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史小插曲-读报小札

大历史小插曲-读报小札

（一）

今天读到2020年7月11日新加坡联合早报的报道，题为“荷属东印度总督塑像，点燃殖民和奴隶历史争论”，这则新闻引述自（霍恩法新电），事件背景是由于最近美国黑人佛洛伊德被警方暴力执法致死，掀起全球反种族歧视运动以及殖民统治的省思；导致荷兰当地一座十七世纪殖民统治者的塑像，引发荷兰殖民统治和奴隶历史的是非争论。

对荷兰人而言，这位十七世纪荷兰东印度联合公司的总督科恩（Jan Pieterszoon Coen）当年将印尼收归荷兰殖民统治，被视为荷兰国家英雄，其伫立于北荷兰省霍恩市中心的塑像，就是对荷兰“黄金岁月”的一种纪念。这些东印度公司的贸易商累积的财富，也催生了前所未有的文化昌盛时期，同时也为阿姆斯特丹开创了独特的运河风光。

有示威者在网上宣称，科恩“被错误推崇为英雄”其塑像应该被拆除。然而荷兰首相马克-吕特（Mark Rutte）认为“历史是不可抹去的”，表示扳倒塑像不是解决办法，也有说荷兰国王威廉—亚历山大（Willem-Alexander Claus George Ferdinand）在2020年的年初，访问印尼首都雅加达时，就印尼人民争取摆脱殖民统治所遭受的“过度暴力”道歉。另一方面，荷兰莱顿大学（Universiteit Leiden- Colonial and Global History）奥斯丁迪教授则说：“多个世纪以来，科恩一直受尊崇为荷属东印度地区的创建人……（但如今）殖民主义的正当性已灰飞烟灭。”

确实，历史的是非曲折之两面性，有时也不是绝对的，而是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和立场，不管你是历史学家还是政治学者。

（二）

无独有偶的是，笔者最近正在翻读荷兰-英国-法国等东印度公司与新加坡历史关联的资料，就曾读到一些对这位17世纪荷兰东印度联合公司总督科恩（Jan Pieterszoon Coen）的侧面旁述。

科恩（Jan Pieterszoon Coen，1587-1629），曾在1619~1623年及1627~1629年间两度担任总督，领导荷兰东印度公司（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简称VOC），他铁血意志名言“dispereert niet” ，中文的意思就是 “永不放弃”。

他在1623年5月14日曾阐述其涵义“ Al ware de doot op de lippen, daer omme moet men geen couragie verliesen.” 意思是“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丧失勇气” ；他还说“De geest moet boven alle moeyelijckheden sweven ende geensints daer onder buygen”，字面意思就是“意志与思维必须浮然超越所有困难之上，绝不曲服或退却”。

这句“永不放弃”的特殊时代历史名言，一直是荷兰的精神支柱，近三百年后1919年的5月14日曾制作刻在国家级的纪念瓷盘上（见下图）。1940年5月14日二战期间，荷兰女王朱丽安娜（juliana koningin der nederlanden）也用来号召全国振奋鼓舞民心的强大力量。



荷兰东印度公司纪念盘（1919年）上印制的科恩像
图片来源：Nederlands dagblad, 《荷兰日报》，2012年5月18日

史料记载科恩在1617年曾向公司董事会递交一份关于亚洲贸易循环蓝图：（1）将古吉拉特（Gujarat-印度西部）的衣物换取苏门答腊的胡椒和黄金；（2）将科罗曼德（Coromandel Peninsula大西洋岛屿）的衣物换取万丹的胡椒；（3）将檀香木、胡椒、白银换取中国的黄金、丝绸、瓷器；（4）将中国的商品输往日本换取白银；（5）将香科和其他商品运往中东换得白银等。

就是这样一份商业计划，建立了荷兰在东印度地区（以印尼为立足点）自给自足的巨大贸易网，这个欧洲小国因而称霸南洋（东南亚）多达二百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另在1622年于澎湖建立城堡作为贸易据点，之后于1624年占领了当时未有实质政府统治的福尔摩沙岛（今天的台湾）设立据点，至1662年被明郑延平王郑成功打败为止，称之台湾荷兰统治时期。当年的建筑如热兰遮城（Zeelandia）及普罗民遮城（Provintia）等仍留至今，唯多已倾圯。

而这位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科恩，也在1629年一场席卷巴达维亚的“霍乱疫情”中，连同六百多名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职员与士兵丧命热带蛮荒待开发的海岛。

这些前扑后续的东印度公司，最后都由一个商业组织变成了殖民统治机构。1763年英法结束了七年战争签订《巴黎和约》，两国开始划分了海外殖民地势力范围。1824年英国与荷兰在伦敦签署了《英荷条约》，解决了这两个欧洲国家在东南亚的贸易与势力范围的纠纷，此条约大致上影响了后来马来西亚与印尼两国领土的范围，也决定了新加坡往后的命运，即：原来马来半岛南部属于柔佛王国的新加坡分割受辖于英国东印度公司，而廖内群岛的部分则划入荷属印尼范围。

随笔写于2020年7月11日。

低洼之国与永不放弃 Netherland and dispereert niet

当知道“荷兰”（Holland）这个国家，在日耳曼语中叫尼德兰（Netherland），意为“低洼之国”，其四分之一的土地海拔不到1米，四分之一的土地低于海面，我开始明白“永不放弃”的意思，还有其内涵“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丧失勇气”以及“意志与思维必须浮然超越所有困难之上，绝不屈服或退却”的精神力量的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