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柏野还是没坐柏陈安排的车，没能躲过上下班的高峰期，出租车在拥挤的车流里缓慢爬行。
季北挂断电话，柏野转过脑袋，似笑非笑，“什么事儿？神神秘秘。”
别以为他没看见，季北接电话时特地调小了声音。
季北别过脸，“没什么，有人想送我一条小狗来着。”
柏野轻笑一声，窗外的车灯映着季北侧脸的剪影，季北不想说他就不问。
刚好八点，柏野踏进家门。没见着柏瑜，大概已经回房间了。柏陈坐在客厅里，不得不承认年过四十的柏陈还是很有魅力，身姿挺拔容颜英俊。
“爸。”柏野大声叫他，“我回来了。”
柏陈抬抬眼皮看了一眼墙上古朴的挂钟，视线蓦然锁住柏野，“不错，很准时。”
柏野站在原地，柏陈语气平平，他听不出柏陈是不是在损他，反正不会是夸他。柏野咧嘴一笑吊儿郎当的，“您的吩咐我都记着。”
他可不想刚回来就被柏陈一顿训，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柏陈眉峰猝然拧紧，他盯了柏野半响，转过眼不再看他。
柏野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到厨房。家里的保姆是个快五十岁的阿姨，姓李，在他们家很多年了，一见着他，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小野，回来了。”
“唔，李阿姨，有什么吃的么？”柏野四下打量着收拾整齐厨房，什么吃的也没看见。
“有。”李阿姨抿唇一笑，胖胖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给你留着呢。”
李阿姨转身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驴打滚，“你先垫垫肚子，我给你做，很快就好。”
“好。”柏野笑弯了眼。很少有人知道柏野喜欢那些甜腻的小食，他觉得在外面吃这些小孩子喜欢的有损形象，也极少在外面吃。
一大早起来，柏野吃过早饭就要出门。他原本约了季北，可季北临时说他小叔突然回家，走不开。柏野是知道季北的小叔季横戈的。季横戈和季北父亲季云深相差一轮，和他们比较亲近，季横戈还带着季北和他去打过靶，枪法一流。
柏野到柏陈车库里骑了他的自行车。柏陈的车一辆辆整整齐齐的排在车库里，柏野都有些惋惜，这么多车这么闲置着。柏野和柏瑜都是会开车的，还是柏陈特地让人教的他们。柏野很喜欢那种轰踩油门的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快速的后退，仿佛可以达到最远的地方。
柏陈不允许他们在高中毕业拿到驾照前开车，柏野缩缩脖子，要让柏陈逮着他私自开柏陈的车出去，柏陈能打断他的腿。所以，他宁愿开朋友借他的普通的车，也不敢把脑筋动到柏陈的车上。

闻准组的局，约的是季北和柏野两人。
柏野一个人出现的时候闻准有些失望，“季北呢？”
“啧啧。”柏野挑眉，“看见我很失望？”
“哪儿能啊。”闻准笑的满面春风，“您说笑了。”
这次闻准组的局不大，加上柏野也就六个人，其中三个人是熟面孔，只有一人是柏野不认识的。
闻准十分识趣的笑开，“柏野，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宋止。”
叫宋止的人走到柏野面前，“你好，我是宋止。”
他微微一笑，像是彩排过的恰到好处的善意。
柏野眯眯眼，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故作老成的人，扯扯嘴角笑的敷衍，“柏野。”
闻准见柏野有些不耐，赶紧打圆场招呼坐下。
柏野一天兴致缺缺。宋止也是意兴阑珊，他本是想借着闻准搭线结交一下季北，但是可惜了季北没来。至于柏野，他们都知道季北和他关系极好，也多了三分客气。
少年人之间，酒杯一碰，下次见面还能坐在一起。
柏野他们走出酒吧，夜幕低垂繁华的西陵路霓虹闪烁。夜里凉风吹来，柏野喝了酒微微发烫的脸颊一紧，秋日急转直下的气温有些冷了。
“柏野，来比一比怎么样？”闻准眉峰一挑，泛红的脸透着艳丽。
“比什么？”柏野抄着手，瞳孔幽深如此时的夜空。
“自然是这个。”闻准一笑，手里多出一把车钥匙，“上次因为吃太多红灯输你五分钟，这次非把你耍屁股后面。”
“我没车。”柏野手一摊。
“怕什么，早给你准备好了。”闻准又掏出另一把车钥匙。
“还是老规矩？”柏野结果车钥匙，跃跃欲试。
“当然。”闻准笑笑。
他们的老规矩，自西陵路出发跨过大半个城市，不定路线，先到者为胜。
闻准给柏野准备的是一辆吉普越野，柏野往车边一站，漆黑的瞳孔深深浅浅，整个人清冷的如同最寒冷的十二月。
柏野驾着车绝尘而去，尾灯闪烁极快的消失在闻准的视线里。闻准一愣，和其他人也立即上车朝着目的前行。
柏野走的都是小路，夜里极少看见有人。柏野唇角微弯漆黑的眼亮的逼人，他将油门轰踩到底，降下车窗，冷风猛地灌进来刮在脸上。
嘀——
柏野驶过一个路口，冷不丁地蹿出一辆黑色轿车，他始料不及一脚踩上刹车，猛打方向盘。
砰——
柏野的车头撞上那辆车的车尾，车尾撞得凹进去一大块。
红绿灯交换，绿灯一闪，柏野抬头一望，得，还闯了红灯。柏野呆了一会儿，那车主半点来找他的意思也没有，他无奈，自己理亏还是自己去找好了。
柏野绕过车头，撞得真有水平，撞一迈巴赫，他估摸着兜里的钱估计不够赔得让季北来救急。
“先生？”柏野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一张平凡无奇的中年人的脸，那人语气平平，“我已经报了警，到了警局再交涉赔偿问题。”
他不过是一名司机，这车不便宜撞得也厉害，他也不能选择私了。
柏野一怔，“先生，我可以赔偿你，我们私了吧，我……”
他话没说完，这人就直接摇上了车窗。
柏野觉得他最近运气不太好。半个多月前请了柏陈去学校，今天就请他到警局，柏野垂头丧气。
柏野和司机各自录完笔录就等着柏陈的到来。柏野站在墙边，低垂着脑袋看不出什么情绪。值班的J察看着柏野直摇头，这多半又是谁家胡作非为的小少爷，未成年还敢酒驾，撞了八百万的迈巴赫也不见心疼，叫了家长也不见害怕。
柏陈踏进治安科的办公室，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面容冷硬的像是终年不化的坚冰。他对着迎上来的人，“我是柏野的父亲。”
“哦，柏野在那边。”小警，察恍然大悟，原来有这么一后台所以才敢胡作非为，他又指了指车主，“他撞得车主在哪儿坐着。”
柏野抬头，柏陈带着他的助理余斯年，他缩缩脖子，看样子是还在工作。
柏陈错开眼，视线直直锁住柏野，像是冰冷的铁链。柏野心跳漏了一拍，眼里微微瑟缩，他做了再多的心理建树，在看到柏陈的一刹那，他的第一种情绪还是害怕。
那司机看见柏陈，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就被余斯年给带到一旁，整个过程，柏陈没说一句话也没看他一眼。余斯年很有效率，谈好条件，签了和解协议书就让司机先行离开了。
柏陈还没来得及找柏野麻烦先稍稍了解了情况。
夜里的治安科很安静，只有两个值班警，察。那司机走了后，走进来一穿着便衣的高大男人，值班警，察看见他进来一起起身打招呼，“孙局。”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高大男人摆摆手，立在门边不动。
值班室里只剩下柏陈柏野还有孙局。
柏陈再抬眼，眸中神色更是寒冷，他抬脚就朝柏野走去，步履生风。
柏野眼中的恐惧陡然攀升再也藏不住，他开口，声音有些打颤，“爸……”
柏陈眉眼一凛，抬手就劈在柏野脸上，柏野被打的身子一歪，踉跄着要歪倒，柏陈攥着他的手臂一扯，抬脚有踹上柏野的小腿。
柏野这下不再踉跄，直接栽倒在地，他捂着小腿，肌肉连着骨头都在疼，半张脸麻木过后也火辣辣的疼开。他躺在地上无声的张张嘴，青筋暴起的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半响爬不起来。
高大男人吓了一跳，三两步走过来扶起柏野，“小野你没事吧？”
“没事儿。”柏野咬咬牙忍着疼站起来，“谢谢您，孙叔。”
“你干嘛呢！这里是警局，我告诉你，你这是家暴！”高大男人一手扶着柏野，一边吼柏陈。
“孙叔。”柏野拉拉高大男人，龇着牙半张脸肿起来，说话都扯着疼。他看向柏陈，红肿着半张脸却非要笑的吊儿郎当看上去很滑稽，“多大点事儿，还劳您亲自跑一趟，耽误了您赚钱对不起了。”
高大男人一惊，这小兔崽子不要命了还敢挑衅他爸，“小野！赶紧跟你爸回去啊。”
“不必了。”柏陈淡淡开口，他眸光轻慢的扫过柏野，转向高大男人，“他这样的，该拘留几天就拘留几天吧，长长记性。”
柏野一怔，他眨眨眼，望着不看他的柏陈，不敢相信。
柏陈径自走了不管柏野。柏野呆呆的站在值班室里，高大男人叹口气也随着柏陈走了。门打开，走廊上的风灌进来，轻慢的寒冷的，柏野不知所措，眨眨酸涩的眼看着柏陈走远。
柏野被扔进了拘留所，大通铺，垫着薄薄的棉絮，墙角扔着发臭的毯子。他住的那间还有另外一个人，睡得昏天黑地鼾声整天。
柏野有轻微洁癖，他甩开毯子，直接坐到棉絮上。狭小的窗外黑漆漆的，柏野坐在黑暗里，快入冬的黑夜气温骤冷，他身上的衣物有些薄了，冷的他不自觉的发着颤。
柏野瞪着窗外坐了一夜，冷的四肢冰凉，脸颊倒是烫的厉害。柏野又冷又困，可他还是睡不着，他埋着脸眼睛酸涩的厉害，脸眨眼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流出眼泪。他熬了一整夜，看着天色渐明。
同室的人醒来，看见他下了一跳。墙角枯坐的少年发丝凌乱，赤红着一双眼就像受伤的野兽，无助又绝望。

（七）
同室那人瞅了柏野半响，凑到他身边，“小伙子，昨晚进来的吧？被拘几天？”
“不知道。”柏野闷声回答，谁知道柏陈想关他多久。
那人一顿，又安慰他，“你这不会是一夜没睡吧？不睡觉可不行。拘留所就这样，几天眨眼就过去了，一觉醒来一天就过了大半。”
“睡不着。”柏野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那人看柏野没什么交谈的意思，又缩回去躺着。拘留所里的吃食不太好，柏野自小又是挑食的，什么也没吃。
闻准是被季北的电话闹醒的。
“喂，谁！”闻准闭着眼，他本是不想接的，可这人太烦了，一个接一个孜孜不倦。
“我，你们昨晚干嘛了？”季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昨晚？”闻准醒了七八分，昨晚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啊。
“柏野出什么事了么？”季北又问。
“柏野？”闻准挠挠头，“啊，昨晚我们赛车的时候他撞了人，他打电话说让你带钱去找他，你没去？”
“他就没给我打电话！”季北微恼，“我今天联系不上他。”
“恩？”闻准一愣，“他不会让人弄进去了吧？”
季北闻言话也没回闻准直接挂了电话。闻准撇撇嘴，也不睡觉了，柏野别真让人弄进警局了吧？
季北敲开健身房的门，季横戈刚做完运动，他穿着无袖背心，瘦削的身上肌肉匀称结实，他套上衣服，可季北知道这幅瘦削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有事？”季横戈微微一笑，幽深的眸子浅浅晕开。他平日里极少笑，总带着一种铁血铿锵的意味，他那些下属看着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发憷。
“恩。”季北点点头，“小叔，柏野应该被关在警局了，你能帮我找他么？”
如果真像闻准说的，柏野进了警局，那必然会通知柏陈，可他现在联系不上柏野而柏野也不在家，那只有一种可能，柏陈没把柏野带回来。
季横戈眯着眼，目光在季北脸上来回，像是翱翔的猎鹰锐利逼人。
季北迎着他的探寻，无畏无惧。
“阿北。”季横戈叹息，“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关系再好也要回避。”
“我知道，小叔，如果他真在拘留所，我只给他送点东西。”季北妥协。
季北知道柏野下落是在中午，还是孙局告诉他的。
“阿北，至于么？”季横戈黑线，季北扔了两个行李箱在他车上，塞得满满的全是给柏野送的东西。他原来执行任务，风餐露宿的，也没那么娇气。
“走吧，还有东西要取。”季北目不斜视，坐上副驾驶。
“成。”季横戈失笑，“真把我当司机使唤了。”
“谁能使唤你这级别的司机？”季北神秘笑开，“你就当捎我一段，小叔，后备箱放着的按摩仪还不错，送老年人正好。”
季横戈转过脸，微微眯着眼，眸光无声。季北朝他笑笑人畜无害。
季北指挥着季横戈停在一中附近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门口，这家甜品店刚开不久，因为味道正宗光顾的人很多，老板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仍不妨碍她漂亮。经常看见她坐在阳光最好的位置发呆，不像是老板却像是最忠实的顾客。
季北去取蛋糕的时候是老板亲自给他的，还说祝他朋友生日快乐，祝生日在今天的人都快乐。
“这就是你非要找到那小子的理由。”季横戈挑眉。
“是。”季北将生日蛋糕放到后排，真正记得柏野生日的人并不多。
季横戈的车停在拘留所前，季横戈降下车窗，“行了，进去吧。”
“谢谢你小叔，替我向吴奶奶问好。”季北点头。
季横戈笑笑，掉头离开。
柏野见到季北已经是下午。季北脚边放着两个大号的行李箱。

“阿北，你来了。”柏野歪着头，泛着淤青的嘴角扯出一个笑。
“能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吗？”季北朝着身边的人笑笑。
“可以，有意见小会议室。”小年轻点点头，所长亲自带进来的人，来头不小。
小小的会议室里，季北静静看着柏野，脸上还看得出来淡淡的指印，眼睛红的像兔子，也不知道是哭过还是一夜没睡。
“你又怎么了？”季北叹口气。
“撞了个迈巴赫，被人给抓到局子里来了。”柏野笑笑，意兴阑珊。
季北没说话，拿出给柏野的生日蛋糕，香甜的白色奶油，看上去及其诱人，他插上蜡烛，整整十七支，柏野今天满十七岁。
“生日快乐。”季北抬眼看他，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谢谢。”烛光映照着柏野秃废的面容。
“尝尝，原来给你买过的那家。”季北给切了一大块给柏野。
柏野饿的厉害，一大口一大口往嘴里塞，季北默默地看着柏野，拧开了水放到柏野手边。季北打小就不爱这些甜腻的蛋糕，可是柏野喜欢，季北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喜欢的人，所以他知道这座城市里大半的甜品店。
“吃饱了？”季北轻笑，他不懂柏野吃这种小零食也能吃饱。
“饱了。”柏野咧嘴笑笑。
“走吧。”季北起身。
“去哪儿？”柏野不动，他知道季北能把他带出去，可是他出去了回哪里呢？按柏陈的脾气，能把他在扔回来。
“去你住的——”季北一顿，“房间。”
柏野站在季北身后，眸光深邃地看着他拖着两个大旅行箱，拿出干净厚实的被褥，手脚麻利的在大通铺上给他铺床。
柏野忽然笑开，“阿北阿北，我想睡床，能变张床出来么？”
季北铺好床，转身看着柏野，有些好笑，“我是小叮当吗？变？”
“好了。”季北招招手，“过来。”
柏野蹭到他身边。
“这里的饭不太好吃，给你买了一些吃的，全在这个箱子里。最多十五天，十五天后，我来带你出去。”季北收敛了表情。
“好。”柏野轻声答应。

柏野还是没惨到需要季北来接他。一周后，柏野被放了出来，来接他的是家里的司机。
“小野。”李阿姨难得的没有笑。
“李阿姨。”柏野摆摆手，他很累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做其他的，他只想上楼洗个澡，他几乎能闻见自己身上的酸味。
柏野在浴室里泡的手指尖发白，看不出指纹。他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卸下全身的疲惫。
柏陈踏进门，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柏野呢？”
“先生。”李阿姨走上前，“小野回他房间了。”
柏野被人冲被窝里挖出来后觉得，他或许上辈子和柏陈有仇。
少年身上的睡衣乱糟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他站的歪歪斜斜瞪着柏陈，眼里是毫不掩盖的怒气和一丝隐秘的委屈。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
“唔……”柏野捂着火辣辣疼开的脸，还是恶狠狠的瞪着柏陈，眼里有一丝微光。
“看来还是没关够。”柏陈淡漠出声。
“我要睡觉！”柏野闷闷出声，你都把我扔拘留所一周了，还要怎样呢？
“不急，先谈谈那天的事。”柏陈盯着他，柏陈必柏野要高半个脑袋，足够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柏野。
柏野被他的视线压的呼吸一滞，“谈什么？”
他冷笑，“又让您破费了吧，对不起，我道歉。”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两个巴掌摞在一起，疼痛是翻倍的。柏野眨眨眼，酸胀的厉害。
“会好好说话了么？”柏陈眉峰微皱。
柏野垂下头半响不敢说话。
“车哪儿来的？”柏陈盯着他。
柏野眨眨眼，抬起头笑的吊儿郎当，半张脸肿的老高，看上去滑稽又可怜，“租的啊。我又没车。”
柏陈眉峰锁紧，“你开车去哪里？”
他看了迈巴赫的行车记录仪，柏野出事的那条路和他的行车方向都不是回家的路，而且他也知道，柏野没那个胆气敢开车回家。
“不去那儿啊，就是兜兜风呗。”柏野笑笑，“要不下次您把您的车借我出去兜风，您放心，不会给您撞了，您知道我技术其实还可以。”
柏陈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他盯着满不在乎的柏野。
柏野抵不住他的打量，他哼了哼转开脸，一脸的无所谓。
“好啊。”柏陈淡淡回答他。
他能有这么大方？柏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柏陈不知道什么时候拎了一条皮带在手里。
“你想做什么？”柏野满眼惊恐，步履往后一滞。
柏陈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迎头劈来的皮带。
啪——
柏野的手臂像是被人揭了一层皮下来，和脸上的钝痛不同，是撕裂皮肤血肉的痛。
他抬头，眼里的惊恐怎么也遮掩不住。
柏陈面无表情，抬脚就踹上柏野的膝弯。
他腿没了力，身体倾倒，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尚未缓过劲，又听见皮带抽下带起的破空声。柏野不自觉的闭上眼，在未知的恐惧里，睫毛剧烈地颤动。
啪——
剧痛在身后炸开，柏野咬紧牙关，他挨过柏陈很多打，永远都是这样痛的让人无法忍耐。
啪啪——啪——
柏陈打的极快，沉默的挥着皮带，每一下都抽在柏野身上。
“唔——”
柏野拼命压制着痛呼，修长的脖子绷紧，看得见一根根暴起的青筋。他在地上翻滚，像是一条被扔进油锅的鱼。皮带毫无章法，抽在他的屁股上，大腿上，后背。疼——快疼死了。柏野眨眨眼，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像是汛期的河流。
闻准有一次和他叨叨，他开他爸的爱车出来，蹭了一层漆，被他爸念叨好久。
他的眼睛像是一个感染源，将酸涩的感觉辐散到心脏，难过的整个人揪着疼。
啪——
“啊——”
皮带抽在柏野的肩胛骨，隔着薄薄的皮肤，如同直接抽在骨头上一般。他身上单薄的睡衣应声而裂，透过破裂的衣物，可以清楚地看见少年肩胛处狭长血色的伤痕。
柏陈手下一顿。柏野松了一口气，全身上下的伤口都一起发作，疼的他冷汗直流。他蜷缩在地板上，瘦削的身体微微发着抖。
柏陈蹲下身，一手拎着皮带，，一手掐着柏野的脸。
“开车兜风？恩？”柏陈微微眯眼，“柏少好兴致？”
“哈哈。”柏野被迫看着柏陈，满是泪痕的脸上又哭又笑，“柏少这个称呼当不上。”
人人都知道，柏瑜才是柏家的正经少爷。
柏陈冷笑，“你哪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我？”
“我怎么敢？”柏野也笑，满眼的戾气，“开车可是您教我的不是吗？那我开车有什么错？”
“倒是我的不是了。”柏陈被他气笑了，“我说没说过，高中毕业前不准碰车？”
柏野垂下眼，柏陈掐着他的下巴，动不了。
“再者，我教过你酒后超速驾驶？”柏陈眯着眼。
酒后超速驾驶，因为这个，他被关在那个冰冷的拘留所，迈巴赫都签了和解书，柏陈还是给他丢进去了。
他闭闭酸涩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柏陈，“我付出了代价，用不着你再来教训我！”
柏陈神色骤冷，“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教训你！”
他豁然起身，手里的皮带又抽在柏野身后。
啪——
“唔——”柏野屁股早被打的肿了一圈，此时已是经不起柏陈的打。
他躺在地上，躲来躲去的避开柏陈的皮带，柏陈眼中闪过不耐，抬脚踩在柏野的大腿上，像是泰山压顶，压的柏野动不了。
皮带抽上柏野的屁股，像是火烧火来一般，加重着他的痛楚。
“唔——”柏野压抑不住的痛呼出声，极小声的哭泣呻吟，他在害怕，可他还是不想向柏陈低头求饶。
“别打了……求——”柏野闭着眼，他咬紧牙关，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是听见了，柏陈停下手。柏野蜷缩在地毯上，瑟瑟发抖，像一只落水的小狗。柏陈看了他半响，淡淡出声。
“你以为你付出的代价足够支付你的错误？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柏野沉默一瞬，他抬头眼中一贫如洗，语气淡漠，“那还要我怎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的车速应该在快一点，或者那个人车速在快一点，我不应该去警局而是应该去医院，然后不治身亡最好？”
柏陈眸色渐深，柏瑜的妈妈死于一场车祸，肇事者酒驾超速。
柏野抿抿嘴唇，他失言了，柏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攥紧湿透的手掌，却还是固执的和柏陈对视。
立着的人步履一动，柏野一抖，身子往后微倾，眼里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几乎，要向柏陈认错了。
“柏野。”柏陈淡了语气，“挑衅我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我可以给你收拾你惹出的烂摊子，人力有穷时，我还做不到让你霸道横行，有的事，我无能为力的时候，那代价是你支付不起的。”
柏陈扔下柏野的皮带抬脚出了门，留柏野一个人坐在地毯上。
鹤发童颜的老人推门进来，是家里的管家，原来是在他爷爷家里工作的，后来在柏陈这里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大家都叫他周伯。
“小野，快起来，地上凉。”老人放下药箱，过来拉柏野。
“周伯……”柏野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疼。”
柏野爷爷还在的时候，也不和他们一起住，就托周伯好好照顾柏野的生活，柏野也把周伯当作半个爷爷。
他趴在床上，周伯直接撕了柏野的睡衣，露出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
老人轻叹，“小野，自小你就倔，你爸小时候也爱和你爷爷犯倔。”
他拿着药水，涂在柏野的伤处，少年疼的微微瑟缩，他埋在枕头里，眼泪浸湿了枕头。
老人继续絮叨，“你说你个半大的小子驾驶证没拿，还酒驾呢，多危险，你爷爷要是知道，也一定会骂你的。大晚上的，你爸还把孙家那小子找出来去警局找你。你要和他服个软，他能把你扔拘留所去？”
柏野沉默片刻，才闷闷出声，“他就是不想管我。”
“傻话。”老人拍他脑袋，“你是没见过那些不闻不问的。”
柏野不说话，老人也不再说话，他褪下柏野的裤子，打的真惨，柏野屁股肿了一圈，紫红的皮带印纵横交错。

无责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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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片苍白，柏野自小怕冷，屋里的暖气开的很足。
季北穿着柏野的衣服柏野的裤子，整个人都被柏野的气味包围。
他赤足踩在深色的地毯上，白瘦的脚掌看上去竟意外的好看。他摸过柏野床头的烟，点燃一支，烟草燃烧的烟雾萦绕在全然封闭的房间里。
柏野本身是要抽烟的，可他就是不喜欢在自己没抽的时候吸别人的二手烟，特别是不通风的时候，更不能忍。
他回身踹在季北的腿上，“你给我灭了！”
“事后烟。”季北笑笑顺手按息了烟头，“收拾完了么？”
“马上。”柏野愤愤把手里的衣服扔框里，他磨牙，以往怎么没看出来斯斯文文的季北这么粗暴，昨晚衣服都给他撕烂一件。
季北眯着眼，看柏野忙忙碌碌收拾狼藉一片的房间。
“过来坐这。”季北拍拍床。
柏野挑眉，跪坐到季北大腿上。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季北，季北双手撑在身后保持平衡。
他细细描摹着眼前人俊逸淡漠的容颜，这么好的季北。他抱着季北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蹭了蹭，像是在标记领地的动物。
“说，你是不是早就暗恋大爷我了？”柏野攥过季北的衣领，他磨牙，“从昨儿起你就没退路了，以后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大爷我废了你。”
“是，早暗恋你了。”季北任由他拉着。
“整整半年！你现在才来找我！”柏野眯着眼。
“行，我们来掰扯掰扯这事。”
季北陡然变了神色，瞳孔渐深，他猛地箍住柏野的腰。柏野还是处在高位，两人的气势却蓦然掉了个。
“掰……掰扯什么？”柏野磕磕巴巴，这样的季北气场强的让人无法直视。
季北坐直了身体，另一只手悄没声儿的放在柏野屁股上。
柏野心里一紧。
“一声不响出国的人是你吧？”
“……”
“换了号码断了联系的人也是你吧？”
“……”
“柏野，我要不来找你，你还要在这里缩一辈子吗？”
“没呢……哈哈，过两年就回去了。”柏野咽口口水干笑。
季北挑眉不语。
“……而且国内的号码在这也不方便。”柏野继续赔笑。
“还记得我号码么？”季北冷着脸，柏野要敢说不记得……
柏野眨眨眼，“……记得。”
“记得！”季北怒极反笑，抬手拍在柏野屁股上，一点也不重，跟拍灰尘似的，“记得，半年没接到柏少电话，还以为我手机坏了呢！”
“季北！”柏野涨红了脸，也不只是生气还是羞恼，掐着季北脖子使劲摇。不管心理上季北有多成熟，但柏野总归要比季北大一点，被比自己小的人打了屁股，柏野表示不能接受。
“我问过你！是你亲口说的喜欢男人是堕落！也是你自己说的，想找一个女朋友，还是肤白貌美的！”
柏野越说越气，他抓着季北的头发。
“你知不知道，我压抑着不去联系你，不去听你的声音——有多难！”
柏野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就像每每压抑着自己时总是不自觉的像抽烟，他不是一个烟瘾重的人，却在这半年里活的像个老烟民。
季北抿着嘴，柏野眼里的辛酸和委屈，明晃晃的刺眼。他过早的成熟，过早的长大，过早的理智，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疯狂的感情，可柏野一直都是他生命里最不可控的变数。
“柏野，我是想过以后找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可见过那么多人，肤白貌美的不是没有，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季北望着他，像他这样的人，还能看清自己的心意着实不易。
“柏野，你知道，熟悉我的人大多说我凉薄无情，可从小到大，我都把你放在心里。你竟敢！”季北瞪着他，眼里像是藏了凶狠的狼，“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知道，我爸这人向来霸道，他刚来我就被他给扔国外了。”柏野讪讪，企图把过错推给他爸。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季北叹息。
“知道了。”柏野笑开，“别生气。”

无责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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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横戈一个人站在一栋高档住宅区外。这是季北名下的一套房产，还是他送给季北的。
他敲开门，一点也意外开门的人是柏野。
“季叔叔。”柏野不知为何，见到季北的家人有一丝尴尬和窘迫。
“小野在啊。”季横戈笑笑，忽略柏野的突然出现。
“小叔？”季北从屋里探出头，看见季横戈颇为惊讶，他身居高位常年在外。
“来看看你。”季横戈走进门，“去你卧室我和你说些话。”
“好。”季北点头。
“人都找回来了，你这是决定了？”季横戈面无表情。
“决定了。”季北同样面无表情，褪去青涩的面孔淡漠无声。
“以往我看着你们俩，虽然处在一起，可就像朋友，但你做的那些事儿却早就超脱了朋友的界限。我还以为以你这性子怕是一辈子也反应不过来，我们季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我存了别的心思没戳破你。”季横戈笑笑，眼里有些落寞有些感慨，“没成想还是走到这般地步，你爸该头疼了。我们季家全都是犟脾气。”
“小叔。”季北眉眼淡漠，“你七年没回过家，拼了命的往上爬，你是在怪爷爷还是为了站到他掌控不了的位置？”
季横戈沉默片刻，无声笑笑，“忘了。当年我选择了那么惨烈的方式，什么也没能留住。只怕你爸会比你爷爷当年更偏激。”
爱的人没留住，而他也为了一个意外怨了父亲很久，久到他回过头平息了怨愤，那个坚毅的人已经老了，垂垂老矣时日不多。
季北父亲季云深刚知道他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气的揍得他鼻青脸肿。如今季北再来一次，季横戈忽的有些同情他哥的心脏。
季北微微敛眉，“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叔。”
季横戈和季北自小亲厚，对于季北的决定一向很支持。至于他爸，需要布置战略战术。
身旁的人僵硬着身体，明明没睡着却非要一动不动，季北知道柏野在不安。
他翻身从背后抱着柏野，黑暗里季北的嗓音带着些微低沉，“别担心，我爷爷当年说我是我们家最倔的人来着。”
柏野没动，季北和他不同，他做什么决定的时候并不需要太过在意柏陈的意思。
“我永远。”季北抱得更紧，温热的气息喷在柏野耳边，一字一顿无比虔诚，“永远不会放弃你。”
柏野眨眨眼，转过身埋在季北颈窝，隔了许久，低声回应，“嗯。”

小段子——论被压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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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宝同学表示很无奈，因为幼儿园老师让他们画妈妈，最伟大的妈妈。
可天知道妈妈是什么，他们家只有阿爸和爸爸！爸爸叫季北，阿爸叫柏野，没有一个叫妈妈的。
季北有别的应酬，柏野刚出差回来。
打开门除了灯火通明什么也没有，不对劲，很不对劲，一般这时候季小宝都会扑上来的。
他扫视一圈发现季小宝蜷在巨大的落地窗旁，小小的身子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忧伤，边上散落一地的画笔白纸。
柏野快步走过去，他一向对季小宝比较纵容，生怕养成季北那副早熟的性子。
“儿子，怎么了？”
“阿爸，你回来啦，我在想妈妈是什么？”季小宝微微歪着头，酷似幼时季北的小脸上连严肃的表情也很像。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面对小时候的季北一样。
柏野被他望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盘腿坐在地上把季小宝抱在怀里，思考着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个复杂的科学问题。
季小宝是当时季老爷子提出来的要求，严格来说他是有妈妈的，可柏野也不知道那女人在什么犄角旮旯。
“为什么要想这个？有什么事吗？说出来阿爸帮你想想。”
“唉。”季小宝叹口气，“幼儿园老师让我画妈妈，可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啊。”
“哦，这样啊。”柏野斜眼笑，“儿子，妈妈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其实你爸爸就是你妈妈。”
“真的？”季小宝疑惑，阿爸老是哄他，“那我为什么要叫妈妈爸爸呢？”
“唔……没关系儿子，我说了就是个称呼而已，以后你改叫他妈妈就好了。”柏野微微一笑很真诚很实在。
“好。”季小宝笑开，扑腾下去把画笔和画纸扒拉过来。
柏野瞄了一眼季小宝画的画，真是惨不忍睹真是随他亲爹。
“儿子。”柏野很严肃，“你觉得和你爸……妈妈像吗？”
“唔……”季小宝皱着脸，很艰难才承认，“不像。”
“过来，阿爸教你。”柏野招招手。
“不行！你这样是作弊！”季小宝很严肃。
柏野一乐，还知道作弊啊，他移过去把着季小宝的小手，“这样就不算啦，还是你画出来的。”
“对啊。”季小宝笑弯了眼。
柏野揉揉他的脑袋，握着他的小手，寥寥几笔就勾画出季北的轮廓，很写意，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季北。这样的轮廓在心里勾画了无数遍，握着笔不用思考就能画出来。
“好了，剩下的自己画。”柏野松开季小宝。
他坐在一旁时不时出言提点两句。
“儿子，画个长头发，对，带卷儿的。”
季小宝照做。
“唔……腿细一点，再画个高跟鞋，就是你在街上看过的那些漂亮小姐姐穿的鞋子。”
季小宝照做。
季小宝终于画完了这幅除了脸都和季北天差地别的画，他有些纠结，柏野看的很乐呵。
柏野还在正中间给他写上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字——我的妈妈。
他抱着这幅画笑得前俯后仰。季小宝爬到他身上，童音细嫩，“阿爸阿爸，你笑什么，我画的不好么？”
“没有没有。”柏野笑岔了气，“你画的很好。”
“你们在笑什么？”清冷的声音含着笑意。
季北在他们没回过神的时候回来了，柏野仰躺在地上望着他，年过三十的季北越来越帅，身姿挺拔如青松。
季小宝从柏野身上抬起头，笑得像朵花，然后他喊出了让柏野心惊胆战的称呼，“妈妈！”
季小宝同学打小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季北挺拔的身姿微不可见的一晃。
柏野连滚带爬的做起来捂着季小宝的嘴巴。
“妈妈？”季北眯着眼。
“嘿嘿，小孩子乱叫的。”柏野赔笑。
“没有！”季小宝终于扒拉下柏野捂着他的手，“是你说爸爸是妈妈的！”
他扑腾下去，献宝似的把那幅画递给季北，“妈妈，妈妈，这是我画的你，阿爸教我的。”
季北的身形又是一晃，在柏野伸手过来抢之前接过季小宝递来的画。
很好，很不错，脸是他的脸，应该是出自柏野之手，别的污七八糟的应该是季小宝画的，多半也有柏野授意。
正中间四个字也是出自柏野之手——我的妈妈。
“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季北眯眯眼。

“儿子有作业嘛。”柏野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季北抱过季小宝递给保姆带回去睡觉。
“阿爸……”季小宝泪眼汪汪，一般周末他都是赖在季北和柏野床上睡的。
“今天睡自己房间。”季北一点不带商量。
季小宝眨眨眼，委屈巴巴被抱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柏野和季北两个人。
“拉我起来。”柏野伸手。
季北无奈，给柏野拉起来，拉起来也没给他放开。
一阵天旋地转，柏野被季北给扛肩上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被他扛肩上。
怒从心起，抬手就敲在季北背上，还是没舍得用力，“你放我下来，不然揍你啊！”
季北充耳不闻，扛着柏野回到卧室。
柏野没了辖制，冲上来就要揉季北的脸，以季北的身手要压制他根本不费力。
几番拳脚往来，季北居高临下的望着柏野，眸光深深浅浅。
“我们来聊聊谁是妈妈。”季北轻笑，嗓音带着一丝暗哑。
“儿子叫谁就是谁咯。”柏野笑得人畜无害，“你这是假公济私。”
“是。”季北笑笑，“你说的对。”
他埋在柏野肩窝，低声说，“我想你了。”
柏野老脸一红，季北的情话技能简直满分。
第二天，柏野懒床了，季北早早给季小宝提溜起来半威胁半教训的训了一顿。
季小宝委屈巴巴的迈着小短腿就要去找他阿爸告状，进了房门就看见他阿爸还睡在床上，就和超市里看着的死鱼一样。
季小宝叹了口气，自此对家里众人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

有责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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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情人节。这座城市下了一场大雪，满目苍白。
医院也是满目苍白。季北病重。
“吃药。”柏野递过水杯给季北。
季北微微一笑，就着柏野的手咽下一嘴的药。
“这时候装的言听计从，要让你不要管那么多，扔给小宝让他自己去历练，非不听。”柏野抱怨。
“恩，不管了。不过他快三十了，再叫他小宝他得生气了。”季北笑笑，眼角漾开细细的皱纹。
“他敢，揍他！”柏野哼哼。
“恩，听你的。”季北笑笑。
被抓起来压榨劳碌的季小宝同学匆匆赶到医院，恰好听见他两个父亲正商量着要揍他，心底忽的恰似窗外纷飞的大雪，拔凉拔凉的。
第二日清晨季北醒来，柏野还守在他的床边。
“没睡？”季北有气无力的扯扯嘴角。
“睡了，醒的比你早而已。”柏野摸摸他的脸。
“一会儿我要上手术台了，大概会很久，你可以回去睡一会儿。”季北拽过他的手。
“我不。”柏野固执。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季北声音极轻，却掷地有声。
柏野眨眨眼，眸光温润。他不信医生，不信医院，可他相信季北，他说过会回来就会回来。

有责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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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小宝被揍得爬不起来的第二天，季爷爷就冲到了季北家里。
季小宝一张脸消了肿，只剩交叠的指印，嘴角淤紫说话都困难。
季爷爷瞅着他皱着一张皱巴巴的脸长吁短叹，“怎么打成这样了？柏野也没拦着点？”
季小宝眨眨眼，拦着？当然没有！
柏野自小宠他宠的无法无天，平日里季北要教训他，都是柏野护着他。
昨晚他喝了些酒回家，脑子一热没大没小和柏野顶嘴，柏野气的脸都黑了，他脸上的某几根指印就是柏野的。
柏野第一次对他动手。
他阿爸脸黑了，他爸的脸也跟着黑了，甚至更黑。
然后柏野指着他的鼻子，对他爸说，狠狠揍。
季小宝人生第一次挨了狠揍。
季北黑着脸揍得季小宝痛哭流涕。
季北提溜着他的领子给他按着跪在柏野手边。
他向柏野道歉，柏野不理他，他爸就接着揍他。季小宝疼得跪都跪不住，认错认得无比诚恳。
等到柏野拦下季北，季小宝已经疼得恨不得没长屁股。
季小宝眨眨眼，季北他们从来不瞒他，他也知道他爷爷因为他爸，一直埋怨他阿爸，也知道他爷爷害怕柏野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便不喜欢他对他不好。
季小宝干巴巴地认错，“是我自己不懂事。”
“唉。”季爷爷哀声叹气循循善诱，“他们俩一伙的，要不你和爷爷回去住？”
季小宝瞪着眼，这事儿他还真不能做，且不说他们爷俩加起来都拗不过他爸，他要真这样做了，他阿爸会伤心的。
“爷爷。”季小宝赔着笑，“他们没怎么我。”
“我以往都没这么打过你爸，他们还想怎样？”
季爷爷一脸愤慨，季小宝小声哄着，觉着自己真不容易，还伤着也要为他爸操心。
季北下午回家，就让季爷爷叫到书房劈头盖脸一顿骂。
隔着一堵墙季小宝和柏野都能听见季爷爷的咆哮声。
柏野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小宝瞅着他，拉过他微凉的手，咧开青紫的嘴脸，“你别多想，我们家永远都是我们仨。”
柏野垂眼看他，酷似季北的少年龇牙咧嘴。他心里一暖，揉揉少年脑袋，温声回答，“知道啦。”

（八）
柏瑜傍晚回家得知柏野回来，扔下包抬脚就往柏野房间冲。
门缝里黑漆漆的，柏野大概还在睡，柏瑜脚步微顿嘴唇泯成一条线。
他转身欲走，淡暖的光缓缓流淌出来。
柏野醒了！
柏瑜眸光微闪，他抬手急不可耐的敲了敲门。
“谁？”柏野眯着眼睡得浑身发软。
“哥，是我，能进去么？”柏瑜隔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
靠！这小子是一直守在门外么？
柏野眼神微暗，半响才出声，“进来。”
柏瑜舒了口气，他不是季北，不能一声不吭就推门而入。
柏野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暖色的台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柏瑜只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交叠的指印，半张脸肿起，挤的一双眼一大一小。
他屏住呼吸有些手足无措，这时候的柏野向来喜怒无常。
柏野盯着他，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挨打后的惨样。他哼了哼，颇为不耐，“有事？”
“唔……”柏瑜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眨眨眼半响没组织好语言。
“到底有事么？”柏野眉头一皱。
“有。”柏瑜急急从兜里掏出一个褐色木制表盒，他递到柏野眼前，“哥，生日快乐。”
柏瑜盯着柏野，清透的眼里一尘不染，湿漉漉的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
柏野盯着他的手半响不语，眼里深的看不清神色。
他没说不要也没说要，柏瑜僵在原地，脸上的笑意慢慢退成尴尬。
“我生日过了，今天不是我生日。”柏野垂下眼，声音淡的飘渺不可闻。

啊，其实我很早以前悄悄写了一个童年篇

童年篇1
柏陈开着车，极快的驶过寂静的道路。英俊的面容有些难得的焦灼，不久前，他才得知，他竟然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六岁多的儿子，甚至比柏瑜还要大半岁。柏陈瞳色深深浅浅，在日光下泛着极淡的光，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没能来得及出生。
柏陈开的极快，不多时就看见那家孤儿院。柏陈眸光微暗，三十多岁的男人，手边牵着一个及腰的孩子，发丝微长，有些遮住了眼。
“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进去了。”男人看着柏陈轻笑。
“她就这么恨我，恨到容不下一个孩子？”柏陈声音低沉，瞳孔深处有隐约的怒气。
“累赘的人，自然要被丢掉。”男人架不住柏陈的逼视，转开眼，神情飘渺。他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顶，温和亲密。
“从今以后，你们和他再无瓜葛。”柏陈眯着眼。
“自然。”男人俯下身悄悄在小孩耳边说了片刻，年幼的孩子抬起头，他望着柏陈眸子晶亮的逼人。
他松开男人的手，抓住柏陈垂在腿边的手。柏陈身体一僵，小孩的手幼小却又温暖，这是他的儿子，但却注定了和柏瑜不一样。
“我们走吧。”柏陈暖了声音，攥紧了小孩的手。
“恩。”
柏陈开着车，透过后视镜，小孩背着书包，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柏陈闭闭眼，声音艰涩。
“我叫柏野，我妈妈说，我爸爸姓柏。”柏野抬头，脸上的笑意纯然明亮，“叔叔，我舅舅说，你会带我去找我爸爸，一会儿我就能见到他了对么？原来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送，就我没有。”
柏陈沉默半响，瞳色深的不见底，他轻声问，“你难过么？”
“唔……”柏野低着头，纠结一会儿，“一点点，我有阿来，阿来会来接我。”
“阿来是谁？”柏陈眉峰微拧。
“阿来就是阿来啊，她每天给我做饭，陪我玩儿，虽然她做的饭不太好吃，可她对我特别好，我要什么她都给我，我想去那里她都陪我，所以我就原谅她啦。”
“你……妈妈呢？”柏陈攥紧了方向盘，语气微沉。
柏野瑟缩一下，这个叔叔黑着脸好吓人，他软了声音，“我不知道我妈妈在哪里，我经常找不到她……”
柏野说着安静下来，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漆黑的瞳孔。
柏陈抬眼，便看见这样的柏野，眸色深深，养而不教当真是好本事！
“以后，你和我一起住。”柏陈声音僵硬。
“为什么！我不认识你！我是去见我爸爸的！”柏野猛地抬起头，眼中惊慌无措。
柏陈稳稳的开着车，“我是你爸爸，以后你和我一起生活，我会照顾你，直到你长大。”
柏野呆呆地，望着柏陈，他说，我是你爸爸。他敛着小脸，严肃又认真的打量着柏陈，柏陈看上去很有安全感，身材很高，长的很好看，完全符合他对爸爸的幻想。
隔了半响，柏野傻傻的问，“你姓柏吗？”
“是，我姓柏。”柏陈点点头。
柏陈的车驶出蜿蜒的林荫小道，切入拥挤的车流，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柏野白嫩软糯的脸颊上，细小的金色绒毛纤毫毕现。柏野望着柏陈，认真又虔诚。
当柏陈的车终于停到别墅门口，他回过头，柏野已经歪倒在后座，沉沉睡去。柏陈紧抿着唇，眸光斑驳昏暗，隔了许久，他还是没叫醒柏野，俯身抱起他。柏野在他怀里动了动，柏陈身体微僵，毛茸茸的脑袋靠近他胸口睡得满足。

童年篇2
清秀的女人，焦灼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抬头，柏陈怀抱着柏野站在玄关处，她眼里彷徨无措。
柏陈微微错开眼，“他是柏野。”
女人不语，眼中的愤慨愈渐浓烈。
“爸爸！”童音稚嫩，柏瑜迈着小短腿，磕磕绊绊的自楼梯上冲下来。他张来双臂，抱着柏陈的腿，扬起脸，带着婴儿肥的脸，粉嫩可爱。
柏野迷迷糊糊醒来，他睁开眼，便看见柏瑜抱着柏陈，亲昵的让人不自在。他撑起身抱住柏陈的脖子，对着柏瑜龇牙咧嘴，“你是谁？”
柏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叫柏瑜。”
柏陈放下柏野，揉了揉柏瑜软软的脑袋，淡淡地说，“柏瑜，这是哥哥，柏野。”
骤然落地的柏野有些难过，刚刚柏陈抱他的时候他睡着了，都是这个人突然出现柏陈便把他放下来了，唔，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柏野这般想着，殊不知这是柏陈少有的抱他的时光。
“哥哥。”柏瑜轻声说，也不知是在叫他还是只是重复柏陈的话。
柏野瞅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
吃饭的时候有些沉闷，柏瑜的家教不允许他随便在饭桌上玩笑。柏野捧着碗，也不在意菜色是不是他喜欢的，他皱着小脸异常严肃的打量过每一个人，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柏陈身上，这个人就是他的爸爸！他沉着脸，眼里却闪着不可抑制的兴奋，他动了动嘴，难得的有一丝羞怯紧张，一声爸爸堵在胸口，滚烫的不可思议。
柏野的房间布置得很仓促，没来得及添置一些小男孩喜欢的东西，只在书柜上摆了一些柏瑜那里拿来的儿童书和玩具。
柏野捂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床头的灯极暗的亮着，房间很大，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阿来也没有小熊。柏野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女孩子气的玩具，可那是他妈妈买给他的唯一一件玩具，他每晚都抱着那只熊睡觉。
柏野站到柏陈卧室门口，直觉上柏陈和阿来不一样，他不知道柏陈会不会生气。柏野抿抿嘴，害怕还是压过不安，他用力的拍了拍柏陈的房门，像是鼓足了勇气。
来开门的果然是柏陈，柏野眼睛亮了亮，望着柏陈一时无语。
“怎么还没睡觉？”柏陈沉沉开口。
“我……”柏野也不知怎么了，忽的生出一丝怯意，“晚上都是阿来陪我睡……我怕黑……”
最后柏野的声音微弱的不可闻，他垂着头，耳尖微红，他不知道柏陈知道他怕黑会不会觉得他不够勇敢，阿来说，男孩要勇敢。
柏陈望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揉了揉，“回去睡觉。”
“啊？”柏野抬起头，有些傻乎乎的。
柏陈的面容忽的有些柔软，是他疏忽了，柏瑜妈妈现在都还会和他一起睡，为了方便照顾他，他伸出手骨节分明，“走吧。”
“嗯。”柏野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掩分毫。
柏陈和柏野躺在一张床上，他其实不太懂得哄小孩。
柏野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吵得厉害。
柏陈难得的只是有些无奈，他再一次给柏野盖好被子，微微沉了声，“睡觉。”
柏野静下来趴在他手边，只露出个脑袋，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溜地盯着他，像一只警惕的小兽，忽而，他笑开，蹭过来扒拉着柏陈的手臂，“晚安，爸爸。”
柏陈瞳孔蓦地放大，纵然柏瑜叫了他六年的爸爸，可从柏野嘴里叫出来，却又不太一样。他也不知道这样厚重的压人的喜悦该归咎于那种情绪，他一夜未眠，将他归于责任。直到多年后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大错特错。

童年篇3
慢慢的，柏陈才领教到什么叫养而不教。柏野任性妄为到他头疼，不尊长辈，不懂礼貌，顽劣不堪，未上学前，就和别墅区里的小孩子打架，上了学便和同学打架。几个月下来，一个朋友也没有，反倒不时有人跑到他们家来告状。柏陈沉了脸，要把柏野扳回来。
柏野又被罚站了，这次是在客厅里。他不懂，为什么柏陈还没阿来宠他，至少阿来从来不会罚他。他满心以为，有了爸爸就更不会有人欺负他，唔，虽然以往那些想欺负他的人会被他揍到不敢欺负他。柏野越想越伤心，家里走过来走过去的阿姨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忽而无比委屈。
他跑回房间，收拾了柏陈给他买的玩具，找了最大的书包，还是没能装完，唔……柏野咬咬唇，等他回来再玩儿。
“我允许你休息了么？”
柏陈的声音极淡，柏野一抖，被发现了……柏野转过身，怯怯地看了柏陈一眼，被柏陈收拾了几个月，他有些怕他爸爸。
柏野皱着脸，柏陈罚过他站，罚过他抄写，罚过他不吃饭，好在还没对他动过手。柏野想想，又不那么害怕了，他瞪向柏陈，“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妈妈！”
柏陈脸色微暗，他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也知道她还活的好好的，可他该怎么对柏野说出事实，说你妈妈为了过更好的生活，所以抛弃了你？他蹲下来，平视着柏野，“你妈妈现在不在这，你找不到她。”
前半句是假，后半句是真。
柏野瞪大了眼，眼里忽的有些泪光，他大喊，“什么叫不在这？你骗我！你是骗子！”
对，没错，柏陈没有反驳，牵着柏野坐下，“去，把东西放下，然后下来吃饭。”
柏野抿着嘴，默默的放下书包，柏陈看了他一眼，出了门。
柏野失踪了。
柏陈推开房门，空空荡荡的，那只书包也不在了，他沉了眼，换了衣服出门找人。
柏野走了许久，走出了别墅区，走到他不认识的地方，宽阔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柏野惶然无措，他懵懵懂懂，却又刻骨的感受到柏陈所说的找不到。
柏陈顺着道路，一路追赶，终于在喧闹拥挤的街头找到柏野，彼时的柏野，跌跌撞撞想要翻过路边的隔离带，路中间车流极快。柏陈焦灼的心瞬间腾起怒火，过马路都不懂要走天桥或是斑马线么？不知道要看红绿灯么？
柏陈快步走到柏野身后，失了分寸，攥着柏野的书包带子就将他探出的半个身子扯回来。
柏野踉踉跄跄，愤然抬头，就见到了盛怒的柏陈，他微微瑟缩，有些害怕。
“爸爸……”柏野轻声唤他，带着一丝讨饶。
柏陈锁紧眉峰，语气低沉，“我有没有说过，出门要得到大人的允许？我有没有说过，过马路要看红绿灯？”
柏野垂着头，不敢说话。
“说话。”柏陈轻呵。
“嗯……”柏野一抖，微不可闻的点点头。
这是柏野第一次挨揍，柏陈动了怒，回到家将柏野按到腿上扒了裤子就是一顿打。柏野哭的撕心裂肺，柏瑜和他妈妈在楼上没露面，客厅里只有柏陈和柏野。柏陈的手微微发烫，柏野的屁股又红又肿，触手滚烫，他伏在柏陈腿上哭的没了声儿。
柏陈给他拉上裤子，提溜着人站着，柏野抽抽噎噎站的歪歪斜斜，一个劲儿的往柏陈身上蹭。
“站好！”柏陈面沉如水。
柏野头皮一阵发麻，背着手站好。
柏陈看了他一会儿，哭红的脸上无比的委屈，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止不住的流，他淡了声音，“站到墙边好好反省。”
柏野委委屈屈的抬头，却不敢再违逆他爸，乖乖的站到墙边。
柏陈上了楼，整个一楼只有柏野一个人。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站的又累又饿，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他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活动活动站麻的腿。
“小野？”
有人在他身后叫他，柏野眼里迸发出惊喜，是他爷爷。他没见过他爷爷几次，可这个时候大概也就只有他爷爷能救救他了。他转过身，年近花甲的老人神采奕奕。

童年篇4
“爷爷……”柏野委委屈屈的，眼泪又掉下来。
“怎么了？”老人走近，俯身将他抱起来，柏野得了怀抱，抱紧老人的脖子不松手。
“爸。”柏陈走下楼。
柏野瑟缩，不敢抬头，抱得更紧。
老人了然，轻轻拍了拍柏野的背，“他做错什么了？”
“小孩子不听话。”柏陈也没有细讲。
“罚一罚就算了。”许是年龄老去，老人有些心软。其实他原来罚柏陈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那时候的柏陈有他妈妈护着，现在的柏野有谁呢？他拍拍柏野，“小野，和你爸爸认个错。”
柏野怯怯地抬头，极小声的，“爸爸，我错了。”
柏陈盯着他，终究是点了头。
柏野还是不肯下来，他爷爷没法，抱着他回到房间让照顾他的阿姨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他给柏野掖好被子，起身准备离开，柏野猛地攥住他的手，通红着脸小声说，“爷爷，我疼。”
柏野懵懵懂懂，接纳了他爷爷，成为除柏陈而外的又一亲人。
“那里疼？”老人敛了眉，重新坐下。
“屁股疼……爸爸……打我……”柏野断断续续，脸色通红。
老人褪下他的裤子，小孩的屁股又红又肿。他轻叹，“爷爷给你擦点药就不疼了。”
“嗯……”柏野轻轻点头。
老人待柏野睡着，关了灯，柏陈在隔壁书房等他。一夜长谈。
柏野第二天醒来，又能活蹦乱跳，但他还是有些害怕柏陈。
他爷爷换了衣服，牵着他和柏瑜出了门。祖孙三人去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那是柏野第一次和季北有交集，其实他知道季北，季北和他们在一个小学，但是季北人缘很好，身边总有很多朋友，他很羡慕。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同一个别墅区，要知道，他和这里的大部分男孩儿都打过架。
“你就是柏野？”季爷爷笑眯眯地问他。
柏野攥着他爷爷的手，绷着小脸点了点头。柏瑜乖乖的打了招呼，“季爷爷好。”
“你好啊，柏瑜。”老人摸了摸柏瑜的脑袋。
“柏爷爷。”季北酷酷的点了点头。
“季北，这是柏瑜和柏野，以后一起玩儿。”柏野爷爷笑笑。
季北看了看柏瑜和柏野，柏瑜柔柔弱弱的，一看就不好玩儿。至于柏野，他第一眼望向柏野，男孩眼神复杂的看不懂，就像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孤狼一般。直到多年后，他才明白。
季北抿抿嘴，他朝柏野伸出手，小小的却很温暖，“我要出去玩儿，你要和我一起么？”
季北伸出手，发出了邀请，他还不知道这个邀请会给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他回想起，原来自己从六岁起就在柏野这条道上一去不返。
“嗯！”柏野攥着他，攥的季北生疼，但看着他的眼神，季北没甩开他，然后就再也甩不开。
柏野看季北只向他伸了手，生怕柏瑜跟上来，拉着季北一溜烟儿跑了。
“喂喂，停下！”跑了老远，季北累的喘气。
“嗯？”柏野还是攥着他，脸颊兴奋的红彤彤的，“你渴不渴？我包里有水。”
柏野一手攥着季北，一手朝身后摸水壶。笨拙又不方便，他把水壶递给季北忘记了自己多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分享这回事儿，柏野遇见了季北无师自通。
“嗯。”季北颇为大爷的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大口喝着，他瞟过柏野，这人舔舔嘴角，眼神亮晶晶的，他喝了一半递给柏野，“我喝不完，你喝。”
季北其实也听过柏野的名字，他们别墅区里的小孩都不喜欢他，因为他们家大人都说柏野没教养，他们便老是想欺负柏野，可奈何打架又打不过人家，对此季北很是不屑。今天喝了人家的水，自然便是朋友，不能让人随便欺负。而且，季北很是羡慕他身边很多朋友都有弟弟或是妹妹。

童年篇5
“喂，以后你就和我玩儿。我不会让人欺负你，但是你得叫我哥哥。”季北单方面宣布。
“噗——”柏野呛了水，纠结半响，他很想要季北这个朋友，但是他为什么要叫他哥哥啊？最后，他期期艾艾，“都是年纪小的人叫年纪大的人哥哥的……”
“我六岁，你几岁？”季北沉默片刻。
“我也六岁！”柏野笑。
季北瞪他，“那你生日是几月？”
“唔……十一月。”柏野想了想。
“我十二月，十二比十一大！所以我比你大！”季北兴奋的宣布。
“嗯……”柏野纠结了，“是这样吗？”
“当然！快，叫我小北哥哥！”季北伸手掐柏野的脸。
“唔……”柏野皱着脸，脸上有些发烫，“小北哥哥。”
“这就对啦，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季北挥挥拳头。
后来柏野和季北终于弄清楚到底谁大，柏野白白叫了季北一段时间的哥哥。长大后想来，柏野还是觉得他占了便宜，一声哥哥换一个季北，很划算。
长大后的柏野曾问过季北，当时怎么不理认识的柏瑜反而来拉他的手？季北好看的眼里泛起笑意，极认真又像打趣的回答，当时我觉得我要是不理你你就会哭。柏野笑笑，他当然不会哭，可他会难过，那时候的柏野在所有人眼里顽劣又任性，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只有季北唯有季北，看见了他的脆弱。
柏野跟着季北，两个都是不省心的破孩子，上窜下跳，惹是生非。柏野没少挨柏陈的揍，整整花了一年，才把他身上的恶习纠过来，皮了点就皮了点吧。
柏野回到柏陈身边一年多了，他懵懵懂懂，隐约还是知道，柏瑜有妈妈，但不是他的妈妈。柏野是不喜欢柏瑜的，可他又不能欺负他，柏陈会揍他。
柏瑜很喜欢柏野，小孩子一起玩儿，难免会有摩擦，不管柏野多不喜欢他，到底还是担了他哥哥的名声，有别的小孩想欺负他，柏野总会来帮他。
吃过晚饭，柏野又要出门，柏瑜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就去追柏瑜，他妈妈叫了他几声他也不听。
“哥哥！”柏瑜叫住柏野。
“跟着我干嘛？”柏野不耐。
“你要去那里？我和你一起吧。”柏瑜小声试探。
柏野瞟了他一眼，十足的不耐，抬脚就走了。
季北出了门，便看见臭着一张脸的柏野和跟在他身后的柏瑜，他笑了，“他怎么跟来了？”
“死皮赖脸呗！”柏野呲牙，用了他新学的词。
柏野拉着季北去了他们别墅区最深处的小树林，其实就是很大一片绿化带，但他们称为小树林。那一带人很少。
“喂。”柏野动了动眼睛，他看着柏瑜，“你想和我们一起玩儿？”
“可以吗？”柏瑜瞳孔微亮，点点头。
“可以啊！但是……”柏野转了语气，“你得先在这守着，我和季北回去拿点东西。我回来前不准走啊！”
“哦，好的。”七岁多的柏瑜对着刚满八岁的柏野点点头。
柏野拉着季北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冬天天色黑的很快，刚下了雪，地上很滑，柏野一晚上摔了两次。
柏野看看时间，快八点，他准备回家。这几天柏陈都在公司几班，很晚才回来，但柏野还是不敢违背他定下的门禁时间，柏陈对他，很严。
“柏野，你不去找柏瑜吗？万一他还在那里怎么办？”季北拉拉柏野。
柏野想了想有些犯怂，他怕黑，晚上的路灯一点也不亮，小树林那里更是少有行人，他皱着脸，“我想，他应该回去了吧，他不会这么傻等到天黑吧？”
“好吧，那我走了啊。”季北有些迟疑。
柏野回到家，他爷爷也在，他笑开，迎上去，“爷爷！”
柏瑜妈妈看见柏野一个人回来了便坐不住了，柏瑜从来不会一个人在外面玩儿这么久的！她望向柏野，语气有些急躁，“柏野，柏瑜呢？他和你一起出去怎么没一起回来？”
柏野有些不舒服，这个女人一向是把他当做空气的，今天这么急吼吼的，几乎是在斥责他。
柏野瞪着她，不想柏瑜这个傻瓜居然真的没回来，不会还在小树林吧？他也不敢说实话，柏瑜妈妈知道了，柏陈也就知道了，柏陈要是知道他把柏瑜骗在那里，一定会揍他的，他最怕柏陈揍他了。

童年篇6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和他一起玩儿！”唔……柏野默默的想，这应该不算说谎，他确实没和他一起玩儿。他有一次撒谎骗柏陈，被当面拆穿，挨了打，他再也不敢轻易说谎了。
“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么？那他去了哪里？”女人咄咄逼人。
“我说了不知道了，大概……大概他跑到外面去了呢！你去找找就知道了！”柏野大声争辩，一定不能让女人先找到柏瑜。
“好了，出去找吧。”柏野爷爷打断他们。
女人外套也没穿，急匆匆的出了门。
老人牵着柏野也出了门，就在附近晃悠。
柏野害怕柏瑜还在那里等他，又不敢让人知道，他咬咬牙，决定自己去找他。他拉拉老人的手，“爷爷，爷爷，我们分开去找吧。”
“那不行，回头你也不见了怎么办？”老人慢悠悠的，攥紧了他。
柏野快哭了，要是别人先找到柏瑜，一定就知道是他搞得鬼，“不会的，我认识路，我一定不会走丢的。”
“柏野。”老人半蹲下，“你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柏瑜在哪里？不要骗爷爷。”
老人目光是他不曾见的严肃，柏野咬咬唇，轻轻点了点头，“我……我只是不想他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会一直不回家……爷爷，我带你去找他，你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也不要让柏瑜告诉爸爸……”
说到最后，柏野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柏瑜跟着你？”
“我……我就是不想和他一起玩儿。”柏野垂着头。
“柏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柏瑜是你弟弟知道么？你答应爷爷以后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爸爸。”老人循循善诱。
柏野沉默半响，点点头。
柏野带着老人找到柏瑜的时候，他已经冻僵了。他抬头，可怜兮兮的，“哥哥，你来啦。”
他们回到家，本想通知女人，却发现她没带电话。只好一直等，最后，却等来柏陈的电话。老人的表情很沉重，他听了半响，只说，知道了，让柏陈放心，柏瑜找到了。
那天晚上，柏陈没回来，女人也没回来，柏瑜可怜兮兮的，柏野难得的同意和他一起睡觉。
俩小孩睡在一起，老人坐在床边，但愿他们以后不要有嫌隙才好，老人沉着脸，看不出喜怒，最后他只是帮他们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俩小孩根本没在意到父母一夜未归，老人守着他们，就在家里，哪也没去。
临近中午，柏陈回到家，黑沉这脸，接了柏瑜便出了门。
日薄西山，柏陈和柏瑜才回来，柏瑜哭红了眼。
昨晚九点，女人在别墅区外的一个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如今在医院里死生不知。
柏陈眸光轻扫，锁住柏野，他低呵，“过来！”
柏野一抖，磨磨蹭蹭的走到柏陈身前，柏陈垂下眼，看着这个刚到他腰间的孩子，沉沉开口，“昨天，你做了什么？”
其实通过多方了解，他大概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是他不曾想，始作俑者竟然是柏野，他把柏瑜骗到别墅区的深处，却又给柏瑜妈妈指了相反的路。
柏野磕磕绊绊，不敢承认，声音却飘忽的紧，“我……我没做什么……”
柏陈这次没和他耗，二话不说扯了柏野往外走。
柏野眼里全是惊惧，他拉着柏陈的手，“爸爸爸爸，我……我错了……你别赶我走！”
电视里全是这样，赶人走的时候，就往门外走。柏野彻底慌了神，他怕极了柏陈把他丢出去。
柏陈拉着柏野出了门，他站在台阶下，眼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最后问你一次，昨天做了什么？”
柏野小小的身子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他红了眼眶，“我没做……”
啪——柏陈抬手就是一巴掌，柏野被打的往后一错，跌坐在台阶上。
柏陈没留力气，柏野的脸颊肿起高高的巴掌印。柏野怕到了极点，他本能的觉得，这次柏陈和原来不一样，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是你把柏瑜骗到那里去的？”柏陈问。
柏野点头。
“是你让他在哪里等你然后自己回了家？”柏陈又问。
柏野……点头。
“是你和你阿姨说柏瑜可能去了外面？”柏陈再问。
柏野慌了，他抓住柏陈的手，“我……我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柏陈由他抓着，俯下身看着他，“可你知道柏瑜在哪里对么？”
柏野呆呆的望着他。
柏陈站直身子，声音飘忽，似乎在和柏野说又似乎在和自己说，“教而不化，白费力气。”
很多年以后，柏陈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到底想的太过复杂，柏野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用成年人的标准去衡量。
柏野在寒风中坐了许久，可他不敢进门，他不知道柏陈会不会再把他扔出来，最后，还是他爷爷来把他领进门的。柏野大病一场，他烧的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柏陈，一直是他爷爷陪着他。
一周后，他病愈，他爷爷有事离开，柏野攥着他爷爷的手，小声哀求，“爷爷，你别走，我怕。”
可他爷爷还是走了，柏瑜去了他姨妈家。现在家里只有柏陈和他两个人，柏野搓搓手，十足的胆怯，“爸爸……”
柏陈皱着眉，到底没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将他交给保姆又离开了。
又一周，柏瑜妈妈在医院抢救无效身亡，柏瑜哭的昏天黑地。
这成了柏野永不能摆脱的噩梦。柏陈淡了那些刚刚萌发还未曾发觉的情感，柏野成了他的责任。柏野的人生朝着另一条路一去不返。

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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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北和他爸的冲突不可避免的达到了顶峰。
他和他小叔一样也离开了家，不同的是季横戈当年是自己走的，而他是被赶出来的 。
他爸吼了滚以后，季北心平气和的上楼收拾了东西，临走还不忘叮嘱他爸注意身体，气的季云深眉毛直跳。他拖着箱子潇潇洒洒走出门，顺便给他小叔打了个 电话扔了一堆烂摊子给他，气的季横戈直跳脚。
暮色四合，季北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柏野见他出来一骨碌站直了靠在车门的身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
季北扯扯嘴角，和他爸的对峙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累的不想说话。
柏野的目光在季北脸上来来回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北，眉宇间的倦意怎么也遮掩不住，扯得心底生疼。
季北走到他面前，嘴角微弯，语气间透着一丝隐忍的委屈，“我被赶出来啦。”
“我们回家。”柏野心里微酸，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前不久柏野兴致突起，拉着季北添置了许多物件，其中有一件便是一套大红色的被套床单，季北是不太喜欢这样的颜色的，可看柏野兴致勃勃什么也没说。
今日就铺在他们床上，纯正的大红色，柏野压在季北身上，眼中神色莫名。
季北心念一动忽的想起洞房花烛夜这个词来。
“季北，以后我来养你，今天我们来谈谈家庭地位的问题。”柏野眯着眼，笑的像只小狐狸。
季北抿着唇，成年后的柏野却越发有些小孩子气，他望进柏野眼里，带着化不开的纵容。
“我们家的一家之主是你，以后都听你的。”
柏野笑意一滞，季北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他一肚子的说辞就这样被堵住了？
“这种小事，你说了算，现在睡觉。”
季北换了个姿势，将柏野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