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从来没有哪柱香的时间这么长过。
又有人从山门里走出来，这次换了一副面孔，是一个年长几分的青年。他迎着几百个整装待战的士兵，目光远远的投向燕洵，“先生晨沐结束了。请燕世子随我来。”
“陛下不可！”很多人齐声惊呼，却不敢再冲着青年。
毕竟，他们脚下土地上的淌着的血都还是热的。
“这是先生的规矩……小院很小，如果你们想要一起进来参观，大概……机关不会放很多人进来。”青年语气平淡，“所以，还请诸位等在这里。燕世子是先生以前的学生，不用担心。”
燕洵眼神阴翳望着青年，最终还是随他一起向山上走去。

山并不高，清晨的露水还没来得及把衣服沾湿，竹舍的门就近在眼前了。
门口的梧桐参天，叶子不知悲喜的郁郁葱葱着，桐花淡紫色的花瓣堆积出浓郁的香气，唯有树干上斑驳的纹理见证了这年复一年的痕迹。树下的阴影里似有少年明晰的声音，那人站在树底下望着倚在树冠上的燕洵，“先生已经叫了你两次，你若不去温书，检查的时候我决不再帮你。”
“胡说，你上次也这么说的！还不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少年冷冷的目光里低下去，“好啦我知道了！”
……
而这些东西，竟让这位叱咤风云、翻手作云覆手雨的燕北王有了些许难以迈步的情绪。觉察到这些，燕洵有些烦躁，这样的东西早就应该在九幽台随着烈火一起消失殆尽。
可是……

“洵儿，你进来吧。”屋内蓦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老先生似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总是要来的。”
他推门的手一顿，门却已经开了。欧阳先生端坐在正对着他的榻上，虽须发皆白却不见半分垂垂老矣之态。一旁的青泥小炉上，炭火一颗颗融成金黄的球体，蒸的其上的香炉紫烟袅袅，一时间竟令人有些晃神。他静静地站了半晌，终于向老人微微欠了欠身，咬牙道：“先生，我来了。”
老人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不打算置一词。
先生，我回燕北两年也没来探望您，是我行事不当，此次前来……“他沉着声，决意不再拖延时间。燕洵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目光逐渐凌厉起来：“宇文玥是不是送到您这里了？”
“你果真同小时候一样。”欧阳先生叹了口气，“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绝不来找我。”
“先生默认了？”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兴师动众地过来，不是吗？”
“既然如此，我要带走他。”燕洵抬头直视老人，他一身墨色衣袍散发出犀利和冷酷的杀意，“不管您是否阻拦。”
欧阳先生终于睁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然后呢，你就杀了他？”

他沉默，盯着自己面前放冷的茶，氤氲出来的热气早被洞开的门里灌进的冷风逼的无处遁形。“这是我们的事情。他明知道是死局还要来，只能愿赌服输。”
“我本不愿再打算见你……并不为你要他死。”欧阳先生声音如同从半空里传过来，“其实你不必跟我说那么多，也不必带这么多人来。当年你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将来的事我都不会插手。因为天下只有这么大，而你们的能力，断然不能一起施展开。”
欧阳先生饮了一口茶，“但是人做事总要有目的，也要讲究方法。我希望你想清楚理由。”他放下茶盏，神色微微黯然，“他有寒疾，你却一定要在千丈湖动手。是因为恨他？”
燕洵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冷冽。
“为了那个丫头吗？”欧阳先生苦笑，他摇摇头，面上浮起悲悯的神色，“可是洵儿，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荒谬的话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来，如同天外的惊雷，卷风携暴后，一时间震得四下无言。
“他……”
“他伤得很重。”老先生对着燕洵猛然皱缩的瞳仁，一字一句，“加上寒湖冰水的触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连记忆都没有，更不用说亲自领兵。”
“孩子，放过他吧，放过你自己。”他仍是语气温和地说着，“何况你很清楚，自己莺歌苑三年是怎么无恙地走过来的。不要逃避。”
“先生……”燕洵语气莫名有些艰涩。
“我知道你不敢留他在我这里。让他回去，做你的军师。你如果要建立千秋万代的大业，燕北需要这样一个人帮你平定后方。”
“而你若要他死，可要想好如何面对那些谍者和元彻的大军……”老人起身，“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紫烟伴着缭绕的烟雾，不多时已是散满了屋子。
“洵儿，带这么多人赶了这样远的路，想必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等他回答，老人轻飘飘地转过身，紫烟流转着透出隐隐的芳草香气。“你以前住过的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今晚就在山下歇一晚吧，那里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人。”
“明日若你仍坚持，我便会让你把玥儿带走。”

“老师。”庭院里候着的少年迎上欧阳先生，他回头望了望里面的庭院，“您这样……真的是对玥公子最好的吗……”
“对别人一定不是，而玥儿……”
老先生微微的笑，尽管有掩不住的心疼，却并无太大忧虑的情绪。
从没有人一直站在他身边，他却总想着要保住那些曾给过他些许温暖的人。而走了二十年，依旧等不到一个愿意珍视的他人。
多可怕的梦，却是他的十年。
不必担心他是否会因仇生恨，也不担心他是否能自己一步步走出死局，只怕执念依旧，初心不改，进而退无可退，生死不顾。
他是这天上清澈的如玉的月亮啊，带着从古至今的光辉，无论阴晴，不计圆缺，亦或有无星辰作伴，终归是明明净净的样子，不染纤尘，坦坦荡荡。
“这个孩子，只要能活着，无论在哪里，荆棘或濯淖，都能走出万仞锋芒来，且始终清澈坦荡。”
“他不怕艰苦的。因为环境于他，从来没有轻而易举的时候。”

@废辭败笔堆如山@玥倚西楼🌙🌟@ly1032@波海寻蜜@一颗小树苗31
我想问下大家有没有看过武侠小说里面描写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的文字，类似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的感觉。（不是洪七公那类😂）刻画这位欧阳先生真的让我感觉好艰难……而且他对燕洵到底应该是什么态度，我也很难说清楚……毕竟现在宇文玥生死还算是掌握在燕洵的手里，然后他需要攻心为上吧，列列利害关系。
还有我没有洗白燕洵的意思。但应是有一种 Yesterday once more的感觉。古人一般比较尊师重教，所以他对自己的老师应该还是存在一份敬畏之心的。
另外我埋了一个不太成功的伏笔。
自闭。

午后，芽尖初阳宿雨止，空气流转，一时碧浪十里，荠麦青青。
初凝的露水顺着草叶由尖到圆地坠进土地，地上蛐蛐的叫声清清亮亮地从伏着的草稞里一阵一阵悠远地传出来。微微带点油腥味的气息从灌浆的麦芒里飘散出来。年过半百的老农倚着耕犁站在新翻的土地上，望向天际交界的地方翻滚的新绿，以及自己年轻的儿孙们躬身劳作的样子，脸上展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每一道皱纹都瞬时溢满了阳光。
农人是靠天吃饭的，而今年是难得的好年景。
只是这份愉悦，几个月前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自从七年前燕北老王爷燕世城以谋逆之罪被灭满门后，他们农民的生活境况，就不仅仅取决于老天了。
对佃户来说，那是一段噩梦一般的日子。门阀狠戾，江湖势力磨拳擦掌，周围部落更是虎视狼睹。从十抽三到十抽五，最后甚至到了抽七成的地步。而仅剩的粮食连交租都不够。想到这里，老人不禁打个了寒噤。

又是一波第3人称叙述。我发现希望埋坑的话这是个很好的选择。
文章到这里也仍然是在铺垫。最重要的那个点还是没有明写出来。我昨天认认真真列了提纲发现，如果我暑假想写完需要两天一更……太可怕了。
其实还是很害怕拖了太久的孤军奋战的感觉，所以我要赶紧写。
@废辭败笔堆如山@玥倚西楼🌙🌟@波海寻蜜@一颗小树苗31@🌙月色阑珊

那爷爷，娘怎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还有人帮咱们一起过日子呢？每每听到这里，只有锄头高的小孙子都会放下手里玩着的泥巴问他。
老人苦笑。是有这样一个人的。那是他们彼时唯一的希望。仿佛一夜之间，北部的翠微山东部悄悄出现了这样一部份人，统一了原先的帮派。他们纪律严明，他们救老扶伤，他们散钱养民。据说他们的主子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人，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暗地平定了那个地方。
在坊间，他们偷偷称这位公子为青海王。
后来听说燕王爷在长安为质的世子回到燕北，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他斩了那些为害一方的恶霸，统一了草原八部，减了农人的地租，收了很多地主的地，实行井田国野制。新的长官很快接替他们来到各地。那一刻满村的村民欢欣鼓舞，人人奔走相告，如同过年一般。每个人都说，咱们以前那样的好日子就要回来了。

殊不知，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无光的时间。
官府收上去的土地并没有分给他们，而是全部交给了军队。渐渐地，村里的青年壮年大都被这些部队带走，或是充军，或是耕作，家人常常一年半载才得见一次。家里留下的老弱妇孺难以承受高强度的劳作，不得已又把土地卖给军队换一些粮食。这样一年下来，日子不见半分丰腴反而愈加艰难。
据说这位燕北王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举目四望，恐怕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燕北王殿下身边有一位女将军，虽然都说她会是将来的王妃，待人处事却完全不是燕北王的样子。她亲自寻访各地，教给他们从中原传过来先进的耕作方法，帮他们到军队里要人，带着大同商会的长老为他们施粥。

前几个月听给军队里干活的年轻人说，这位楚将军因为一个大魏的将军彻底与燕北王闹翻从此不再参政。而后来，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位支持他们全村性命三年的青海殿下竟也再少派来暗使帮助他们。他只觉得全家的天都黑了。
后来……老人伸伸酸痛的腰背，后来的事情几乎让他感觉庆幸。
燕北王请了一位不知来历的军师，据说不是以前任职过的人。他一上任就颁布了许多新法，很多东西他们也不懂。但是能看到的是，他们的儿孙从军队里回来了，凶神恶煞的长官来到这里终于不是为了征兵，而是帮他们准备春耕的事情。
新雷一声乍起，随后是滚滚的闷响。它携带着春季丰润的雨水，那是新生活最明显的预兆。
神圣的天神啊，老人冲着天边阴沉的云朵默念，请您保佑我们的军师，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吧。

今年七夕要做的事：
1.码长评（可能也不长……）
2.码字。
3交作业（………）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仍愿意同行的及曾经相伴的，七夕快乐。
@废辭败笔堆如山@玥倚西楼🌙🌟@波海寻蜜@一颗小树苗31@🌙月色阑珊

彦卓尔的春耕结束，相较去年的苛税，今年的新法显得宽松许多。各地的保长欣欣然在缴粮单上签了字，少数几个顽固的迫于大家伙的压力，也算是顺顺利利的签了字。眼见国库日益充盈起来，拖欠已久的军饷经宇文玥之手也陆陆续续地分发下去，燕北大地喜气洋洋，便有不少人提议开个春酒宴。而一向不喜欢这般的燕洵倒是答应的痛快。于是这酒宴，很快就紧锣密鼓地排了下去。
是日。春酒宴。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这样繁复的宴席景象，已有多年不在燕北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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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营，军师大帐。
门口的密密麻麻的守卫似乎也受宴席热闹的吸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来回提着灯笼的小童亦是一副昏昏欲睡之态。
宇文玥醒来时已是午夜，庆典仍在进行，帐内空无一人，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碗温好的药汤。
他闭着双眼静默的躺在床上，忍受着胸腹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绞痛，脸色苍白如霜。帐外寒风阵阵，他复又执起书卷，一边听着外面萧瑟的风声一边盘算着时间。
“军师的身子尚未痊愈，太医嘱咐您不要太劳心费神。”推门进来看管香炉的小童见青年仍没有入睡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此刻已是子时了。”
“无妨……”年轻的军师饮下药去，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大营的戏尚未唱完呢，还值得一听。”

“今年春耕的成果，倒真是好得很。宇文玥确是调度军民的行家。”程鸢坐在副席位上，手里的箭羽脱手而出，撞进立着的铜壶里清脆地响了一声，“陛下想必不用为此忧心了。”
燕洵看了眼那只壶，“对他而言这不算什么……”随即拔高了些声调，“怎么未见军师前来？”
“军师风寒未愈，说是不便于到这人多繁杂的地方来，早些时候就告假了。”有人在底下应声回答。
“如此……阿精，你有时间再找人去瞧瞧……”
席上突然轰的一声，席间亦是惊讶一片，那中央旋转着的舞女竟然旋着水袖腾空而起，顶上火红的绸缎垂挂下来，轻纱朦胧之间，越发显得她身姿俏丽出众。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这支舞甫一开场便明快激烈，他只看得红裙飞扬，恍惚间似是眼前有嫣红的牡丹迎风怒放。
收尾时，她最后一个动作是翩然旋落倒伏在地，红裙铺展如一瓣落英。
一舞终了，掌声四起。一片叫好声里那领舞的女子莲步上前，在燕洵身前一伏，手里高举金杯，玉液琼浆摇晃：
“婢子请敬陛下一杯酒，愿您福寿安康。”
她抬起头来，觥筹交错间，叫人一瞬间看清了她的脸。
并没有多么艳丽多姿，也并无多少妩媚神色。相反地，那歌女眉目上挑，鼻梁挺拔，姿容中有些许英挺的模样，一双眼睛更是生的出挑，大而有神，只一眼便囊括了千种风华，美得让人心悸。
舞娘？
燕洵的神色略有波动，但眨眼间便消失了，仿佛只是梨园灯光投在脸上的幻影。
“这是谁营下的歌女？”看清她的面容。程鸢的声音不自觉的冷硬起来。
不等有人出来应声，燕洵斜插一语打断，“庆宴本为尽兴喝酒，你如此便是扫兴了。”他看着那女子熟悉的脸庞，接了她手里的金杯，“你跳的很好。”
“婢子多谢陛下赞誉。”她双颊微红，竟比那胭脂更艳丽了几分，眼睛愈发显得明亮。
“北朔一行，属下都吩咐好了。”短暂的寂静后，程鸢压低声音凑近燕洵，“一切只等陛下吩咐。”
“不急。”燕洵饮了口酒，眼底映出眼前欢乐的人群，正中间歌女的倩影清丽可人。他拿起酒盅撞了一下程鸢的杯盏，语气透着些不经意，“就算是想死…也得有个由头。”
程鸢无声地笑了笑，冲燕洵欠了欠身，一饮而尽：“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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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大帐内莺莺燕燕的灯红酒绿之声慢慢地消散下去，清冽的酒气随着踉踉跄跄的军将从严严密密的帘内飘散出来，亦有疲惫的欢笑歌舞之声掺杂在内。醉酒的人时轻时重的脚步笃笃地砸在静谧的夜里，想必已是昏然欲睡了。
月升正空，浓郁的光亮飘飘洒洒地溢满了燕北的大地。
“夜深霜重……”青年终于合上手里的书卷，唇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来，“陛下兴致虽浓，也该休息了。”

对于七夕放羊该说点什么吗
我只能说我爸妈海誓山盟情比金坚昨天晚上他俩在客厅看电影看到2点多，我好不容易等他们睡了抱起手机，两个小时以后在我发出去的前几分钟内我听见主卧室传来“我怎么看孩子那屋亮着”……
然后我妈进了屋。放桌子上的手机好巧不巧的亮了一下。然后她就给拿走了。
更巧的是今天上午一直到10点我都有课。
看来得加快码字速率了，要不然西江月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
……我现在说七夕快乐还来得及吗
@吾名为小胖@废辭败笔堆如山@波海寻蜜@一颗小树苗31@🌙月色阑珊

明日一早，远远的主帐突然乱了起来，嘈杂的脚步和压低声音的喊叫模模糊糊地传过来，带着隐隐的惊慌。
眼见一屋子守着的侍奉的都翘首瞧着议论着，宇文玥只侧耳静静听了听，也未差人去问。他虽是燕北最高级别的军师，也毕竟是初到燕北，大致看清了这里的权利交缠。能自保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言不问。何况真有要事，自会有人前来通知。
果然日头不过二竿，就有人进了他的院子。
“军师，程将军有令，陛下头疾犯了，今情况不明，还望您不要随意走动，”门口的守卫掀开帘子，程鸢手下的一位将军进来，语气有些生硬：“否则我等难以保证先生的安全。”
听闻至此。宇文玥握笔的手顿了顿，眉眼不抬，淡然出声，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无理：“将军为此不必担心，我只在这里读书便是。”音色清冷，不怒自威。
见他这样，那人不禁想起程鸢的嘱咐，只得有轻声补充道：“将军也知道您担心陛下，而此举并非对军师有疑，实在是事发突然——”
宇文玥抬眼淡淡地看过去，打磨过的冰玉般的目光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只凉凉地看过去，便有了凛冽的压迫之感。那人的话不自觉止住，咽了咽口水。八尺的大汗就在这静静坐着的眉眼清淡如书生般的军师前的显得有些局促了。
少顷，年轻的军师收了目光，“心里有数，又何必费力说这么多。回禀程将军，今日我不会出门，若陛下有事传召，随时派人过来即可。”然后便专心看手里的书卷，不再发一词。
那人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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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他们进来服侍陛下更衣洗漱，一切本都好好的，可陛下竟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门口的侍卫正细细汇报，地上跪了几个今早服侍的奴隶。
屋内，众将领围着医官们，听他们慢条斯理般的解释病症，什么“气血淤结“一类，有些不耐，打断道：“陛下为何突然如此？”
“大抵是操劳过度，加之昨夜饮酒诱发……只是这症状略有蹊跷……不好说。”老军医神色凝重，捻着胡须，又细细去燕洵的脉象。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不知是谁斟酌着词句如是说，一瞬间大营内陷入了沉寂。
“我看不像。若是用毒，这毒似乎太不合常理了些……”另一位挑选着药材的医官摇摇头。
“最近听闻名医方潜到我燕北境内……”有人试着提起，“他或许会有办法。”
程鸢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不过是一介江湖游医，怎能比得上我燕北的军医？”
“程将军。”一直为燕洵诊脉的老太医收了金针，拱手向着程鸢，沉声道：“陛下此疾来的凶猛，老臣平日的方子大都是些温补之物，实在难以解以下之境……”他又看了看燕洵的脸色，已经有了些许青灰死气，顿了顿，“这位方先生我有所耳闻。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专治疑难急症——老夫记得年前方先生过燕北时殿下还曾想请他一诊……”
这位老军医在燕北是德高望重之辈，此话一出，程鸢也不好再出声质疑。对上一屋人面上几许“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先生莫见怪。现燕北局势初定，各路人马虎视眈眈，我实在不好擅作主张把外头的人招进来……也罢，若这位方先生真是如此妙手，就请他来为陛下一诊。”

午后，风止了。
阳光穿过草缝叶隙，略显斑驳。
“方先生到了。”一片寂静中，有人远远地报过来。
众人皆是回头，望向这位传说中的神医妙手。方潜的年纪很轻，一身素衣，眉眼清澈如玉。青青的素带绾了一头墨发，风骨桀骜，实在不像是在江湖上游荡的俗人。身后的小童扎着双髻，提着个檀木的箱子跟在后面，似乎年龄更小，见这一屋子的豺狼虎豹般的将军们还有些害怕，一直默默地不做声。
“前辈。”方潜望向老军医，微微笑了笑，欠了欠身。
“此次请先生前来，是因为我燕北王突犯急病，还望您悉心诊治，若能见效，我等必会重谢。”程鸢自他身后起身，淡淡地扫了一眼候着的侍者。侍者会意，道一声“有劳了”，便引他进了内室。
里面有低低的耳语传出来，夹杂着翻弄药材的声音，倒显得周围更加寂静。
“将军，属下查过了。他是个江湖游医，身份很清白。一般都是为寻常百姓看病，甚少接触什么王孙贵族。”程鸢身边的探子伏在他耳边轻声禀报，“就算有几位有权势的慕名而去想收他于帐下，也未曾答应过。”
程鸢只一语不发，紧紧盯着屏风后方潜的影子，似乎只要他有一点异动，他就会把他拖出去砍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潜和老军医等几位从屏风后走出，已经在低声嘱咐药童
“无恙了？！”程鸢猛地起身，看向年迈的军医，却见后者十分肯定地冲他点了头，一瞬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本就是不好拂了众医官的面子才请了方潜，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有办法可解。
“眼下陛下情况不稳，就请先生多留几日。”小童收好方子下去煎药了，老军医如是诚恳道。
周围人都探寻着看向程鸢，程鸢叹了口气，应道：“允。”

这几天台风登陆，信号时常中断，能发上来简直太不易了。
这一章终于写到了方潜，他将是西江月里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人物。
另外现在暂且没有楚大大什么事她现在仍处于十年生死两茫茫的阶段
不过很快会写到楚乔叛出燕北，，，，，，我，，我就略微带一笔，，原著情感刻画已经很棒很好了。
仍然在埋伏笔，大概还得有四五次才能挖出来。

受台风影响，今天全区断电断水，恢复时间不详。剩余流量和电量宝贵，暂停码字。特此声明。
@一颗小树苗31别出门，注意安全。

阿精最近觉得自己越发摸不透燕洵的想法了。
先是力排众议用宇文玥为军师，后又予他协理四方之权。且常去问询，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上表青文赞陛下勤政礼贤下士了。前几日头疾初愈，今日又到了这宇文玥的营内，一晃两柱香的时间过去，竟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今年春耕诸事顺利，所望于军师调度有方。”
“陛下谬赞，臣但尽绵薄之力而已。”宇文玥不疾不徐地回着，既不自满亦不过分自谦。
只是声音似乎封了层水般，轻飘飘地听不分明，并没有多少力气支撑。
“明日我将启程巡查燕北各地，我这一去，恐所费不短。这后方诸事，便交给您，用人调度，着人通禀一声即可。”燕洵抬眼看向宇文玥，却发觉他脸色愈差，俊颜上布满了冷汗，一向苍白的唇角竟透出些许青紫色。
“陛下放心前行即可……”宇文玥缓了口气，眼底如有黑潮在蔓延，他竭力压住肺腑间翻涌的疼痛，“臣……”
他声音一滞，未等燕洵再说什么，一口鲜血突然呛咳而出，夹杂着隐隐的青黑色。眼前的景致亦随之模糊起来。
“宇文玥！”耳边响起急急的一声惊呼，不等他反应这个字节的含义，便晕了过去。

程鸢自练兵场赶回来，只见燕洵脸色阴沉地坐在那儿，仿佛已经等了他好久了。
他静静瞥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身出来，轻飘飘地走了。程鸢会意，只得跟上。
当日带宇文玥回燕北的路上，纵使已然确定他脉象混乱是失忆之症，他仍担心宇文玥后醒来难以控制，燕洵便命人在他药里加了一味胡慈花，封住他破碎的的真气和武功。胡慈花为剧毒之物，虽毒性被土茯苓压制，终究会缓慢地损害人的经脉，日积月累必酿出大祸。
因而最最关键的就是这土茯苓的用量。而这向来是专人控制，不敢有丝毫懈怠。
君臣两人一路未言，直至到了燕洵的营帐。
“说说吧，”燕洵在他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这是把宇文玥几天的药量加在一日之内了？”
“臣愚钝，未能明白陛下所言何意。”
“你不明白？”燕洵冷笑一声，“三个月来你的人前来行刺过多少次，要赵统领一一报给你听吗？”
“属下是在为燕北除去心腹大患！”程鸢闻言心头亦是焦急，见瞒不住，干脆也不再掩盖。
“荒唐！”燕洵的声音猛然抬高，宽袖一拂，眼前木制小几就应声破碎几块：“我已经警告你多次，宇文玥的事不许再插手。你这般几次三番欺瞒罔上，与那些旧臣有何区别！”
程鸢心下一惊，直直跪下，却仍仰着头看向燕洵，“程鸢一番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只是陛下可还记得，他宇文玥守美林不过一载，便收复了多少失地折了我燕北多少良将；您当年离开长安何故困难重重，大魏沿路的村寨因何得以保全，还有楚大人……当日所做，您后悔了吗？！”
他的话语如同流进冰水里的熔岩，一瞬时带起千万层爆裂般的鸣音，而滚烫过后，却又归于晦涩幽咽的寂静。
燕洵冷冷地看过去，不发一言。
那日欧阳先生留他在山下儿时旧馆内一坐，半夜醒来，月华清冷，淡淡拂在周遭，如记忆里风骨如竹的少年，执笔挥毫之间，便显数十年天下风云的峥嵘冷热。他又怎会不知先生此举，不过是赌他心底最后一息温存，放宇文玥一条生路。
而——
燕洵压下心底翻腾的旧事，再抬眼，竟似满怀利刃。许久，他沉沉道：“攻大魏至坞蓬城，需兵卒十万、粮草十五万石；至长安，则需兵三十万，粮五十万石，”他笑，语气里似乎浮现一丝玩味，一双眼睛却是摄人心魄的寒冷：“而上任不足三月便平西部诸州乱民，收回良田万余亩，这些，可于我燕北找到第二人，能做的同他一般好？”
程鸢怔愣，竟无言以对。
“我从未想要放过他。但不是现下。”他话锋一转，字字如刀：“此刻内乱未平，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他得活着。而——”他慢慢饮下最后一口茶，手一扬，瓷杯撞在小几断裂的木茬上，分崩离析。
“待兵强马壮发兵长安之时，我不会再留他。”
饮去昔日十年交心，纵抵不过误会枷锁深深，满腹仇恨再难如前。

“方潜还未离开燕北吧。”燕洵起身，进入营内，看着地上跪着的数位战战兢兢的医官，“之前的药不可再用了。若方先生未走，就请他为军师诊治。”
“北朔一行不可再拖，我们明日即动身出发。”

又是地下党半夜码字上完课发字的一天……
我妈妈怕是谍者转世。至于如何瞒住，按下不表。
我要开始巴巴燕楚决裂了。还有宇文玥失忆的系统论述。
……愿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