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文思远回家了，顺道还把秦白卉送回去。
他们两人家离得不远，就几栋楼，但平时因为都有自己的事，非必要不会到对方家里去。除了床上亲密一些，他们在感情方面完全可以说就是普通朋友的水平。
文思远这么多年来一直和她维持着关系，一是因为自己确实需要这么个人，二则是因为秦白卉与他抱持着相同的态度：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甚至不想谈恋爱。她是个聪明人，也从不会让自己有超过界限的感情。
这段关系因此已有6年的寿命，他本以为这可以永远不被其他人发现，哪怕断了也会悄无声息。然而一切都不按他预想的发展，他妈知道了，他爸也会知道。
汽车引擎的声音持续不断。在等待红绿灯的短暂间隙，文思远从镜子里看后座秦白卉的脸，对方察觉到他的眼神，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最后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我妈那人太……”文思远皱眉，道，“太精。她最近要是再缠上你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好，我有分寸。”
文思远又道：“不过除此之外，我们就不要过多联系了。”
秦白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绝情啊？”
“既然不打算维持床上关系了，那别的方面也得冷下来。而且你明白，我……”文思远眉头抽了抽，道，“家里有人了。”
秦白卉在后座翘着二郎腿：“你竟然真打算和那小男孩谈恋爱了啊？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么一天的。不过也好，你这么多年一直跟火药桶似的，说不定和别人谈个恋爱可以治一治。那男孩子看起来脾气也挺好的，年轻又好看，便宜你了。”
文思远颇有些别扭，红灯转了颜色变为绿灯，他仿佛找到借口一样把眼神收回来，直视前方。
秦白卉刚刚的语气满是调侃，车里沉默了几秒钟，她又笑了一声，变得正经：“我说真的。你这次看起来也挺认真，记住别欺负人家就好。年轻人不一定受得了你那暴脾气，多管管自己。”
“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哟，”秦白卉吹了个口哨，语气重回玩味，“我现在又是单身了，管不管也轮不到你来说啦，文副教授。”
文思远心情比最开始缓和了许多，不再紧绷着，到了地方说着“滚”踢她下车。秦白卉骂他无情，又趁机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才跟他道别。
不再看她的背影，文思远又发动了车子。

到了家敲了门，辛楚很快过来开门，文思远甚至还没完全整理好心情，辛楚就皱着一张脸盯他。
“你刚刚竟然直接把我扔在超市里！”
文思远一愣。
“那两袋东西虽然没有很重但提回来还是很累的！”
文思远还没纠结好要怎么把刚刚发生好的事告诉他，辛楚就跟打连珠炮似的又埋怨道：“而且我超饿的，说好中午和我一起吃饭，你硬生生又多拖了……快一个小时！虽然我其实刚刚才做好饭，但你还是得补偿我。！”
他的声音理直气壮，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其实并没有多少愤怒，反而更像是撒娇。文思远盯着他，突然低头亲了他一下：“对不起。”
辛楚“唰”地脸红了。
文思远被他闹得放松下来，刚才心中郁结的一切奇迹般地一散而空，不再让他有发脾气的冲动。但该说的事还是要说，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得郑重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和你刚刚去处理的事有关吗？”
“……对。”
辛楚什么也没准备好，连忙摆手：“不要说不要说，看你那么急，这事肯定很打扰心情！你不饿我都饿！有什么事都先放到饭后！”他一边说一边意识到什么，伸手把文思远往门里拉，“而且你看，现在我们还都站在这里呢，至少先进个门吧。”
文思远顺着他的力气进来，反手关了门拖了鞋，接着手臂一伸，猝不及防地把辛楚拉到怀里。辛楚惊呼一声，险些没站稳，还是文思远紧紧把他箍在怀里才没让他摔倒，他的头也恰巧靠在文思远胸膛上。
这种突然的亲热让辛楚整个人软下来，耳根也开始发热。文思远的头低下来，凑在他耳边，仿佛嗅了两口他的味道：“乖，听我说。”
辛楚对此毫无抵抗之力，像小绵羊一样点点头。
他长得不算高，这样被抱住就像是整个人被包在怀里。文思远感觉到自己与他的身体紧贴着，彼此的热度互相接触传递，让人莫名地安下心来。
“我跟你坦白两件事。”
“什，什么事啊？”辛楚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感觉到这个姿势的不方便，他抬起头来，脖子微微后仰，与也抬头的文思远对上眼神，害羞片刻，自己的手也环上文思远的腰。
文思远本来已经想好了，被他一抱又犹豫了一下，停顿两秒才说：“我以前有过一个……和我维持性关系的人。”见辛楚呆住，他又道，“是个女人。”
几乎是一瞬间，辛楚的手就僵住了，身体也绷紧。文思远接着说：“刚才我和她正式断掉这个关系了。”
“刚才？”辛楚重复道，“那，那之前呢……”
要坦诚把这种事说出来是很难的事，哪怕文思远做好了准备，到这时也还是忍不住要踌躇。辛楚的表情变得有点茫然，刚才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文思远的手臂收紧，道：“这四个月里我没有和她说清楚，我道歉。不过我也没有和她很少见面，也没有再上过床。”
“哦……”辛楚的表情依然茫然，又问，“但是阿姨不是说你只喜欢男人吗？”
“那是我之前不想生孩子骗他们的。”
辛楚又一僵，不知想了什么，低下头。文思远亲吻他的头发，道：“我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骗他们说我是gay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件事被我妈发现了，”文思远道，“就在刚才。”
辛楚一时间都没有想明白，文思远是等了好几秒，才等到他的反应。
他剧烈颤动了一下，如遭雷劈，接着是后遗症一般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是怕到极点，仿佛又只是本能性的颤抖，连抱着文思远的手都失去了力气，如果不是文思远的双手还箍在他腰上，他会就此滑到地上抱成一团也说不定。
文思远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一震，立刻抬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来。辛楚的眼睛也紧闭着，睫毛不停扇动，刚刚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
文思远提高了声音：“睁开眼睛看着我，听我说！”
辛楚几乎要哭出来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水色。文思远心里复杂，语气强硬道：“你放心，他们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我，我本来就是因为能生孩子才会被收养的……”辛楚断断续续道，“但是女人也能生孩子啊，这样的话我对他们来说不就没用了吗……”
“少在那边瞎想。”文思远加重语气，仿佛承诺地说，“你对他们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他们也不关我的事。你只要记住……”
他吸了一口气，道：“我会跟你继续下去。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就好！”

【今天的更新完啦！】

【第22章】

辛楚的表情仍然是惊慌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咬着嘴唇，抬头看文思远时显得格外可怜。他像是无辜落入深井的小羊，无助而害怕，哪怕听到了主人承诺救助他的声音，心中也还是害怕着可能从天而降将他活埋的泥土。文思远拍拍他的脸，语气又加重：“你不信我吗？”
“信……但是……”
“没有但是。”文思远要打消他心中的恐惧，用上了前所未有的不容反驳的语气，“他们养了你十多年，不可能因为发现了我是双性恋就把你赶走。我22岁出柜至今，他们脑子里鬼主意多了去了，但除了你以外没有成功做成过任何一件事。我不是他们随便就能摆布的人。”
辛楚迷茫地点点头，眼泪又溢出来，哭着在他胸膛上蹭了两下。文思远拿他这动不动就哭的脾气没办法，重重地揉了两下头发，道：“他们要是想做什么，只会从你那里下手，所以如果以后我妈或我爸偷偷来找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你还在怕什么？”
文思远捧起他的脸，粗鲁地用衣袖擦了两下他的眼泪，不知是由于布料摩擦还是由于他哭得厉害，辛楚的眼角更红了。文思远又低头去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肉麻事，吻去辛楚的眼泪，再强迫一般地问道：“回答我，懂了没有？”
“懂了……”
“那你还哭什么，啥都还没多说就使劲瞎想，成天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文思远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不是饿了吗，洗脸吃饭！”
辛楚不好意思地擦擦脸，终于稍微有些安下心，一边小声嘟囔着“还不都是你偏要在这种时候讲这种事”一边往卫生间走。
文思远装着没听到的样子到厨房洗了手，本来想布一下碗筷，却发现辛楚早已摆好了。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平日里他们都是面对面坐的，但现在两个人的碗筷却放得极近，自然座位也有这么近。
饭还没有装，菜摆在桌上也还盖着保温膜，一看就知道辛楚已经做好有一会儿了，只等他回来一起吃。
文思远再想起回来时辛楚红着脸说的“刚刚才做好饭”，心里突然一阵柔软，没有强行坐回平时的位置，只是心里死撑着觉得他是个小粘人精，装了饭摆好。

辛楚回来时脸上的狼狈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眼圈还是红的。他小心翼翼看了眼文思远，脸颊突然也红了起来，坐到椅子上又把座位往文思远那里拉了一点。
文思远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他，他就更大胆了些，像寻求安慰一样地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辛楚不出声了，乖乖低头吃饭。文思远看他心不在焉，没有戳穿他，辛楚时不时会偷瞄他，他也全当没看到。
不受文思远的教训，辛楚就很自然地接着想自己刚刚想的事。他咬着筷子，视线又扫过文思远袖子挽起后露出的结实手臂。
——这个是他喜欢的男人，高大又英俊，虽然脾气暴躁性格很烂，但对着自己时也总是让自己脸红心跳。
这个人对他许下了承诺，刚才辛楚由于心慌意乱没太注意，而洗脸的时候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回想起文思远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会与自己继续下去。
文思远很多时候是个别扭的人，这句话落到辛楚耳中，就与告白没有两样。
辛楚想要一个家，但他是孤儿，哪怕被领养了、得到了堪称优渥的生活条件，他的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他认为自己应该报答文家，在成年后便对此不抱希望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遇到文思远之后，对方竟然给了他这种感觉。
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文思远对着他的时候总会妥协，半是无可奈何，半是难以察觉的宠溺。辛楚其实自己也明白，文思远现在不一定有特别喜欢他，可能只是单纯责任感，也有可能不过是怜悯。
但他现在在文思远心中至少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了。
辛楚第一次有了想要主动去握住点什么的冲动。
他被文家收养，本应听从养他到大的文夫人的一切安排，但感情总是让人产生私心，让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他想要这个孩子，也想和文思远在一起，哪怕理智上明白这是对不起文夫人的，他也无可挽回地想坚持下去。
这是辛楚从小到大第一次坚定下来的信念。
现在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第一个得到文思远这样承诺的人，他就难以自控地感受到一点窃喜，像小老鼠抱着得到的半块冰糖沾沾自喜，卑微而又满足。
第一个得到文思远承诺的人——
不对。
辛楚终于又想到文思远在这之前说的另一件事，愣了一愣，那点在焦虑中生出的难得自信的火花突然被凉水浇灭了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余下的部分反而垂死挣扎地拼命跳跃起来，煽动他做点什么。
心里骚动得厉害，既有胆怯，又有急切想知道的欲望。他放下筷子，鼓起勇气，对上文思远投到他身上的狐疑的眼神。
两秒钟，文思远也放下筷子，道：“还有什么话，该问就问。”
气氛该死地重新凝了起来。辛楚心中无法描述地紧张，有种呼吸都困难的错觉。他咬了咬嘴唇，又松开，用力吞咽了一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问道：“我可以见见那个……你说的和你一直保持关系的人吗？”
文思远顿时脸色一变：“你见她干什么？”

【今天的更新也完啦！】

今晚重看前文捋捋剧情，不更新了，明天双更或晚上更一发粗长的！现在已经5w字了，有点超出字数预计，要压缩安排一下后文剧情……

【第23章】


辛楚一直都不算自信——说不自信其实程度有点轻，或许用自卑来形容还更恰当一些。他没有什么优点，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不仅如此还软弱爱哭。除了能给文思远生孩子以外，他没有半点优势。但是文思远说的那个人就不同。
文思远这个人挑剔难伺候，能与他维持许多年关系的人，定然在某些地方是合他口味的。那个人可能是与文思远兴趣相投，也可能是为人善解人意，无论是怎样的原因，那个人都一定比一无所长的自己要好得多。
辛楚一方面自卑着，一方面又自虐一般地想去看看那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并不是吃醋，只是心中的羡慕与嫉妒难以否认地要冒出来。
但这想法说出口了，和争风吃醋又有什么区别呢？辛楚一瞬间就后悔了，后悔又羞耻，恨不得马上跑掉，低下头捂住脸喊：“你当我瞎说吧！”
文思远盯着他，几秒钟后问：“你见了她不会生气吗？”
“咦，不……为什么要生气？”
“我是直到今天才彻底和她分手的。”
辛楚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抬起头来“啊”了一声，又低下去：“不会生气的。既然你说你不喜欢她也没有再和她上床，那就没什么了啊……”
文思远将信将疑：“真的？”
“我相信你的。”
文思远竟然一下子又有了不爽的感觉：“正常人不都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吗？”
辛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只手捂着脸，分出一只手来笨拙摸索着碰到他的手，握住。文思远的心被电流小小地激了一下，与辛楚的手相接触的皮肤似乎也被电到，酥酥麻麻的。
他听见辛楚又小声地说：“因为你不会骗我啊。而且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生气呢……”
这种信任让人无法抵抗，文思远甚至都不想去追究辛楚为什么想见秦白卉了。他反握住辛楚的手，裹紧，半晌后道：“她很忙，而且我今天才告诉她为了避嫌我要和她少见面。你要是想见的话，等我问问她再说。”
辛楚轻轻地“嗯”了一声，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柔软的嘴唇轻吻手背，就像有羽毛落在上面一样。

从那天过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闹过矛盾，话说开了，天空也一片亮堂。文思远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比以前顺利了许多，而辛楚虽然还是时不时会想到文父文母心里愧疚，但也不再迷茫。
很快地，孕期到了五个月，辛楚的肚子大到了旁人一眼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步。胎儿成长起来，前列腺被压迫的感觉也日趋强烈。文思远考虑再三，拒绝了辛楚继续给他送午饭的主意，并叮嘱他也少出门。辛楚在这种事上十分听话，乖乖同意，只不过又撒娇着让文思远在家里待得久一点，时不时也害羞地缠着他，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秋天即将过去，冬天携带着低温匆匆赶来。辛楚每年秋冬过渡时都会感冒，今年怀了孕，抵抗力更比往年低了一些，很快就开始轻微地咳嗽。
文家许多年前收养辛楚的时候私下联系好了另一个医生，姓李，多年来一直负责辛楚的健康问题。辛楚对这种问题不敢怠慢，找来李医生检查了身体开了感冒药。
临走时李医生还叮嘱他近期找时间去医院进行产检，文家有先行联系过医院，时间另行通知。辛楚还稍微愣了愣，最初的呆滞过去后，心里又是期待又是不安。
怀孕到了20周时可以检查胎儿成长情况。辛楚一方面期待着看到孩子的B超照片，感受一下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另一方面又担心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男人怀孕这种事前所未有，不到实际检查，谁也不会知道潜在的问题。
胎儿健康是最好不过，但万一他与自己一样呢？万一有身体上的畸形呢？
不过现在担心这个总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辛楚坐在床上揉揉脸，嘲笑自己就是个傻子。别的不说，以前文家带他做过许多检查，医生们都认为这与普通怀孕没有多大差别，自己难道还能比医生更权威吗？
现在肚子大了不能随意在床上滚来滚去了，辛楚只好翻了个身来充数。翻完一看墙上的时间，他一瞬间提起了兴致，爬起来准备做饭迎接文思远回家。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辛楚一想到文思远，整个人就都好了起来，刚刚灰暗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他一边做饭一边想着等会要怎样撒娇让文思远陪着自己去医院，突然由于感冒喉咙痒了轻轻咳嗽两声，想到等会得吃药了又变得愁眉苦脸。

他现在做菜比以前更加熟练了，很快三菜一汤全部搞定端到餐桌上，食物的香气刚盈满饭厅，门口就传来钥匙的声音。辛楚兴冲冲跑到门口，文思远一进来就扑到他怀里，被对方敲了一下头骂道：“就不能安分点？”
辛楚的头在他胸口肆无忌惮地蹭了蹭：“你现在不让我给你送饭，每天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你！我在家里又不能玩太多电脑也不能看太久电视，很无聊的！”
文思远另一只手提着包，空闲的手又习惯性揉乱他的头发。辛楚这才满意地放开他，拉着他进来放东西洗手吃饭。
辛楚满心想着怎样开口和文思远说一起去医院检查的事，眨巴着眼睛咬着筷子盯着他，心里像是有糖雨在往下落。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要开口了，文思远却没有察觉，突然道：“有件事要说。我实验室那边事有点多，明后两天会很忙，你自己乖乖在家里呆着，我不一定回来。”

【今天双更所以晚上还会有一更！】

【第24章】


文思远接下来两天不回家，而他上一刻还在想着怎样让文思远陪他去医院产检。辛楚顿时一急，差点把筷子咬断：“为什么啊！”
“说了忙啊。好好吃别咬筷子，你牙没那么厉害，”文思远看他一眼，见他一脸的不满控诉，忽然又笑出来，“这两天实验到了收尾的地方，我排了一下计划表，干脆能压缩的地方都压缩了，挤到了两天内。等我这个实验忙完工作就可以暂告一段落，请个长假回来陪你。”顿了顿又道，“我带的两个学生还没抱怨呢，别哼哼唧唧的。”
辛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歪了歪头，几秒钟后突然大喊一声，连筷子都扔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猛拍一下桌子！文思远有点被他吓到，他却自顾自地又欢呼两声，绕过桌子冲过来扑住文思远。好在文思远反应及时把筷子放下又转过身，不然还真接不住这一下。
然而辛楚毫无所觉，扑完后还像小狗撒欢一些兴奋地叫了两声，头在文思远肩膀上狂蹭：“你接下来可以一直陪着我吗？陪多久？每天都待在家里吗？啊啊啊啊！！！”
“你是三岁小孩吗？不能稳重一点？”
“不能！”辛楚抬起头来亲他一口，“我高兴！”
“高兴也不能乱蹦！”文思远往他后脑勺敲了一下，“你以为你肚子里那东西很安全？”
辛楚连声音里都满是喜悦：“反正你会接住我的啊。不行快回答我，你会请多久的假？”
“反正不短，具体不确定。”
辛楚又往他脸上亲一口！文思远哭笑不得扭过脸，辛楚却不放过他又接着亲，笑嘻嘻的：“有放假我就很开心了，反正那段时间都是我的！”
文思远道：“别想得太美，后续搞不好还要做一些处理，只不过是闲的时间变多了而已。”说完拍拍他的头发，“坐回去吃饭！不成体统。”
辛楚开开心心地把自己椅子和碗筷拉过来，就差坐在文思远身上了。文思远教训道：“好好吃。”
“不，不能好好吃饭了！”
他试图得寸进尺。文思远眯起眼睛，分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肚子：“不听话？”
辛楚哼了两声，又假装可怜地咳嗽了两声，心里甜得像是糖海发了海啸，冲得他一塌糊涂。他又止不住地低头笑起来，文思远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夹完又让他抬头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块，辛楚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这才终于消停下来。

这顿饭很快吃完，文思远把碗筷收拾了放厨房，还没洗就想起来辛楚感冒，折返回来。
辛楚乖巧地把今天医生开的药拿出来，不想吃，缩了缩，偏偏这时嗓子又不争气地发痒让他咳嗽起来。文思远倒了温水摆在他面前，又把感冒药放着，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他倒霉兮兮地抬头：“这个药真的很苦，我要吃糖！”
“直接合着水咽下去不就行了。”文思远不耐烦地说，说着还真掏出两块奶糖。辛楚为他这一手惊喜了一下，又耷拉下脸，眼睛一闭作勇赴刑场状，横着心把那苦得要人命的药丸吞下去。
下一刻他就猛地皱起了脸发出“呜呜”的声音，文思远坐到他身边，给他递水，喝完后又拆开奶糖塞他嘴里。
辛楚委屈巴巴地蹭到他怀里，吃完第一个，道：“第二个也给我！”
文思远嘲笑道：“我五岁时吃药都没你这么磨叽。”
“你五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辛楚又喝一口水，咽下去，终于缓过一口气，如获重生。
现在他终于又想起自己之前要说的话，再喝一口水酝酿了一下，爬起来转过身，跪坐在沙发上和文思远面面相对。文思远示意他说话，他咳了咳，郑重道：“今天李医生告诉我说应该去医院产检了！叔叔阿姨好像安排了时间，到时你得陪我一起去。”
“可以。”文思远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肚子，“但是你这个肚子怎么办？”
辛楚的肚子比正常同孕期的孕妇大了一些，再加上他本来就有点瘦小，这个突出的肚子放在他身上就让人无法忽视。辛楚脸红了红，他也有偷偷考虑过这个问题，摸了摸鼻子，起身拉着文思远到了房间里。

电脑是开着的，长时间的放置让它的屏幕上飘起了互相碰撞的泡泡。辛楚对自己这个馊主意是有些害羞的，又咳了咳，解除了待机。
放大浏览器界面后文思远看到的是明晃晃的淘宝界面，再仔细一看，关键字全是孕妇装。他愣了愣看向辛楚，辛楚已经羞耻得低下头捂住脸了。
各式各样的女装，宽松的裙子卫衣，有些还真挺漂亮。
文思远的眼神扫完第一二行，再回到辛楚身上，第一次带着点惊叹地说：“你也……很能想啊。”
辛楚都快冒烟了：“扮女装的话，出门路上就不会被人注意了……虽然可能看起来很奇怪……”
气氛凝滞了两秒，辛楚有些不安了，悄悄抬头，文思远在这时转从背后拥住他，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不会。”文思远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破天荒地说道，“你很好看，穿的话一定也好看。”

有姑娘纠结孕妇不能吃药的问题，小伙伴帮我查了查，告诉我板蓝根银翘之类的吃了是不影响的！
然后今天的我做到双更啦~这是小娇妻开文第24天，正巧可以陪大家度过跨年的这一天，发一颗甜甜的糖给大家，明年见！

【第25章】


文思远接下来两天说到做到，真的连家也没有回过。第一天白天与之前毫无差别，但到了晚上，辛楚马上就不习惯了。
这是他两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吃晚饭，自己洗碗，自己看电视然后自己上床睡觉。少了文思远的被窝仿佛都失去了不少温度，也空荡荡的，辛楚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身，感觉怎样都不对劲，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给文思远打电话。
那一边没有接，辛楚失望地按出界面，给他发了个“我睡不着”的短信。
现在是十一点，接着又是整整一个小时没有回应。等到辛楚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手机才振动一下，是短信的提醒。
简洁明了的几个字：躺着闭上眼睛就能睡了。
辛楚睡眼蒙眬地盯着屏幕，那边很快补发一条：我刚从实验室出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刚过十二点，辛楚又在睡意里挣扎了两秒，一下子惊醒，赶紧给那边打电话：“你怎么忙到这个点？快点回去啊！这么晚了很危险的！”
文思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倦：“我在回宿舍的路上了。”
辛楚“啊啊啊”大喊，立刻不放心地叮嘱好几句“要小心”“好好看路”，最后再喊道：“啊啊啊我不跟你说了！你赶紧回去赶紧睡觉！”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挂掉了电话。
此时的室内充斥着黑色，微弱但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辛楚自主想象了文思远的这一天，心疼又愧疚，抱着手机翻身两次，最后躺到了以往文思远躺的那一边，假装自己正被他抱着入睡。

这天晚上辛楚睡得不算好，文思远也同样。习惯是相互的，辛楚习惯了被他搂着，而他虽然从不表现出来，但同样习惯了抱个人睡觉。那个人骨架纤细，睡觉的时候喜欢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身体微微蜷缩，有种小小只的、随意就能完全裹入怀中的感觉。
好在除了不习惯之外，文思远没有遇到别的问题。他的实验一如既往进展得顺利，给学生也分配完了任务，做完收尾后就可以直接回家写报告。
到了第二天，辛楚连短信也不太敢给他发就生怕打扰到他。文思远一路专心致志地做下来，闲暇之余想起辛楚，竟然铁树开花一般地觉得有点怀念。
但他忙得连轴转，留给想念的时间也极少，第二天晚上走出实验室只比前一天早了几分钟。回到宿舍的时候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想到辛楚，犹豫片刻拿出手机发了个“晚安”的短信，接着倒头就睡。
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辛楚也没有回他短信，文思远猜想他昨晚那时已经睡熟了，莫名地安心下来。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它是平淡的，但平淡之余又是温馨。文思远总以为自己的心永远会是冻住的，什么也无法打动他，但辛楚却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融化了他本打算封闭一辈子的心——只融化了一小部分，但足够让人进入。
让人进入，开凿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在里面取暖，接着更往内地挖掘。
文思远始终都认为自己对辛楚是责任感大过其他，但他现在无法确定，那所谓的“其他”到底是什么，又到底有多大的影响。辛楚像只招人怜爱的小动物，文思远确实怜爱他，然而如果仅仅是怜爱，他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转变。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但文思远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它。他的心被工作占满了，工作之外只有一小片空地留给他想别的事情。

待到第三天，手头的实验终于完成——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两个学生都高兴得满面喜色，他却没有半点松懈，直到像以往一样清洗收拾好所有的仪器和材料时，他才也终于卸了力，紧绷数日的神经放松下来。
向学生强调任务之后道了别，文思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这时正好到傍晚，他踏出实验室的门，见到的是暗下来、变得红彤彤的天。
这才总算有了一切任务都完成的轻松感。
文思远没有给辛楚发短信。他开车回了家，这次甚至在楼下就准备好了钥匙，上楼直接开了门，开锁花的时间还不到三秒钟。
他在门口换鞋，十秒钟后辛楚几乎是从房间里冲出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迅速变大，甚至造成了一种冲锋的错觉。
辛楚撞到他怀里，兴奋至极地抬头：“你终于回来了！”
文思远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低估了辛楚的激动，被撞得“嘶”了一声低头用力揉他的头发。辛楚对此毫不在意，仿佛都有尾巴在身后狂摇：“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这时候啊！哈哈哈你看你，两天……三天不回来，连胡子都没刮！”说着他又抬脸蹭了蹭文思远的胡茬，格外开心地笑起来，“第一次被你的胡子扎到！”
辛楚柔软的皮肤在他脸上磨来蹭去，温度微高，蹭得文思远整个人都有点哭笑不得。他好不容易制止了辛楚的动作，低头刚打算仔细看看这个四舍五入后有三天不见的人，就发现了不对。
辛楚看着他的神情，歪了歪头，过了两秒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状态，猛地脸红！
文思远眯起眼睛，大手从他的腰下滑，掀了掀蕾丝下摆：“这是什么？”
白色的宽松女裙，大腿上甚至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辛楚抬头看着他时脸上红红的，眼中有湿漉水光，柔软黑发微有些散乱，看起来意外的——勾人。

【今天的更新也完啦！新年第一发2333333】

【仿佛成功了没被吞】
【吞了的话再告诉我……！】

【更新完啦，很粗长的一发肉大家请务必夸奖我！】

【第28章】
文思远就算放假了也没有彻底闲下来。他的实验刚做完，后续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因此待在家里的时候也大部分时间对着电脑。辛楚对此没有丝毫不满，能长时间地看到文思远，而且还是看到对方认真沉思的表情，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绝大的好事了。
两个人在家里共度的第一天过得十分快。辛楚这天难得没赖床，反而是早早地爬起来，自告奋勇要给文思远做早饭。两个人一起吃完早饭后他便窝在一边看书，时不时偷看一下对方英俊的侧脸，再转回头来偷笑。
午饭后他又揪着文思远要他陪自己看电影。选的是一部青春恋爱校园电影，故事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也算挺有意思，就是男主形象有点惹人烦。辛楚坐在文思远怀里，看着看着突然抬头抱怨一句：“这男主脾气跟你一样臭，长得竟然还没你帅。”
“我脾气很臭？”
辛楚重重地点点头。
文思远陪他看这种东西已经是大发慈悲，把他的头按回自己怀里，咬牙道：“你比这女主角还爱哭我都没说你什么呢！”
辛楚哼哼两声，挣扎不过，放弃。文思远以为他消停了，却又听他小声嘀咕道：“我比她爱哭，那你说我长得有没有比她好看一点？”
文思远一噎，把下巴抵在他头顶。他还真的仔细想了一下辛楚的脸，确实长得更精致一些，五官也更好看一些，最重要的是对着自己撒娇的时候——比其他人都可爱了许多倍。
他不情不愿地说：“有。”
辛楚这人格外容易满足，高兴地亲了亲他的手，更往他怀里窝了窝。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更快。到了晚上上床的时间，辛楚也还是有点兴奋，不太敢相信文思远完完整整地在家里陪了自己一天，睡前还得再问一句确认一下。
文思远则是啼笑皆非地教训他：“跟三岁小孩一样。”
“三岁小孩需要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留给你肚子里那个吧，”文思远揉乱他的头发，“你说要早起的，快点睡觉。”
辛楚嘻嘻笑了笑，索了一个吻，乖乖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床出了门。
文家预约了私人医院，为他们进行检查的是知根知底的人。产检的过程自然无人会打扰，但在下车到产检地点的这段路上就满是陌生的人了。
辛楚穿的当然不是前两天他试穿的那件——那条白裙子，他短期之内都不敢直视了。但即使穿的不是那件衣服他也仍然感到不好意思，那天和文思远穿着女装做的荒唐事不断浮现在脑中，让他面色禁不住红了起来。
文思远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憋着笑带着辛楚去了车库，一路上对方由于害怕被人看见都紧紧挨着他，这更让他心里莫名有了使坏的冲动。
“你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紧张什么？”
辛楚双手都紧紧握着：“要是被发现了，人家会觉得我很变态的啊！”
文思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开始和辛楚闲聊些别的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慢慢放松下来，但车子一到达目的地，刚停下来，好不容易消退了一点的紧张就再次涌上。
辛楚低着头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揪住文思远的袖子，几乎要把自己贴在他身上。文思远坏心思根本止不住了，顺势搂住他，带着他走过一个人稍微多点的地方时突然假作温柔地道：“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辛楚立刻抬头瞪他。
文思远望着他恼怒的表情更来劲了，史无前例地幼稚着逗他，但最后还突然喊出一声：“老婆。”
辛楚的脸猛然通红，直接埋头在他手臂上，死都不抬起来。文思远心情大好，好不容易带着他到了预约好的地方，亲了亲辛楚，刚想与他说点什么，一转头却脸色霎时转差——
他看见了两个他根本不想看到的人。

【昨天被掏空了，今天比较短小……😭】

今晚不更啦，明天惯例更一发长的或者双更

【第29章】


文思远之前是问过辛楚的，辛楚也转头问了李医生，得知了文家夫妇并不一定会来。文思远虽然做好了他们可能在骗人的准备，但真的又见到他父母，心情还是难免变坏。
文家夫妇见到儿子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也一愣。文夫人与辛楚见得多，过了两秒便认出来，而文竹英——文思远的父亲则皱着眉头问道：“这是谁？”
文思远冷声答道：“你们收养了他十多年，你到现在来问我这是谁？”
文竹英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手上拄着一根拐杖，面容肃穆，看起来不怒自威。辛楚穿女装出门本就不好意思，现在还被文思远父亲这样盯着，顿时吓得恨不得转头就逃。但文思远紧紧牵住了他的手，这让他动都不敢动，耳根几乎要烧起来，硬着头皮微若蚊讷地说：“叔叔阿姨好……”
“这……这像什么样子！”文竹英反应过来怒斥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出门，成何体统！”
辛楚手都冰了，连忙要道歉，文思远却道：“关你什么事？”
文竹英脸色一黑，想要骂他，话没出口又只能强行忍下。文思远向来和家里不合，从小开始就不服管教，长大后更是与他们见面甚少，现在难得见一次，不想又以吵架作为开端。他憋了一口气，半晌才缓过来，文夫人赶紧在这时打圆场：“你少说点，楚楚现在肚子大了，要出门也不容易，这样反而还更方便呢——是不是？”
她看向辛楚，辛楚立刻点点头，一副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气氛一时僵硬，好在这时有人敲了门，接着也不等应答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一个是常见的李医生，另一个则是生面孔。
李医生仿佛没有意识到这诡异的气氛，只是一如既往地向他们问了个好。文夫人找到缓和气氛的契机，迎上去笑着与他接话，又朝着另一人点点头问道：“这位是？”
李医生道：“这位是负责B超的陈医生，没有问题的话先由他带着辛楚去B超室，家属有需要陪同的吗？”
“我和他去。”文思远对他们厌烦透顶，现在见有机会和辛楚一起离开，立刻说道。但文竹英却道：“你留下来，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文竹英眉头抽了两下，那张与他有五成相像却染上了岁月痕迹的脸显出愤怒的神色：“你之后还会留给我说话的时间？”
文思远并不回答，揽着辛楚的肩膀，对陈医生道：“麻烦带路。”
“站住，文思远！”
文竹英气得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而文思远装作没听到。他对这一套已经十分熟练，文竹英碍于面子，撑死了也就吼吼他，不可能强行揪住他让他留下来，只要能走出这里就一切好说。但辛楚与他不同，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揪了揪文思远的衣角。
他对文家夫妇始终是尊敬的，要说他对文夫人还勉强有点亲切感，对文先生就只有纯粹的敬畏了。现在文先生一副即将大发雷霆的样子，辛楚心里有些怕又有些不忍，鼓起勇气道：“你先留下吧，和叔叔说说话。”
“不留，你第一次产检我陪你去。”
辛楚声音变小：“我自己去没事的，而且你看着我还会不好意思……”
文思远瞪他一眼，辛楚又低下头，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文思远握着他肩膀的手用力忍不住大了些，辛楚微微抖一下，还是没抬头。
他一下子无奈，不爽地放开辛楚，报复一样地捏捏他的脸。陈医生在旁边等了一会儿，面对这个情景有点尴尬，现在文思远放手他才松了口气，向辛楚示意跟着他走。

等到辛楚离开了文思远才转回身，脸色难看得不成样子，比文竹英好不到哪里去。两父子臭脸相对，中间夹着个维持笑容的文夫人，再边上站着个装作低头翻档案的李医生，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尴尬。
文思远掉开头，走到墙边背靠上去。他明白辛楚怕他父母，但在这种时候泄他的气还是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

室内如此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文竹英拉下老脸，哼了一声：“你还是这个烂脾气！”
文思远头都懒得抬，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思远，我和你爸爸不是要害你，你何必每次都这么生气呢？”文夫人叹气，“我们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文思远并不吃她这招，仍然冷淡地低着头，这与他刚刚走进这间办公室时对辛楚的亲热大相径庭。文竹英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来气，想到自己还不如刚刚跟文思远认识五个月的辛楚便更加恼火，还是文夫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起最初的目的。
他吸了口气，沉下声音问：“你是真的想和这个孩子在一起？”
“对。”
文思远回答得毫不犹豫。文竹英闻言眉头锁紧，用力抓紧了拐杖凹凸不平雕刻有细致纹路的手柄，沉默片刻，才道：“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又是骗我的？”
“……”文思远盯住他，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卡文卡到崩溃，写了一晚上只有这么点……没做到说好的粗长orz】

【第30章】


文竹英闻言眉头锁紧，用力抓紧了拐杖凹凸不平雕刻有细致纹路的手柄，沉默片刻，才道：“谁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又是骗我的？”
半晌静默，气氛突变。李医生为文家服务多年，这样的情景也见过一两次，极有眼色地默默从半开的门里退出去。而文思远则盯住他的父亲，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文竹英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脸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文思远这个人基本不说假话，因为假话始终是假的，无论如何都不如说真话来得方便。但唯独在“出柜”这件事上，他做了一个大骗局，隐瞒了他父母十多年。
而这件事在前一段时间被秦白卉说漏嘴了——文思远并不感到心虚，也不内疚，只是做好了他父母来找他摊牌的准备。
在文家夫妇的观念里，传宗接代与面子最重要，当初他的出柜就相当于在他们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们用尽了办法，不仅没有办法矫正他，甚至连让文思远同意“形婚生孩子”这个要求都做不到，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如今他们知道了他可以喜欢女人，会不会想做别的事也不一定。
文思远并不慌乱，只是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甚至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凝视着他父亲。
辛楚是意外，他因为辛楚而变相对自己的父母妥协了一次，但绝不可能有第二次妥协的出现。即使他父母想再给他塞个女人，文思远也绝不会同意。
空气中仿佛有密密麻麻的丝线，因为他们的沉默被拉到极紧，随便再施加一点压力便会彻底崩断。文思远始终都没有说话。正当他等待着文竹英的怒骂时，对方却突然叹了一口气，重重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你非要把我当成你的仇人？”
文思远仍然紧闭着嘴。文竹英显得烦闷又焦躁，拿拐杖指了指他一副要敲过来的样子，又放下，几乎要砸点什么东西来发泄了。文夫人伸手去扶他，他却推开，自顾自走了小两圈，最后走到一边的椅子边，坐下，恨声道：“你这个不孝子！骗了我们那么多年，到现在反倒是我们做得不对了！”
文思远果断质问：“你们做对了什么，从小就没教过我，到了这种时候又想来摆布我？”
文竹英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大双眼，眼中都布满血丝。文思远面对着他们时总是显得铁石心肠，抱胸靠墙与他对视，毫不动摇：“辛楚是你们自己安排的，我好不容易接受了，到现在你们难道还想再把他踢开？”
文夫人连忙道：“思远，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文思远眼神凌厉地看向她。文夫人却没看他了，快步走到文竹英身边帮他抚背顺气，露出伤心的神色，道：“我们老了，你爸爸最近身体也越来越差，就算我们知道了你能喜欢女人又如何呢？”
文竹英面色极差，艰难地吸了两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除了生气一下我们还能干什么？你难道还会听我们的话？辛楚现在也怀孕了，这可能是你唯一一个孩子，我们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我不中用了，没那么多功夫再像你想象的那样去暗算你！”
这番话说得满是愤恨，犹如铅铁落于瓷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过了许久，文思远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表情还是没有缓和，但是眼神却不再像先前那样充满敌意：“这么多年你们总算开窍了？”
文竹英横眉竖目，文夫人拦住他抢道：“费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孩子，我们不可能不要。”
文思远多年来和他们针锋相对，当然不可能听了这三言两语就相信他们。但这怎么说也是他的父母主动示弱，他握紧拳头，心中算了两圈，最后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文夫人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文竹英扭过头不乐意看他。文思远便也甩甩手，道：“话说完了，我去陪他。”
也不等他们出声文思远就直接走了出去。李医生等在外面，看到他对他点了点头。
前面话说得干脆，但文思远其实也不知道B超室在哪。李医生给他指了个方向，又道：“应该再几分钟他们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着说不定更快。”
文思远道谢，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现在别的都不重要，他只不过想看辛楚一眼而已。
他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脚步加快转过转角，到了目的地时辛楚也正好跟着医生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单子。他看见文思远时也惊喜了一下，不敢像以前那么莽撞地扑到文思远怀里，刚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时就被用力抱进怀里。
辛楚小小地挣扎一下，得意道：“你也离不开我啊！”
他就像个好满足的小动物，一点点互动都足以给他动力，让他开心起来。文思远分出一只手来捏住他的双颊，嘴硬问了句“谁离不开谁”，顿住两秒又啧了一声，不顾旁边还有医生，突然低头往辛楚额头上亲了一口：“是，离不开你。”

【更新完啦，开头稍微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