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秦飞扬死了，顾瑞钦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相厌，再从相厌到现在的陌路，已经近二十年了。

其实要不是今天薛荏之偶然间提起他的死讯，顾瑞钦都快把这号人给忘了。上一次和那个人见面还是三年前，当时他的车子在半道上熄了火，让司机拖去修理，他打了个出租准备回家，碰巧就打到了秦飞扬的车。

彼时的秦飞扬瘦的已经不似人形，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下巴上满是胡茬，嘴里叼着一颗烟，深深的法令纹像刻在脸上的两道疤，哪里还有当初风靡全校的校草时候的样子。

顾瑞钦皱了皱眉，收回了准备拉副驾驶车门的右手，转身去了后座。一路无话，他盯着秦飞扬有些发油的后脑勺楞楞的发呆，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下车，他付完钱准备走了，身后的车子突然按起了喇叭。他不耐的转过了身，脸上嫌恶的表情或许很明显，他看到秦飞扬状似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道，“顾老板，麻烦把我的东西快递到公司，之前一直见不到您的大驾，没机会跟您要啊。”

顾瑞钦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这里没有没有你的东西，要么搬家的时候丢了，要么扔了。你要想要，去垃圾堆里翻翻看，或许能找到什么。”

秦飞扬闻言，只是耸了耸肩，无所谓的道，“那算了，打扰了。”便踩了油门离开了。自此以后，便再也没见过他。





心若是不再纯粹，你是否仍会爱我如初？饱和超载的爱情，已经承载了太多的黑暗，我已经无法独自前行，而你却果断的放开我的手。亲爱的，你若是不愿意再看我一眼，那就永远不要再记起我。
青梅竹马/虐心/强强/极渣攻

还是没忍住开了新坑

非重生！全程只虐渣攻！受死的透透的了！死的不能再死了！be！be！be！雷者慎入！！

第一章

顾瑞钦没细问秦飞扬的死因，其实他并不是很感兴趣。和秦飞扬有关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浪费精力。

今天薛荏之也是因为在超市碰到秦飞扬的妈妈才想起这事的，他也是上个月才从女朋友那里听说秦飞扬已经死了。略微震惊了一下便抛到脑后。

秦飞扬的妈妈在超市里做保洁，大学的时候薛荏之见过她几次。原来挺嘹亮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对着他们一伙几个朋友也都非常热情，每次去他家都要做上一堆好吃的，因为怕他们拘束，收拾好便招呼秦飞扬的爸爸出去遛弯，等他们吃完才回来。

可如今丧夫又丧子的悲痛将这个瘦小的女人打击的风僝雨僽，脸色枯黄。本来油亮的头发白了大半，随意用个橡皮筋笼了起来，被橘黄色工作帽压的定了型，干枯的碎发耷拉在耳边，嘴角向下撇，头也垂的很低，眼里仿佛蒙了一层灰。

薛荏之没敢跟她打招呼，只是注视那个形销骨立的背影慢慢走过，心里不免有些哀叹，却也只是一瞬，便摇摇头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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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扬生前多孝顺一个人啊，如今他妈妈变成这样。哎，不知道他看到得多难过，我看着都心酸。”薛荏之坐在顾瑞钦办公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滤着杂志说道。


顾瑞钦却连头也不抬，专心的审阅案上的文件，手中拿着一只铅笔，不时的在纸上标注着什么。“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薛荏之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杂志，鄙夷的看着顾瑞钦，“你这也忒冷血了吧，我们也就算了，你跟秦飞扬搞了十来年的基，他死了你就一点不伤心？就是养条狗死了还得难受一阵子吧。更别说咱们还老是在他家蹭饭，这几顿饭还喂不熟你啊，你个白眼狼。”


良久，顾瑞钦才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将铅笔头朝上放到笔筒里，伸出右手按了按太阳穴，道，挑眉看着薛荏之道，“说完了吗？说完滚出去。”


薛荏之忽然觉得有些义愤填膺，不论之前如何，秦飞扬毕竟也是他同窗四年的挚友，是六个人一起拜了把子的。即便如今已经分道扬镳，但情义总还是在的。更何况人已经没了，有什么结就是解不开的也都解开了。但顾瑞钦的态度却让他不免有些心寒。他也就算了，顾瑞钦可是他相恋十年的爱人，竟冷漠至此，薛荏之有些想不通。


薛荏之站起身来，冷冷的一笑，“好，顾总日理万机，不就是死个前男友吗，我属实大惊小怪了。可顾总别忘了，秦飞扬的爸爸是因为谁死的。就算秦飞扬跟你没关系了，为着他爸爸，你也不能去瞧瞧他那个可怜的妈？”


说罢，没等顾瑞钦回话，便转身走了，“嘭”的一声狠狠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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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顾瑞钦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自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打开后是几颗药片。

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三年前接受了器官移植手术。手术非常成功，没有发生任何排斥反应或感染性并发症。仿佛那颗心脏本该就是他的，契合的相当完美。现在只是需要常规应用免疫抑制药物治疗，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

器官捐献者没有透露姓名，顾瑞钦也没有调查过。既然对方选择了匿名捐献，大概有自己的考量。若是自己贸然调查，说不定会打扰到对方的家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那颗心脏正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着。顾瑞钦挺喜欢这种感觉，不必再整日担心不知何时会来的死亡。和之前小心翼翼的活着相比，现在的生活是有盼头的，细水长流的，这样很好。

收起药盒，顾瑞钦拿起公文包下班回家。

其实也不能算是家，那个地方于顾瑞钦来说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住所，和那个被称之为女主人的女人也没有任何感情。

这是自然的，因为顾瑞钦天生就是个gay。

他不承认这是骗婚，那个女人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结婚。有没有爱，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顾瑞钦需要她的金钱和身份，对方也利用他来给家人一个交代。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这实在是笔很好的交易。

他不需要所谓的爱情，爱会让人堕落，那是一味毒药，是锁链。他敬而远之，而秦飞扬却甘之如饴，这或许是他们劳燕分飞的主要原因。秦飞扬把这东西看的太重了，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恬不为意。恐怕秦飞扬的死也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顾瑞钦略带同情的想。

推开门，偌大的房子空旷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现在正在和妻子宋暖打离婚官司，在财产分割问题和子女抚养权上没有达成一致，他已经将近两月没见过自己的那一对儿女。

顾瑞钦和那两个孩子感情不深，对着司机老刘甚至都要比他更亲昵。或许薛荏之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争夺抚养权也并非是因为他多爱孩子，只是需要有个人继承公司罢了。

因为宋暖不喜欢有外人在自己家中出入的原因，家里没请保姆，只有钟点工定时来打扫一下卫生。整个房子静的可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当初买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呢，要是有个像秦飞扬那样的话痨也就算了，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顾瑞钦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翻了翻手机，除了工作群里偶有几条信息蹦出来，再没有别的动静。

记得以前刚工作的时候，秦飞扬要去外地出差。当时也是他自己在家，秦飞扬怕他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也怕没有自己的监督他会不按时吃饭，所以只要得空就给他发条信息，超过半分钟不回对面就要炸，玩命往他手机里打电话。甚至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得给他拍下来发过去，基本上没有像这样空闲的时间。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通电话后语气多少有些不善。电话是他美国同学霍韦的助理打过来的。对面年轻的女性带着歉意的语气告诉他，因为新入职员工的失误，错将一份离婚所需要的文件寄到了他以前的地址，让他自己过去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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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顾瑞钦开了半小时的车，来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栋筒子楼，远离喧嚣的市区中心，孤独的坐落在临近郊区的边界。上一次回到这里还是三年前，顾瑞钦从这里搬离。
这套房子留给了秦飞扬，自从从这里搬走后，他一次都没有再踏入过这里一步。
从车里下来，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陌生。锈迹斑驳的铁门外，那棵石榴树仍在肆意生长着，树上一颗颗未成熟的小石榴密密匝匝的缀满枝头，压的树梢低低的，险些碰到顾瑞钦的肩膀。
当初他们从这里安家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这棵石榴树。那时他们刚工作不久，满心欢喜的开始置办新家，忙着四处找房子。途经这里的时候秦飞扬一眼就看到这棵石榴树。那时正值深秋，只见那棵郁郁葱葱的树上挂满了石榴，琳琅满目。树下有几个老人在乘凉，拿着破旧的蒲扇来来回回的煽动。

秦飞扬骑着他买的二手电动车载着顾瑞钦，长腿一跨撑在了原地，他兴奋的扭头对着顾瑞钦说，“亲亲，咱就租这儿吧！你看这大石榴树，结了这么多果子，哎！以后咱都不用买石榴了！走咱进去问问去，看有没有人租！”

顾瑞钦当时正拿着手机跟客户沟通，头都快扎里边去了，闻言抬起头来，挑着眼看着秦飞扬，“你买过石榴吗，我给你剥的那一碗石榴你吃了几个籽？”然后转头看看石榴树，又伸头瞅了瞅那栋小破楼，做了个鄙视的表情道，“想起一出是一出。”就又把头扎手机里去了。

最后到底还是租了这里，起初只是付了半年定金，因为顾瑞钦觉得秦飞扬也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住上两个月就觉得不方便就又要搬家。可谁知这一住就是五年，后来房东给他儿子买婚房，要卖了这间房，他俩一合计，咬咬牙全款买了下来。其实以他们当时的资金能力，从市中心交个首付贷款买套好一点的房子也不成问题，可秦飞扬却说住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有点感情了。反正房子不会贬值，就先买这个，等以后挣了大钱再换，这个就当做留个纪念。

谁知一语成谶，这房子如今还真就成了个纪念。他们后来确实也买了新的房子，可秦飞扬只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就又搬回这里了。现在秦飞扬人已经死了，他也换了大房子，这房子大抵是没有人再住的了。

顾瑞钦踏上楼梯，由于城市建设，这里已经被化为拆迁房。楼内多数人已经搬走了，栏杆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那间房子在三楼，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楼层。这层人家已经全部搬走了，感应灯早就失去了功效，走道里光线很暗。

他停在了房门口，手伸进门外的信箱后方摸索着，然后摸出了一串钥匙。

那是秦飞扬放的。他说顾瑞钦出门经常忘记带钥匙，所以就从外边备个份，从而避免如果他出差顾瑞钦会流落街头的惨案。顾瑞钦捏着那串钥匙，忍不住笑了。

打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霉气和灰尘，他伸手挥了挥，停了片刻才抬脚走了进去。

最后留在这里的人是秦飞扬，所以房子里还留存着秦飞扬离开时的面貌。他走进看了看，似有预谋一般，秦飞扬仿佛知道自己离开后便不会再回来，不足60平的小房子虽然布满灰尘，却意外的整齐。房内一件物品都没有少，被人细心的摆放好，家具家电上都蒙着一层白布，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变化，连当初他们一起遛弯在超市买的那个垃圾桶都还在原来的位置。除了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气息，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秦飞扬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总是喜欢做多余的事，顾瑞钦想。

顾瑞钦转身出去，打开了门口的信箱。里面堆积着很多信件和一部手机。顾瑞钦拿着东西进了屋。

那些信件大多是秦飞扬的，其中一份是从xx医院寄来的，似乎是什么证件。那部手机是他从这里搬走时顺手扔进信箱里的，他早就换了新号码，只是秦飞扬不知道而已。旧号码连同这部旧手机一起被遗留在了这里。

他从中挑出那份文件，将秦飞扬的东西以及那部手机放在了桌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

他的人生早就不属于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份被误寄的文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他不想和一个旧人，或者是死人有过多的联系，即便是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也不行。

过去的记忆和秦飞扬，都应该被锁在这间房子里，永不再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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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瑞钦离开后就径直回了家。离开时客厅的灯没关，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帘射出，仿佛仍有人在家里等他一样。

他把车停在楼下，抽了三四棵烟。等到烟盒见了底，他把盒子装进了口袋，下车上楼。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烟盒扔了进去。

以前和秦飞扬在一起的时候，烟盒是从来不能扔的。秦飞扬要求他保存下来，回家他好叠“菠萝”。那是秦飞扬的减压方式，压力大时他会什么也不干，就坐在桌子前叠纸。他说这样可以放空自己，静下心来专心的做一件事，心境也会有所不同。家里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菠萝”，最后被顾瑞钦一把卖给了收破烂的，给他买了本涂色本让他画。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说要对症下药，别人兴许觉得这有用，可他就是觉得叠纸比较能疏解情绪，让他别瞎操心，那本小孩书就自己拿个水彩笔画着玩儿去。

后来秦飞扬的压力大到已经无法通过叠纸来疏解了，可顾瑞钦这么习惯却一直保留着。顾瑞钦笑着摇摇头，人真是一种不懂得变通的生物，记忆或许可以随着时间淡化，可习惯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改变的。

不过总能更正的。他将烟盒随手扔进垃圾桶。

打开门，客厅里的灯乐此不疲的亮着，他有些烦躁的关掉，登时漆黑一片。从早上八点吃过早饭后他这一天滴米未进，胃部没有饿感，只是觉得很累。澡也懒得洗，直接走去二楼房间。

推开门，今晚的月亮的发光，照得旁边的云彩有些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阳台直射进房间，投放在那张大床上。他没有打开灯，偌大的房间和床，竟让他觉得窒息。

这是什么感觉呢？是被一双手掐住了喉咙，被凉薄的黑暗从背后贴近，从脚底慢慢渗透，直到每一寸肌肤。这几年来时有发生，已经快成了习惯，可今天这种感觉却尤为清晰。他说不清楚缘由。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事业，地位，儿女，金钱。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得到了，而他那么年轻，他只有三十五岁，就完成了别人一辈子的梦想，他理应是最幸福的那个。

事实上，他感觉不是很好。这些东西原本也是他追求的全部，可得到以后，他发现有些索然无味。这么大的房子，他只觉得空旷的可怕。钱越挣越多，地位越攀越高，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那样的无趣。

明天接顾详竹和顾樱知来住几天吧。他大概是，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