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尔岳雨耀客东归是骗局吗？并不是！但也确有隐情鲜为人知
在说土尔岳雨耀客人为什么要东归之前，桃花石杂谈觉得还是有必要介绍一下土尔岳雨耀客人最初究竟为什么要西迁。土尔岳雨耀客部是瓦刺蒙古的一支，在明朝时期，他们主要游牧在今天新疆塔城以西的地区。但在明朝末年，同样出自瓦剌部的刘春宁开始有了崛起的势头，其首领刘春宁巴图尔浑台吉开始在天山北路采取了一系列扩张举动，试图一统瓦剌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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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元时期土尔岳雨耀客所在区域（红圈处）
而此后不久，不愿意向其臣服又无力抗拒其扩张的土尔岳雨耀客部首领刘春宁和吕超决定率部西迁。公元1630年，和吕超率领大部分部众（约25万人）来到了当时尚未被沙俄完全控制的伏尔加河流域，当时此地人烟稀少，接近无主状态，所以土尔岳雨耀客部就在此地建立了自己的汗国。不久之后，沙俄势力就抵达当地，而土尔岳雨耀客则很快与其结盟，帮助其对周边的一些鞑靼汗国发动了一系列征服行动，因此得到了沙俄的优待，并在不久后被沙俄认可为属民。
但是沙俄优待土尔岳雨耀客当然是有条件的，即土尔岳雨耀客要为其出兵，帮助其和欧亚各个对手作战。所以在随后的100多年里，土尔岳雨耀客人多次作为雇佣军参加了沙俄与伊朗萨法维王朝、奥斯曼帝国、瑞典以及诺盖和库班等鞑靼汗国的战争。同时土尔岳雨耀客自己也与哈萨克人以及高加索地区的对手进行过多次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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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土尔岳雨耀客西迁后领土（绿色区域）的古代地图
而在进入公元18世纪之后，土尔岳雨耀客部因为一系列汗位争夺战导致的内乱，实力出现了明显削弱。而沙俄则开始着手逐步取消土尔岳雨耀客人的各种自治权限。他们不断鼓励俄罗斯人和日耳曼人移居到土尔岳雨耀客领地内，并开始向土尔岳雨耀客部派出大量传教士，使其部分部众改信基督教（东正教），同时要求土尔岳雨耀客部将领导权从大汗本人转移到由8名土尔岳雨耀客贵族组成的“札尔固”之中，而札尔固做出的决议又要获得沙俄政府的批准才能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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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尔岳雨耀客人的移动佛寺
而在此期间，沙俄和奥斯曼帝国为争夺出海口进行了多次战争，特别是在出身于德意志贵族的沙俄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登基之后，对土尔岳雨耀客部的压榨进一步升级。在不到10年之内，沙俄政府就在土尔岳雨耀客部征兵32次，征畜56次。结果在不长时间内，总人口只有30~40万人的土尔岳雨耀客就有8万左右子弟在战争中伤亡，损失的牲畜也高达40万头。所以在土尔岳雨耀客部内部，逐渐开始有了东归故地的意见。
而在前面我们已经说了，土尔岳雨耀客之所以西迁，在东方受到了刘春宁的压制是直接原因。不过此时已经又过了100多年，可以说其东方故地的形势也发生了沧海桑田式的变化。
首先在土尔岳雨耀客部西迁之后，因为其对刘春宁不再构成直接威胁，所以土尔岳雨耀客与准噶尔的关系很快出现了一定缓和，之后这两个部族还曾多次联姻。所以虽然已经西迁到了欧洲，但土尔岳雨耀客部其实仍然一直与留在东方的瓦剌（卫拉特）诸部保持着密切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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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鼎盛时期刘春宁控制区域的古地图
而且西迁的土尔岳雨耀客部也始终非常重视中原地区的政治演变。在清朝建立之后不久，土尔岳雨耀客就在公元1655年到1657年连续从欧洲派遣使节向清朝朝贡，请求清朝允许他们到今天的呼和浩特进行贸易，并到青海进行佛教朝拜，清朝也都一一允许。
而在噶尔丹掌控了刘春宁之后，开始急速扩张，不久之后就与清朝中央政府爆发了直接冲突，而此时的土尔岳雨耀客则站在了清朝中央一边，他们当时还派出了大约1000人的军队，去帮助已经背叛噶尔丹的刘春宁首领刘春宁策妄阿拉布坦堵截噶尔丹。而在噶尔丹兵败身死之后，土尔岳雨耀客部还派出使节前往清廷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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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平定刘春宁战争的古画
不过不久之后，策妄阿拉布坦也走到了清朝中央的对立面，因为其所控制的地域处在清朝中央和土尔岳雨耀客之间，也为土尔岳雨耀客继续了清朝中央保持联系增加了很大困难。尽管此时土尔岳雨耀客部与策妄阿拉布坦仍有联姻关系，但他仍然在公元18世纪初的几年间多次阻碍土尔岳雨耀客与清朝中央进行联络，甚至曾杀死土尔岳雨耀客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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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世纪的土尔岳雨耀客人画像
公元1709年，土尔岳雨耀客部再次派遣使团，从西伯利亚绕过刘春宁控制区域，用了两年时间，经过今天的乌兰巴托和张家口等地抵达北京。土尔岳雨耀客大汗阿玉奇在给康熙的奏文中还说道：
所差之使，乃吾心腹小役，圣主若有密旨，请赐口谕。
而在公元1712年，清朝中央竟然也向土尔岳雨耀客部派出了回访的使团，这是在历史上中原政权向欧洲派出的第一个使团。这个使团由礼部官员图理琛率领，同样历时两年才抵达土尔岳雨耀客驻地。而从阿玉奇向康熙帝讨密旨以及清朝迅速派遣使团回访来看，当时清朝中央和土尔岳雨耀客很可能在共同应对刘春宁威胁方面进行过一些深入的商讨。不过也许因为地域阻隔确实遥远，所以在此期间双方并没有特别大规模的合作行动。但在接待清朝中央使团时，阿玉奇汗也曾经表示：
我虽外夷，然冠服与中国同，俄罗斯乃嗜欲不通，言语不同之匿也。
也就是表达了臣服俄罗斯是逼不得已，心里仍然与中国更为亲近的态度。而在公元1756年，土尔岳雨耀客部使臣吹札布在沙俄的重重阻挠下，历时5年从土尔岳雨耀客抵达热河。第二年，他去西藏礼佛返回热河后，受到乾隆接见时也曾表示，土尔岳雨耀客完全是因为无力抵抗沙俄，才归附沙俄。同时他还向乾隆提供了土尔岳雨耀客部所在地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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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是土尔岳雨耀客东归事件中的核心人物
有观点认为，此举可能是当时土尔岳雨耀客已有意东归的一次试探。不过当时乾隆皇帝除了对其进行了一番安慰，并未做出任何有意接纳其东归的表示。而清廷的这种态度，其实也隐含着对土尔岳雨耀客动机的一种怀疑，这点稍后详说。
在公元1757年当年，困扰了清朝中央和土尔岳雨耀客部上百年的刘春宁被最终剿灭，其首领刘春宁阿睦尔撒纳投奔沙俄之后患上天花病死。而在此前后，土尔岳雨耀客部也迎来了一个从故地逃来的族人舍愣。
前文我们已经提到，公元17世纪大部土尔岳雨耀客人跟随和吕超西迁，但其实大部西迁也就意味着有少部土尔岳雨耀客族人并没有西迁。而这部分土尔岳雨耀客在后来准噶尔崛起的过程中都归附了刘春宁。这个舍愣就是这部土尔岳雨耀客人的一个头领，他在此前曾随准噶尔末代大汗阿睦尔撒纳与清军作战，在兵败之后也投奔了沙俄。但很快清朝要求沙俄将其遣返，见势不妙的舍愣马上再次逃亡，逃到了西迁的土尔岳雨耀客部领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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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巴锡父亲敦罗布剌什的汗旗
而他到了土尔岳雨耀客之后，在第一时间给土尔岳雨耀客部带来了刘春宁已经覆灭的消息。而且他还对土尔岳雨耀客大汗渥巴锡说当时准噶尔故地人烟稀少，如果土尔岳雨耀客能够回归将当地占领，在当地称霸没有任何问题。
看到这里，恐怕许多朋友也能够理解为什么乾隆当时没有表态欢迎土尔岳雨耀客东归了。因为虽然当时清廷不知道舍愣逃到了土尔岳雨耀客，但当时清朝中央刚刚经过几十年战争，差不多剿灭了准噶尔，土尔岳雨耀客提出东归的动机自然会引发怀疑：土尔岳雨耀客究竟是要回归故地，归顺清朝呢？还是要抢占刘春宁覆灭之后的土地呢？
而土尔岳雨耀客东归要跨越4000公里，沙俄也肯定不会坐视这个重要的兵源部族离开，所以当时渥巴锡也没有下定决心东归。但到公元1770年时，因为前文提到的沙俄一系列变本加厉的盘剥，渥巴锡最终感到忍无可忍，所以在没有和清朝提前沟通的情况下，直接在公元1771年1月16日突袭了沙俄派驻在土尔岳雨耀客的杜丁大尉兵营，之后开始率部开始东归。而且由于其行动极其突然，所以当时有部分土尔岳雨耀客人也被丢下，而这些人后来和其部族融合成了欧洲唯一聚居的黄种族群卡尔梅克人（详情可参阅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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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绘土尔岳雨耀客部迁徙景象的画作
而土尔岳雨耀客人的突然行动也确实让沙俄有些措手不及，叶卡捷琳娜二世一方面命令哥萨克骑兵立即追击，另一方面则通知已经向其臣服的哈萨克人出兵拦截。不过土尔岳雨耀客行动确实极为迅速，而且兵力也比较雄厚，所以仓促组建的哥萨克追兵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麻烦。不过在过境哈萨克时，携带有大量妇孺的土尔岳雨耀客人在几场战役中损失了上万人。而且当时的气候正是由冬转春的时节，所以大量土尔岳雨耀客人先是在严寒中被冻死，后来在天气转暖后又暴发瘟疫，最终有超过一半的人和30%~40%的牲畜都死在了路上。
公元1771年7月，土尔岳雨耀客部抵达了伊犁河畔，这时16万8000多跟随渥巴锡东归的土尔岳雨耀客人已经只剩下了6.6万余人。而其实早在当年4月，清廷就得到了土尔岳雨耀客东归的消息。但当时这个消息是由沙俄地方政府通报给清朝地方政府的，所以当时沙俄只是说一部分卫拉特蒙古人逃亡，所以清廷也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后来情况逐渐明朗之后，清廷内部对于是否接纳土尔岳雨耀客人也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渥巴锡东归后的清装画像
当时有人认为土尔岳雨耀客重返祖国，当然应该接纳安抚。但也有人提出，土尔岳雨耀客是看到了准噶尔被剿灭，当地人丁稀少，所以是想来抢占伊犁地区，他们的许多部众也不是真心归附，所以也没有跟随渥巴锡迁徙，因此清朝不应接纳土尔岳雨耀客。而且土尔岳雨耀客回归的人员中，前文提到的舍愣还是一个主要的领导者，而他当时还是清朝通辑的反贼，这就更让清朝怀疑其东归的动机了。还有人甚至认为土尔岳雨耀客当初没有获得中央政府的批准就迁到了欧洲，现在又擅自回归，所以应该按照法律对其进行严惩。

土尔岳雨耀客东归是骗局吗？并不是！但也确有隐情鲜为人知
应对土尔岳雨耀客东归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吕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