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先敬度爷爷~

说明：因为对“沈巍，我不要你了”这话有执念，对误会和分手梗也有执念，就有了这个脑洞！没想到，本打算无头无尾来个一发完的，被我拖成了两万多字不过，说好一发就一发，今天一并送上来，如有不喜欢的就点叉叉，有觉得写残了的白莲花了的人设崩了的——那都是我的问题，大家看文就图个乐，我就是想满足自己~把误会和狗血进行到底…


好啦，祝大家食用愉快！


特别鸣谢一直支持我的亲~

“沈巍，我不能要你，也不敢要你了！”赵云澜说这话的时候，前半句还有无奈，后半句只剩决绝。
他能怎么样呢？要是只是家人反对，他还能扛着，可沈巍，偏偏是沈巍，在商场争斗中逼得赵云澜的父亲退出董事会，窘迫到卖房还债，他妈妈一气之下突发脑梗，至今昏迷不醒。曾经显赫的家庭，顷刻瓦解。
赵云澜觉得沈巍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可怕。
明明是和他同龄的人，却比他老谋深算太多，也心狠手辣得太多。面对世交，面对从小一同长大的他，面对他们已经几乎挑明的感情，他还是下手了。
也罢，能把从小抚养他长大的亲叔叔踢下马，强势带领团队入驻公司最高层的人，怎么可能对他一个外人手下留情？
就连沈家人都和他断绝了往来。
所以，当沈巍问赵云澜:“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赵云澜只能那样回答他！


“沈总，这个策划案明天下午才开会讨论，天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助理李茜满眼的担忧。
沈巍已经在公司连轴转了四天，累极了才在休息室躺一会，最长的一次也没睡超过一个半小时。
“不行，明天还要去西郊工地，下午赶回来开会就来不及看了。”沈巍嗓子哑得厉害，他灌了口咖啡，继续盯着电脑。
李茜在心里叹了口气，给沈巍倒了一杯热水，轻轻退了出去。
凌晨一点，沈巍才舒了口气，关上电脑，揉了揉酸涩发涨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美，如一潭清泉，波光潋滟，而现在，他感到这眼睛就快像两口枯井了，头也像被铁梏住一样一阵紧似一阵的疼。
看来今晚要睡着都不容易。
可事情实在太多，情况比他当初预想的更糟。
沈巍靠在宽大的座椅中，没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西装很衬他的身形，但在椅子上，显得很单薄。
叹了口气，他还是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斟酌了一下，倒了两颗，和着水吞了下去。


赵云澜在工地见到沈巍的时候，那人身边簇拥了一大群人，举手投足很有总裁的风范。
赵云澜收回目光，他现在要还债，给他妈妈治病，谁家工程能挣钱就行，其他的他不在乎。
沈巍也看到了赵云澜，他比以前黑了瘦了，工地上还是很辛苦。
临到中午，负责人问沈巍在不在这儿吃饭，他沉吟片刻说:“不了，下午还有会，天气太热，以后下午晚点开工，把防暑降温的东西准备好。每天餐补增加一倍，总公司补贴！”
“啊！这，那我代员工们谢谢沈总了，在您手下干活真是有福气啊！”负责人的马屁半假半真。
听说这事的赵云澜心里冷笑，上了位，果然开始收买人心了。
沈巍一坐上车，就有些无力地仰靠在后排座上。
司机小刘从反光镜看着他，回头问:“沈总，李助理给您准备了粥，在车载冰箱里，我给您热热吧！”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喝，先躺一会。”沈巍不复上午的神采奕奕，眉眼间疲态尽显。昨晚吃了药也没睡安稳，不到五点就醒了，冲了个凉后到工地，顶着太阳晒了一上午，他现在头晕得觉得哪里都在晃，全身都有些脱力。
小刘看了看他，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些。
纵使这样，快到的时候，沈巍脸色也比之前更苍白，空调很足，他却满头的冷汗。
小刘赶快靠边停车，打开后门，焦急地问:“沈总，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中暑了？”
沈巍手脚虚软，眼都睁不开:“不是，昨晚没睡好，先回公司。”
他哪里是昨晚没睡好，这么多天他哪天睡好了的？
小刘有点不忍，但沈巍只要发了话，就不会改，只能开车回公司。
下车的时候，沈巍拒绝了小刘的搀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直走到专属电梯，才轻轻靠在电梯壁上。
回办公室喝了小半碗粥，吃了药，就快到开会时间了。
这药效果越来越差了，看来，抽空还得去找找罗医生。
下午的会开得并不顺利。
策划部是他堂弟沈夜的部门，沈巍没动他的位置，被很多人认为是假惺惺地显示自己的宽宏大度。
沈巍是很欣赏这个弟弟的，比他那个爸爸强多了，如果不是那么意气用事，历练几年，可以让他接班。
争吵还在继续，逐渐有从讨论策划变成含沙射影开骂的趋势。
中午只喝了点粥，吃药后乏力得很，可此时不说话，这会就开不下去了。
沈巍暗暗撑了一下扶手，坐得更直一点，轻咳一声，抬眼看着不再出声，却神色各异的人。
“各位从不同角度制定的方案，当然各有道理。可最后能决定的不是我们，是客户。这么大的项目，涉及方方面面，你们试试整合方案，把细节兼顾再看！”
几句话，其他人都不好说什么了。
沈夜冷哼一声:“这是榨取我们成果再和稀泥？”
沈巍示意李茜拿出一份文件，里面是对客户最新的需求分析，分发下去。
心思各异的人静下了心。这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情报，每一条都至关重要。
沈巍清了清嗓子:“各位请注意保密，三天后等你们的好消息！”


(本商业**胡扯中！)


散会后，沈巍看着沈夜头也不回地离开，苦笑了一下。这孩子自从出事之后，再没正眼瞧过他，除了公事公办的话，剩下的就是夹枪带棒。
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会议室一空下来，冷气就感觉更足。沈巍早就觉得身上有些发冷，穿着西装加长袖衬衣，在这盛夏里竟让他浑身冰凉。
李茜收拾了东西过来，看着他的脸色，嗫喏着不敢开口。
“没事，让小刘备车，今晚的应酬我准点到！”
那个老狐狸，得去会会他了！
“沈总，您先去休息室睡一会，小刘买了云吞面送上来，吃了之后再去吧！今晚肯定得喝酒，您不能不吃东西啊！”
“好，先放办公室吧，我坐一会就去。”
“沈总，您……”李茜都不确定，沈巍现在能自己站起来。
“没事，你先把那边的资料再检查一遍，我等会去看。”沈巍的声音低沉，但很坚决。
李茜只得转身出去，临走前把空调调高了几度。
她估计得没错，沈巍站起来都很艰难。
除了冷，他的腰腿都是僵直的，稍一动就钻心的疼。先试着一点点挪动双腿，就已是满头大汗，双手撑着慢慢站起，随之而来的眩晕感让他皱着眉头，狠命地咬着嘴唇，直到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才一发狠力站了起来。
不会这就挺不住了吧，还没到时候呢！


这样的晚餐吃得费心费神，沈巍从会所出来时，又是半夜了。
小刘看他神色已是极度疲惫，劝道:“您今晚回家去住吧，办公室没法好好休息！”
沈巍的家，在他和家人决裂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小刘说的，是沈巍自己的公寓。那里曾留下过赵云澜的痕迹，沈巍这些天都回避去想的人。
这一刻，他特别想赵云澜。
“小刘，明天帮我预约中心医院的罗医生。”他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他也不怕死，可他更想活！
提起医院，他想起了赵云澜的母亲，那是真正关心过他的人，现在却被他害得……云澜，你不会原谅我了吧！就连我自己都讨厌这样的我！


“沈巍，你现在已经产生抗药性，再用药的效果不会好。而且，这次检查，我发现你的胃出现了新的溃疡面，你最近胃疼得厉害了吗？”罗医生看着沈巍的检查报告，神色凝重。
胃疼？这么多年他可能是习惯了，半夜难以入睡的除了腰疼得辗转反侧，还有就是胃里的灼烧感，不是实在忍不了，他都不会去管。
“罗医生，您给我还是开药吧，我可以请护士，把针拿到公司去打！”
罗医生明显不赞同:“你最好马上住院，这哪一个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好得了的，你这么年轻怎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您也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我惜命，等忙过这一段，我一定来住院。”
“你们这些人哪，都这么说……哎！”无可奈何的罗医生只能给他开了药带走。

为啥不能发？再试试！









云澜，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帮你完成这个梦想的设计！到那时候，你还愿意接受吗？

神奇的度爷，又是折叠又是不能发，折腾~

二


“听说没？这次投标已经内定了？是赵云澜！”
“听说了，有人说沈总这是补偿他那个什么没用的设计？”
“什么呀，据说是他那个爹去求了沈总，家里现在缺钱，医院那边催款……也怪可怜的！”
每个公司的洗手间里似乎都不缺乏这样的大舌头。
赵云澜不是个容易被人左右情绪的人，可他极度厌恶这种状况，像在由着人摆布命运。


医院。
“罗医生，您能给我换个药吗？或者加大剂量？我现在不能住院。”刚做完胃镜，沈巍惦记着下午的投标会，不肯打麻药。一次胃镜做下来，他连扶着墙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说你这人…做胃镜的时候没听说的？你还想不想要胃了？”罗医生恨铁不成钢。
“要啊，我年底就来住，您到时怎么切都行！”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拿你没办法！”


投标会的现场，人头攒动。
沈巍本来要去会场，听到有人在传赵云澜的风言风语，他临时决定在偏厅旁观。
这样也好，少给赵云澜招惹口舌是非。
他自己的身体，也实在熬不住。李茜看着他倒出的药量比以前多，就知道今天的检查结果不好，可她也清楚，沈巍一定要看着投标结束才会安心，就叫小刘去车上拿了靠枕，给沈巍垫在腰后。
一场招标会，沈巍的眼睛就钉在赵云澜身上。可惜，隔了屏幕！
赵云澜果真中标。
看着他目光炯炯的自信模样，沈巍好想去摸摸他的唇角，青涩的胡茬褪去，现在的他，在商场上越来越游刃有余。
可他不开心，沈巍看得出来。
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沈巍很熟悉，他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他们在轻视赵云澜！
沈巍知道，赵云澜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哪里。他们从小一起练拳，不高兴了就一起去切磋一场，流了汗受了痛，酣畅淋漓。
那时多痛快。
沈巍到那里时，赵云澜已经练了一会儿了。
赵云澜没看他，从柜子上甩过一套衣服:“来一场吧！”
沈巍笑了，真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换好衣服，两人真就来了一场实打实的拳赛。
赵云澜凌厉迅猛，沈巍开始还能还击，后来，他体力亏虚得厉害，只能勉强招架。
“怎么，沈总这就打不动了？看来老板当久了，都没锻炼了啊！”赵云澜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减弱了力道，还一直避开沈巍的胸腹部。
这小子，还记得他胃不好。
打完后，两个人都躺在场地上。
赵云澜边喘粗气边说:“沈巍，你说你今天跑来找顿打干嘛？内疚？还是来看看我接受你的馈赠是什么表情？我没你想的那么没用，这次投标我早有准备，没你，我一样拿得到！我俩啊，走着瞧！”
沈巍躺在那里，他想说:“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可他这会儿耳朵里嗡嗡地响，耳后一直到头顶都一抽一抽地疼，胃里烧得像火，身上却是一阵阵发冷，腰快散了架，一动都不能动。
赵云澜歇了会，爬起来就要出去。走了两步，他听出沈巍的声音不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沈巍的脸色快成了透明的，汗水沿着脸颊和额头往下淌，明显在忍痛的沉重的呼吸让他一惊。
他一步跨到沈巍身边，伏下身子拍了拍沈巍的脸:“沈巍，沈巍？你怎么了？胃疼吗？”
沈巍听着赵云澜声音里的焦急，心里一暖，带着喘息都没那么艰难，他刚想开口说话，不防身体一下腾了空。
赵云澜把他抱了起来，嘴里还在嘟囔:“怎么这么凉？”还有一句在心里说:怎么这么轻？
沈巍轻轻地挣了一下，赵云澜低吼一声:“别动，冷得跟块冰似的，怎么没冻死你！”话虽狠，抱着他往外跑的时候手上却是尽量减少摆动。
沈巍不动了，他也不想动，赵云澜怀里还是那么温暖坚实，他还能享受一次，值了！
小刘看着赵云澜把沈巍抱出来，慌忙跑过来:“沈总他？”
“可能是胃病犯了，去医院！”
沈巍猛地睁开眼，看向小刘。小刘马上反应过来:“哦，沈总今晚喝了点酒，没吃晚饭，我带了药，不用去医院了！”
赵云澜还要吼。沈巍挣脱了他，自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连带笑容都看着很欠揍:“难得你今天没叫我沈总，谢了，这点小毛病不用去医院，我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也不顾赵云澜瞪大的眼睛，钻进了车里。
后视镜里，一直到看不见赵云澜还气呼呼的身影，沈巍才脱力地倒了下来，他的声音都是气声:“小刘，药！”
小刘停车递给他药，看着他换了种药，还比平时加大了剂量，很是担心，满脸忧色。他还不知道的是，沈巍来之前吃的止疼药，已经超量了！

四


“那边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沈总，那个人很小心，不过，也不是不会露出马脚。”
“这么多年，他不会事事都能滴水不漏，还有那个女人…他们的来往隐秘，你们要注意！哦，小悦回学校了吗？”
“昨天刚走。本来她想在公司实习，我们给学校那边打了招呼，让她返校了。”
“好，派人跟着小悦，不能让她回来！”沈巍寒霜般的脸色，让对面汇报的林静哆嗦了一下。
电话响起，沈巍示意林静出去，划开了接听键。
“爷爷！”
“小巍，我和你奶奶回国了，你今晚回家来！”
“好，我下了班就回去。”挂掉爷爷的电话，沈巍半天没动。
去年他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爷爷都没回，这次回来，会怎样呢？
沈家大宅里，沈巍的叔叔婶婶和沈夜都在。沈巍到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
爷爷在主座上打量着他，奶奶看见他就拉着他坐下，眼泪汪汪地直说:“怎么又瘦了啊！”
多久没这样在家，有如此温馨的场景了？
可惜转瞬即逝。
叔叔一家人把他当空气，不是爷爷在场，沈夜早就要发作了。
饭后，爷爷把他们召到客厅，正式宣告:他将把名下沈氏的股份继承权，转到孙子名下。
沈巍，还是沈夜？
叔叔婶婶尤为紧张地看着老爷子。
“我会在下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公布最终决定，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爷爷说完就离座，留下的人各怀心思。
沈巍婉拒了奶奶让他在家住几天的请求，坚持回了公寓。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奶奶近乎乞求的目光让他不忍再看，可他是真不想在那所房子里多呆一刻。


回去之后，他给林静打了电话。
“他们最近会有动作，加强监控！”春天的夜晚，风中还有寒意，上次手术过后没有休息就直接投入了工作，沈巍明显感到身体经常会出现无力感，打开窗子透透气，在这风中，他的皮肤细细麻麻地刺着难受。
这一年，真难熬啊！
胃里又传来熟悉的钝痛，手术后医生让他静养至少半年，他连半天都没休息。罗医生催了他好几次去复查，还有腰椎…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空气是不是能让脑子清明一点呢？
“咳咳咳咳……”他突然失笑，脑子没吹醒，嗓子先受不了了。
想起那年在学校，他也是胃疼，又发烧，赵云澜请了假陪他去医院挂水，还装着很文艺地在旁边给他读小说。小说讲什么他完全没听，身边的那个人略带调皮的青涩模样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沈巍关上窗，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去抽屉里把药翻了出来，花花绿绿一大排，他眉头都不皱地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皱眉又有什么用？有谁看呢？


年中的财务报表出来，楚恕之兴冲冲地来找沈巍报喜。
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回音，他不放心，直接推开了门。
沈巍不在办公桌旁，他往小会议室一看，不忍过去了。
上午开会的东西还没收走，沈巍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近准备股东会，他又是多天连轴转，饭是按点送到，可真能吃到口里的没几顿，还不知吃了后会不会又吐了。
再不忍心，楚恕之也得叫醒他。
看着报表，沈巍的笑容是那么扎眼。
楚恕之有种奇怪的感觉，沈巍虽然也高兴，可似乎并不真的那么关心。


“沈总，出事了！”李茜突然闯进来，这位稳重的秘书很少这样惊慌失措。
“您的爷爷今天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
“咳咳…什么？”沈巍一着急要站起来，眼前一黑，楚恕之赶忙扶住他。
“去医院！”沈巍咬咬牙，狠狠用指甲掐着手心，迈步走了出去。


抢救室外，沈夜一家人都已经到了。
看到他过来，沈夜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上来就抓沈巍的衣领，把他推到了墙上。
沈巍的后背重重撞到墙面，他闭了闭眼，睁开眼看见楚恕之要冲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沈巍！亏我还叫了你那么多年哥哥，你这个人 渣，不男不女的怪物，恶心的同 性 恋！爷爷被你气得心脏病发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所有的人，一个人独吞财产啊！？”沈夜的手顶着沈巍的喉咙，他被卡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爷爷知道了？怎么会？谁告诉他的？
叔叔走过来拉开了沈夜，狠狠地瞪着他，一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夺了公司我不打你，可你这样违 逆 人 伦，大逆不道，真不配做我沈家的人！你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沈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爷爷怎么样了？奶奶呢？”
“你还有脸问啊？爷爷还在抢救，奶奶受了惊吓，家庭医生在家陪着！”
沈巍抬起有些模糊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那道目光。
是她？！果然是她！


爷爷终于脱离了危险，转入重症监护室。
楚恕之看着沈巍比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还差的脸色，担忧地说:“沈总，现在还不能进去探视，您先回去休息吧！”
沈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恕之，低不可闻地说了一个字:“查！”


第二天，沈巍宣布股东大会推迟召开。


“让看着小悦的人多加小心，她要是知道爷爷病了要回来，就通知我！”
可这姑**他想象的更精明。“沈巍，是不是你叫人跟着我，还跟学校说要我在当地实习的？你凭什么连我的事都管？我爸被你害得够惨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不管，我现在要回来看爷爷！”
“小悦你现在……”沈巍还没说完一句，就被挂了电话。
不能再失控下去，该行动了。


可还没等他出手，又出事了。
赵云澜的父亲出了车祸，之前有人看到，他刚从沈氏的大楼出来，情绪很低落。
沈巍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阴鸷。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医院，爷爷转入专属病房后醒过来，吩咐不见他，他只能从窗口看一眼。
今天，他又来到抢救室外，甚至比那天更慌。
赵云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弓着背，双手抓着头发，低垂着头。
沈巍抑制不住地呛咳起来。那样落寞无助的赵云澜，看得他心痛。
听到声音，赵云澜抬头看见了他。
好像过了几秒才看清来人是谁，赵云澜猛地站了起来，冲过来挥拳打向沈巍。沈巍没躲，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他站不稳地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流下来，他不着痕迹地擦掉，撑着地面又站了起来。
赵云澜拳头还没放下，也打不出去了。
面前这个人，在一年内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几乎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人。可他还是下不了手。
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比他还难过？脸色白得像鬼，脸上的淤痕青黑，瘦得显得眼睛更大更亮，眼里有浓浓的歉意和悲伤。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爸有没有被你害死？你怎么这么狠啊沈巍！他都退出了你还不放过他！我家都这样了，你还想要什么？是我得罪你了，那你冲我来啊，我爸妈没对不起你吧！”
沈巍定定地看着赵云澜愤怒痛苦到扭曲的脸，他全身都在发抖，却固执地站得僵直。
“云澜，我没有和伯伯说什么！”
生死面前，辩解没有用啊！
抢救室门打开，赵云澜赶忙跑了过去，接到的是一张病危通知单。
“病人心肺功能受损，内脏大面积出血，情况紧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赵云澜拿着那张通知单，不自主地退了几步。
沈巍扑上前去想扶他，被他一挥手推开。
“咳咳咳咳…云澜…你先别着急……”
赵云澜的眼睛里在喷火:“我不急？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试试躺在那儿？不是你的亲人你说什么便宜话？滚，你***！”
沈巍的手抵在墙上，他的心在发抖。
“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手术现在遇到困难，我们目前处理不了…”
“什么意思？”沈巍抢先问。
“手术难度太大，现在，只能暂时维持！”
“那？还有什么办法？”
“目前，国内只有D市中心医院外科的林主任能做。”
沈巍看着赵云澜，目光坚定:“云澜，你守在这儿，拜托你们一定要多延续点时间，我尽快回来！”
沈巍转身冲下了楼，在大厅里碰到了罗医生。罗医生抓着沈巍，焦急地问他:“沈巍？你，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脸色这么差？不是让你来复诊的吗？”
“罗医生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回来我再找您！”
“哎你……”


“林静，你和老楚按计划办。我要外出一趟，有事打电话！”
沈巍在去机场的路上做着安排，小刘问:“沈总，您这次去多久？要陪您吗？”
沈巍倚在靠背上，胸口起伏不定:“咳咳，不了，你留这儿，有事就帮帮老楚他们！”
小刘看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第二天下午，医院接到通知，D市著名的外科专家林主任会来做这台手术。
得知消息的赵云澜喜极而泣。
他没注意，跟着林主任的车一起开进来的，还有一台救护车。


赵云澜的父亲终于转危为安。他去感谢做完手术的林大夫，这位外科专家看着他微微一笑:“好好珍惜，你是个有福的人！”
赵云澜没去体味这话的意思，但他好像隐隐地记得，抢救的时候沈巍对他说过什么，他当时情绪太糟，记不清楚了。


另一台手术。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罗医生没想到，被救护车送进来的会是沈巍，他竟然比年初手术时情况更差！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往外咳血，脸色烧得酡红，喘息困难。
肺炎并发感染，有积液要导流出来，胃溃疡加重，情况不明。
只能再次开腹手术。
打开腹腔的时候，罗医生呼吸一滞。
这么严重的沾黏，溃疡面扩大，这个人的身体比半年前还要遭！
“罗医生，病人呼吸困难，血压脉搏下降，可能再次感染！下病危通知吧！”肺部和胃要同时手术，沈巍的身体承受不了。
身经百战的罗医生下不了刀！沈巍的胃病变的可能性太大，还得再做切除，肺部继发的感染让他戴着氧气罩都难以维系。
这种情况，主刀医生得下病危通知。
他突然怒了:“病危通知？***下给谁啊！？”
给谁啊？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手术台上的沈巍竟然喃喃出声，凑近仔细听，罗医生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说的是:“别为难！”
别为难！
救不了，就不救了吧！
罗医生立马懂了沈巍的意思。
上次手术后，沈巍像是有什么预感，让他的律师给罗医生带来了一份声明。声明的意思，是说如果他在手术和入院期间有什么事，与医生和医院无关。
罗医生抓着沈巍的手，咬牙切齿在他耳边说:“沈巍，我是个医生，什么法律声明我管不着，我不会把那东西拿出来，你要是死了，我就得承担责任，丢掉饭碗。***给我记着，我都是被你害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沈巍，他的各项指标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罗医生擦擦头上的汗，轻声说:“继续手术！”

“沈总！”
李茜和老楚他们走进办公室。这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大家依次走进来，他们都已各自有了去处。
此时聚在一起，都有点百感交集。
沈巍已递交了辞呈。年后，沈夜将被宣布接任临时总裁。这一年，那孩子干得不错，口碑和经验都积攒不少。
这也是沈巍最欣慰的。
沈巍已给他铺好了路，即使有人有异议，以沈夜的能力和沈巍给他留下的人脉，还有他沈氏继承人的身份，阻碍会小很多。其实，本打算让他再锻炼锻炼的，可惜，没那么多时间了。
沈巍已把自己名下的股份转到了沈夜名下，并放弃了爷爷的股份继承权。
不过这些，都会在未来，一步一步实现。
他看着这些和他一路走来的人，突然有些舍不得。
“沈总，您的机票是哪天？我们去送您吧！”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机票还没订。好不容易一年到头休息几天，好好和家人团聚吧！这几年跟着我，你们都辛苦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都回吧！”沈巍不得已，只能开口赶人，他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众人告退以后，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沈巍的东西都清理出来了，不多，一个小纸箱就放下了，就像那些被辞退或主动辞职的员工那样，一个小箱子，就结束了一份工作。
只不过，对别人来说，是一段工作的结束，对他，是永远。
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他已经不想，也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快十二点，沈巍才缓缓起身离开大楼，没有回望。
他惊讶地看到，小刘竟然还等在楼下。
“沈总，我再给您开一次车吧！”小刘说话带着鼻音。
沈巍对他笑笑:“好，辛苦你了！”
沈巍望着窗外的夜景，深夜的城市褪去了喧嚣，能让人的心都静下来。
“小刘，想好今后干什么了吗？你年轻，聪明，又细心踏实，再去学点感兴趣的技术，今后不能只靠开车吃饭，艺多不压身。”
小刘从反光镜看了看沈巍，其实，这位年轻的前老板，比他大不了几岁。
“沈总，我想去学会计师，您给的钱足够了！我还想把我爸妈接到龙城，让他们过过好日子！”
“好，真好。”沈巍发自内心的笑了。
小刘眼睛湿了。这个带给他机遇的人，看不到他规划的未来了。
腊月的寒风里，沈巍一下车，就是止不住的呛咳。小刘跑下车来扶他，说话都是哭腔:“沈总，我不想走，我们都不想走，您也别走了，去医院吧！”
沈巍咳得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又迅速消退，只留更显苍白的脸色，暗夜里的灯光下，眉目还是那样清俊，却是病容难掩。
他柔和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轻叹口气道:“这世上，总有些事，是我们无法决定的，我不会纠结已经发生，和无能为力的事，比如，生命的长度。如果，在长度和心愿间，一定要选择一个，我会选后者！”
沈巍的眼光越过了年轻人，他好像穿过了漫漫长夜，即将看到黎明的曙光。
“回去吧，祝你幸福！”沈巍说完，撑着车门站直了身体，抬步走回家。
“沈总，保重！”
沈巍没有回头，他轻轻点点头，无声地在心里说:谢谢！谢谢你们！


赵云澜确实回来过，他的东西本就不多，都是些洗漱用品和几套换洗衣服，可沈巍进门看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来过了。
钥匙还是在门楣上，这是他们的默契。


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些，赵云澜是后来知道的。
罗医生考虑到沈巍的病情，特别允许他们每天轮流进去探视一个小时。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受不了，被安排在医院套间休息。沈夜进去看了沈巍，还是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可不再那么冲动易怒，他的肩上即将挑起的胆子，让他更显出沉稳坚毅。
沈巍的叔叔当初不过是想当个快活少爷，哥嫂的意外把他推上位，却被野心勃勃的老婆狠狠算计了一把。两年时间，把已是外强中干的沈氏拉回正轨，沈巍付出了多少，曾经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他最能体会！家人和公司，他都没护好，如今看着沈巍，他无言以对。
赵云澜等在最后进去。那天，他抱着沈巍冲下楼，沈巍的头就那么无知无觉地靠在他胸口，嘴角还在不断的呕血。血还是温热的，沈巍的身上却是冰凉，他的心里也一点点凉透。
无法预知的恐惧险些让他疯掉，一路上到现在，神经都是紧绷着。
能这么近地看着他，哪怕呼吸微弱，哪怕他全无意识，至少，他能好好地看看他！


“胃出血多久了啊？看你脸色那么白，我怎么就没想到？”
“小巍，你说你多逞强的人啊！上学那会，我和高我们两届的斗球，找你帮忙，你嘴上说我无聊，可还是上场了。你说你怎么那么拼呢，球赛赢了，你腰疼了大半个月，还瞒着我自己去医院理疗……”
赵云澜每天都来和沈巍说很多话，从小时候说起。沈巍的爷爷看到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人泛红着眼眶转了身。
沈夜开年后接任公司总裁，他有空也会来，来不了就派人送饭，每次都被赵云澜吃了。
李茜开始准备出国，小刘报了会计班，老楚留在了沈氏……
只是十几天过去了，沈巍还没醒。罗医生说，他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每天可以有人陪护。
赵云澜给他爸妈打电话时，赵心慈只说了一句:“帮我们照顾好小巍！”
大家都在等你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赵心慈送来了汤圆。
赵云澜舀起一个汤圆，对沈巍笑着说:“小巍，我记得，以前我们不想做饭，就煮饺子或者吃汤圆。我不喜欢吃皮，只喜欢吃黑芝麻馅儿，每次都把皮丢给你。你总是说，我长得黑你皮肤白就是吃出来的，呵，我怎么就没想想，你胃不好，糯米不好消化，你吃了会不会难受呢……小巍，我现在就想吃你剩下的，只要你能开口吃点东西……”
“家属请让让，该换药了！”护士进来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赵云澜第一次当面看沈巍换药。
尽管知道沈巍做过几次手术，看到伤口时，他还是感到窒息。
苍白清瘦的身躯，胃腹的部位，交错着三道狰狞的刀痕。一年内三次开腹手术，每道伤痕都还在泛红，稍往上一点，是插过引流管的疤痕……
罗医生说，沈巍身体太过虚弱，严重贫血，伤口没恢复好，不能伏在床上，无法进行腰椎手术。
亲眼看到才会明白，无法手术是什么意思！
赵云澜不忍再看，脚步一错，碰翻了那碗汤圆，汤汁泼了一桌子，弄脏了旁边椅子上的提包。
那天沈巍要离开，随身就只带了这么个小包，后来慌乱中落在车上，小刘送了过来。
赵云澜忙找毛巾去擦拭，心念一动，打开了拉链。
里面除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只有很少的东西。
有一瓶药。他听李茜说过，沈巍每次吃药都是花花绿绿一大把，后来不吃了，只有一种，药量很大。拿起药瓶看着说明，那是止疼药，是给重症病人吃的，要严格控制用量的止疼药。
沈巍每次都吃了多少？让他在手术时，麻药都不起作用，罗医生最后是在麻药失效的情况下缝的针！
那得有多疼！
赵云澜心里揪成一团，他抖着手拿出包里的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赵云澜的设计图。那是他最得意的设计，也是他的梦想。一年前沈巍告诉他，已经被否定了的图纸，沈巍一直带在身边。
即使不能再帮他完成梦想，也要看着他，实现梦想。
赵云澜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


另一张，是一份角膜捐赠意向书，捐赠人沈巍，受捐人，名叫林宜。
赵云澜脑子里有片空白的地方被打开了。他想起在赵心慈手术室前沈巍对他说的话，想起林主任来做完手术时的那句:“你是个有福的人！”，想起当时医生护士感叹，说他运气好，林主任本来是不会出诊了的。
沈巍做了什么？
赵云澜顾不上什么了，掏出手机就打给了林主任。
“赵云澜？你问，沈巍啊？他来找我时，我女儿刚做完眼睛手术，这么多年我忙着工作，没空好好照顾她，孩子病得那么严重我才发觉，可惜太晚了，眼睛保不住了……我当时觉得，我一个医生做到这个份上，太失败了！就向医院请了长假，专心照顾孩子。沈巍说的重金我不在乎，可没想到，他当着我的面，写了一份角膜捐赠书。我看得出他身体很不好，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做！”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我不会绑架您的意愿，只是，给您一个选择。”
林主任回忆当初，依然如在眼前。
“我平生最恨有人轻视生命，可那天，我无法回答他。我劝他不要这么悲观，他说——”
沈巍最后说:“您是最好的医生，但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林主任看着沈巍，把捐赠书还给他:“我是医生，只救命，不买命！”


赵云澜举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沈巍没有吃治疗胃病的药，也没有吃抑制肿瘤的药，只是在疼得熬不住时，吃着过量的止疼药；
他签了角膜捐赠书，即使林医生不接受，他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
他确实不会自杀，因为他已经放弃了！


赵云澜捂着脸痛哭失声。


“疼……”病床上呢喃的声音让他猛地止住了哭。
“小巍，小巍你醒了吗？我去叫医生！”赵云澜扑到床边，想抱住沈巍，又怕弄疼了他。
还好他还算清醒，按下了呼叫器。
医生护士进来一大群，繁复的检查下来，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巍醒过来了，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赵云澜捧住沈巍的脸，不管有多少人在一旁，轻轻地，却专注地吻着他:“小巍，太好了，太好了，我还能抱着你……”


沈巍醒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赵云澜就每天换着花样耍宝，也没见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点血色和笑意。
第三天，沈巍才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想出院！”
赵云澜意外地答应了他，瞒着医院把沈巍“偷渡”了出来。
他弄来个轮椅，把沈巍包得严严实实。沈巍看到轮椅，眉头一皱，可实在没办法，只能被赵云澜抱着坐上去。
小刘开了一辆加长版车，沈巍一上去就能躺着。他的身体还是太虚，上了车就昏昏睡着了。赵云澜扶着沈巍枕在自己腿上，手轻轻地扶着他的头不随车行晃动，手指摩挲着他的头发脸颊，无比珍惜知足。


到了公寓楼下，赵云澜小心地抱着沈巍下车，他太瘦了，摸着都是骨头，像是抱着一把枯柴。
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活蹦乱跳的！赵云澜咽下涌上心头的酸涩，把沈巍抱得更紧些，步履坚定地走向他们的家！

补十二楼:

四
“那边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沈总，那个人很小心，不过，也不是不会露出马脚。”
“这么多年，他不会事事都能滴水不漏，还有那个女人…他们的来往隐秘，你们要注意！哦，小悦回学校了吗？”
“昨天刚走。本来她想在公司实习，我们给学校那边打了招呼，让她返校了。”
“好，派人跟着小悦，不能让她回来！”沈巍寒霜般的脸色，让对面汇报的林静哆嗦了一下。
电话响起，沈巍示意林静出去，划开了接听键。
“爷爷！”
“小巍，我和你奶奶回国了，你今晚回家来！”
“好，我下了班就回去。”挂掉爷爷的电话，沈巍半天没动。
去年他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爷爷都没回，这次回来，会怎样呢？
沈家大宅里，沈巍的叔叔婶婶和沈夜都在。沈巍到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
爷爷在主座上打量着他，奶奶看见他就拉着他坐下，眼泪汪汪地直说:“怎么又瘦了啊！”
多久没这样在家，有如此温馨的场景了？
可惜转瞬即逝。
叔叔一家人把他当空气，不是爷爷在场，沈夜早就要发作了。
饭后，爷爷把他们召到客厅，正式宣告:他将把名下沈氏的股份继承权，转到孙子名下。
沈巍，还是沈夜？
叔叔婶婶尤为紧张地看着老爷子。
“我会在下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公布最终决定，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爷爷说完就离座，留下的人各怀心思。
沈巍婉拒了奶奶让他在家住几天的请求，坚持回了公寓。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奶奶近乎乞求的目光让他不忍再看，可他是真不想在那所房子里多呆一刻。
回去之后，他给林静打了电话。
“他们最近会有动作，加强监控！”春天的夜晚，风中还有寒意，上次手术过后没有休息就直接投入了工作，沈巍明显感到身体经常会出现无力感，打开窗子透透气，在这风中，他的皮肤细细麻麻地刺着难受。
这一年，真难熬啊！
胃里又传来熟悉的钝痛，手术后医生让他静养至少半年，他连半天都没休息。罗医生催了他好几次去复查，还有腰椎…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空气是不是能让脑子清明一点呢？
“咳咳咳咳……”他突然失笑，脑子没吹醒，嗓子先受不了了。
想起那年在学校，他也是胃疼，又发烧，赵云澜请了假陪他去医院挂水，还装着很文艺地在旁边给他读小说。小说讲什么他完全没听，身边的那个人略带调皮的青涩模样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沈巍关上窗，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去抽屉里把药翻了出来，花花绿绿一大排，他眉头都不皱地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皱眉又有什么用？有谁看呢？
年中的财务报表出来，楚恕之兴冲冲地来找沈巍报喜。
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回音，他不放心，直接推开了门。
沈巍不在办公桌旁，他往小会议室一看，不忍过去了。
上午开会的东西还没收走，沈巍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近准备股东会，他又是多天连轴转，饭是按点送到，可真能吃到口里的没几顿，还不知吃了后会不会又吐了。
再不忍心，楚恕之也得叫醒他。
看着报表，沈巍的笑容是那么扎眼。
楚恕之有种奇怪的感觉，沈巍虽然也高兴，可似乎并不真的那么关心。
“沈总，出事了！”李茜突然闯进来，这位稳重的秘书很少这样惊慌失措。
“您的爷爷今天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
“咳咳…什么？”沈巍一着急要站起来，眼前一黑，楚恕之赶忙扶住他。
“去医院！”沈巍咬咬牙，狠狠用指甲掐着手心，迈步走了出去。
抢救室外，沈夜一家人都已经到了。
看到他过来，沈夜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上来就抓沈巍的衣领，把他推到了墙上。
沈巍的后背重重撞到墙面，他闭了闭眼，睁开眼看见楚恕之要冲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沈巍！亏我还叫了你那么多年哥哥，你这个人 渣，不男不女的怪物，恶心的同 性 恋！爷爷被你气得心脏病发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所有的人，一个人独吞财产啊！？”沈夜的手顶着沈巍的喉咙，他被卡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爷爷知道了？怎么会？谁告诉他的？
叔叔走过来拉开了沈夜，狠狠地瞪着他，一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夺了公司我不打你，可你这样违 逆 人 伦，大逆不道，真不配做我沈家的人！你爷爷要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沈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爷爷怎么样了？奶奶呢？”
“你还有脸问啊？爷爷还在抢救，奶奶受了惊吓，家庭医生在家陪着！”
沈巍抬起有些模糊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那道目光。
是她？！果然是她！
爷爷终于脱离了危险，转入重症监护室。
楚恕之看着沈巍比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还差的脸色，担忧地说:“沈总，现在还不能进去探视，您先回去休息吧！”
沈巍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楚恕之，低不可闻地说了一个字:“查！”
第二天，沈巍宣布股东大会推迟召开。
“让看着小悦的人多加小心，她要是知道爷爷病了要回来，就通知我！”
可这姑**他想象的更精明。“沈巍，是不是你叫人跟着我，还跟学校说要我在当地实习的？你凭什么连我的事都管？我爸被你害得够惨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不管，我现在要回来看爷爷！”
“小悦你现在……”沈巍还没说完一句，就被挂了电话。

不能再失控下去，该行动了。


可还没等他出手，又出事了。

赵云澜的父亲出了车祸，之前有人看到，他刚从沈氏的大楼出来，情绪很低落。

沈巍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阴鸷。

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医院，爷爷转入专属病房后醒过来，吩咐不见他，他只能从窗口看一眼。

今天，他又来到抢救室外，甚至比那天更慌。

赵云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弓着背，双手抓着头发，低垂着头。

沈巍抑制不住地呛咳起来。那样落寞无助的赵云澜，看得他心痛。

听到声音，赵云澜抬头看见了他。

好像过了几秒才看清来人是谁，赵云澜猛地站了起来，冲过来挥拳打向沈巍。沈巍没躲，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他站不稳地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流下来，他不着痕迹地擦掉，撑着地面又站了起来。

赵云澜拳头还没放下，也打不出去了。

面前这个人，在一年内改变了他的生活，让他几乎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人。可他还是下不了手。

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比他还难过？脸色白得像鬼，脸上的淤痕青黑，瘦得显得眼睛更大更亮，眼里有浓浓的歉意和悲伤。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爸有没有被你害死？你怎么这么狠啊沈巍！他都退出了你还不放过他！我家都这样了，你还想要什么？是我得罪你了，那你冲我来啊，我爸妈没对不起你吧！”

沈巍定定地看着赵云澜愤怒痛苦到扭曲的脸，他全身都在发抖，却固执地站得僵直。

“云澜，我没有和伯伯说什么！”

生死面前，辩解没有用啊！

抢救室门打开，赵云澜赶忙跑了过去，接到的是一张病危通知单。

“病人心肺功能受损，内脏大面积出血，情况紧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赵云澜拿着那张通知单，不自主地退了几步。

沈巍扑上前去想扶他，被他一挥手推开。

“咳咳咳咳…云澜…你先别着急……”

赵云澜的眼睛里在喷火:“我不急？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去试试躺在那儿？不是你的亲人你说什么便宜话？滚，你***！”

沈巍的手抵在墙上，他的心在发抖。

“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手术现在遇到困难，我们目前处理不了…”

“什么意思？”沈巍抢先问。

“手术难度太大，现在，只能暂时维持！”

“那？还有什么办法？”

“目前，国内只有D市中心医院外科的林主任能做。”

沈巍看着赵云澜，目光坚定:“云澜，你守在这儿，拜托你们一定要多延续点时间，我尽快回来！”

沈巍转身冲下了楼，在大厅里碰到了罗医生。罗医生抓着沈巍，焦急地问他:“沈巍？你，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脸色这么差？不是让你来复诊的吗？”

“罗医生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回来我再找您！”

“哎你……”


“林静，你和老楚按计划办。我要外出一趟，有事打电话！”

沈巍在去机场的路上做着安排，小刘问:“沈总，您这次去多久？要陪您吗？”

沈巍倚在靠背上，胸口起伏不定:“咳咳，不了，你留这儿，有事就帮帮老楚他们！”

小刘看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第二天下午，医院接到通知，D市著名的外科专家林主任会来做这台手术。

得知消息的赵云澜喜极而泣。

他没注意，跟着林主任的车一起开进来的，还有一台救护车。


赵云澜的父亲终于转危为安。他去感谢做完手术的林大夫，这位外科专家看着他微微一笑:“好好珍惜，你是个有福的人！”

赵云澜没去体味这话的意思，但他好像隐隐地记得，抢救的时候沈巍对他说过什么，他当时情绪太糟，记不清楚了。


另一台手术。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罗医生没想到，被救护车送进来的会是沈巍，他竟然比年初手术时情况更差！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往外咳血，脸色烧得酡红，喘息困难。

肺炎并发感染，有积液要导流出来，胃溃疡加重，情况不明。

只能再次开腹手术。

打开腹腔的时候，罗医生呼吸一滞。

这么严重的沾黏，溃疡面扩大，这个人的身体比半年前还要遭！

“罗医生，病人呼吸困难，血压脉搏下降，可能再次感染！下病危通知吧！”肺部和胃要同时手术，沈巍的身体承受不了。

身经百战的罗医生下不了刀！沈巍的胃病变的可能性太大，还得再做切除，肺部继发的感染让他戴着氧气罩都难以维系。

这种情况，主刀医生得下病危通知。

他突然怒了:“病危通知？***下给谁啊！？”

给谁啊？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手术台上的沈巍竟然喃喃出声，凑近仔细听，罗医生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说的是:“别为难！”

别为难！

救不了，就不救了吧！

罗医生立马懂了沈巍的意思。

上次手术后，沈巍像是有什么预感，让他的律师给罗医生带来了一份声明。声明的意思，是说如果他在手术和入院期间有什么事，与医生和医院无关。

罗医生抓着沈巍的手，咬牙切齿在他耳边说:“沈巍，我是个医生，什么法律声明我管不着，我不会把那东西拿出来，你要是死了，我就得承担责任，丢掉饭碗。***给我记着，我都是被你害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沈巍，他的各项指标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罗医生擦擦头上的汗，轻声说:“继续手术！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沈巍整个身体趴伏在了桌上。说不清是胃腹疼还是后背疼，他整个人都像要被撕裂一般，抖着手打开抽屉，取出一瓶药，拧开瓶盖都那么费力，手一晃，一把药倒了出来。

李茜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敲门没有应声，轻轻推门进来，正看到这样的沈巍。“沈总！您吃药吗？我来倒水！”李茜瞥见沈巍手中一大把药，却不是以前那样花花绿绿的好几种，像是，只有一种！心里抽了口冷气:“沈总，您，药又换了吗？”

沈巍心里苦笑，没有回答，就把药一口气都倒入口中，就着李茜递来的水咽下。

李茜看他脸色和唇色都白得吓人，哽咽出声:“沈总，现在事情都办完了，您就，别再拼了吧！”

沈巍闭目养神了好一会，仿若没听到李茜的话，反而问她:“我记得，你一直很想去英国留学，可学费太贵，只能先工作，对吧？”

“嗯，沈总，怎么了？”李茜疑惑地看着他。

“读书是好事，这里不要再待了。过了年你就办出国吧，先去学语言，学费生活费我会打在你卡上。这几年，你也吃了不少苦！”

“沈总！？您，要赶我走了吗？我不走，我就一直给您当秘书！”李茜哭了。

沈巍无可奈何地笑笑:“我这个沈总都不当了，你还给谁当秘书啊？后头的总裁，可不会用你这个前朝旧人！”

“好了，你和家里商量商量，不管考虑结果如何，我都说到做到。”说罢，无力地抬抬手示意李茜离开，阖目靠在了椅背上。

还有什么没有做的呢？


好像就是不想他有好好思考的时间，一阵电话铃响了:“沈总，那个人的儿子突然跑到沈悦小姐的学校去绑架她，幸好被我们跟着的人发现制服了！”

沈巍猛地坐起来，一阵剧痛窜上来，他掐着手掌忍下，捏着电话的手指压得发白:“小悦怎么样了？”

“身体没事，就是受了惊吓，送回了家休息。”

沈巍放下电话，不由得后怕。

那个人的儿子是龙城有名的官二代，他的“名”，就是作恶多端却屡屡逃脱。前年，沈巍得知张蓉竟然和那人密谋，要将还在读大学的女儿许给那个恶棍，以“商政联姻”的形式，巩固提高自己的地位，以求能在沈氏有更重的分量。这件事也促使沈巍提前出手入驻沈氏，并派人日夜守着沈悦保护她。

百密一疏，险些酿成大祸！那个恶棍见老头子进去了，自己被抓也是迟早的事，就他干的那些事，牢底坐穿都不为过。可他恨那个把他爹拖下水却逍遥在外的女人，她不是要他当女婿吗？好啊！

铤而走险，也是为了报复，他去绑架了沈悦。

还好沈巍早有防备。

沈巍想了想，决定还是回趟家看看，他实在是不放心。


沈夜也回来了。比起一年前，他也成长了许多，可看着亲妹妹这样，他还是怒火中烧！

“沈巍，你回来干什么？你斗你的，别害我妹妹，她还是个学生！你这种人就该是孤家寡人，不配有亲人，有也都要被你害死！”

他叔叔是真心疼女儿，看着孩子惊恐的面容，痛心地说:“我是没用，没主见也不能干，可我没害过你啊沈巍，小悦再怎么样也是你妹妹！你明知道她可能有危险，还是要招惹那种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蓉神情复杂，她没敢抬头。

沈巍退出了房间。

再不敢惊动爷爷奶奶，老人也还是感到了不同寻常。

“小巍啊，今天难得回来一趟，好好跟奶奶说说话！你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啊，是不是病了？你爷爷那时候气你，现在也差不多消气了，等过年的时候，你好好给他敬个酒赔个礼，回来啊！”奶奶的话，让沈巍的防线差点崩溃。他也想回家，可这里，真是他的家吗？

他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了，再不走，就前功尽弃。

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看看。


第二天，沈氏传言，总裁沈巍将在春节期间出国，与大学时的恋人完婚。

那天晚上，沈巍往跟着他一起的下属们的卡上，都转了一笔可观的数字，并签发了他们的解聘书。


还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他还想再见一面！ 他突然很庆幸当时不跟赵云澜确定和公开关系的决定，否则现在……


赵云澜看到沈巍的来电时，正在医院。母亲刚刚醒了过来，父亲已基本康复，他终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什么事？”凉凉的口气，还好不再冰冷。

“云…云澜，我想见见你，你有空吗？”沈巍的声音小心翼翼。

赵云澜停了一会，出声道:“有啊，去哪？”

“你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我现在就过去，你空了就过来。我等你！”沈巍听着那边赵云澜的呼吸声，听着他挂断了电话。

赵云澜出了医院就直接去了咖啡厅。他心里有点堵，又有点别扭。

他不肯承认自己是想见到沈巍的。

赵云澜进去的时候，沈巍果然已经等在那里。隔着半个大厅看见他，赵云澜瞳仁紧缩了一下。沈巍的面色白得太不正常，好看的唇形没半分血色，整张脸急剧消瘦。空调开得很暖，他也没脱外套，配上里面的西装，即便这样，也显得极单薄。

穿过几张桌子走过去，赵云澜竟是有点急切。

他很想问问这个人怎么了？开口却是鬼使神差的一句:“听说沈总就要结婚了？恭喜啊！”
沈巍听了一怔，那一瞬间，赵云澜几乎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哀戚。“哦，是

沈巍听了一怔，那一瞬间，赵云澜几乎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哀戚。“哦，是的，过几天就出国举行婚礼。”
赵云澜心里被刺了一下，嘴上却更硬:“怎么还拨冗来见我啊？看你这样子，忙得够呛吧？”
沈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就那么看着赵云澜，好像看了一辈子那么长。
赵云澜回望着他，有片刻的失神。
“云澜，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特别是阿姨，我最愧对的，就是她！”沈巍说着，咬了咬嘴唇。赵云澜知道，这是他难受时下意识的一个动作，现在，看得他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是何种滋味。
他吸了口气，浅笑一声说:“我妈今早刚醒了。我刚刚还在想啊，老天总算是对我们家没那么残忍，该还的还了，该报的也报了，总得给条生路吧！行了，你我从小相识一场，从今往后，翻篇吧！”
沈巍定定地看着他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听着他的话，脸色又白了几分。
“云澜，我不求你原谅，弥补不了的事，抱歉是没用的。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赵伯伯在沈氏多年，他还有些股份，我已经整理出来了，这本就是你们的！我，结婚后我就在国外定居，以后，不会常回来了。你就当我，还欠你们的债！”
赵云澜脸色晦暗不明，他嗤嗤一笑:“你说这个啊！？也是，我说我爸怎么净身出户呢？原来是你扣下了！好啊，我收着。这下，我们两清了！”
沈巍脸上崩得紧紧的，半晌才很轻地回答:“两清了！”

赵云澜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来，在手上拍了两下，似笑非笑地说:“不得不说啊，这么多年，我还真不了解你！好手段！哦，公寓里我的东西我一会就去收拾了，钥匙留在老地方。告辞！”
“云澜！”沈巍急着喊住他，却顿了一下，才轻声说:“保重！”
“谢了，一样！”说完，赵云澜大踏步走出咖啡厅。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离开了。沈巍近乎贪婪的目光跟着赵云澜，他的眼前明明灭灭，几步之外就看不分明，可他还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有人走动挡住了视线，他很想站起来看得清楚一些，可笑，现在疼得挪一下身体都做不到。直到赵云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沈巍才茫然地收回了目光。
桌上，帮赵云澜点好的咖啡早已凉透，一口都还没喝。
沈巍一把拿起杯子，整杯咖啡一饮而尽。苦涩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胃里激起一阵一阵绞痛，可他觉得没那么难捱了。
人真是有意思的动物，以为会过不去的熬不住的，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这一刻，身体越是疼，他反而越感到痛快。

补十五楼
尾声

赵云澜回到医院，问过医生，说他妈妈可以出院回家过年。
和沈巍见面时的那种隐隐的不安被喜悦取代。他随手把那份股权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第二天早上，他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回病房时，发现李茜等在门外。
“李茜？”赵云澜有些意外看到她，那隐隐的不安在增强。
李茜愁眉深锁，望向赵云澜，似是下定决心才开口说:“赵先生，我想请求您件事，您能，去看看沈总吗？”
赵云澜眉头纵了一下:“我？去看他？他不是出国结婚了吗？我去干什么？”
李茜有些急切地想再开口，赵心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李茜？你来了，那正好，云澜，你们进来一下。”赵心慈显得心事重重。
“云澜，我，不能要这些股份！李茜，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沈巍。”
“爸，这是为什么？”
赵心慈深深吸了口气:“我在沈氏多年，一直小心谨慎，谁知老了老了，做了糊涂事啊！”
赵云澜的疑虑和不安更深了。
“几年前，沈巍的婶婶张蓉，和被抓的那个陈市长合作，弄了个什么投资公司，要我做账。开始我还不敢，怕他们非法圈钱洗 钱，后来…我还是被他们拖下了水，转移了公司一大半资产。我越来越害怕，怕哪天事情败露，我完了，沈氏也完了。我没想到，沈巍会突然回来，直接辞退了我，我不敢存侥幸，天天提心吊胆。可两年了，他提都没提账目的事，我才稍稍放心点。”
“出车祸那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要我回沈氏一趟。我怕是暴露了，赶紧过去。见我的不是沈巍的人，我对那人有印象，他是张蓉的侄子。他拿出我给他们做假账和转移资产的证据，威胁我帮他们合伙扳倒沈巍，否则，就要我身败名裂……”赵心慈低下头，声音颤抖着，不敢再说下去。

补十五楼


尾声


赵云澜回到医院，问过医生，说他妈妈可以出院回家过年。

和沈巍见面时的那种隐隐的不安被喜悦取代。他随手把那份股权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第二天早上，他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回病房时，发现李茜等在门外。

“李茜？”赵云澜有些意外看到她，那隐隐的不安在增强。

李茜愁眉深锁，望向赵云澜，似是下定决心才开口说:“赵先生，我想请求您件事，您能，去看看沈总吗？”

赵云澜眉头纵了一下:“我？去看他？他不是出国结婚了吗？我去干什么？”

李茜有些急切地想再开口，赵心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李茜？你来了，那正好，云澜，你们进来一下。”赵心慈显得心事重重。

“云澜，我，不能要这些股份！李茜，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沈巍。”

“爸，这是为什么？”

赵心慈深深吸了口气:“我在沈氏多年，一直小心谨慎，谁知老了老了，做了糊涂事啊！”

赵云澜的疑虑和不安更深了。

“几年前，沈巍的婶婶张蓉，和被抓的那个陈市长合作，弄了个什么投资公司，要我做账。开始我还不敢，怕他们非法圈钱洗 钱，后来…我还是被他们拖下了水，转移了公司一大半资产。我越来越害怕，怕哪天事情败露，我完了，沈氏也完了。我没想到，沈巍会突然回来，直接辞退了我，我不敢存侥幸，天天提心吊胆。可两年了，他提都没提账目的事，我才稍稍放心点。”

“出车祸那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要我回沈氏一趟。我怕是暴露了，赶紧过去。见我的不是沈巍的人，我对那人有印象，他是张蓉的侄子。他拿出我给他们做假账和转移资产的证据，威胁我帮他们合伙扳倒沈巍，否则，就要我身败名裂……”赵心慈低下头，声音颤抖着，不敢再说下去。

赵云澜的心沉到了脚底，一抽一抽地疼。他的疑虑，他的不安，还有支撑他这么久的愤怒，如今让他定在原地，无所适从。

耳边传来李茜不再压抑的哭泣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她问:“沈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来找我是不是他出事了？”赵云澜的声音里有恐惧。

李茜哭着说:“沈总，他根本就不是结什么婚，他病了，病得很重，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求您了，去看看他吧，他一直很想你！”

赵云澜愣了一下就往外冲，李茜反应过来跟过去喊:“小刘守在公寓楼下，他应该还没走。”

赵云澜几乎是飞车朝公寓开去，他的全身都崩得紧紧的，满心就只有一个念头:小巍，千万别走，千万别走！

小刘看着他的车急刹停住，上前一步说:“沈总还没出来，我一直在这儿！”

赵云澜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顾不上说话就奔进去。

钥匙还在那儿，他哆嗦着手打开了门。

沈巍不在家，家里整理得很干净，好像在等着主人回来。

赵云澜跑遍了所有房间，都没见到沈巍。他心里慌得厉害，沈巍会去哪儿？

突然一个激灵，他返身冲向顶层平台。


沈巍果然在那儿。

他跑得嗓子干疼，可终于放心了。

“小巍！”

沈巍正俯瞰着沐浴在节日中的龙城，听到喊声，回转过身。

赵云澜一惊，沈巍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半分神采，无悲无喜的神情，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我记得当初买这个房子，就因为它能看到龙城最美的风景，可这么多年，还真没好好欣赏过，今天上来一看，真的很美！”

赵云澜声音都在发抖:“小巍，你…”

“哦，你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怎么可能？我只是出国前，想再看看…回去吧，我得去赶飞机了。”沈巍说完，准备离开。

“你不是去结婚，也不是出国！我爸的事我都知道了！”赵云澜吼道。

沈巍步子一顿，不自觉晃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赵云澜冲过去扶住他，被沈巍推开。

“那你也不用过来告诉我，我是为沈氏名誉才那么做的…咳咳咳咳…你走吧！”沈巍暗哑的声音割得赵云澜心里生疼。

“只是为了沈氏？好，那我问你，我算什么？”

过了一会，沈巍答道:“我们两清了，没什么关系了！”

赵云澜粲然一笑:“没关系？沈巍，你真的够狠！我不听你说的，你跟我先去医院！”

沈巍听到这话，身体绷直了，语气生硬地道:“你别管我的事，让开！”

赵云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沈巍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赵云澜，你放手，我不想在这儿跟你打架！”沈巍已带着怒意。

赵云澜沉着嗓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今天扛也要把你扛到医院去，除非，你有本事在这儿打死我！”

“我没什么病，去什么医院，你走开！”

沈巍用力挣脱他。

赵云澜心里一急，手上力道不自觉加大了，沈巍猛然撞到了他身上。这一撞，沈巍眼前耳畔变得看不清也听不分明，头昏沉地厉害，吃过药也压不住的锐痛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想捂住嘴，可一只手拿着包，一只手被赵云澜抓着，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一口血喷在了赵云澜的身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赵云澜火气立马凉了，吓得双手环抱住沈巍，顺着他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抚上沈巍的脸，慌乱地问:“小巍，小巍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句话，哪儿难受？我们马上去医院！”

沈巍努力地撑着精神看着他，突然笑了，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声音弱不可闻，赵云澜却听在了心里:“还是没骗过你……”还没说完，就软软地倒在了赵云澜怀里。

赵云澜慢慢地踱出门，见到的是满怀期待的眼神。

“他会挺过来的！一定会！”赵云澜对他们，也对自己说。

沈巍的奶奶痛哭失声。

“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让他受那么多罪！”


楚恕之拳头捏得紧紧的，仰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巍辞职那晚，他和李茜小刘都是一晚没睡，第二天一早，他们商量着做了一个决定。

他们决定，把真相说出来，即使违背了沈巍的意愿，也不想让他，和他们，遗憾一辈子。

他现在很庆幸这个决定。

他们分头行动。他去沈巍家，把公司近几年的状况简要一说，沈巍的叔叔就不做声了。他自己做的事，怎么会不清楚？

沈夜接触了更多信息后，也摸到了一些线索，只是之前，怨恨迷住了他的双眼。

关于张蓉，楚恕之没有点破。沈巍为了保护两个弟弟妹妹和家人一直没拆穿她，他不想沈巍心血白流。


手术持续了很久，罗医生告诉他们，沈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继续观察。

他拿出了沈巍全套病历。

胃切除三分之一……

肺积液，胃再次切除三分之一……

最后一个:腰椎肿瘤——恶性！！！


赵云澜险些拿不住病历。

怎么会这样？原以为…以为手术后有了希望，怎么会是这样？


罗医生忍不住，说出了他积了太久的话:“沈巍的腰，和他小时候出车祸留下的伤有关。可他的胃病，从发现到越来越恶化，并不全是因为焦虑和生活作息，他应该是曾长期服用过一种慢性含毒制品，导致胃部受损，逐渐加深，还好后来没有再服用，否则他早就……”

沈巍的爷爷猛地一抬头。

难怪，沈巍十八岁那年坚持要去外地读书，而且告诉爷爷，让沈夜和沈悦去学校住读，少和张蓉在一起。

他说，那个人会带坏孩子。

爷爷不是不识人，察觉到了张蓉的品行不端，可他还是低估了她。

她差点杀了沈巍！

补了十二，十三，十五楼，补得要吐血，一会让发一会不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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