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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人蛊修改版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一)

话说明成化年间,蜀地有一商贾,姓钱名嘉,字少石。祖上以贩卖私盐起家,传至他这一辈,人丁凋零,好在祖业尚实,守着几间商铺钱庄过活,暗地里也还放些利钱,进项颇为可观。加之其与官府亦有来往,略有权势,算得上是此地的大户。钱嘉已过而立之年,父母早年亡故,娶妻刘氏,育有一双儿女。然他生性风流,家中蓄了十几房妾不说,还整日流连于勾栏楚馆之属,调笑于娼妓小倌之间,得空便与些狐朋狗友,眠花宿柳,吃酒赌钱,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刘氏曾多次劝勉,并不听从,反嫌其愚讷,日益冷落。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也是他命中该着这场劫难。这一年中秋刚过,钱嘉外出与友人吃酒,归家晚了些,也没带随从,独自一人走至一间暗巷,却不想遇着了歹人,被一记闷棍打倒,身上钱财俱被劫去。因受了此番惊吓,回到家便发起热来,请了郎中抓了几贴药吃,才慢慢好了。只是从那之后便神思倦怠,心悸气短,不思饮食,小腹日渐鼓胀。一开始只道是腹中积滞,吃了些顺气疏导的药,泻得天昏地暗,腹胀仍如前,未有丝毫消减。如此一番,大伤元气,再不敢吃下泄的药物,只能眼看着其腹部一天大过一天。遍请名医,都说不好是何病症。乌七杂八的药吃了不少,无甚疗效,只不见好。过了春节,愈发厉害,身形臃肿,腹大如斗。如此形状,也不愿见客,终日在里间躺卧,那些小妾们平日里争风吃醋,到了此时反不怎么尽心力。只有刘氏素来贤惠,不辞辛劳,端汤送药,侍奉左右。钱嘉这才后悔前日的冷落。
眼见天气日暖,钱嘉发病已逾半载,未见好转,反而更加沉重。近日来于旧症之上又添新症。每日饭后,必呼胸闷腹胀,着急出恭。被扶至净桶,蹲坐小半时辰,腹下绞痛憋胀,却什么也泄不出。他身体本已沉重之极,腹痛内急之感又时刻萦逼,日夜转侧呻吟,不得安生。如此连饭都懒怠吃,人益消瘦,肚腹却胀得更大了些。平日里用被遮掩,并不觉什么,刘氏早晚为之擦身换衣,见他巨腹撑胀,比自己当日临盆之时还要大些,虽已见惯,也觉骇然。
这一日钱嘉精神稍好,便倚坐床头,与刘氏闲话。他先是略略交待了些府内事务,又叹道“不知我前世造何业障,竟受此非人磨难,只是苦了你。”刘氏道:“这是怎么说的,侍奉老爷是贱妾的本分,只盼老爷早日病愈,免受折磨。”钱嘉苦笑道:“说什么早日病愈,只恐大限将至了。我如今这等病况,每日苦不堪言,倒盼着早日解脱才好。”刘氏听到这话心内震惊,差点落下泪来,还得勉强劝慰道,“老爷说这等话作甚。你且放宽心。改日碰上那高明的郎中,一剂药就好了也说不定。”钱嘉摇头不语,忽而面色大变,一阵急喘,一手胡乱抓住刘氏衣袖,一手放于腰后,将大腹往前挺送,双腿在被底向两侧叉开,口内哼哼作声。刘氏知其每日腹中除淅沥绞痛之外,必有几次这种痛法,发作时若有人从旁支撑揉顺,便得好受些,忙帮他托举腰腹,揉捏下腹,好一会才见钱嘉脸色稍缓,但仍皱眉喘息。
待喘息平定,钱嘉拉着刘氏的手道:“我适才腹中坠痛得紧,且似有活物蹬动之感,不知是何缘故。”刘氏心内也有此疑惑,并不敢表露,只道“老爷久病多疑,只是臆想,腹内之物,多半是痈肿之类,怎会是活物!”钱嘉叹道:“果真如此便好。”
到傍晚时分,钱嘉只呷了几口汤水,就呼胸腹胀满,却着实没有力气下床坐净桶,况也下不来什么。刘氏只好拿了软枕垫在他身后,令他半躺,又命一婢女,替他揉腹顺胸,这才略为好些,昏沉睡去。
刘氏回到房中,为钱嘉病势忧心,暗自抹泪,一个贴身丫鬟名唤玉红的在一旁劝解,又出主意道:“这几日来了个游方的道士,在咱们府前摆摊算命,去的都说灵验,夫人明日何不去为老爷卜上一卦?”刘氏向来迷信这些,便说:“真有此事?这人莫不是为着钱府而来?也好,你明日与我一同去会会这位道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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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日刘氏果然早早起身,带着玉红出门去寻那道士。清晨街上行人稀少,那道士却早已在街头摆下卦桌,见刘氏前来,便起身迎接,似已等候多时。刘氏尚未开口,那道士就发话问道:“夫人可是要为府中重病之人求卦?”
刘氏道:“确是如此!不知道长如何知晓?”
道士信口道:“贫道周游至此,见贵宅黑气绕顶,掐指算来,知家主为妖孽所惑,抱恙在身。此等冤孽所致病患,恐非寻常药石所及,故此设下卦摊,等候多日,思若有机缘,可代为一治。”
刘氏听得此话,内心颇为受用,便说:“家夫去年中秋被贼人所害,归家后便染了病,渐而卧床不起,如今已八月有余。遍访名医,却无人可医。”
道士道:“此是冤孽滋生,邪魔入体,萦于肺腑,阻绝经脉,致使气血不畅,二便不利,小腹膨胀,状如怀胎,可是此症?”
刘氏答道:“正是此症,原来却是这等缘故。不知道长可有解救之法?”
道士叹道:“此劫本是天数,然既被贫道遇到,断无不救之理。夫人放心,我随你入府诊治一番便是。”
刘氏心下欢喜,忙毕恭毕敬将这道士请进府来。
刚进得外屋,便听到内室传来碗盘落地之声,伴着一声怒喝“你可是要害死我么!”刘氏忙进内查看。原来是一个丫鬟送早饭过来,钱嘉几日不曾大解,腹内早憋胀不堪,见着饭食便觉烦恶,哪里肯吃,丫鬟只是稍劝了劝,钱嘉就摔了碗盘,发了一通脾气,那丫鬟捧着食盒在地下呜呜地哭。
刘氏遣退丫鬟,劝解了几句,又将刚找来的那道士与钱嘉说了。钱嘉听了也面露喜色,说:“遇此高人,是我的造化,还不快快有请!”
刘氏忙将道士请到内室。那道士见钱嘉身形异常,并不惊奇,上前只略微查探,就让人摆了张长桌,在屋内草草搭了个法台,点了香烛,取出符纸,口中念念有词,作起法来。过了约莫半柱香,钱嘉原本伏在床上歇息,忽然脸色大变,身子挺了几挺,须臾冷汗淋漓,面上血色全无,咬牙震颤,抱着圆腹只是翻滚,喉中咳咳作声,几个丫鬟都按他不住,被子也被扯到地下,刘氏吃惊,大叫“道长!道长!”那道士口中所念愈发急速,忽大喝一声,一张符咒燃了起来化成灰,他将符灰倒入一碗清水中,接着又取出一丸丹药,也研化在符水中,令人给钱嘉灌下去。这符水入肚之后,钱嘉即刻好转,不再挣动,瘫软在床,呼呼喘气。道士上前问道:“老爷刚才是何等痛法?”钱嘉无力答道:“钻心之痛,似有物要破腹而出,这是如何?”道士叹道:“不瞒老爷夫人,贫道法力尚微,刚才与那妖孽斗法,斗它不过,反遭其反噬。然而不妨,出城不远,有一玉清观,风水极佳,若在那观中作法,借天地之正气,定能将其化解。”刘氏见钱嘉服下丹药,腹痛即止,对这道士的行事十分信服。听了道士的话,当下与钱嘉议定,明日一早前往玉清观。
转日便有一队家丁,抬着两顶软轿,出了钱府,往城郊去了。待到了地方,发现那观早已废弃,正殿中杂草丛生。道士与刘氏说道:“便是此地了。”两个仆人将钱嘉搀扶至观内,道士取了个蒲团扶钱嘉坐下,转身对众人说:“贫道作法时须得四周清静,尔等在外守卫即可,切不可暗中窥视,以免泄露天机。”众人应了,退出大殿,关了殿门,在外守着。刘氏则坐在轿中念佛,焦急等待。
哪知从上午守到下午,眼看日薄西山,殿内仍无动静。众人觉着不妥,有家丁朝殿内大喊了几声“道长~老爷~”,无人回应。破门而入,殿内空空如也,这二人早不知何处去了。刘氏大急,命人翻遍道观,可是哪还有半个人影!刘氏这才明白是被那道士骗了,悔恨不已。回去后派家丁四处打探,皆无果。报了官府,却连那道士的道号都不知晓,更是无从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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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钱府那边因钱嘉被劫,闹得人仰马翻,搁下不提。且说这厢钱嘉悠悠醒转,只觉头脑昏沉,四肢酸软,双手被反剪捆在身后,身下颠簸,似处在一辆马车之内。他只记得刚在大殿中,与那道长聊了几句,忽闻到一缕奇香,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如此看来,莫非是被歹人劫持?车内昏暗,他扭头时才发觉一旁还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正笑嘻嘻地望着他,见他醒了,即朝车外喊道:“醒了醒了!”车外一人应了,“吁”地一声停了马车,挑开车帘探进头来。钱嘉一见这人便呆了,那人虽已脱了道袍,换了车夫打扮,但不是那道士却是何人?只是去了胡须,面皮白净,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年纪。钱嘉知这是被他算计了,虽心慌,仍故作出威严的样子,喝道:“你是何人!这是何处!掳我至此意欲何为!”
那人冲他略一抱拳,道:“在下徐淇,多年前与钱老爷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看来,是贵人多忘事了。”
钱嘉道:“我并不曾见过你,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快快放我回去,如若被官府擒到,有你好果子吃。” 说着挣扎起来,高声呼救。然车内狭窄,挣动不开,且久病之人,气力不济,挣动了一会儿,更觉腹内不安,有物大力踢动几下,钱嘉立时僵在原处,盯着腹部,神情怪异,不敢动弹。
徐淇冷眼看了,道:“怎会认错,不过是十年前的旧事,老爷忘得也恁快了些。”
钱嘉瞪着徐淇看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姓名:“徐沅……”
徐淇点头道:“正是舍弟。”
钱嘉头上便冒了几滴冷汗。
当年他偶遇徐沅,见他生得清俊可人,便掳了回去狠狠猥亵一番,谁道那孩子面皮薄,以男儿之身受此羞辱郁结在胸兼染了风寒,归家不久就一命呜呼了。徐淇为此多次去府衙喊冤,状告钱嘉,钱嘉恨其多事,买通官府,捏造了个罪名,将他远远流放了,只是不知怎么又回到了此地。
钱嘉毕竟是个商人,想明白前因后果就忙问徐淇要多少钱财。徐淇拍了拍他高挺的腹部,只说一句:“此物可抵千金。”

马车继续前行,走了不多远,钱嘉在车内哼哼着说是尿急,要下车方便。徐淇停了马车,从车后取出一个便盆,放在他身前,道“老爷身子不便,这等事,由我二人服侍,车内解决即可。”钱嘉原是打着尿遁的主意,不料徐淇早有准备,无法,只得当着二人的面,任由徐淇替他解了裤腰,淅淅沥沥洒了一点。徐淇看破他的把戏,收了便盆,冷笑道:“老爷可是忘了昨日的钻心之痛?昨日所言,虽多为无稽之谈,那腹痛因我而起却是不假。我劝大老爷还是安分些吧!”
钱嘉想起昨日情景,脸色一变,诺诺应了,不敢再有异动。徐淇也不再管他,吩咐小童好生照看,自己返身驾车赶路。
那小童在车内却闲不住,盯着他的大肚不住端详,摸了一气,又戳了几戳,羡慕道:“你这个是怎么长的,怎么长得这般大!你快与我仔细说说,爹爹跟二爹都不肯告诉我呢。”钱嘉只当他胡言乱语,懒得搭话。那小童自言自语了一番,觉得无趣,便抛下他去车外看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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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又赶了一段路,忽听得车内砰砰几声响动,又听钱嘉在内喊道:“疼!疼!”徐淇并不信他,高声道:“老爷且消停些吧,昨日给你服下的丹药,可保三日平安。怎会又疼了!”谁知车内翻动之声并不停止,且越来越大,徐淇唤那小童作金生,道:“金生,你进去看看,看那人可是在做样子。”那金生是小孩脾性,说里面的人无趣得很,不肯去。徐淇只好在路边停了马车自己进去查看。只见钱嘉歪斜着身子坐在里面,似是痛苦难忍,额头满是汗,双腿胡乱蹬动,头也不住得往车壁上撞,看样子却不像装的。钱嘉见了徐淇,忍痛骂道:“妖人,你又施了什么妖术,令我肠中如刀绞刀割,快些停下!我可要痛死了!”
徐淇见此情境竟是未曾料到,略略皱眉,又见钱嘉肚腹比平日要胀大许多,把衣衫都要撑开了,便要拿手去按,谁知刚一碰触,钱嘉就痛得一个激灵,连呼:“碰不得碰不得!要破了要破了!”
徐淇心下便有了数,知是他腹中多日积食不下,引起肠结,本打算着晚上帮他清理,不想提前发作了。于是上前帮他解了绳索,扶他坐正,安慰道:“老爷暂且忍耐,我这里备有药材,一会儿找家客店住下,熬了喝了便好了。”钱嘉咬牙道“我且信你这次,你快些赶路。”
钱嘉痛过一阵,又觉恶心,阵阵作呕,然低不下身子,呕不出东西,只憋得脸色涨红。徐淇着急赶路,将车驾得飞快,车内愈发颠簸,钱嘉双腿伸展不开,双膝蜷于腹前,随着马车颠动撞上他的肚皮,更是疼出一身身的冷汗。
如此快马加鞭赶了一阵,好容易行到一处野店,徐淇与金生两人搀着浑身汗湿的钱嘉下了车。钱嘉并不敢直身,弓着腰苦着脸一步步往前挪移,走几步便停下来呕一阵,吐出一些粪状秽物。待进得店中,徐淇扶他半坐在床上,然也不敢坐实,手撑着床沿,只虚虚坐着。徐淇吩咐金生守着,自己出去煎药。
钱嘉此时坐在床头度日如年,他肠子似要被绞断,浑身发冷,眼前金星乱冒,又不敢乱动,一动便觉整个腹部都要胀破,且激得恶心欲吐,只好咬牙忍耐。他一遍遍催问金生药为何还不送来,金生被问得厌烦,也不管他了,自去一边耍了。
钱嘉哼哼唧唧大半个时辰,才盼得徐淇端药进来。他捧药喝下,只想着立时生效,哪知过了许久,腹内不见轻松,绞痛如前。钱嘉再也忍不得了,只拿一双哀眼去看徐淇。徐淇解了他的衣襟,双手探到他中衣底下,道:“老爷再忍一忍,要如此这般方能见效快些。”说着便在他小腹最为鼓胀之处下重手使劲揉了几揉,这一揉不打紧,又把那钱嘉疼得去了半条命,只听他哀号一声,两条长腿在榻上一阵扑棱,一手按着床沿,要翻身滚下床来,徐淇忙掰着他双肩,防他跌落下去。这法子倒是管用,过了不多时,就听腹中咕噜咕噜几声肠鸣,钱嘉抱着肚子急急起身要去坐净桶,裤子褪到一半尚未坐下,身后便啪啪下了许多黑色粪粒,屋内顿时臭气熏天。金生嫌脏早捂着鼻子出去了,徐淇还在一旁扶着,掩鼻取笑道:“倒不知老爷肚中如此有货。”任钱嘉平日脸皮恁厚,此时也挂不住了,羞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然而还是肚疼,一刻也离不开,肚中时紧时松,如在冰火中煎熬一般。
这一整夜钱嘉便疼一阵,泻一阵的,泄泻不止,直到傍着天明,才渐渐停住了,合眼睡了一会儿。第二日徐淇还要赶路,说不可误了时日。钱嘉身上仍觉不大好,但也无法,只能拖着沉重的身子登车。在车中果然腹痛又起,还要泻,徐淇和金生拿着便盆与草纸在一旁伺候,如此一路走一路泻,尽是折腾。他在外人面前这般形状,颇不自在,羞愧扭捏。徐淇冷眼道:“大老爷如今便受不住了,日后若得病愈,比这更甚者有之。况且须得清几日肠中积秽,肚中物事方好下地。”钱嘉听得此言,急问道:“我这腹中,究竟是何物?”徐淇敷衍道:“老爷不必心急,过半月便知。”钱嘉再问半月之后要到什么去处,徐淇不肯多言。
到了晚上,钱嘉虽泻得浑身虚软,竟真觉轻快了些,肚中舒爽,还吃了半碗汤饭。他多日不曾安睡,又折腾了一夜一日,疲累已极,虽身处异乡,前途未卜,当晚仍呼呼睡去。第二日徐淇见他大便稀疏,不敢再下虎狼之药,只把些固气补元的药喂于他吃,如此调理了几日,面色倒比刚劫来时还好上许多。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回复:9楼
好……有空修改和新章一起发……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还是旧文————
行到这一日,钱嘉在车内听得外面人声喧哗,知是到了一处繁华市镇。下车之前,徐淇以“人多眼杂”为由,取出一套女裙,逼他换上,又给他披了件斗篷,头上围了头巾,遮住大半张脸,扮作孕妇模样,才去投店。前几日为避人耳目,徐淇多取偏僻小道行进,住的也都是乡村野店,这一次在城中大店安歇,客房整洁,床铺舒软,兼有热水洗浴,颇解了几日来的疲乏。徐淇便对钱嘉说可在此休整一日,他也正好要置备一些药材杂物。
第二日徐淇出了门,房内剩钱嘉金生二人。金生也不知从哪里找了几个瓶瓶罐罐在那摆弄。钱嘉有意与之攀谈,想套些话出来。便问他这些瓶罐是作何用的,看着倒是新奇。说着上手要去摸,却被金生用袖子揽到一边,道:“这个你可动不得。”钱嘉便问:“如何动不得?”金生拿起一个小瓶,小心打开递与钱嘉面前,钱嘉见里面是些杂色粉末,并无异常,心中不解,金生道:“这个叫虫蛊,是用好几种毒虫制的,要是不小心吞入腹中,肚里便有几日好疼。”钱嘉听得心惊,道一个垂髫小童,身上竟带了这等害人毒物。金生又把另外几个瓶罐打开,与钱嘉细细说了一遍,竟是各种虫蛊,蜈蚣,蜘蛛,蜣蜋之类不一而足,且有的是粉状,有的是尸体,也还有活的,抱团蠕动,把钱嘉看得几欲作呕。金生数落完后便艳羡地盯着他的大腹,道:“可惜这些都是些小玩意儿,哪个也长不了你这么大。最大的才这么点。”说着比了个西瓜的大小。钱嘉见金生随身携蛊,已觉不好,这时惊道:“我这腹中,我这腹中,莫非也是蛊物不成?”金生得意道:“那是自然,且是我二爹亲自下的。”
钱嘉一听这话面上登时血色全无。他抱病多日,只道是疑难杂症,未曾想竟是中了蛊。平日里听坊间传言,都道巫蛊乃南疆蛮荒之地的邪术,中蛊之人痛苦难当死状甚惨。他平日多斥此为妄言邪说,不足为信,没想到自己早已着了道而不自知。也不知徐淇父子是何来头,竟会施用此术。又不知他们与自己有何旧怨,要下此毒手。一霎间思虑万千,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自己身中奇蛊,恐要惨死异乡,不免凄然。然转念一想,眼前这孩童年龄尚幼,似毫无心计,不如与他多加周旋,套得解蛊之法,或可有一线生机。
于是仍强打精神,与金生道:“你前日不是说要知道这是怎么长的,我这里有些话要问你,你若答了,我便仔细讲与你听,可好?”金生不假思索道:“好呀好呀,你快些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钱嘉便问徐淇为何要对自己下蛊。金生说道:“去年我爹爹生了重病,需要一味药引,二爹跟我爹商议之后便带我去找你了,说是要给你下了蛊用你来养呢。”钱嘉苦笑,原来自己辛苦大半年,不过是为不相干的人做药引,对徐淇更增几分恨意。又问道:“既是如此,如何不在当地取了,反要舟车劳顿,一路南行,却是为何?”金生答:“二爹说了,这个要到了时日才能收取,早一刻都用不得的。”钱嘉抚肚叹道:“你二爹一作法,我这肚中便痛不可当,此术着实厉害。”金生撇嘴不屑道:“说你也是个土人,那并不是作法,是催蛊之术,我也会的。”钱嘉激他道:“你会的不过是小技,我腹中之蛊,你便解不了。”金生低头略想了想,仰头道:“我不知你这是何蛊,所以解不了。而且我二爹怕你逃走,不到最后不肯给你解。其实你这肚子长了这么大,现在除了蛊虫也不碍事的。”钱嘉听到这话,觉得有了门路,心中暗喜,面上并不表露,又与他闲扯了些别的,把自己中蛊之后的症状与他细细说了,金生听得兴起,连连拍手。
钱嘉心想,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让徐淇为自己解了蛊毒,如此便可不再受制于人,若要逃也方便些。只是不知该如何哄骗,这上面恐要费些心思。想到此处,恰巧瞥到一旁有一闲置烛台,没插蜡烛,露着一截尖头,当下便有了些算计,趁金生不备把烛台偷偷拿了藏在被中。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当晚徐淇归来,三人用过晚饭,钱嘉将解蛊之意与徐淇说了,徐淇自然不肯。
钱嘉退至床前,从被中抓过烛台,对准腹部便要刺去,徐淇大惊,连声喝止。
钱嘉手持烛台虚张声势道:“今日拼得一死,也不能让你这贼人占了便宜去。”说着又作势要扎。
徐淇顾及他腹中之物,不敢大意,忙道:“老爷且慢,且慢!”他低头思忖半刻,叹道:“罢了罢了,也不差这几日。我依老爷便是。”
钱嘉大喜,但仍紧握烛台,不肯松手。道:“你这歹人,莫要骗我。”
徐淇道:“老爷放心。”

徐淇果真下去准备解蛊之物。
钱嘉端然正坐于床前,亲自撩起衣衫,袒露腹部,焦急等待。
不多时,徐淇便端来一个木盆,盆内不知盛了什么黑色汤水,冒着热气,气味怪异。他将木盆放到一边,先取了十二支银针,在烛火上烤过,小心刺入钱嘉腹部穴位,每支银针没入皮下寸许,并叮嘱钱嘉不可乱动,以免伤及脏腑。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黄之物,用刀割了一小片,研磨成粉,化入温水之中,给钱嘉服下。
不多时,钱嘉便觉腹内微痒,因知是药效发作,心内倒还有几分欢喜。徐淇用木勺从木盆中舀了黑色汤水,从他大腹之上淋下,汁水沿着巨腹蜿蜒而下,不多时他的腹部便被浸得发紫发胀,纹路尽显,狰狞可怖。徐淇道是因为下着针,只好采用此法。
水珠缓缓滚落,钱嘉肚皮之上渐生蚂蚁爬行之感。水浇了几勺之后,他腹内的瘙痒之意也愈发明显,徐淇既然叮嘱,他也不敢去揉,双手只是使劲按着腰侧,面上露出难耐之色。
汤水一遍遍淋下,钱嘉终于被内外的瘙痒逼得扭捏着身子,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在没有施针的地方胡乱掐着,口中念着:“不解了不解了,停!停!”
自然是不能停的,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徐淇才缓慢往外拔除银针。每拔一根,钱嘉浑身都要抖上一阵,十二根银针悉数拔完,钱嘉如遇大赦,急忙抓着腹部一阵揉按,然药效尚未消解,腹内瘙痒之感仍在,且揉按之下,那痒意更是深入五脏六腑,如万蚁横行,苦不堪言,急得他在床上来回翻滚按压,甚至用巨腹去撞墙,却都无法缓解。
待痒意消退,钱嘉已然精疲力竭,他摊着四肢在床上喘息不止,不多时却面色遽变。他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抓着床褥撑起身子,疑惑地望着自己高隆的腹部。徐淇见状上前弯腰按压他的腹部,他忙拉住徐淇衣襟,皱眉道:“我腹内忽然一阵疼,这是……”
徐淇了然道:“适才解蛊之药,不但解了蛊虫,也催动了你腹中之物,这是急着要出来了。然而不妨事,时日未到也不能真的出来,只是老爷少不了要痛上几日。”钱嘉听罢,抬眼就见金生躲在徐淇身后,冲他扮鬼脸,这才知道是被他算计了,强求解蛊,到头来却是自讨苦吃。
徐淇稍稍劝慰几句,也不再多言,锁了房门与金生回房去睡了。屋内虽只剩钱嘉一人,他却无心出逃,在新起的腹痛折磨之下,一夜不得安睡。

楼主:山水如相逢  时间:2020-05-21 12:49:35

第二日徐淇推门而入,便见钱嘉衣衫尽开,巨腹高挺,仰卧于榻上,双目紧闭,眼窝凹陷,一夜间就瘦脱了相。徐淇与金生服侍他起身穿衣梳洗,钱嘉痛得有气无力,时不时托着肚子哼叫几声。
吃过早饭后,徐淇一行人便换了舟楫,改陆路为水路,沿江而下。钱嘉因腹痛提前发作,只好卧于船舱之内,捧着巨腹,日夜呻吟,苦捱时日。

楼主:山水如相逢

字数:8403

帖子分类:心字成灰

发表时间:2010-07-19 03:40:00

更新时间:2020-05-21 12:4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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