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内，就在储物柜的斜对角，方才冈村所站位置的后头，一扇破旧的门板动了动，眼看就要直接拍到地上，突然有只手迅速握住了门板。接着两颗灰蒙蒙的脑袋探了出来。
灰尘跑进了气管，洪天麟憋着不敢咳，直憋得两眼翻白，这时候得以爽快地喘口气，揉揉鼻子，“好险啊，刚才要是有人掀一下门板，咱们就玩完了。”
明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便把头发也拍了拍，扬起无数粉尘，应道，“放心，突然掉两个大活人，足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怎么会想到还有人敢留在这里头？”
洪天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明处长好计谋！”
明诚微微一笑，“死马当作活马医，碰碰运气而已。”
碰碰运气……？洪天麟瞬间内心有种哇凉哇凉的赶脚。

这一晚眼看是回不去了，谁能想冈村短时间内真的找来了这么多的“试验品”。渡边记挂着陆军医院那个特殊的病人，能让原田和端木同时关注到，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要是真有个好歹，自己绝对吃不完兜着走。
拨了陆军医院办公室的电话后，渡边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那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怖。
一旁的医生见了忍不住问，“怎么了？出事了？”
渡边呆呆地回过头，“我现在申请去前线还来得及吗？”
相比死在原田或者端木手里，前线简直比得上天堂。

一个小时前，陆军医院
值班的护士按着渡边的吩咐把减半的海洛因注入针筒，准备在替左青明换药的时候一并注射。
晚上值班的人手不多，病房在走廊的末端，空旷又安静的走廊总显得有些阴森。尤其是头顶上的灯，居然应景地忽明忽闪，这跟鬼怪传奇里某些场景分外吻合，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明显地发出磕碰的声响，她知道，自己的手在抖。
病房前，小护士不由地停下脚步，一种奇怪的声音在里头响起。
小护士又害怕又忍不住侧过头仔细听，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咔呲咯呲……就像野兽咀嚼的声音。
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好奇，她忍不住推开房门……

随着门缝的距离来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前所见颇为诡异。
病房里亮着床头灯，光线昏暗却足以看清里头的情形，一个人俯身对着病床，咯兹咔呲的声音从床头传来。
咯兹咔呲，咯兹咔呲……
声音在静夜中被放大，那分明就是利齿咀嚼生肉的声音！
小护士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听到声响，那人回过头，背着光看不清长相和表情，但他身后露出的床褥一角，就像打翻了肉酱，碎肉、鲜血到处都是，甚至还有一段肠子一样的东西………
小护士张了张嘴，眼睛瞪得浑圆，声音压抑着喉管中，叫都叫不出声来……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一夜注定不得消停。
明诚跟洪天麟二人躲在杂物间的隔层里，虽躲过一时的追捕但依然未得脱身，长夜漫漫两人又冷又饿除了躲，一时也别无他法。
另一处，渡边医生接到电话：陆军医院发生命案，命案现场只余一具，准确地说称不上是“一具”的尸体，血肉模糊，碎肉散乱，白骨森然。根据宪兵队的分析，尸体的身份难以确认，只知道案发现场是406病房，病人记录栏里写着：左青明。此外，现场还发现一名死者，是值班的护士，初步判定是是惊骇致死，身上没有明显外伤。

与此同时，身处明公馆的明楼此时也接到了杜启梅的电话，龙少庭回沪，他一面担心这阿诚的安危，一方面又不得不关注龙少庭此行的目的。明楼一夜未眠，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直让人觉得寒意彻骨。

明楼整整提早了一小时到办公室，天才蒙蒙亮，除了值班的人，绝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还未上班。
秘书处就在明楼办公室的隔壁，虽然近但明长官平日很少踏足。他在门口停了下来，确认四下无人便转动把手。虽然知道秘书处下班后都会锁了门，却习惯性地先转了下门把，再掏钥匙。
没想到，门竟然开了。明楼愣了一下，里面居然还有灯光。
里头的人似乎也很意外，愣了下，抬起头一看是明楼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明长官早！”声音因为紧张还带了一丝的颤音。
明楼认得他，是新来的秘书，名叫江洋，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清秀很是腼腆。因为一双眼睛跟阿诚竟有几分相似，所以明楼对他有几分印象，“早……你来得还真早啊。”
江洋顿时有些尴尬，抿了抿嘴道，“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在办公室打了个地铺……”说着偷眼看了看明楼，小声地补充，“等发了工资我就可以租房子了。”
这让明楼颇为意外，外人看新政府的这帮人，哪个不是冲着钱捞得盆满钵满的汉奸？谁能想到还有等着工资租房的？明楼默默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面额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天气冷打地铺容易感冒，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江洋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明长官的钱？”
明楼干脆把钱塞在他手里，笑道，“好了，难不成你还打算在办公室多睡几天？”
“我……”江洋词穷。
明楼直接在明诚的位置上坐下，笑道，“去帮我泡杯茶吧。”
“是。”
原本明楼是打算把阿诚经手的几笔预算抽回去，先让几个部门断粮，把事情闹大了，再给日本人施压，但碰到江洋后，明楼有了新的方案。

杂物间的夹层里，其实就是废弃的壁橱没有敲掉，木板隔着让人一时没发现后头还有这么个空间。不过这个空间相当逼仄。刚躲进去的时候，洪天麟还有些窃喜，能跟明诚挨得紧紧的，也不失为件美事，身体触碰的地方只觉得滚烫滚烫的，脑子里不免天马行空地臆想YY一番。可时间一长，就不对劲了，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是很折磨人，起初的兴奋慢慢磨灭，接下来就是各种酸麻，四肢不能伸展，非常不适。
眼看明诚却是一动不动，洪天麟忍不住轻声问，“你睡着了？”
明诚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哦，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再等等。”
洪天麟小声道，“我的腿麻了。”
“总比命没了强，忍着。”
“……”洪天麟委委屈屈的，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罪。
半小时后，洪天麟撑不住了，像着了跳蚤似的浑身上下不自在，可劲地乱动。
要不是考虑到敲晕了回头不方便带走，明诚实在很想直接打晕他算了，当下只能咬咬牙，“走！”

两人悄悄摸了出去，外头居然没人，明诚心里有些打鼓，不能啊，日军发现有人遇袭，怎么可能不增派人手？不过此时如果退回去，等天亮了他们一间一间排查，只怕真诚瓮中之鳖了。
明诚硬着头皮带着洪天麟往前走，待走到院子时，依然是如入无人之境，明诚心里更是不安犹豫着要不要拉开院子的木门。洪天麟似乎也感染到他的忐忑，忍不住嘟囔了句，“明处长，我觉得不对劲得很。”
话音刚落，突然强光忽至，安装于别墅的几盏探照灯同时对准了明诚二人。

话说这日一早，江洋得了明楼的特批，以出外勤的名义出门租房子。直到走出新政府办公大楼，他依然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初来乍到，居然能得到明长官如此青睐，如此关照，怎么想都觉得像在做梦。要知道，传闻中的明长官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谁的帐都不卖，对于下属也是严厉得很，秘书处没有人不怕他的。
难道真的是时来运转？江洋满脑子胡思乱想，并没有留意到有辆车跟着自己开了很久。
待到人少处，车门突然一开，车上下来两人，泡了蒙汗药要的布巾往江洋口鼻一捂，江洋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直接塞进车里。
这过车不到一分钟，干净利落得很。

梁仲春今日本不当班，没想电话追到小公馆，愣是把他从二姨太的床上叫了出来。能让他不出言抱怨的，无非是因为对方言简意赅，明长官马上要见他。
梁仲春一路上不免各种揣测，心想莫非是走私的事情败露？不能啊，明长官那阿诚兄弟在打点，真要有个万一，他定会提前报信的。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自己办？找汪曼春岂不是方便些？莫非是不方便让汪曼春知道的？
一路胡思乱想，还没来得急把自己最近做的几件破事都推敲一遍，车子就到了。
没想大门口汽车几乎都要停不下了，梁仲春往外一细看，警察局、司法处、海关总署的牌子真是应有尽有。什么情况这么大阵仗？
再往里走，明楼的办公室门口人头涌动，一群副官、秘书乱哄哄的，想来他们的长官都在里头，这些人级别不够只能等着外边，交头接耳恨不能从只言片语中打听出什么。
相比之下，秘书处的人显得专业多了，一个个面无表情专心忙手里的事，任他们如何打听都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梁仲春犹豫着自己这么直接推门进去，不知道会不会触了明楼的霉头。
这时，守在门口的李秘书一眼瞧见了他，忙唤道，“梁处长，明长官正在等你，请。”
一众副官、秘书都安静了下来，全都望向梁仲春，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出些许端倪。梁仲春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目不斜视，表情严肃地跟着李秘书推门而入。

半小时后，门开了，梁仲春最先出来，所有的副官、秘书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打听，“里面什么情况？”“是不是有大的动作？”“梁处长，我们处长什么时候出来？”

梁仲春环视众人一眼，憋了数秒终于开口，”出事了，出大事了！“

梁仲春大动作地调动人马，汪曼春很快就收到消息了，拨了个电话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哪知电话占线，转到秘书处也是占线。汪曼春知道从梁仲春那是别想问到什么有效的信息的，干脆直接去见明楼问个明白。
临出门时，南田洋子来电话了，询问警察局和76号都派出大量人手，是有什么行动吗？汪曼春一时回答不出来，只好答说，有可能是临时行动，只不过她还没收到消息。
南田洋子的口气马上生硬起来，“汪处长现在连76号的行动都不清楚，我很怀疑你是否具备这个职位上的能力。”
汪曼春最是听不得别人对她能力的质疑，尽管一肚子气，却还是忍了，“我马上落实清楚，给您一个清晰的答复。”
临出门时碰到梁仲春，汪曼春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梁处长，今天是什么行动？我怎么不知道？”梁仲春眯了眯原本就不大的眼睛，一脸欲言又止相当为难，“哎，明长官没通知你，想必是对你的爱护吧。这事啊……谁摊上都麻烦。”说着自顾自直接上车走了。

当汪曼春赶到新政府办公大楼时，迎面一大波人马蜂拥而出，她不得不往一旁让了让，有几个人认出她，也只是匆匆地点个头打了声招呼。这么多人当中，有个特别显眼的，不仅是身量颇高，加上腰板挺直，人群中便是格外显眼。虽然两鬓斑白但五官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相当俊朗，只不过此时黑着张脸，一副刚吵完架出来的模样，正巧视线一扫，看了汪曼春一眼。
这人汪曼春是认得的，司法处的洪莫寒，经常抓贪腐，是个招人恨的。问题是洪家的背景了得，家底也殷实，需要捐钱的时候洪家往往二话不说就敞开钱袋子，因此没什么人敢动他。这么号人物实在让人头疼，汪曼春也不敢得罪，只能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洪处长。”
洪莫寒并不领情，用鼻音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屑还是应答。


汪曼春一肚子气，直接往里走。一进明楼办公室就忍不住抱怨，“这洪莫寒也太目中无人了！”
明楼忙了一上午，刚把来人都打发走，正准备找几颗止疼药缓解一下头疼，哪知汪大小姐又来了，而且一来就发起大小姐脾气，心下虽是厌烦，但也只能按下性子，温言解释道，“也难怪洪处长火气大，他那宝贝儿子失踪了。”
“儿子不见了去找警察，找到你这来做什么？”说着嫌弃地茶几上几个没来得及收的杯子往边上推了推，仿佛杯子跟用过杯子的人一样讨厌。
明楼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拿起电话拨了内线，让秘书处给汪处长泡杯茶进来。汪曼春最吃明楼这套，脸色马上缓和了许多。
只见明楼在她身边坐下，续道，“警察局长不是在我这开会嘛，洪处长还能不一路追过来？”
汪曼春一听，顿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师哥，是不是有行动？怎么不告诉我呢？”
明楼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成天就想着行动啊抓捕的，我这是经济司，不是你的行动组。”
“那警察局长来干什么？”
明楼盯着汪曼春看了半响，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件事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汪曼春一听急了，“师哥，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明楼苦笑道，“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恰此时，秘书送了茶进来，明楼示意他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气氛一下神秘起来，明楼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资料，放在汪曼春面前，“这是半年以来，新政府官员遇害的资料，十几条活生生的性命，此前我还抱着侥幸，心想经济司或许能够幸免，不料今天秘书处告诉我有名新来的秘书突然联系不上。”
“只是联系不上，说不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不一定跟之前的暗杀有关。”汪曼春安慰道。
“不仅如此，连阿诚也是一晚未归，没有任何交代，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说道这，明楼眼中掩不住透出浓浓的担忧。
汪曼春心底有些膈应，阿诚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子一般看着吗？才一夜未归就这么紧张？口中只能宽慰道，“师哥，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没想到，当我联系了警察局长之后，才知道最近的失踪人数突然剧增，失踪的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些人多数受过良好的教育，其中大多数都在新政府任职或者与新政府有着密切的关联。你说，这还能是巧合？”
汪曼春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不免一阵心慌，她突然想起此前南田洋子曾经要她帮忙找一批年轻人，说是要送去日本学习培训，作为大东亚共荣圈的管理人才培养。对人员的要求就是年纪要二十多岁，受过良好的教育，身形体格都有要求，据说是为了将来的对外形象考虑。
当时汪曼春就隐隐觉得不妥，物色了一阵子，世家子弟多数看不上这样的工作，而在校的学生对日本人更是抗拒，这件事便草草了结。
如今看来，失踪的这些年轻人说不定跟南田的计划有关，她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明楼，可一想到南田的保密要求，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这时候，明楼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是杜启梅的声音，言简意赅，“事情办好了，地点在西郊，我沿途用斧头帮的印记做了记号，很容易就找到。”
斧头帮？这栽赃对头的伎俩也太明显了吧，明楼默默地摇了摇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汪曼春，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明楼又拨了几个电话，把地点通知了警察局和梁仲春。
汪曼春听得出他这是安排行动抓人，这下更是坐不住了，万一真是日本人干的，这下师哥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师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汪曼春刚要开口，电话又响了，明楼不得不再次拿起话筒，这回居然是飞影，“明楼，我在樱花会所，你马上过来一趟。呃……方便的话代点镇静剂过来。”一贯的上位者口气，也不等明楼答应，电话就挂了。

明楼皱了皱眉，也没心情计较她的唯我独尊，只是担心该不是有出什么状况了，当下更觉心累得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汪曼春见他一脸凝重，忙问，“师哥，出了什么事？”
“我有急事出去下，你先回去，回头我再去找你。”说着匆匆拿了围巾和大衣就出门了。
汪曼春愣了愣，缓过神的时候才急道，“师哥，我还有事没说呢！”
十米外的明楼远远地回了句，“回来再说。”
留在原处的汪曼春登时急得直跺脚。

樱花会所，白天相当安静。漂亮的姑娘们都还没起床，大厅、院子里，只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在做打扫。
飞影半倚窗台，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正在忙碌的女人们，“你说她们这么没完没了地擦啊擦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身后的人没有接话。
飞影向后斜了一眼，“喂，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多跟我说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身后是一张大床，床上的人头上缠着纱布，蜷曲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受了寒似的不断地发抖。
飞影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与他眼对着眼，有些无奈道，“大夫说你大约是染了毒瘾，所幸中毒不深，戒掉就好了。我已经让人找些镇静剂了，实在受不了，我倒是有些福寿膏，你要不要抽两口？”
床上之人艰难地摇了摇头，紧咬的下唇已经渗出血来，那模样又倔强又可怜，飞影想了想，反手操起桌上的陶土花瓶，“要不，我把你咋晕了，你看会不会好点？”
那人惊怖地看了她一眼，“你……”
“放心，我有分寸的，保管只是打晕……”飞影笑道，“但保不准万一，那只能看你运气如何了，要是运气背，那可怪不得我。”
那人已被毒瘾发作折磨得没有力气，此刻别说逃了，连反驳的气力都没有，当下只能闭了双眼，自认倒霉碰上这么个疯丫头。

飞影见他孩子气地闭上眼睛，紧抿着嘴唇一脸认命状，心头无端生出几分怜悯，登时一愣喃喃道，“真是个妖孽啊，连我都于心不忍。”说着叹了口气，随手搁下花瓶。
接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从他脸颊上轻轻划过，“青明……要不你以后便跟了我吧。”
左青明霍地睁开双眼，一脸戒备地看了她一眼，飞影只道他要说点什么，谁知竟是很不给面子地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继续蜷成一团。
飞影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子，笑骂道，“不识好歹。”

半小时后，就有人送东西过来。
飞影疑惑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你是？”那人应道，“明先生有要事在身，吩咐我送两盒药过来。”


此刻的明楼正在赶往西郊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的原因，头疼得厉害不说，心里总有些不踏实。隐隐的只觉得要出事。
一早，杜启梅就告诉他，发现西郊有处地方最近频繁有日本人的车子进出，而且就在明诚失踪当天，有辆装满木箱的军用卡车从76号开出，随后就一直停在西郊的那处别墅里。
地方基本可以锁定。

西郊
冈村带着人从凌晨搜索到天亮，明诚二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让她再次感觉到挫败和愤怒，原本已经成了瓮中捉鳖之势，谁知明诚假意投降后居然抓了名宪兵当挡箭牌，其他人投鼠忌器，一时都不敢开枪。冈村原以为双方僵持会儿，自己这边不管是人数还是枪械，都占了优势，相持下去的结果只能对自己有利。
谁知，明诚并没有选择僵持对峙，而是把人质一推，拽上洪天麟直接拉了门就跑……
劫持了人质后不是应该提条件什么的吗？至少也要来段对话，要求放行啊！
就这么直接跑了？简单直接得不按常理出牌，还有什么比这更膈应人的？可恶！不可饶恕！
冈村内心被深深地伤害了。
大半夜地追踪搜索后，负责搜索的士兵纷纷回来，汇报着一无所获的搜寻结果，冈村愤怒地用军刀劈像身边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留下很深的一道刀痕，树叶纷纷落下。


冈村的正上方，洪天麟紧张得快窒息，他二人的藏身之处就在这茂密的树冠上，但即便树叶在浓密，只要抬头，还是能清楚地瞧见这两人的身影。
洪天麟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正一条条向下滑落，他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丝的声音引来冈村的注意。身旁的明诚倒是悠哉得很，看着冈村抓狂的表现，一晚上的憋屈烟消云散，整个人舒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