软就摔了个狗吃屎。不等我爬起来,脑后传来破风的啸声,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只听铛的一声巨响,虎口一阵剧痛,一条飞索擦着我的脑袋掠过,而我手上的东西也应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弹了回来,砸在地上当啷啷地弹了好几下。


原来我情急之下用来阻挡攻击的,竟然是闷油瓶那只族长铜铃。幸好刚才下来时我怕自己抓不稳,早就把它紧紧地捆在了手腕上,不然一定会被他们抢过去。


“住手!”张诗思大叫了一声,“小心铃铛——”


我心知自己躲不了几下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不远处的一根木柱子下,还没站起来,就听见笃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插进了身旁的木头里。


飞过来的是另一根钩爪,前端的利齿深入木头一寸有余,尾端还在微微颤动,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身上肯定已经多了个大窟窿。


但受惊的反而是那个人。他大叫了一声,像被火烫到一般扔了绳索,其他人也骚动起来,纷纷看着头顶往后退去,竟没有人再看我一眼。


我猛然明白了,他们是投鼠忌器,怕触动了周围的机关,急忙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虽然这么做我自己也冒着不小风险,但现在也只能靠这玩意拖时间了,不然我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张家人面前,真是连只羊都不如。


而此时另外一边的闷油瓶也和人打了起来。最前面那个人抡着根拳头粗的石条,看动作已经挂了彩,吆喝了一声正要撤退,闷油瓶突然一个纵跃,双腿踹在他背上,一下子就把那小子踢得飞出去好几米远,而他本人则借着这一踹的力量,反扑向身后的袭击者,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这一下快得只能用兔起鹘落来形容,还没等我意会过来,他手底下就传出一连串骨裂的声音,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身子顿时就软了。


再看之前被踹飞的那个人,也趴在地上没了动静,估计不是死也得奄奄一息,活着回去的机会极端渺茫。


看来闷油瓶也明白情形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上手就是杀招。总共才10个敌人,眨眼功夫就干掉两个,对方显然被这架势震住了,但也只是稍作停顿,又有四个人掩了上来,眼看又是一场血战。


“我说了,住手!”,张诗思突然抬起手臂,我一眼看到她指尖夹着只小铜铃,正想提醒闷油瓶,脑海中猛然爆发出一声雷鸣似的巨响,哪怕心里知道是幻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其他人的表情也变了,像被陡然冻住似的停下了动作,场子里一片死寂。张诗思看了几秒闷油瓶,然后把视线转向我说:“对不起,是我们先出手的。”


“他杀了我们的人!”


有人不服地说了句,但没人声援。张诗思更是像没听到似的,再次望向闷油瓶,柔声说:“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诗思!”全叔出声想制止她,但张诗思只是摆了摆手,“全叔叔,让我说吧,我考虑过了。”


全叔见状也不再多言,她微微颔首,端正了一下站姿,再度朗声说:“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张诗思中校,中国人民解放军兰齤州军区第齤21集团军第184团副团长。我以棋盘张第四任宗主的身份,请求与二位合作,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不禁哑然。眼前的一切昭然若揭,这个女孩竟然就是“首领”!这真是思维的盲点,我完全没想到“首领”会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如此的年轻。


我盯着她白皙的脸庞,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就领悟过来了,“原来你是张启山的女儿……”


张诗思点点头,说:“很遗憾,父亲确实没有和我交代过盒子的事情。但只要我们一起去找,我想不会有多难。”


“为什么?”


“虽然棋盘张和四大本家不和,但我个人对你们并没有怨恨的理由。事实上,我希望我们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


听了她的话,我只觉得好笑,还真就笑了出来,“原来的关系,是说要我们装作没被骗吗?”


她摇了摇头说:“至今为止,我对你们说过的话都没有虚假。为了合作愉快,我本不想提张家五脉相争的那些往事,但起灵自己偏要去想。”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手托着下巴,颇有深意地望着闷油瓶,“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布洛希被安置在流沙房的用意。此处是棋盘张的领地,并不欢迎麒麟血的血脉,为了送你上楼我们也是煞费苦心。大家利益并不冲突,我觉得我们合作没有什么不妥吧。”


她的语气相当客气,看向我们的目光也很诚挚,但显然并没有为我和闷油瓶预备商量的余地。


“棋盘张的目的是什么?”


闷油瓶似乎对她所说的充耳不闻,只是冷淡地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整合已经溃散的五脉,恢复张家的力量。为此我们需要取回终极的秘密,同时还必须改革张起灵体制,由棋盘张宗主接管族长之位。”


张诗思的回答同样干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而我也已经忍无可忍,冷笑道:“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篡位吗?你那么想当张起灵,干嘛不自己去改户口本。”


张诗思笑了笑,居然毫不生气,放下双手摊了摊,态度十分坦然,似乎对这样的批判已经是见惯不怪了,“从几百年前就被人这么说……反正棋盘张在本家看来,一直都是叛徒。”


我注意到其他人脸上显出激愤的神情,看来她说的倒不假。


她不再理会我,对闷油瓶伸出右手道:“我希望你能把终极的秘密移交给我们,这也能解除你的痛苦,然后你就自由了。张起灵体制是错误的历史产物,现在已经可以结束了。”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尾声


历史脱节了。


曾经我想带闷油瓶走出被陈皮阿四截获的命运,现在我倒开始祈祷,陈皮阿四突然空降来把他带走。


还是说,张家的人会突然良心发现留他一命?或者日后闷油瓶能自己找到机会逃跑?


不对,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怎么还没有死呢?山洞会不会突然倒塌,压死他们?或者回去的路上他们又会遇到什么致命的陷阱?


流沙?


铜铃?


密洛陀?


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只恨不得用力扇自己几巴掌。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无数人照顾着,才能安然活到2015年的,但自从我来到这个时空,所有的靠山都没有了。我想解救闷油瓶,但哪一个时刻不是在依赖他?现在死到临头了,还幻想着有什么天降神兵能扭转乾坤。


活该。


导致这残局越来越不可收拾的,正是我的软弱和天真。我自以为知道历史,就一定能把事情引向更好的方向,结果却把棋下成了死局。


张诗思说得对,想成为王者,关键就是信息差。那明明是我的致命缺陷,我却还以为是制胜法宝……


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


我艰难地侧过头,发现眼前竟然散落着许多龙眼般大的黑灰色圆球,其中有些已经被我的血染成了斑驳的暗红色。原来是堆在墙角的箱子被我撞破了,里面的东西都从裂缝里漏了出来。


我认识这种小球,它们是尸蟞丸……可见这个房间不仅仅是机关室,还是收藏不死药的仓库。


不死药?


仿佛一道闪电掠过我的脑海,几块记忆的碎片瞬间燃烧了起来。


齐铁嘴说:“你捅他十刀,他都死不掉!”


霍玲说:“那些尸化的怪物可不一样,他们的伤一下子就会好。”


刚才那个人也说:“他不是死不掉吗?就算把手指掰断几根,或者在身上捅几刀,最后也会长回来的。”


这些碎片缓缓拼成了一片血红,我最终才发现,那竟是老邓尸化后尸横遍野的走廊。


命运对我还真是够眷顾,临死前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办法。


恐惧、惶惑、悲痛、绝望……还有什么是我没有见识过的?


那么我到底还在害怕什么?


我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会失去,也没有什么想失去的了。


我在这里的所有原因,是我想救一个人,所以如果历史在这个节点没有奇迹,那我就去成为奇迹吧。


我竭尽全力伸出左手,抓起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一用力便连泥带血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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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END
都写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看渐进就已经习惯了。。。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二)通缉令


讲到这里,保罗停了一下,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他合上卷宗,从公文包中抽出另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然后在袋中取出两份档案。


“11月初,国际刑齤警总秘书处受国际刑齤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委托,发布了一批新的国际通令。但是有两则通令在发布之前被临时撤除下来了。这两则通令都是来自于同一案件,我们拿到的通令复印件上显示,今年8月下旬,在中国广西防城港市上思县发生了一起特大盗掘古墓葬案件,现有两名嫌犯下落不明,有逃出国境的可能,为此请求各国协助。指定协助国家为:越南、老挝、柬埔寨。”


考克斯依然毫无反应,对此保罗并不意外。那里是中越边境,丢了两个人,寻求国际刑齤警协助也属正常,何况还是一个撤令,这说明中国公齤安已经把案件自行解决了。中国今年才加入国际刑齤警,改革开放的新风敞开了这个国家对外交流的渠道,也给保罗的调查带来了不少便利。


保罗把两份档案摊开,念道:“一份是A级红色判定,被通缉者叫张起灵。”


他看了看档案上的照片,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眸子,这是一张淡静的脸庞。保罗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就把档案放在了一边。




“刚才那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份。你猜这份是怎么回事?”保罗拿起档案,讲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第一,这份档案没有照片。当然,准确地说并不是没有,这里有一张参考照片。”保罗翻到档案的第二页,指了指上面的一张黑白证件照,但他也知道考克斯并没有在看。


保罗并不理会,继续说,“这个照片旁边打了一个叉,备注是,‘嫌犯具有变装能力,此照片为嫌犯初次露面时扮相,非本人真实长相,请各单位注意。’另外附了一幅嫌疑犯的模拟画像,这又是另外一张脸了,备注‘是否嫌疑犯真实相貌无法确定。’”念到这里保罗也笑了,“恐怕这样的档案发给各国联络处,别人也只会一头雾水吧。”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第二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才是我最想说的。”保罗一字一顿说道,“这一份通缉令的等级,居然是A级黑色判定。”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保罗一直盯着考克斯的背影,果不其然,他没有错过考克斯身体突然的微震。


A级并不奇怪,在中国公齤安体系的通缉令中,达到A级别的虽不多见,但也并非绝无仅有,关键是这个黑色判定。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判定信号。在国际刑齤警的通用判别体系中,常用是绿、蓝、黄,最高等级是红。绿色的多数是江湖大鳄,屡抓屡放但目前身上没有要案,只需注意不需警戒;蓝色是身存嫌疑,要求提供调查协助;黄色则是搜索失踪人员,这多是对被拐卖人口使用的;至于红色,就是明示可以当场拘捕的证明了。


但黑色却都不是以上的意思。黑色太少见了,这不是意味着黑色比红色更高级,而是因为这个只有在一种情况才会使用:尸体身份请求确认。


但是尸体并不在中国手上。他们并非发文说找到一具尸体要求认领,而是通缉一具尸体,而且他们还给这具尸体标上A级通缉令的危险判定。


这个太异常了。


“被通缉者的名字是什么?”这是考克斯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考克斯深呼吸了一口气,答道:“齐羽。”


还没等考克斯给出反应,保罗旋即补充。他很清楚考克斯会想问什么:“这是中国西沙考古队中,由国家考古研究所指定的特派员。再加一句,刚才那位张起灵,也是西沙考古队中的队员。”




考克斯没有应答,似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隔了一会,他才举起右手,在窗台上叩了两下,“我想,你已经有了结论了吧。”


“是的。”保罗把卷宗放下。


话已至此,保罗相信考克斯也已经了然于胸,说出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结论他们需要做出的决策。


想到这里,保罗从衬衣的口袋中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这是他得意的绝技,只是有了孩子之后,他已经很少吸烟了。只有在少数场合,当他感到脑髓受到巨大的刺激的时候,他才会吸上一口,只有这样,他才会感觉从非常情形中从抽离出来,重新找回冷静的判断。


烟雾之环一边旋转一边舒展着它的身姿,显得解放、洒脱而自在。凝视着烟圈浮游向上的轨迹,保罗接着说道:“新的不死者诞生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解连环骗了我。”听到考克斯的接话,保罗瞥了一眼,才发现考克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了。他并没有在望保罗,也没有在看卷宗,雪亮的眼睛却是同样追着那个烟圈而去。因为逆光,保罗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你怎么看这件事?”保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老板。只见考克斯快步走过,坐到保罗对面的沙发上,抱起双手直视着保罗。


“谜面都讲完了,咱们来对答案吧。”考克斯这么说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沮丧,更没有一丝不满,相反地,他的脸色非常平静。然而,考克斯的眼睛中却反射着保罗烟头的微光,仿佛有某种情绪被点亮了。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三 启蜮 1


随着药丸被送进食道,嘴里留下了一种非常古怪的腥辣味,我张大嘴,感到一股热流从胃里猛然冲上了胸口,像烧起了一团烈火,迅速攻占着我的知觉和意识。幸好我此刻对痛苦已经麻木了,反而不是特别难熬。我仿佛能看到虫子正破壳而出,尖锐的爪子在柔软的脏器上爬动。


但这当然是幻觉。


扶着墙坐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恢复了。就像原本已经熄灭的引擎突然被强制点火似的,全身没一处听使唤,却终究是能动了。


尝试了好几次,我才抓住了胸前的刀柄,卡得很紧,不过它太碍事了,我不能步那只布洛希的后尘。拔掉它花了我不少力气,坚硬的刀身缓缓滑过血肉的感觉,与其说是疼,还不如说是恶心。


惊人的是,伤口只喷出了一点血就立刻止住了,这一定是尸蟞丸的作用。我的身体正在产生变化,烧灼般的疼痛被强烈的刺痒和牵扯感取代,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刀口里挤出来。


没时间管那些了,我站起身,只觉得视野越来越模糊,眼球也无法自由地转动,然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直觉却敏锐了起来,不远处那些鲜活的肉体就像一团团散发着热量的噪音,哪怕我没有在看着它们,也能清晰地感到他们在灼烧着我的头脑。


真碍眼。


十个人,死了两个,还有八个。




地上那家伙居然还活着,不过只剩一口气了,不管他也很快会死掉。


剩下的则全都是障碍。


我努力驱动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肢体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穿了一层铠甲,也许是焦化硬直的皮肤吧,就像老邓或霍玲那样。


体内有一股热流在不断翻涌,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爆炸了,意识就像被巨浪拍在沙滩上的海藻,被不断地甩到新的地方,虽然还有小块的理智,却根本无法连贯起来。


原来不死化就是这么回事。我苦笑起来,结果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在别人看来,这大概不能称之为笑吧。


“他怎么还没死!”有人在惊呼,跟着我就听到了轻颤的铃声,在我的东南方约三米开外。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声音。


张诗思,我第一个要攻击的对象。


只有消灭了她,才能立刻把形势扭转。


决胜只在一瞬间。冲过去用了一步,然后从右肩切到左腰,军刀异常锋利,随着刀锋的游走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几乎感觉不到多少阻碍。


“我说过的,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这是来自地下的问候,也是我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但声音却是无比嘶哑,好似野兽的嚎叫。


——也许老邓当时也并不是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只是没法和我们正常交流?


无所谓,反正她也听不见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张诗思已经仰面躺在了地上,内脏从被劈开的剖面流了一地,而在她旁边,还有另一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头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灭了两个吗?


就在我回忆什么时候杀掉了第二个人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轮着石头大棒朝我冲了过来。


但是太慢了。我才动念要躲开,身体已经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我转过身,右手甩起一串血珠,反手就将刀捅入他的后心。


刀身齐柄没入,被切开的骨骼传来了钝重的手感。


出血量太多了。


我咧咧嘴走了几步,稍微甩了下胳膊。溅到的血会影响接下来的攻击速度,地上的尸体也可能会变成绊脚石。


“用钩爪!锁住四肢!”一个中年的声音急切地响起。我计算了一下,对方的有生力量还有五个。


这下仇恨值总算是拉得差不多,攻击目标都转向我了吧。


想到这,我竟然感到有一点开心。


张家人的身手很好,我得抓紧时间。不是他们死光,就是我完蛋。


第四个攻击者被我用刀背从正面击碎了头盖骨。


我本意是不想溅出血来的,但是下手的劲道比我想象中更大。也许是因为体内的炽热让肌肉进入了过度兴奋的状态,刀背砸下后,骨头凹下去了一大块,收不住的脑浆顺着脑壳浇开几道细流,就如同被敲开的椰子一样。


与此同时,另一条石质的钩爪也呼啸着向我的小腿扫来。




速度依然不够快。我心里想着,侧过身想避开袭击,但是这次却失算了。我忘了腿上还有伤,结果脚底一个趔趄,钩爪一下子挂住了我的右脚脚踝,然后猛地一扯,将我拖得跪倒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我有旧伤了吗?真不愧是英勇善斗的张家人。


为了防止被他们拖走,我大吼着把刀插进地板,没想到蛮力太大,手下一空,刀身竟然整个刺了进去。与此同时,第二条、第三条飞索紧随而至,分别卷向我还自由的手脚。


一旦被捆住就完蛋了!我忍着右脚快被撕裂的剧痛就地滚身躲过,抓住脚上的链条狠劲一拽,竟然把对面拉着链条的人整个扯得飞了起来,我心中一喜,抡起他摔向那两根飞索,钩爪“噗”“噗”两声插在了他背上,连人带绳子一起砸在了我刚才躺的地方。


没关系,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绝不可能学我吃尸蟞丸。


还剩下两个战斗力。


我看了眼闷油瓶的方向,什么也看不清。他应该还活着,存在感却比那些奄奄一息的人还低。


我真的能救他吗?


还来得及吗?


扯住右脚的力道没了,我左手松开刀柄,直接用手腕去格第三条飞索的进攻。尽管左手背的伤还在,但是变黑焦化的皮肤化成角质,早已不易穿透,何况我有所防备,不会再像右脚那样轻易被控制,真的抓住了,还不知道是谁拖谁呢。




但是还没等我碰到它,前端的钩爪忽然画了个U字,闪电般地扫向我的左膝。


糟了,瞄准的不是手!


不等我反应过来,钩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腿弯,我听到左膝发出嘎啦一声,同时还扣在右脚脚踝的钩索又一次收紧,这次我终于整个被扯得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地上拖了一段,大腿处只觉得一空,似乎是有什么骨头断裂了。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2

到此为止了吗?


纷乱的脚步声围绕着我快速靠近,远处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只剩两个人了,我不能在这里被齤干掉!


我用力拔出军刀,一抬手掷向脚步声最急的方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这样我唯一的武器就没有了。


没有就算了吧。


不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过去的我那些令人痛恨的怯懦和软弱,妄图严守道德底线的坚持和踌躇,还有希望一切都圆满无缺的贪婪和天真——我一直都只是在拖人的后腿,虽然被骗过很多次自以为变得精明了,却还是一再地连累同伴。


反正已经不成人形了,还留下徒增痛苦的理智做什么?


能帮我撕碎敌人的是利爪,只要能继续前进,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破坏掉就够了。


我用手撑着地板,拖动双腿像野兽一般爬行,借助惊人的臂力,这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快得多。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尖叫着把箱子推向我,但我根本不可能被障眼法影响,只要对准生命之光最旺盛的方向伸出手,一定会抓住这些臭虫一般的人。


嗤地一声,我早已角质化的指尖一下就贯穿了第六个人的肚子。


还有谁……


我直起身子,感到了最后一个混蛋正慌张地朝楼下逃窜,他一定是滚下楼梯的,所以去得那么快,以至于我瞬间就知道追不上了。




他娘的,刚才那一刀竟然没把他捅死!


我在地上摸索着,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就往楼下扔去。那东西飞了一段距离,但距离毕竟太远了,在木头台阶上弹跳了几下,终究落到了那人的身后。


没打中。


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随后就连存在感也迅速从直觉中减淡,我连滚带爬又追了一段,最终还是倒在了台阶上。


两边都看不到尽头。


来的时候,路有这么长么?


我听着身下木板传来的脚步声,终于连那个震动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我喘着粗气的呼吸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回响。


墙上的火把越来越暗淡,看来已经烧到了尽头。


隔了许久我才突然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我翻过身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然后撑着墙坐起来。一块焦黑的死皮掉在我的腿上,我摸摸齤胸口,已经不再出血了,又摸了把脸,手指和脸皮都像锉刀一般,除了粗硬什么也感觉不到


差不多了,谅那家伙也不敢再回来,接下来只要把闷油瓶送出去……


要怎么把他送出去?


上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抬起头,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何时过来了,正站在台阶顶端的平台上俯视着我。他的眼睛毫无神采,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我咧开嘴,很想学他说一句“还好我没害死你”,但发出来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声音。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多少也算是粽子的一种了,至少看起来狰狞得很。他刚才是没缓过劲来,现在明显失忆了,会不会为了自卫拧掉我的脑袋?


那我的下场,未免也太悲惨了吧。


他仍然在沿着台阶往下走,那种比平日里更淡漠一些的神情,在如今我看来无比惊悚。我觉得自己应该躲一躲,可这里上下只有一条直道,实在没有什么可躲的地方,而且也不知道过激的行动会不会反而刺激到他。


怎么办?


难道我最后一个敌人竟然是他?


要不要先动手?


制服他?


控制他?


束缚他?


就像救溺水的人也得先打晕那样?


一波波窒息般的压迫感夹杂着混乱的念头,像潮水般拍打着我的理智,我怀疑自己快要昏迷了。在无意识中被捏断脖子也不错,我抱着头缩成一团,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但我又觉得自己似乎跳了起来,咆哮着冲向他,用爪子撕开他的喉咙。


这不对,我想。我是为了救他才吃尸蟞丸的,那我现在好不容易达成了目标,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成果破坏掉呢?

他能活着出去就好了。


不管是跨过我还是杀掉我。


我都成功了。




熬过一段长长的眩晕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血泊中,身旁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折断的手脚和被撕烂的衣物,只能看出是人类的身躯,但已经无从判断身份了,它的腹腔被掏空,五颜六色的脏器流了一地,头也滚到了下面几米开外的台阶上。


是那个逃跑的混蛋吗?


他以为我们变得虚弱,就又跑回来了?


是我杀了他,还是闷油瓶干的?


我有些茫然地撑起身体往下爬,忽然从心底冒出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这不会是闷油瓶吧?


不可能的,他比我牛逼得多,怎么可能被我干掉。


可是他现在中了招,整个人都傻了,说不定被攻击都不会还手?


不然张诗思他们凭什么控制他?


我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对,这绝不能是他,他应该活着,一直到2015年。


但我现在还在正常的历史中吗?


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每一下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的头上,钝重的疼痛和眩晕感让我的视野不断扭曲晃动。我甚至没法判断自己和那颗头的距离,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我终于抱住了人头,用力把它翻了过来。


闷油瓶!




我心口一下剧痛,猛然睁开眼睛,又因为强光而猛然闭上。眨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头上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日光灯管。被粉刷成白色的天花板不太平整,有几条明显的裂缝,墙角还沾着不少蜘蛛网。


猛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之前发生的事也一点点回到了我的意识中,我终于明白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这里是哪里?我被人带出楼了吗?


难道是闷油瓶?


我又被他救了?


我想爬起来,可不论我怎么努力地发出命令,却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来。


我艰难地把目光移向身体,才发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数十根闪亮的银针,将我活生生地钉在了床上。


这样居然都不觉得疼……我下意识地笑了起来。这又是什么风格的恶作剧?真可惜没配一个耶稣的十字架。


看来噩梦还没结束,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但马上传来轻微的桌椅响动声。


“你醒了?”


随着一声冷淡的问候,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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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看到活人,我脑子里翻滚的情绪立刻沉淀了下来。


来人是个老头,年纪大概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身材比较高大,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一副老派知识分子的架势。我觉得他眼熟,但仔细看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有什么交情,估计就算真认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是在张海客那见过么?


“说话。”老头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我一边努力回忆他的身份,一边尽可能地瞪了他一眼。自己被折腾成这刺猬样子,我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来找我谈心的,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能动了,但还是哑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句话来,“大……爷……你谁?”


老头似乎被我逗乐了,笑了笑,学着我的口气说:“你……小子……是谁?”


没办法,人在赤身裸齤体面对一个穿衣服的人时,总会有几分怯场,更不用说还被像蝴蝶标本一样钉在床板上。我权衡了一下,答道:“我叫……齐……羽。”


老头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了。说实话要不是我这个处境,我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慈祥的老教授。


我想起自己刚来这边的时候,埋了齐铁嘴的尸体,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窟窿,看来我现在跟他差不多,至少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也感觉不到疼痛。那只要拔掉这些针,我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大爷……您行行好……放了我吧。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不……兴731那一套……了对不?”


老头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我觉得更眼熟了,却还是吃不准。这有点像我第一次看到小花的感觉,但更加飘忽一些。


难道他也是老九门的人?我在小时候见过他?


我小时候能有机会见到的,无非是吴家和解家的成员,但我自己家的肯定不会这么陌生,他只能是解家的。


真糟糕,虽然小花是我朋友,可我现在可不想落在解家人手里,解连环那混蛋现在八成已经回老巢了,不借机会整死我才怪。


正想着,门口又传来一声锁响,跟着又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法扭头,只见先进来的老头直起腰,侧头啧了几声说:“看你的乖孙子,还记得说谎,这次大概是真醒了。”


孙子?


我一愣,还没意会过来,就看到一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走过来,手里还抱着条小狗,靠得我身下的床忽悠晃了一晃。


“我靠!”


我也只能骂娘了。这惊吓比看到解连环还恐怖,因为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还会遇上已经死去的人,比如我爷爷。


他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大概只有五十多岁,头发都还是黑的,红光满面,看起来非常精神,举手投足的动作也熟悉得我眼眶发酸,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很复杂,似乎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张着嘴呆了好一会才转过弯来,心说他娘的这不太对啊,刚才那老头说我是他孙子?他孙子可只有一个啊,那他是知道我是吴邪了?


他知道我是吴邪,还把我钉在这是什么意思?大义灭亲?那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左轮手枪,瞄着我说:“与其让你死在外人手上,还是由爷爷亲手终结你吧。”


“靠。”


我又骂了一句,忽然发现旁边那老头眯着眼睛轮番看我和我爷爷,我猛的就想起他是谁了,


“舅公!”


我爷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也没有摸我的意思,反而伸手摸了把手上的狗,懒洋洋地说:“你还记得舅公?”


说来惭愧,要不是他们两张老脸摆在一起,我也想不起来。他是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我爷爷的大舅子,也就是我的舅公。


我确实想错了,我从小就有来往的并不是只有吴家和解家,还有一家是不得不提的——杭州尹家,也就是我奶奶的娘家。说来也是玄妙,因为尹家本就是清白人家,并不在老九门之列,但却是解家的表亲,同时也是吴家的亲家。我对尹家的记忆,仅限于每年年头走亲戚时候的拜访,还有我奶奶大寿时的聚会。




在我印象中,尹家非常强势,这不仅因为尹家是江南书香门第,吴家则是草莽出身,更重要的是,我爷爷是入赘到尹家去的。不过因为家风传统,尹家对成婚的女儿视如覆水,倒也没百般约束,加上我爷爷为人周全,把我外公外婆哄得十分妥帖,所以他这个入赘女婿过得也并不憋屈。至于在外公外婆过世后他如何偷梁换柱,把户口姓氏全都给改过来又是后话了。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走亲戚时登门拜访,尹家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般。这种感觉源自于父亲和二叔、三叔对尹家不由自主的客气谈吐,尹家清幽典雅的客堂,还有他们全家上下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做派,后来我才明白,用现代的话形容,这就叫“矮矬穷与高富帅的会晤”。虽然现在的吴家产业基本是爷爷在尹家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但两家基业毕竟不同,所以平日也少有来往,我只知尹家有几人还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外科专家,后来九十年代末尹家几乎全家技术移民到美国了,两家之间更是几乎断绝了音信。我对于舅公的唯一回忆,大概还是在我奶奶的六十大寿上,怪不得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认识我的?我跟小时候就长得那么像吗?




不,不光是他,为什么连我爷爷也知道了?更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觉得这小子居然长得这么像我儿子?


还是说在我之前,他就见过别的穿越者了?


舅公冷笑了声,“记得个屁,他刚才还问我是谁。”


我唯恐他们继续扯下去,急忙插嘴道:“等等二老,咱们先打住,能把我放开么?”


我爷爷望了我一眼,然后又摸了摸狗头,却没说话,似乎是看舅公的意思。我瞬间想起以前流行过的一句话,叫“轻摸狗头,但笑不语”。


舅公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开口:“看他这劲头已是无碍了,我等会就可以给他拔针,如果再没有出现反复,再休养半天就是。”


爷爷于是便接话道:“那好,让他准备一下,正好明晚带到会上去。”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会?”


我爷爷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再问了,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看他要走我连忙追问,“等等,我怎么会在这的?”


“我派去的人一直在跟踪你们,入口塌得太早,他们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别的通道进去。”


我恍然大悟——难怪鬼影当时逼我们进洞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外面并不止鬼影一人在活动,原来爷爷的队伍一直在跟着我们吗?


迟了一秒,我才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对,应该还有个人跟我在一起的!他在哪?”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4


爷爷这下才回过头来,“没有了。我们只找回了你一个,活人。”


他的话里有个突兀的停顿,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活人了,但是如果他说的没错,他们怎么会没遇到闷油瓶呢?我明明记得他走下楼……


错了,那是我梦到的!


“现场是什么情况?有多少尸体?”


“八个,拼过了。”


我一听就松了口气。除了我和闷油瓶,队里总共是十一个人,一个死在流沙房,一个逃走了,那么剩下应该是九个,不管是哪个没死掉,至少闷油瓶在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们有没有搜索整栋楼?我朋友可能还在里面。”


我爷爷摇了摇头。我明白那鬼地方机关重重,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他的人也就不会只是跟着我们行动了。不过以闷油瓶那个痴痴呆呆的状态,想走出古楼也实在太难。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我带队,您给我人,绝对不会出事。”


话音才落,我爷爷就转过身来,一看清他的神情,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神情不是通常意义下的冷漠,而是带着几分怜悯的拒绝。我估计他心里肯定在骂我是蠢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爷爷,我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应该还活着,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爷爷沉默了几秒才说:“那你更不用去了,你已经躺了一年半了。”




我愣了下,脑子里热血上涌,差点直接晕过去,“什么?怎么可能!”


“今天是1985年,12月21号。”我爷爷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的朋友我见过。”


“见过?”


“不是最近,是在二十多年前。”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向远处,似乎在看着遥远的过去,“他不会有事的。他就算失去意识,只要没晕倒,都能从那走出来。”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笃定,简直就像在描述自己亲眼看到的情景。但随后他就不再理我了,只是对舅公招了招手,“知学,剩下的交给你了,明晚我会派人来接。”


我看着他走出门去,忽然意会过来,他说的二十多年前,应该是指的那次“史上最大盗墓行动”。


那场行动把老九门全都席卷在内,我爷爷也参与其中,自然是和闷油瓶一起下过斗的,难怪他说见过闷油瓶。另一方面,张起灵的个人特征非常明显,他又监视我们许久,推测出我说的是谁也并不难。


不过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那次行动后来出了大事故,责任全被推到张起灵身上,虽然我爷爷对此没有做一个字的正面描述,还是能隐约感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为什么他那么笃定闷油瓶一定能走出张家楼?联想起闷油瓶在长白山上对我说过,就算他在那里是一个婴儿也没有关系……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哪怕他失忆了,也能确切无误地执行的吗?如果真的存在如此神奇的程序的话,那只能是“本能”了吧,就像他说的,为了保证计划不会因为失忆而中断,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相关的训练。


想到这,我叹了一口气说:“舅公,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说多了露馅。我还是比较习惯你们称我‘医生’。”舅公也不拿正眼看我,反而打开一只木盒取出个卷起来的扁扁的小布袋来。


“你‘们’?”我感到有些迷惑,除了我还有谁?


舅公诡异地一笑,“不要深究。记住,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能乱说话,见到你爷爷要称呼‘五爷’。”


说着他扣住我的脉门,又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放空自己,什么都别想,也不要乱动。”


我心说我跟高位截瘫似的,还乱动个屁啊,就看到他一手摸着我的脉搏,另一只手捏住一根小臂上的长针,轻轻地捻了起来。


说也神奇,我立刻就感到从针扎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强烈的酸胀感,好像原本消失不见的手臂又回来了。




等到针体渐渐被抽出皮肤,我这才发现这些针虽然尾端看起来好像又粗又长,其实下半截很细,就像一根放大了一倍的针灸用的毫针。


原来我并没有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被钉在床上,而只是扎了一身针灸?


难道我不能动弹是因为这些针?


虽然早知道传统的针灸术厉害,但是居然能把人扎成个全身瘫痪也确实够牛逼了,难不成我舅公居然还有这个能耐?


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怕我会“诈尸”?


还是我“诈尸”过?


“舅公,我身上这么多针是你扎的吧?为什么呢?”


“我说了,叫我医生。”舅公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


“舅……好吧,医生。你要是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也不至于战战兢兢地怕你废了我呀。”


“如果不封住经脉,你也未必能熬过这一劫,等失控那就晚了。”说话的时候舅公的手也没闲着,很快我两臂上的银针就基本都起出来了,他小心地把针一根根收进针灸袋里扎好,拍拍手说,“你先找找感觉,可以试着动动手指,两个时辰后我再帮你取脚上的。”




时辰?我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又感到有点失望,“不能一次全拔掉吗?”


“那也要你顶得住才行,要是脉象乱了,这针还得给你加回去。”舅公笑了笑说,“没事,用针量一直在减少,现在已经是最低程度的压制了,多的时候,你就像个刺猬一样,身上没一处是好的。”


虽然明白他是在安慰我,我仍旧忍不住撇了撇嘴。正想再问点什么,却见他披上衣服站起身来,“好了,再会,我也走了。”


“哎?!舅公……啊不对医生!等一下!你扔我在这是要去哪儿啊——”


“晚饭。”他说得异常干脆,然后爽快地一挥手开门而去,剩下我直挺挺地在原地躺尸。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只能望着天花板努力活动双手了。


刚开始只能动动手指,慢慢地我可以抬起手掌做更大动作,但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酥麻感,很不真实,就像手术出来麻醉还没消退的感觉。


无论是皮肤的颜色还是手指的形状,都无疑还是人类的手——我歪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有了几分安慰。我并没有变成霍玲或老邓那样,彷佛在张家楼最后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这双手真的曾经撕裂过某个人的身体吗?


我闭上眼睛,想起舅公刚才的用词,他说对我施针是为了“压制”。


——简直就像是说在我的身体里,潜伏着一只怪物似的。

楼主:EyesSX  时间:2020-09-25 15:18:55
暂时先搬到这里,楼主是初三党,剩下大概四十天的时间里要准备冲刺了,所以关于更新只能等到中考结束了,希望各位看官理解。
中考结束后见。

楼主:EyesSX

字数:31327

帖子分类:瓶邪同人文

发表时间:2015-02-22 21:29:00

更新时间:2020-09-25 15:18:55

评论数:1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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