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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从头相遇》 by笨蛋桑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1L. 授权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一章胖爷,小爷叫你回家吃饭了

当我窝在安安稳稳的小古董店的被平淡的生活一天天消磨着少年豪情,以为后半生也就会这么平平淡淡下去的时候,怎么也不曾预料到 命运已经窥伺了良久,然后以一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意外颠覆掉这个二货青年的整个人生。

当我第一次见到闷油瓶的时候怎么也预料不到以后会有这么多无穷无尽的交集和纠葛,正如怎么也不能想象胖子这个活蹦乱跳的话唠有一天会长久地沉浸在低沉的状态中中懒得跟任何人交流。

你看,这个号称铁三角一样的存在,一个跑了,一个闷了,似乎只有我还勉强算是正常的。
我会说,会笑,谈起生意来比从前更加犀利,不用跟人赔笑,不用拍桌子掀板凳也能让人敬畏了,眼神一冷眉间一跳就有人颤颤巍巍思忖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论到哪儿都跟大爷一样自然就有人上来伺候嘘寒问暖。

这是我从前根本不敢想象的生活,也没期待过,可是现在呢,我往那儿一坐,当有人恭恭敬敬称呼一句三爷的时候,他娘的我就变身了,我变成三爷了。三爷要干的事儿我都要干,三爷要教训的人我来教训,需要发怒的时候我就发怒,需要淡定的时候我就淡定,需要沉默的时候我就哑巴,整一个影帝模式全开。

这种影帝模式大概持续了两年,一代新人替换了旧人,手下可靠的人马都稳定下来,吴家的生意也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八个字是我从前所憧憬的极致美好境界,可是等我安静下来了,我盯着它,我觉得脑袋空空,胸口空空。

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现在的生活似乎也不是,我回想了下小老板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我也觉得没意思来着。

人呐,果然是贪心的动物,永远追求着得不到的东西,而对于握在手里的东西,看不清楚也不知道珍惜。

闷油瓶离开的第五年。

我给阿贵打电话,问他胖子怎么样。

阿贵说,那货白天做做农活,晚上做做饭,看着月亮发呆,话倒是多了不少,但是要恢复到当年的好玩儿扯淡劲儿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我骂了句艹,心道这都五年了就算是痴情也得有个限度啊你丫想一辈子就那样伤感下去老子我还看不过呢,我嘱咐说你先别告诉他,我现在闲了,过两天去你那儿溜达一圈。

王盟很快订好机票,当天下午我就飞到了广西,到了晚间的时候看见了胖子。

我是从后面走过去的,离得远的时候竟没认出他是胖子,他瘦了不少,低着头,正捏着根树枝在面前的一堆篝火里戳来戳去,火上面架着只铁架子,不知道在烤着什么,香喷喷的。篝火前面就他自个儿的影子。

这情形明明挺普通的,但就一下子戳到了我的虐点,眼眶瞬间就酸了。

我想象了无数种与这货重新搭讪的方式,都觉得惶恐。事实上,这两年我也懒了,除了平时和王盟接触,已经很少见什么的人了,除了必须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其他也懒得说话了。我一张口就觉得累,觉得说话是件很辛苦的事,觉得跟人打交道是件很伤神的事,我就想整天关在一个屋子里,安静地看看书,写写字,最好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用想。当然,以上只能作为我的终极追求,现在的我是达不到那个境界的。

以前我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被一件事挥之不去地缠绕着,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着什么事,脑袋里一直都有着那么一处地方,藏着一些不能向人言说的东西,那是一种不能祛除的痼疾,它会使你整个人永远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中,是,我看到你在笑,你自己也觉得可能是开心的,可是你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处是荒凉的。

十年之约是我的枷锁,我的痼疾,我终其生命都不能也不舍得斩断的羁绊。

我不能说话,我说话就觉得累,我早就失去了就算对着一个闷油瓶也能喋喋不休说得欢快的能力。

这样一个哑巴的吴邪去勾搭一个同样哑巴的胖子,结果很可能是两眼泪汪汪,但无语凝噎。
我忽然想到,也许现在的倒斗铁三角应该叫做哑巴铁三角才对,虽然队长同志不在这里了。

哑巴吴慢慢从后面接近哑巴胖,因为还没有想好要以怎样的开场开始所以故意把步子放得很重,期待着哑巴胖能发觉然后扭过头来搞个开场。

但哑巴胖显然不这么想,本来以他当年的身手和警觉性早该发现了,但他没动,也许是故意的,更可能是在发呆,在想念他的花姑娘。

最终还是哑巴吴开了口,他影帝模式全开,慢慢走到哑巴胖对面坐下,弄出个大大咧咧的笑脸,吐出俩字:“胖子。”

哑巴胖猛地惊醒过来,愣愣看着哑巴吴,表情复杂,一时间悲喜交集似的,然后大笑:“他娘的你小子还记得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啊。”

“胖爷您在外逍遥这么久了,小的这不来看看您有没屈尊回朝的意向嘛。这烤的什么,鸟?”

胖子撕下来一半烤的发亮渗油的玩意儿递给我:“吃货,你丫脑袋被门板夹了吧,这是兔子腿儿不是鸟翅啊,难不成进城关得久了被虐成傻了?”

我指指自己脑袋:“饿的,不经饿,一饿就智商退化,城里饭不好吃,来这儿混口野味儿。”

“得了,正好,这满林子都是鸟,相中了哪只自己射去,胖爷我帮忙烧个火。” ……

过了会儿,胖子拍拍屁股站起身说你呆着吧胖爷我去弄点酒。

于是我就呆着。

我总以为该是三个人在这里的,我总觉得哪怕那三个哑巴一语不发对着喝闷酒也好。

胖子自己酿的酒,香味跟他身上的膘一样醇厚,但口感又是极清冽的,我俩就对着篝火,抱着酒,懒懒扯淡着。半夜篝火烧得差不多了,才滚去睡觉。

胖子说:来,给爷暖暖。

我说:你妹。

胖子说:我妹娇羞了啊。

我说:不扯了,睡觉,你丫这一步三回头的是怎么回事。

胖子说:天真,胖爷我想死你了。

我说:真恶,你丫言情剧看多了吧。

胖子说:在这儿没事儿干,就看看言情片儿,一不小心看多了,整天扯来扯去的,不就爱恨别离这仨字吗。

我说:错了,是四个字,啊,又错了,是九个字,胖爷,小爷喊你回家吃饭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二章 我以为本该是有三个人站在这里的

我躺在床上,没睡着。月光从帘子里漏进来,我举着手,傻芔逼一样对着斑驳的光影发呆。

挺奇怪的,当初在斗里,被粽子血尸追的满地跑的时候,我尚能一有空就睡死过去,后来安逸了,反而睡不着了。

自然不是因为饱暖思芔淫芔欲,因为淫芔欲这种东西,我很少有,真不好意思说,我怀疑自己性冷淡来着。总之情况就是我失眠了,长时间的失眠。

我失眠了,可是并不是代表我白天精神不好,相反,我精力集中,思维敏捷,连午觉都不用睡,跟灌了兴芔奋剂似的,这种状态太奇怪了,我隐隐觉得这种情况的是不好的,我是在透支生命,说不定哪天一声不吭倒地下就挂了,可是我很难睡着,没办法。

看似我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滚来巴乃的,可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我心中有个东西,堵得我厉害,我得出来走走,我得到处转转。

我想看看他住过的房子,我想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住两天,我想在他曾经踏过的土地上走几步,我想努力找到一些联系,一些他和这个世界,我和他之间的联系,我能努力抓住的,不过是这些,而我现在能试着去抓的,更少,只有这些。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人,这么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目的明确,阴沉固执,大男子主义地包揽下所有的苦芔逼,他以为自己是孤胆英雄他以为这样很好玩啊。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就有种让人念念不忘的本事,他就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你觉得你这辈子都欠着他,还不了,甚至连偿还的机会都不给你。

我睡不着,这是闷油瓶曾经脚踏过的土地生活过的村庄,我试图寻找些他存在过的痕迹,然而没有。我爬到坡上望着闷油瓶曾经住的高脚楼方向,黑黢黢一片模糊,月亮在头顶亮着,渐渐隐了去,晨曦的白光一线线显露出来,一声鸡鸣响起,已经是天亮了。

从前闷油瓶住的高脚楼的地方变成了一片空地,稀少有人烟踏过的样子。当初那场大火来的奇怪又猛烈,连地板都烧烂了,还能残留些什么。被烧掉,被清理,再下雨,水一冲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我总以为,该是有三个人站在这里的,即使一个不靠谱,一个失着忆。

突然之间我产生了一个迫切的愿望,想把这高脚楼重新建起来,我不清楚自己是想留住些什么还仅仅是为了缅怀,就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想法,控制不住。

吃饭的时候我跟阿贵稍微提了提这个想法,我说就建起来,不会碍你们的事,不住人,这个好办不。他说得找村长问。

胖子对这件事也没啥意见,说挺好的,小哥知道了估计也会欣慰。等他以后出来了,咱哥仨就在高脚楼上喝喝酒看看风景,那多畅快啊。

吃完饭我跟胖子去弄了点礼品拜见村长,说刚看了村里的小学,似乎可以修一修,换些新桌椅什么的,顺便想把朋友那高脚楼给重新弄起来。

本来以为要废一番功夫,没想到倒是挺顺利的,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

然后我的心情就变得很好,有些欣慰似的。

给王盟打了电话叫他弄了几个人过来,又找了些村民,就这么折腾着盖了起来。

我没事儿的时候就蹲在树下,溪边儿,抽着烟,看着他们叮叮当当敲,看着胖子在水里扑腾着逮鱼戏水,看着那高脚楼怎么一点一点成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抓住了点联系,但心里确实是一点点踏实了起来,没那么空了。

高脚楼建到一半的时候王盟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那边出了点岔子,有个斗似乎凶险异常,几个兄弟折在了里面。

我说哦,你照从前那样处理,家属什么的多抚慰,别出了乱子。

于是王盟闷闷地挂了电话。

倒斗这行,受伤死人都是家常便饭,可高风险高回报,总是有人干的。

我叮嘱着安全第一,可是我知道自己说的是笑话,废话。

死的第一个手下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是自愿加入这一行的,技术也挺好,但是有一回就没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觉得手都在发抖,可是我看到他那酒鬼爹醉芔醺醺拿了钱就走的时候,我觉得想笑。

你看,这就是结局,不过如此。最可怕的是人心,你永远也料想不到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少年只是个开始,再后来,我见了更多这样那样的事,这个世道容不得天真,它自有长久流传下来的一套规则,仅靠一个吴邪,不过是螳龘(度受)臂当车。我能做的,仅仅是用尽手段守护一个小小的吴家和很小的一部分人而已。

我狠命抽烟,狠命吐烟圈。我头脑清醒得很,然而又疼得很。

正出着神 ,一只手伸过来掐灭了我的烟,抬头一看,是在水里游戏了很久刚刚美人出浴的胖子。

“他娘的,你这几天抽多少烟了?”

“两盒。”我道,“我克制着来着,没见你抽,他娘的你戒了?

“对啊,老子从良了。没戒,就是突然就不想抽了,嘴里苦。”

我重新点了支烟,“你境界恁高了,我还达不到,还是先混着吧。啊,突然想起来,小哥会抽烟,你见过没。”

“少在胖爷面前装,你俩小两口私下的事老子不知道的多了。”

“他娘的,什么叫我俩…呐,小哥抽烟挺酷的,就顶着他那张面瘫脸,你知道的,很搞笑的,嗯,这样,两根指头夹着,浅浅地抽一口,嗯。”

“他娘的跟你自己抽烟样子有什么区别?我说真的啊,天真,你这回来,第一眼我觉得眼前那货是个小哥和天真的综合体,感觉挺奇怪的,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对他崇拜到那种地步连一举一动都去学啊。”

“我擦老子哪儿学了,这叫气质,知道不,那个什么近朱者赤近墨墨者黑。”

“在我大老粗面前拽文雅,啥猪啊墨的,不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来,给爷讲讲你上回提的十年之约啥的,挺无聊的,这估计比小言情剧带劲儿多了。”

“你妹。”

我就把当年千里踏雪山的壮举给他讲了遍,问他,“他娘的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在我大老粗面前拽文雅,啥猪啊墨的,不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来,给爷讲讲你上回提的十年之约啥的,挺无聊的,这估计比小言情剧带劲儿多了。”

“你妹。”

我就把当年千里踏雪山的壮举给他讲了遍,问他,“他娘的你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娘的这是个比三流言情剧还烂的情节啊。我见过人家小情侣这样那样的,没见过俩大老爷们这样的,哎哎老实交代,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放心啊胖爷不鄙视搞基的。”

“我擦这是重点吗,胖爷您英明神武我来找您是分析情况,不是来听您被言情剧糊满了脑袋乱抽的。”

“情况啊,情况不是很明显吗。一个哑巴闷骚的男人守护一个天真无邪的男人十年天真的故事。”

“我擦老子问的是那俩鬼玺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最后我要是不追上去他就不给我了吗,为嘛开始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最后又说了,那个十年之后还记得弄得我心里毛毛的,你说怎么是一回事。”

“我擦这不明显得很嘛。腹黑哥本来是不必找天真直接去守门的,但是他跑去找了天真同志然后理所当然地以天真的性格肯定会追上去,然后再来个故纵欲擒,啊不对是故擒欲纵,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定情信物给他说十年后记得啊记得带我回家,这不就结了?”

“我擦你真是被言情剧洗脑了我错了胖爷我不敢问您啥吧。”

“天真小同志,胖爷我说,其实你心里是有自己答案的吧,你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那什么知天命还是什么意思,坐等呗,顺其自然呗。”

胖子一副严肃的态度拍拍我的肩,“命运之神会眷顾你的。”

“谢了胖爷,让丫该死的命运之神去眷顾别人吧。”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三章撬瓶盖是件气力活

高脚楼搭起的第三天,胖子我俩滚回杭州。

走之前,特得瑟地在那楼里住了一夜,结果感冒了,接着又特悲催地发烧了,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一下飞机就直接滚进医院睡死了过去。

我似乎是做了个梦,内容记不清了,可是那种很不好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不知道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好像这几年积累挤积压的疲惫全蹿了出来,心口有个什么东西压着,身上的旧伤也隐隐作痛,根本一动都懒得动。

门咔嚓一声轻响,是有人进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本来躺得浑身僵挣扎良久才下定决心翻个身的,但是这下又不想动了。

进来的是俩人,听脚步声就知道是王盟和胖子,可是我累,连话都不想说,我闭着眼,继续装睡。

我听见胖子低声说:“这小子都睡了两天了,怎么还不醒?”

王盟的爪子凑了过来,搭我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说:“退烧了,快醒了吧,老板这几年累坏了,难得这次睡了这么长时间。”

胖子走到床头柜前面,弯腰倒了杯水,没吭声了。我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仔细打量着什么,身体更是僵硬的厉害。

他忽然就叹口气,说:“天真也有白头发了。”下一刻我眼皮底下的红光被一片巨大的阴影取代了,紧接着头皮一疼。

我暗暗骂了句艹,心道你丫伤春悲秋拔老子的头发干嘛,还有王盟你小子就看着这人拔你老板的头发啊等着被扣工资吧。

那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干嘛。

过了会儿我觉得自己**了,干嘛要装睡,不仅被人拔了头发还耗费体力,正想伸个懒腰表明自己醒了的时候,胖子轻声说了句话瞬间把我给冻住了。

胖子说:“你确定伙计们见到的是他?”

王盟说:“仔细问过了,九成九可能是。这回下去了七个伙计,折了五个,剩下俩说是被一个手指奇长的哑巴的人给顺手救了。”

“他娘的你们怎没把人给留住了?”

“那人就是根本没听他们废话就跑了。”

“这小哥的良心被狗崽子吃了,减刑提早释放了也不滚来看看老哥们儿,他娘的不知道天真急的上蹿下跳了吗?”

我躺着,一动不动,眼皮底子热的厉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心脏疯狂地跳动,每跳一次就觉得抽搐一样疼,紧紧咬着牙,右手在被子底下攥成了拳头。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袋里只不断重复着一个信息,闷油瓶从青铜门里出来了。

我没有力气去分析这其中的缘故,也没有力气去想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一时间我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提醒我不能信这也许是假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另一个自己其实已经相信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瞪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袋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又困又疼。我爬起来,套上衣服,站在镜子前面。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脸色很白,精神萎靡,扯了扯下嘴角,但没料到会拉成一个冷笑的弧度,于是又换了一种表情,这回注意到了眼角的细微的皱纹,再凑近些,捏起一小簇头发仔细看,果然其中夹着几根白的了。

胖子很义气地陪我憋了两天,一出医院大门就叫嚷着要去楼外楼好好补补身子。这人在山里憋了几年了,性子消磨了些,但终于没消磨掉不不靠谱和扯淡,他仍是胖子,无坚不摧。之后,他回了北京,说是休生养息够了,要回去重整旧山河。

闷油瓶的事情我们讨论过几次,结论是这个人太任性太神奇太冷酷出来了竟连个招呼也不曾给老朋友打,山不过来那么我们就过去,胖子在北京,我在杭州,各自派人去找,然后把他给弄回来好好调教下。

闷油瓶上次出现是在河南安阳,那墓太凶险古怪,一下子折了吴家五个好伙计,剩下的两个侥幸才逃了出来,自然是两手空空。

我猜不到闷油瓶去那个墓的目的,他也不常是个为了明器而下斗的人,但我还是特别注意了这之后些明里暗里的交易。

闷油瓶会在去雪山之前跟我告别,就没有理由在出了青铜门后不知会我一声,除非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胖子也一定想到了,只是不约而同的,我俩都没有提起。

没有提起就还有希望,就可以告诉,那个坑爹的闷油瓶并没有再次坑爹地犯了遗传病,如同当年一样坑爹地忘了我们。

可是这种可能是存在的。这片阴影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越来越明晰地笼罩在我胸口。

我不能想象着这个人再次被格盘变成一个空白的阿坤。我不能想象他在一切结束后还要不断重复着可笑的命运,用很多很多时间去寻找他的过去迷茫他的未来。

当年千辛万苦撬开一点的瓶盖啪的一声自动又合了上去,而当年弄开它的青年也老了,也许他再用力也翘不开第二次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四章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本来只打算带上王盟,不料皮包那小子可怜巴巴的非要跟着,也就捎上了。

这小子本来就机灵,这几年更是大有长进,想必很快就能独当一面。

四月的洛阳,繁花似锦。来的正是时候,恰赶上了牡丹花会。只可惜在我这不谙风雅的土夫子眼里,明器往往比花更诱人。

最近出土了一批货,汉魏曹公的东西,该是安阳那墓里扒出来的。除长沙土夫子外,洛阳的盗墓历史悠久,本事也是不可小觑的。

北方的货要出手经洛阳,南方的过长沙老九门之手,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这回有些特别,那些小玩意儿实在很讨人喜欢,怕慢了一步落在别人口袋中,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地点是在一处老式地主大院,看外表并无特别注目之处,院里拴着一只藏獒,老远外它就警觉地开始叫了。

领我们进去的是个跟皮包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文文气气的,被人唤作陆呆子,人却一点也不见呆,待人接客该少的礼貌只会多不会少。俩小青年意外的意气相投,很快扯淡到了一块儿。
那藏獒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一行,喉咙里嘶嘶作响,凶得很,陆呆子摸出了个奇怪的东西吹了几声,方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了。

皮包孩子心性凑过去看,被陆呆子敲了敲脑袋没看清,恨恨地骂了句:“小气鬼。”

重重复重重,七拐八拐才到了正厅。洛阳这带的头头是个人称陆半仙的老头,胡子花白,头发花白,正在晃悠悠打一套太极拳,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这人和我爷爷是同一辈的,不过混出名道的时候要晚些,年轻的时候到处漂,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偶然受到当时盗墓的老大赏识,就此进了这行。后来没两年,那老大突然去了,他就一跃成为了第一人。

能坐稳了这位子的都不是吃素的,这回的事情也许有些棘手。我心里是有些急的,但早已雪会掩饰得很好,耐心地等他打完一套拳的功夫还是有的。

陆半仙慢慢收了最后一招,道:“长沙吴家的小三爷?”

这人是个长辈,尊老爱幼是传统,我便道:“是,爷爷还在的时候常讲些各家故事,晚辈钦佩已久。”

其实我挺怕跟老派人说话的,都是些老狐狸,半句话都错不得,既得讲究分寸和礼貌,小心翼翼,又得文绉绉,打完一回交道往往筋疲力尽,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和吴老狗一个样,讨人喜欢的话一套一套的,想必他在背后说了说不少坏话吧?”那老头眯着眼打量我,搞的我浑身发毛,心道哪里您自恋了,我爷爷只提起过您两件事,一件是您老如何机关算尽谋害了之前的老大,一件是您俩初相识的时候您还是个小落魄小流氓小纯洁的小子。

但是我只是说:“哪里,哪里,爷爷向来说您是一代枭雄。”

“哼,枭雄。”陆半仙哼了一声,抬脚往里屋走,“进来喝杯茶,犬子不懂事,怠慢了。”
我哦一声跟进去。王盟和皮包就要跟着进来,那老头哼了一声道:“一个人进来。呆子,好好招待剩下的两位。”

那老头低头喝茶,也不说话,过了会儿,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刺到我身上,开口道:“霍老婆子死了?”

他突然提起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我倒是吃了一惊,心道难不成他年轻时候跟霍仙姑有一腿,还和我爷爷是情敌,这来找我麻烦了?毕竟霍老太死了后我还出主意把人家头给割了,还弄丢了,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问:“后来你把她的头给割了下来?”

这是事实,虽然我并不想再回首,但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了。

他忽然笑了笑,道:“霍仙姑好强一世,却栽到了姓吴的手里,年轻时被吴老狗丢了,到头来又被吴老狗的孙子割了脑袋,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吴家的.....也算可怜,不知道吴老狗在地下还认不认得她?”说罢又是一阵大笑,且笑且咳嗽,“快了,就差我了。。。”

我看着他自说自话的样子挺可怜的,但又极其头疼,我不知道爷爷在这幕戏里充当了什么角色,本来一个霍仙姑一个我奶奶已经够复杂了,这次来居然意外地发现了第四者。

要是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好奇的小青年一定会对这种八卦很感兴趣,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精力和兴趣去探究老一辈的爱恨纠葛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陆半仙方从诡异的状态中走出来,扯出正题,正色道:“你这次来干嘛,不是为了那斗里出来的那点东西吧,少绕弯子,直接说。”

这人性子正合我意,于是我也就直接说:“我想冒昧向您老求一个人,上次斗里顺手救了我伙计的那位,想好好谢谢他。”

“小子,你这是光明正大地挖墙脚来了?”老头半真半假地笑道。

“不敢,那位是晚辈从前的一个朋友,好久没见了,十分想念,还希望能见一面。”

“只是见一面?”陆半仙眯着眼,懒懒问。

“他是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一定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晚辈想还是带回去自己照顾比较下好,这段时间您的辛苦晚辈愿意赔偿。”

“如果我说不麻烦呢。”

“这人任性得很,在哪里都会惹麻烦的,况且您老生意忙,再要分出精力来照顾他,一定会很麻烦的。”我毕恭毕敬分析利弊。

“这个人你是要定了?”老人家脾气变得快,语气立马就不怎么好了。

“不敢,陆爷您若真是喜欢,我把他弄回去调教好了再给您送过来?”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跟你吴老狗一样,说话跟放屁似的,只管往外冒,瞎话连篇。”不知道我哪句戳到他,突然暴跳如雷起来。

我也火了,心道看着你是长辈老子已经很忍让你了,不料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还敢骂起我爷爷了。就算我爷爷惹你不快过,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这老头小肚鸡肠也记仇太久了吧。

我按下茶杯,站起身来,冷冷道:“总之这个人我是要定了的。陆爷,您老了,我也年纪不少了,大家都脾气不好耐性也不好,还是少说两句,直接开价吧。谈得拢咱就谈,以后生意上也能有个照应交个朋友什么的。谈不拢这个人我也是一定要带走的。”

“带走?就凭你,想在我老头的地盘上带走人,你当我老头这么多年白混了?”老头拍案而起。

“不敢,您老枭雄一世,连当年的陆老大都栽您手里,小的怎敢嚣张?我爷爷说起您,可是敬佩得狠呢。”我凉凉地说。

老头被气得捂住胸口连退几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我**爷爷,老混账小混账,没一个好东西。来人啊,把这小子给我赶出去。”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陆爷,干这一行的,谁都不是好东西,不用您老教导。晚辈是粗人,只会笨方法,本来以为不成要拼个鱼死网破,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了,您老保重身体,保重儿子。”

这时候,王盟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皮包,皮包表情纠结地提着手里昏迷的陆呆子。

陆半仙老来得子,自然是放在手心怕捂了含着口里怕化了地疼爱,拿个呆子换一只闷油瓶,这生意明明是他赚到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五章

陆半仙老来得子,自然是放在手心怕捂了含着口里怕化了地疼爱,拿亲儿子换一只闷油瓶,这生意明明是他赚到了。

不择手段这种事情我干过,但是那是人先犯我,我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回却是我理亏。人以君子之心度我,我以小人之举对人,实在是糟透了。

老头被我气得捂住胸口几乎站立不稳,儿子又悄无声息地被人捏住了脖子,门口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非法持枪护院一大排,皆一个个凶光毕露恨不得把我们吃掉。他们不是吃素的,只是我们侥幸了。

我特得瑟地说:“陆爷,劳驾您叫他们把枪都丢了,撤得远远的,闷油瓶过来,咱只要他一个,别人不感兴趣。”

众人皆是一愣。

我回想下发现了语误,很不好意思地纠正道:“抱歉,劳驾把那个伙计找来。”

陆半仙气的浑身发抖,但还是挥挥手,众人听话的撤远了,门口让出一大块空地来。

我看了看时间,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人群自动让开的小道上走过来一个伙计。

那伙计被所有人盯着,但走得毫无压力。他面无表情,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然也包括我。

我盯着他,觉得身体疼得厉害,不是蛋疼,是心口处疼。

这货果然被格盘了。他甚至没有抬眼看过我一眼。

是哪个混蛋说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我了,现在这个**屁颠屁颠来找联系了结果他娘的你自己斩断了啊混蛋。

可是我的手很稳,没有发抖。

我不能发抖,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捏着枪,身上还藏了两把,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得拼命。
这个人,我是要定了的。

这个人走得很稳,不紧不慢,可是我还是觉得太漫长了。已经等了那么久,可是在看到这个人的这一刻,我等不及了。

我想他抬头,云淡风轻地看我一眼,淡淡地唤一句吴邪。哪怕是无表情无情感的语气,也是好的。

但是不可能了。

他每走一步,似踏在我心尖,一步欢喜,一步失落,一步绝望,一步疲惫,那样重。

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是真的再次失去了记忆,早探得的可靠的消息。可是他终于走近了,分明在抬眼认真看着我,表情无奈,分明轻轻动了动嘴唇,唤了两个字:“吴邪。”

我惊喜且慌乱地对上他的脸,淡淡的面无表情的脸,不由自主勾起嘴角,想要吐出那埋葬了很久的两个字:

“小……”

我只是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然后下一秒胸口刀扎一样地疼了起来。

我拼命抓住他的手,那只手扶在我胸口,染着血,握着刀,没有丝毫犹豫颤抖,稳定得让人心疼,心安。

我听见王盟和皮包同时撕心裂肺地叫了句老板,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去理他们了。

闷油瓶的手很稳,闷油瓶杀人不需要第二刀。没有时间了,而我没有时间了。

我觉得胸口空空,事实上它真的空空了,还透着着风,只剩下刺骨的冷

我抓住面无表情的闷油瓶不肯松手,念出那两个字:“小哥…”

你是哑巴张,我是哑巴吴,你的话不多,我的话从来也只有这两个,凭着这两个字,你永远是小哥,我永远是吴邪,这样就够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我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闷油瓶下手一向是快狠准的,秒杀粽子的本事是大神级别的,何况对我这种毫无防备的废柴。

这次我是真的信了,这货失忆了,失忆得很彻底,很干净。

那陆老头的手下一定对他说:你将要见的那个人是我们的仇人,是来杀我们老大的,你是我们的伙计,去杀了他。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那个人杀了你爹妈,现在是你报仇的机会了。或者又可以这样说,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去杀了那个人你就可以知道了。 ……

其实都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浑身上下都在疼,特别是胸口处被开了一个洞的地方,翻天覆地的在闹腾。但是我不能动,没力气的,甚至没力气睁开眼表明我醒了。

我听见我妈在低声地哭,听见我爹在安慰他,听见二叔在外面训伙计,我听见小花的手机铃声,听见胖子打了盒饭坐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一边嘟囔着他娘的你怎么还不醒。

他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但是我始终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经历了艰苦漫长的蜕变和成长成了三爷,梦里的自己告诉自己这是梦只是梦而已,梦里的自己下决心醒来后要珍惜,可是终于醒了,发现梦哪里只是梦,分明是一场残酷的现实。

睁眼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我试着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料这样就触动了刚醒来尚在麻木状态的神经,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恶性循环地更疼了,真正的撕心裂肺。

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吃力,这种废物的感觉,实在是太挫败了。

我静静躺着,期待着有什么人发现这个人还活着,他醒了。

头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可是还没能挂掉,太挫败了,老天爷一定在玩我。我果然是个路人甲,打不死的小强,永远当不了偶像剧热血片的男猪脚。

本来可以死得很帅气很悲情的,可是又活了,以后很可能平淡无奇的挂掉,实在是很遗憾。

于我这并非算是一件好事,可是于关心我的人必定是大欢喜了。真是可悲,有多少人能随心所欲只为自己而活呢。

我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眼睛又开始困了,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这回睡得很浅,也不知道有一二十分钟没有,很快咔嚓一声推门的动作惊醒了。

进来的是胖子,后面跟着一个苍白脸上镶着只青眼圈的闷油瓶。

胖子见我醒了很欢喜,说:“他娘的我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不会这么轻易挂的,来来,我把这没良心的混蛋给带来了,想怎么出气你自己来。”

闷油瓶只在进门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中飞速闪过种莫名的的神色,然后就跟木头人似的站在旁边老样子开始望天花板。

我说:“谁这么大本事给这位爷脸上盖了个章?”

胖子义愤填膺道:“老子。”

“……”我顿时哑巴了。

“知道你不舍得打,老子就爆发下不小心还真打中了。这位格盘爷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胖爷我现在还浑身疼呢,天真你欠我个人情。”

“记得了回头补偿胖爷您”我忍不住笑,一笑就不小心动着了伤口,疼得我顷刻咬紧了牙关闷闷地出气。

“他娘的你小心点行不,您现在金贵,玻璃娃娃一样,几岁小孩都能把你给揍倒了,自己悠着点啊。”

“我错了胖爷,您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我爹妈呢。”

“你老娘守了你几天身体熬不过了,被你老爹弄回去了。对了,你可得做好工作啊,你老爹老妈现在见不得这位,那是两眼冒火啊。外面守的都是你二叔的人,你丫太胡闹了,你二叔这回恼火得很,差点找人把这位就地正法了,胖爷我从人道主义出发好歹劝说两句,说要把他弄死了你小子肯定不依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立马一口气上不来就挂了,他娘的老子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闷货给弄进来啊。”

“他娘的你胡扯什么呢你才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这位爷,您赶紧帮我打个电话让二老放心,我头疼的厉害。”

我看见旁边这位仰望天空的呆滞货就脑袋大,我擦冤孽啊,老子上辈子欠你了的还是怎着,自从三叔楼下那坑爹的一眼老子就跟着了魔一样跟丫命运纠缠不清了,虽然吧,说起来那都是我一厢情愿地探寻,可是你时不时卖个萌卖个忧郁卖个神秘,你敢说你不知道老子好奇心大还敢这么做,那跟故意的有什么区别!

胖子把电话递给我,我接着说了几句安慰下二老,说不用担心了你们休息好了再过来不然我也不会安心的,他们答应了我才放了心。

等打完电话我发现胖子不见了,屋里就剩下我跟闷油瓶。我看着他,他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闷油瓶还是跟从前一样,很沉静,不说话,看天花板,发呆,那么就是我不对劲了,是我的变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六章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跟从前不一样了。这闷油瓶还是跟从前一样,很沉静,不说话,看天花板,发呆,那么就是我不对劲了,是我的变了。时间未曾舍得在他身上刻下分毫痕迹,而我老了不少,在不该白头的年纪白了头发。

跟我在陆家院子里看见的时候又不同,这回他穿着很常见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不知道是他自己选的还是别人替他选的,还别说,换种风格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大了,整一个清爽的学生哥,连我见了都要眼红,不知道一路走来花了多少小护士的眼。

虽然同样好看,不过看他穿这个我真的蛮不习惯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问他,我想问你穿这个习惯吗,舒服吗。

他没有什么跟我说话的意思,而我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出话来,或者不能说。他不认识我,这是个现实,而我得接受这个现实。

对,他是失忆过,可是这回情况和上回不一样。上回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和胖子,那跟小鸡破壳后把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妈妈一样,他信我们,我们努力让他信任,那回事情好办的多。

可这回不一样了,我迟到了,他破壳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我不知道陆家是怎么弄到他的怎么待他的,但是他蛮听话的,蛮义气的,人家叫他杀我他就眼也不眨地动手了。

我们现在谈不上仇人,可是关系挺尴尬的,就算我想跟他近,也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况且,我的心态老了不少,让我真跟当年那么不遗余力地干着撬瓶盖的事业,很可能力不从心就挂了。

还有一个方面也是我担心的,我不知道陆家是怎么对待这个格盘货的,现在这么一闹,人是抢回来了,可是很可能他谁也不信了,就算我告诉他是谁,他过去发生了什么,替他展望下未来,可是他不会信,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他玩失踪向来是好手。

我意识到一个迫切的问题,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防止他再玩失踪。可是我现在头疼的厉害,我想不出办法。

“那个”我想着总得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我叫吴邪,长沙老九门吴家的。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说着,觉得自己特**,事实上,除了刚大学那会儿新生介绍或者加社团的时候自我介绍外,其实情况下很少这么搞的,况且这几年我懒得说话,交际能力直线下降。

格盘哥被打断望天,只在我说第一句的时候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我得说些什么抓住他的注意力。

“你叫张起灵,不知道有人跟你说过没,不过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叫你阿愣,这名字挺搞的。对了,据我知道的你之前失忆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被叫做阿坤,第二次是你、我和刚才那个胖子一起的时候,这个以后细说。你失忆,是因为家族遗传病,简单地来说是近亲通婚。”我说,心道这会不会太重口了他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很显然他的承受能力很强,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应该是在听着。

“你救过我很多次,虽然你现在不记得了,但我都记着。你想知道的东西只要我知道都会给你说,你现在信不信我不重要,但是如果你准备开始信什么的时候,希望你头一个考虑的人是我。别的我不能说,说了也是空话,我不会害你,这一点,必须的。”

我说完这段话觉得自己要累死了,说话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可是我扯淡这么长一段话,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我觉得我在跟一块石头说话,还说的深情款款,太特么悲催了。

我头疼欲裂,我想破口大骂我擦这就是你说的老子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联系,我想一拳头揍到他另一只眼窝上打个对称,我的脾气很不好了,郁躁症。

“你可以叫我吴邪,也可以跟胖子一样叫我天真,但别叫我三爷,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了没有?”我强压下各种不适感,觉得自己憋得快吐血了。

不该这么说话的,他娘的我们之间是不能这么说话的,一说就坏了,整个和谐的气氛就搞砸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轻轻松松插科打诨的状态了,可是他娘的我怎么就不会说话了,怎么就不会跟这个人沟通了,我是真的忘了本真把自己当三爷了还是怎的,他娘的怎么就不会正常的说话了!

那杀千刀的闷油瓶子,你也动动嘴啊,或者转转眼睛也可以,至少表明你在听着,至少表明我不是个二逼一样地自说自话啊,为毛你始终就能这么淡定地无视人呢。

我觉得自己可能坏掉了,我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呢。我迫切地想和这个闷油瓶子恢复从前那种虽然闷可以很和谐的关系,可是这个人他不睬我,而我又怎么玻璃心到这种程度从前的大无畏都喂狗了么!

我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救我,这个人最好是胖子,然后用他的嘻嘻哈哈不靠谱满嘴跑火车来调解下气氛,把我从这个无比苦逼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更为苦逼的是,我想去厕所了。可是我手上还挂着水,上身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微微一动就疼得厉害。

我忍了一会儿,终于更苦逼地开口问:“胖子呢?”

闷油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我悲催地觉得他比从前更闷了。

“小哥,这位小哥,刚才领你来的胖子呢。”

这回他才有了反应,大发慈悲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心里立马又开始奔腾着成千上万个***啊,我泪流满面,我很想吐血,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吴邪”俩字,然后给了我一刀,他的第二句又是这仨字,他娘的完全是不动声色地又给我补上一刀。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七章

当然,我并没有气得伤口崩裂来个华丽丽的晕倒什么的,相反却突然淡定下来了。这不早就认清事实了,这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还幻想个屁啊。

我在一瞬间就淡定了下来,是真的淡定,那种啊哈哈哈不过如此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淡定。

我咬紧牙关费使出吃奶劲儿方撑起身子,佯装从容无比地说:“小哥,帮我把那挂水瓶取下来吗,我想去个厕所。”

闷油瓶淡淡瞥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取了下来,我伸出手去接,他不动了,丝毫没有递给我的意思。

虽然动动手臂就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骂娘,可是我还没有悲催到得需要只闷油瓶给我拎着瓶子自己去解决生理问题的地步,虽然大老爷们没什么害羞的,但是不知道怎地我一想象那情景就觉得压力山大,我宁可胖子一边吹口哨一边骂娘帮我拎水瓶,也不能是一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闷油瓶面无表情在外面等着。

“……”顿了顿,我才又憋出句“小哥”,摊开的手掌微微摇了摇,示意他把瓶子搁我手里。虽然手臂稍微一抬高就会牵扯到伤口疼,但自己拿着还是可以的。

他不说话,但也没动作,目光扫过我手掌,微微地愣了下,难得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我也是一愣,没想到一时忘了让他给瞧见了,不过也没关系,他现在又不记得我,再说就算是他是当年的闷油瓶,应该也不会说些什么。

从手掌背面倒看不出来什么,但一翻过来看,那掌心有挺长一刀疤横穿过去,从虎口处到手腕,都几年了还很明显,很狰狞。

其实倒也没什么,自接了吴家的产业后大刀阔斧地干,难免得罪什么人,想要我命的人也不在少数,本来没什么,但就那么一天落单两分钟就被围过来讨钱的一个小叫花子人给偷袭了,刀也不长,从背后扎过来的,我感到不对反手就捏住了刀刃,算是幸运地没让刺到要害,但是对方力度很大,右手就伤的不轻了,差点废掉。后来做了好几个月复健训练才好些,虽然是不可能好透了,但拿个轻东西还是可以的。

“小哥?”我见他微愣,忍不住又唤了声。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我看不透。他的下一个动作让我吃了一惊。他一手拎着挂水瓶,另一只手从我后背绕了过去,又在腋窝处钻出来架住了我。

他的动作太出乎意料,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提着踩在了拖鞋上。

靠的挺近的,我的后背就贴着他胸膛,他的体温也挺冷淡的,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跳奇怪地加快了。

当我醒过神来的时候直想骂娘,这个人究竟把我看得有多虚弱多不堪啊。我靠着他的后背僵硬得厉害,每走一步就觉得特艰难,我不断暗示自己这是闷油瓶你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你僵硬个屁啊,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太奇怪了。

走廊里有三两个小护士路过,盯着闷油瓶看,都过去了还叽叽喳喳指着他笑,我觉得特蛋疼,想老子四肢健全活蹦乱跳的时候也一高富帅,怎么就没人盯着我看呢。

到了厕所门口,我说:“多谢了小哥,瓶子给我吧,我能拿住。”他又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分明透出些怀疑。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他才乖乖递给了我。

想着他在外面等着,我就挺尴尬的,耽搁了不少时间艰难地解决了生理问题,推开门就见他在水池前面等着,看着镜子里的人,在发呆,

刹那间我想起他曾经说过的没有过去未来的话,他说有时候他看着镜子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者是幻影,我觉得胸口又开始疼了,我想给他个拥抱或者至少拍拍肩告诉他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可是我只是呆在原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某一部分坏掉了,所以失去了热情失去了勇气失去了表达什么的能力。

不该是这样的,对这个格盘瓶我是关心的,我是很在意的,可是我怎么就表达不出来了呢,我怎么就说出来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这种既煽情又恶心的话了呢。我想他是需要这个的,可是我说不出来了。

他往旁边让了步,我凑过去,单手拧开龙头,草草冲了下,换过另一只手,他静静看着我做完这些,然后重新伸出手,从后面扶住我。

我继续僵硬着,只顾注意着尽量撑直身体不往他身上靠,没注意路,刚拖过的地板滑溜溜的,拖鞋底也光光的,整个人在一种愣怔的状态下身体就一脚落空仰面向后跌了去,我暗自骂了句他娘的心道这下惨了,下一秒就觉得身体重重一震,疼得我龇牙咧嘴的,我没跌倒,但是跌到了他胸口,他的骨头太硬了,磕得我从后背一直到前胸跟重新穿了个透似的,胸口猛地一甜,眼前就有些花。

我反射性地空中胡抓一气,抓住一块光滑的布料,紧紧攥在手里,支撑着自己倾斜的身体,正扎着的猛的移了位置戳到了别处,大半个手掌顷刻便肿了起来。

然后我的手被掰开了,他动作轻巧利索地把我从身上撕开下,推直了,换上右手慢慢揽住我半个身体。

我脑袋有些晕,胸口闷疼闷疼的,我盯着他看,可是眼前跟蒙了层雾似的,这个人我怎么就看不清呢。我一阵全身无力,索性自暴自弃的靠在他肩头,任他半拖半抱地拎着走。

我歪着脑袋看他,他离我那么近,脑袋就在我脑袋边上,可是那张脸朦朦胧胧的,看起来那么远,怎么都够不到似的。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实的,还是我又做梦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

我只记得我有过这么个动作,可是究竟摸到了没有,记忆里却没有这段影像。

也可能是,我根本没有动手,只是靠在他肩膀上无耻地幻想了下。

从理论上分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当时的我连看他的脸都模模糊糊的,哪里有力气去玩摸摸的。

我迷迷糊糊地印象着他把我拖回房间,然后弄到床上,有那么一刻身体是契合在一起的,他的怀抱清冷,可是安定。

他把被子帮我盖好,然后伸手去按床头的铃,我就那么挂着笑朦朦胧胧看着他,好像心里还吐槽了下这个生活能力九级残废怎么会有这种常识。

再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大概是困得厉害,很快又睡了过去。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八章 听妈妈的话

我是被疼醒的,又冷又疼,胸口疼,两边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嗓子疼,干得厉害。

我这应该是发烧了,但是意识还挺清醒的。

我睁开眼就看见我妈,坐在床边,一直握住我的手,见我醒了,本来就红着的俩眼圈立马就湿了。我扫了一圈,就她一人,没看见闷油瓶。

我想说话安慰她没事儿,但动动嘴唇都发现是干的,我妈连忙递给我水,我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咳嗽了几声,那嗓子跟破锣似的。

我喊了句妈,攥了攥她的手。

她瞪了我一眼,骂了句“小兔崽子”,声音还是哽咽的。

我就讪讪地笑,特没脸没皮,我说:“妈啊妈,羞不羞,一把年纪了还哭。”

我妈就接着骂小兔崽子,等你好了老娘再收拾你。

小兔崽子这亲切的称呼好几年没听到过了,我被震得瞬间清醒过来,心道她这下才算彻底原谅我了。

我们之间有过一场漫长的冷战,那是从当年接三叔留下来的生意的时候开始的。

我老爹性子温和,在家里我妈是主心骨,掌握着生杀大权。

我妈看着一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内里可是个狠角色,这个外人不知道我爹和我和我二叔三叔都是知道的,我三叔那么鬼二叔那么精可都服气我妈着呢。

那时候固执要接我三叔的班子,我妈不许,她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你的小店里,有你二叔罩着,以后给我娶个媳妇生堆娃子,别的想都别想。

当然我妈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她说话很有技巧,但总结出来就这么个意思。

我怎么可能听话,我那时候还有那苦逼的十年之约,还有那蛋疼的带我回家,而且,之前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甚至连潘子都死了,我怎么可能就那么安安稳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做梦都是粽子都是血都是死去的人,我怎么可能岁月静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那时候潘子刚死,三叔失踪,留下的盘口一团糟,我精神高度持久紧张的,已经到了一个很不正常的状态。那是我第一次违背二老的意思,

那是一场空前的大战,我激动地忘记一切谈判技巧,言辞激烈,战火蔓延,最后两败俱伤。

我妈没有驯服我,最后连眼泪这个杀手锏使出来都未能说服我,软禁也没有用,我固执地走上了三叔的老路。

那场漫长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一年,直到后来那次我差点废掉手才中止。然后又到这次,彻底结束。

我能当一个好朋友,好兄弟,却当不了一个好儿子。家人是用来爱的,但我伤害的最轻易最顺手的就是家人了。

我软语安慰了一会儿,握着她暖乎乎的手,乖乖听她唠叨,继续自己生疏了好久的乖儿子角色。我看着我妈,心里堵得厉害,我想要是换一个人都不会舍得让她这么伤心,我想问她生我出来后悔吗,我现在后悔极了,我不想在这世上走这么一遭的。

过了会儿,我妈说:“你睡吧,再睡会儿,烧还没退呢。”

我看她被哄得脸色也显出了笑,就小心翼翼地问:“妈,胖子他们呢。”

我妈面色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笑着:“先回去了,照顾病人这种事儿大老爷们不细心,你老娘来比较好。”

我妈表现的太正常了,正常的让我愈加不安,我小时候人家丢我下小土块她还往我手里塞个更大的让我不用怕尽管砸,现在人家捅了她儿子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这么结了呢。

想到这儿我就一阵头疼,她装傻,我就仗着病人最大开口:“妈,那小哥呢,你们别怪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挺可怜的。”

我妈淡淡地笑:“你再睡一会儿吧,我知道了,他可怜,你生着病,不要想太多了。”

我想我妈表达的意思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抱住我妈的手摇了摇,这是小时候撒娇的动作,杀手锏,我轻声说:“妈,你别怪他,从前下斗的时候人家救我的次数我几条命都不够还的,我瞒着你怕你担心,真的,小哥人闷了点,但挺好的,上回还救了咱俩个伙计。妈,他人挺可怜的,一直失忆又被人骗,一个亲人都没有,人家从前救我,我不能恩将仇报,妈,你别怪他,人家要是真有心杀我你几个儿子也没了……”

我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目光盯着我简直要在我身上烙下一个洞来,她竭力压抑着各种情绪,口气挺温和地说:“在知道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我听了没松一口气反而更担心了。

我嗓子难受,咳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劝我妈,我说:“妈,你最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胡闹了,这种事情绝对没有第二次,真的,妈,让我任性最后一回,成吗,以后我好好听的话,做个乖儿子。”

我妈抚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儿,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半天,骂道:“你个兔崽子,老娘是上辈子欠你的是吧,给我闭嘴,休息。”

我可怜巴巴又喊了声妈,她看了我很久,然后叹口气,语气很无奈地说:“我知道了,这回我先记下了,你别跟我提他救过你多少回,他只用一回就能弄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你给我安分点。”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不能得寸进尺把我妈给惹恼了,就不敢提什么了。

胖子虽然不靠谱但是讲义气,这时候能帮我护着他。

后来听王盟说,当时我晕倒后,他惨叫一声冲过来看我,皮包狠狠捏着陆呆子没松手,护院精神一震两排枪对准了我们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闷油瓶自立了大功后就呆在原地,魔愣了一样。

皮包的枪就搁在陆呆子脑门,而这边我又不省人事,情形陷入僵持。

可谁也没有想到接着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没人看清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是下一秒,陆老头已经被闷油瓶捏在了手里。

闷油瓶提着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老人家,两根手指落在对方脖子大动脉上,脸色很冷,声音更冷:“医生,马上。”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我被送进医院,老人家一直被闷油瓶捏在手里,直到吴家的主力赶到再次逆转掉形势。。

关于事后谈判或者重修于好,在我还昏迷的那几天时被二叔迅速的搞定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九章 三个傻瓜

因为这戏剧性的转折,导致闷油瓶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被胖子调侃是“墙头草”,陆家的人恨不得弄死他,老吴家也看见他就两眼冒火恨不得虐他一百遍一千遍。只有胖子够义气,在我没有行动能力的时候一直跟他同吃同住不离不弃的。

我没去深入考虑闷油瓶到底是怎么个一时脑抽叛变敌营站到我这边了,事实上我不能想,我一想就觉得胸口疼脑袋也疼,我只告诉自己闷油瓶回来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这也许证明我骨子还是个懦弱的人,下意识地逃避一些面对不了的事情,暗示自己一切都好好的,自欺欺人。

我对自己说我不怨闷油瓶也没有资格去怨他,他是那个从来挡在我前面拦下一切危险而我也想拼了命为他挡刀的那个人。

我是这样欺骗自己的,可是我依旧头疼欲裂,因为心底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提醒我不是这样的其实你在怨他,你宁愿挡在他前面被人砍个稀巴烂也不想被他轻轻戳一刀。

我厌恶极了内心深处藏着这样卑劣想法的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自私,我虚伪,我贪得无厌,我阴险狡诈,我想要太多而做的太少,我待在原地懒得动,却梦想着一切都好好的按着我喜欢的方式发展,太可笑了。

我厌恶透了面前镜子里这个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的年轻人,我想象不出来他怎么就变得这么悲剧了,我回头望他走过的路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铺着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我看见闷油瓶的时候表现的很淡定,一切都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可是我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在发抖,我不知道自己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付他了。

我跟他说话之前会琢磨很多,战战栗栗,想着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一句一句地想好了再念出来。我看见他的身影就心口疼,看不见的时候又心神不定,这一切的迹象指向一个我一直隐隐在逃避的结论,而这个结论,不可说,不能说,说不得。

很多年前谁说我最大的好处或者天真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先往好的方向想,但是现在我连唯一的好处都失去了。

兴许之前,那个小老板吴邪可能拼着性子争取些什么,但是三爷的路走得很艰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况且,从头来过这种事情,也要看那人合作不合作,就算是侥幸配合了又怎样,人生不过几十年,有多少人到最后也只是落了个求不得。而现在,仅仅是平常地面对他,就耗尽了我的演技和心血。

我拿不准自己想怎么对待他,是想让他恢复记忆还是不想。他也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了,一会儿跟陌生人似的彬彬有礼一会儿又亲密无间哥俩哈的样子,这样下去情况只能越来越糟糕,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跟打游击战似的,我爹妈不在的时候,胖子就带领闷油瓶杀进病房,倒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看电影打牌茶话会唠嗑儿,胖子说起在巴乃生活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儿,我闲扯几句这些年吴家大大小小的麻烦,闷油瓶一声不吭有兴趣了听两句没兴趣就望天花板。

第二次来的时候,胖子突然一拍大腿说对啊他娘我总觉得哪里奇怪可算想起来了,你妈不待见的只有这闷油瓶子,他娘的为啥我也要打游击,你不觉得这怎么整的跟偷情似的,跟那西厢差不多,天真你是崔莺莺,小哥是张生,红娘,胖爷我,你说像不像?

我白了他一眼,说:干,你可真抬举我,他娘的老子崔莺莺,老子哪儿崔莺莺了,红娘要是你这样,就算咱小哥长得再俊人家姑娘一看你见也得给吓跑了。

胖子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自觉,乐哈哈还在扯皮:他娘的你不知道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吗,赶明儿我照张相ps下,把脸啊肚子啊都凹进去,再戴个上个黑框眼镜,往那征婚网上一挂,保证那电话来得跟涨潮似的。花姑娘排到十里开外去。

我说好,我就等着瞧这潜力股升值了,不过胖爷您会姑娘的时候得小心,别让姑娘魂儿被别人勾走了。

胖子看了眼别人,笑嘻嘻招呼:小哥,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你听过没,我跟你说啊,女人如衣服,胖爷我的衣服太大了你塞进去不合适,知道不?

闷油瓶从望天花板状态中挪出来,极其缓慢地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一眼,又悠悠地将视线投向天空。

艹,被鄙视了。胖子说。

他娘的,被鄙视了吧。我说。

他娘的你不觉得这些小哥比从前更闷了吗。胖子说。

好欠虐。我说。

当然我们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问胖子,你说这个失忆到底是种什么状况,按理说一个人的性格虽然受先天影响但并不是出生下来就定型的,受外界和自身经历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格盘不就是抹杀了一切历史变得跟张白纸一样吗,可闷油瓶他怎么还是那么死闷死闷的,任谁想往上写字都写不来呢。

胖子直摆手,说我不知道,除非我去抱着墙撞撞,天真你想的太多了,胖爷我想了几年才明白过来,现在把它传给你,以后咱往前看,少回头,过一天一天,怎么开心怎么过,成不?小哥也是,他想怎么觉得好就让他怎么过,成不?

我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来。末了,我说,不成,小哥不成,他想下斗我会由着他吗,不可能。

他觉得好的不一定就真是好的,他觉得对的不一定就真是对的,他不是一个人,不能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当年他打晕我他估计自己以为做的很好,我说他做错了,他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干这些傻事。

胖子看着我,突然就叹了口气,说:他娘的天真小同志还是长大了,胖爷我怎么猛地有种谁家儿子初长成的蛋疼感,好歹咱是一块儿的铁三角,他娘的小哥去长白山都没给胖爷我打个招呼,胖爷我就一打酱油的…你俩感情好,你也了解他,小哥这事儿你拿主意,胖爷我当参谋。

可是我也没什么主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小哥留住,不能让他跑了,然后看着他,慢慢想我究竟想要什么,他究竟想怎样生活,怎么做于他才是最好的。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十章

我在洛阳的医院躺了有两周时间,然后飞回杭州,在西泠印社附近的一套小房子里蜷缩了半个月,终日无所事事,终日无所事事,跟个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的任务除了吃喝睡就是看看书练练字撒撒娇,原因当然无二,我被我妈看着来着。

到半个月期满,好说歹说总算把太后劝走了,我立马往北京拨了个电话,琢磨着是让胖子把人给带过来还是自己跑北京一趟。

第一遍的时候被按了,估计在忙,过了五分钟我又拨过去,这回有人接了。

我喂了一声,说:“他芔娘的胖子,刚在忙嘛呢,连小爷的电话都敢不接了?”

话筒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我又喂喂了几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遍,还是没人理我,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手机坏了或者信号不好,骂了句“艹我挂了啊”就准备挂电话,这时候却又有了动静,一个淡淡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说的是“嗯。”

我浑身一个激灵,那声音我化成灰也忘不了,心道吴邪你是猪脑子啊怎么就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小哥还自言自语艹来艹去都被听到了啊,紧接着我就觉得气闷得厉害,不带这样整人的,我对着空气说了那么多话你不理,非要等到我说要挂电话了你丫还淡定着欢喜着嗯了一声,这到底是有多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啊?

他也没挂电话,似乎就等着我这边挂了再挂。

我强压下胸闷道:“小哥,是你啊。刚才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手机坏了。”

“……”

我脾气好,我有耐心,我继续循循善诱:“胖子呢,在忙吗?”

“……约会。”

“啊?约会?女的?”我顿时又被惊了下。

“嗯。”那头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我艹…啊不对,他丢下你一个人了?你在哪儿,在干嘛,别乱跑知道吗。他娘的我就知道这胖子不靠谱。。。小哥,你还在听吗?你在哪儿现在?”

“……”

那边儿又熄了火了,我心急如焚地等着这尊大爷开口,然后话筒里就是轻微的脚步和地面摩擦的声,然后顿了顿,那头才又飘来四个字:“北京饭店。”

我的记忆瞬间就飘忽到了当时仨人大闹北京饭店的时候,闷油瓶那一身西服和看着挺和谐的脸,弯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翘上天,心口就跟有一只手猛地捏住了心脏狠狠攥紧了似的开始疼,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

我清了清嗓子,没时间伤感,用安抚性的语气说:“小哥,你别乱跑,我就过去了。”

着陆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一下飞机我就赶快开手机,有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胖子的。我忙回拨回去,胖子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天真,你过来了?”

我说:“到了,在机场,他娘的你怎么能把小哥一人丢下自己去泡妞?”

“他娘的老子怎么去泡妞了,哎哎小哥你怎么对天真说的啊?算了,不废话了,等着,别乱跑,这就去接你,马上。”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从温暖如春的杭州一下子跳到阴冷潮湿的北京,整个人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慢慢沉淀下来,又渐渐下起小雨。

学会了玩俄罗斯方块打发百无聊赖,今天也是屡战屡败,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机场大厅里人潮涌动。

身边立着两个年轻人,唤作小五小六的,一左一右替我挡着来往的人流,他们都身手很好,办事利索,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特色,普通到混迹于人海中丝毫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和注意。视野尽头有一个kfc店,灯光很亮,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三爷,过去?”小五低声问。

我说:“算了。”

懒得动,懒得厉害,能坐着我绝对不站着,能躺下我绝对不坐着。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觉得我是分裂的。就像之前跟胖子打电话的语气,再之前跟闷油瓶的电话,那是一个吴邪。

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就成了三爷,懒洋洋傲慢冷漠的三爷。这之间的切换很快很快,根本不用思考,心情也随之忽浮忽沉,但是不管哪种都很合理的样子,都是还过得去的样子。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当我觉得我是吴邪的时候,那个三爷就冷淡的安静的看着我安慰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当我觉得我是三爷的时候,那个活蹦乱跳的吴邪同样很安静的看着我,低垂着嘴角,我觉得他在哭。

又或者,我谁都不是,不管是吴邪还是三爷,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演着毫无意义的角色。那些故事里的欢乐或者悲伤,都不是我的。

胖子带着闷油瓶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候我还在发呆,是小五拍醒了我。他大概已经习惯我这个老板无缘无故陷进这种走神状态,知道什么时候该打扰什么时候不该打扰。

当我看见那俩人的时候,只是眼睛自动地接受映入其中的一切背景,脑袋并没有动,没有意识去分辨那是什么,直到被小五拍醒接着跌入了吴邪模式。

“他娘的你丢下小哥去约会了?”我本来是打算好先打个招呼再好好审问那不靠谱的胖子的,没想到一个没控制住就脱口而出了。

“他娘的小哥给你说的?我艹小哥你哪只眼睛看见胖爷在泡妞了?胖爷我是在谈生意,生意….”

“……”

可惜了胖爷的愤怒声没惊起半点涟漪,闷油瓶根本没有发话的意思。

“误会误会,小哥没说错,是我想歪了,他娘的咱能不站在这儿谈天吗,老子又冷又饿比卖火柴的小妞还苦芔逼。”

胖子嘿嘿一笑说:“他娘的你哪次不向着小哥,小媳妇样儿。走了柴火妞,带上小哥咱回家,胖爷我…不对是小哥,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保管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也显显胖爷我调芔教人的手段…”

“惊喜?不是惊吓吧?”我白了他一眼,一边想惊喜个屁啊现在老子不同往日一颗糖豆就能哄了的二货老子自从淡定后就再没喜过,一边飞快地瞟了眼闷油瓶。

闷油瓶静静地站在一边儿,就初时他跟在胖子后面进来的时候我看他他也看着我,就对上了这么一眼,来不及辨别出他的想法,就又开始望天了。

我若无其事冲他打了个招呼,喊了句小哥,他方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开,淡淡看了我一眼,表示听到了,但也没开口的意思。

我看见他在这副冷淡模样想到以后很久的时间都得对着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胃疼,不行,我不能看见他,我会郁闷死的,我会抑郁死的,我不甘心,他娘的怎么就要从头再来一遍了呢,他娘的折腾一次可以,折腾两次我也尽力支撑住,可要是有第三次呢,那时候我吴邪要是没了谁来陪他折腾呢。

可是这个人,他怎么就可以一副什么都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样子呢,我是你说的唯一联系,可你至少也配合着联系下啊。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从温暖如春的杭州一下子跳到阴冷潮湿的北京,整个人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慢慢沉淀下来,又渐渐下起小雨。

学会了玩俄罗斯方块打发百无聊赖,今天也是屡战屡败,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机场大厅里人潮涌动。

身边立着两个年轻人,唤作小五小六的,一左一右替我挡着来往的人流,他们都身手很好,办事利索,最大的优点就是毫无特色,普通到混迹于人海中丝毫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和注意。 视野尽头有一个kfc店,灯光很亮,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三爷,过去?”小五低声问。

我说:“算了。”

懒得动,懒得厉害,能坐着我绝对不站着,能躺下我绝对不坐着。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觉得我是分裂的。就像之前跟胖子打电话的语气,再之前跟闷油瓶的电话,那是一个吴邪。

而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就成了三爷,懒洋洋傲慢冷漠的三爷。这之间的切换很快很快,根本不用思考,心情也随之忽浮忽沉,但是不管哪种都很合理的样子,都是还过得去的样子。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当我觉得我是吴邪的时候,那个三爷就冷淡的安静的看着我安慰自己,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当我觉得我是三爷的时候,那个活蹦乱跳的吴邪同样很安静的看着我,低垂着嘴角,我觉得他在哭。

又或者,我谁都不是,不管是吴邪还是三爷,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在演着毫无意义的角色。那些故事里的欢乐或者悲伤,都不是我的。

胖子带着闷油瓶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候我还在发呆,是小五拍醒了我。他大概已经习惯我这个老板无缘无故陷进这种走神状态,知道什么时候该打扰什么时候不该打扰。

当我看见那俩人的时候,只是眼睛自动地接受映入其中的一切背景,脑袋并没有动,没有意识去分辨那是什么,直到被小五拍醒接着跌入了吴邪模式。

“他娘的你丢下小哥去约会了?”我本来是打算好先打个招呼再好好审问那不靠谱的胖子的,没想到一个没控制住就脱口而出了。

“他娘的小哥给你说的?我艹小哥你哪只眼睛看见胖爷在泡妞了?胖爷我是在谈生意,生意….”

“……”

可惜了胖爷的愤怒声没惊起半点涟漪,闷油瓶根本没有发话的意思。

“误会误会,小哥没说错,是我想歪了,他娘的咱能不站在这儿谈天吗,老子又冷又饿比卖火柴的小妞还苦芔逼。”

胖子嘿嘿一笑说:“他娘的你哪次不向着小哥,小媳妇样儿。走了柴火妞,带上小哥咱回家,胖爷我…不对是小哥,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保管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也显显胖爷我调芔教人的手段…”

“惊喜?不是惊吓吧?”我白了他一眼,一边想惊喜个屁啊现在老子不同往日一颗糖豆就能哄了的二货老子自从淡定后就再没喜过,一边飞快地瞟了眼闷油瓶。

闷油瓶静静地站在一边儿,就初时他跟在胖子后面进来的时候我看他他也看着我,就对上了这么一眼,来不及辨别出他的想法,就又开始望天了。

我若无其事冲他打了个招呼,喊了句小哥,他方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开,淡淡看了我一眼,表示听到了,但也没开口的意思。

我看见他在这副冷淡模样想到以后很久的时间都得对着他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胃疼,不行,我不能看见他,我会郁闷死的,我会抑郁死的,我不甘心,他娘的怎么就要从头再来一遍了呢,他娘的折腾一次可以,折腾两次我也尽力支撑住,可要是有第三次呢,那时候我吴邪要是没了谁来陪他折腾呢。

可是这个人,他怎么就可以一副什么都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样子呢,我是你说的唯一联系,可你至少也配合着联系下啊。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十一章

车窗外是连绵的细雨,雨刷百无聊赖地摇摆,路上行人匆匆,我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往外看,也没什么感兴趣的,入目只是灯火通明。

毫无预兆来了个急刹车,惯性地砰地一声声脑袋撞到玻璃上,疼得我眼前就是一花,忍不出骂道:“**,胖子你怎么开车的…”还没表示完不满,又是一个左转弯,我一个没注意啪地栽到身边那人肩上,脑袋撞到他下巴,又是清脆一声。

我忙说对不住小哥我不是故意的一边小心翼翼车开身体,努力跟这个人保持距离,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我只是坐在旁边都浑身僵硬了。

我怀疑我不小心把他的下巴给撞坏了,因为我的头疼得厉害,但他还是一张面瘫脸,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艹,这鬼天气,天真你没事儿吧,来,来给胖爷摸摸就不疼了。”胖子笑嘻嘻道,“老长时间时间没开车,手生,这路又死滑….嗳,小哥,你杂恁没眼色呢,去给天真吹吹啊,你看他疼得,那歌儿怎唱的,吹吹痛痛飞走了哈。”

“他娘的你杂不早说你手生,快点快点撤了让小五去开,拿这一车人当儿戏呢,来来来坐后面,咱讨论下胖爷你是不是欠虐了的问题…”

胖子和小五换了位置,后车厢里更挤了,我恨不得把自己泄了气儿干成张纸贴车窗上,而胖子还在叫嚣着再挪挪胖爷的肉快被挤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一种什么心态潜意识里要跟闷油瓶保持距离,我把自己使劲儿缩,使劲儿往车门上贴。闷油瓶可能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和我保持着距离。我看着我俩之间那无形的边界,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难受了。本来这不是我自找的吗?

胖子被挤得哇哇叫,嚷嚷道:“小哥,再往旁边去点,天真哪儿边还不是有点空吗,挤挤,胖爷我的肉都要挤掉几斤了他奶奶的。”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古井无波的眼神,没动。 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我**()什么啊,纠结什么啊,我他妈()什么时候成一林妹妹了。

“挤挤,挤挤暖和,他娘的你俩在闹别扭吗还划三八线啊,快点快点胖爷我透不过气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来着….快快。”胖子催促着。

闷油瓶抬眼看我,那眼神特无辜,我暗暗骂了声艹,心道什么时候你丫会顾及别人的想法了还给我玩娇羞。

我心道凭什么要老子邀请,一边讪讪地笑着开口:“小哥,往这儿点,胖爷快成肉干了。”

他闻言方动了动,把我俩之间的空隙给填满了。

他的气息一下子近了许多,那是一种很清凉的气息,让人在闷着的车厢里精神为之一振,不知是天气冷还是他一下子靠近的散发的清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胸口的某处闷闷的痛起来,像这连绵不断的阴雨,一阵阵的,仿佛永不停歇。

我压力超大地跟胖子扯淡,虽然脸上表情看不出来僵硬但私下的已经筋疲力尽,此刻我特想两眼一闭睡死过去,说话这种事儿太他妈的耗费精力了,我想念杭州那僻静的屋子和柔软的床,哪怕我躺在上面瞪着头顶闷油瓶的小相也别让我呆在他眼皮儿底下。

让我想他,让我偷看看,可别让我俩靠这么近。我要的是他在我视线之内活着,我要的是一个联系,而不是这个视我如空气如浮云的闷油瓶。

所幸,很快就到了胖子的老窝,在他铺子不远的一处小区里,六楼,赶巧电梯坏了,爬上去后我就跟滩烂泥似的靠着墙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而这点运动量对闷油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人家照样有精力哑巴望天。

开了门,我滚进去就壮烈牺牲在了沙发上,胖子冲进了洗手间,闷油瓶悠悠走进了一个我没料想到的地方。

五分钟后,胖子水淋淋的出来,我瞪着他,指着闷油瓶消失的方向一愣一愣地说:“那好像是厨房吧?”

胖子相当得意,用很确定的语气告诉我:“你没看错。怎么样,很惊喜吧。”

惊喜你妹啊他娘的只有惊啊。我默默看了眼尚且安静完好的厨房,小心翼翼等待着下一刻的意外,道:“你想让他炸了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嘛”胖子一脸哥俩好的表情,“你咋能怀疑小哥的实力呢,这屋里不是没个人做饭嘛,我就给小哥做菜报了一周的厨师班,这不前几天还在炸厨房呢,这几天就顺手多了。天真,不由咱不信,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跟小哥这样的全能呢,只要开发,学啥啥会……”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我在心里默默地骂娘,我就知道这胖子不靠谱,他娘的把小哥丢你这儿是让你照看他的怎么反过来倒成了你的全职保镖保姆。

“还成么?”我朝厨房方向看去,只看见门半掩着,有个人影在里面晃,“不要告诉我小哥转性了变乖了……他没提起来小蝌蚪找妈妈什么的吗?”

“你还别说,还真乖了,不过更闷了,都琢磨不透他整天都想的啥,这个得你出马。”胖子说,“我对他说你俩感情铁想知道身世什么的去问你,我做不了主,我说你也别想着跑,天真从前能满世界跟着你,现在就能掘地三尺把你小子挖出来。”

我就笑了:“慢慢来算了,我不是他肚子里蛔虫也不知道他想的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他那么大一活人我能拿他怎么办,弄个笼子囚禁起来或者放身边寸步不离看着?这不是扯淡完全不可行嘛。又不能全凭他主意,他想干嘛就干嘛也不成…”

“他娘的还真是麻烦,要不直接找个富婆给包养了算了。”胖子乐呵呵看着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我心道他要倒真肯被包养包养给富婆还不如包养给我呢,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抑制不住了,潜意识里有个声音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把他丢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我放心,他平平淡淡地过活,下半辈子这样就好了。

可是这不成的,先不说他自己是否愿意,我自己都下不了手,他是只鹰,他得飞,把他关笼子里他会坏掉的。

见我发呆,胖子又说:“他娘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在这儿胡思乱想个屁,有啥想法就去问问他,有些话你不问怎么知道别人想的?”

我说好好,先不问,过两天再说。

去卫生间后我忍不出拐到了厨房,他正在蹲在地上削萝卜皮儿,背对着门,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仿佛周围一切都跟他无关,半点好奇心也没。

我靠着门槛,看着他手里的菜刀眼花缭乱地飞舞,眼窝忽然就一热。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他捏着粽子的那只手有一天会拿着菜刀削萝卜皮儿,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难过究竟是来自于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又回到了起点沦落到做菜的还是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看起来多了点温情的人味儿。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像个等来了流浪许久的叛逆儿子回来的这一刻的老妈妈。我看着他,不舍得移开视线,我意识到什么是自己更想要的,比起他的自由他的寻找他的永不停歇。

我更想要自私地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就这样仅仅看着,不奢望太多,以一个朋友或兄弟的身份,不缓不济,不远不近,就好。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十三章

我觉得自己的样子蠢极了,可是很悲催地乐在其中。闷油瓶想必把我当成了残障人士才会过来帮我端杯子,我跟在他后面慢腾腾挪回房间。

他把杯子放床头柜上,眼神瞟了眼旁边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药,脸上没什么表情,弯着身子自顾自拉开抽屉不知道去找些什么,不知怎的,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倾斜的腰间移不开了。因为弯腰,毛毯下滑了些,露出姣好的腰线,上身的麒麟纹身已经消失不见了,些许还没来得及蒸发的水珠在后背上滚动着,摇摇欲坠。

他的皮肤相当的白,应该是摸上去手感相当好的那种。虽然他属于那种体质很好伤口愈合也很快的人,但是胸口背上从前留下来的伤痕却依旧触目惊心。

猝不及防的,他转过身。我来不及收起全部的情绪,脸色的表情亦尴尬的很,想勉强挤出一个笑,却觉脸皮僵硬,眼睛发酸。

我恨头顶的灯太亮,照的身体太暖,而胸口微凉,来不及掩饰所有的情绪和表情,又如何有幸能共这盏灯烛光,却落得了个物是人非。

我盯着他胸口移不开视线,那里叠加着新伤旧伤,有些是我所熟悉的,有些是我未曾见过的,有些是我们一起经历的,更多是在之前之后那些没有吴邪这个人的日子里的印记。

他的身体上残留着的伤痕有些是为吴邪这个人留的,然而他的脑袋里没有这段记忆了,真是件悲惨的事情。

我一直觉得我欠他很多,怎么也还不清的,可是现在我看着他的伤口,想着他空空如也的脑袋,觉得我欠他的比我从前觉得的还要多的多,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也一样。

他没介意我猥()琐的视线,事实上他从前就懒得介意很多,烫伤膏躺在他的手心,等着我伸手去拿。

我说声多谢,手掌稳定的伸过去,却在离开的时候尾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明明刚刚冲完澡出来,却凉的那样快。他瞥了我一眼,一眼不发地转身出去。

在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关门的那一刻,我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仿佛积蓄了太久而不带任何思考和犹豫,那句话脱口而出,他的脚步顿了顿,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轻微地一声咔嚓声后,门关上了。

我一下子倒在床上,感到头痛无比。

我刚才说:小哥,跟我回家,成吗?

我怎么能把生活当成八点档的肥皂剧,含情脉脉说出那种狗血的话来呢,吴邪你**()吧,以为只要说出来就真的会像电视里演的一样男主冲过来抱住女主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温柔无比的说好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吴邪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夹了啊我擦哪儿来的男主女主,你丫该叫玛丽吴而不是super吴或者哑巴吴的我擦。

我躺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个球,可是毫无睡意,恍惚记起很久以前闷油瓶那次失忆后的情形来。

那回他的眼神很淡,好似心思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是全然的陌生,而这回,却似乎有些不同,除却那天在陆家大院里那演技高超无从分析,再后来他到医院,再后来在这里,他的眼神不是空的,有时候是带着些东西的,哪怕我读不懂,但绝对不是放空的。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人生的所有目的,应该是找回自己的过去,特别是他这种性格固执的人,更不可能放弃。但他没有立马去追寻,而似乎在犹豫,而这种犹豫的情绪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他应该抓着我问他的过去,或者立刻动身。他太安静了,甚至表现出一些人情味儿,这些让我安慰,同时让我不安。现在的他比那个冷淡的闷油瓶更难以捉摸,我担心他的沉默之下是一座活火山,随时以我不可预料不能控制的狂烈方式爆发出来。

我睡不着,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脑袋隐隐作痛,想起来问胖子讨点药又懒得动,于是只摸出了两片安定就着水吞了下去,这才慢慢涌上来些睡意。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砰砰砰的敲门声接连不断灌进我耳膜,胖子在外面哼着小曲喊天真起床起床了。

我嗯了一声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脑袋里像有个人拿着锤子往里砸着钉子一样突突的疼,低头凑近了镜子看,映出的人影面色青白,偌大俩黑眼圈镶在其上,半人半鬼的样子,吓了我一跳。我心道自己怎么沦落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胖子果然被吓了一跳,嚷嚷着天真你这精神不振的样子不是纵欲过度吧。我软绵绵踹他一脚说滚蛋老子会对饥不择食到对你家天花板感兴趣,然后大爷样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见闷油瓶的脚步声,我懒洋洋睁开眼睥睨他。他今天走小清新路线,穿的是浅蓝色各自衬衫和同样颜色牛仔裤,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看着他,心花怒放,呵呵地笑。

胖子过来倒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一巴掌拍开他,继续看着闷油瓶笑。一只胖乎乎的猪爪子伸过来在我眼前晃晃,声音里带着疑惑:“小哥,你昨个儿对天真干了啥,你看他这怎么回事儿,傻了?”

我拍开他的手,沙哑着嗓子说:“你才傻了。”

闷油瓶就起身走了过来,一大片阴影停在我面前,我仰起脸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傻笑的我,有点难过,但是又有点小开心。

他看了我几秒,微微皱起眉,弯下腰伸出手搁我额头上,我本来条件反射地想开他的手,但看见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就没舍得就,静静望着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拿手捂住他的眉间,揉了揉。

他的手凉凉的,挺舒服,所以在他松开手的时候我还有点贪恋似的想蹭两下,但他撤回去的太快了没蹭着,我就特失落地看着他,听到他时仍旧拧着好看的眉,语气淡淡地对胖子说:“发烧了。”

楼主:青铜頩  时间:2019-02-22 08:20:44
第十四章

他的手凉凉的,挺舒服,所以在他松开手的时候我还有点贪恋似的想蹭两下,但他撤回去的太快了没蹭着,我就特失落地看着他,他拧着好看的眉语气淡淡地对胖子说:“发烧了。”
我就继续对着他笑,盯着他看,笑到嘴角僵硬麻木,眼睛酸涩。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映出来傻兮兮笑得一塌糊涂的我。那是一个天真,因为烧的迷迷糊糊而可以肆无忌惮的无邪。我想我是真的病了,生病的人格外奢求依赖,才会演了这么一出可笑诡异的戏。

胖子也比葫芦画瓢来试温度,我在他的手掌的遮掩下闭上眼睛,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是真的懒得动,也懒得说话,我还是困,还是疲惫,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我一直没有时间静下来去消化,也许这场发烧来的正好,最好是把我给整迷糊了清清脑子,等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一切清晰明了多好。

我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闷油瓶这个人戳中了我的死穴,这几年再棘手的事情我都处理了,面对他我却空前的手足无措,担心这样或者那样都是错,简直是畏畏缩缩寸步难行了。

胖子撒开手骂道:“他娘的这都能烤红薯了,赶紧赶紧送医院,小哥搭把手。”

我就冲他笑,特欠揍的笑,借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表明自己还有走路的力气,可是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脚下一软就冲着地面趴了下去。

自然是没有趴到底,闷油瓶的反应能力向来是超乎常人的。我趴在闷油瓶的怀里,挂在他的胳膊上,很想像摇晃我妈的手一样也摇摇他的,他们都是强大到往哪儿一站就让人有安全感的人。

这会儿我特想我妈,想闷油瓶。怎么办,这个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就栽在他怀里,我还是想他,跟他去守门那会儿一样想得头痛欲裂,我掐着他的手,还是觉得不可靠,还是觉得这个人会随时消失。

我闭上眼睛问吴邪,我说他娘的吴邪你想干嘛呢,你是不是想囚禁他杀掉他一口口吃进肚子里才觉得这个人不会消失了。

我说他娘的老子已经受够你们一个个消失了,从大奎到阿宁到三叔到霍老爷到三叔你们合计好了耍我玩么,他娘的只要闷油瓶你敢这么给消失了老子还不如先杀了你。

这个诡异的想法刚冒出来就以一种狂风骤雨的态势扫荡殆尽我的整个脑袋,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正常了。

我需要一个人来制止住我的罪恶念头控制住我瑟瑟发抖的手,但是没有人发现我处于这么一种癫狂的状态,胖子只是不停地问小哥天真在发抖是冷吗我去找被子你等下,而闷油瓶只是任我捏着他的手紧紧箍住我的身体不让我掉下去。

我松开闷油瓶的胳膊,转而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我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欲()望(),想要杀掉眼前这个抱着我的人的强烈欲()望。已经不想再失去了,不能再失去的,否则我会崩毁掉,不---现在我已经快崩溃掉了。

我以为我等来的闷油瓶是救赎,却不曾想他是开启我记忆的那把钥匙,所有的不安、惶恐、嗜血、暴虐、任性、贪婪、长久挤压下来的种种,统统绝堤。闷油瓶是那把钥匙,轻而易举地开启了我的潘多拉魔盒。

我的左手握住右手,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杀掉眼前这个人的欲()望。让他属于我,让他再不能消失,让他永远记得我,哪怕是恨也好。疯狂的念头在我的脑袋里奔跑着,咆哮着。

我抬眼看闷油瓶,已经看不大清他的脸,我想我是不是快要晕倒了,或者是流了眼泪。我希望是前者。

我终于没能控制住我的手。我的右手在一瞬间挣脱了左手,爬向对方的腕部,攀上那只藏了暗针的表壳,然后得胜般激动地颤抖的更厉害。

我想说闷油瓶我要杀你了你快跑快跑,但是我连嘴唇亦颤抖。闷油瓶弯下身体凑过来耳朵贴到我唇边努力想听我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他真傻,毫无防范地把胸膛贴在我手边,我想象着他温暖的胸膛里嘭嘭跳动的鲜活的心脏,整个人都兴奋地发抖。

我迅速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闭上眼按下某个按钮,慢慢吐出六个字:

小哥,带我回家。

楼主:青铜頩

字数:239852

帖子分类:瓶邪同人文

发表时间:2013-04-30 03:56:00

更新时间:2019-02-22 08:20:44

评论数:2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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