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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义》(嘉靖本)评注----连载

楼主:地道桥算命先生  时间:2020-08-26 19:56:35
一百六十六 陆逊定计破蜀兵
却说阚泽奏曰:“昔日东吴大事全在周郎,次后鲁子敬代之。子敬亡后,决于吕子明。今子明虽丧,见有陆伯言在于荆州。此人名虽儒生,足有雄才大略。以臣论之,不在周郎之下。前破关公,皆伯言之谋也。王上若能用之,破蜀必矣。如其有失,臣请先纳其头。”权曰:“非德润之言,孤几误大事也!”即令去召陆逊。张昭奏曰:“陆逊乃一书生耳,非刘备之敌手也!切不可用之。”顾雍亦曰:“陆逊年幼,才疏德薄,恐诸公不服;若不服,则生祸乱,必误于大王也。”步骘亦曰:“逊只可在于别郡听使令而已;若托以大事,非其宜也。”阚泽大呼曰:“若不用陆伯言,则东吴休矣!臣愿将全家以保之!”权曰:“孤亦知陆伯言乃奇才也,孤当托之。”泽曰:“大王若不付以重任,其才不能尽展也。”权曰:“然。”于是召陆逊至。逊本名陆议,后改名逊,字伯言,乃吴郡吴人也。汉城门校尉陆纡之孙,九江都尉陆骏之子。身长八尺,面如美玉,体似凝酥,官领镇西将军。逊参拜吴王。权曰:“今蜀兵临境,孤命卿总督军马,以破刘备,如何?”逊曰:“江东文武,皆大王故旧之臣;臣年幼无才,安能制之?”权曰:“阚德润以全家保卿去破刘备,孤亦素知其才。今拜卿为大都督,卿勿推辞。”逊曰:“倘文武不服,何如?”权取所佩剑与之,曰:“如有不听号令者,先斩后奏。”逊曰:“臣受恩久矣,故不敢辞。大王来日当聚多官以赐之。”【这样一来,更可以使全军信服。】阚泽奏曰:“古之命将,必当筑台会众,捧白旄黄钺、印绶兵符,嘱云:‘阃之内,寡人主之;阃之外,将军制之。’然后名正言顺,事必成矣。大王宜遵此理,择日筑坛,拜伯言为大都督,假节钺,则众人自然服矣。”权从之,命人连夜筑坛完备,大会百官,请陆逊登坛,拜为大都督,假节,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赐以宝剑印绶,令掌六郡八十一州兼荆、楚诸路军马。吴王嘱之曰:“‘阃之内,孤主之;阃之外,将军制之。’先斩后奏。”
逊领命下坛,令徐盛、丁奉为护卫,即日起行。比及陆逊出师,早调诸路军马,水陆并进。有文书先到于边庭,具言此事。韩当、周泰大惊曰:“主上如何以小书生总兵也?”不时逊至,众皆不服。逊升帐议事,只得参贺。逊曰:“王上命吾为大将,以破蜀兵。军有常法,公等各宜遵守。违者王法无亲,勿令自悔。”众皆默然。周泰曰:“目今安东将军孙桓,乃主上小侄,见困于夷陵城中,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请都督早施良策,救出孙桓,以安主上之心也。吾料此行非都督,大众不能解之。”逊曰:“吾素知孙安东深得军心,必能坚守,不必救之。待吾破蜀毕,彼自出矣。”众皆暗笑而退。韩当与周泰曰:“命此孺子为将,东吴休矣!公见彼所行乎?”泰曰:“吾故以言试之,早无一计,安能破蜀也?”
次日,陆逊传下号令,教诸将各处关防牢守隘口,不许轻敌。众皆笑其懦,不依坚守。次日,陆逊升帐,唤诸将曰:“吾钦承王命,总督诸军,昨已三令五申,令汝等各处坚守,俱不遵吾令,何也?”韩当曰:“吾自从破虏将军平定江南,经数百战矣。其诸将,或从讨逆将军,或从当今大王,皆是披坚执锐,出生入死之士也。今主上命汝为大都督,令退蜀兵,可早定计,调拨军马,分投征战,以图大事。今却令坚守,以待天自杀贼,乃无谋之甚也。吾非贪生怕死之人,使我等堕其锐气,是何理也?”言讫,帐下诸将皆应声而言曰:“韩将军之言是也。吾等情愿决一死战!”陆逊听毕,掣剑在手,而言曰:“刘备威震天下,曹操尚且惧怕,今入东吴境内,实非容易之敌也。汝等诸将皆荷国恩,当相和顺,共破蜀兵,以报王上。吾今自有妙算,非汝等所能知也。汝等各不相顺而违军令,是何道理?仆虽一介书生,今蒙王上托以重任者,以吾有尺寸可取,能忍辱负重故也。汝各守隘口,牢把险要,不许妄动。如违令者皆斩!各宜退去,再勿复言。”众皆愤恨而去。
却说先主自猇亭摆布军马,直至川口,接连七百里,前后四十营寨,夜则火光耀天,昼则旌旗蔽日。忽然细作人报说:“东吴用陆逊为大都督,总制军马。逊令诸将各守险要不出。”先主问曰:“陆逊何等之人也?”马良奏曰:“逊乃江东一书生,年幼多才,深有谋略。前袭荆州者,皆此人之诡计也。”【马良提醒刘备重视陆逊,小心陆逊用计。】先主大怒曰:“竖子之谋,损朕二弟,何不早说也?”便要进兵。马良谏曰:“陆逊之才,不亚周郎,未可轻敌也。”先主曰:“朕用兵老矣,今反不如一黄口孺子耶?尔勿多疑,看朕擒之!”先主亲领前军,攻打诸处关津隘口。
韩当见先主兵来,差人报知陆逊。逊恐韩当妄动,急飞马而来,正见韩当立马于山上,遥望蜀兵漫山遍野而来,军中隐隐有黄罗盖伞。当欲奋勇下山击之,忽逊至,并马而观,知是先主。当指之曰:“军中必有先主也,吾欲击之。”逊曰:“刘备举兵东下,连胜十余阵,锐气正盛。可宜乘高守险,不可轻出,出则不利。损吴大利,非小故也。今但奖励将士,广布守御之策,以观其变。今彼驰骋于平原旷野之间,正得其志;其求战不得,必移屯于山林树木间。此时吾当用其计也。将军宜忍风火之性,以图安国之计也。”【陆逊已经计划好整体策略了。】韩当面虽应允,心中只是不服。
却说先主使前队搦战,辱骂百端。逊令塞耳休听,不许出迎,遂亲自遍历诸关隘口,抚慰将士,皆令坚守。先主见吴军不出,在御营中心焦不悦。马良奏曰:“陆逊虽是书生,深有谋略。今陛下提兵远来,攻战自春历夏,彼之不出,必待我军之变也。愿陛下详之。”【马良认为陆逊之所以一直不出兵,是在等待蜀军士气衰减,以及蜀军行动有所变化。】先主曰:“彼有何谋?但怯敌耳。向者数败,今安敢再出!”先锋冯习奏曰:“即目炎天,军屯于赤火之中,取水稍远,深为不便。”先主命各营皆移于山林茂盛之地,【刘备不在意刚刚马良提出的观点。】近溪傍涧,待过夏到秋,并力进兵。冯习遂传圣旨,令诸寨皆移于林木阴密之处。马良奏曰:“若军一动,倘吴兵骤至,如之奈何?”先主曰:“朕令吴班引万余弱兵,近吴寨于平地屯住。朕亲选八千精兵,伏于山谷之中。若陆逊知朕移营,必出攻击,却令吴班诈败。逊若追赶,朕引兵突出,断其归路,擒此孺子,江南一鼓而下矣。”文武皆贺曰:“陛下神机,陆逊安能及也!”
马良曰:“近闻诸葛丞相在东川点看各处隘口,恐魏兵入寇。陛下何不将各营移居之地,画成图本,问于丞相,可乎?”【马良希望孔明能够对前方战场形势,以及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战场形势变化,有所了解。并采取应对措施。】先主曰:“朕素知兵法,又何问之?”良曰:“‘兼听则明,偏听则蔽。’圣人之言也。”先主曰:“卿可自去各营,画成四至八道图本,亲去东川去问丞相。如有不便,可急来报知。”【第一百五十一回,马良就是在关键时候,被关羽当做信使来使用。此时马良又在关键时候,被刘备当做信使来使用。】马良领命而去。于是蜀兵移于林木阴密处所避暑。
早有细作报知韩当、周泰。韩、周二人听得此事,来见陆逊,曰:“目今蜀兵四十余营,皆移于山林密处,依溪傍涧,以就其水。都督可乘虚击之。”逊听其言,即起兵来击。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地道桥算命先生  时间:2020-08-26 19:56:35
一百六十七 先主夜走白帝城
章武二年夏六月,天气亢炎无雨。韩当、周泰探知先主传旨,令蜀军移营以避暑就凉,急来报知陆逊。逊大喜,遂引兵先来观看动静,只见平地一屯,不及万余,太半皆是老弱之众,中军大书“先锋吴班”旗号。周泰曰:“吾视此等之兵,如儿戏耳。”言讫,乃与陆逊曰:“吾愿同韩将军分两路兵击之,如其不胜者斩。”逊观看良久,以鞭指之曰:“隐隐前面山谷中,杀气冲日而出,其下必有伏兵也。故平地设吴班之兵,乃诱敌耳。诸公切不可出。只三日之内,山谷中之兵必然出矣。”众将听毕,皆以为懦,各守隘口去讫。
次日,吴班引军到关前搦战,耀武扬威大叫,辱骂不绝;多有解衣卸甲,赤身裸体,或睡或坐。徐盛、丁奉入帐来请陆逊曰:“蜀兵欺辱至甚,某等愿出击之!”逊笑曰:“汝等但知血气之勇耳,岂知孙、吴玄妙处?汝等后日必见其诈也。”徐盛曰:“三日移营已定,安能击之矣?”逊曰:“吾正欲令彼移营也。”诸将哂笑而退。过三日后,会诸将于关上看之,见吴班兵退去。逊指之曰:“杀气起矣!刘备必从山谷中出也。”言讫,只见八千精兵皆全装惯束,护先主而过。吴兵见之,尽皆胆裂。逊曰:“吾之不听诸公击班者,正所为此计也。今伏兵已出,旬日之内,将破蜀矣。”诸将皆曰:“破蜀当在初,今入五六百里,相守经七八月,其诸要害已固守,击之必无利矣。”逊曰:“诸公不知兵法。备乃世之枭雄,更多思虑,其兵始集,法度精专。今守之久矣,不得我便,兵疲意阻,计不复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诸将方才叹服。后人有诗曰:
坐帐谈兵按《六韬》,安排香饵钓鲸鳌。
三分自是多英俊,又显江南陆逊高。
却说陆逊已决了破蜀之策,遂修笺遣使奏于吴王。笺曰:
窃以夷陵要害之地,乃国家之关防也,虽为易得,亦复易失;若一失之,非损一郡之地,则荆州可忧矣。臣今日争之,必令事谐。刘备干冒天常,不守窟穴,而自送死。臣虽不才,凭奉威灵,以顺讨逆,破敌在于即今。论备于前后,多败少成,不足为忧。臣初疑水陆俱进,今弃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必无良策。伏愿至尊高枕无忧,指日报胜捷也!臣陆逊百拜。【陆逊这封信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使孙权“高枕无忧”,而是为了使孙权出兵相助。】
吴王览毕,大喜曰:“江东复有此异人,孤何忧哉!诸将皆上书,尽言其懦,孤独不信。今观斯言,真妙论也。”于是大起吴兵来接应。
却说先主于猇亭尽驱水军顺流而下,沿江屯扎水寨,深入吴境。黄权谏曰:“水军沿江而下,进则容易,退则实难。臣愿为前驱,以当其寇。陛下宜在后阵,此则万无一失也。”先主曰:“既吴贼胆落,朕长驱大进,有何碍乎?今迁延岁月,何日成功耶?”众官苦谏,先主不从,遂分兵两路,命黄权督江北之兵,以防魏寇;先主自督江南诸军,夹江分投结营,以图进取。
细作探知,连夜报入许都来。近臣入内奏知魏主曰:“今蜀兵树栅连营,纵横七百余里,分四十余屯,皆傍山林下寨。今黄权督兵在江北岸,每日出哨百余里,不知何意?”魏主闻之,仰面笑曰:“刘备死限至矣!”群臣请问其故,魏主曰:“刘玄德不晓兵法也!岂有七百里营寨而可拒敌乎?包原隰险阻屯兵者,此兵法之大忌也。玄德必遭东吴陆逊之手,联故知其死也。旬日之内,必消息至矣。”群臣犹未信,皆请拨兵备之。魏主曰:“陆逊若胜,必尽举吴兵去取西川矣。吴兵远去,国中空虚,朕虚托以兵助战,令三路一齐进兵,东吴唾手而可取也。”众贺曰:“神妙之算!”魏主下旨,命曹仁督一军出濡须,曹休督一军取洞口,曹真督一军出南郡:“三路军马会合日期,暗袭东吴。朕后自来接应。” 【曹丕和曹操一样重用亲族。】调遣已定。
不说魏兵袭吴。且说马良至东川见孔明,呈上图本而言曰:“今移营夹江,横占七百里,下四十余屯,皆依溪傍涧、林木茂盛之处。陛下令良将图本来与丞相看之。”孔明观讫,拍案叫苦曰:“是何人教主上如此下寨?可斩此人!”马良曰:“皆主上自为,非他人之谋。”孔明叹曰:“汉朝气数休矣!”良问其故,孔明曰:“包原隰险阻而结营,此兵家之大忌。倘或举火,何以解之?又岂有连营七百里而可以拒敌乎?祸不远矣!陆逊拒守不出,正为此也。汝当速去,以谏天子,改屯诸营,不可如此。若遥远,则难以救应。”【随着时间的拖延,刘备军队士气已经严重衰减。即便刘备没有选择移营,由于天气炎热,取水距离远,也一样会军心涣散,处于被动。如果孔明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应提前派大将出兵增援,以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良曰:“倘吴兵取胜,如之奈何?”孔明曰:“陆逊不敢来追也,成都无虞。”良曰:“逊何故不追?”孔明曰:“恐魏兵袭之。主上若有失,当投白帝城避之。吾入川时,已伏下十万兵在鱼腹浦也。陆逊若来,吾必擒之。”良大惊曰:“某于鱼腹浦往来数次,未尝见一卒,丞相何故诈也?”孔明曰:“后来必见,不劳多问。”【马良是孔明与前方的直接联系人,但是孔明却不对马良讲明自己所说的“已伏下十万兵”究竟是怎么回事。】马良求了表章,火速投御营前来。孔明复回成都,令军救应。
却说陆逊见蜀兵懈怠,不复提防,升帐聚大小将士听令,曰:“吾自受命以来,未尝出战;今观蜀兵,足知动静。今欲先取江南岸一营,谁敢去取?”言未尽,韩当、周泰、凌统等应声而言曰:“某等愿往。”逊教皆退不用,独唤阶前末将淳于丹曰:“吾与汝五千军,去取江南第四营,蜀将傅彤所守。今晚就要成功。吾自提兵救应。”淳于丹引兵去了。又唤徐盛、丁奉曰:“汝等各领兵三千,屯于寨外五里。如淳于丹败回,有兵赶来,当以救之,却不可赶去。”二将受令,引军去了。
却说淳于丹领军,黄昏时分而进,到蜀寨前,时已三更之后。丹令鼓噪而入。蜀营内一彪军出,为首蜀将傅彤,挺枪出马,直取淳于丹。丹敌不住,拨马而走。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拦住去路,为首大将赵融。丹夺路而走,折兵太半。正走之间,山后一彪蛮兵拦住,为首番王沙摩柯。丹死战得脱,止剩百余骑败残兵而逃,背后三路军赶来。比及离营五里,吴将徐盛、丁奉二人两下杀来,蜀兵退去,救了淳于丹回营。
丹带箭入见陆逊请罪。逊曰:“非汝之过也,吾欲试敌人之虚实耳。【陆逊是在试探蜀军士气强弱。像淳于丹这样没有名望的将领,都能在杀入蜀营后,被三路军马拦杀而没被杀死,可见如今蜀军士气已经非常衰弱。】破蜀之法,吾自晓矣。”徐盛、丁奉曰:“蜀兵势大,难以破之。似此论之,空杀兵耳。”逊笑曰:“吾这计策,但瞒不过诸葛亮耳。天幸此人不在,使吾成大功也!”【陆逊有信心以火攻战胜刘备。】遂集大小将士听令,使朱然于水路进兵,来日午后东南风大作,用船装载茅草,依计而行;韩当引一军攻江北岸,周泰引一军攻江南岸,每人手执茅草一束,内藏硫黄焰硝,各带火种,各执枪刀,一齐而上。但到蜀营,顺风举火,蜀兵四十屯,只烧二十屯,每间一屯而烧一屯也。各军预带干粮,不许暂退,昼夜追袭,只擒了刘备方止。众将听了军令,各受计而去。
却说先主正在御营寻思破吴之计,忽见帐前中军旗旙,无风自倒。先主问程畿曰:“此为何兆?”畿曰:“今夜莫非吴兵劫营也?”先主曰:“昨夜杀尽,安敢再来?”畿曰:“倘是陆逊试敌耳。”先主不信。忽报说:“山上远远望见吴兵,尽沿山望东去了。”先主曰:“此是疑兵,皆令休动。”命关兴、张苞各引五百骑出巡。黄昏时分,关兴回奏曰:“江北营中火起。”【上一段中,陆逊在部署战术时是这样安排的:“来日午后东南风大作,用船装载茅草,依计而行”。 如果关兴和张苞善于用智,应当能够根据突然刮起的东南风,以及装载茅草的轻飘船只,有所察觉。而不是在火已经烧起来后,才想到通知刘备。】先主教再探去。张苞亦回奏曰:“南边营内火起。”先主听毕,令关兴亲往江北,张苞亲往江南,各看虚实:“倘吴兵到时,可急回报。”【前夜已有劫营,今日在山上“远远望见吴兵,尽沿山望东去了”,此时又两处火起,所以“虚实”已经很明显了。此时应当迅速调集军马采取对策。】二将领命去了。
初更时分,东南风骤起,只见御营左屯火发。方欲救时,御营右屯火起。风紧火急,树木皆着,喊声大震。两屯军马齐出,奔杂御营中,御林军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后面吴兵杀到,又不知多少军马。先主急上马去,奔先锋冯习营时,习营中火光连天而起。江南、江北,照耀如同白日。冯习慌上马,引数十骑而走,正逢吴将徐盛军到,围住冯习,乱箭射死。徐盛引军来追先主。
却说先主见火遍起,往西奔走,为首一军拦住,是吴将丁奉;急欲回时,后面徐盛追至,两下夹攻。先主大惊,四面无路。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入重围,乃是张苞,救了先主,引御林军奔走。正行之间,前面一军又到,张苞出迎,乃是蜀将傅彤,合兵一处而行。背后吴兵追至。先主前到一山,名为马鞍山。张苞、傅彤请先主上的山时,山下喊声又起,乃是陆逊大队人马,早将马鞍山围住。先主在山上,令张苞、傅彤死据山口。先主遥望遍野火光不绝,死尸重叠,塞江而下。
次日,吴兵愈加,四下放火烧山,军士乱窜,先主惊慌。忽然火光中一将,引数骑杀上山来,先主视之,乃是关兴。兴伏地请曰:“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停。陛下速奔白帝城,再收军马可也。”先主曰:“谁敢断后?”傅彤奏曰:“臣愿以死当之!”
当日黄昏,关兴在前,张苞在后,留傅彤断后,保着先主杀下山来。吴兵见先主奔走,皆要争功,各引大军遮天盖地往西追赶。先主令军士尽脱袍铠,塞道而焚,以断后军。【在这个情况十分危急、无助的时候,刘备想要用智谋来化解危机,摆脱困境。但由于形势过于不利,所以接下来刘备的这个计策并没能成功化解危机。因而也就没能像第一百一十六回中的曹操一样,再次建立起自信。如果此时刘备能够成功以自己的智谋来化解这次危机,那么刘备将会重新建立起自信,那么以后刘备将不会再过于依赖孔明。】正行之间,喊声大震,吴将朱然引一军从江岸上杀来,截住去路。先主叫曰:“朕死于此处矣!”关兴、张苞骤马冲突,被乱箭射回,各带重伤,不能杀出。背后喊声又起,陆逊引大军从山谷中杀来。先主正慌急之间,只见前面喊声大震,朱然军纷纷落涧,滚滚投岩,一彪军杀入,前来救驾。先主听知,大喜曰:“朕复生矣!”【虽然性命复生,但自信心没能复生。】毕竟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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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八 八阵图石伏陆逊
救驾者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官授虎威将军。此时赵云在川中江州,听知吴、蜀交兵,遂引军出。【第一百六十一回,刘备发兵之前,命“赵云为后应,兼督粮草”。从刘备移营,到陆逊出兵,其实是经过了一些时间的。赵云身为老将,如果能够预判到战争即将发生,应当提前出兵相助。而不是在听知吴、蜀交兵以后才来支援。赵云这一次表现虽然没出什么差错,但不够出色。】忽见东南一带火光冲天,云心惊,远远探视,不想先主遭困,云奋勇冲杀而来。陆逊闻是子龙,令军退去。云正杀之间,偶遇朱然,一枪刺然于马下,杀散吴兵,救出先主,望白帝城而走。先主曰:“朕今得脱矣,手下将士如何?”【经过这次大败,刘备因关羽去世而产生的愤怒,已经得到了彻底的宣泄。如今的刘备,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刘备了。又变回原来那个满心仁义的刘备了。】云曰:“敌军在后,不可久迟。陛下且入白帝城歇息,臣再引兵复来救之。”此时先主仅存百余人入白帝城。后人赞陆逊诗曰:
陆逊运良筹,能分吴国忧。
挥毫关将堕,焚铠蜀王羞。
功业昭千载,声名播九州。
至今巫峡地,草木尚添愁。
又诗曰:
持矛举火破连营,玄德穷奔白帝城。
一旦威名惊蜀、魏,吴王宁不敬书生。
却说傅彤断后,被吴兵八面围住。丁奉大叫曰:“川将死者无数,降者极多!汝主刘备已被擒捉,解将去了!今汝力穷势孤,何不早降?”傅彤叱之曰:“吾乃汉将,安肯降吴狗乎!”言讫,忿怒越加,挺矛纵马,率蜀军奋力恶战,不下百余合,往来冲突,不能得脱。彤长叹曰:“吾今休矣!”言讫,口中吐血,死于吴军之中。【傅彤虽然如此勇烈,并且忠于刘备,但却算不上忠义。因为刘备这次讨伐东吴是为了报个人私仇,不是为了造福天下人民,不符合道义。】后人赞傅彤诗曰:
夷陵吴、蜀大交兵,陆逊施谋用火焚。
至死犹然骂“吴狗”,傅彤真乃汉将军。
蜀祭酒程畿,匹马奔到江边,教蜀水军赴敌。时有吴兵随后骤至,水军四散。畿部下将叫曰:“程祭酒快上马走罢!吴兵至矣!”畿怒曰:“吾自从主上出军,未尝赴敌而逃!”言未毕,吴兵骤至。四下无路,畿拔剑自刎。【程畿虽然不愿逃跑,虽然忠于刘备,但是却不使人觉得有他气节。因为刘备这次讨伐东吴是为了报个人私仇,不是为了造福天下人民,不符合道义。】后人有诗赞曰:
江阳刚烈,立节明君。
兵合遇寇,不屈其身。
单夫只役,陨命于军。
时有先锋张南久围夷陵城,忽冯习到,言蜀兵败,遂引军来救先主,孙桓方才得脱。张、冯二将正行之间,前面吴兵杀来,背后孙桓从夷陵城杀出,两下夹攻。张南、冯习奋力冲突,不能得脱,死于乱军之中。【上一回中,已经写到冯习被徐盛军士乱箭射死,此时却又写到冯习死于军中。这或许是这部书在流传过程中,出现的版本错误。也或许是当初作者的编写错误。】后人有诗赞曰:
休元轻寇,捐躯致害。
文进奋身,同此颠沛。
患生一人,至于弘大。
时有蛮王沙摩柯,匹马奔走,正逢周泰,交战十合,被泰斩之。蜀将杜路、刘宁,尽皆降吴。蜀营一应粮草器仗,寸尺不存。蜀将川兵,降者无数。赵云恐车驾有失,引本部军保护入白帝城。【救主护驾虽然光荣,但没必要一直保护到跟随入城。赵云此时应当迅速努力召集奔逃的士兵,争取挽救损失。避免兵将皆因无路可走而投降东吴。】
却说陆逊大获全功,引得胜之兵,直往西追袭。前离夔关不远,逊在马上看见前面临山傍江,一阵杀气冲天而起,遂勒马回顾众将曰:“前面必有埋伏,三军不可进矣。”即倒退十余里,于地势空阔去处摆成阵势,以御敌军。即差哨马前去探视,回报曰:“无军屯在此。”逊不信,遂下马登高望之,杀气复起。逊再令人仔细观之,回报曰:“一骑之迹也无。”逊见日将西沉,杀气越加,心中犹豫,又令人探之,回报曰:“江边止有乱石八九十堆,并无人马。”逊大疑,寻土人问之。须臾,引数十人到。逊问曰:“乱石作堆者,何也?”土人曰:“此石乃诸葛丞相入川之时,驱兵到此,取石排成阵势,乃于沙滩之上常常有气如云,从内而起。此处地名渔腹浦也。”
陆逊听罢,上马引数十骑来看石阵,立马于山坡之上,但见四面八方,皆有门有户。逊笑曰:“此乃惑军之术也,有何益焉!”遂引纵骑下山坡来,直入石阵观看。部将曰:“日暮矣,请都督早回。”逊方要出阵,忽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遮天盖地,但见怪石嵯峨,槎枒似剑;横沙立土,重叠如墙;江声浪涌,有如剑鼓之声。逊大惊曰:“吾中诸葛亮之计也!”急欲回时,无路可出。正惊疑之间,忽见一老人立于马前,笑曰:“将军欲出此阵乎?”逊曰:“愿老者引出之。”老人策杖徐徐而行,径出石阵,并无所碍,送至山坡之上。逊问曰:“老者何人也?”老人答曰:“老夫乃黄承彦也。昔小婿诸葛孔明入川之时,于此布下石阵,名‘八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穷,可比十万之精兵也。临去之时,曾分付老夫道:‘后有东吴大将迷于阵中,莫引而出之。’老夫隐于此山,专学道义。却才在于山岩之上,忽见将军从‘死门’而入,料想不识此阵,必然迷矣。老夫不忍,特自‘生门’引出也。”逊曰:“公曾学否?”黄承彦曰:“变化无穷,不能学也。”逊慌忙下马,拜谢而回。左右问曰:“此人何不杀之?”陆逊曰:“此仁者之人也。”后人赞“八阵图”诗曰:
孔明施妙用,布阵向沙堤。
未许桓温识,先教陆逊迷。
江声喧鼓角,山气吐云霓。
庙貌今犹在,应须万古题。
宋贤晁尧臣有《赋八阵图》诗云:
怪石成堆抵万军,孔明布阵在江滨。
四头八尾分形势,三略六韬惊鬼神。
天地风云生变化,鸟蛇龙虎按经纶。
历观自古行兵者,妙策如公有几人。
杜工部《赞八阵图》诗曰: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欲吞吴。
陆逊叹曰:“诸葛孔明真‘卧龙’也,吾不及之!”于是下令,便教班师还吴。左右曰:“刘备兵败势穷,困守一城,正好乘势而击之。今见石阵而退,何也?”逊曰:“吾非惧石阵而退兵也。吾料魏主曹丕奸诈多出,与父无异,今知我胜,必然追袭。若深入西川,急难退矣。吾恐彼乘虚而袭我根本,故勒兵回。”【陆逊本不想趁机灭蜀,所以“八阵图”其实没有实际意义。】遂令一将断后,逊率大军而回。退兵未及二日,三处人来飞报:“魏兵曹仁出濡须,曹休出洞口,曹真出南郡:三路军马数十万,星夜至境,未知何意。”逊笑曰:“不出吾之所料也。吾已令兵拒之,不足忧也。”诸将拜伏曰:“都督真神机妙算也。”【第一百六十五回,阚泽称陆逊为“擎天之柱”,但那时陆逊其实还算不上是擎天之柱。经过这次带兵的精彩表现,陆逊已经在军中建立起了至高的声望,如今陆逊真的成为东吴的擎天之柱了。】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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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 白帝城先主托孤
章武二年夏六月,东吴陆逊大破蜀兵于猇亭夷陵之地。先主在马鞍山陈兵自守。逊四面火攻。先主夜奔白帝城,焚铠断后,径到白帝城,赵云引兵据守。忽然马良至,见大军已败,懊悔不及,将孔明之言奏知先主。先主叹曰:“朕早听丞相之言,不致今日之败!朕有何面目回成都而见群臣耶?”【刘备一生打过多次败仗,并且时常寄居人下。刘备并非不能屈身,并非不能承受失败。但刘备明道义、重情义、有气节。刘备知道这次是因为自己一时糊涂,为了报私仇而导致蜀军大败,因此而感到惭愧,没面目见故人们。】就白帝城驻扎,将馆驿改为永安宫。先主听知冯习、张南、傅彤、程畿、沙摩柯等,皆殁于王事,伤感不已。又近臣奏曰:“黄权引江北之兵,降魏去了。陛下可将彼家属送有司问罪。”先主叹曰:“黄权被吴兵隔断在江北岸,欲归无路,不得已而降之:朕负于权,权不负于朕也。何必问罪于家属哉?权之妻子,仍给禄米以养之。”【此时刘备对黄权的信任,与第一百六十三回中,孙权对诸葛瑾的“信任”不同。孙权对诸葛瑾的信任,是刻意的“用人不疑”,是一种驾驭人才的手段。刘备对黄权的信任,是真挚之人自然而然的不怀疑。】
却说黄权引兵降魏,诸将引见魏主曹丕。丕曰:“卿今降朕,欲追慕于陈、韩也?”权泣而奏曰:“臣受蜀帝之恩,殊遇甚厚,令臣督诸军于江北,被陆逊绝断。臣降吴不可,归蜀无路,却来归降于陛下。败军之将,免死为幸,安敢追慕于古人也!”丕大喜,遂拜黄权为镇南将军。权坚辞不受。忽近臣奏曰:“有细作人自蜀中来,说先主将黄权家属尽皆诛戮。”【曹丕和曹操一样奸诈。】权曰:“臣与先主推诚相信,足知臣之本心,必不肯杀臣之家小也。”【可见平日里,刘备对众人十分真心,所以黄权才会如此信任刘备。】丕然之,遂问贾诩曰:“朕欲一统天下,先取蜀乎?先取吴乎?”诩曰:“刘备雄才,更兼诸葛亮善能治国;东吴孙权不识虚实,陆逊见屯兵于险要,隔江泛湖,皆难卒谋。以臣观之,诸将之内,皆无刘备、孙权之对手。虽然陛下天威临之,亦未见万全之势也。只可持守,以待二国之变。”【曹丕作为主帅,在军中缺少威望,并且又缺少带兵经验,所以无论伐吴还是伐蜀,都难以取胜。但贾诩不仅不说曹丕缺少威望,却还称赞曹丕具有天威。不仅不说曹丕无法战胜孔明和孙权,却说诸将不是刘备和孙权的对手。这样的劝说方式更容易被曹丕接受。】丕曰:“朕已遣三路大兵伐吴,安有不胜之理?”尚书刘晔谏曰:“近东吴陆逊新破蜀兵七十万,上下齐心,更有江湖之阻,不可仓卒制也。陆逊多谋,必有准备,未可伐之。”丕曰:“卿前者劝朕伐吴,今又阻之,何也?”晔曰:“时有不同之故。昔东吴累败于蜀,其势顿挫,可以击之;今大获全功,锐气有百倍,将何以攻之?”【曹丕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在众人面前不会因为听说吴军锐气百倍,便放弃伐吴。】丕曰:“朕意已决,卿勿复言。”遂引御林军来与三路兵接应。晔又奏曰:“东吴已有准备,今吴将吕范,引兵拒住曹休;诸葛瑾引兵在南郡,拒住曹真;朱桓引兵当住濡须,以拒曹仁。此三路兵俱未利,陛下若去,必无益矣。”丕不从而去。
却说吴将朱桓,字休穆,吴郡人也,时年二十七岁,极有胆勇,吴王甚爱之。督军于濡须,听知曹仁引大军去取羡溪,桓尽发军守把羡溪去了,止留五千骑守城。忽一人报说曹仁令大将常雕同诸葛虔、王双,引五万精兵飞奔濡须城来。众军皆有惧色。桓按剑而言曰:“凡两军相战,胜负在将不在兵。兵多兵寡,汝等何惧哉?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胜于客兵。’此言兵皆在于平川旷野之地也。吾观曹仁非智勇之将,况从千里步路而来。吾与汝等坐占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险,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乃百战百胜之势也。虽曹丕自来,吾何惧哉!”【曹仁不仅非智勇之将,而且没有过太多精彩表现,所以其在军中缺少威望,无法稳固己方军心,无法对敌军产生震慑力。因而朱恒简单按照兵书上的方法来应对,是可行的。】于是朱桓传令,教军偃旗息鼓,只作无人守把之意。
却说魏将先锋常雕,领精兵来取濡须城。离城不远,城上一声炮响,旌旗齐竖,朱桓横刀飞马,直取常雕。战不三合,被桓一刀斩常雕于马下。【大将被杀,很影响士气。】吴兵乘势冲杀一阵,魏兵大败,死者无数。朱桓大胜,得了旌旗许多。
且说曹仁随后领兵到来,却被吴兵从羡溪杀出。曹仁大败而退,回见魏主,细奏大败之事。曹丕大惊。正议之间,探马又报:“曹真、夏侯尚围了南郡,被陆逊内伏、诸葛瑾外伏精兵,内外夹攻,因此大败而退。”言未毕,忽探马又报:“曹休领兵亦被吕范杀败。”丕听知三路兵败,乃喟然叹曰:“朕不听贾诩、刘晔之言,果有此败!”时值夏间,大疫流行,马步军十死六七,遂引军回洛阳。【即便不是大疫流行,曹丕也无法战胜东吴。】吴、魏自此不和。
却说先主在永安宫染病不起,欲回成都又因面羞,渐渐沉重。【因为报个人私仇,而导致蜀军大败,所以刘备感到惭愧、悔恨。如果此时孔明能够理解刘备的心情,能够前来开导、劝解刘备,那么刘备不至于逐渐病重。】至章武三年夏四月,先主自知病入四肢,又哭关、张二弟,其病愈深,两目微昏,厌见侍从之人。【刘备虽有仁义之心,但一生不断征伐,希望通过“以有道伐无道”的方式来“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然而却最终也没能使百姓获益,没能使天下太平,并且自己又犯下大错(夺益州、为报私仇而攻打东吴)。刘备因一直处于悔恨、自责之中,而情绪低落,不愿见人。】是夜,叱退左右,独卧于龙榻之上。忽然阴风飕飕而起,将烛吹摇,灭而复明,只见灯影之下,二人侍立。先主怒曰:“朕心绪不宁,教尔等且退,何意又来故恼联耶?”叱之不退。先主自携玉尘斧起而观之,上首乃云长,下首乃益德也。【刘备、关羽、张飞之间的感情无比真挚,和关羽、张飞在一起的日子,在刘备心里留下了太多的印象,所以关羽和张飞时常出现在刘备的梦里。】先主大惊,曰:“二弟原来尚在?”云长曰:“臣非阳人,乃阴鬼也。盖为平生不失信义,玉帝皆敕命为神,哥哥将与兄弟聚会也。”先主扯定大哭。忽然惊觉,二弟不见,即唤从人观之,【刘备与关羽之间十分情深,所以梦过于真实,以至于醒来以后,仍不能分辨刚才究竟是不是在梦中。】时正三更。先主叹曰:“朕不久于尘世矣!”【刘备对关羽和张飞固然情深,但刘备在将要走完人生之时,心中想念的人绝不只是关羽和张飞。刘备性情仁义、待人真诚,刘备一生与太多人之间有过情感交融。徐庶、糜竺、孙乾、陶谦、陈登父子、猎户刘安、刘辟、龚都、刘封……还有众多一直跟随刘备,辅佐刘备的人们……甚至还包括黄权等益州官员们,以及在刘备单身逃亡的路上,那些向刘备跪进粗食的百姓们,安溪县那些因担心刘备被督邮所害而哭的老人们,那些为了让刘备做徐州牧而哭拜于地的徐州人民,那些听说曹兵将至而齐声大喊:“我等虽死,亦随使君!”的新野和樊城百姓们……】遂差使命往成都请丞相诸葛孔明、尚书令李严等,星夜来永安宫,托以大事。【如果孔明能早点主动带领官员们来看望刘备,以良言劝导刘备,那么刘备不会一直处于悔恨自责之中,不会因此而病重。】孔明等闻召,星夜而来。时有先主次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听知召至,与孔明来永安宫见帝。太子刘禅守成都。
却说孔明到永安宫,见先主病危,慌忙拜伏于龙榻之下。先主传旨,乃请孔明坐于龙榻之上。近臣扶起先主,抚其臂曰:“朕自得丞相,成其帝业,何期智术浅陋,不纳丞相之言,自取其败,羞回成都与丞相相见。今日病已危笃,不得不请丞相托以大事也。”言讫,泪流满面。孔明亦涕泣曰:“愿陛下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先主以目遍观,只见马良弟马谡在前,先主皆令且退。先主命孔明复坐,而问曰:“丞相观马谡之才何如?”孔明答曰:“此人乃当世之英杰也。”先主曰:“不然。朕视其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丞相可深察之。”【刘备虽然看出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但却没看出孔明其实也是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先主分付了,又唤诸臣入,乃索纸笔写罢遗诏,递与孔明而叹曰:“朕不读书,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本待与卿等同灭曹贼,共扶汉室,不幸与卿等中道而别也。”言讫,又与孔明曰:“烦丞相将诏可就付与刘禅,勿以为常言也。【不要当做平常所说的话,一定要重视。】凡事宜教之!”孔明等泣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先主请起孔明,一手掩泪,一手执其手曰:“朕今死矣,有心腹一言以告之!”孔明曰:“愿陛下勿隐,臣当拱听。”先主泣曰:“君才胜曹丕十倍,必安国而成大事。【刘备仍然很相信孔明的能力。】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在最初徐庶向刘备推荐孔明时,曾说道:“此人非庶之比也。使君可往相见,不可屈致也……”其实不只是在三顾茅庐时,自始至终刘备对孔明都非常尊重,非常重视。此时刘备在众人面前,对孔明这样说,是为了使孔明知道:“即便你的职位是丞相,但其实你在蜀国是至高无上的。”刘备的这段话,将会使孔明无比显耀。】孔明听毕,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泣拜于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也?愿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言讫,以头叩地,两目流血。先主又请孔明坐于榻上。先主唤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分付曰:“尔等皆记朕言:朕亡之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丞相。稍有怠慢,天人共诛尔等不孝之子!”先主又与孔明曰:“丞相请坐,朕儿拜以为父。”【刘备教导自己的孩子要非常尊重孔明。】二王拜毕,孔明曰:“臣以肝脑涂地,安能补报知遇之恩也!”先主与李严等多官曰:“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官僚勿可怠慢,以负朕望耳。”先主又与赵云曰:“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之故交,早晚看觑幼子,勿负朕言。”【世人皆知刘、关、张之间情深,刘备身为皇帝,却在临终时将自己与赵云的关系称为“故交”,这是对赵云非常大的尊重。但是如果关羽和张飞没有死,如果此时在刘备身边的人是关羽和张飞,那么刘备不会对关羽和张飞说“……可想故交,早晚看觑幼子,勿负朕言。”】云泣拜于地曰:“臣愿效犬马之劳,以扶社稷!”先主又与多官曰:“朕不能一一分嘱,皆乞保爱。”言毕,驾崩。时圣寿六十三岁,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也。
后晋平阳侯陈寿史评曰:
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气焉。及其举国讬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机权干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狭。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
又赞曰:
皇帝遗植,爱滋八方。
别自中山,灵精是钟。
顺期挺生,杰起龙骧。
始于燕代,伯豫君荆。
吴越凭刺,望风请盟。
挟巴跨蜀,庸汉以并。
乾坤复秩,宗祀惟宁。
蹑基履迹,播德芳声。
华夏思美,西伯其音。
开庆来世,历载攸兴。
又历年图曰:
昭烈以败亡之余,羁旅汉南,而能屈体英杰,要结同志,摧沮劲敌,因败为功,颠沛之际,不忘德义,美矣!刘璋昧弱,侮而兼之,遂奄有巴、蜀,君临一隅。安乐公材虽下中,然委任贤相,抗衡中国,及姜、黄用事,而面缚为虏,宜矣!
又宋贤有诗曰:
涿郡生英杰,飘然迥不群。
慈仁安万姓,情义动三军。
创业心尤重,求贤礼至勤。
唐、虞堪比论,大度圣明君。
又胡竹窗赞美先主诗曰:
日暮乾坤易动摇,中山原有旧根苗。
规模尽可绍光武,道德真堪比帝尧。
势若苍龙离碧海,形如丹凤上青霄。
老天若更留玄德,未许曹丕篡汉朝。
又宇文景昭作成都尹谒先主之庙,有赞曰:
燕南圣君,心存忠信。
扫荡烟尘,亲冒血刃。
义逊荆州,抚安蜀郡。
情动关、张,德崇尧、舜。
继汉华夷,代天休运。
昭烈英风,赞之难尽。
又徐雪庭观史,见托孤一事,有诗赞曰:
大厦将倾一木扶,非公孰可托遗孤?
奇才真与伊、周并,洪量能超管、乐谟。
十倍曹丕人罕及,七擒孟获古应无。
天心故把英雄殁,未得中原命已殂。
又后人过白帝城永安宫有感诗曰:
三顾情勤两意投,托孤堪可继成周。
至今白帝城边过,一度思君一泪流!
先主驾崩,文武官僚哀痛至甚。孔明等奉梓宫还成都。后主刘禅出城迎接灵柩,安于正殿之内。后主哀恸祭祀,下官亦举哀毕,开读遗诏。诏曰:
朕初得病疾,但下痢耳,后转生杂病,殆不自济。【刘备是因一直处于悔恨、自责之中,所以病情加重。】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死去而难过。】但以卿兄弟为念耳。【你们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刘备将遗诏交给孔明时说道:“烦丞相将诏可就付与刘禅,勿以为常言也……”此时刘备的这句话,是对刘禅的劝诫,更是对自己所犯过错的悔恨。第一百二十回,庞统在劝说刘备攻打刘璋,夺取益州时,曾对刘备说:“……若拘执于礼,寸步不行矣,宜从权变用之……若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被他人取耳。历代以来,多以权变得天下,用仁义以守之。主公熟思焉。”正是因为当时庞统的这段话,以及接下来一系列的误导,使刘备一时将夺取益州视为小恶,因此同意了庞统的建议,做下无道之事。此时刘备在遗诏中对刘禅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不想让刘禅以后像自己一样:为了做成大的善事,而允许自己先做一件小的恶事。】惟贤惟德,可以服人。【希望你能够贤德。】卿父德薄,不足效也。【我犯过大错,做出无道之事,不值得你们学习。】卿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勿怠!勿忘!【一定时刻记得要尊重孔明,千万不能懈怠,千万不能忘记。】卿兄弟更求闻达。【希望你们能表现的更好。】至嘱!至嘱!
群臣读诏已毕,孔明乃上言于后主曰:
伏惟大行皇帝迈仁树德,覆焘无疆,昊天不吊,寝疾弥留,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臣妾号咷,若丧考妣。乃顾遗诏,事惟大宗,动容损益;百僚发哀,满三日除服,到葬期复如礼;其郡国太守、相、都尉、县令长,三日便除服。臣亮亲受敕戒,震畏神灵,不敢有违。臣请宣下奉行。
孔明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立嗣君以承汉统。”乃立刘禅即大蜀皇帝位,改章武三年为建兴元年。禅字公嗣,时年十七岁。加诸葛丞相为武乡侯,领益州牧。后八月,葬先主于惠陵,谥曰昭烈皇帝。尊吴皇后为皇太后,入养老宫。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大赦天下。
却说魏军探知此事,火速报入中原。近臣奏知魏主,曹丕大喜曰:“刘备已亡,朕无忧矣。何不乘其国中无主,起兵伐之?”贾诩谏曰:“刘备虽亡,必托于诸葛亮矣。备善能用人,亮必倾心竭力,扶持幼主。陛下不可仓卒伐之。”【贾诩不说孔明善于用兵,不说孔明在军中具有很高的威望,只说孔明必竭力扶持幼主。这样的劝说方式更容易被曹丕接受。】正言间,忽一人从班部中奋然而出,大笑曰:“不乘此时进兵,更待何时?”众视之,乃河内温人也,复姓司马,名懿,字仲达,见为兵部尚书。丕大喜,遂问计于懿。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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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 曹丕五路下西川
却说魏主曹丕欲起兵收川,乃问司马懿曰:“朕欲收川,当用何策?”懿曰:“若只起中国之兵,急难取胜。须用内外夹攻,令诸葛亮首尾不能救应,虽有神机妙策,不能施展矣。欲成大事,必起五路大兵,可成大事矣!”丕曰:“何为五路?”懿曰:“可修国书一封,差使往辽东鲜卑国,见国王轲比能,送以金帛以赂其心,令起辽西羌胡番兵十万,先从旱路取西平关攻川。此一路也。又可修国书差使赍官诰赏赐,直入南蛮之地,见蛮王孟获,令起蛮兵十万攻打益州、永昌、牂牁、越隽四郡,以击西川之南。此二路也。又可差使入吴,分析前事,许割地为邻,令孙权起兵十万,攻两川峡口,由险峻隘口径取涪城。此三路也。又可差使令降将孟达,起上庸兵十万,西攻汉中。此四路也。然后命大将军曹真为大都督,提兵十万,由京兆径出阳平关取西川。此五路也。以大军五十万,五路进之,诸葛亮便有吕望之才,安能当之?”【五路大军,听起来很有气势,但曹真能力不强,其他四路兵又不会尽力攻打蜀国,所以不可能成功。司马懿献这个计策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败蜀国,而是为了减少曹丕对自己的怀疑,表明自己是毫无保留的献计献策,是真心希望曹丕能够统一天下的。可是这样的计策虽然对自己有益,但是却使天下人民受苦。】丕大喜,乃密遣能言官四员为使,前去四路起兵;然后命曹真为大都督,领兵十万,径取阳平关。此时张辽等一般旧战将,皆封列侯,俱在冀、徐、青、合淝、并等处,据守关津隘口,把截城池,将养老年,不能一一开说。
却说大蜀后主刘禅自即位以来,旧臣官僚俱各升赏,多有病亡者,不能细说。凡一应朝廷选法、钱粮、器用、词讼等事,皆从诸葛丞相裁处。【此时孔明与司马懿的处境天差地别。当司马懿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减弱曹丕对自己的怀疑时,孔明在蜀国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在蜀国,孔明想要实行什么样的政策,就能实行什么样的政策。孔明想要实行什么样的战略,就能实行什么样的战略。可以说,在蜀国无论什么事,孔明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却说后主未立皇后,孔明与群臣上言曰:“亡故车骑将军张益德长女甚是贤德,年十七岁,可纳为正宫皇后。”后主即纳之。【孔明在蜀国的力度,大到可以左右皇帝的婚姻。】
时建兴元年秋八月,忽近臣奏有祸事。后主问其故,近臣曰:“今曹丕调五路大军来取西川,第一路乃番王轲比能,起羌胡兵十万,犯西平关;第二路乃蛮王孟获,起蛮兵十万,犯益州四郡;第三路乃吴王孙权,起精兵十万,取峡口入川;第四路乃反将孟达,起上庸兵十万,犯汉中;第五路曹真为大都督,起兵十万,取阳平关:此五路军马,甚是利害。欲先报知丞相,丞相不知为何,数日不出视事。”后主听罢大惊,汗流夹背,即差人宣召孔明入朝。【刘禅也和刘备一样,非常依赖孔明。】使命去了半日方回,报说:“丞相府下人言,丞相染病不出。”【刘禅作为皇帝,宣召孔明入朝,但去了半日,却只能见到孔明府中的下人。可见孔明在蜀国的位置至高无上。】后主转慌,又命黄门侍郎董允、谏议大夫杜琼,去丞相卧榻前告此大事。董、杜二人径到丞相府前,皆不得入。杜琼曰:“先帝托孤于丞相,今主上初登宝位,被曹丕五路兵犯境,军情至急,丞相何故托病不出?”少顷,左右曰:“丞相稍可,明早出都堂议事。”董、杜二人叹息而回。
次日,多官又来丞相府前伺候,从早至晚,又不见出。多官各出怨言而回。次日早朝,杜琼出班奏曰:“请陛下圣驾,亲往丞相府问计。”后主年幼,恐丞相见怪,即引多官入养老宫,启奏皇太后。太后听知大惊,曰:“丞相何故如此?有负先君委托之意也!吾当自往。”董允奏曰:“娘娘未可行也。臣料丞相必有高见。且待主上先往。如其不然,却请娘娘于太庙中,召丞相问之未迟。”太后依奏。
是日,后主车驾至相府,门吏见驾到,慌忙拜伏于地而迎。后主问曰:“丞相在何处?”门吏奏曰:“不知在何处。只有丞相钧旨,教当住百官,勿得辄入。”后主乃下车步行,独进第三重门,见孔明独倚竹杖,在小池边观鱼。后主在后立久,乃徐徐而言曰:“丞相安乐否?”孔明回顾,见是后主,慌忙弃杖,拜伏于地而奏曰:“臣该万死!”后主亦答礼,而言曰:“今五路兵犯境甚急,相父缘何不肯出府视事?”孔明大笑,扶后主入内室坐定。后主惊慌未安。孔明曰:“五路兵至,臣安得不知?臣非观鱼,有所思也。”后主曰:“如之奈何?”孔明曰:“羌胡轲比能、南蛮孟获、反将孟达并曹真:此四路兵,臣已皆退了也。止有东吴孙权这一路兵,臣亦已有计了,但遣一能言之人为使,未得其人,故熟思之。陛下何必忧乎?”后主听罢大惊,曰:“相父劳神也!果有鬼神不测之机!愿闻相父退兵之策。”孔明曰:“先君以陛下付托与臣,臣安敢旦夕怠慢。成都百官各司乃职,皆不晓兵法之妙。令鬼神不测,此为机也,安敢泄漏于人?老臣先知西番国王轲比能,引兵犯西平关。臣料马超积祖西川人氏,素得羌胡之心,羌胡以超为神威天将军。臣已先遣一人星夜持飞檄,令马超紧守西平关,伏四路奇兵,每日交换,以兵抗之。羌胡兵顺,则以金帛礼物遣之;逆,则以兵抗之。此一路不必忧矣。次又南蛮孟获,兵犯四郡。臣亦已飞檄,遣魏文长领一军左出右入,右出左入,为疑兵之计。蛮兵失其地利,惟凭勇力,其心多疑,若见疑兵,必不敢进。此二路又不足忧矣。又知孟达引兵出汉中。达颇知《诗》、《书》之义,与李严曾结生死之交。昨臣回成都,留李严守永安宫。臣作一书,只做李严亲笔,令人送与孟达;达若见了,便不来犯境,心中主张不定,必然推病不出,以慢军心。此三路又不足忧矣。又知曹真引兵犯阳平关。此地险峻,可以保守。臣已调赵子龙引一军守把关隘,并不出战,曹真若见我兵不出,不久自退矣。此四路之兵俱不足忧也。臣尚恐不能全保,又密调关兴、张苞二将,各引兵三万为左右五路救应,却使屯兵于中央,随处紧要,便当救之。因此,兵机并不曾经由成都,故无一人知其消息也。只有东吴这一路兵,未必便动:如见四路兵胜,川中危急,必来攻之;若四处不济,安肯动也?臣料孙权想曹丕出兵三次之怨,必不肯从其言。虽然如此,须用一舌辩之士,径往东吴以利害说之,则先利东吴;其四路之兵,何足忧乎?但未得说吴之人,臣故思之。何劳陛下圣驾来临?”后主曰:“太后亦欲来见相父。今朕闻相父之言,如梦初觉,复何忧哉!”
孔明与后主共饮数杯,送后主出府。众官皆环立于门外,【孔明在蜀国虽说是臣,但其实拥有皇帝一般的地位。】见后主忻然,面有喜色。后主别了孔明,上御车回朝。众皆疑惑不定。孔明见多官中一人仰天而笑,面有喜色。孔明视之,乃义阳新野人也,姓邓,名芝,字伯苗,见在蜀中为户部尚书,汉司马邓瑀之后。孔明暗令人留住邓芝。多官皆散,孔明教请芝到书院中,闲叙半日。孔明问曰:“今蜀、魏、吴鼎分三国,蜀主乃大汉也,欲讨伐二国,一统中兴,当先伐何国?”邓芝答曰:“以愚意论之,魏虽汉贼,其势甚大,急难摇动,当徐徐讨之。今主上初登宝位,民心未安,当与东吴连合,结为唇齿,一洗先君旧愿。此乃长久之计也,未审丞相钧意若何?”【与东吴联合确实是长久之计,但是荆州被东吴夺得,关羽和刘备又因东吴而死,如今蜀国不该主动与东吴和好。即便要和好,也应由东吴来提出,并且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诚意。此时即便不派邓芝去东吴,东吴其实也不会尽力攻打蜀国。东吴众人也知道吴蜀联合的战略重要性。】孔明大笑曰:“吾思久矣,争奈未得其人。今日方得也!”芝问曰:“丞相欲其人何为?”孔明答曰:“不辱君命,可谓士也。以此观之,独伯苗可矣,余皆不可,吾故笑也。”芝曰:“愚才疏智浅,恐负丞相大用。”孔明曰:“吾来日奏知天子,便请伯苗投东吴一行,切勿推辞。”芝曰:“愚愿往。”至次日,孔明奏准后主,差邓芝去说东吴。芝拜辞,望东吴而来。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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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 难张温秦宓论天
却说东吴陆逊自退魏兵之后,吴王拜逊为辅国将军、江陵侯,领荆州牧。自此兵权皆归于逊。
却说张昭、顾雍启奏吴王,令改元。权从之,遂改为黄武元年。是年,魏主曹丕欲起五路兵击蜀,遣使入吴。此时吴王正聚文武,忽近臣奏说:“魏遣使至。”权召入,使命陈说:“蜀前使人求救,朕一时不明,故发兵应之;今已大悔,欲起四路兵收川,尔可接应。若得蜀土,各分一半。”
权闻言,不能决,乃问于张昭、顾雍等。昭答曰:“今陆伯言极有高见,可请问之。”权即召陆逊至。逊奏曰:“曹丕坐镇中原,急不可图;今君不从,必为仇矣。臣料魏、吴,皆无诸葛亮之谋。今且勉强应允,整军预备,只探听四路如何。若四路兵胜,川中危急,诸葛亮首尾不能救,主上则发兵以应之,先取成都,深为上策。如四路兵败,别作商议。”权从之,乃与使命曰:“军需未办,择日起军。”使拜辞而去。权令人探得西番兵出西平关,见了马超,不战自退;南蛮孟获起兵攻四郡,皆被魏延用疑兵计杀退,回洞去了;上庸孟达兵至半路,忽然染病不能行;曹真兵出阳平关,赵子龙拒住各处险道,果然“一将守关,万夫莫逾”。曹真屯兵于斜谷道,不能取胜而回。孙权听毕,乃与文武曰:“陆伯言真神算也。孤若妄动,又结冤于西蜀矣。”
忽报西蜀遣邓芝为使入国。张昭进曰:“此又是诸葛亮退兵之计,故遣邓芝为说客也。”权曰:“当何以答之?”昭曰:“先于殿前立一大鼎,贮油数百斤,下用炭烧。待其油沸,可选身长面大武士一千人,各执刀在手,从宫门前直摆至殿上,却唤芝入见。休等此人开言下说词,责以郦食其说齐故事,效此例以烹之,看其人如何对答。”【张昭这么做,是因为担心邓芝会要求东吴交还荆州。】
权从其言,遂立油鼎,命武士以列于左右,各执军器,召入邓芝。芝整衣冠而入。行至宫门前,只见两行武士,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殿上。芝晓其意,并无惧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又见鼎镬内热油正沸。左右武士以目视之,芝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帘前,邓芝长揖不拜。权令卷起珠帘,大喝曰:“尔乃何等匹夫!不拜何也?”芝昂然而笑曰:“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权大怒曰:“汝不自料,欲掉三寸之舌,效郦生而说齐也。尔便是随何再出,陆贾重生,亦不能动孤万分之一也!尔可速入油鼎!”芝大笑曰:“人皆言东吴多贤,谁想惧一儒也!”权转怒曰:“孤何惧尔一匹夫耶?”芝曰:“既不惧邓伯苗,何愁来说汝也?”权曰:“尔欲效诸葛亮作说客,来说孤绝魏向蜀,是否?”芝曰:“吾乃蜀中一儒生,特为吴国利害而来。何故陈兵设鼎,以拒一使?见其局量之不容物也!”
权被芝一说,叱退左右武士,命上殿赐坐而问曰:“吴、魏之利害,若何?吴、蜀之便益,若何?先生勿惜剖露。”芝曰:“大王欲与蜀和,欲与魏和?”权曰:“孤正欲与蜀主讲和,但恐幼主不能以全始终,被魏所欺耳。”芝曰:“大王乃命世之英贤,诸葛亮亦乃当世之豪杰;蜀有山川之险阻,吴有三江之固守:若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并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今大王若委曲称臣于魏,魏必望其朝觐,求东宫太子以为内侍;若不从时,则奉诏伐之,蜀亦顺流而进取。如此,则江南之地,不复有于大王也。若大王以愚言为不然,且细思之。愚将就死于大王之前,以绝说客之名也。”言讫,撩衣下殿,望油鼎中便跳。权急命止之,请入后殿,以上宾待之。权曰:“先生之言,正合孤意。欲与蜀主连和,先生肯主之乎!”芝曰:“今早欲烹小臣,乃大王也;今欲使小臣,亦乃大王也。大王犹自狐疑未定,安能取信于天下乎?”权曰:“今孤心下不明,愿先生教之。”
于是吴王留邓芝过了旬日,权集多官问曰:“孤掌江南八十一州,更有荆、楚之地,反不如西蜀偏僻之处也。蜀有邓芝,不辱其主;吴并无一人入蜀,以达孤意。”众皆默然。忽一人出班而奏曰:“臣愿为使。”众视之,乃吴郡吴人也,姓张,名温,字惠恕,见为中郎将。权问之,张温奏曰:“臣虽不才,愿以片言入蜀,共结永远之好。”权曰:“恐卿到蜀见诸葛亮,不能通孤之微意也。”温曰:“大王何故自失其志?孔明固当世之人杰,臣亦当世之人杰。圣人云:‘舜,人也;我,亦人也。’臣何畏彼哉?大舜尚犹可效,何况今人耳!”权大喜,重赏张温,同邓芝入川,来见孔明,共议连和之事。
却说孔明自邓芝去后,来奏后主曰:“邓芝去久,必干成事矣。吴地多贤,定有人来答礼也。陛下当以礼貌敬之,【即便不谈私情,毕竟刘禅是一国之主,先帝刘备、上将关羽,皆因东吴而死,荆州又被东吴夺得,所以如今对待东吴使者不必太过客气。】令彼回吴,以通盟好。吴若通和,魏必不敢加兵于蜀矣。【如今蜀国的处境并不是万分危急,即便不主动与东吴联合,缺少具有威望主帅的魏国,依然不会对蜀国构成威胁。而且东吴众人也知道蜀国对于东吴的重要性。】吴、魏宁靖,臣当征南,削平蛮夷之地,然后图魏。魏灭,则东吴亦不能久存,足可以展故旧之大统也。”后主谢之。
忽报东吴遣张温与邓芝入川答礼。后主聚文武于丹墀,令邓芝引张温入。温自以为得志,昂然上殿,见后主施礼。后主赐绣墩,坐于殿左,设御宴待之。后主但敬重而已。【皆因上一段中孔明所教,所以刘禅才会对东吴使者过于客气。】宴罢,百官送张温到馆舍。次日,孔明设宴相待。张温心中自以川中无我等之对手,故不惧之。孔明亦甚敬重。酒至半酣,孔明曰:“先君在日,与吴不睦,今已晏驾。主上年幼,深慕吴王,不能见面。望大夫回国时以善言回奏,蜀、吴永远结好,乃并力破魏,作万年之计也。”温见孔明谈笑自若,甚有傲忽之意。
次日,后主赐金帛与张温,孔明等各以异锦玩器送之,设宴于城南邮亭之上,多官皆送于此。孔明殷勤劝酒。正饮之间,忽一人乘醉而入。张温便有怒色,其人昂然长揖,入席就坐。温不然,乃问孔明:“此何人也?”孔明答曰:“姓秦,名宓,字子敕,见为益州学士也。”温笑曰:“名称学士,未知胸中曾学事乎?”宓正色而言曰:“蜀中五尺小童,尚皆就学,何况于我乎!”温曰:“且说汝何所学?”宓对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览。汝问我学,何相藐乎?”温笑曰:“汝既出大言,吾且问汝天文之事。天有头乎?”宓对曰:“有头。”温曰:“头在何方?”宓曰:“在西方。《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也。”温又问:“天有耳乎?”宓答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之?”温又问:“天有足乎?”宓答曰:“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步之?”温又问:“天有姓乎?”宓答曰:“岂得无姓!”温曰:“何姓?”宓答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宓曰:“天子姓刘,故以知之。”温又问之:“日生于东乎?”宓对曰:“虽生于东,而没于西。”此时秦宓语言清朗,答问如流,满坐皆惊。张温无语,宓却问曰:“先生东吴名士,既以天之一事下问,必能明天之理也。昔混沌既分,阴阳剖判,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至共工氏战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既轻清而上浮,又何倾其西北乎?轻清之外,还是何物?愿先生教之。”张温似醉如痴,无言可答,乃避席而谢孔明曰:“不意蜀中多出俊杰。恰闻讲论,使仆顿开茅塞也。”孔明恐温羞愧,故以善言解之曰:“席间问难,皆戏谈耳。足下深知安邦定国之道,何在唇齿之戏哉!”【秦宓并非轻浮之人,秦宓只是不想向东吴表示友好。】温拜谢。孔明又令邓芝入吴答礼,就与张温同行。张、邓二人拜辞孔明,望东吴而来。
却说吴王见张温入蜀未还,乃聚文武商议。【孙权担心由于与两国之间的仇恨,张温已经被杀掉了。】忽近臣奏曰:“蜀遣邓芝同张温入国答礼。”权召入。张温拜于殿前,备称后主、孔明之德,愿求永结盟好,特教邓尚书又来答礼。权大喜,乃设宴待之。权问邓芝曰:“若吴、蜀二国同心灭魏,得天下太半,二主平共分治,岂不乐乎?”芝乃应声答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如灭魏之后,大王未识天命所归何人也。但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然后战争可息。不然,未可以为乐也。”权大笑曰:“君乃诚实之士也。蜀中有如此之人,孤安敢妄侵地土也!愿求永结盟好。”权厚赠邓芝还蜀。【原本应当是东吴将荆州,以及投降的蜀国兵将,交还蜀国,以此来换得蜀国的原谅。可如今事情却发展成只是邓芝一人得到厚赠。】自此吴、蜀通和。
却说魏国细作人探知此事,火速报入中原。魏主曹丕听知,大怒曰:“吴、蜀连和,必有图中原之心也。不若朕先伐之!”于是大集文武,商议起兵伐吴。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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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 泛龙舟魏主伐吴
却说魏主曹丕欲伐东吴,乃会文武。此时大司马曹仁、太尉贾诩已亡,丕皆厚葬之。命多官上殿,问曰:“近日孙权与蜀连和,往来甚密,必生异心。朕欲先伐吴,后破蜀,尔诸大臣有何高见?”侍中辛毗出班奏曰:“天下新定,土阔民稀,而欲用兵,未见其利。今日之计,莫若养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后用之,则蜀、吴方可破也。”丕大怒曰:“此儒生迂阔之论也!今蜀、吴连和,早晚必来侵境,何暇等待十年也!”【曹丕非常急于想要得到天下。】即传旨,当日起兵伐吴。司马懿奏曰:“吴有长江之险,非船只不可渡。陛下必御驾亲征,可选大小战船,从蔡、颍而入淮,取寿春,至广陵,渡江口,径取南徐,此为上策。”【东吴兵多将广,擅长水战,通过水战很难战胜东吴。司马懿并非不知道曹丕领兵伐吴不能成功,其目的,是为了使曹丕认为自己是希望他能够统一天下的。司马懿的这种做法,虽然有利于减弱曹丕对自己的怀疑,但却造成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对天下百姓无益。】丕从之。于是日夜并工,造龙舟一只,长二十余丈,可容二千余人,收拾战船三千余只。魏黄初五年秋八月,会聚大小将士,令曹真为前部将,令张辽、张合、文聘、徐晃等为大将先行,许褚、吕虔为中军护卫,曹休等为合后,刘晔、蒋济为参谋官。前后水陆军马三十余万,克日起兵。封司马懿为尚书仆射,留在许昌,凡国政大事,并皆听懿决断。
不说魏兵起程。却说东吴细作探知此事,报入吴国,近臣慌奏吴王曰:“今魏主曹丕,亲自乘驾龙舟,提水陆大军三十余万,从蔡、颍出淮,必取广陵渡江,来下江南,甚为利害。”孙权听知大惊,即聚文武商议。顾雍出班奏曰:“今主上既与西蜀连和,可修国书一封,与诸葛丞相,令起兵出汉中,以分其势。【如果之前孔明没有主动派邓芝与东吴通好,那么此时东吴就没有理由要求蜀国出兵相助。】又速遣一大将,屯兵南徐以拒之。”权曰:“非陆伯言,不可当此大任。”雍曰:“陆伯言镇守荆州,当北之大势,非可动也。若取陆伯言至此,倘夏侯尚等军马突出,荆州危矣。”权曰:“孤非不知,奈眼前无替力之人。”言未尽,一人从班部中应声而出曰:“大王何待群臣之薄也?臣虽不才,愿统一军以当魏兵。若曹丕亲渡大江,臣必生擒于殿下;若不渡江,亦杀魏兵大半,令魏军不敢正视东吴矣。若不应其言,甘灭九族!”【徐盛的意思是说:“如果能够引诱曹丕渡江,那么就追求生擒曹丕。如果曹丕坚持不渡江,那么就在江上大败曹军。”】权视之,乃琅琊莒县人也,姓徐,名盛,字文向。权大喜曰:“如得卿守江南一带,孤何忧哉!”遂封徐盛为安东将军,总镇都督建业、南徐军马。
盛谢恩领命,即会建业诸将听令。众皆一一应诺。内一人昂然不语。盛视之,乃吴王侄孙韶也。韶字公礼,官授扬威将军,曾在广陵守御,年幼极有胆勇。当时见徐盛传令教众官军多置器械,多设旌旗,以为守护江岸之计,韶甚不然,乃挺身出问曰:“今日大王以重任委托将军,欲破魏兵以擒曹丕,将军何不早发军马渡江,于淮南之地迎战,直待曹丕兵至江岸矣?彼军若至江岸,须惊动江南之百姓也。”【孙韶这个建议是错误的。】盛曰:“曹丕势大,更有名将为先锋,不可渡江迎敌。吾直待彼船皆集于北岸,吾自有计破之。”【之前徐盛对孙权说过:“……若曹丕亲渡大江,臣必生擒于殿下;若不渡江,亦杀魏兵大半……”但此时徐盛却因为孙韶不赞成待曹军渡江以后再与曹军交战,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对孙韶说:“吾直待彼船皆集于北岸,吾自有计破之”。】韶曰:“吾手下自有三千军马,更兼深知广陵路势,吾愿自去江北,与曹丕决一死战。如不胜时,当斩其首!”盛不从,韶坚执要行;盛只是不肯,韶再三要去。盛曰:“汝今不从,吾安能制诸将乎?”叱武士推出斩之。那群刀斧手拥孙韶出辕门之外,立起皂旗。武士料得有人来救,未敢下手。韶部将见之,飞报吴王;权听知,急上马来救。【孙权非常想要救孙韶。】徐盛又令人催促,要献首级。武士便欲下手,权忽然骤至,喝散刀斧手,救了孙韶。韶哭奏曰:“臣往年在广陵,深知地利;不就那里与曹丕厮杀,直待他下了长江,东吴指日休矣!”权径入营来。徐盛迎接上帐,奏曰:“大王命臣为都督,提兵拒魏;今扬威将军孙韶不遵军法,违令当斩,大王何故赦之?”权曰:“韶倚血气之壮,误犯军令,万希宽恕。”盛曰:“法非臣之所立也,亦非大王之所立也,乃国家之典刑。若以亲而免之,以仇而杀之,公论何在耶?”权曰:“此子若是宗室,任将军处治,孤岂敢救?【虽然这样说,但孙权救孙韶这个行为,实质是以私废公。】奈是孙伯海之亲侄也,少亡其父,依傍伯海养之。本姓俞氏,孤兄甚爱,乃赐姓孙。于孤颇有劳绩。今若杀之,负兄义矣,又绝灭俞门之后也。”【过去孙权不允许凌统报杀父之仇,但此时孙权却以私废公,救孙韶。】盛曰:“且看大王龙颜,寄下死罪。”权令孙韶拜谢。韶昂然不拜。盛问曰:“今番服也不服?”韶厉声而言曰:“据吾之料,只是引军去破曹丕,便死也不服汝之见识!”【孙韶被孙权解救后,仍然不服从军令。】徐盛变色。权叱退孙韶,回顾徐盛曰:“便无此子,何损于吴?今后再休用之。”【徐盛是这次对抗曹军的主帅,孙韶被孙权解救后,仍然当着孙权的面不服从军令,而孙权却仍然不向孙韶问罪。孙权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不用孙韶,但不能杀死孙韶。”】言讫自回。
是夜,人报徐盛,说孙韶引本部三千精兵,潜地过江去了。盛恐有失,于吴王面上不好看,【徐盛怕孙权怪罪自己。】因此令丁奉引三千兵渡江接应。盛以密计付奉,如此如此。【徐盛为了避免孙韶出现闪失,不仅是派丁奉领兵去保护孙韶,接下来甚至为了孙韶一个人的安全,而改变整个战术安排,提前与曹军交战。】丁奉受计,引兵而去。
却说魏主乃驾龙舟至广陵,前部曹真已列于大江之岸请令。曹丕问曰:“江岸有兵多少?”真曰:“隔江远望,并不见一人,亦无旌旗营寨。”丕曰:“必是诡计也,朕自观其虚实。”于是大开江道,放龙舟直至大江,泊舟于北岸;建龙凤日月五色旌旗,仪鸾簇拥,光耀射目,中央打一把方心曲柄黄罗伞盖。丕在舟端坐,遥望江南,不见一人,回顾刘晔、蒋济曰:“可渡江否?”晔奏曰:“兵法有云:‘实实虚虚,鬼神莫测。’未可渡江。彼见大军至,如何不作准备?今陛下未可造次,且待三五日,看其动静,然后发先锋渡江以探之。”丕曰:“卿之所言,正合朕意。”【曹丕打算先观察一下情况,然后再考虑是否渡江。】
是日天晚,宿于江中。当夜月黑,军士皆执灯火,明耀天地,恰如白昼,遥望江南,并不见半点儿灯光,所以众军皆以为无人之境。至三更时分,丕闻得江中消息,唤近臣问之,内一人答曰:“多有闻陛下天兵来到,望风逃窜,并无一人矣。”丕暗笑。【曹丕认为东吴惧怕曹军。此时曹丕应当是认为可以渡江了。】及至天晓,大雾迷漫,对面不见。须臾风起,雾散云收,望见江南一带皆是连城:城楼上枪刀耀日,遍城尽插旌旗号带。丕见之大惊。顷刻数次人报:“自南徐沿江一带直至石头城,一连数百里城郭,舟车绵绵不绝,一夜成就。”【徐盛向孙权提出想要领兵抗曹时,曾对孙权说过:“……若曹丕亲渡大江,臣必生擒于殿下;若不渡江,亦杀魏兵大半……”。接下来由于孙韶不赞成待曹军渡江以后与曹军交战,所以徐盛退而求其次,对孙韶说:“……吾直待彼船皆集于北岸,吾自有计破之”。此时因为徐盛考虑到孙韶的安全,所以才会选择提前与曹军交战。如果此时徐盛仍然按兵不动,那么接下来曹丕将很有可能会选择渡江。到那时,徐盛很有可能会实现之前对孙权所说的“若曹丕亲渡大江,臣必生擒于殿下。”】原来徐盛束缚芦苇为人,尽穿青衣,执旌旗,立于假城疑楼之上。因此魏兵见城上许多人马,如何不胆寒?丕见之而叹曰:“魏虽有武士千群,无所用之!江南人物如此,未可图也!”
正惊讶之间,忽然狂风大作,白浪滔天,江水溅湿龙袍,大船将覆。曹真慌令文聘撑小舟急来救驾。龙舟上人立站不住。文聘跳上龙舟,负丕下得小舟,奔入河港。忽流星马报道:“赵云引兵出阳平关,径取长安。”【取长安只是虚张声势,目的是为了帮助东吴吓退魏军。】丕听得,大惊失色,便教回军,各自奔走。背后吴兵追至,丕传旨教尽弃御用之物。龙舟将次入淮,忽然鼓角齐鸣,喊声大震,刺斜里一彪军杀到,为首吴将乃孙韶也。魏兵不能抵当,折其大半,淹死者无数。诸将奋死救出魏主。魏主渡淮河,行不三十里,淮河中一带芦苇,预灌鱼油,尽皆火着,顺风而下,风势甚急,火焰漫空,绝住龙舟。丕大惊,急下小舟傍岸时,龙舟上早已火着。丕慌忙上马,岸上一彪军杀到,为首吴将乃丁奉也。张辽急拍马来迎,被奉一箭射中其腰,却得徐晃救了,同保魏主而走,折军大半。背后孙韶、丁奉,夺到马匹车仗、船只器械不计其数。魏兵大败而回许都。此时吴将徐盛全获大功,吴王重加赏赐,不在话下。张辽回到许昌而亡,曹丕厚葬之。【如果徐盛不是因为怕孙韶有闪失,而过早与曹军交战,那么曹军将会遭到更大的失败。】
却说赵云引兵杀出阳平关之次,忽报丞相有文书到,说益州耆帅雍闿,结连蛮王孟获,起十万蛮兵,侵掠四郡,【对于孟获来说,蜀国很强大。孟获之所以与雍闿侵掠四郡,目的应是为得到物资,不得已而为之。】因此宣云回军,令马超坚守阳平关,丞相欲自南征。【如今曹操已经去世,带兵伐吴的曹丕,又被吴军打得打败。既然之前孔明不记仇恨,主动与东吴和好,那么在这样一个“天下有变”的时候,应当约会东吴,共同起兵讨伐魏国。孟获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侵掠蜀国,但皆是因为被他人唆使,被利益引诱。孟获既没有吞并蜀国的野心,也没有吞并蜀国的能力。此时孔明不该亲自带兵去平定孟获。派一上将足以抵御孟获。】赵云听得,急收兵而回。魏主曹丕闻知蜀兵退去,犹自坚守,怎敢轻动?此时孔明在成都整饬军马,亲自南征。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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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 孔明兴兵征孟获
却说建兴三年春,诸葛丞相在于成都,事无大小皆是亲自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幸是连年大熟,老幼皆鼓腹讴歌,凡遇差徭门户工役,争先愿行早办,因此军需马匹,器械衣甲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孔明擅长通过处理国内事务,改善农耕的方式,使百姓生活变得富足。】
是年,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所有建宁太守雍闿,乃汉朝雍齿之后,先祖曾为什方侯,今结连孟获造反。”又说:“牂牁郡太守朱褒、越隽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池。止有永昌郡太守王伉,不曾肯反。见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乡导官,攻打永昌郡。今王伉幸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危甚急。”孔明乃入朝奏知后主曰:“臣观南蛮诸洞,实乃国家之后患也。今雍闿等结连孟获背反,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特奏陛下知之。”后主曰:“东有孙权,北有曹丕,甚是利害。今相父弃朕而去征蛮,倘吴、魏兴兵,如之奈何?”【刘禅一直生活在刘备和孔明这些强大的靠山下,所以难免没有主张,不够自立。】孔明曰:“臣已有良策。目今东吴和会已定,便有异心,须有李严在白帝城,此人可当陆逊也。【东吴若真想伐蜀,李严是抵挡不了陆逊的。】大魏曹丕新败,锐气已丧,必不敢远图;便有异心,须有马超守把汉中诸处隘口,何必忧也?臣又留关兴、张苞等分两军为救应使,保陛下万无一失。今臣先去扫荡蛮方,以绝后患,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任也。”后主曰:“朕今年幼无才,不堪领其大事,请相父自斟酌而行之。”言未毕,班部内一人出曰:“不可!不可!”众视之,乃南阳人也,姓王,名连,字文仪,见为谏议大夫。孔明问之,连谏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雍闿和孟获确实是“疥癣之疾”。】丞相只可遣将讨之,必然成功也。”孔明曰:“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 化,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可刚可柔,别有纵放,非可容易托于人也。”王连再三谏劝,孔明不从。
是日,孔明辞了后主,自出师南征,令零陵郡人蒋琬,字公琰,为参军;用江夏郦县人,姓费,名祎,字文伟,为长史;用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令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用巴西岩渠人,姓王,名平,字子均,为副将;用犍为武阳人,姓张,名翼,字伯恭,为副将。外有川将数十员,不及一一载名。共起两川甲兵五十万,【雍闿和孟获不是强大的对手,即使出兵征伐,也不该动用这么多兵力。即使不动用这么多兵马,也可以通过精兵强将,以及高明的战术,来使对方认识到蜀军的强大。虽然如今连年丰收,但也不该如此没有意义的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前往益州起发。大队人马,各依队伍而行。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所经之处,秋毫无犯。【虽然行军的路上秋毫无犯,但妄动刀兵,兴师动众,已经是劳民伤财了。】
却说雍闿听知孔明自统大军而来,即与高定等三人商议,分兵三路迎之:高定取中路,雍闿在左,朱褒在右。各引兵五六万。于是高定起兵,前部先锋乃永昌永平人也,姓鄂,名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领本部兵离了大寨,来迎蜀兵。
却说孔明领大军已到益州界分。前部先锋魏延,副将张翼、王平,才入界口,正遇鄂焕军马。两阵对圆,魏延出马,大骂曰:“反贼早早受降!”鄂焕拍马与延交锋,战不数合,延诈败而走,焕随后赶来。走不数里,喊声大震,张翼、王平两路军杀出,绝其后路。延复回,三员将并力拒战,生擒鄂焕,解到大寨,入见孔明。孔明令去其缚,以酒食待之。焕感恩难尽。孔明问曰:“汝是何人部将也?”焕曰:“某是高定部将。”孔明曰:“吾知高定乃忠义之士,今被雍闿之说,以致如此。吾今放汝回去,令高太守早早归降,免遭大祸。”鄂焕拜谢而去,回见高定,说孔明之德。定听毕,亦感激不已。忽然雍闿入寨。礼毕,闿曰:“如何得鄂焕回也?”定曰:“诸葛亮以义放之。”闿曰:“此乃诸葛亮反间之计,令兄与弟不和,故施其谋也。”定半信不信,心中犹豫。忽报蜀将魏延搦战。雍闿自引三万兵出迎。两阵相对,魏延出马,大骂雍闿曰:“忘恩背义反国之贼!何不早降?”闿大怒,拍马交锋。如何抵敌?拨马便走。延率兵大进,追杀二十余里。【追杀二十余里,一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雍闿虽然反叛,但其统领的军队却是由益州士兵组成的。对于一支仁义之师来说,应尽量以避免造成过大伤亡的方式来取胜,更何况雍闿的军队是由益州士兵所组成的。】次日,雍闿又引兵来迎。孔明一连三日不出。至第四日,雍闿、高定分兵两路来取蜀寨。
却说孔明令魏延等两路伺候,果然雍闿、高定两路兵来,被伏兵杀伤大半,生擒者无数,都解到大寨来。雍闿的人囚在一边,高定的人囚在一边,却令军士谣说:“但是高定的人免死,雍闿的人尽杀。”众军听知,皆记此言。少时,孔明令取雍闿的人到帐前,问曰:“汝等皆是何人部从?”众伪曰:“高定部下人也。”孔明教皆免其死,与酒食赏劳,令人送出界口,纵放回归。孔明又唤高定的人问之,众皆告曰:“我等皆是高定部下军也。”孔明曰:“既是高定的人,都入中军,以酒食待之。”却扬言曰:“雍闿今日使人投降,要献汝主并朱褒首级,以为功劳,吾甚不忍。汝等既是高定部下军,吾放汝等回去,再不可背反;若再擒来,决不轻恕。”
众皆拜谢而去,回到本寨,入见高定,说知此事。定乃密遣人去雍闿寨中探听,却有一般放回的人言说孔明之德,因此雍闿部军多有归顺高定之心。虽然如此,高定心中不稳,又令一人来孔明寨中探其虚实,被伏路军捉来见孔明。孔明故意认做雍闿的人,唤入帐中问曰:“汝元帅既约下献高定、朱褒二人首级,因何误了日期?汝这厮不精细,如何做得细作!”便说此言,重赏了毕,修密书一封,约定日期下手:“今汝回去,见雍闿说此事,休失落了书。成功之后,教汝做官。”细作拜谢而去,回见高定,说雍闿如此如此。定看书已毕,大怒曰:“吾以真心相待,汝反欲害吾归蜀,情理难容!”便唤鄂焕商议。焕曰:“孔明乃仁者之人,背之不祥。我等谋反作恶,乃雍闿之故也。今若不杀此人,必生后患!”定曰:“怎能够下手?”焕曰:“可空设一席,令人去请雍闿。此人若无异心,坦然而来,若有异心,疑而不来。我主可攻其内,某于寨后小路伏之,雍闿若来,某必斩之。”高定从其言,作席请之。
闿果然疑前日放回军之言,惧而不来。是夜,高定引本部将士杀投雍闿寨中。原来有孔明放回免死的人,皆想高定之德,乘时助战。雍闿军不战自乱。闿上马望山路而走。行不二里,鼓声响处,一彪军出,为首者乃高定部将也,姓鄂,名焕,挺方天戟,骤马当先。雍闿措手不及,被焕一戟刺于马下,就枭其首级。闿部下军士皆降高定。定引两部军来降孔明,献雍闿首级于帐下。孔明高坐于帐上,喝令左右推转高定,斩首报来。定曰:“某感丞相大恩,今将雍闿首级来降,何故斩也?”孔明大笑曰:“此来乃是诈降,其首亦非雍闿之首也。吾用兵半生,多用诡计,汝安敢瞒吾耶!”定曰:“若丞相所言合理,某死无悔。何以知吾诈降也?”孔明于匣中取出一缄,与高定看毕,言曰:“朱褒已自使人来降,说你与雍闿结生死之交,岂肯一旦便杀此人来降?未可深信。吾故知汝乃诈降也。” 【孔明在用离间计。】定叫屈曰:“朱褒乃反间之计也。丞相切不可信!”孔明曰:“吾亦难凭一面之词。汝若与朱褒面会,方表真伪。”定曰:“不须丞相心疑,乞引本部兵去擒朱褒来见丞相,若何?”孔明曰:“若如此,吾疑心息也。”
高定即引部将鄂焕并本部兵杀奔朱褒营来。比及离寨约有十里,山后一彪军到,乃朱褒也。褒见高定军来,慌忙与高定答话。定大骂曰:“汝如何写书与诸葛丞相处,使反间之计害吾耶?”褒目瞪痴呆,不能回答。忽然鄂焕于马后转过,一戟刺朱褒于马下。定厉声而言曰:“如不顺者,皆戮之!”于是众军一齐拜降。定引两部军来见孔明,献朱褒首级于帐下。孔明大笑曰:“吾故使汝杀此二贼,以表忠心。”【既然能够用计取胜,就不该杀死那么多人。】遂命高定为益州太守,总摄三郡,令鄂焕为牙将。
却说永昌太守王伉出城迎接孔明。孔明入城,礼毕,问曰:“谁与公守此城,以保无虞也?”王伉曰:“某今日得此郡无危者,皆赖永昌不韦人,姓吕,名凯,字季平。皆是此人之力也。”孔明遂请吕凯至。凯入见,礼毕,孔明曰:“久闻公乃永昌高士,多亏公保守此城。今平蛮方,公有何高见?乞教之。”凯曰:“某有一言,敢告丞相,一鼓而可平蛮夷。”孔明问计,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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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 诸葛亮一擒孟获
却说吕凯遂取一图,呈于孔明曰:“自历仕以来,知蛮夷欲反久矣。故差人入南蛮之境,于路察看可屯兵下寨之处,及敌战截杀之场,画成一图,名曰‘平蛮指掌图’,以待后贤。今遇明公不敢密藏,谨以献之。”孔明观毕大喜,就用吕凯为行军教授,兼乡导使。
于是孔明提兵大进,深入南蛮之境。正行军之次,忽报天子有使命至。孔明令请入中军,但见一人素冠白衣而进,乃襄阳宜城人也,姓马,名谡,字幼常。为兄马良新亡,【马良生前一直没能受到重用。】因此挂孝。孔明问之,谡答曰:“今传主上敕命,赐众军酒帛。”孔明观诏已毕,依命一一俵散。众军忻喜而受。讫,遂留马谡在帐中叙话。孔明见谡高谈阔论,甚是爱之,愈加敬重,乃问曰:“吾奉天子明诏,削平蛮夷;久闻幼常高见,乞赐教之。”谡曰:“愚有片言,望丞相纳之:且蛮夷之地,恃其地远山险,不服中国久矣;虽今日便破之,明日又复反矣。丞相大军到彼,必然平复也。但班师之日,必用北伐曹丕;蛮兵若知内虚,其反亦速矣。若尽诛戮蛮夷种类,非仁人之心,又不可仓卒除也。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丞相但服其心,足以服蛮夷矣。”【马谡所说的“攻心”,意思是指不追求将南人全部杀尽,而是使南人心里彻底害怕。其实无论攻心还是将南人全部杀尽,都不是好的建议,不符合天道。人与人之间,有可能种族不同、贫富不同、环境不同、风俗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但彼此之间心灵是可以相通的。对待孟获,应当先以尽量避免造成过大伤亡的方式对其示威,使其知道己方的强大,不可侵犯。然后以仁义相待,以真情化解矛盾。孟获之所以冒险侵掠强大的蜀国,目的是为了得到物资,以解决生存问题。如果能够先使南人认识到蜀国的强大,然后再帮助南人解决环境恶劣,物资匮乏等实际问题,那么南人不会再侵掠蜀国。】孔明叹曰:“幼常足知吾肺腑也!公之所言,正合吾意。”于是孔明遂令马谡为参军,即统大兵前进。
却说蛮王孟获,听知孔明将雍闿等以智破之,乃聚三洞元帅商议,第一洞乃金环三结元帅,第二洞乃董荼奴元帅,第三洞乃阿会喃元帅:此是三洞之主,各有蛮兵五六万,皆听孟获调用。却说三洞元帅入见孟获,获曰:“今诸葛丞相领大军来伐我等,侵我境界,不得不并力敌之。汝三人何不先往擒来?”【尽管此时孔明与孟获还没有开始交战,但从孟获的语气来看,孟获对孔明是敬畏的。而且孟获知道自己侵夺蜀国在先,所以是感到理亏的。这也说明,之前孟获两次侵掠蜀国,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金环三结元帅应声要去,董荼奴、阿会喃二元帅亦要前去:三人互相争先。获曰:“汝三人既要都去,可分兵三路而进。如得胜者,便为洞主。”金环三结取中路,董荼奴取左路,阿会喃取右路。各引五万蛮兵,依令而行。
却说孔明在寨中正分拨之间,忽哨马飞报来,说三洞元帅分兵三路到来。孔明听毕,即唤赵云至,不曾分付;又唤魏延至,又不分付;却唤马忠、王平皆至。孔明嘱曰:“今蛮兵三路而来,吾欲令子龙,文长去,此二人不识地理,未敢用之。王平可往左路迎敌,马忠可往右路迎敌。吾却使子龙,文长随后接应。今日整顿军马,来日平明进发。”二人听令而去。又唤张嶷,张翼分付曰:“汝二人同领一军,往中路迎敌。今日整典军马,来日与王平、马忠约会而进。吾欲令子龙、文长去取,奈二人不识地理,未敢用之。”张嶷、张翼听令去了。
赵云、魏延见孔明不用,各有愠色。孔明曰:“吾非不用汝二人,但因中年,恐被蛮夷所算,失其锐气也。”【孔明又在用激将法。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赵云和魏延年纪已经不轻,不具有对抗南人的武力了。”这样一来,将会激励赵云和魏延奋勇作战,因而容易造成南人过多的伤亡。】赵云曰:“倘我等识地理,若何?”孔明曰:“汝二人只宜小心,休得妄动也。”【孔明如果只说“休得妄动”,那就应当是不要动兵的意思。但从“只宜小心”来看,又好像是说可以慎重动兵。孔明在部署战术时,往往不会对将领讲明战术的整体思路,那么就应当保证军令的严肃性,不该以这样“婉转”的方式下达命令。】云请魏延到自己寨内,商议曰:“吾二人为前锋,却说不识地理而不肯用。今用此后辈,吾等岂不羞乎?”【赵云在怂恿魏延。】延曰:“吾二人就如 马去探之,捉住土人,便叫引进,以敌蛮兵,大事可成也。”云从之,遂上马径取中路而来。行不数里,远望见尘头起处,二人纵马上山坡看时,果见数骑蛮兵先来探听。二人两路冲出,蛮兵见了,大惊而走。赵云、魏延各生擒几人,回到本寨,以酒食待之,却细问其路。蛮兵深感其德,乃告曰:“前面是金环三结元帅大寨,正在山口。寨边东西两路,却通五溪洞元帅董荼奴并诸洞使、阿会喃各寨之后。”赵云、魏延听知此话,遂点精兵五千,教擒来蛮兵引路。比及起军,时已二更,月明星朗,浩浩而行。刚到金环三结大寨之时,约有四更,蛮兵方起造饭,准备天明厮杀。赵云、魏延两路杀入,蛮兵大乱。云直杀入中军,正逢金环三结元帅,交马只一合,云一枪刺于马下,就枭其首级。余军溃散。魏延便分兵一半,望东路董荼奴寨来;赵云分兵一半,望西路抄阿会喃寨来。比及杀到蛮兵大寨之时,天已平明。【这样一来,一定对南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正因为之前孔明以“但因中年”这样的话来激赵云和魏延,所以两人才会过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武力。】
先说魏延杀奔董荼奴寨来,董荼奴听知寨后有军杀至,便引军出寨拒敌。忽然寨前门一声喊处,蛮兵大乱。原来王平军马早已到了。两下夹攻,蛮兵大败。董荼奴夺路走脱,魏延追赶不上。
却说赵云引兵杀到阿会喃寨后之时,马忠已杀至寨前。两下夹攻,蛮王大败,阿会喃乘乱走脱。各自收军,会见孔明。孔明问曰:“三洞蛮兵,走了两洞之主,金环三结元帅首级安在?”赵云将首级献功。众皆言曰:“董荼奴、阿会喃皆弃马越岭而去,因此赶他不上。”孔明大笑:“二人吾已擒下了。”赵、魏二人并诸将皆不信。无片时,张嶷解董荼奴到,张翼押阿会喃到。众皆惊讶。孔明曰:“吾观吕凯图本,已知他各人下的寨子,故以言激子龙、文长之锐气,【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之前孔明所说的“汝二人只宜小心,休得妄动”,意思并不是叫魏延和赵云不要动兵。】教深入重地,先破金环三结。子龙、文长却分兵左右寨后抄出,以王平。马忠应之、非子龙、文长,不可当此任也,吾料董荼奴、阿会喃必从便径山路而走,故遣张嶷、张翼以伏兵待之,吾故擒矣。”诸将皆拜伏曰:“丞相神算,鬼神莫测!”
孔明令押过董荼奴、阿会喃至帐下,尽去其缚,以酒食衣服赐之,令各自归洞,勿得助恶。二人泣拜,【两人很受感动。】各投小路而去。孔明与诸将曰:“来日孟获必然亲自引兵厮杀,就此擒矣。”唤赵云、魏延至,付与计策,各引五千兵分两路而去;又唤张嶷、张翼受计,各引三千兵去了;又唤王平独引一军,受计而去。孔明分拨已毕,坐于帐上待之。【作为一国主帅,孔明早已在军中建立起了足够高的威望,所以没必要在对付用兵能力不是很强的对手时,都完全要自己制定计策。应当像过去曹操那样,明明在自己有主张的时候,也多听听身边人的建议。这样既可以起到锻炼下属、激发下属积极性的作用,还可以在这个过程中,观察、判断这些下属们的能力。比如说,之前孔明很认可马谡关于如何对待孟获的建议,又用其做了参军。那么接下来征伐孟获的过程中,就可以考虑重用马谡,以观察其究竟是不是像刘备所说的“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却说蛮王孟获在帐中正坐,忽哨马报来,说三洞元帅俱被孔明捉将去了,部下之兵各自溃散。获大怒,遂起蛮兵迤逦进发,正遇王平军马。两阵对圆,王平出马,横刀望之,只见门旗开处,数百蛮夷骑将两翼摆开,中间孟获出马,头顶嵌宝紫金冠,身披缨络红锦袍,腰系碾玉狮子带,脚穿鹰嘴抹绿靴,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厢宝剑,昂然观望,回顾左右蛮将曰:“人人每每来说诸葛亮善能用兵,善分队伍,吾尚信之;今观此阵,旌旗杂乱,队伍交错,刀枪器械无一可能胜吾者,始知前日之言谬也。早知如此,吾反多时矣。谁敢去擒蜀将,以振军威?”言未尽,一将应声而出,名唤忙牙长,使一口截头大刀,骑一匹黄骠马,来取王平。二将交锋,战不数合,王平便走。孟获驱兵大进,迤逦追赶,平且战且走,约退二十余里,正追杀之间,忽然喊声大起,左有张嶷,右有张翼,两路兵杀出,截断归路。王平引兵杀回,三路夹攻,蛮兵大败。孟获引手下将死战得脱,望锦带山而逃。背后三路兵追杀将来。获正奔走之间,前面喊声大震,一彪军拦住,为首大将乃常山赵子龙也。获见了大惊,慌忙奔锦带山小路而去。子龙冲杀一阵,蛮兵大败,生擒者无数。
且说孟获止与数十骑奔入山谷之中,背后追兵至近,前面路狭,马不能行,尽皆弃了马匹,爬山越岭而逃,忽然山谷中一声鼓响,乃是魏延,受了孔明计策,引五百步军伏于此处,把孟获并手下将士尽皆擒了,并不曾走了一人,都解到大寨来见孔明。
却说孔明早已杀牛宰马,设宴在寨,却教帐中摆开七重围子手,刀枪剑戟,灿若雪霜;又执御赐黄金钺斧,曲柄伞盖,前后羽葆鼓吹,左右排开御林军,布列得十分严整,各各抖擞精神。孔明端坐于帐中,只见蛮兵纷纷穰穰,解到无数。孔明唤南蛮将士到帐中,尽去其缚而言曰:“汝等皆是好百姓,不幸被孟获所拘,今受惊吓。吾想汝等父母妻子兄弟,必倚门而望;若听知阵败,定然割肚牵肠,眼中流血也。吾今尽放汝等回去,以安各人父母兄弟妻子之心。”【过去孟获侵掠蜀国时,并非不知道蜀国的强大。既然知道蜀国强大,却仍为了利益而侵掠蜀国,那说明一定是在生存问题上有很大的难处。此时放走一些南兵,对于所有南人来说,算不上是大恩惠。】言讫,皆以酒食待之,又赐酒肉米粮而归。蛮兵深感其恩,泣拜而去。【对于一个士兵来说,被敌方捉住,不仅没有被杀,反而又赐予酒肉米粮,会很受感动。但这么点小好处,对于所有南人的生存困境于事无补。】
孔明却唤武士押过孟获来。不移时,前推后拥,缚至帐前,获跪于地下。孔明曰:“先帝待汝不薄,汝何敢背反也?”获曰:“两川之地皆是他人所占地土,汝主倚强夺之,自称为帝。吾世居此处,汝等无礼,侵我境内州郡,何为反耶?”孔明曰:“吾已擒汝,汝心下肯服否?”【不讲道义,只讲武力。】获曰:“锦带山僻道路窄狭,误遭汝手,如何服耶?”孔明曰:“汝即不服,吾放汝,若何?”获曰:“汝若放回吾去,再整军马,共决雌雄;若能再擒,吾心方服也。”孔明笑曰:“放汝回去。”即令去其缚,与衣服穿了,又赐酒肉食之,临行又与了鞍马,差人送出路径,望本寨而去。未知再来交战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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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 诸葛亮二擒孟获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望本寨而去,众将犹豫,却上帐问曰:“孟获乃南蛮渠魁,今幸得擒了,南方便定;丞相何故放之,以长其恶也?”孔明大笑【对自己的计谋和武力十分得意,因此而笑。】曰:“吾擒此人,汝囊中取物耳。直须降伏其心,【应当以仁义对待孟获,建立起心心相通的友谊,而不是“降服其心”。】自然平矣。汝等试看,孟获不久自被蛮兵捉至矣。”诸将听知,皆哂笑未信。
却说蛮王孟获行至泸水,正遇着手下败残蛮兵,皆来找寻。众兵见获,且惊且喜,【孟获很受南人爱戴。】拜伏问曰:“大王如何能够回来?”获曰:“蜀人监我在帐中,被我杀死十余人,乘夜黑而走。正行间,逢着一哨马军,亦被我杀之,夺了此马,因此得脱。”众皆大喜,拥孟获渡了泸水,下住寨栅,会集各洞酋长,招聚原放回的蛮兵,相继而到约有十万余骑。此时董荼奴、阿会喃已在洞中。孟获使人去请。二人惧怕,只得也领溪洞兵来。【董荼奴和阿会喃未必会惧怕孟获,但经过之前的大败以后,他们一定惧怕孔明。可是即便这样,他们却仍愿意帮助孟获。】获传令曰:“吾已知诸葛亮之计矣,不可与战,战则中他诡计也。彼川兵来此,受遥远之劳,况即目天炎,彼兵岂能久住乎?吾等有此泸水之险,将船筏尽拘在南岸一带,皆筑土城,深沟高垒,不可与他相敌,看诸葛亮如何施谋。”众酋长皆从其计,于是尽拘船筏与南岸一带,筑起土城;有依山伴崖之地,高竖敌楼,楼上多设弓弩炮石,准备久处之计。粮草柴薪,皆是各洞供运。因此孟获以为万全之策,坦然不疑。
却说孔明提兵大进,前军已至泸水,一骑军飞来报,说泸水之内,并无船筏;又兼水势甚急,南岸一带筑起土城,皆是蛮兵。此时天热,正值五月之间,南方之地,分外炎酷;军马衣甲,皆穿不得。孔明自至泸水边观毕,回到本寨,聚诸将至帐中,传令曰:“今孟获兵屯泸水之南,深沟高垒,以拒我兵。吾既提兵至此,如何空回?汝等各各引军,依山傍林,拣阴凉之地,与吾将息人马。”乃遣吕凯提调。就离泸水百里,拣得林木茂盛之处,分做四个寨子,内外皆搭草栅,遮盖马匹,将士乘凉,以避暑气。已毕,参军蒋琬看了,回问孔明曰:“某今番点看吕凯所造之寨甚不好,正犯昔日先帝败于东吴之地势矣。倘蛮兵偷渡泸水前来劫寨,若用火攻之,如何解也?”孔明笑曰:“非汝所知也,吾自有妙算矣。”【孔明手中有平蛮指掌图,所以应知道泸水的危险。孔明所说的“妙算”,应是指自己带兵在这里避暑,接下来让马岱带领他的士兵们去冒险。】蒋琬等皆不晓其意。
忽报蜀中差马岱解暑药并粮草来到。孔明令入。参拜已毕,一面将米药分派三寨。孔明问曰:“汝将带多少军来?”马岱曰:“有三千军。”孔明曰:“吾军累战疲困,欲用汝军,未知肯向前否?”岱曰:“皆是朝廷军马,何分彼我?丞相要用,虽死不辞。某正欲报先帝之恩,恨无门路耳。”孔明曰:“今孟获拒住泸水,无路可渡。吾欲先断其粮道,令彼军自乱。”岱曰:“如何断得?”孔明笑曰:“离此一百五十里,泸水下流沙口,此处水慢,堪可扎筏渡之,汝提本部三千兵径渡过,直入蛮洞,先断其粮道,然后会合董荼奴、阿会喃两个洞主,令使内变。此为头功。”
马岱忻然去了,领兵前到沙口,驱兵渡水;因见水浅,大半个不下筏,只裸衣而过,半渡皆倒,急救傍岸,口鼻出血而死。马岱见之大惊,连夜回告孔明,言说如此如此,折军五六百人。孔明随唤乡导土人问之,土人对曰:“目今炎天,毒聚沪水,日间盛热,毒气正发,有人渡水,必中其毒;或饮此水,其人必死。若要渡时,须待夜静水冷,毒气不起,饱食渡之,自然无事矣。”孔明叹曰:土人之言极妙!必知径路也。”遂令引路,又选精壮军五六百与了马岱,来到泸水沙口,扎起木筏,半夜渡水,果然无事。岱将孔明图本,领着一千壮兵,令土人引路,径取蛮洞运粮总路口夹山峪而来。两下是山,中间一条路,止容一人一马而过。马岱占了夹山峪,分拨军士,立起寨栅。此时蛮洞不知,正解粮到,被岱前后截住,夺粮百余车。蛮人报入孟获大寨中来。
此时孟获只专饮酒,每日番歌蛮乐,不理军务,乃与众酋长曰:“吾若与诸葛亮对敌,必中奸计。今靠此泸水之险,深沟高垒以待之,蜀人受不过酷热,必然走矣。但退走时,吾当与汝随后击之,此可以擒陆葛亮也。”言讫,呵呵大笑。忽然班内一酋长曰:“沙口水浅,倘是蜀兵透漏过来,深为利害,可分军守把。”获笑曰:“汝是本处土人,如何不知?吾正要蜀兵来渡此水,渡则必死于水中,又何疑焉?”酋长又曰:“倘有土人说与夜渡之法,当复如何?”获曰;“吾境内之人,安肯向境外之人耶?蜀兵因渡此水而死,谁敢再渡?汝等不必多疑。”正言之间。忽报蜀兵不知多少,暗渡泸水.绝断了夹山粮道,打着“平北将军马岱’旗号。获笑曰:“量此小辈,何足道哉!”即遣副将忙牙长引三千兵,投夹山峪来。
马岱望见蛮兵已到,遂将三千军摆在山前。两军对圆,忙牙长出马与马岱交锋,只一合,被岱一刀斩于马下。蛮兵大败走回,来见孟获,细言其事。获唤诸将问曰:“谁敢去敌马岱?”言未毕,董荼奴出曰:“某愿往。”孟获大喜,遂与三千兵而去。获又恐有人再渡沪水,即遣阿会喃引二千兵去守把沙口。
却说董荼奴引蛮兵到了夹山峪下寨。马岱引军来迎。部内军有认的是董荼奴,说与马岱,如此如此。岱纵马向前大骂曰:“无义背恩之徒!吾丞相饶汝性命,今又背反,岂不自羞!”董荼奴满面惭愧,无言可答,不战而退。马岱掩杀一阵而回。董荼奴来见孟获曰:“马岱英雄,抵敌不住。”获大怒曰:“吾自知汝原受诸葛亮之恩,今故不战而退,正是卖阵之计!推出斩了!”【孟获中了孔明的离间计,所以才如此对待董荼奴。】诸多酋长再三哀告,方才免死,叱武士打讫一百大棍,放归本寨。诸多酋长皆来告董荼奴曰:“我等虽居蛮方,未尝敢犯中国,中国亦不曾侵我。今因孟获势力相逼,不得已而造反。【其实这些尊长们,最初未必完全是因为孟获势力相逼,才造反的。如今他们惧怕孔明,所以才这样说。】我等皆想孔明神机莫测,曹操、孙权犹自惧之,何况我等蛮夷乎?孔明更有活我等性命之恩,无可为报。今欲舍一死命,以杀孟获去投孔明,以免洞中百姓涂炭之苦,亦可以保全妻子。”董荼奴曰:“未知汝等心下若何?”内有原蒙孔明放回的人,一齐同声应曰:“愿往!”于是董荼奴手执钢刀,引百余人直奔大寨而来。此时孟获大醉于帐中,各人提刀而入。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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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 诸葛亮三擒孟获
是日孟获大醉,卧于帐中。董荼奴引众人持刀而入,帐下有两员将侍立。董荼奴以刀指曰:“汝等亦受诸葛丞相活命之恩,宜当报效。”二将言曰:“不须将军下手,某等生擒孟获去献丞相,也显我等之功。”董荼奴从之,一起入帐,将孟获执缚已定,押到泸水边,驾船直过北岸,先使人报知孔明。
却说孔明已有细作探知此事,于是密传号令,教各寨将士整搠军器,方教为首酋长解孟获入来,其余皆回本寨候命。此时董荼奴先入中军见孔明,细说其事。孔明听了,随即一一赏劳了毕,却用好言抚慰,遂遣董荼奴引众酋长去了,然后令刀斧手推孟获入。孔明笑曰:“汝前者有言:‘但再擒得,便肯降服。’汝今日如何?”获曰:“此非汝之能也,乃吾手下之人自相残害,以致如此,因此吾心又不服矣!”孔明曰:“吾今再放汝去,若何?”获笑曰:“吾虽蛮夷之人,颇知兵法;若丞相端得肯放吾回洞中,吾当率兵以决胜负。若丞相再能擒吾,吾那时倾心吐胆归降,并不敢改疑也。”孔明曰:“再番生擒,如又不服,必无轻恕。”令左右去其绳索,将孟获放起,仍前以好酒食待之,【孟获需要的不是一顿酒肉。】列坐于帐上。孔明曰:“吾自出茅庐,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用兵命将,井井有条。汝蛮夷之人,何为不服?”孟获默然不答。【孟获并非不知道自己斗不过孔明。】
孔明酒后,唤孟获同上马,出寨看视诸营寨栅所屯粮草,所积军器。【以此来震慑孟获。】各寨军兵,擐甲披袍,各执器械,精神抖擞,左右侍立。孔明指与孟获曰:“汝不降吾,真愚人也。吾有如此之精兵,如此之猛将,许多粮草,许多兵器,汝安能胜吾哉?汝若早降,吾当奏闻天子,令汝不失王位,子子孙孙,永镇蛮邦。如此之贵,意下若何?”【威逼利诱。】获曰:“某虽肯降,争奈洞中之人未肯心顺。若丞相肯放回去,就当招安本部人马,同心合胆,方可归降。”【孟获侵夺蜀国,不是为了得到个人的地位和富贵。】孔明忻然,又请孟获回到大寨。饮酒至晚,获辞去,孔明亲自送至泸水边,以船送获归寨,孔明自回。
是夜,孟获来到本寨,教心腹数百人先伏刀斧手于帐下,欲要谋杀董荼奴、阿会喃等这一般儿蛮将。使命到董荼奴、阿会喃寨中,只推孔明有使命至,将二人赚到大寨帐下,一声炮响,尽皆杀之,弃尸于涧。【之前董荼奴主动将孟获捉住交给孔明,但此时却被孔明放回的孟获给杀掉了。】孟获随即遣亲信之人守把隘口,自引出了夹山峪,要与马岱交战,并不见一人;及问土人,皆言昨夜尽搬粮草,复渡泸水,自归大寨去了。获再回洞中去取弟弟孟优,分付曰:“如今诸葛亮之虚实,吾已尽知矣,汝可去如此如此。”
孟优领了兄计,引百余蛮兵搬载金珠宝贝、象牙犀角之类,渡了泸水,径投孔明大寨而来。方才过了河时,前面鼓角齐鸣,一彪军摆开,为首大将乃扶风茂陵人也,姓马,字岱,官授平北将军。孟优大惊。岱问了来情,迎在外厢,差人来报孔明。孔明正在帐中与马谡、吕凯、蒋琬、费祎等人共议平蛮之事,忽帐下一人报称孟获差弟孟优来进宝贝。孔明回顾马谡曰:“汝知之否?”【如果孔明以后想要重用马谡,那么此时不应只是品察马谡是否有小计,应当用马谡部署作战,观察马谡是否真有才能。】谡曰:“不敢明言。容某写毕,以呈丞相。看合钧意否?”孔明从之。马谡写讫,呈与孔明。孔明看毕,抚掌大笑曰:“擒孟获之计,吾已差派下也。汝之所见,正与吾同。”先唤赵云入,向耳畔如此如此分付;又唤魏延入,亦低言分付;又唤王平、马忠入,亦密密的分付。
各人受了计策,皆依令而去,方召孟优入。优再拜于帐下曰:“家兄孟获感丞相活命之恩,无可奉献,辄具金珠等宝若干,权为赏军之资,续后别有进贡天子礼物。”孔明曰:“汝兄今在何处?”优曰:“为感丞相大恩,径往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少时便回来也。”孔明问曰:“汝带了多少人来?”优曰:“不敢多带,只是随行百余人,皆运货物。”孔明尽教入帐看时,皆是青眼黑面,黄发紫须,耳带金环,鬅头跣足,身长力大之士;就令随席而坐,却教诸将劝酒。孔明与孟优等谈笑而饮。
却说孟获在帐中专望回音。正虑之间,忽报有二人回了,唤入问之,说称:“诸葛亮受了礼物,忻然而喜,将随行之人皆唤入帐中,杀牛宰马,设宴相待。二大王令某报知大王,今夜二更,里应外合,以成大事。”孟获听知甚喜,即点起三万蛮兵,分为三队。获唤各洞酋长分付曰;“各军尽带火具,今晚到了蜀寨时,放火为号。吾当自取中军,以擒诸葛亮。”诸多蛮将受了计策,黄昏左侧,各渡泸水而去。于是孟获带引心腹蛮将百余人以为护伴,径往孔明大寨而来,于路并无一军阻当。前至寨门,获率众将骤马而入,乃是空寨,并不见一人。获撞入中军,只见帐中灯烛荧煌,孟优并番奴尽皆醉倒。原来孟优被孔明说了,却教马谡、吕凯为管使,令乐人搬做杂剧,殷勤劝酒,酒内下药,尽皆昏倒,浑如醉死之人。孟获入帐问之,内有醒者,但指口而已,获知中计,急救了兄弟并一干人,却待奔回中队之时,前面喊声大震,火光骤起,蛮兵各自逃窜。一彪军杀到,乃是蜀将王平。获大惊,急奔左队时,火光冲天,蛮兵乱窜。一彪军杀到,为首蜀将乃是魏延。获慌忙奔右队而来,只见火光又起,蛮兵乱窜。又一彪军杀到,为首蜀将乃是赵云。三路军大杀在一处,四下无路。孟获大惊,弃了军士,望泸水匹马而逃。正见泸水上数十个蛮兵,驾一小舟,获慌令近岸。人马方才下船,一声号起,将孟获执缚已毕,原来马岱受了孔明计策,引本部骁将扮作蛮兵,撑船在此,擒了孟获。
于是孔明招安蛮兵,降者无数。孔明一一抚慰,并不加害,就教救灭了余火。忽报马岱擒孟获至,赵云擒孟优至,魏延、马忠、王平等擒诸洞酋长至。孔明传令,尽教解入帐下。多官无不惊讶。少时,刀斧手拥孟获到帐下,孔明笑曰:“汝先令汝弟以礼诈降,如何瞒得过吾耶!今番又被吾以计擒之,汝可服否?”孟获曰:“此乃吾弟贪口腹之物,误中汝毒,尽皆麻倒,因此失了大事。吾若自来,弟以兵应之,必然成功矣!此是天败,非吾之不能也,如何肯服!”孔明曰:“今已三次,吾以仁义待之,如何不服?”【如果对待一个普通人,饶了性命,又给酒食吃,算得上是恩情,算得上是仁义。但孟获是一方头领,孟获有责任使他的人民们摆脱物资匮乏,能够吃饱穿暖。所以,对待孟获无论放走多少次,无论给孟获多少酒肉吃,都算不上是大仁大义。若能帮助孟获改善当地生存环境,使其子民能够摆脱饥饿,那才算是对孟获最大的恩情,才算是仁义。】孟获低头无语。【其实孟获并非不知道孔明的强大。】孔明笑曰:“吾再放汝回去。”孟获曰:“丞相若肯放我兄弟回去,收拾家下亲丁,和丞相大战一场,那时擒得,方才死心塌地而降。”孔明曰:“再若擒住,必不轻恕。汝可小心在意,勤攻韬略之书,再整亲信之士,早用良策,勿生后悔。”遂令武士去其绳索,放起孟获、孟优并各洞酋长,一时皆放。孟获等拜谢去了。蜀兵已渡泸水。孟获等过了泸水,只见岸口陈兵列将,旗帜纷纷。获到营前,马岱高坐,以剑指之曰:“再番拿住,必无疏放!”孟获到了自己寨时,赵云早已袭了此寨,布列兵马。云坐于大旗之下,按剑而言曰:“丞相如此相待,休忘大恩!”获喏喏连声而去。将出界口山坡,魏延引一千精兵摆在山坡之上。延在军前勒马提刀,厉声而言曰:“今已深入巢穴,夺汝险要;汝尚自愚迷,抗拒大军!这回拿住,碎尸万段,决不轻饶!”孟获等报头鼠窜。望本洞而去。众将来迎孔明。孔明已渡泸水。后胡曾先生有诗赞曰:
五月驱兵入不毛,月明泸水瘴烟高。
誓将雄略酬三顾,岂惮征蛮七纵劳。
却说孔明渡了泸水,下寨已毕,大赏三军,聚众将于帐下,曰:“前者三番擒捉孟获,吾皆以义纵之,是吾先以恩结其心,听其自乱;后令遍观各营虚实,欲令孟获来劫也。吾知孟获颇晓兵法,惟以军马粮草炫耀,实令孟获看吾破绽也。孟获知之,必用火攻,果然孟获犹恐不稳,故令弟诈降。吾擒而不杀,诚欲服其心也,不欲灭其类焉。马幼常之见,与吾相同。吾今故告汝等。勿得辞劳,可用心报国。”众将拜伏曰:“丞相智、仁、勇三者足备,虽子牙、张良皆不及也。孔明曰:“吾今安敢以望于古人耶?皆赖汝等之力,共成功业耳。”帐下诸将听得孔明如此之言,尽皆喜悦。
却说孟获受了三擒之气,忿怒归到银坑洞中,即差心腹人赍金珠宝贝,往八番九十三甸等处并蛮夷部落,借使牌刀獠丁军犍数十万,克日齐备,各洞人马云堆雾拥,俱听孟获调用。伏路远近哨马探知其事,来报孔明。孔明正在帐中议事,忽十余人上帐报曰:“今孟获调九十三甸并各洞蛮兵壮丁皆来迎敌。”孔明笑曰:“吾正欲令蛮兵皆至,见吾之能也。”遂上小车而行。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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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 诸葛亮四擒孟获
却说孔明自驾小车,引数百骑前来探路。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势虽慢,并无一只船筏。孔明令伐木为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孔明遂问吕凯,凯曰:“闻之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数围。可令人伐之,于河上先搭起竹桥,其军可渡。”孔明即调三万人入山,伐竹数十万根,顺木放下,于水面狭处搭起竹桥,阔十余丈。乃调大军于河北岸,一字儿下寨,便以河为壕堑,以浮桥为门,叠土为城;过桥南岸,一字儿下三个大营,以待蛮兵。
却说孟获引数十万蛮兵,恨怒而来。将近西洱河,孟获在前部,引一万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战。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乘驷马车,左右诸将簇拥而来。孔明见孟获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赤毛牛,口中辱骂;手下万余洞丁,各舞刀牌,欲来冲突。孔明急令退回本寨,四面紧闭,不许出战。蛮兵裸衣赤身,直到寨门前叫骂,诸将大怒,皆来禀孔明曰:“某等情愿出寨,决一死战!”孔明不许。众将又曰:“中国之士非不能战,今被蛮兵如此耻辱,安能忍焉?”孔明止曰:“蛮夷之人,不遵王化,今此一来,狂恶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坚守数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计破之。”
于是蜀兵坚守数日。孔明在高阜处探之,窥见蛮兵懈怠,即聚众将曰:“汝等敢出战否?”众将忻然要出。孔明先唤赵云、魏延入帐,向耳畔低言分付,如此如此。二人受了计策先退。却唤王平、马忠入帐,受计去了。又唤马岱,分付曰:“吾今弃此三寨,退过河北;吾军一退,汝可便拆浮桥移于下流,却渡赵云、魏延军马过河来接应。”岱受计而去。又唤张翼曰:“吾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令孟获知之,必来追赶,汝却断后。”张翼受计而退。孔明传毕,众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蛮兵望见,不敢冲突。
次日平明,孟获引大队蛮兵径到蜀寨之时,只见三个大寨皆无人马,于内弃下粮草车仗数百余辆。孟优曰:“诸葛亮弃寨而去,莫非有计否?”孟获曰:“吾料诸葛亮今弃辎重而去,必然国中有紧急之事也。若非吴侵,必然魏伐。故虚张灯火,以为疑兵,弃车仗而去也,可速追之!”于是孟获自驱前部,直到西洱河边,望见河北岸上寨中旗帜整齐如故,灿若云锦;沿河一带,又设锦城。蛮兵哨见,皆不敢进。获与优曰:“诸葛亮多心,惧吾追赶,就河北岸少住,不二三日必走矣。”遂将蛮兵屯于河岸,使人去山上砍竹为筏,以备渡河;却将敢战之兵,皆移于寨前面,却不知蜀兵早入自己之境。
是日,狂风大起,四壁厢火明鼓响,蜀兵杀到。蛮兵獠丁,自相冲突。孟获大惊,急引宗族洞丁杀开条路,径奔旧寨。忽一彪军从寨中杀出,乃是赵云。获慌回西洱河,望山僻处走。又一彪军杀出,乃是马岱。孟获只剩得数十个败残军,望山谷中而逃,见南、北、西三处尘头火光,因此不敢前进,只得望东奔走。方才转过山口,见一大林之前,数十从人拥一辆小车;车上端坐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摇羽扇,呵呵大笑曰:‘蛮王孟获!天败至此,吾已等候多时也!“获大怒,回顾左右曰:’吾遭此人诡计,受辱三次,今幸得这里相遇!汝等可奋力前去,连人带车,砍为粉碎!”数骑蛮兵,威生十倍。孟获当前呐喊,抢到大林之前,踏了陷坑,孟获等一起塌到陷坑之中。只见大林之内,转出魏延,引数百军来,一个一个拖出,用索缚定。
孔明先到寨中,教招安蛮兵并诸洞酋长洞丁,此时太半皆回本乡去了,除死伤外,其余尽皆归降。孔明以酒肉相待,以好言抚恤,尽令放回。蛮兵皆感叹而去。少时,张翼解孟优至,孔明诲之曰:“汝兄愚迷,汝当谏之。今被吾擒了四番,有何面目见人耶?”孟优羞惭满面,伏地告求免死。孔明曰:“吾杀汝不在今日。吾且饶汝性命,劝谕汝兄。”遂令武上去其绳索,放起孟优。优泣拜而去。
不时,魏延解孟获至,孔明大怒曰:“匹夫!今番又被吾擒之,有何理说?”获曰:“吾今误中诡计,死不瞑目!”孔明叱武士推出斩之。获全无惧色,回顾孔明曰:“若敢再放吾回去,必然报四番之恨!”孔明大笑,令左右去其缚,赐酒压惊,就坐于帐中。孔明问曰:“吾今四次以礼相待,汝尚不服,何也?”获曰:“吾虽是化外之人,不似丞相专施诡计,吾何服也!”孔明曰:“吾再放汝回去,复能战乎?”获曰:“丞相若再拿住吾,吾那是倾心降服,尽献本洞之物,南军誓不反乱也。”孔明令马送获。
获拜别,忻然而去,于路聚得诸洞壮丁数千人,望南迤逦而行。早望见尘头起处,一队兵到,乃是兄弟孟优,从整残军来于兄报仇。弟兄二人抱头相哭,诉说前事。优曰:“兄长兴兵累败,蜀兵累胜,难以抵当,只可就山险洞中退避不出。蜀兵受不过暑气,自然退矣。”获问曰:“有何处可避?”优曰:“此去西南有一洞,名曰:‘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与弟甚厚,可投之。”于是孟获先教孟优到秃龙洞见了朵思大王,朵思慌引洞兵出迎。孟获入洞,礼毕,酋长进酒食食之。获曰:“诸葛亮如此之辱,特来投托,以安愚躯。”朵思曰:“大王宽心。若川军到来,令他一人一骑不得还乡,与诸葛亮皆死于此处!”【孔明如此厉害,但朵思大王却愿意帮助孟获。】获大喜,遂求计于朵思。未知朵思有何妙策以破蜀兵,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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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 诸葛亮五擒孟获
却说孟获问朵思大王曰:“洞主有何高见,望乞教之。”朵思曰:“此洞中止有两条大路:东北上一条路就是大王所来之路,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可行;若以木石垒断洞口,虽有百万之众,不能进也。西北上有一条路,山险岭恶,道路窄狭,其中虽有小路,多藏毒蛇恶蝎,黄昏时分,烟瘴大起,直至巳、午时方收,惟未、申、酉三时可以往来;水不可饮,人马难行。此处更有四个毒泉:一曰‘哑泉’,其水颇甜,正在当道,人若饮之则不能言,不过旬日必死。二曰‘灭泉’,此水与汤无异,人若沐浴,则皮肉皆烂,见骨必死。三曰‘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溅之在身,则手足皆黑而死。四曰‘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饮之,咽喉则无暖气,身躯软弱如绵而死。此处虫鸟皆无,惟有汉伏波将军马援曾到,虽古今英雄不曾至此。今垒断东北大路,令大王隐居敝洞,若蜀兵见东路截断,必从西路而入。于路无水,若见此四泉之水,定然饮也,虽百万之众,皆无归矣,何用刀兵耶!”孟获听知大喜,以手加额而谢天曰:“今日方有容身之地矣!”又大笑,望北指之曰:“任诸葛亮神机妙策,到此难以施设!其四泉之水,足可以报败兵之恨也!”自此孟获、孟优终日与朵思大王筵宴。
却说孔明连日不见孟获兵出,遂传号令,教大军离西洱河望南进发。此时正当六月炎天,热不可当。后司马温公咏南方苦热诗曰:
山泽欲焦枯,火光覆太虚。
不知天地外,暑气更何如!
又有诗曰:
赤帝施权柄,阴云不敢生。
云蒸孤鹤喘,海热巨鳌惊。
忍舍溪边坐,慵抛竹里行。
如何沙塞客,擐甲复长征!
孔明统领大军,正行之际,忽哨马飞来报说:“孟获退在秃龙洞中不出,将洞口要路垒断,内有兵守之。山恶岭峻,不能前进。”孔明请吕凯问之,凯曰:“某曾闻此洞有条路,实不知详细。”蒋琬言曰:“今四擒蛮王,既已丧胆,安敢再出?即目天色盛热,军马疲乏,征之无益,不如班师回国。”孔明曰:“据汝之心,正中孟获之计也。军若一退,彼必来乘势追袭。吾既到此,安有复回之理?但再言者斩之。”【蒋琬的职位是参军。蒋琬的话不足以动摇军心,不应毫无必要的,轻易对蒋琬说“再言者斩之”。这容易打击一个参军的积极性。】孔明教王平领数百军为前部;却令新降蛮兵引路,寻西北小径而入。前到一泉,人马皆渴,争饮此水。王平探有此路,回报孔明。比及大寨之前皆不能言,但指口而已。
孔明大惊,知是中毒,遂乃自驾小车,引数十人前来看时,见一潭清水深不见底,水气凛凛,军不敢试。孔明下车,登高望之,四壁峰岭,鸟雀不闻,心中大疑。忽望见远远山冈之上有一古庙,孔明攀藤附葛而到,见一石屋之中,一将军端坐。傍有石碑,孔明视之,乃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庙:因平蛮夷到此,土人立庙祀之。孔明再拜曰:“亮受先帝托孤之重,承后主圣旨,到此平蛮,以服其心;复吞吴、魏,以安汉室。今军士不识地理,误饮毒水,不能出声,万望尊神念汉朝大事之重,通灵显圣,护之!佑之!”
祈祷已毕,出庙寻土人问之。隐隐望见对山一老叟扶杖而来,形容甚异。孔明请老叟入庙,礼毕,对坐于石上。孔明问曰:“杖者高姓?”老叟下拜。孔明曰:“杖者何人也?”老叟曰:“老夫久居此处,久闻大国丞相隆名,幸得拜见。蛮夷征徒,多蒙丞相活命,皆感恩不浅。”孔明问泉水之故,老叟答曰:“军所饮水乃是‘哑泉’之水也,饮之难言,数日而死。此地西南有‘灭泉’,沸如热汤,人若浴之,皮骨肉尽脱而死;正南有‘黑泉’,人若溅之在身,手足皆黑而死;东南有‘柔泉’,其水至冷,人若饮之,咽喉无暖气而死。敝处有此四泉,毒气所聚,无药可治。又烟瘴甚起,惟未、申、酉三个时可以往来;余者时辰,皆瘴气密布,人若触之,不久而死。”孔明曰:“如此,则蛮夷不可平矣。蛮夷不平,安能复吞吴、魏也?吴、魏不吞,岂得再兴汉室乎?有负先帝托孤之重,不如死于此处!”言讫,便要投崖觅死。老叟止之曰:”丞相不可如此。老夫指引一处,足可以解之。“孔明曰:“老丈有何高见,千乞教之。”老叟曰:“此去正西数里,有一山谷,入内行二十里,有一溪,名曰‘万安溪’。溪上有一高士,号为‘万安隐者’。此人不出溪有数十余年矣。草庵后面有一泉,名‘安乐泉’。人若中毒,则汲其水饮之,自然无事也。【这样的泉水,应由当地人民共享。不应由这个万安隐者一人所有。】有人或生疥癞,或感瘴气,于‘万安溪’内浴之,自然无事也,【万安溪也应由当地人民共享。】更兼庵前有一等草,名曰‘薤叶芸香’。人若口含一叶,则瘴气不染也。【这种草,也应当由当地人民共享。】丞相可速往求之。”孔明拜谢,问曰:“承丈者如此活命之德,刻感不胜,愿闻高姓?”老叟入庙曰:”吾乃本处山神,奉伏波将军之命,特来指引。“言讫,喝开庙后石壁而入。孔明惊讶不已,再拜庙神,寻旧路上车,回到大寨。
次日,孔明备信香礼物,引王平及众哑军连夜望山神所言去处,迤逦而进。入山谷小径,约行二十余里,但见长松大柏,茂竹奇花,环绕一庄。篱落之中,有数间茅屋,闻得磬香喷鼻。孔明大喜,到庄前扣户。有一小童出。孔明欲通姓名,早有一人。竹冠草履,白袍皂绦,碧眼黄发,忻然出曰:“来者莫非汉丞相否?”孔明笑曰:“高士何以知之?”隐者曰:“久闻丞相大纛南征,安得不知也?”遂邀孔明入草堂。礼毕,分宾主坐定。孔明告曰:“亮受昭烈皇帝托孤之重,承后主圣旨,领大军至此,欲伏蛮夷以归王化。今不期孟获潜入洞中,故深入其境以讨之,军士误饮‘哑泉’之水。夜来蒙伏波将军显圣,言高士有药泉可以治之。望高士矜念亮乃汉代臣僚,及征夫涂炭,赐神水以救残生,阴功莫大也!”【孔明应当将这泉水的永久使用权利交给当地人民,而不是只属于这个道士一人所有。】隐者曰:“量老夫山野废人,何劳丞相枉驾。此泉就在庵后,教来饮之。”
于是童子引王平等一起哑军来到溪边,汲水饮之,随即吐出恶涎,便能言语。童子又引众军到‘万安溪’中沐浴,皆与“薤叶芸香”噙之。隐者于庵中进柏子荼、松花菜以待孔明。隐者告曰:“此间蛮洞多毒蛇恶蝎,柳花飘入溪泉之间,水不可饮;但掘地为井,汲水饮之,方可。”孔明求“薤叶芸香”。隐者令众军尽意采取,各人口含一叶,自然瘴气不侵。孔明拜求隐者姓名,隐者笑曰:“某乃孟获之兄孟节是也。”孔明愕然。隐者又曰:“丞相休疑,容伸片言。昔者,一父母所生三人:长即某孟节,次孟获,又次孟优。父母皆亡。二弟强恶,不归王化。某累谏不从,故乃更名改姓,隐居于此。今辱弟造反,又劳丞相深入不毛之地,如此生受,孟节合该万死,故先于丞相之前请罪。”孔明叹曰:“方信盗跖,下惠之事,世代还有也!”遂与孟节曰:“吾申奏天子,立公为王,可乎?”节曰:’为嫌功名而逃于此,岂复有贪富贵之意也。”孔明乃具金帛赠之。孟节坚辞不受。【若真是不重富贵,就应将泉水等自然资源,与当地人民共享。】孔明嗟叹不已,拜别而回。后有诗曰:
高士功名去不还,武侯曾此破诸蛮。
“灵泉”犹自居民汲,时有寒烟锁旧山。
孔明回到大寨之中,掘地取水,令军士掘下二十余丈,不得其水,军心惊慌。凡掘十余处,皆是如此,孔明夜半焚香告天曰:‘臣亮不才,仰承大汉之福,受命平蛮。今途中乏水,军马枯渴,倘上天不绝于大汉,赐与甘泉;若运气已终,臣亮等愿死于此处!”是夜祝罢,平明视之,皆得满井甘泉。【孔明应当为当地人民也多挖一些井。】此时军马安然,遂由小径直入秃龙洞中下寨。
蛮兵探知,来报孟获曰:“蜀兵不染瘴疫之气,又无枯渴之患,诸泉皆不应。”朵思洞主闻之不信,自引部将来高山上望之,只见蜀兵安然无事,大桶小担搬运水浆,饮马造饭。朵思见之,毛发耸然,回与孟获曰:“此乃神兵也!”获曰:“吾兄弟二人与此蜀兵决以死战,就殒于军前,安肯束手受缚!”朵思曰:“若大王兵败,吾妻子亦休矣。当杀牛宰马,大赏洞丁,不避水火,直入蜀寨,必得全胜。”【朵思对孟获很有义气。】获起身称谢,于是大赏蛮兵。
正欲起程,忽一人报道:“洞后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主杨锋,引三万兵来助战。”孟获大喜曰:“邻兵助我,我兵必胜矣!”即与朵思出洞迎接。杨锋引兵入曰:“吾有精兵三万,皆披铁甲,能飞山越岭,足可以敌蜀兵百万;我有五子,皆武艺足备,愿助大王。”锋令五子入拜,皆彪躯虎体,威风抖擞。孟获大喜,遂设宴相待。杨锋父子酒至半酣,锋曰:“军中少乐,吾随军有蛮姑,善舞刀牌,以助一笑。”获忻然从之。须臾,数十蛮姑,皆批发跣足,从帐外舞跳而入。群蛮拍手,以歌贺之。杨锋令二子把盏。二子举杯诣孟获、孟优前,各欲饮酒,锋大喝一声,二子早将孟获、孟优执下座来。朵思大王却待要走,已被杨锋擒了。蛮姑横截于帐上,谁敢近前。获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吾今与汝皆是各洞之主,往日无冤,何故害耶?”锋曰:“吾兄弟子侄皆感诸葛丞相活命之恩,无可以报。今汝反叛,何不擒献!”于是各洞蛮兵皆自走回本乡。
杨锋将孟获、孟优、朵思等解赴孔明寨来。孔明早已设备多时。孔明端坐帐上,忽报杨锋等解孟获等至,孔明令进来。少时,杨锋等拜于帐下,曰:“某等子侄皆感丞相恩德,故擒孟获等呈献。”孔明重赏而退,然后驱孟获入。【不尊重孟获。】孔明笑曰:“汝今番心下服乎?”获曰:“非汝之能,乃吾洞中之人自相残害,以致如此。要杀便杀,只是不服!”孔明曰:“汝赚吾入无水之地,更以‘哑泉’、‘灭泉’、‘黑泉’、‘柔泉’如此之毒,吾军无恙,岂非天意乎?汝何故如此执迷?”获又曰:“吾祖居银坑山中,有三江之险,重关之固,汝若就彼擒之,吾当子子孙孙,倾心事之。”孔明曰:“吾再放汝回去,从整兵马,与吾共决胜负。如那时被擒,汝再不服,当灭九族。”叱左右去其缚,放起孟获。获再拜而去。孔明又将孟优并朵思大王皆释其缚,赐酒食压惊。二人悚惧,不敢正视。孔明曰:‘孟获背反,不干汝二人之事。“席罢,却令鞍马送之。二人拜别而去。未知孟获整兵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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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九 诸葛亮六擒孟获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等,将杨锋父子六人皆封官爵,重赏洞兵。杨锋等拜谢而去。于是孟获等回到本洞。洞外有三江,乃是泸水、甘南水、西城水。三路水会合,故为三江。其洞北 坦三百余里,多产万物。洞西二百里,有盐井。西南二百里,直抵泸、甘。正南三百里,乃是梁都洞,洞中有山,环抱其洞,山上出银矿,故名银坑山。山中置宫殿楼台,以为蛮王之巢穴。其中建一祖庙,名曰“家鬼”。四时杀牛宰马享祭,名曰“卜鬼”。每年常以蜀人并外乡人祭之,即与采生之类相同。若人生病,不肯药服,只祷师巫,名曰“药鬼”。【应向当地人民传授医术。】其处无刑法,但犯罪则斩。【应帮助孟获制定合理的法制。】有女长大,却于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为“学艺”。【应向当地人民传播文明,传播礼仪。】年岁雨水均调,则种稻谷,倘若不熟,杀蛇为羹,煮象为饭。【应向当地人民传授农耕生产技术。】每方隅之中,上户号曰“洞主”,其次曰“酋长”。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皆在三江城中买卖,博易货物。其地如此。【应与其通商。】
于是孟获在洞中,聚集宗党千余人,饮宴于宫中,皆不用坐榻,俱席地而已。前面排列金银器皿。孟获曰:“吾受辱于蜀兵五次,已欲誓愿报之。汝等有何高见?”言未毕,一人应曰:“某累闻大王受诸葛亮之辱,心常恨怒。欲得报仇,若以兵法,必然难退;须得此人,方可敌也。”众视之,乃孟获妻弟,见为八番部长,名曰“带来洞主”。获大喜,问曰:“其人如何取胜?”带来洞主曰:“此去西南八纳洞,洞主乃木鹿大王,深通法术:出则骑象,如逢大阵,能呼风唤雨,便有虎豹豺狼,毒蛇恶蝎跟随此人冲突。手下更有二万神兵,甚是英勇。所到之处,束手而降。大王可修书具礼,某亲望求之。此人若允,何惧蜀兵也?”获忻然,令国舅赍书礼而去。却令朵思大王把守三江城,以为前面屏障。
却说孔明提兵直到三江城,遥望见此城三面傍江,一面通旱,即遣魏延、赵云同领一军,于旱路打城。军到城下时,城上弓弩齐发。原来洞中之人多习弓弩,一弩能发十矢;箭头皆用毒药,但有中箭者,皮肉皆烂,见五脏而死。赵云、魏延不能取胜,同见孔明,言药箭之事,因此不敢攻城。孔明自乘小车,到军前看了虚实,回到寨中,令军退数里下寨。蛮兵望见蜀兵远退,皆大笑作贺,只疑蜀兵惧怯而退,因此夜间安心稳睡,不去哨探。
却说孔明闭寨不出,一连五日,并无号令。黄昏左侧,忽然微风遍起,孔明传令曰:“每军要衣襟一幅,限一更时分应点。无者斩之。”【在情况不是特别危急,军心不是十分不振的时候,不应轻易以斩杀来威吓军士。经常这样做,容易使兵将们感到寒心。过去曹操虽然也曾以斩杀来威吓军士,但都是发生在情况非常危急,或者十分有必要的时候。】诸将皆不知其意。众军依令预备。初更时分又传令曰:“每军衣襟一幅,包土一包,无者斩之。”又说斩。众军亦不知其意,只得依令包土预备。孔明又传令曰:“诸军包土俱在三江城下交割,先到者重赏。”于是众军皆包净土飞奔城下,孔明令积土为蹬道,先上城者为头功,因此蜀兵十余万,并降兵万余,将所包之土一起弃于城下,作二十余处,接连城上。一声暗号,蜀兵皆到城上。蛮兵急放弩时,太半早被执下,余者弃城而走。朵思大王死于乱军之中。蜀将督军分路剿杀。【不仁。】孔明取了三江城,所得珍宝,皆赏三军。【不仅不帮助南人改善生存环境,还夺其珍宝。】
于是败残蛮兵逃回,来见孟获,言说朵思大王身死,【在孟获多次被孔明打败的时候,朵思大王却仍然愿意帮助孟获,可见朵思大王对孟获很够义气。朵思的死,应当对孟获刺激很大。】失了三江城。获大惊,正虑之间,人报蜀兵已渡江,见在本洞中下寨。孟获甚是慌张。忽然屏风后一人出而大笑,曰:“既为男子,何无智也?我虽是一妇人,愿与你出战,可乎?”获视之,乃妻祝融夫人也。夫人世居南蛮,能使飞刀,百发百中,乃祝融氏之后。孟获如死方苏,即起身称谢。夫人忻然上马,引宗党猛将数百员,生力洞兵五万,出银坑洞阙,来与蜀兵对敌。方才转过洞口,一彪军拦住,为首蜀将乃是张嶷。蛮兵见之,却早两路摆开,祝融夫人批发跣足,身着绛衣,背插五口飞刀,手执丈八长标,坐下卷毛赤兔马。张嶷见之,暗暗称奇。二人骤马交锋,战不数合,夫人拨马便走。张嶷赶去,空中一把飞刀落下。嶷急用手隔,正中左臂,翻身落马。蛮兵一声喊处,将张嶷执缚去了。马忠听得张嶷被擒,急出救时,早被蛮兵困住。望见祝融夫人挺标勒马而立,忠忿怒向前去战,坐下马绊倒,亦被擒了。都解入洞中,来见孟获。获大喜,设宴庆贺。夫人叱刀斧手推出斩之,获止曰:“诸葛亮放吾五次,今番若杀彼将,是不义也。【孟获是懂得人情道理的。】天下之人,岂不笑乎?且囚在洞中,羞辱其人,【孔明虽然数次放走孟获,但孟获没有感受到尊重,只感受到屈辱。】待擒住诸葛亮,杀之未迟。”夫人从其言,笑饮作乐。
却说败残兵来见孔明,告知其事。孔明即唤马岱受计,又唤赵云、魏延受计,各人领命引军而去。次日,蛮兵报入洞中,说赵云搦战。祝融夫人即上马出迎。二人战不数合,云拨马便走,夫人恐有埋伏,勒兵而回。魏延引军搦战,夫人纵马相迎。正交锋紧急,延诈败逃走,夫人不赶而去。次日赵云又引军来搦战,夫人领洞兵出迎。二人战不数合,云诈败而走。夫人按标不赶,欲收兵回洞时,魏延引军齐声辱骂。【应当尊重孟获的夫人。】夫人急挺标来取魏延,延拨马便走。夫人忿怒赶来,延骤马奔入山僻小路。忽然背后一声响亮,延回头视之,夫人仰鞍落马,乃是马岱埋伏在此,用绊马索绊倒。就里擒缚,解投大寨而来。蛮将洞兵皆来救时,赵云一阵杀散。孔明端坐于帐上,【应亲自迎接,不应如此高高在上。】马岱解祝融夫人到。孔明急令武士去其缚,【应亲自为祝融夫人解开绳索。】请在别帐赐酒食压惊,【应亲自款待孟获夫人。】遣使入洞,欲送夫人换二将。【应当无条件送回。】
使命入洞,与孟获答话已毕。获大喜,即放出张嶷、马忠,还了孔明。孔明遂送夫人入洞。孟获接入,甚是惊慌。正忧虑之间,忽报八纳洞主到来。孟获出洞迎接,见其人骑着白象,身穿金珠缨络,腰悬两口大刀,军中有一班喂养虎豹豺狼之士,簇拥而入。获再拜哀告,诉说其事。木鹿大王许以报仇。【孟获已经数次大败,但木鹿大王却仍愿意帮助孟获。可见木鹿大王对孟获十分有义气。】获大喜,设宴相待。次日,木鹿大王引本洞兵,带猛兽而出。赵云、魏延听知蛮兵出,遂将军马布成阵势。二将并辔立于阵前,视之,只见蛮兵旗帜器械皆别:人多不穿衣甲,尽裸身赤体,面目丑陋,身带四把尖刀;军中不鸣鼓角,但筛金为号。木鹿大王腰挂两把宝刀,手执蒂钟,身骑白象,从大旗中而出。赵云见之,乃与魏延曰:“我等上阵一生,未尝见如此人物,安得不惊也?”二人正沈吟之际,只见木鹿大王口中不知念甚咒语,手摇蒂钟。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如同骤雨;呜呜闻画角之声,只见虎豹豺狼、毒蛇猛兽乘风而出,张牙舞爪,冲将过来。蜀兵如何抵当,退后便走。蛮兵随后追杀,直赶到三江界路方回。
赵云、魏延收聚败兵,来孔明帐前请罪,细说其事。孔明笑曰:“非汝二人败阵。吾自出茅庐之时,先知南蛮有驱虎豹之法。吾在蜀中已办下破此阵之物也:随军有二十辆车,俱封记在此。今日且用一半,留下一半后有别用。”遂令左右取了市辆红油柜车到帐下,留下十两黑油柜车在后。众皆不知其意。是日,孔明将柜打开,皆是木刻彩画巨兽,俱用五色绒线为衣毛,钢铁为牙爪,一个可容十人。孔明选了精壮军士一千余人,领了一百口,内装烟火之药,藏在军中。
次日,孔明驱兵大进,布于洞前。蛮兵探知,入洞报与蛮王。木鹿大王自为无敌,即与孟获引洞兵而出。孔明纶巾羽扇,身衣道袍,端坐于车上。孟获指之曰:“车上坐的便是诸葛亮!若擒住此人,大事定矣!”木鹿大王口中念咒,手摇蒂钟;腰间宝刀掣出,要斩孔明。顷刻之间,狂风大起,猛兽突出,孔明将羽扇一摇,其风便回本阵中去了,蜀阵中假兽拥出。蛮洞真兽见蜀阵巨兽口吐火焰,鼻出黑烟,身摇铜铃,张牙舞爪而来,不敢前进,皆奔回本洞去了,反将蛮兵冲倒无数。孔明驱兵大进,鼓角齐鸣,望前追杀。木鹿大王死于乱军之中。【木鹿大王的死,对孟获是很大的打击。】洞内孟获宗党,皆弃宫阙,扒山越岭而走。孔明大军占了银坑洞,洞中有许多去处。
次日,孔明正要分兵缉擒孟获,忽然一人上殿,报说:“蛮王孟获妻弟带来洞主,因劝孟获归降,获不从,今将孟获并祝融夫人及宗党数百人,尽皆擒来,献与丞相,希图王爵。”孔明听知,即唤张嶷、马忠,向耳畔如此如此分付。二将受了计,引二千精壮军,伏于两廊。孔明却令守门将俱放进来,不许阻当。带来洞主引刀斧手,解孟获等数百人拜于殿下。孔明大喝一声曰:“与吾擒下!”两廊壮兵齐出,二人捉一人,尽执缚己定。孔明大笑曰:“量汝些小诡计,如何瞒得过我也!汝见二次俱是本洞人擒汝来降,吾不加害;汝只道吾深信,故来诈降,欲就洞中杀吾!吾今识破,又被擒矣!”令人去搜身上,果然各带利刃。孔明问孟获曰:“汝原说在汝家擒住,方始心服。今日如何?”获曰:“此是我等自来送死,非汝之能也。吾心未服。”孔明曰:“吾擒汝六番,尚然不服,欲待何时耶?”获曰:“若第七次擒住,吾方倾心归服,誓不反矣。”孔明曰;“巢穴已破,有何虑哉!”叱武士尽去其缚,乃指孟获曰;“这番擒住,再若支吾,必不轻恕!”孟获等报头鼠窜而去。
却说败残蛮兵有千余人,太半中伤,荡荡而逃,正遇蛮王孟获。获收了败兵,心中稍喜,却与带来洞主商议曰:“吾今洞府已被蜀兵所占,今投何地安身?”带来洞主曰:“止有一国可以破蜀。”获忻然大喜曰:“何处可去?望乞教之。”带来洞主所举之国,未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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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 诸葛亮七擒孟获
却说带来洞主与孟获曰:“此去东南七百里有一国,名乌戈国,国主兀突骨,身长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手下有等军,谓之“藤甲军”。其军至矮者九尺,面目丑恶,见者皆惊。洞中有一等藤,生于山涧之内,盘于石壁之上,国人采取,浸于油中,半年方取晒之;晒干复浸,凡十余遍,却才穿成铠甲。前胸并后背各用一片,两臂两片,又做成大裙五片,共为一副,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经水不湿,甚是轻巧,刀剑皆不能入,因此号为‘藤甲军’。若得此兵,擒诸葛亮如利刀破竹也。”孟获大喜,遂投乌戈国来见兀突骨。其洞无宇舍,皆居土穴之内。孟获入洞,再拜哀告前事。兀突骨曰:“吾起本洞之兵,与汝报仇。”【孔明如此厉害,兀突骨却仍愿意帮助孟获。】获忻然拜谢。于是兀突骨唤两个为首领兵俘长:一名土安,一名奚泥,起三万兵,皆穿藤甲,离乌戈国望东北而来。行至一江,名桃花水,两岸有桃树,历年落叶于水中,若别国人饮之尽死,惟乌戈国人饮之倍添精神。兀突骨兵至桃叶渡口下寨,以待蜀兵。
却说孔明令蛮人哨探孟获消息,回报曰:“孟获请乌戈国主引三万藤甲军,见屯于桃叶渡口。盂获又在各番集聚蛮兵,并力拒战。”孔明听说,提兵大进、直至桃叶渡口,隔岸望见蛮兵不类人型,甚是丑恶;又问土人言说即日桃叶正落,水不可饮。孔明退五里下寨,留魏延守寨。
次日,乌戈国主引一彪藤甲兵过河来,金鼓大震。魏延引兵出迎,蛮兵卷地而至。蜀兵以弩箭射到藤甲之上,皆不能透,俱落于地;刀砍枪刺,亦不能入。蛮兵皆使利刀钢叉,蜀兵如何抵当,尽皆败走。蛮兵不赶而回。魏延复回,赶到桃叶渡口,只见蛮兵带甲渡水而去;内有困乏者,将甲脱下,放在水面,却坐其上渡之。魏延急回大寨来禀孔明,细言其事。孔明请吕凯并土人问之。凯曰:“某素闻蛮兵之后有一乌戈国,极无人伦者也。更有藤甲护身,急切难伤。亦有桃叶恶水,本国人饮之反添精神,别乡人饮之即死。倘蛮兵败,过河不用船筏,连甲下水渡之。如此顽皮之类,纵使全胜,有何益焉?不如班师早回。”孔明大笑曰:“吾非容易到此,岂可善弃而去之?是无始终,不智之人。吾明日自有平蛮之策。”【接下来孔明是用残忍的火攻打败藤甲军的,可是其却在将要使用这样的计策时大笑。可见孔明对待南人非常无情。另外,在第一百七十八回中,参军蒋琬建议孔明退兵,孔明没有同意,并说“但再言者斩之”。而此时吕凯建议孔明退兵,孔明却大笑。可见孔明很轻易,很不慎重,就会对部下说出“但再言者斩之”这样的话。】于是又令赵云助魏延守寨,且休轻出。
次日,孔明令土人引路,自乘小车到桃叶渡口北岸山僻去处,遍观地理。山险岭峻之处,车不能行,孔明弃车步行。忽到一山,望见一谷,形如长蛇,皆光峭石壁,并无树木,中间一条大路。孔明问土人曰:“此谷何名?”土人答曰:“此处名为盘蛇谷,出谷则三江城大路,谷前名塔郎甸。”孔明大喜曰:“此乃天赐吾成功于此也!”【孔明计划将在这里用火攻,但是其却感到大喜。】遂回旧路,上车归寨,唤马岱分付曰:“与汝黑柜车十辆,须用竹竿千余,柜内之物如此如此。可将本部兵去把住盘蛇谷,两头依法而行。与汝半月限一切完备。至期如此设施。倘有走漏,定按军法治之。”【虽然军队需要有军法,但作为主帅,不是非常不得已的时候,不该以军法来威吓将领。更何况之前孔明曾在面对未知的凶险环境时,选择用马岱去冒险,所以此时更不该这样对待马岱。】马岱受计而去。又唤赵云分付曰:“汝去盘蛇谷后,三江大路口如此守把。所用之物,克日完备。”赵云受计而去。又唤魏延分付曰:“汝可引本部兵去桃叶渡口下寨。如蛮兵渡水来敌,汝便弃了寨,望白旗处而走。以今日为始,限半个月,须要连输十五阵,弃七个寨栅,只望白旗处便是脱身之所。若输十四阵,也休见我。”魏延领命,心中不乐,怅怏而去。【魏延不会因为孔明要求自己刻意打败仗而不乐,但魏延不会喜欢孔明无缘无故的说“也休见我”,这种带有侮辱语气的话。】孔明又唤张翼另引一军,依所指之处,筑立寨栅去了;却令张嶷,马忠引本洞所降蛮兵千人,如此行之。孔明笑曰:“今番一战,须要全功。”各人欣然而去。
却说孟获与乌戈国王兀突骨曰:“诸葛亮多有巧计,凡到之处,只是埋伏。今后交战,分付三军,但见山谷之中林木多处,切不可轻进。”兀突骨曰:“大王说的是也。吾己知道中国人多行诡计,今后依此言行之:吾在前面厮杀,汝在背后教道。”【兀突骨对孟获很够义气。】获再拜谢之。忽报蜀兵在桃叶渡口北岸立起营寨。兀突骨即差二俘长引藤甲军渡了河,来与蜀兵交战。不数合,魏延败走。蛮兵恐有伏兵,不赶自回。次日,魏延又去立了营寨。蛮兵哨得,又引众军渡过河来战。延出迎之。不数合,延败走,蛮兵追杀十余里,见四下并无动静,使在蜀寨守屯住。次日,二俘长请兀突丹到寨,说知此事。兀突骨即引兵大进,将魏延追杀一阵。蜀兵皆弃盔甲执戈而走。只见前有白旗,延引败兵急奔到白族处,早有一寨,就寨中屯住。兀突骨驱兵追至,魏延引兵弃寨而走。蛮兵得了蜀寨,望前迫杀。魏延回兵交战,不三合又败,只看白旗处而走,果有一寨,延就寨屯住。次日,蛮兵又至。延略战又走,蛮兵占了蜀寨。
此时魏延且战且走,已败十五阵,连弃七个营寨。蛮兵大进追杀。兀突骨自在军前破敌,于路但见林木茂盛之处,便不敢进,却使人远望,果见树阴之中,族旗招飐。兀突骨请孟获观之,乃大笑曰:“诸葛亮今番被吾识破!大王连日胜了十五阵,夺了七个营寨,我兵累胜,彼兵累败!今蜀兵望风而走,已离桃叶渡口三百余里。蜀兵已是胆破,诸葛亮已是计穷。此这一进,大事定矣!”兀突骨大喜,只道蛮兵得胜,不以蜀兵为念,自在军前催督,令孟获引各洞番兵常离五七十里,但逢着蜀兵,即便追杀。第十六日,魏延引败残兵,来与乌戈国藤甲军对阵。兀突骨骑象当先,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肋下露出生鳞甲,眼目中微有光芒,手指魏延大骂。延拨马便走,后面蛮兵大进。魏延引军转过了盘蛇谷,望白旗处而走。兀突骨统引兵众,随后追杀。兀突骨望见山上并无草木,料无埋伏,放心追杀。赶到谷中,遇见数十辆黑油柜车。蛮兵报曰:“此是蜀兵运粮道路,因大王兵至,撇下此车而走。”兀突骨大喜,催兵追赶。蛮兵争竞取之,将出谷口,不见蜀兵,只见山上横木乱石滚下,垒断谷口。兀突骨令兵开路而进,忽见前面大车小辆,装载干柴,尽皆火起。兀突骨大惊,慌忙退兵,听得后军大喊,报说谷口已被干柴垒断,车中原来皆是火药,一齐烧着。兀突骨见无草木,心不大慌,犹令寻路而走。只见山上两边乱丢火把,火把到处,地内药线皆着,就地飞出铁炮。满谷中火光乱舞,但逢藤甲,无有不着;无铁炮之处,粮草之车尽皆爆开,内有硫黄焰硝引火之物,那火光往来飞舞,将兀突骨并三万藤甲军,烧的互相拥抱,死于盘蛇谷中。【不仁,无道。】孔明在山上望下看时,只见蛮兵被火烧的伸拳舒腿,太半被铁炮打的头脸粉碎,皆死于谷中,臭不可闻。孔明泣泪而叹曰:“吾虽有功,必损寿矣!”【因担心自己会损寿而哭。】这国之人,不曾走了一个。左右将士,无不凄怆。
却说蛮王孟获在寨中,正望蛮兵回报。忽然千余人欢笑拜于寨前,言说:“乌戈国兵与蜀兵大战,将诸葛亮围在盘蛇谷中了也,来请大王接应。我等皆是本洞之人,不得已而降之。今知大王前到,特来助战。”孟获大喜,即引宗党并所聚番人,连夜上马,就令蛮兵引路。方到盘蛇谷时,只见火光甚起,臭气难闻。【孟获亲眼见到兀突骨国主的士兵们被火烧死的惨状。】获知中计,急退兵时,左边张嶷,右边马忠,两路军杀出。获欲拨兵抵敌,一声喊起,蛮兵中大半皆是蜀兵,将蛮王宗党并集聚的番人,尽皆擒了。盂获匹马杀出重围,望山径而走,正遇一辆小车,端坐一人,纶巾羽扇,身衣道袍,乃是孔明。孔明大喝一声,曰:“反奴孟获,今番如何?”获急回马便走,一员将引五百军拦住,乃是马岱。孟获措手不及,被马岱生擒,执缚已定。此时王平、张翼引一军赶到蛮寨中,将祝融夫人并一应老小皆活捉而来。
却说孔明归到寨中,升帐而坐。孔明与众将曰:“吾今此计,不得已而用之,大损阴德也!吾料敌人必算吾于林木多处埋伏,吾却空设族旗,实无兵马,彼果疑也。吾令魏文长连输十五阵者,坚其心也。心坚,必放心而追矣。吾见盘蛇谷止一条路,两壁厢皆是光石,下面沙土,故知天助也。因此方令马岱引军尽伐树木,使彼不疑。前车上黑柜内皆是预先造下的,名为‘地雷’,一炮中藏九炮,三十步埋之,中用竹竿通节以引药线,皆埋于地土之内;才一发动,山损石裂。吾又令赵子龙预备草车,乃引火之物,山上安设滚木乱石。却今魏延赚兀突骨并藤甲军入谷,放出魏延,即断其路,随后焚之。吾闻‘利于水必不利于火也’。藤甲虽刀箭不能入,乃油浸之物,见火必着。蛮兵如此顽皮,非火攻,安能胜?故一火而焚矣。使乌戈国之人不留种类者,是吾身之大罪也!”【与其在每次胜利之后,对众将讲说自己的用兵思路,不如选择用自己认可的人来调兵遣将,以此来观察并培养日后值得重用的人选。】众将拜伏曰:“丞相天机,神鬼莫测也!”孔明令押过孟获来。孟获跪于帐下。孔明令去其缚,教且在别帐与酒食压惊。孔明唤管酒食官至坐榻前,如此如此,分付而去。
孟获与祝融夫人并孟优、带来洞主、一切宗党,在别帐饮酒。忽一人与孟获曰:“丞相面羞,不欲与公相见,故令我等放公回去,再招人马来决胜负。公今日可速去之。”【讥讽孟获。】获垂泪言曰;“七擒七纵,自古未尝有也!吾虽化外之人,颇知礼义,直如此无羞耻也?”【对孟获很够义气的朵思大王、木鹿大王、兀突骨国主,都被孔明杀死了,并且孟获亲眼见到兀突骨的士兵们被烧死的样子。他们的死对孟获刺激很大,孟获担心如果自己继续抵抗,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是所有同族,都会被孔明杀光。因而孟获投降了。】遂同兄弟妻子宗党人等,皆匍匐跪于帐下,肉袒谢罪曰:“丞相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孔明日:“公今服乎?”【不讲仁义,只讲武力。】获泣而谢曰:“某子子孙孙皆感覆载生成之恩,安得不服也!”【南人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大恩,彼此之间也没有深厚的友谊,与南人之间的关系不会永远和睦。】孔明请孟获上帐,设宴庆贺,就令永为洞主,所占之地尽皆退还。【即便这样,仍改变不了以武力降服南人的事实。】孟获宗党及诸蛮兵无不感戴,皆忻然跳跃而庆之。后人有诗以赞孔明曰:
羽扇纶巾拥碧幢,亲提士马出南方。
瘴烟罩地经泸水,火日飞天守战场。
三顾深恩酬汉主,七擒妙策制蛮王。
至今溪洞传威德,为选高原立庙堂。
宋贤丘玉林有诗曰:
当年诸葛自南征,不减孙、吴善用兵。
七纵功臣皆仰德,三分谁敢与齐名?
蛮云堆里旌旗展,瘴雨命中鼓角鸣。
妙用鬼神应莫测,远夷今古拜先生!
于是孔明将洞中一切事理,皆委孟获照旧掌管。获拜谢而去。长史费祎入谏曰:“今丞相亲提士马,深入水毛,收复蛮夷。目今蛮夷既已归服,何不张官置史,与孟获一同守之?”孔明曰:“如此,三不易也:留外人则当留兵,兵无所食,一不易也;蛮夷折伤,父母死亡,留外人而不留兵,必成祸患,二不易也;蛮夷累有废杀之罪,自有嫌疑,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不留人,不留兵,不运粮,自然安矣。”【无论留兵还是不留兵,与南人之间的关系都不能自然、健康的永远和平。】众官尽皆服之。此时蛮夷皆感孔明之恩德,【皆惧怕孔明的武力。】乃与孔明立生祠,四时享祭,呼之为“慈父’;皆运珍珠金宝、丹漆药材、耕牛战马拜送孔明,以资军用。【南人本来就很缺少物资,如今又得向蜀国运送物资。】后有进贡天子礼物,终身不反。南方已定,皆是孔明之功。
却说孔明犒军已毕,班师回蜀,孔明便令魏延引本部兵为前锋。延引兵方至泸水,忽然阴云四合,水面上一阵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军不能进。延退兵回报孔明。孔明遂请孟获问之,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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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一 孔明秋夜祭泸水
却说孔明平定蛮邦,班师回国。时值九月秋天,蛮王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蛮夷,皆罗拜相送。前军至泸水,忽阴雾黑云四下布合,狂风沙石从水面而起。兵不能进,回报孔明。孔明遂问孟获,获曰:“此水原有猖神作祸,往来者必须祭之。”孔明曰;‘用何物祭享?”获曰:“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以祭之,自然风恬浪静,方才渡之,更兼连年丰稔。”孔明曰:“吾今事已平定,安忍又杀生灵耶?吾不为之。”遂自到泸水岸边,果见阴风大起,波涛汹涌,人马皆惊,亦不能渡。孔明甚疑,即寻土人问之。不时,老少数十亲人皆来告说:“自丞相经过之后,夜夜只听得水边鬼哭神嚎,自黄昏直至天晓,哀声不绝。瘴烟之内,阴鬼无数。因此作祸,无人敢渡。”【原本这里只是会有云雾和狂风,但由于孔明杀人太多,所以当地人民心里恐惧,觉得有鬼魂的哀声。】孔明曰:“此乃吾之积恶也。旧时马岱引蜀兵数百,皆死于水中;更兼杀死蛮兵数多,尽弃于水中:狂魂怨鬼,不能解释,以致如此。吾今晚自当祭之。”老人曰:“须依旧例,可杀四十九颗人头以祭之,则怨鬼自散也。”孔明曰:“吾班师回国,安可妄杀一人?吾自有主见。”唤行厨宰杀牛马,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馒头只能救得了这四十九个人,不能使所有南人摆脱生存的困境。】当夜于泸水岸上设祭。亮金冠鹤氅,亲自临祭,令董厥读祭文。其文曰:
维大汉建兴三年秋九月日,武乡候,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蜀中将校、本土神袛及蛮夷亡者阴魂曰:昨自远方侵境,异俗起兵,纵虿尾以兴妖,恣狼心而逞乱。且我大蜀皇帝,威胜五霸,明继三皇,定乾坤于战场之中,立社稷于干戈之内;一自蛮夷罔穷天道,来叩皇风。吾奏君王,请三军暂别龙驾,诸公祖饯,弃六亲远辞家国。于是问罪南蛮,莫不逢山开路,息浪为桥;大举貔貅,将除蝼蚁;大军云集,狂寇冰消;才闻破竹之声,便是失猿之势。但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将校官僚,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投明事主,莫不同伸三令,共展七擒,齐坚奉国之诚,并是忠君之志。何期汝等偶失兵机,缘落奸计:或流矢所中,魄掩泉台;或枪剑所伤,魂归长夜。志坚忠孝,命终于刀斧之前,正直奉公,骸弃于尘埃之内。生则有勇,死且成名。今则凯歌欲还,献俘将及。汝等英灵尚在,所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家,受骨肉之蒸尝,领妻子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国之魂;当念亲姻泣哭于朝昏,子女嚎啕于旦暮。吾奏皇帝,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年请给衣粮,月月不绝俸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父子传孙,名题蜀史。今则聊表丹诚,陈其祭祀,各领酒食,共享一餐,依此灵旛,随我归国!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董厥读毕文,孔明放声大哭,痛切不已,情动三军,无不下泪;蛮貊之人,尽皆大恸。只见愁云怨雾之中,隐隐有数千鬼魂,皆随风而散。于是孔明令左右将祭物尽弃于泸水之中。
次日,孔明引大军俱到泸水南岸,但见云收雾散,风静波平。因此蜀兵尽渡了泸水,果然“鞭敲金镫,人唱凯歌”。行到永昌之时,孔明留王伉、吕凯以守四郡;分付孟获勤政驭下,【孟获也想治理好自己的领地,但是孟获不懂得该如何治理。】善抚居民,勿失农务,【孟获和当地的人民们也希望能够丰收,但是他们缺乏技术,不懂怎样才能丰收。】便回蛮邦。孟获拜别而去。
孔明引大军而回成都,后主整排銮驾,出廓三十里迎接。探知丞相至近,后主遂下辇,立于道傍,候孔明如事父。【刘禅非常尊重孔明。】孔明慌忙下车,伏道而言曰:“臣不能速平蛮方,使主上怀忧,臣之罪也。”后主扶起孔明,并车而回,大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蛮邦进贡来者二百余处,皆厚待之,重赏护送,各还本国。孔明奏准后主将殁于王事者之家,一一重赏。西蜀之地,年丰岁稔;【蜀国又丰收了。】人心欢悦,万物咸宁。
却说魏主曹丕在位七年,乃黄初七年,即蜀之建兴四年也。丕先纳夫人甄氏,极有颜色,乃中山无极人也,上蔡令甄逸之女,自三岁失父。建安中,袁绍知其美,娶与中子袁熙为妻。熙出镇幽州;丕父曹操打破邺城,丕见甄氏之美,遂纳为妻。后生一子,名叡,字符仲,自幼聪明,丕甚爱之。后丕又纳安平广宗人郭永之女为贵妃。此女极美,其父曰:“吾女乃女中之王也。”故号为“女王”。自从丕纳为贵妃后,因甄夫人失宠,郭贵妃欲谋正宫,却与幸臣张韬商议。时丕有疾,郭贵妃令张韬刻一桐木偶人,上书丕年命,妃却呈于丕,言:“适于甄氏位下掘得此物,系魇镇陛下也。”丕见之大怒,不究其真假,将甄夫人勒死于冷宫,遂立郭贵妃为后。因无出,养曹叡为已子。虽甚爱之,不立为嗣。时叡年一十五岁,弓马熟闲。当年春二月,丕带叡出猎,行于山坞之间,赶出子母二鹿。丕一箭射倒母鹿。丕回视小鹿,见卧于曹叡马下。丕大呼曰:“吾儿何不射之?”叡在马上泣告日:“陛下已射其母,臣安忍复杀其子也。”丕闻之掷弓于地,曰:“吾儿真乃仁德之主也!”【曹叡不愿杀小鹿,应是由于自身的丧母经历,而对小鹿产生的恻隐之心。既不是因为仁德,也不是因为对世间一切苍生皆有怜悯之心。曹丕与曹操感情很好,所以曹丕的性格受到曹操影响较多,曹丕与曹操一样善于权谋。因为曹丕杀了曹叡的生母,而丧母这件事又对曹叡伤害很深,所以曹叡的心里应当是对曹丕很反感的。正因为这样,曹叡的性格应当不会受到父亲曹丕的影响。那么也就是说,曹叡将不会像曹操和曹丕一样善于权谋。这样一来,未来司马懿将会存在一丝成功的可能性。】遂立叡为齐公,后改为平原王。
夏五月,丕感伤寒,百家医治不可,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此三人乃掌国家重大之事,皆入寝宫。丕唤曹叡至,乃与曹真等曰:“今朕病已沉重,多是不痊。此子年幼,卿等三人可以辅之,勿负朕心。”三人皆告曰:“陛下何故出此言也?臣等愿竭力以事陛下千秋万岁。”丕曰:“今年许昌城门无故自崩,乃不祥之兆,朕故知其死也。”【曹丕和曹操一样,做大事的初衷不是为了造福天下人民,因而缺少正气。】忽征东大将军曹休入宫问安。丕曰:“卿等四人皆国家柱石之臣也,今已在此,朕有何虑耶?”言讫,堕泪而崩。时年四十岁,殁于洛阳宫嘉福殿。在位七年。后晋平阳候陈寿评曰:
魏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艺兼修。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又史官孙盛评曰:
魏王处莫重之哀,而设享燕之乐。居贻厥之始,而堕王化之基。及至受禅,显纳二女,忘其至恤,以诬先圣之典,将何以终?
于是曹真、陈群、司马懿、曹休四人,一面举哀,一面立曹叡为大魏皇帝。谥父丕为文皇帝,谥母甄氏为文昭皇后。封钟繇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共余文武官僚,各各封赠。大赦天下。时雍、凉二州无官守把,于是司马懿上表乞守西凉等处。曹叡从之,遂封懿提督雍、凉等处兵马。懿领诏去讫。【司马懿认为曹叡的性格与曹丕和曹操不同,因而提出想要带兵。】
却说细作人飞报入川,来见孔明。孔明大惊曰:“曹丕已死,孺子曹叡即位,余皆不足挂意;但有河内温人司马懿,此人乃世之英雄,今总督雍、凉兵马,倘训练成时,必为蜀中之大患。不如先起兵伐之,芟除此人,以绝后患。”参军马谡曰:“今丞相平蛮方回,军马疲敝,只宜存恤,岂可复远征耶?要除司马懿不难,某有一计,不劳丞相张弓只箭,使司马懿自死于曹叡之手,未审丞相钧意允否?”孔明闻之,遂问其计,试看马谡道出甚计来,果然司马懿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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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 孔明初上出师表
却说孔明问于马谡曰:“有何妙计,能使司马懿自死于曹叡之手?愿详言之。”于是马谡献计曰:“司马懿虽是魏朝大臣,而曹叡平素疑之。【真正怀疑司马懿的人,不是曹叡,而是曹操和曹丕,以及朝中的大臣们。】何不密遣人往洛阳、邺郡等处,布散流言,说此人欲反;却作司马懿告示天下榜文,遍贴诸处,使曹叡心疑,必然杀此人也。”【用离间计对付司马懿是好办法,但马谡的计策不够真实。】孔明大喜而从之,即遣人密行此计去了。
却说邺城门上贴下告示,守门者揭了来奏曹叡。叡观之,大惊失色。其文曰:
骠骑大将军总领雍、凉等处兵马事司马懿,谨以信义布告天下:昔太祖武皇帝创立皇基,本欲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主,不幸奸谗交集,岁久潜龙。今皇孙曹叡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有负太祖之遗意。今吾应天顺人,以慰万民之望,克日兴师到关,皆早归命新君;如不顺者,当灭九族!先此告闻,相宜知悉。
曹叡大疑,急问群臣。太尉华歆等奏曰:“司马懿上表乞守雍、凉,正为此也。先时太祖武皇帝常与臣曰:‘司马懿鹰视狼顾,不可付之兵权,久必为国家之大祸也。’【曹操之所以提防司马懿,不是因为司马懿特殊的长相,而是因为司马懿曾在众人面前多次表现出过人的分析、决策能力。】今日反情已萌,可速诛之。”言未尽,王朗又奏曰:“司马懿深明天文,熟谙韬略,善晓兵机,常有一匡天下之心;【王朗对司马懿的形容很恰当。】今若不除,久必成王莽之患也。”曹叡降旨,便欲兴兵御驾亲征。忽班部中大将军曹真出而奏曰:“不可。昔文帝托孤于臣等四人,是知司马懿无异志也;【曹丕向四人托孤,是为了起到互相制衡的作用。】今无故加兵,乃逼之反耳。况蜀、吴未除,多是奸细行间谍之计,使君臣自乱,彼却乘虚而击也。陛下未可深信。”叡曰:“司马懿若变,悔之何及!”真又曰:“如陛下心自不稳,可仿汉高祖游云梦之计。陛下幸安邑,司马懿必然来迎,可观其动静,就车前擒之可也。”叡从之,遂命曹真监国,即引御林军十万,径到安邑。
此时司马懿果然不知,欲令天子看其兵势威严,乃整兵马,率甲士数万而迎。近臣奏曰:“司马懿果率生力甲士十余万,前来抗拒,实有反心矣。”叡慌忙命曹休先领精兵迎之。司马懿见兵来到,只疑车驾亲车,乃伏道而迎。曹休出曰:“仲达受文帝托孤之重,何故反耶?”懿大惊失色,汗流遍体,乃问其故。休备细言之。懿曰:“此是吴、蜀奸谋间谍之计也!使我君臣自相残害,彼却乘此虚势而袭之矣。某当自见天子!”懿急退了军,直至叡车前。俯伏泣奏曰:“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安有异心?此必吴、蜀之诈计也。臣乞总此兵者,实欲先破蜀,后伐吴,以报先帝与陛下耳!”叡持疑未决。华歆奏曰:“不可付之兵权,可黜罢回乡。此汉文帝以报周勃也。”叡依此言,将司马懿削去官职,命曹休总督雍、凉兵马。司马懿贬回乡里,魏主曹叡驾回洛阳。
却说细作探知此事,报入川中。孔明闻之,大喜曰:“吾欲伐魏久矣,奈有司马懿总雍、凉之众。今既中计而贬之,吾有何忧耳!”次日,后主早朝,大会官僚,孔明出班,上《出师表》一道。表曰: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蜀国连年丰收,又与东吴联合,并且魏国皇帝年幼,缺少德高望重的主帅,所以蜀国并非危急存亡之秋。不过孔明这样说有一个好处,有利于使刘禅产生忧患意识。】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德,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奸诈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忠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刚刚孔明说“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有利于使刘禅产生忧患意识,有利于使刘禅走向成熟、自立。但接下来孔明却又将宫中之事,和军中之事,全部为刘禅安排好了。这样一来,刘禅所处的环境就仍然很安逸,也就不需要靠自己来解决问题了。】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如果能够培养刘禅形成具有正气,并且自立、勤奋的个性,那么自然便会“亲贤臣,远小人”。】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也,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虽然孔明没有向刘禅讲说自己的能力,但是在刘禅心里,孔明是能力很强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强大靠山。】受命以来,夙夜忧虑,恐付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以复兴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责攸之、祎、允等之咎,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谋,【什么事都为刘禅指使好了,刘禅根本不需要“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失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走涕泣,不知所云。谨表。
后主览表而言曰:“相父征蛮,远涉艰难,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劳神思也。”孔明曰:“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夙夜未尝有怠。今日平蛮回国,一载有余矣,军马已锐,器械已足,粮草之类尽皆完备,不就此时讨逆,恢复中原,更待何日耶?”忽班部中太史谯周出奏曰:“臣夜观天象,北方旺气正盛,星曜倍明,未可图也。”乃顾孔明曰;“丞相深明天文,何故强为也?”孔明曰:“天道之理,变易不常,岂可拘执也?吾今且驻军马于汉中,观其动静而行之。”谯周等谏之不从。于是孔明乃留郭攸之、董允、费祎等为侍中,总摄宫中之事;又留向宠为大将,总督御林军马;蒋琬为参军,张裔为长史,掌丞相府事;又留杜琼为谏议大夫;杜微、杨洪为尚书;孟光、来敏为祭酒;尹默、李譔为博士;郤正、费诗为秘书;谯周为太史,内外文武官僚二百余员,同理蜀中之事。
孔明受诏兴兵,克复中原,重兴汉室。孔明暂归府内,唤诸将听令:【孔明的权利大到甚至可以在自己家中调兵遣将。】前督部,镇北将军、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都亭侯魏延;前军都督,领扶风太守张翼;牙门将,裨将军王平;后军领兵使,安汉将军、领建宁太守李恢;副将,定远将军、领汉中太守吕义;兼管运粮左军领兵使,平北将军、陈仓候马岱;副将,飞卫将军廖化;右军领兵使,奋威将军、博阳亭侯马忠;抚戎将军,关内候张嶷;行中军师,车骑大将军、都乡侯刘琰;中监军,扬武将军邓芝;中参军,安远将军马谡;前将军,都亭侯袁綝;左将军,高阳侯吴懿;右将军,玄都候高翔;后将军,安乐侯吴班;领长史,绥军将军杨仪;前将军,征南将军刘巴;前护军,偏将军、汉城亭侯许允;左护军,笃信中郎将丁咸;右护军,偏将军刘敏;后护军,典军中郎将官雍;行参军,昭武中郎将胡济;行参军,谏议将军阎晏;行参军,偏将军爨习;行参军,裨将军杜义、武略中郎将杜祺、绥戎都尉盛㪍;从事,武略中即将樊岐;典军书记樊建;丞相令史董厥;帐前左护卫使,龙骧将军关兴,右护卫史,虎翼将军张苞。孔明受诏封为平北大都督、丞相、武乡侯、领益州牧、知内外事诸葛亮。于是孔明分拨已毕,又檄李严等守川口,以拒东吴。选定建兴五年春三月丙寅日出师。忽帐下—老将厉声而进曰:“我虽年迈,尚有廉颇之勇,马援之雄。此二古人皆不服老,何故不用我耶?”众视之,乃常山赵子龙也。孔明曰:“吾自平蛮回都,马孟起因病身故,【马超与曹操有杀父、杀妻、杀子之仇。马超本不是性情残暴的人,但是在第一百二十八回,马超却因仇恨而发狂,先是屠城,然后又亲自杀掉了姜叙母。可见马超一定是非常希望能够打败曹操,来为自己报仇的。但是自从马超投降刘备以来,一直没有受到过重用,一直没能有机会带大军出征曹操。这一定使马超感到十分郁闷。第一百五十四回中,马超希望能够以检举彭羕的方式,来取得刘备和孔明的信任,但是没有成功。在第一百七十五回,孔明南征孟获的时候,曾经刻意用马岱去面对未知的凶险环境。后来孔明不仅没有表现出对马岱的愧疚,反而在第一百八十回,向马岱分派命令的时候,对马岱说:“……倘有走漏,定按军法治之”。待马超得知这些事后,将会意识到自己无论何时也不可能会得到孔明的信任,不可能有机会报杀父、杀妻、杀子之仇。所以马超郁郁而终。】予甚惜之,以为折其右臂也。今将军年纪已高,但恐稍有参差,动摇一世之英名,减却西蜀之锐气也。”【又在激励老将斗勇。】子龙厉声曰:“吾自随先帝以来,临阵不退,遇敌则先。大丈夫得死于疆场者,幸也,吾何恨焉?愿为前部先锋!”孔明再三苦劝不从。子龙曰:“如不教我为先锋,就撞死于阶下!”孔明曰:“将军既要为先锋,须得一人同去。”言未尽,一人应曰.“某虽不才,愿与老将军先引一军,前锋破敌。”孔明视之,乃义阳新野人也,见为中监军、扬武将军,姓邓,名芝,字伯苗。孔明大喜,即拨精兵五千,副将十员,随赵子龙、邓芝为先锋去讫。孔明出师,后主百官送于北门外十里。孔明辞了后主而去,旌旗蔽野,戈甲如霜,沿道之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孔明率大军,望汉中迤逦进发。
却说边庭探知此事,报入中原。是日,魏主曹叡设朝,近臣奏曰:“边官报道,诸葛亮率领大兵三十余万,出屯汉中,令赵云、邓芝为前部先锋,引兵入境,其机至急。”叡大惊,慌问群臣曰:“谁可为将,以退蜀兵?”忽一人应班而出曰:“臣父死于汉中,切齿之仇,未尝得报。今蜀兵侵境,臣愿引本部猛将,乞陛下赐关西之兵,上为国家效力,下报父亲之仇,臣万死而不恨也!”众视之、乃安西镇东将军、侍中尚书、驸马都尉,假节夏候渊之子夏侯楙也。楙字子林,自幼过房与夏侯惇为子,后夏侯渊被黄忠斩之,魏武帝曹操怜之,以女清河公主招楙为驸马,因此朝中钦敬。虽掌兵权,性急悭吝,未曾临阵。此时曹叡即命夏侯楙为大都督,调关西诸路兵马,前去迎敌。忽—人谏曰:“不可。”众观之,乃司徒王朗也。朗奏曰:“夏侯驸马素不曾经战,今付以大任,非其宜也。更兼诸葛亮足智多谋,深通韬略,不可与敌也。”夏候楙叱之曰:“司徒莫非结连请葛亮,欲为内应耶?吾自幼从父学习韬略,深通兵法,汝何欺吾年幼也?吾若不生擒诸葛亮,誓不回见天子!”【夏侯楙这样说,不是为了提振士气,而是因为他没有认识到自己无法战胜孔明。】王朗等皆不敢言。夏侯楙辞了魏主,星夜到长安,调关西诸路军马二十余万,来敌孔明。未知胜负如何?

楼主:地道桥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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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20-03-01 04:14:39

更新时间:2020-08-26 19:5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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