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寒假长、依依惜别情
小说连载/刘孟虎
当婉婷走进宿舍时，被满目狼藉的宿舍惊呆了。床铺横七竖八，被褥满床；垃圾遍地，以为走错了宿舍！
正转身，被蹲在角落里，收拾行李的王艳叫住了。“婉婷！你上哪去啊？”她这才意识到，没有走错宿舍，其他人都走了，宿舍里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把饭递给了王艳，督促她说：“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坐在凳子上发愣，今晚就剩自己一个了，看着杂乱无章的宿舍，自语道：“这怎么住啊！”
收拾吧，就住一晚，有必要费那么大劲儿吗？不收拾吧，一个晚上都没法住呀。她也想到了回家，但总不能不给振国打声招呼就走吧！矛盾了好一阵子，婉婷还是决定自己打扫宿舍了。
挽起袖子，把头发盘在顶上，象道姑似的。再用毛巾裹住，又成农村贤惠的妇女了。劲头儿来了，把刘海吹得老高，麻利儿的，收拾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物件。
又去清洁工那里，要了几个大塑料袋，分门别类地把垃圾装好，堆在了门口。然后，用笤帚把房子的角角落落，扫了一遍。
接着就开始拖地了，直到把地板拖出了本色来，才告一段落。下来整理每个人的床铺，叠被子，卷褥子。
最后还是没忍住，替大家拾掇起床铺来，卸掉各个床围子，把每个人被子、褥子、床单放在一起，用床围子盖好。
累得满头大汗，刚坐下来，准备休息一阵。这时王艳吃完了饭，准备好了行李，站起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婉婷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送送你吧！”王艳说：“你累了休息吧！我一个人能行”，就这样，两人客气了一阵之后，一人推着一个旅行箱，就出门了。
把王艳送到大门口，坐上了公交车，婉婷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宿舍，不免有点惆怅。开学时，同学们带着对大学的憧憬，聚到一起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这四个多月里，大家经历了互敬互谅、冷战对立、恶语相向的磨合期。到了冷漠淡然，以至于井水不犯河水，各人自扫门前雪时，就是个性张扬期了。刚放假，大家跟逃难似的狼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全然没有了同窗情谊。
“唉，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这大概就是生活的真实。在婉婷的圈子里，除了家人，还有振国，其他的都是路人。一个个为利而来，利尽而散，什么情谊、友谊，都是实现目标的垫脚石！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个人的力量相对于现实改造，是多么苍白啊，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做好自己吧！关于人生的“内方外圆”之说，大意就是不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而内心要坚持原则，做人要有底线！
这段时间，持续而又紧张的复习、考试，使婉婷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加上刚才彻底打扫完宿舍，婉婷已经累了，都撑不住了，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洗完脸，刚上床，振国就来电话了，约婉婷共进晚餐。其实这是两个人早就约好了的，于是，婉婷答应着：“下午六点，小吃街不见不散！”
为了应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振国了，不知他过得怎么样？寒假有什么打算？如今考完了试，又面临着漫长的寒假，怎么能不答应他的邀请呢？
上床前，婉婷没有忘记，把房门反锁好，便昏昏沉沉地躺下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她睡得很香，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太阳已经偏西，房子暗了下来，整个宿舍楼静悄悄的。窗外“啾啾啾”地几声鸟鸣，把婉婷从沉睡中唤醒了。
“王艳，几点了呀？”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半天没有人回应。突然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她们都走了，回家找妈妈去了，这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抬起头，环视着黑乎乎的宿舍，寂寞与空虚袭上心头。听着晚鸟归巢的鸣声，隔着玻璃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寂静一片，一觉醒来，感觉已经过了千年，仿佛遗世而孤立。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着急地找了起来，是手表，难道过了约会的时间？与振国约好了，六点钟见面，现在几点钟了？
最后从枕头下，摸出了手表，借着荧光一看，是虚惊了一场啊。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才五点钟，六点的约会肯定误不了。”
于是，披着衣服，呆坐在床上，直到浑身发冷。这才下床、洗脸、梳头，还特别妆扮了一翻……。等把约会前的一切都收拾停当，也没忘记摸了摸包，感觉钥匙还在，便喜气洋洋地出门了。
六点钟不到，校园里就黑下来了，风摇着树叶，啪啪啪作响，如有人在身后追赶地声音，婉婷频频地回头看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同学们都回家了吧？除了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什么也看不到了。往日热闹的操场，空无一人，偶尔能遇到几位，步履匆匆的男生或女生，可能和婉婷一样，是找恋人话别的吧？
教学楼漆黑一团，就是办公楼上，也只有两个窗户亮着灯。还有就是保安，在楼宇之间，开着电动汽车，来来回回地巡逻着。
步入冷清季校园，又逢着严冬！往日的繁华热闹落幕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多月的休眠期。
花无千日红，人无再少年，天行有其常，万物有枯荣。要学会适应，学会守常。
餐厅也是黑咕隆咚的，大概已经歇业，师傅们也放假了吧？只有小吃街还亮着灯，也许是专为情侣们，藕断丝连、依依惜别而开着吧。
远远地看去，小吃街门口，有人影在不停地晃动。婉婷心里暗喜，这不就是我的振国吗？笑着快走几步，等越走越近了，可以确定是振国站在那里。
他高高的个儿，结实的身板，如一座巨石刚毅坚定。依然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而又棱角分明的西装，昂首挺胸地望着远方。他双手插在裤兜儿里，两臂夹得紧紧的，不停的挪动着脚步，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婉婷准备吓唬他一下，悄悄地绕到后面，“嗨！”的一声，突然跳了出来。结果，振国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么害怕！
婉婷不乐意地说“你为什么不害怕呢？”振国笑着说：“我早就看见你过来了！”
婉婷噜着嘴说道：“真没风趣，人家吓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振国尴尬地说：“可以再来一次吗？”说着他突然朝后边一跳，转过身来“哇——”的一声，用笨拙的演技，朝着婉婷卖萌道：“吓死宝宝了！”
这一连续的模仿动作，倒把婉婷给逗乐了。哈哈哈地说道：“好啦，好啦！不玩啦，外面冷，咱们进去吧？”
小吃街的档口，大部分已经歇业，只有一少部分还开着。而且也是空荡荡的，只坐着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幸好三楼那家鱼粉店还开着。要了两份鱼粉之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从两双眼睛里透出了，各自的不舍与无奈，别后的思念与无聊。
振国说：“舍友们走得差不多了吧？”婉婷把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说：“就剩我一人了！”振国知道，他随时都可以回家，之所以没走，都是因为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家呢？”振国又问道，“看情况吧，明天不回，可能就要饿肚子了！”婉婷笑着说道。“也是啊，到明天这些档口，差不多都要关掉了，”振国随口说着。
一会儿功夫，两份米粉同时端上来了。婉婷拿起筷子，对振国说道：“天冷，趁热吃吧，吃饱了就不冷了！”
“咱们比赛，看谁吃得快！”振国说道，婉婷想，他怕辣，无论如何，都没有自己吃得快，于是便挑衅地说道：“敢不敢打赌？”
“敢！”振国斩金截铁地说道，“赌什么？”婉婷又问。振国若有所思之后，诡秘地眨了眨眼睛说：“谁输了，就背着对方，绕足球场跑一圈儿吧，怎么样？”
婉婷摩拳擦掌地说：“好呀，谁怕谁啊！”就这样两个人，开始比赛吃饭了。逗得米粉店的老板，都忘记了手里的活儿了，偷偷地笑着看呢。
只见婉婷与振国两个，把袖子一撸，开始吃了。刚开始，振国拿出男子汉的看家本领，大口大口地吃着。而婉婷撅着嘴，一根一根的，吃得很优雅。
乍一看胜负已分了，但李振国每吃一口，都要停下来，吸几口凉气儿，辣得直冒虚汗。而婉婷始终不紧不慢地吃着，吃得那么投入，连看一眼振国都不看，如龟兔赛跑中的小乌龟，贵在坚持。
等振国吸溜够了，再吃一大口，又开始吸溜了，就像那赛跑中的小兔子，总是不能持久。低头想象着，背起婉婷的感觉，应该很幸福、很刺激吧，便吃得更夸张、也更慢了。婉婷始终不停地吃着，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碗里只剩下汤了。
振国一看，貌似急了、心里乐着，囫囵吞枣地吃开了，但已然晚了。只见婉婷把碗端在手里，把嘴凑上去，轻轻地吸着，一点声儿也没有，饭里的汤全下了肚。心里想着，长这么大，我还没被男生背过呢，就兴奋起来了！
当婉婷放下碗，开始擦着嘴时，振国依然满头大汗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吸溜着，眉眼间，却露出了胜利者的神色。等放下碗时，婉婷已经买完了单，又坐了回来！
振国擦着嘴，抬起头来，吱吱唔唔地说：“你厉害，我输了！”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跟赢了似的。婉婷“哼哼哼”地冷笑几声：“知道该干什么了吧？”
振国兴高采烈地说：“得勒！”婉婷站了起来，把头一扬，说了声：“走起！”就先走了。振国去买单，老板说：“那位女生已经买过单了”，振国不悦地来追婉婷了。
“怎么又是你买单呢？说好了我买的吗！”振国埋怨道。婉婷假装不耐烦地说：“吃那么慢，无非是怕埋单而已！
振国急了，脸涨得比此前吃辣时还要红呢！认真地说：“你误会我了，我哪有逃避买单啊！我是……”婉婷就喜欢看他猴急的样子，逗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好啦，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咱俩一起吃饭，谁买单还不是一样？”婉婷笑着解释道。“吓我一跳！就说嘛，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堪吗？”
“别计较了！”说着婉婷向门口走去，振国紧跟其后，小步跑着出了小吃街。突然，他抢先一步，站到婉婷前面，弯下了腰等待着，婉婷问：“你这是干么呀？”
“愿赌服输啊！”振国诚恳地说道，“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婉婷笑着说。见振国还是不肯起来，“好啦，就是要背，也得避开人啊！去球场吧！我让你背个够！”婉婷狠狠地说着，与振国朝足球场走去。
在足球场上，振国终于背起了，扭扭捏捏地赵婉婷，像马儿一样飞奔了起来。婉婷伏在振国的背上，一晃一晃的，兴奋极了！“呵呵呵”地笑声，象银铃似的，在空旷的操场回荡。
跑着跑着，振国学着马儿的样子，撂了几下撅子，吓得婉婷一阵尖叫。再后来，就不怕了，也不尖叫了，她知道，振国是不会把她撂下来的，使她受到任何伤害。
在振国背上，高兴着的婉婷，竟然像真的骑马似的，一手搂着振国的脖子，一手高高的举起，嘴里不停地喊道：“驾——驾——驾——”，寂静的校园，被两个人彻底打破了。
振国宽阔的背，软乎乎，暖和和的，婉婷感觉很舒服，也非常幸福，都不想下来了呢。就这样让他驮一辈子该有多好啊！又怕累坏了他，心疼地说道：“好了，够了！快放我下来！”
振国第一次背女生，感觉婉婷轻飘飘，软绵绵的，尤其是她那股炙热的气息，好像从脖颈透入了自己的身体，在全身流动着……。
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在周围飘荡，他不由自主的，深深地呼吸着。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就只背着她了，给她做牛做马也甘心。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乐此不疲的，又坚持着跑了一圈儿。
婉婷被放下来时，头有点晕，一手附着振国，心疼地说：“你累坏了吧？”振国虽然已是气喘吁吁的了，但还是坚持说：“不累、不累！”
“尽瞎说！背着近百斤的人，跑了这么多圈儿，怎么能不累呢？”婉婷用另一手，摸了摸振国的额头，说道：“都出汗了吔！”拿出手绢，替她擦着。
振国握住婉婷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气喘的更厉害了。深情地说：“漫长的假期，我会时刻想着你的！”婉婷说：“我要跟着你一起去打工，你带着我吧？”
振国当即说道：“那不行！太辛苦了，我不让你太辛苦！”婉婷说：“那怎么办呢？”振国又说道：“天这么冷，你还是回家吧！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婉婷撅着嘴，老半天又说：“等你打完了工，我跟你一起去你家吧？”振国紧张起来了，拒绝道：“那怎么行呢？我们那里冬天很冷，又没有暖气，会冻坏你的！”
“那怎么办呢？”婉婷含情凝睇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好办法。而振国吱吱唔唔的，老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好啦！”婉婷笑着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说实话，去你家，我妈那里，也不能同意啊！”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振国也想通了，无可奈何地安慰婉婷说，“也是啊！”婉婷也不是情绪化的人，日月常在，何必把人忙坏！
振国突然把婉婷，抱在怀里，生怕她会飞了似的。婉婷颤抖地说：“求求你了，放松点，我都喘不上气儿来了！”振国喃喃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就像这样，永远抱在一起……”
“傻瓜，是你的，永远也跑不掉！”婉婷温柔地说道。两个人融为一起了，彼此用体温交流着，天地合一，超越了时空，一切都停止了。两颗心加速跳动着，振幅、频率也同步了……
振国说：“我会每天都给你发信息的！”“我就怕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我！”婉婷故意这样说道。“不会了，不会了！”振国又急了，求饶似的承诺道。
“料你也不敢！”婉婷耍娇地说，振国在背婉婷时出了汗，这阵子，也许是冷了吧，正在发抖。婉婷抬起头，望着天空，说道：“夜深了，天冷了，咱俩该回去了”。
见他埋头不语，“你都发抖了，再冻会生病的！”婉婷继续关心地说道。“不要紧，我不冷！”振国辩解着。
“天长地久，何必计较一朝一夕呢！”婉婷说着，转身准备离开。但振国依然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让她走。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带我去你宿舍吧！”
婉婷猛地把他推开，“别开玩笑了！”既而，又笑着说。振国依然坚持着：“多好的机会啊！”婉婷说：“我们那个宿管阿姨可厉害了！”想让振国知难而退。
振国固执地说：“我能从你们宿舍楼后面，攀爬上去”，他的胆儿真大，那么危险的事情他也敢做？听起来很刺激，但婉婷终于忍住了没笑，怎样才能让他那把火熄灭呢？这时候不能给他任何的希望！于是，假装没有了耐心，一脸严肃的说：“那也不行，这是我的底线！”正说着，便抽身逃跑了。
望着婉婷不顾一切的跑掉，瞬间，振国为自己的唐突而后悔，我怎么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呢？想给她解释，又担心她摔跤。因此，一边在后面追着，一边喊道：“对不起！我错了，你跑慢点，我送你回去！”
婉婷感觉他追来了，不敢回头，担心自己被说服，放弃立场，。就跑也跑不掉了。于是，她跑得更快了，头也不回，一直到宿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