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过猫狗吗？”她看着我，仿佛在研究我。
“是的，我家以前一直养猫，后来不养了。我自己养过狗。”我觉得有点尴尬，可能她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吗？为什么你自己不养猫要养狗呢？你的狗后来怎么样了？”
“呃，我其实并不喜欢养猫，因为猫太喜欢自由了，它老是跑得不见猫影。我想狗会比较忠实。”我更尴尬了。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自己养狗的经历，甚至不愿意回想。至于猫，那不是我养的，是我妈养的。
“后来你的狗怎么样了？送人了吗？”她继续追问，好象并不愿意放过我。
对于她，我一直有点好奇。但是这种好奇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在减少。因为我不再愿意去探究一些事情了吗？还是那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呢？我想两者都有吧。有的时候，只要不去想，就可以更轻松一些。没必要去触及那些太繁琐，太深层的东西。因为那些事，其实我是有模糊的认识的，只是没有把它想得很透彻而已，没有那么有条理，可以诉诸语言。语言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它在说出来的时候，丢失掉一部分说话的人的真实的心理感受。另外很多时候，人是惯于撒谎的，会去遮蔽，会美化或者丑化。语言有时候未必不是一种谎言。但是如果没有语言，我们心里的东西就会一直是蒙蔽和模糊的，甚至都无法让自己看清。但这未必不是一种好状态。模糊可以让我们安然去面对许多事情，面对过去的经历，和面前的人，让我们能够静静地生活下去。所以，她的寻根究底显得那样没有必要，第一她寻见的，只能是比较表层的东西，第二尽管那是表层的东西，它还是会让我们去清理，去撕开那层蒙蔽和模糊，去看见那些不愿意看的东西。自己所回想的，一定比听你说话的人更多。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的狗，呃，它死了，被车撞死了。”
“那真是不幸。那是一只怎样的狗呢？”
“是一只土狗和德牧杂交的狗，长得很壮实。它的母亲叫黑妹，腿很长，很漂亮。它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后来它死了。我很难过。”我有些难过。真的，回想起它我总是很难过。我很爱它吗？它是我养过的唯一的一只狗。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它。我不是一个好的养狗人。它一定恨过我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它的名字？因为你回避它吗？”
“有点吧。”我收住我的沉默。是的，我多么渴望有一个带领我的人，当我无法做决定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帮助我做出正确的决定。
“下次你再问我吧。”我说，“说说你吧，你养宠物吗？”
“为什么用宠物这个词？因为它能让你轻松一点吗？”她继续问我。
“说你，否则不再讲这个话题。”我打断她。
“好吧，我养过猫。那也不是我养的，而是因为，我的外公把它送给我了，所以我就只好养着它。”她看着眼前的杯子，静静地说着。
“说得好象你养它只是因为被迫似的。你不想养它可以告诉你外公你不要，我想它大概不会因为没有你的收养就要死掉吧？”我打断她，有些幸灾乐祸。
“你在报仇，因为我让你不快了。那只狗是你害死的。”她盯着我看，看得我发毛。
“不是。”我直直地看着她，好象要看看她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我想应该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但是你放任了它的死亡。”
我靠向椅背，笑了。“说你吧！”我说，“说说你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