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祭百度

二楼说废话
资深稻米，不过最近才萌上这对西皮😊，忍不住手痒写一篇，不定期更新，如有崩坏请见谅😣

【黑邪】第十二年夏至 /三唱

一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杭州的盛夏一如往昔，有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夜来灯火游船恍若星河，正是游人如织的季节。
西泠印社旁不甚起眼的古董铺子挂着“吴山居”的匾额，一席竹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燥热，雅致的装饰更衬得店内一室清凉。
“……小花，解家的事千头万绪，已经够你忙的，你真的不必再特意跑一趟……你也知道，那条路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来去……好啦好啦，解大当家，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罗嗦，先不说了，等我回来再聚……”
“吴邪，我还没说完，你敢挂电话！！”听筒里传来解雨臣高了八度的嗓音，吴邪却全然不顾，径自按下挂断键。
没了说话声的铺子蓦然安静下来，面前的电脑打开着，却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去碰它，已经开启了自动屏保，吴邪动了动鼠标，画面恢复成照片查看器。
随着鼠标偶尔发出的清脆点击声，屏幕上的照片缓慢地一张张变幻着。
抱着冥器一脸得意地竖着大拇指的胖子。
边擦枪边对着镜头后的自己咧嘴而笑的潘子。
一脸漠然专心看着手机的小花。
搭着他的肩对着镜头笑得
无比灿烂的黑瞎子。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吴邪的嘴角不由轻轻上扬，目光也变得温暖。
直至屏幕上跳出下一张照片。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雪峰环绕，穿着深蓝帽衫的青年独自伫立在湖边，目光落在远山，清瘦的身影带着遗世独立的味道。
虽然只有一抹远远的侧影，然而那个人的样貌，他漆黑清冷的眸子，深深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早已刻进吴邪脑海中，再也无法抹去。
张起灵……
只是默念这个名字，吴邪的心中便涌起说不出的感觉，如同含着珍珠的贝，柔软，充实，微微疼痛。
然后，又忽然就像是被人掏空般，变得空空荡荡，无着无落。
“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你可能还会在里面看到我。”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无数次穿越漫漫时光在耳边响起，却依旧让吴邪有瞬间的恍惚，他凝视那张照片良久，终而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杭州的夏日一如往昔，水光潋滟游人如织，外面还是那个阳光普照的繁华世界。
他们说十年很长，
可青铜门外已是第十二年的夏至，
张起灵，
我为什么，
还是没有等到你。

“天真同志，胖爷看你来啦！”自外传来的叫声打断了吴邪飘散的思绪，话音未落，一个肥硕的身影便掀开竹帘闪进铺子。
小半年没见，胖子的神膘似乎又长了一圈，满头大汗的，一进来就端起吴邪桌上的龙井猛灌。
胖子身后，一袭黑衣戴着墨镜的男人慢悠悠踱进店内，却只懒散地抱肩倚在门边，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容：“小三爷，好久不见。”
吴邪报之一笑，便听胖子饮尽了茶撂下茶碗道：“这特么狗日的杭州，真不是胖子待的地方！”
“谁让你放着天子脚下皇城根上不待，上赶着非要往这跑？”吴邪靠在转椅上笑着调侃，这么多年下来，跟胖子扯皮斗嘴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和条件反射。
“我说小天真，你可别没良心，”胖子随手从格子架上拿起一把美人扇，边扇边坐进一旁的花梨木椅中，“若不是惦记你，我会扔下琉璃厂的买卖，炎天暑日巴巴地从四九城赶过来？”
还小天真，也不看看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吴邪暗笑，丝丝感动却从心头泛起，只是嘴上不肯流露出来：“你是惦记我，还是又惦记楼外楼的西湖醋鱼了？”
“那自然是惦记你，比惦记鱼多……不过提到楼外楼，你别说，小半年没尝，还真是有点想念。”
“看看，这么快就暴露本质了。都到了这，还能不让你一解相思吗，您老歇够了咱们就走，也算我给二位接风洗尘，略尽地主。”
“还是天真够意思！”胖子大笑，“王盟那小子不在？也让胖爷看看，他的酒量长进了没有……”
“再长进，他也禁不起你折腾。”吴邪回想起二人拼酒王盟吐得天昏地暗的场景不禁摇头，“况且吴家的堂会快到了，他要带着下面的伙计准备，哪有功夫陪你喝酒。”
当年随着小哥进入青铜门，种种事端告一段落，那些解开或未解的谜团也随风散去再无意义。 从长白山回来他狠狠颓废了一阵子，然而整顿一盘散沙的吴家已是摆在眼前的当务之急。 在解霍两家的鼎力支持下，他用了两年时间彻底整控了三叔留下的所有盘口，这些年又苦心孤诣将吴家洗白大半。王盟在这过程中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虽不能说与当日的潘子比肩，却也历练得越发老道。他乐得清闲，如今除了大事已是甚少露面，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年守在这吴山居里。
“唉，当真是人事沧桑世事难料，”胖子往花梨木椅背上一仰，语气颇有些感慨，“十年前谁能想到，王盟那睡不醒的小屁孩也成了这一行响当当的人物，前几天还听几个琉璃厂的朋友提起长沙的‘王二瓢把子’……”
胖子的性子自来乐天，偶一深沉便让人觉得好笑，却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沉重，吴邪的笑容也隐隐有了些苦涩。
是啊，十年能将一个人改变多少，他几乎快要记不起第一次在这铺子见到王盟的样子。十年的时间，将曾经那个爱玩游戏爱睡觉想加薪又不敢开口的男孩，变成了如今行内人眼中高深莫测的王二瓢把子，也成了他自己曾经认为的疯子和怪人中的一个。
这样的变化有时吴邪想起都觉诧异，王盟自己却恍如不觉。很多次，吴邪都想问他，有没有怪过自己。
当年三叔失踪，潘子也已不在，他身边能信任的除了胖子小花几人，就只剩一个王盟。几番挣扎，他终而还是违背初心，将唯一置身事外的王盟带入了这险恶是非当中，是迫不得已，也是自私自利。
吴邪不止一次想，如果没有遇到自己，王盟一定可以远离这一切，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这些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就像他自己，也无法回答后不后悔经历过往种种，后不后悔，遇到小哥……

“对了，这两年条子抓得越发狠了，咱哥们儿的手段虽说不至于落丫们手里，被发现了什么也是麻烦，今年进山咱们也得与时俱进，多加小心……”胖子的话让吴邪回过神来，的确，如今的科技和条子都已非十年前可比，所谓的深山老林也远不像过去那么安全了。
他未及答言，便听许久未出声的瞎子嘿嘿一笑，道：“无妨，真出了事就都打晕了扔在青铜门外，有人面鸟口中猴帮咱们毁尸灭迹，人少了只怕还不够喂。”
男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是在玩笑，然而吴邪知道，若是情势所迫，这人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我今年，打算一个人进山。”吴邪沉默了片刻，正色看着胖子，又看向一旁的黑瞎子，“长白山那条路，踏都快被咱们踏烂了，就算有什么，我也应付得来。再说，这次也……也未必能接到小哥，何必再兴师动众……”
黑瞎子脸上还是挂着笑，却摇了摇头，语气非常坚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哑巴张临走前托我照看你，我既欠他人情答应了他，就决不能放你孤身犯险……”
“我说小吴同志，”胖子也站起身，“小哥是你的小哥，可也是我们大家的小哥，都是过命的交情，咱们哪能做出抛弃革命战友的事，你说是吧，四眼儿？”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以示回应，又道：“我们到这前还接到了花儿爷的电话，他说让我们先跟你出发，他手头的事一解决，随后就到。”
“……”吴邪长叹一声，这些人，果然没一个是他劝得住的主。
“好吧，等吴家堂会结束，我们就出发。”
“这就对了！”胖子走过来对着吴邪的肩膀就是一个熊拍，随即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天真吴邪身边，怎么能没有伟大导师王胖子呢！”
吴邪与他对视一眼，终而忍不住笑出声。
吴山居外，还是那个阳光明媚的杭州。
还好，
还有你们，在我身边。TBC

其实入了盗墓坑这么久，我一直都是站瓶邪/黑花的，有一段时间还萌过黑盟的说（在这个吧说这个会不会被打死😨）。不过前几天突然在想
如果吴邪等了小哥十年的时间，并且为小哥变强大了，但是这漫长的十年里真正陪伴他成长的人却是黑瞎子，会怎么样呢？
然后我的小天平倾向黑瞎子了，就是这样😊

继续放文哈～

二

天水茶坊是吴邪当家后置下的产业，这样的地方自古就是消息集散之地，当然，除了正常的茶水业务和充当耳目，这里最早也做出土冥器的分销，不过随着近几年吴家的洗白，这里的生意便慢慢转向了正规的古董买卖，可以算是低配置的新月饭店。
此刻虽是白天，顶楼大堂四面的窗子却都拉着窗帘，厅内华灯大亮，红木桌后的主位空着，下面却已坐满了吴家各盘口的主事，几名服务员把刚泡好的功夫茶送到各人桌上便退了出去。
吴邪一进来，众人的谈话声立刻低了下去，抽着烟的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很多吴邪当家后提携栽培起来的后辈纷纷起身，恭敬地叫着“小三爷”，只有最早跟着三叔、如今得算是叔伯辈的那批人没有动，神色却也都收敛了很多。
直到吴邪在主位落座，众人才算坐定。他扫视下面一眼，从桌上端起茶向众人示意：“各位当家都辛苦了，请茶。”
众人应声举杯饮茶，一时间只闻茶碗起落之声。待众人都饮过茶，吴邪身后的王盟便走上前说道：“各位爷，小三爷请，交东西了。”
在场的人自然都明白，这东西，就是账本。
王盟挨次收取账本的功夫，吴邪便端了茶慢慢喝着，视线透过茶水冒出的热气与坐在角落的黑瞎子交汇。
男人像以往一样坐在大堂最靠后的位置，却相当痞气地翘着二郎腿，在一群正襟危坐的人当中异常显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吴邪与这人最早相识还是十几年前在格尔木阿宁的队伍里，他后来又做过三叔的伙计，交集便渐渐多了起来。男人身上的迷很多，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立场模糊似敌似友，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然而那几年吴邪见的怪人怪事都太多，一个“终极”一个“它”，已经够让他疲于奔命，他的好奇心没有过去那么重了，更无暇去关心其他。
小哥进入青铜门后，这人却忽而出现在吴山居里，说是受小哥之托保护自己。他本想拒绝，可是听到男人似笑非笑地说“是哑巴张让我来的呦，你不服从安排，真出了什么事等他出来我可无法交代”，他终而什么也没说。
彼时吴家已是群龙无首大厦将倾，下面的大小盘口各自为政互相倾轧，这行里的其他势力更是对三叔留下的地盘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吴邪知道，他可以躲在吴山居里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可是经过那么多的事，他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他不想让三叔经营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
不想让潘子觉得他舍命护持的小三爷就是个废物，
他不想再做那个无论在地下还是地上都永远需要被照顾被保护的天真。
三叔曾对他说，自己出生时爷爷激动得老泪纵横，说吴家总算有一个干净孩子了，就叫吴邪吧。
然而睿智如爷爷，也终究算不到，命运千回百转，这副担子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身上。
小花说他很羡慕自己，出生在这样的盗墓家族却被保护得很好。那的确是值得庆幸，吴邪想，可又何尝不是他最大的悲哀。如果自己不是这样，过去的很多事，他就一定不会那么无力。

王盟收齐了账本放在桌上，吴邪只略略翻看一遍，便抬起头来看着众人徐徐开口。
他淡然的语气仿佛只是闲话几句， 然而下面坐着的吴家各大堂口的主事，无论是地位卓越的老瓢把子，还是近些年来崛起的新秀，都是屏气凝神，他们知道那些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利害攸关。
黑瞎子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
和那些江湖草莽地里枭雄不同，吴邪的面容清朗异常而透着淡淡的书卷气，仔细去看，还有些不明显的憔悴。
他早年眉宇间的青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阅历的增加褪去，这样不急不缓地对底下人说话时隐隐带了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幼稚，固执到有些傻气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天真。
仿佛被埋在沙中的璞玉，一旦被风吹去表面的尘埃经了时光的打磨，就会闪现出让人惊艳的光华。
如今的他， 身手很好，即使面对着再凶险的机关与怪物，也依然能冷静自持面不改色。
他是赫赫有名的“铁筷子”，每一次下斗都是队伍所尊崇与仰仗的领袖，他的每一个判断与决策都决定着众人的生死。
他是威震长沙的吴家小三爷，名副其实的吴家掌门人，咳嗽一声都能让整个长沙甚至整个盗墓界抖三抖。他的随便一段经历与奇遇流传出来，都在这个行当里被人孜孜不倦地传说，让后生小辈惊奇艳羡。
可是这又有什么可唏嘘呢，他本就是老九门的后人，那个被倒斗界神一样传说和膜拜的老九门啊。吴邪的身上，本就流着那些人传奇似的血。TBC

三
长白夜。
无风无雪，星河浩瀚。
吴邪坐在帐篷外，听着胖子有节奏的呼噜声，又点燃了一支烟。
胖子的心态年轻，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吴邪总是忘记他比自己大的事实。然而毕竟岁月不饶人，十几年光阴过去，不知不觉间，胖子鬓边也冒出了几根白发。想到这里，无邪心下不由黯然。
那么他自己呢，是否也老了。
他的面容或许还很年轻，可那年轻也仅是表象，他的心，早被日复一日的时光，回忆，与思念，冲刷得无比苍老。
吴邪深吸了一口烟，望着绵亘苍茫的长白山脉，胸中又涌起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无数次地，
他想起阿宁，荷枪颈装，英气勃勃，不输须眉的阿宁。
他想起她死前望向自己的眼神，绝望而不甘。
他想起文锦，那个他本该叫阿姨，容颜却宛如少女的女子。
他想起她进入陨玉前的回眸一笑，了然命运，再无牵绊。
他想起三叔，他想起当自己得他身分的一刻他眼中泉涌的泪水，他对自己说，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再也摘不下了。
他想起潘子，想起他隐在洞穴石间半张带血的脸，他说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
他甚至会想起大奎，老痒，朗风，乌老四，云彩，那些曾短暂地出现在他生命中无比鲜活却又迅速逝去的面孔。
太阳又突突跳动着痛起来，吴邪眼前浮现出那个人在漫天飞雪中孑然远去的背影。
他却只能在原地，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山，也消失在他生命中。
回忆里的茫茫白雪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十二年的漫长时光仿佛也无法冲淡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吴邪闭上眼，全然不知手中的烟将要燃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