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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RangerⅠ.(环太平洋Crossover)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1)这是一篇Crossover,全部背景、世界观构架、机体和NPC均采用电影《环太平洋》中的设定。如果没看过电影大概会有看不懂的地方,但是我会尽量在文中叙述清楚,让没看过电影的人可以当做一部硬科幻的架空AU黑花文
2)这一篇将包括CP向黑花和非CP向黑+瓶粮食
3)作者脑洞很大,所以阅读关键词是【违和感+雷+OOC】
4)准确讲应该还有RangerⅡ.不过我觉得已经写完的部分也可以当做单独一个阶段发出来
5)这个当做是送给齐先生和解先生的七夕礼物吧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Part 1


闹钟响到第三声的时候,解雨臣从睡眠中醒来。他伸手关掉手机设置的闹铃,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刚睡醒时的朦胧之感渐渐散去,他这才翻了个身,坐起来。
他伸手捡起掉到床与墙壁的缝隙之间去的衬衫,上面沾满了灰尘——那种清洁的死角,像解雨臣这种天天加班的人肯定是没空经常收拾的,每周能有一次能记得擦一下就不错了,这还得是周末没有临时开会的情况下。不过就算没沾脏东西,这件衬衫也已经皱皱巴巴看不出衣型了。他甩了甩衣服,把蹭上的灰尘掸掉,打算扔衣筐里攒一堆送去洗衣房,啊,还得额外在登记薄上注明“浅色衣物注意分拣谨防染色”,有几次他忘记在洗衣房的记录本上备注也没有在送去的衣筐里夹上“分拣要求”小纸条,收回来的衣服就像扔进染缸漂了一圈似的,居然还是渐变色!
有个什么小东西从衣服褶皱间被甩出来,掉在解雨臣脚边。他弯腰捡起,似乎是昨晚床伴的项坠。这种勾勾绕绕的铂金饰品精致而小巧,十分适合藏在笨重的工作服下面,在Shatterdome基地的女性之间非常流行,让她们可以在午间休或者晚上下班后的餐桌上只须不经意拢起头发或稍微一低头,就露出一抹曾添妩媚的亮色,这几乎成为纪律严格禁止染发佩戴饰品的香港基地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别提什么洛杉矶或东京基地,这里是中国。
解雨臣看着捏在指尖的小东西,一时间颇有些为难。他没有把床伴留下来过夜的习惯,通常是各取所需解决生理问题都有爽到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就因为这一点,他没少在基地的年轻女性间遭人诟病,无非是不够体贴缺少温情之类充满感性的嗔怨,虽然这并不会给他找床伴带来什么不便,毕竟脸长得好无论在什么年代或什么地方都是受人欢迎的,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硬通货。
解雨臣很不习惯跟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在这个有史以来建设最早,也是规模最宏大的Shatterdome香港基地,自他加入“猎人计划”并来此服役之后,他所属的医学科研组压着十几个项目。解雨臣可以说随时都保持着工作的状态,这简直成为一种惯性,让他即使躺在床上脑袋里也装满各种实验,连做梦也会梦到试管和烧瓶。有段时间泛太平洋联军总部催得紧,要八大基地尽快上交有关第一代核动力机甲辐射对驾驶员生理机能及健康状况影响的评测报告。解雨臣成宿成宿失眠,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也经常会被第一代驾驶员医学判定身患癌症而面容枯槁的样子惊醒。
他睡眠质量不高,可以说很差。跟别人睡一张床能要了他命。所以解雨臣从来不留床伴过夜,即使他会经常找一个或几个比较聊得来或看得顺眼的床伴一起玩。
而令他为难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解雨臣不太记得昨晚上床伴长什么样了。他只记得肯定是自己觉得不错的人,但是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解雨臣忘记自己有没有问过,总之现在是想不起来的。他甚至没自信当着人家的面能不能把人认出来。搞不好看谁都觉得像,反正他床伴从来没断过。
为了不发生当面认错人的悲剧,解雨臣把床伴不慎掉落在他这里的项坠扔到一个小盒子里,反正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想必饰品的主人不会不回来找他要。虽然解雨臣不记得昨天跟他上床的是谁,不过他相信对方是不会不记得他的——即使这种自信听上去有那么点自恋。盒子里还有很多其它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上、枕边、卷在被子里或者刮在衣扣上的,总之是不属于解雨臣的零碎东西——可能是一根头绳,或者是一枚镶钻发卡之类的。
这些东西解雨臣留之无用,但是又不知道扔哪,索性堆在一起。他可不想在餐桌上或者午休时因为认错人叫错名字而被床伴当众迎头泼冰水。对于自己在床伴之间的风评,解雨臣还是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去餐厅吃了点东西,作为一个开放口岸,这里的后勤供给比其他地方要充裕一些。自2013年“旧金山事件”,第一只“入侵者”Kaiju登陆美国西海岸,几乎毁掉整座城市。被称为“Kaiju”的怪兽陆续在马尼拉、东京、悉尼和香港等地陆续出现。在Kaiju出现的地方,它们活着,对当地是物理性破坏,它们死了,持续进行生物性破坏——简单说就是无论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只要它们出现,对当地及周边环境就是毁灭性不可再生的打击。后来PPDC成立,加斯帕·谢菲尔德开始研制巨型机甲,总指挥斯特克·彭迪思将其命名为“猎人计划”——这还是四五年前的事情。而PPDC的资金来源于各成员国财政,随着Kaiju出现频率的增加,“猎人计划”所耗费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也呈现几何级数增长,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社会动荡、经济疲软、物资匮乏、生活拮据。
解雨臣取了一碗粥,然后在餐盘上放了个鸡蛋和一些面点,路过保鲜柜的时候顺便拿了一盒牛奶。基地食堂的中餐种类还是不少的,如果运气好他甚至能在中午看见全聚德烤鸭切片供应。到底是建在香港依托中国的Shatterdome基地,地大物博,吃的东西不愁重样。他的德国同事坐在对面,盘子里放着土豆卷和香肠,傍边是一小杯黑啤。解雨臣与他们简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从兜里拿出手机滑动解锁插上耳机听广播。虽说基地外面世界无论A股B股涨停跌停还是某些国家的国会议员老生常谈质疑“猎人计划”都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解雨臣觉得自己大概会在Shatterdome基地呆一辈子,然后要么等人类胜利要么等kaiju军团“轰”地把这里夷为废墟。不过反正他现在也无事可做,又实在打不起精神参与到桌对面的德国同事中去讨论今天要完成哪些哪些实验项目。
说到实验项目,解雨臣想起来今天有一批新的“游侠”从猎人学院毕业,分配到香港基地服役。因为训练学员的猎人学院、PPDC试验场与中国目前现役机甲“地平线勇士”的建造都在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岛,所以多多少少在学院训练期间能接触到本土机甲的中国“游侠”也许能更快适应香港基地的实战模拟甚至在未来的某日中立即投入与kaiju的对战。
解雨臣在八点之前就已经坐在实验室里开始工作了。
即将到港服役的“游侠”名单和档案资料已经从总部传输来了。而按照猎人学院之前的通知,搭乘着几位“游侠”的直升机也将很快到达香港基地。解雨臣翻阅着触控屏上显示的“游侠”资料和各项生理机能数据,在未来的日子里,只要这群家伙还能坐在操作舱操控着“地平线勇士”跟Kaiju横冲直撞,就得由解雨臣所在的部门负责他们的身体状况——从平时的普通健康问题到战后紧急医疗救助乃至核辐射数据生理机能影响监控等等。
这批名单中的其中一组“游侠”,解雨臣在翻到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比起其他的“游侠”在个人资历介绍中多是空军或海军陆战队的军籍出身,这两个人倒是干净得像一张没打印的A4复印纸,不过列出的学院成绩倒是很不错,在同期到港的这批“游侠”之中是数一数二的。能达到这种默契值也就是同步率的搭档不多,有一些人会因为单体成绩优秀而顺利从猎人学院毕业,但是操控机甲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前期与搭档勉强过线到达服役基地后洗牌重新组合的情况并不是没有。理想高默契度的同步可选范围当然是以有血缘关系为最佳。解雨臣扫了一眼这两个“游侠”的名字,一位姓齐,一位姓张,既然看上去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样子,那么就是有长期默契的搭档了。
“呦,还都是少数民族。”解雨臣自言自语道。他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曾用名是满文,而另一个人的民族上标着苗族。
他看了眼时间,从阿拉斯加起飞的直升机差不多该降落了。解雨臣往保温杯里扔了个茶包,起身去饮水机旁边打热水。他把盖子拧好,然后离开了实验室,去基地的停机坪准备接人。
在解雨臣走进通往地面的升降梯时,停机坪上方螺旋桨轰鸣,运送“游侠”的直升机已经缓缓降落在香港基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男人走在前面,似乎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一门心思跟着接待员往里走,而另一个男人则停在人群之中,扶了扶墨镜,环顾着这个最早也是最宏大的Shatterdome基地,吹了个口哨。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Part 2

解雨臣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联络方式。香港虽说是作为最大的Shatterdome基地,但是目前所有的机甲操作者现役及预备役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人。
“实验室的位置在你们手中的地图里标出来了,”他扔掉粉笔头,然后走下讲台,靠在讲桌前,“你们可以随时在那找到我或者我的组员,为了应对突发状况,基地所有部门都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制,每个部门保证随时有人。”解雨臣说,“当你们在格斗训练室强化战斗能力的时候,我会在场,当然,还有神经生理学家一起。当你们开始实战模拟进入到“地平线勇士”内部的时候,我会在指挥平台待命。在这里顺便提醒你们一句,也许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在科迪亚克见过‘地平线勇士’甚至在PPDC试验场中模拟操控过,但是在实战操控训练的时候,第一次进入操作舱开始神经搭桥系统同步仍然会让你们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可能是心理意义上的也可能是生理意义上的,因人而异。”
他环顾着坐在阶梯教室里的这批“游侠”,每年都会有新的血液补充进来,因为每次出现Kaiju的时候都会伴随着操作者的死亡或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操纵机甲:粉碎性重伤、精神负荷过重致使精神崩溃、核动力泄露导致因辐射造成的恶性癌症等等。解雨臣看着这些人,他们的表情是肃穆的,坐姿端正,有一些人还会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着是怎样沉重的任务,不过也许并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因为在他们之前的机甲操作者已经躺在疗养院、看护院,或者永远长眠于浩瀚的海洋和广袤的土地——有些人留下带着伤痛的残破身躯,有些人留下再不会清醒的神智,而有些人只来得及留下自己的姓名便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
有新的“游侠”到来,就意味着有曾经的“游侠”死去。
所以解雨臣每次迎接从猎人学院毕业的新人时,心情都是复杂的。
“当你们迎战Kaiju的时候,”他说,看到一些人坐正身子,表情更加严肃地听他讲话,“我会在任务指挥室。”
“说了这么多废话,”解雨臣笑了笑,“就是告诉你们,我以及我的部门小组,会随时与你们在一起。我的任务,就是尽可能长久地让你们保持一种最好的状态活下去。而你们,”他停了一下,在一张张现在还算陌生,但日后终将熟悉起来的面孔中,寻找某两个曾让自己多看了两眼资料的人,“在你们顺利从猎人学院毕业的时候就应当知道,你们将不再属于自己。”
台下鸦雀无声。当“游侠”离开科迪亚克的时候,他们就成为一种“兵器”,和他们即将操作的“地平线勇士”一起,变成一种保护人民、国家乃至人类的武器。
解雨臣没什么要讲的了,他转身收起摊开在讲台上的资料。他不知道一年以后,或者说几个月之后,还能有多少今天在场的人留在这里,以及他还要对多少新“游侠”再说一遍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刚才看见早先在触控屏上令他略有印象的一组“游侠”中,应该是叫“张起灵”的那位,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的角落。其他“游侠”大多按在猎人学院中分组那样,和自己的搭档坐在一起。这让张起灵显得很突兀,单独一个人面无表情坐在一边,在解雨臣说话的时候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一脸放空状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像上面会突然钻出来个Kaiju似的。
解雨臣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说他还是更喜欢猎人学院选择军籍人士从事机甲操控。至少组织性纪律性不用让人操心。但是外国人的逻辑他不懂,要说“高手在民间”也好,“撒大网捞小鱼”也罢,位于阿拉斯加的猎人学院从来都是面相全世界无差别招募学员。按解雨臣自己的想法,就应该干脆向Shatterdome香港基地提交一份建议书,分配到港区基地服役的“游侠”必须有从军背景(无论退伍或现役)。就算在学院期间的成绩与默契度是最好的,但是出了学院的门这些人就是特种兵了,没有一定的服从性,身手越好的“游侠”死得越快。
想到默契度,解雨臣记起来好像少了一个人。张起灵的搭档到哪去了,为什么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那。他在人群里又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之前看到过的那个人。
解雨臣已经开始头疼了。这才是这批“游侠”到港服役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这么多问题,偏偏还是发生在学院成绩最好的一组人身上。按照基地的日程安排,今天傍晚就该开始实体机甲操控训练了,而现在,理论上应当第一组进操控舱的人居然还少了一个不知道跑哪去了。
解雨臣跟在场的“游侠”示意了一下,表示已经没事了,各位可以先回去休息。有一些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去宿舍区找自己和搭档的房间,也有一些人还坐在原地,和搭档讨论事情。
“医生,”当解雨臣准备离开这里回实验室的时候,还没等走到门口,听见有人喊他,很大一声。教室里轻声讨论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还留在教室没走的人们纷纷向后看去。
解雨臣这才发现教室最后一排还坐着一个人。
出于节约能源的考量,“游侠”们大多坐在前两排,稀稀疏疏几组人,坐得很分散。除了讲台的部分开着灯,只有第一排的灯亮着,所以后面显得很暗。那个男人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腿还搭在前面的桌子上。他穿着黑色的背心和工装裤,还带着墨镜,而不像这里坐在前排的大多数人一样穿着的是军装,再加上光线昏暗,解雨臣在讲台前找了几次都根本没看见他。
“怎么了?”解雨臣问,看来他就是张起灵的那个搭档。
“医生,”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周围同侪的注视和议论,朝解雨臣走过去,“留个你宿舍的房间号呗?”
“啊?”冷不防被人问了个私人问题,解雨臣一下子没反映过来,“要我宿舍号做什么,实验室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戴墨镜的男人从阶梯教室下来,站在解雨臣面前,“深更半夜谁知道有个什么紧急状况。”
“你有急性病或者突发疾病遗传史?”解雨臣皱起眉。
猎人学院毕业的“游侠”身体素质是最最基本的条件,如果有急性病或突发疾病遗传史,若在战斗中发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解雨臣在香港基地服役几年,负责过几批“游侠”,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或者说猎人学院是怎么了,这种看上去缺少合作精神又没默契,还可能有急性病或突发疾病遗传史的学员是怎么通过猎人学院考核的?
那个男人不置可否,带着一脸笑意看着解雨臣,把手中的地图和笔递过去。
为了让新加入的“游侠”更快适应环境的基地平面图被折得一块一块的,好像是百无聊赖叠了个什么东西又百无聊赖地拆了。解雨臣接过地图在宿舍区把自己的房间圈出来。
“我很少待在房间,”他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宿舍号,“大多数时候我在实验室加班,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去那找救助比来敲门要快得多。”解雨臣对那个男人说。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刚刚张起灵在发现他们之间的谈话没什么营养之后也离开了这里。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解雨臣盯着那个男人的墨镜,“你有眼疾吗,畏光?还是做过手术?”
他已经没兴趣深究这种家伙是怎么通过考核还成绩排名第二的了。在实战中强光直射是不能更常见的现象。就算有防护过滤仍然会对视力造成一定负荷。
“哦,这个,”男人笑了笑,把墨镜推上去卡在头顶,“随便带着玩的。”
解雨臣在记住男人叫什么之前,先记住了他的诨号:“黑瞎子”。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美丽清雅@时言_@四喜O丸子@cdct449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美丽清雅@cdct449@四喜O丸子@雪舞樱空131@时言_@樱_花生@いることはな@繁雨末言@暮夕慕之所希@秦姽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稍微做了下beta……重新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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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

直到傍晚开始实体机甲操控训练之前,解雨臣都没什么事情做了。午休后他回宿舍短暂休息一会儿。从餐厅出来的一路上解雨臣还在想如果遇到有哪位年轻女性上来跟自己搭讪的话就多问一句昨晚落在他那的铂金吊坠是不是对方的东西。不过虽然和往常一样,遇见的女性们都冲他露出甜甜的微笑,但是并没有什么人来表示自己有重要的东西遗忘在他房间。
他脱下灰白的工作服和黑色的工装靴,松开里面的衬衫扣子,一头倒在床上。解雨臣定个闹铃,然后小憩半个小时左右。
当他准备起来的时候接到组员从内线直接拨过来的语音通话,组员说反馈回猎人学院的报告书已经做完,等解雨臣签字就可以了。报告内容是按照解雨臣上午登记在“游侠”资料上写的,组员问他是否还需要看一遍。
解雨臣想到黑瞎子和张起灵。那个看起来很难沟通的张起灵姑且不论,解雨臣现在比较担心黑瞎子。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想找时间单独再给黑瞎子做个体检——按理说这都是画蛇添足的事情,顺利通过猎人学院考核的“游侠”还要再重新接受基地的基础生理数据检测,要是被上面知道八成会向PPDC总部提交抗议书吧。
“报告的事先放一放,”解雨臣说,“反正学院那边没说着急要反馈吧?”
“没有,不过有什么问题吗?”基地通常会在接收“游侠”后十二个小时之内向学院和PPDC总部进行反馈回执。
“算不上是问题,”解雨臣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他是个严谨的人,既然黑瞎子跟他聊天时的话让他产生怀疑,他就必须要亲自弄明白。不管那群老外的测试数据再怎么权威或者得到官方承认,这家伙现在可是在中国战场,万一有哪项生理机能是个纰漏,出问题倒霉的可是中国人。
“总之报告先压一下,具体的事情我来处理。”他说。
解雨臣看了看时间,下午要先去药房领取配发给这批“游侠”的理疗药物——Metharocin。PPDC成立之初的那几年,核动力没有经过任何防范处理就作为能源投入到机甲的驱动使用中,强烈的核辐射直接导致很多第一代机甲操纵者罹患癌症,后来PPDC迅速做出反应,从第二代机甲开始想办法处理核能源辐射问题并为操作者配发药品加强对核辐射的预防和理疗。然而Metharocin这种药品也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当“游侠”们进入操控舱,就如同进入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
解雨臣给药房打个内线,让他们把这批配发的Metharocin在晚餐之前送到指挥平台。他仔细核对过这批“游侠”的血型之后,把名单给药房传过去。每盒Metharocin上都会标注“游侠”姓名以及血型。
解雨臣会在晚上的训练开始之前,也就是他们正式进入“地平线勇士”之前——那个巨大的核反应堆,把Metharocin发给他们。
现在他要回实验室去,处理那批接收报告,并根据上面的“游侠”日程训练安排决定在哪天找黑瞎子做体检。
他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张起灵和黑瞎子在隔壁开门,两个人好像是才洗澡回来。
“呦,解医生,”黑瞎子看见他,打个招呼,“咱邻居了哈。”
张起灵还是那副样子,看解雨臣跟看空气似的,也不知道他是看见还是没看见,掏了钥匙开门就进去,黑瞎子挡了下门,免得他把自己关外面。
黑瞎子这个人,讲话带点京腔。张起灵到现在解雨臣就没听他讲过话。
解雨臣觉得这俩人可有点意思,性格一看就南辕北辙差那么多,怎么就成搭档了。
“你俩是同事?”他问了一句。
“算是吧。”黑瞎子说,他还戴着墨镜。香港基地是有一部分建在地下的,宿舍区在最底层,平时光照也不好,电灯很久没换过,灯管两端都发黑。
“你眼睛又没什么问题,干嘛一天到晚总戴着墨镜,哪天看不清路再摔了。”
看他墨镜框上还沾着水蒸气,解雨臣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连洗澡都戴着墨镜。
“习惯罢了,”黑瞎子笑嘻嘻地说,他总是笑嘻嘻的,跟张起灵那张仿佛谁欠他好几年工资没发的面无表情相比,就像谁给黑瞎子天天发奖金似的,“解医生要不进来坐会儿?”他推开门。
“不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晚上七点在平台集合,”解雨臣说,“你们是今天第一组进舱模拟的,已经知道了吧?”
说是今天第一组,其实今天也就他们这一组。其他人估计要安排到明天。从穿着操作服到庞斯链接测试、激活机甲、开启神经搭桥系统,等到这组“游侠”的数据测试完成并进行分项目整理录入后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第一次进入机甲进行实战测控是个很花时间又搭精力的事情。
坦白讲解雨臣对黑瞎子和张起灵这组搭档是很感兴趣的。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得赶回实验室为晚上做准备。而且这两个人的默契度和同步值究竟能到什么程度,等着看今天晚上的实战模拟数据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这两个人确实有奇怪的地方。无论军方系统的名单检索(甚至包括退伍和因过错开除军籍)还是安全系统的平民信息检索,他都查不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好像这两个人从人间蒸发掉似的。虽说档案这种东西无关紧要,只要黑瞎子和张起灵这两个人的战斗数据足够好,配合足够默契就可以,但是解雨臣仍然想知道这两个人以前是做什么的。过去行为有可能会在开启神经搭桥系统中产生偶发性状况从而影响庞斯链接的稳定性——这种不稳定出现在战斗中将是足够致命的。当神经搭桥系统开启,两个人分别进入到对方的脑内时,精神合二为一,就不会存在秘密或隐私。换句话说这也是为什么血缘关系是最稳定最理想的高默契度同步可选范围。
就算不是有血缘关系,为了保证同步率,成为搭档的一组“游侠”也应当是具有长期默契的,比如感情良好的夫妻、出生入死的战友,或者从小玩到大的死党闺蜜。
然而听刚才黑瞎子的口气,两个人称为“同事”都算勉强——这无形中加重了解雨臣的顾虑。
不管怎么说,解雨臣现在都已经把黑瞎子和张起灵划分为潜在的不安定因素了。
黑瞎子一直看着解雨臣消失在通往升降梯的拐角,然后才回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没骗到。”
张起灵躺在上铺,在黑瞎子关门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什么话,”黑瞎子把浴筐扔地上,踹床底下,“我那是真心实意请人家进来坐坐。”
张起灵翻个身,权当他耳旁风。
黑瞎子从烟盒里掸出根香烟,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悠哉悠哉吐了个烟圈。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话说我基本是算上番外一周赶出4W字的节奏,句子没做推敲,写完瞅一边看着没笑场的错别字就发出来了OTZ……有哪叠词或者读着感觉句式重复啥的别介意,第一部写完我会给全篇做个BETA,前三章就先这样吧,懒得重新发了,姑娘们见谅o(*////▽////*)q

楼主:潭双子  时间:2019-01-17 17:34:37

Part.4

“在即将开始的训练进行之前,”一旁的工作人员将一盒盒Metharocin按照姓名分发给在场的“游侠”,解雨臣站在他们面前,“我希望我接下去说得话可以牢牢记在你们的脑子里。”
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小铁盒:“这是Metharocin,第一行是你们的姓名,第二行是你们的编码,第三行是你们的血型。每一个人手里发到的Metharocin都按照你们不同的血型配制。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认真核对一下上面的信息。”
“医生,”黑瞎子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举手示意,“我没有拿到Metharocin。”
“血型。”解雨臣看了他一眼。
“B NEG。”
解雨臣低头核对手里的药盒。
“熊猫血。”他抬头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游侠”,问道:“还有谁是RH阴性血吗?”
张起灵举起手。这回他站在黑瞎子旁边。
“AB NEG。”
RH血型在外国很常见,但是在中国,就属于稀有血型。这一批“游侠”中居然一下子就有两个人是熊猫血,还都在同一组。
解雨臣默默腹诽自己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少数民族中确实有较多的RH阴性血。
“从明天开始,我会定期找你们抽血,”他把黑瞎子的药盒递过去,“战斗中如果出现大出血的情况国内血库可能供应不上。”
这段小插曲就算这么过去了。
“Metharocin对现役操作者而言主要是起预防核辐射作用。”解雨臣说,“每人每月配发一盒,每盒有31粒,每天服用一粒。你们应该在猎人学院见过斯泰克·彭迪克斯将军,知道他是第一代机甲‘探戈狼’的操作者,那么你们也一定知道斯泰克·彭迪克斯将军退出第一线转而担任猎人学院教官的原因。”
他们站在平台上,对面便是存放机甲猎人的开放式仓库和工厂。维护和焊接的火星从操作台上落下,顺着庞大的机甲猎人们的钢铁之躯,如倾泻而下星火的幕帘。
“‘地平线勇士’是全球唯一一个型号的量产机,”解雨臣说,一台“地平线勇士”正在人们的视线内被缓缓托运向实战模拟仓,“我国没有第二代机甲猎人,改良版‘地平线勇士’和处于组装阶段的第三代机甲‘少林游侠’将同时服役。只要核能仍然作为动力驱动机甲猎人,就不可能完全避免核辐射的问题,即使经过多方面的技术改良,仍然要以操作者自身预防为主。”
“所以,”他最后说道,“你们必须每天服用Metharocin,即使它现在不能保证百分百有效,但它是目前我们所能找到最好的防辐射药剂。”
短暂的例会到此结束。解雨臣沉默地注视着这些刚领到Metharocin的“游侠”吃掉今天的分量,从这一刻开始,这种理疗药剂将伴随他们终生。
“解医生,”黑瞎子叫他,“等下实战模拟的时候你在哪?”
“指挥平台,”解雨臣说,“第一次进入实体机甲开启神经搭桥系统难免会紧张,不过没关系,如实表现出来就可以,这是正常现象。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排异反应很严重,随时通过连线告诉我。”
黑瞎子表示没问题请领导放心,然后勾着张起灵的肩膀朝实战模拟仓的方向走。
“等等,”解雨臣喊住他,“墨镜你还要戴进去?”
黑瞎子啧一声,“这不是忘嘛。”
他摘下墨镜递给解雨臣。
黑瞎子和张起灵乘坐升降梯到达位于Shatterdome基地最高点的驱动器装配室。在他们面前,电子门后面,就是存放机甲猎人操纵和控制的核心——操作舱。
高级技术人员在他们周围忙碌,帮他们穿上操作服,为他们完成进行模拟实战操控前最后的装配。
头盔中的继电凝胶被吸收。这种类似电池电解液的东西,将用于完成同步,传输彼此的意识和思维。在继电凝胶消失后,装配工作就算完成了。
所有的工作在七分钟之内结束。工作人员撤离装配室,操作舱下降与机甲猎人结合。
他们第一次进入到机甲猎人内部。
“你来我来?”黑瞎子问张起灵。
“随便。”张起灵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他总是那副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想。
他们要进入到对方的脑内。
“那我来好。”黑瞎子说。
“嗯。”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这里是“地平线勇士”,我们准备好测试Drift系统(既神经搭桥系统、同步系统)。」黑瞎子对指挥平台发出信号。
「收到。即将开启神经元链接。同步倒数……」


“右脑同步完毕。”
“左脑同步完毕。”
“非常完美。”技术部主管侧侧身,给在场的工作人员展示两名操作者的神经元波长,“契合度就像老手一样好。”
解雨臣站在指挥平台一侧,透过指挥室的玻璃,看着眼前巨大的钢铁机甲猎人,按照指挥台的要求,活动左手,活动右手,做出相应的动作。
“各项生理数据指标呢?”他询问坐在操作台前的技术员。
“数值正常并保持稳定。”
“持续录入,”他说,“在训练结束后做个对比值给我。”
适应性训练进行得很顺利。
没有发生“追小兔”的情况,说明这两个人同时保持脑中无物,没人胡思乱想,两个人的脑脉冲频率稳定,智能传送缓冲器链接顺利;没有遮羞反射,证明这两个人之间没有秘密,或者说至少没有让自己或对方感觉尴尬的秘密——对于非血缘关系或夫妻关系的人而言,能做到这一点十分难得。至于记忆迷失,直到指挥台最后发出指令结束同步,这种常见失败也没有出现。
解雨臣松一口气。第一次进入操作舱进行实地同步链接,大脑会因为受到刺激而想起印象深刻的往事,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会令驾驶员深陷其中,并且由于神经搭桥系统的存在而把自己的搭档也拉进去。
看黑瞎子和张起灵今天的表现,解雨臣也可以放心,不再顾虑他们白纸一样的履历。不管外人是否知道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何种过去行为,至少通过今天的测试,证明他们对彼此是知根知底的。
这样就足够。
解雨臣抬头,“地平线勇士”伫立在外。机甲猎人庞大的头部,也就是操作舱,正对着他。周围的技术员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整理着数据,匆匆经过解雨臣身边。
他走到玻璃窗前,长久地注视着“地平线勇士”。他感到十分欣喜,这份欣喜也许是因为经事实证明他们是一组契合度十分默契的搭档,也许是因为“地平线勇士”将迎来两位非常优秀的操作者。

机甲猎人头部操作舱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但是里面的人可以通过显示屏看见外面。黑瞎子摘下头盔,解雨臣站在前面离他不远的指挥室里,隔着玻璃和“地平线勇士”厚重的外壳,朝操作舱的方向望过来。解雨臣的目光似乎在看机甲猎人笨重的脑袋,又似乎穿透重重阻隔,停留在黑瞎子身上。
黑瞎子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抓住了解雨臣的目光。他只能看到解雨臣脸上浅浅的笑意,就像在面对的不是一具冰冷的战争机器,而是一位老战友。
张起灵从他身边走过,虽然神经搭桥测试已经结束,但是幽灵同步还在继续。这是一种同步系统的副作用,即使同步结束,两位搭档仍然会感觉自己的大脑与对方相连。
张起灵看了一眼站在指挥室里的解雨臣,然后在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



解雨臣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今天晚上不是他值班,所以他可以回来睡觉。他本打算干脆在实验室凑合一宿,顺便分析黑瞎子和张起灵在实验开始和结束时的各项生理指标数据对比,但是解雨臣突然记得自己今天还没有服药——准确的说是距离上一次服药时间即将超过24个小时。
他匆忙赶回宿舍。走廊里昏黄的白炽灯时不时发出嗡嗡轻响,飞蛾聚拢在发黑的灯管两侧。房间的铁门在寂静的宿舍区开合,沉闷的声音传到走廊尽头,无限扩散,直至慢慢消失。
解雨臣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摞放着很多小铁盒。其中有一些已经空掉,被他拿去装便签条、用废的圆珠笔芯或短得不能再短的铅笔头。另一个小铁盒里则装着那些记不住姓名和长相的床伴遗落在他这里的各种小物品。
他拿起放在外侧的小铁盒,在手里晃晃,发现药吃完了。扔到一边,解雨臣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盒新的。
他撕开外面的塑封膜,铁盒的盖子上标注着英文浮雕字母:
YUCHEN XIE,S
946 35 0081
A POS
PPDC

他吞下一粒Metharocin,隔壁的新邻居那边还传来走来走去的声音。解雨臣隐约听见黑瞎子在讲话。看来黑瞎子和张起灵也刚回来不久。
解雨臣把工作服扔椅背上,脱掉里面浅粉色的衬衫,只穿着一件背心,走到盥洗室准备洗漱睡觉。
他现在对隔壁的新邻居不那么感兴趣了。
一切正常,步入正轨。
解雨臣鞠一捧凉水,洗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洗漱架,插在旁边的剃须刀和牙刷连着杯子和牙膏一起掉进水池,叮叮咣咣一串响,在这个安静的午夜显得格外引人侧目。
隔壁走来走去和讲话的声音停下来。
解雨臣拿毛巾擦把脸,他捡起掉水池里的牙杯和牙具,瞥见东倒西歪的剃须刀和牙膏就突然犯了懒。
让它们在那躺着去吧,他想,明天再说。
他的困劲儿涌上头,打开手机设定的闹铃,随手关掉壁灯。
还好隔壁的新邻居已经安静下来。
这一夜,解雨臣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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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

“不就抽血吗?又不是体检验血要空腹。”
解雨臣把人堵在餐厅里,黑瞎子和张起灵正端着餐盘到处找座位。
“让你们空腹就空腹,”解雨臣伸手把两个人餐盘上的牛奶拿走,抽了黑瞎子的餐盘摞在路过的清洁车上,“我已经给你们请假,抽血安排在下午,”他把牛奶塞黑瞎子手中,张起灵的餐盘已经被他自己送到回收处去了,解雨臣等他走近,扬手将牛奶抛给他,“医务处有饼干、巧克力和点心,体检之后会让你们吃一些。牛奶不许喝,今天中午不准吃鱼肉蛋和豆制品,也不能喝酒。”
“看这架势是来全套的呀,解医生。”
有美女同事路过,黑瞎子顺手把未开封还带着冷鲜柜凉气的牛奶放到对方的餐盘上,擦肩而过的美女回头对他露齿一笑。张起灵则把牛奶放进口袋里。
“走吧。”解雨臣朝餐厅门口的位置偏了偏头。
“解医生,我俩的体检报告有问题?”送进猎人学院的时候入门关卡就是体检硬性指标,严苛程度不逊于进军校——猎人学院实际上就是军校。
“没有,”解雨臣夹着牛皮纸档案袋,黑瞎子跟在他身后,“但是我想给你查下遗传病史。”
“啊?”
“‘谁知道三更半夜有个什么突发状况’,这话不是前两天你跟我说得吗?”
“我那不是……”
“‘随便说得’?”解雨臣停下来,转过头,黑瞎子差点撞他身上,“墨镜是‘随便戴着玩的’,有没有急性病或突发性疾病遗传史也是‘随便说得’,”解雨臣用牛皮纸袋拍了拍黑瞎子的胸口,“别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严肃点行么,你现在可是个随时要上战场拼命的特种兵。”
解雨臣瞪他一眼,然后不再理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该。”
张起灵越过原地发愣的黑瞎子,轻描淡写飘出来一个字。
“我操,哑巴张你他妈哪边的。”
黑瞎子想踹他一脚,结果被张起灵不留痕迹地闪过去。
“过来呀,还站在那磨蹭什么呢。”
解雨臣已经走到升降梯门口,回头见两个人还落在后面:组织性纪律性真是奇差无比!
“解医生,你要体检要查遗传病史叫我过来就好,为啥哑巴……咳,这家伙也得跟着。”
解雨臣正盯着升降梯显示器上升楼层数打发时间,听瞎子这么说,回神瞅了他俩一眼,心想一个诨号“瞎子”一个绰号“哑巴”,这俩人也算是绝配。
“你人都押我这,他一个人能干什么?基地训练任务都是两个人一组进行的。”
升降梯发出一声提示音,门开之后解雨臣就走出去,边走边说:
“所以你们两个就是一个整体,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你的搭档负点责,别一浪费就是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倒霉催的。”
两个人一起走出升降梯,黑瞎子听见张起灵说了这么一句。
黑瞎子从牙缝里挤出半个“操”字,后半截还没说完,解雨臣已经拿钥匙打开不远处医务室的门。
走廊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解医生……”黑瞎子刚想进去,就被人轰出来。
“哪那么多话啊,我又不能把你吃咯,”解雨臣戳戳他肩膀,“去旁边那屋把衣服脱光再给我进来,”然后回头对张起灵说,“你,在这给我消停等着,先给他查。”
然后黑瞎子就脱得赤条条,只穿短裤躺在检测平台。
解雨臣见他还戴着墨镜,直接伸手从他脸上摘下,挂衣兜上。
“解医生,你这可是没收我俩墨镜了。”黑瞎子表示抗议。
解雨臣不想跟他贫嘴,忙着把测试仪器连接到他的皮肤表层或者戴在他的头顶。
黑瞎子身上零星分散着一些伤疤,很不规则,单从已经愈合的伤痕上,解雨臣猜不出成因。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常规的训练伤。有一些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头,有一些也许因为医疗条件限制而使愈合后的新生组织轻微变形。
“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解雨臣问。
“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黑瞎子张口就来,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
“真的,没骗你。”黑瞎子特真诚。
“你俩以前就是搭档?”解雨臣懒得跟他胡搅蛮缠,换了个问题。
“嗯,过命的兄弟。”
解雨臣难得听黑瞎子的语气这么正经,抬头看他一眼。
然后他转身去主机旁边查看各项数据,立体投影仪在上方映射出黑瞎子的大脑全息图像。
刚才的抽血化验会在二十分钟后出结果,基础生理机能检查显示黑瞎子的各项指标很正常,甚至要高于“游侠”的平均值。这也说明那些满不在乎的胡话黑瞎子真就是“随便说着玩”。
解雨臣看着投影仪上的脑部全息图,打印机正往外吐着一张张数据单。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黑瞎子的身体好得很欠揍。
除了下脑丘多巴胺浓度偏高,肾上腺素也比正常值偏高一些。
“你嗑药?”解雨臣问他。
“大麻K粉还是摇头丸?”黑瞎子躺在检测台上,稍稍抬起头,“你想问哪种?”
“今天早上吃的。”
“没有啊,我早戒了。”
“烟瘾很大?”
“有点,长时间不抽就会头疼。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下脑丘多巴胺浓度和肾上腺素值偏高,”解雨臣摇摇头,“你现在兴奋度过高了点。”
“生活如此多娇,总苦着脸做什么,”黑瞎子笑道,“充满激情还不好?”
解雨臣很不客气地把各种测试仪器从他身上一根一根拔下去,有些线路夹子还掐着黑瞎子,就被解雨臣直接拽掉,痛得黑瞎子嘶嘶倒吸冷气。
“有激情是好事,时时刻刻有激情那是病得治。”
然后他把人撵出去,让黑瞎子叫张起灵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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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为提高自身的身体和心理的极限,基地的“游侠”们每天必须花14个小时呆在格斗训练室训练,以此来强化驾驶机甲猎人与kaiju搏斗时所必备的娴熟格斗技巧和强大的精神抗压能力。
已经确定搭档的“游侠”们,按照猎人学院时候的分组,和自己的同伴两人一组,进行训练。不过在这里的格斗训练室,并不是为了培养一个优秀的驾驶员,格斗训练的目的也不是判定谁更技高一筹——那是他们在猎人学院应该做的事情。
每天长达十四个小时的格斗训练,目的是“对话”和“交流”——很多人以为当开启神经元链接,进行神经搭桥建立同步系统之后,精神与思想合二为一的两个人没有什么再交流的必要——毕竟你们就在对方脑内,但是其实并非这样。人是感情动物,感情是最纤弱也是最牢固的一种纽带。在已知缺乏与kaiju战斗中,并不乏因为操作者脑内出现波动而导致严重战斗事故的事例发生。而这就是进行“交流”“对话”与抗压能力训练的必要性。
解雨臣和神经生理学家的同事们坐在一起。场地内,有各种不同风格的格斗专家担任“游侠”们的训练指导。
他与黑瞎子和张起灵那组并不在同一个训练室。之前路过的时候,解雨臣进去观察一番,两个人正在海军陆战队员的指导下进行综合格斗术的练习。他站在门口,看黑瞎子和张起灵你来我往地相互过招,幅度不大,点到为止。让解雨臣觉得有趣的是,张起灵在搏击中也是一副扑克脸,求胜意志或者好胜心,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事情,就是单纯的这件事情本身,除此之外的情绪与他似乎毫无关系。解雨臣认为,也许这就是黑瞎子和张起灵可以成为默契搭档的其中一方面原因——黑瞎子可能是一个想法很多的家伙,但是张起灵从某种程度而言是“空的”:生死、危机感、身份或者自己及对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都被张起灵置之脑后。
在交手中,张起灵被黑瞎子别住腿弯,踹翻在地。他从训练毯上坐起来,抬眼发现站在门口的解雨臣。张起灵示意正伸出手打算拉自己起来的黑瞎子,背对着门的黑瞎子转了个身,见解雨臣在看向他们,就挥挥手。
“打得不错,”解雨臣冲黑瞎子点点头,“好好训练吧。”
说完他与训练室里的海军陆战队员也打声招呼,然后离开这里去观察其他组“游侠”的练习情况。
晚上食堂提供的中餐米饭做得不好,是夹生的。龙井虾仁和蒜泥溜鳝卷也味道不对。这使得就指望着晚上吃点什么好东西的来调剂一下沉闷工作气氛的解雨臣很沮丧。大抵全世界的食堂都是一样的,总有那么几次提供的食物让人打不起精神。他随便吃几口夹生饭,莼菜汤看上去是一种类似刷锅水的颜色。他无精打采地把餐盘推开,身边美国同事餐盘里盛得红菜汤土豆饼薯条和炸猪排看着还挺正常。
油炸食品。解雨臣想,要是能做得味道不对才是技术。
他晚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容易消化而且影响睡眠质量。虽然没什么食欲但是总不能就这样饿着,晚上还要工作到半夜。解雨臣去自选餐台盛一碗粥,拿了一个馒头,打些番茄炒蛋和素炒三丝。
看着令人兴趣索然的龙井虾仁和蒜泥溜鳝卷,他很难不怀念以前还在杭州的日子,和朋友们一起混吃等死动不动就凑钱去楼外楼撮一顿的年少时光——他会和谁在一起相互猜拳劝酒,然后会被谁嘲笑喝得东倒西歪。
那是真正的少年不识愁滋味。
后来kaiju出现,其中代号“怪客”的Kaiju登陆在南中国海并摧毁一架第一代“地平线勇士”,此后海岸线沿岸的所有城市向内陆后撤100公里,留出的空间用于建筑防御缓冲工事。
在加入“猎人计划”之后,解雨臣再也没有回去过杭州,他不知道那个西湖边上的楼外楼还在不在。也许已经搬走——毕竟自从Kaiju出现之后世界经济严重受到影响,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拮据。
而彼时曾经凑成一堆勾肩搭背的朋友们也都不在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低声嬉笑的响动,引人侧目。解雨臣顺着声音的地方,余光瞥见黑瞎子靠在墙角,搂着一个姑娘。墙角的壁灯有一个是坏掉的,还没有来得及修理,刚好留出一片绰绰约约的明暗给这对野鸳鸯调情。那个姑娘背对着解雨臣,不过从穿着打量,解雨臣发现不是基地里的工作人员。他不知道这个姑娘是怎么混进来的——有可能是从什么渠道进来四处打听消息的记者,总会有这种人。不过解雨臣觉得她更可能是基地周围的猎飞党——一群迷恋机甲猎人和“游侠”们的脑残粉。他们大多是学生或者没有工作的社会青年,有很多是年轻的女孩子,收集各种机甲猎人的信息,张贴“游侠”的海报,为“游侠”们深深着迷,仿佛“游侠”们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对她们充满致命的吸引,让她们用尽一切手段想方设法接近“游侠”们。猎飞党,是这个出现kaiju的年代中,应运而生的特殊追星族。
两个人贴得很近,黑瞎子被那个女孩挡住一大半。解雨臣想过去告诉黑瞎子最好不要碰这种脑残粉追星族。虽然他无意干涉黑瞎子的私生活,想泡妞也好想把妹也罢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解雨臣也无权干涉,不过至少他得提醒黑瞎子别这么目中无人公然在餐厅这样的公共场所与人打情骂俏——不管怎么说,好歹基地也算军营,不是平民街区随便什么可以让他胡搞的地方。
这时,张起灵从另一侧向黑瞎子走过去,他好像把紧紧贴在黑瞎子身上的女孩当成透明,直接略过,站黑瞎子旁边说了什么。黑瞎子站直身,点点头,然后跟黏着自己的女孩咬咬耳朵,女孩笑嘻嘻地推开他,打算离开。临走前,黑瞎子还不忘在女孩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算了,以后遇到再说吧,解雨臣想。
他端起餐盘,朝回收处走去,然后从相反方向的大门,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今天晚上安排有其他组“游侠”的实战操作测试项目,解雨臣留在顶层的指挥台。半夜回到实验室,负责格斗训练室的组员已经在训练结束后把今天的几组资料整理完毕放在解雨臣桌子上。他简单看一眼,归入常规档案,跟今天值夜班的同事打声招呼就离开。
路过格斗训练区,他发现有一个训练室里仍然亮着灯。本日的格斗训练理应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结束。解雨臣朝那个房间走去,他听见从里面传来棍棒缠斗碰撞的声音。“游侠”之间是严格禁止私斗的,所以在训练结束后,格斗训练区禁止逗留——不过一天至少十四个小时的格斗训练,通常不会有人在超出正常训练强度后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解雨臣刚走到门口,正巧有一截木茬因为剧烈的撞击从长棍上折断,飞溅到他脚下。
两个人打得很兴奋,难舍难分。张起灵手中的长棍挥舞,抽在空气中,呼呼作响。解雨臣看到长棍擦着黑瞎子的头皮险险略过。
“这是在干什么?”他颇为不满地质问。
黑瞎子两手的短棍刚好架住张起灵迎面劈下的长棍。听见有人来,张起灵松开力道,黑瞎子趁机抬腿踹在他小腹,逼得张起灵后退两步。
“瞎子!”解雨臣吼了他一句。
无论从选择的武器还是打斗的方式和战斗中的力量显示,他们都已经超越“对话”“交流”的范畴,成为单纯的械斗了。
“没你什么事,滚开。”
黑瞎子与张起灵战意正酣,突然被一个程咬金打断,十分不爽,满不在乎地回了解雨臣一句。
解雨臣一听,顿时火气就蹿上来。他今天脾气很暴躁,晚饭没吃好,还看见黑瞎子跟一个猎飞党厮混,忙完一天好不容易准备回去睡觉又撞见黑瞎子张起灵两个人私斗。
“想打架?好啊,我奉陪。”
他走下楼梯,朝训练场地中央走去。
张起灵已经退至一边,把长棍放回架子,远远观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黑瞎子转过身,解雨臣脱下工装摆放在场地边缘,然后把工作服甩到一边。
“呦呵,解雨臣,”黑瞎子见他面色不善,笑了一声,不再装腔作势,干脆省略敬语直呼其名,“兴致不错啊,想过两招?”
当解雨臣的衬衫丢地上,只穿着背心和工装裤赤脚站在他对面的时候,黑瞎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颇为赞许地吹出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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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7

解雨臣身材很好,并非是海军陆战队员或综合格斗术教练那种肌肉虬劲的类型,他的身体线条并不夸张,却很结实。
他比黑瞎子的体格要瘦一些,看起来十分匀称。
黑瞎子在解雨臣身上目光扫了一个来回,这种视线即使隔着一对墨镜片也让解雨臣很不舒服,这愈发加重他的不耐烦。
黑瞎子把手里的短棍丢一边去,两节短棍骨碌碌滚向墙边。
“不用?”解雨臣转转脖子,让肩肘部分的关节动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打架,又长期坐在实验室里,肌肉难免僵硬。
“没必要,”黑瞎子笑着说,“你不是也空手?免得像我欺负人似的。”
“哈,够自信啊。”
解雨臣跟他面对面站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更没有摆出要起手进攻的架势。解雨臣呼吸平稳,神情安静,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黑瞎子。
黑瞎子已经忍不住要笑了,他是真的很想笑。
现在,黑瞎子已经从刚刚和张起灵的打斗中冷静下来。其实他们俩就是手痒——整天的格斗训练都在追求“交流”和“对话”,这让黑瞎子很不痛快,就像一只脚踩进泥泞的水塘里,拔不出来又沉不下去。有几次他正要跟张起灵打起来,都很快地被旁边的指导教练分开——指导教练的作用,就是在他们超越“交流”的尺度时及时提醒他们注意分寸。这股火就一直在他心里闷着。黑瞎子知道张起灵也一样,哑巴张那家伙一脸面瘫相,好似一副红尘超脱的模样,但是每当他们即将打起劲的时候,黑瞎子都看见他的眼睛在发光——他们是一个类型的人。
要打不打最讨厌。就像挑起一股火,还不让爆发出来,得一直闷着,就为了什么“对话”和“交流”——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跟哑巴张还用玩那套虚的?
这种情绪憋太久要出事,就像以前他们在猎人学院出的事故。不过也罢,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总之遇到闷火没处爆发的抓心挠肝,黑瞎子要么找人干一炮,要么干脆就和哑巴张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痛痛快快实打实地战一场。
所以今天晚些时候有一个漂亮妞把他拉到墙角偷偷问他是不是“游侠”,黑瞎子挺开心的,性也好血也好,都是能安抚他狂躁情绪的东西。他本来想先把人送回寝室,等晚上那些磨磨叽叽的“交流”训练结束就把人带出来好好玩玩,结果哑巴张又过来问他要不要等训练后晚走一会儿。黑瞎子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机会难得啊——自从猎人学院那件事之后他就收敛很多,比起实打实杀一盘,更多是找床伴平息去了。
他不想伤到解雨臣,因为没有必要,他跟解雨臣又没有结仇,更何况看解雨臣还挺顺眼的。刚刚和哑巴张打架的兴奋劲儿还没过,黑瞎子掂量不准下手的轻重,万一有什么闪失就糟糕了——解雨臣刚进来看见哑巴张擦着他头皮扫过去那棍,真要是被打中估计黑瞎子脑袋也就开花了,所以黑瞎子与哑巴张打架的时候,两个人那都是豁命去打,要么怎么说格斗训练室这种不痛不痒的练习是隔靴搔痒呢——要打就豁命来战,不打就滚一边玩去。
不过有人找他打架这种事黑瞎子也是不会推辞的,而且看到解雨臣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背心站在自己面前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练家子啊,解医生,”黑瞎子推推墨镜,收起先前的戾气,回复成一幅吊儿郎当的状态,“你真要打,我就陪你过两招。轻了重了的,还请解医生多包涵哈。”
“少废话,”解雨臣后撤一步,头往下微微一压,“你要是不过来,那我就过去——”


综合格斗术。当两个人一交手的时候,黑瞎子心里就有谱了。
解雨臣险险擦过他的太阳穴,他的墨镜在拳风之下被打歪。黑瞎子一错身,低下半身肘击解雨臣的肋下,被解雨臣侧身闪过,随即旋身飞起一脚猛踢黑瞎子的后背。
黑瞎子被踹得朝前踉跄几步才站稳。但是他心情不错,可以说开始认为有趣起来。比起花拳绣腿做样子随便玩玩,解雨臣明显不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刚才交手的那几招他力道足够狠,击打的部位十分精准。
看得出来,解雨臣是当真想揍他。
黑瞎子不知道解雨臣有什么来历,可能有从军的背景——在这个基地里的大部分人都曾经在加入“猎人计划”前就有军籍,所以解雨臣会一招半式并不奇怪。黑瞎子这时又重新感觉到到兴奋,方才冷却下去的戾气慢慢从血液里蒸腾着。他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却都被解雨臣见招拆招地一一挡下。
黑瞎拳头紧握直击解雨臣的喉骨而去,解雨臣的身子向后一沉,堪堪躲过。他猛地矮身下蹲,趁黑瞎子一击不成收势力而去的空档,抬脚攻击黑瞎子的下盘。
黑瞎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的注意力被解雨臣的一招一式吸引,要不然即使在并不明亮的训练室,戴着墨镜的黑瞎子也不应当忽略掉解雨臣身上那些伤疤:大部分是撕裂伤,也有一些是摔伤或撞击伤,时间已久,愈合处新生的肌理组织与周围的皮肤颜色只有浅浅的差别。
和黑瞎子一样,解雨臣身上也有很多伤疤,看得见的以及看不见的。
你来我往的攻守之间,解雨臣一个躲闪不及被黑瞎子击中胸口,力道之大足以让解雨臣后退两三步,勉强站稳。还未等他喘过气来,前方的黑瞎子已然开始下一番进攻。
两人不分伯仲,招式胶着缠斗。
解雨臣抬手拦截黑瞎子向他脸侧的进攻,右腿忽然一阵剧痛,被黑瞎子踩中没来得及闪开,须臾之间,双肩被人狠狠向下压,胸腹紧接着遭受到膝盖的猛烈撞击。
黑瞎子趁他下盘不稳,膝盖击打落地后绊住解雨臣的腿,向侧面一勾,自己借力绕到解雨臣背后,把他的手臂掰到后背,别牢抓紧,另外勾起手肘卡住解雨臣的脖子。
“还打吗?”
热气喷到解雨臣的耳朵里。他被勒得喘不上气,但还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嘲弄。
战况逆转只在眨眼之间,解雨臣猛然发力,向后踹中黑瞎子的腿骨,在黑瞎子吃痛松懈的一刻,挣脱手臂上的禁锢,抓住黑瞎子勒着他的手肘和肩部:
“不让你吃点苦头——”
黑瞎子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一股突然爆发的力量出乎意料地掀起来,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人都被摔飞了出去,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巨响,狠狠落在地上。
黑瞎子被这个过肩摔砸得两眼发黑,他躺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使劲晃晃脑袋。
从他的上方投下一片阴影,解雨臣走到他头顶的位置,蹲下身,拨了拨黑瞎子的刘海。
“——日后你这种家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在耳鸣之中,黑瞎子听见解雨臣这样说。

解雨臣边走边活动着刚刚在打斗中错位的关节,筋骨发出咔吧的声音。他套上工装靴,从地上捡起工作服和淡粉色的衬衫,抖抖灰,卷成一团掐在手里。张起灵还站在门口没动,解雨臣看都不看他,直接从他眼前走过。
“猎人学院。”两人错身的时候,张起灵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解雨臣听见。
解雨臣闻声停住脚步。
“2015届,”他转头对张起灵笑笑,说道:“论辈分,你们得叫我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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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8

直到解雨臣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渐渐消失,黑瞎子始终躺倒在地,赖着不起来。
他摊平在训练毯上,盯着头顶略显昏暗的白炽灯。
他从刚才的疼痛和惊讶中缓过劲,脑海中琢磨着解雨臣最后和他说得那句话:
——不让你吃点苦头,日后你这种家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黑瞎子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他喉咙中发出低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抬手摆弄自己的刘海,想象着解雨臣蹲在自己头顶拨他头发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摔得两眼发黑,眼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
黑瞎子细细回味着他们的打斗,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被解雨臣过肩摔这一砸,像是一桶从天而降的汽油,悉数泼在心里那股好容易渐息又突然激起的闷火上。
“喂,”黑瞎子举起手臂,冲张起灵有气无力地晃晃,像个没骨头的橡皮棒,“是兄弟就过来拉哥们儿一把。”
他笑得太厉害,以至于完全没有力气从地上坐直。
“愚蠢。”
张起灵瞥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平在地的黑瞎子,搭把手去拽他。
黑瞎子坐起身,把张起灵的手打旁边去,“这叫最难消受美人恩,你懂个屁。”他曲着腿,摘掉墨镜搭膝盖上,揉揉眼睛。
张起灵懒得搭理他,起身往外走。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有日常训练。
黑瞎子跟在他后面,站直身的时候还忍不住痛得咧嘴,他摁揉着被重重砸在地的后背:
“啧,他下手可真够狠的。”
“是你欠。”
“哎我操,我就不明白了,哑巴张你他妈胳膊肘怎么总往外拐。”
……
训练区房间中最后一盏还亮着的灯也熄灭了。整片区域回归到这个时间段应有的静寂中。

解雨臣把黑瞎子揍一顿之后心情舒畅,似乎晚餐没吃好之类的琐事也不足介怀。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又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离开训练区在回宿舍之前,解雨臣绕远去趟食堂,现在这里应该有为值夜班或轮班制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宵夜。解雨臣选取几样小吃,向食堂工作人员要了一个纸袋打包带走,嘴巴里还叼着一块酥点。
回宿舍后,解雨臣把团成一团的衣服抛进洗衣筐,抱着食品袋坐转椅上。他现在一身轻松,腿搭着床边,人也十足精神,一点都不困。他撕开一盒布丁,吃两口,想到一件事,转个方向,启动电脑。
解雨臣在基地后很少见到“游侠”搭档之间打得如此不留余地,以至于损坏训练器材的地步——这得是多大仇,一副不致人死地不罢休的模样。而在他自己与黑瞎子交手之后,包括前面看到张起灵扫向黑瞎子那棍,让解雨臣感觉到这两个人打架那就是在豁命,简直像是——
亡命徒。
有今天没明天,活一天算一天似的。
解雨臣打开几个系统的界面,输入自己的基地ID,调出猎人学院的内部数据。
他按照黑瞎子和张起灵的在院时间检索,然后发现一件事情。
这两个人在猎人学院训练期间出过一次严重的事故。黑瞎子在格斗训练中重伤了一位教官,事件记录上称“寻衅滋事”。猎人学院的格斗训练和基地的格斗训练室是两码事,然而即便猎人学院是要培养优秀驾驶员,相比基地格斗训练的“交流”和“对话”,更注意对个人能力的培育,追求的是个人技术,也绝非到你死我活要把人打成重伤的地步。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几乎要被开除,后来是一位吴氏的中国籍教官出面做保证人,才把两个人留下来。
解雨臣反复把这段英文看几遍,目光迟迟停留在那位做保证人的中国教官名字上。


黑瞎子在下铺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铁架的上下铺被他晃悠得吱吱响,然而心里一股闷火烧得他毫无倦意,黑瞎子索性坐起来。打火机在黑暗中一闪,一丝青烟从燃着的火星处袅袅飘出。他深深吸一口,烟头的微弱火光亮一下,映出他小半边隐藏在墨镜下的脸。黑瞎子缓缓喷出嘴里的烟气。
他梆地一声一拳敲在上铺的床板下。睡在上面的张起灵连声都没有。
“哑巴,问你个事,”黑瞎子说,“杀人、倒斗、机甲和性,哪个让你更兴奋?”
以前两个人搭伙的时候,通常是一个人守前半夜,另一个守后半夜,后来从进入猎人学院开始,作息变得规律,反倒有些不习惯。
“有区别?”
过一会儿,黑瞎子以为张起灵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从上面闷闷地飘下来一句。
听见他的回答,黑瞎子发出大笑,掸掉半长一截烟灰,从床上站起身。
“我想操他。”黑瞎子说。
这不是一个假设句,而一个陈述句。
烟头被他摁床沿,火星拧在铁架子上,几不可闻地呲声轻响。
“人在隔壁。”
张起灵在上铺平躺着,跟睡在棺材板上似的,眼都不睁一下。
一会儿,传来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黑瞎子坐床边上,套着靴子。
“你是想干他还是想拧折他的脖子?”张起灵开口问黑瞎子。
已经走到门口的黑瞎子拉开铁门,门轴的合页因为长期缺少润滑而在悄无声息的走廊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有区别?”黑瞎子笑着反问道。
他摘下墨镜,借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黑瞎子的双眼正在充血变红。
“我去冲凉,” 他说,嘴角勾着万年不变的弧度,“要不然明天咱俩都得被送回去。”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声音很大,几乎有点摔门而去的意味,震得解雨臣不高兴地往门口瞪一眼。
他正在查安全系统的检索。
并不是黑瞎子和张起灵的过往履历一片空白,而是解雨臣没有找到正确的地方。
当他输入两个人的姓名之后,全息触控屏开始慢慢下载黑瞎子和张起灵的照片,在成相的右下角是一个血红的备注:
已注销。
——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
解雨臣轻笑一声,黑瞎子还真没骗他。
名副其实的亡命徒。
从户籍角度而言,这两个已经是死人,怪不得哪里都查不到。两个在行政意义上“已注销”的人员怎么可能在活人名单里。
不过再往深探究,解雨臣就查不到什么了。他想看看这两个人到底犯了什么事,然而当他再次检索他们的名字时,系统提示所查找人员涉及机密。
这无关紧要。解雨臣推一把桌子,仰头在转椅背上靠着。
他现在就可以敲门过去问。
解雨臣不知道这两个人因为什么被判决执行得这样重,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户籍上“已注销”的黑瞎子和张起灵,在字面意义上,是“已执行”的死刑犯。
亡命徒。解雨臣思忖着,怪不得是“过命的兄弟”。
他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他摸摸下巴,琢磨着从这两个人到达基地之后的各方面表现,各种他曾经认为的“无组织无纪律”。
什么“寻衅滋事”,不过是憋久了想见血而已。如果那个做保证人的吴氏教官知道自己保的是怎样的危险分子,会露出什么表情啊。注意到到这一点,解雨臣感觉自己被娱乐到了。
当然,也许那个人早就清楚也说不定。
改造成战争机器的亡命徒。
解雨臣翘起嘴角。
对黑瞎子和张起灵,他开始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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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9


“我要是你就离她远点。”
解雨臣端着餐盘放到黑瞎子对面的位置。这是前阵子他们打那一架之后,几个人第一次见面。张起灵坐在黑瞎子旁边,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低头吃自己的东西,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挤在他俩之间,搂着黑瞎子的腰。
解雨臣也是觉得奇怪,猎飞党的小太妹不少见,他们就喜欢驻扎在基地周围的空地,一天到晚恨不得拿着手里的DV机追在出任务的机甲猎人屁股后面跑。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进到基地里面来,或者说他们没有可能进得来。怎么黑瞎子一到基地服役,周围的猎飞党就一个个钻进来:配发给每个人的ID卡不是让他这么用的!
“听到没,我领导不喜欢你。”
黑瞎子低头跟漂亮姑娘脸贴脸说道。
姑娘咯咯笑着,她好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往上坐坐,抱住黑瞎子的脖子,把他拉下来,跟他窃窃私语。
然后解雨臣看见那个姑娘从紧绷绷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避孕套和房间钥匙牌塞进黑瞎子手里。
“你要敢夜不归宿,”解雨臣低头喝汤,淡定地说,“我就报到上面去,这样你就永远不用回来了——哪来回哪去。”
当他们在猎人学院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夜宿在外的情况不足为奇,以前解雨臣也会和朋友在没有训练的时候去泡酒吧或者找猎飞党里的姑娘玩玩——他们三五不时出没在猎人学院周围。但是一旦从猎人学院毕业,分配到各大基地服役,成为正式的“游侠”,便意味着进入到随时备战的状态。不管是现役“游侠”还是预备役“游侠”,都必须二十四小时在基地待命。私自离开基地是严格禁止的。
“啧啧,领导有令在先啊。”黑瞎子在姑娘身上捏一把,颇为遗憾地说。
猎飞党的小太妹看上去不太高兴,嘟着嘴。
“他谁呀?”
当黑瞎子告诉她解雨臣也是“游侠”的时候,小太妹打量解雨臣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崇拜起来。她好像对黑瞎子突然失去兴趣,转而朝桌子前凑凑,想好好观察解雨臣。
看吧,这就是猎飞党,他们的目标就是接近“游侠”,他们崇拜的是“游侠”这个身份,才不在乎你是什么人。越有资历的“游侠”他们就越感兴趣,好奇心就越强。
“你可以让张起灵把她送出去,”解雨臣说,张起灵这时候已经吃完,他跨过长凳,正打算往外走,“免得你欲火焚身兽欲难忍在门口跟她来一发。”
“我操,”黑瞎子把小太妹刚才塞他手里的避孕套和旅店钥匙往桌上一拍,“这你也要管啊,解雨臣?”
张起灵碰碰猎飞党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走。
“你难道不知道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是要被告到军事法庭的吗?”解雨臣边吃饭边说,猎飞党偷偷冲他做鬼脸,被解雨臣抓一个正着,“我记住你了,小鬼。别以为你还有机会再溜进来。”解雨臣对那个猎飞党的女孩说道。
猎飞党一把抓起桌上的旅店房间钥匙,扭头跟在张起灵后面。看上去她似乎不死心,还想和张起灵套套近乎,不过慑于其冰点以下的气场,最终还是一声不吭乖乖保持距离。
“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未成年?”黑瞎子非常不甘心,解雨臣总是在不同时间冒出来,以各种借口打断他要做的事情——无论是与张起灵痛快战一场,还是今晚的约会。
“拜托,我可是医生,”解雨臣用餐结束,“她多大年纪我会看不出来?所以劝你以后少招惹猎飞党,”他起身准备把餐盘送往回收处,“没发现她只对‘游侠’这个职业感兴趣吗?她才不在乎你是谁,只要是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跟她上床的‘游侠’,谁都行。”
好像他在乎她是谁似的!黑瞎子颇为懊恼地锤了一下桌子,他今晚只是想找一个人来一发罢了:只要能跟他上床,谁都行!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模样,非常有成就感。
“那么,这个我没收了,”他伸手把黑瞎子刚刚拍在桌上的避孕套拿走,“祝晚上愉快。”
解雨臣对黑瞎子笑笑,一想到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神,他就很难不感到愉悦。
“我操,解雨臣你……”
解雨臣把黑瞎子的抱怨扔到脑后,心满意足地离开食堂,回去工作。


这段时间解雨臣一直在忙着加班,有时候就干脆留在实验室过夜。黑瞎子和张起灵在这期间已经开始出任务,仍然是从南中国海入侵的kaiju,不过这一次,相比几年前报废一架第一代机甲猎人,战况已经好太多。“地平线勇士”、“幸运七号”、“少林游侠”还有“暴风赤红”,香港基地已经拥有并部署四代机甲猎人,全部投入实战。
然而kaiju的能力越来越强也是不能忽略的。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的kaiju无论从行动力上还是攻击方式上都会有一个新的提升——就好像他们是有智慧的,是智能的。
Kaiju的遗骸取样和对战中的数据已经送到各个部门进行分析。
解雨臣的部门主要是负责监控长期驾驶机甲猎人的“游侠”在服用Metharocin的情况下对核辐射的抵抗能力。虽然第三代机甲猎人“少林游侠”仍然选用核能作为驱动能源,但是第一代“游侠”普遍罹患癌症,以及部分第二代“游侠”健康情况堪忧,在尚且无法估计人类战胜kaiju还需要多久的情况下,是否应当选择替代能源,取消核能驱动以减少非战斗的病理性伤亡,从第一代“游侠”的健康状况开始引起人们的重视,被PPDC总部提上讨论议程,并最终于第四代机甲猎人开始全面取消核能动力普及常规能源。
解雨臣在办公桌前看着全息投影触控屏上的“游侠”生理机能数据。基本上所有人的状态都在正常值内浮动,增强核辐射屏蔽以及按时服用Metharocin无疑是有效的——虽然他们退役之后仍然需要继续保持Metharocin以防因为其他原因诱发病症,比如和解雨臣一样,但是目前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既然有数据浮动,就说明他们仍然是受到核辐射影响的,毕竟进入机甲猎人就如同进入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
这时实验室的女助理帮解雨臣泡咖啡,靠在他的办公桌旁边,两个人聊了一会。解雨臣听这个漂亮的女助理和他八卦,说今天Kaiju科学部的同事来送资料,抱怨自己的上司是学术疯子和怪兽粉丝:
“她说赫尔曼·戈特利布主任因为四块黑板不够演算,打算向后勤部提交增加黑板数的要求,‘至少要八块!’结果被牛顿·葛泽尔主任嘲笑。”
“现在科学部那边在忙什么?”解雨臣与这两位基地同侪的接触不多,他认为这两个外国人一个神经兮兮的,而另一个则对怪兽“抱有常人难以体会的情感”。
“谁知道,”漂亮的女助理夸张地耸耸肩,让她丰满的胸部往外挤一挤,“据说戈特利布主任想通过数学研究预测kaiju进攻的频率数量和精确时间,葛泽尔博士天天和他的kaiju切片说悄悄话。”
解雨臣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咖啡。同样作为天天跟数据打交道的部门,他倒是承认数字和数学公式是不会说谎的,承诺、宣言、口号这些东西比之数字和数学公式,可信度不值一提。
投影触控屏上发出轻微的提示音。数据测试监控录入存档已经结束。
解雨臣把咖啡杯放下,准备退出系统关机。
漂亮的女助理弯下腰,支着下巴,她的工作服敞开着,随着她的动作,低领开衫里露出一片丰盈的春色。
“等下要一起回去吗?”她笑眯眯地冲解雨臣眨眨眼睛,“今晚我不是夜班,解医生也不是吧。”
“当然。”解雨臣侧着身,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找床伴了,房间里的避孕套也已经用完。但是他想起来晚餐时刚从黑瞎子那没收来的一个可以对付用用。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抢走黑瞎子什么东西的感觉,但是这种抱歉只能增加解雨臣的愉悦感罢了。
他贴近那个漂亮的女助理,手指伸到她耳后,轻抚她的耳廓,女助理的头发绕在解雨臣的指尖上。
“那么……”当他们的嘴唇分开的时候,漂亮的女助理问,“等下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我房间?”
“都可以。”解雨臣说,他很喜欢这个女助理身上香氛的味道。
今晚他们会过得很愉快。
“我会给你电话的。”女助理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然后站起来整理衣服,“等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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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道会不会被吞……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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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0


所谓“常识”这个概念,对于黑瞎子大约是讲不通道理的。
比如禁止基地工作人员夜不归宿、禁止带无关人员进入军事区、禁止械斗这些在解雨臣眼中不值得提及根本用不着特意去思考极其习以为常的事情,黑瞎子就能像跨栏一样一一撞翻。随便哪条——哦,还有那个差点被他拐上床的未成年猎飞党,都够把他送回监狱去吃牢饭。
总之当解雨臣开门时看见黑瞎子站在外面,真是一点都不惊讶。
“你干嘛?”黑瞎子在他前面晃悠,解雨臣把人拦外面,“我今晚有事。”
“我也有事。”黑瞎子笑着说。
“什么事啊,”解雨臣边说边瞄一眼手机,他今晚约了床伴,还不知道等下要去什么地方过夜,“你要是犯病就去实验室,那里有值班的。”
“急事。”
解雨臣送他一眼飞刀,看他一副笑嘻嘻的老样子,琢磨不透他是当真有事还是来找茬。往后退开,侧身让人进门。
解雨臣的房间格局与黑瞎子和张起灵的差不多,开门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摆着电脑和一摞摞材料。房间一端是一张单人床,床脚放着一个洗衣筐,里面堆了几件准备送去洗衣房的衬衫和外套,衬衫的颜色大多数是白色或浅粉,虽然男人穿粉红色衬衫略显阴柔,然而解雨臣却可以将这种颜色驾驭得恰到好处。
黑瞎子进来之后先在房间里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拖着桌子后面的转椅拖,在身下转了一个圈,抬腿跨坐在转椅上,趴着靠背。
“解雨臣,你还当真什么都管啊?”
黑瞎子占了解雨臣的座位,解雨臣双手抱臂倚着桌沿,手机往那堆档案袋上面一扔。
听见这话,解雨臣就乐了。
“怎么了这是,”他幸灾乐祸地问道,想起来晚上被自己撵走的那个猎飞党姑娘,从黑瞎子那里没收来的避孕套还贴口袋塞着,“长夜漫漫无人陪伴啊。”
“既然你什么都要管,把我的人给赶跑咯,”黑瞎子站起来,推开跨坐在身下的转椅,椅子慢慢向解雨臣的方向滑动,最后碰到他的靴子,停下来,“那我的生理问题,你就接着管管呗。”
两个人离得很近,中间隔着转椅,黑瞎子一条腿跪在上面,手搭着靠背向前倾,另一只手则扶着桌沿,把解雨臣挤在自己和桌子之间。
解雨臣见人压过来,抓住黑瞎子支在他身边的手腕。
他不是什么都想管——解雨臣没那么无聊。虽然他承认除出于对“游侠”负责的“尽可能让你们活得长久一些”这一层意思外,对黑瞎子和张起灵,他是有暗藏个人趣味的私心的。只不过这种“尽可能让你们活得长久一些”放到黑瞎子身上,范围就被无限延伸了——至少张起灵不会像黑瞎子一样四处惹是生非。当然解雨臣可以在仅限职责内袖手旁观,然后等着黑瞎子违反军令被处分上军事法庭甚至被送回去吃枪子,然而那显然不符合解雨臣的审美趣味——近距离观察两个亡命徒让他更充满期待。
所以,解雨臣可以理解在猎人学院的那位中国教官为什么宁肯丧失名誉,也愿意为这两个人作保:他们不懂得循序渐进按常理出牌,总是出其不意,他们如同热带雨林中发出蜜香静待猎物的猴水瓶,是一种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危险份子。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解雨臣甚至已经在呼吸中嗅出黑瞎子夹杂着柠檬草和Mojito的香烟气息。
“亡命徒都像你这么直接?”
当黑瞎子碰到他唇线的时候,解雨臣问道。
他们贴得那么近,解雨臣几乎可以透过那对墨镜片,看见黑瞎子的眼睛——他们都在试探着,相互打量着对方,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差不多吧。”
解雨臣笑了,黑瞎子看见他温热的舌尖从齿间探出来,舔舔下唇,湿润的嘴唇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亮泽。
“很好,我喜欢。”
然后解雨臣勾着黑瞎子的脖子,手摁在他的后脑,把黑瞎子朝自己拉近,开始一个吻,并加深它。

“嗯,是的,临时有事,职务所需,你明白。”
解雨臣给今晚约好的床伴打电话,为自己的突然爽约而道歉。
对方十分遗憾,不过仍然在电话另一端表示不介意三个人一起玩。听见对方这样说,解雨臣有那么一瞬间确实认真考虑过可行性。
“不,并不是约了别人。”
虽然解雨臣不介意几个人一起玩,但是就今晚的情况而言,他更想独占黑瞎子:空白的履历,过命生死的兄弟,超越血缘关系的高同步率,“已注销”的身份,无法读取机密的重刑犯,随便哪一点,都足够勾起解雨臣的兴趣。若非解雨臣不想招惹“游侠”,他早就把黑瞎子搞到手了。
难得人家主动找上门来,解雨臣非常不愿意与别人分享。
他头歪到一侧,手支撑着桌面保持平衡,头和肩膀之间夹着电话。黑瞎子在他另一侧,亲吻他的脖子。当解雨臣感觉到对方已经把吻改成用舌头舔他的时候,打了个哆嗦,伸手推开黑瞎子,身边的男人发出一声促狭的低笑,紧接着又贴上去。
“下次吧。我会补偿你的,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解雨臣被撩拨得颇为不耐烦。黑瞎子松开解雨臣的皮带扣,开始把他别在工装裤里的衬衫抽出来。他的手贴着解雨臣的皮肤,搂着他的腰,手指顺着他的腰际线摩挲着,从他的人鱼线向下抚摸。另一只手则伸进他的衬衫,黑瞎子没有急于解开衣扣,他很享受把解雨臣的衬衫连着他的背心从下往上撩起的过程,这是一种在他身上游走的触觉盛宴,附赠视觉美。
黑瞎子隔着衬衫咬解雨臣的肩膀,然后舔舐牙印留下的痕迹,让湿濡的衣衫变得半透明,贴在解雨臣身上,浅浅透出一圈肩膀上的红印。
解雨臣还在讲电话,他用手肘捅捅黑瞎子,让人离他远一点,然后微微侧身,腾出手去忙里偷闲地解黑瞎子的扣子。他单手把黑瞎子的衬衫从皮带下抻出一个角,然后一颗一颗从下往上解开,他的手指一边灵巧地将扣子绕出来,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视着黑瞎子。
当解雨臣终于放下电话,他十分干脆地把黑瞎子的衣服往两边一扯,衬衫上面还系着的几颗扣子就这么崩开,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
“好了,”他抓着黑瞎子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今晚你归我了。”
解雨臣的手指钻到黑瞎子的衣服下,去掀他的背心。他习惯性地摸索身后的抽屉,听到钥匙响动的时候,意识到房间的避孕套已经用完了。不过他接着去掏口袋,里面有他从黑瞎子手里抢来的那个。当他正准备打开,胯部被黑瞎子顶了一下。
“怎么,你要来?”解雨臣用嘴巴撕开锡纸包装,包装里的套子自带润滑,解雨臣扯的力气有点大,润滑液溢出来一些,粘在他的嘴唇上,带出一道细长的透明的线。
黑瞎子掐着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用拇指擦擦解雨臣的下唇,然后舔舔指腹。他压着解雨臣,或者说,是把大部分的重量倾向解雨臣,张开嘴,牙齿磨咬解雨臣的耳垂,然后轻轻吻一下。
“我想操你,”黑瞎子在解雨臣耳边说,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让我操你。”
“好吧。”解雨臣笑着说。黑瞎子贴着他说话的气息钻进他的耳朵里,他感觉到痒。
黑瞎子并没有急于从解雨臣手里接过套子,相反他松开手,然后把指尖上沾到的滑腻的润滑液涂抹到解雨臣嘴唇上。
现在他的嘴唇看上去亮晶晶的。
“你要在这做?”解雨臣问,他在黑瞎子胸前推搡一把,“弄乱我的桌子就揍你。”
“这不取决于我啊。”黑瞎子答得一脸无辜。
“把衣服脱掉,”将避孕套含在嘴里之前,解雨臣对黑瞎子说,“我不喜欢跟人隔着层衣服做。”
姑且不说粗糙的工作服衣料磨得他很痛,解雨臣很享受做爱时与床伴肌肤相亲的触感。

楼主:潭双子

字数:28942

帖子分类:黑花

发表时间:2013-08-11 06:32:00

更新时间:2019-01-17 17:34:37

评论数:20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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