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一）
皇帝有喜了，已经六个月了，是我的。
这个消息我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但他亲口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是装作欣喜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的肚子。
哪儿的确是隆起来不少，看着倒像八个月的。
“是双生子。”皇帝将我搂紧他怀里，细细拨弄着我的发丝，“双双欢喜不欢喜？”
双生子我倒是没想到。
愣了一下神来才反应过来，抱紧了皇帝的腰身，欣喜道：“欢喜得紧。”
欣喜是假的，嫌弃才是真。
皇帝这一怀孕，腰身是真的粗了不少，原本好好的身材都快走样了。
容貌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个丰神俊朗的样子。
这点倒是令我很满意。
“有没有怪朕没早点告诉你。”皇帝将我抱到床上，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亲了一下我的脸侧。
语气温柔的能拧出水来。
“没呢，”他圆隆的腹部抵住我的腰，软软的触感让我有些不适的往前移了移，“臣妾哪敢怪您。”
我伸手点了点他的胸，低着头没去看他。
相处五年，我早就知道他最喜欢我在什么时候什么样。
而我也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高兴。
毕竟，家族的荣辱可都靠这个男人。
“双双在朕面前有什么不敢的？这几日都没去看朕了。”他捏住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他。
我也顺从的抬起头。
看着他的眸子，温柔的一笑。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全是我的身影，似乎已经将我装进了满心满怀。
“那不是有黄美人去看皇上您吗，哪里用得着臣妾。”
“黄美人？”他侧头想了想，似乎是真没想起这号人物。
“可不是您前几日刚纳进宫里的吗？”我好心提醒道。
最好快点想起来那个什么黄美人，从我这里出去，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过来，还我个清静。
他突然笑了，低头又亲了亲我的嘴唇：“双双这是醋了？”
“哪有？”我撇过头去。
见他又打算再说些什么，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呀。”
“好，朕的好双儿，朕不说了。”他捉住我的双手，眼神中染上情欲。
“臣妾能摸摸这孩子么？”我怯怯的看着他，笃定他必定会同意。
果然，皇帝点了点头，松开了抱着我的手。
我翻身下床，蹲在床边，坏心眼的用力戳了戳鼓起的那个小包。
“唔，双双…”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眼中的情欲也褪去，挺起的肚子一下子鼓起许多个小包。
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戳那些小包。
“呃…”皇帝抓住我的手的手上全是冷汗，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床板，指节都有些泛白，“双双…”
我装作惊慌的样子，把手抽出来，跪在了他面前：“皇上恕罪。”
他怕是借着我手的力撑着，我一抽手，皇帝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
他靠在床柱上喘息了片刻，待腹中有些安静了才慢慢站起来，也拽着我的手臂让我也站了起来。
他笑：“朕无碍，双双不必自责。”
仿佛真的不怪我一样。
但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盼了多久才来的。
五年。
从我进宫的那一刻就在准备。
或者说，远远不止五年。从我进宫前他就开始准备了。
听太医院的人说，皇帝生下来就体寒，本不适宜孕子，但他就是作死啊。
一碗接着一碗调养的药喝下去，就是为了有个孩子。
是药三分毒。
是以他现在的这副身子也有些差了，这胎也怀的极不稳。
由为他脱下裤子看见上头的血迹可以看见。
我不过是按了按他的肚子，便就见血了。
于是连夜叫了太医院，煎了副安胎药来了。
所幸太医瞧了瞧，没多大事，就孩子闹腾了点。
不然我全家都得脑袋落地。
皇帝还一脸温柔的看着我，说：“双双日后便亲手煎了安胎药给朕送来吧。”
看着我觉着那笑里仿佛藏了什么刀。
我越不想见他，他怎么就越让我去呢。
可他是皇上。
我只好温顺点了点头。
他这才挥了挥手，让我退下。

（三）
接驾的时候我又见着皇贵妃头上那把金钗了。
她又多插了两把。
我怀疑她是不是想把自己插成个筛子。
黄美人凑到我旁边耳语：“你瞧她那样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是皇后呢。”
然后又瞧了瞧我身上没点花纹的衣裳，十分豪气的说道：“改天你拿两张布匹来，我给你做衣服，我这儿刚得了两个新花样。”
“…行。”其实我觉着她只是想要我库里的西域刚来两个新布匹。
出阁前我就认识她，是兵部侍郎家的嫡亲闺女，自小痴迷女红，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也只是点头之交，本以为她是个内向的，没想到她进宫以后这般活泼。
但她跟淑妃两是不打不相识的冤家。
淑妃见着我被她拉过去，又一把将我拉到她身旁，偷偷塞给我一把瓜子，挑衅的看着黄美人，话却是对我说的：“等累了吃把瓜子。”
我对于她们两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为不多做评价，继续看前头皇贵妃正东张西望的盼着皇帝回来。
皇帝也没让她多等。
我瓜子还没磕完就回来了。
我只好把瓜子偷偷藏进袖子里头，跟着她们一起行礼。
“恭迎皇上回宫。”
日头正是晒的时候，皇帝从轿撵上头下来的样子我看得不大真切，只见着他那肚子比上回见着大了两圈不止，走起路来看得我有些心惊。
他的眼神往我们中看了一圈，停在了我身上。
然后抱着肚子走到了我前头，手微微用力，我也就借着这力站了起来。
他幽深的眸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叫众妃嫔起身，将我搂紧怀里，问：“双双怎的来了？”
我也能感受到皇贵妃的眼神死死的盯在我身上。
于是毫不犹豫的推锅给了她：“皇贵妃说皇上怀着孩子辛苦，要来接驾。”
可皇帝压根没给她一个眼神，又盯着我问：“那你也是这么觉着的？”
“臣妾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感觉他搂着我的力度大了三分。
皇帝走路背脊笔直，虽然怀着孩子却丝毫没有失去作为帝王的风范。
我仰头望去，皇帝颈处竟全是汗。
此时是初夏，虽是正午，也不至于热到这个地步吧？
我心知是孩子在闹。
此时离的最近的是我的宫殿。
于是我十分善解人意的提议道：“不若先去我宫里歇歇？”
“恩。”皇帝似乎是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遣散了众妃嫔。
皇贵妃走之前还跺了跺脚，头上的金钗更加晃眼。
进殿之后，皇帝卸了所有的力气，几乎是靠在我身上上的床。
他皱眉，似乎是痛极，一手紧紧的抓在腹侧，一手撑着腰，却并不曾喊出声来。
我坐在一旁干干的看着不知道要干什么好，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发呆。
“双双。”他又喊了我一声。
“恩？”我站起来一激灵，袖子里的瓜子全落在地上了。
我看着他抓着腹侧的衣裳泛白的指节，心里也一顿，完了。
“过来。”他的眼神也往地上的瓜子看去，末了又好像无事的喊我过去。
我兢兢战战的走了过去，花盆底的鞋差点让我没站稳崴了脚。
他伸手接过我的身子，带进他怀里。
低头吻了吻我的眼睛，什么也不说，伸手就开始解我的衣裳。
我好心提醒他：“还有孩子呢。”
“无碍。”他直接上嘴把我的嘴巴堵住，手灵活的解开我的衣裳。
我后悔我刚才说让他进我宫里歇歇了，也后悔早上没听黄美人的话穿件复杂华丽点的衣裳，此刻轻易的就被他给解开了。
他翻身将我压在下头，他圆隆的肚子贴在我的小腹上头，此刻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肚子被踢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小包。
他却不停下来。
我看了眼高高立起来的小皇帝，也觉得他好像的确是没办法停下来了。
箭在弦上啊。
我感到一阵疼痛。
是真疼。
疼得我都没管他是个怀着孩子的人了，双手抱着他的背狠狠的一划。
他又开始吻我，从上到下。
我的身子战栗着。
我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这身子真的是，明明不是初经人事了，做这种事情还是疼的要命。
与此同时我也觉着在我身上攻城掠池的皇帝也很疼。
瞧瞧他肚子里的动静。
我隔着层肚皮都能感受到。
我突然想起来他这是双胎。
一般双胎都是要早产的。
他此时也快八个月了，难不成…
“双双，别分心。”他又一次含住我的耳垂，低声道。
我欲哭无泪：“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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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仿佛是被触到什么开关一样的。
皇帝的动作慢下来。
最后倒在了我旁边。
我松了一口气，爬起来抓过几件衣服穿上。
再回过头去就只见他那肚子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起一伏。
我过去将他用被子盖住，跪在他旁边，把手在怀里搓了搓才放到他肚子上揉起来。
“皇上，好好歇歇。”
“沈惊华。”他的嗓音低哑，眸子迷茫了一瞬。
“臣妾在。”我低眉。
很快又清明起来：“恩。”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把孩子生下来？”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双眼埋在阴影之下，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
“两个月后。”他抚开我的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拢起在一旁的衣裳，此刻更显的肚子惊人的大，“总要是个完整健康的。”
“臣妾明白了。”我也起身，将外衣递给他，余光能看见他的双手正轻柔的摸着肚子。
“恩。”他没多说什么，拿过我手上的衣服穿上便快步走了。
我在原地晃神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唤了秋雨将淑妃姐姐喊过来。
.
“你说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将皇帝要怀胎到满月的消息告诉她了。
什么臣妾明白了，我完全不能明白好吗。
这话说的跟打哑迷一样。
“这是要动手了。”淑妃剥了个橘子跟我递过来，也高深莫测的说道。
我不敢去接她的橘子了，怕什么时候皇帝来了我把橘子藏在袖子里，然后滚出来了。
“您吃吧。”我又挑了挑，拿了个桂花酥放在嘴里，“跟谁动手？”
“还能有谁呢。”她又神秘的瞥了一眼窗外。
我：……
你们宫里人是都这么神秘吗？
而且怀孕跟动手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
很快我就明白了。
黄美人宫里夜夜笙歌。
皇贵妃都好几次冲她甩脸子了。
淑妃姐姐告诉我这叫盛宠必衰。
果真，没过几日，黄美人就被以谋害龙嗣的罪名给打入冷宫了，兵部侍郎也接着告老还乡了。
后来我只可惜我库里的那两匹新的布匹还没拿过去给她做新衣裳。
但淑妃姐姐告诉我黄美人似乎还在冷宫里呆得挺舒服，可以托人将布匹拿过去给她。
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我正端着安胎药，被李公公带去看“被下毒”了的皇帝。
我也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这皇帝的脸白的跟真的喝了那碗被下了毒的汤一样的。
“双双…”他看见我进来，撑起身子，费劲的伸手喊我过去。
我还没走进，就听见他开始咳了起来，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咳的要吐血一样。
我连忙把他扶住，要是他这倒下了，谋害龙嗣的就不是黄美人了而是我了吧。
我看见他动得不停的肚子，仿佛比几日前看见的又大了点。
我有点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早产了：“太医说孩子怎么样了？”
他听见我的话一顿，撑着身子坐起来，但他自然是坐不稳的，一下子又倒在旁边的案几上头，腰也磕在后头，捂着肚子看着我：“…双双只关心孩子？”
“…自然是二郎第一。”我也看着他的眸子顿了顿，想着还是皇帝要紧，吞了口口水说道。
毕竟他肚子里这哪儿来的小崽子也不知道未来有没有那个命当上皇帝。
但也有可能就是未来天子。
“来，把药喝了。”于是我低头吹了吹，向他递了一勺子药过去。
他皱着眉俯身将药喝完，还是不语。
我才反应过来，坐到他旁边替他细细的揉着腰。
我真是生了个老妈子的命呀。
皇帝这才高兴了点，又一把将我带入他怀里，亲了亲我的鼻子：“双双待朕真好。”
我敷衍的胡乱点了两下头，怕他又开始亲我，慌不迭的往他嘴里塞药。
抬头的时候猛然看见他那双眸子。
柔情满意的。
全是我，也不是我。
“过几日双双陪朕去行宫吧。”他抚开我额头上耷拉的碎发，轻轻摩挲了两下，柔声对我说道。
我自然是没什么拒绝的权利：“好。”
也不知道他这个皇帝为何当的如此清闲。
前几日才回宫，今个儿便又着急去行宫了。
我又猛然想起来过几日便要祭天了。
不是吧。
我艰难的看了眼他高耸着的肚子。
他要挺这个肚子去？
到时候难受的要照顾他的还不是我？
“皇…二郎要去祭天？”我斟酌着言语想要劝他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双双不想朕去吗？”
听到这个“不想…”句式，我立马警觉起来。
这完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好吗。还是得摆出一副纠结的样子道：“你的身子…”
“无碍。”他又轻轻笑了。
笑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又亲了亲我的鼻子，在我耳畔吐出一口轻轻的气，道：“双双想做什么，朕都会陪你去。”
我真的很想指着他鼻子骂人。
分明是他自己想去。
还推锅到我身上。
.
皇帝要去行宫这事在宫里传的很快。
在我正准备拿着布匹去给在冷宫里黄美人送去的时候皇贵妃就冲了进来。
“皇后娘娘安好。”她向我请了个安，又道，“臣妾觉着皇上现在身子不便，去行宫您一个人照顾怕是不妥。”
我也觉得不妥。
“依你所见…？”
“臣妾愿随行照顾皇上。”
“行。”
她有些震惊的抬头看我，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也想她去了，这样又多了一个人帮我照顾那皇帝，但这事我说了不算话啊。
我挑了挑眉，道：“你得去找皇上说。”
看见她“哼”了一声，甩着帕子扭头走了我心里才畅快出来。

（五）
然后我就去找黄美人了。
真别说，她在冷宫里过的真是悠闲。
我去的时候她还躺在摇椅上头晃着双翘起的二郎腿，旁边的凳子上头放着一盘瓜子。
我突然也觉得我这皇后当的还没个冷宫里的妃嫔好玩。
黄美人看见我，眼神一亮，当即就走过来问我道：“是给我来送布匹了？”
“是是是。”我让秋雨把布匹给她拿过去。
黄美人赶快接过布匹，摸在上面“啧”了两声：“皇帝老儿对你果真是好啊。”
我抬眼看她，没想到前几日还在教训淑妃说隔墙有耳的人才不过几天就说了“皇帝老儿”这种话。
冷宫里的妃子果然不一样。
她又磕了两个瓜子，看我站在原地，又给我搬了个凳子出来，才问：“你们过几日要去行宫吧？”
我默默道了个：“对。”
心想这消息在宫里果然传得快。
她又摸了两把那布匹，眼神中似乎带着些不舍之类的情绪：“你在出宫前找我拿衣裳吧。”
“没那么着急。”我摆了下手，“况且出宫前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
她应了声，又兴冲冲的跑进殿里给我拿花样。
那花样是真好看呀。
我不由得想到那衣裳被做出来的样子。
从前京里便传，京中女红第一的就是兵部侍郎家的嫡亲闺女。
我想我过几天就可以见识到了。
毕竟，哪个女子不爱好看衣裳呢。
黄美人也算是个有趣的人，这一磕唠就给磕到了晚上。
我出去的时候黄美人还给我手里塞了个荷包，上面绣着鸳鸯，笑着招呼我下次再来玩。
我把那荷包揣进怀里，应着“一定来玩”，才转头走了。
可谁也不知道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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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宫里的路上遇见了李公公。
他正提着个灯好像在找什么。
看着我才急急忙忙的迎上来：“皇后娘娘安好。”
我点头，看见他脸上完全就写着：皇后娘娘您去哪里了，可真是让老奴好找。
“何事？”
“皇上召您过去。”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的安胎药还没给皇帝送过去，也忘了让秋雨煎药，所幸李公公也没提起，我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提起来，只跟着他后头走进了皇帝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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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敞着个衣裳靠坐在书案旁边，拿着本书在看，书案挡住他那浑圆的腹部，远远的看只能看见那张俊朗的脸。
若是他不动，真是好一幅美人图。
似乎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他抬头看向我。
弯了弯嘴角，招我过去。
我顺从的走过去，看见他桌案上头摆着的一幅画像。
墨迹还未干透。
皇帝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将我带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我顶。
我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朕画的双双，可还喜欢。”
我的喉咙干涩了两下：“喜欢。”
双双喜欢。
画中的女子。
同我有五分相似。
应该这么说，我同她有五分相似。
那是死去的昌文皇后。
双双，是付双双。
我看见画左上头的字，遒劲有力，写着“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我恍惚见少时策马长安的恣意。
都是可怜人。
我垂眸，从他身上起来，笑了笑：“皇上身子重了，不如去床上歇息会儿。”
“…好。”他又低眉看了会儿那幅画，才把指尖搭在我伸过去的手上头，另一只手撑着腰，缓缓起身。
待皇帝坐下，我又蹲下，细细给他揉着肚子。
软软的一团在手中，倒也舒服。
都没有说话。
我再抬头的时候，皇帝靠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竟闭上双眼睡着了。
他睡的很安静。
我见他眼底的乌青，知道他已经几日为了国事未曾好好睡觉了。
皇帝是个好皇帝。
我慢慢叹了口气，伸过手去扶着他慢慢在床上躺下。
收拾了两下旁的东西，便打算离开了。
反正没他的吩咐我这样做，他也从未说过我。
留在这里我自己也瘆得慌。
但不晓得怎么回事，这次我打算悄悄出去的时候他竟然醒了。
一双眸子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叫了声“双双”。
我下意识的就应下了，赶到床边上。
这要是悄悄离开被当面发现了，我也挺瘆得慌。
他细细盯了我会儿，眸中的光暗下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才起身道：“双双先回去吧，过几日朕再去你宫里看你。”
我松了口气，低头行礼：“臣妾告退。”

（六）
去行宫这件事并没有我想的这般着急。
我跟淑妃姐姐在我宫里磕了小半个月的瓜子皇帝也没派人来通知我什么时候出发。
数来数去，宫里头最大的事情是皇帝召回了远在边疆的楚将军来护送我们去行宫。
我去黄美人那儿拿衣裳的时候她还偷偷问过我这次去行宫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干，竟然把楚将军都给喊来了。
这我哪里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出去不是。
于是我默默的朝她摇了摇头。
发簪上头流苏就啪啪的打在我的脸上。
可疼了。
黄美人又偷偷给我塞了一锭银子，要我去看看那将军长的俊不俊。
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告诉她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不能惦记别的男人。
然后她又奇怪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皇帝可以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她就不能？这年头寡妇都有改嫁的呢。
我于是又说因为他是皇帝。
黄美人说她还是个美人呢。
是冷宫里的美人。我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然后她就一把把银子塞进我手里关门走了。
我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摸了摸鼻子。
那我还是皇后呢，是不是也可以坐拥亿万男宠呢。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下午李公公来告诉我明日出行的时候我还因为这个想法心虚了两秒。
还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错手把黄美人做的两件衣裳塞进去了。
第二日又给拿出来了一件。
黄美人特意嘱咐过我，给我的衣裳一定要马上就穿，不穿就是不把她当姐妹。
虽然我本来就没把她当姐妹。
但还是没抵过衣裳的好看。
比宫里专门的绣娘做的都好看。
这是浪费了一双怎样的巧手啊。
我就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带着秋雨去了宫门。
李公公正站在涂着金漆的朱红大门下头，旁边一堆宫人车轿。
见我来了赶快迎上来，挤出来一个笑脸：“皇上已经先走一步了，您乘这顶轿子就成。”
我微微点了点头，抬脚上去。
临了的时候突然想起昨日黄美人交代我的事情，回头问了句：“听说皇上为了这趟还专门把楚将军召回来了？”
“是是是。”李公公摸了把头上的汗，指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说，“那就是楚将军了，今日专门护送您，您不必担心了。”
我应了声，坐到轿子里。
这次真是奇怪，皇帝把这个将军喊回来不护着他自个儿，偏往我这里塞？
皇后的命比起皇帝来还是轻了许多的。
到中途歇息的时候，那将军同我请安时，我才瞧见那楚将军的脸。
这可不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吗。
没想到五年不见他都晒这么黑了。
脸上的线条也比那时多了几分刚毅。
我还记得圣旨刚下了说我要出嫁的时候他哭啼啼的来找我说他心悦我，若我愿意同他走的话便带我私奔。
我对他神奇的脑回路感到很迷茫，戳着他肉嘟嘟的脸问他，什么叫心悦。
他说，是喜欢一个人。
我又问，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呢。
他又想了想，说，就是每天都在想一个人。
我也想了想，很确定的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去宫里是要做皇后，光耀门楣的。
然后从那面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大婚的时候皇帝宴请了朝中所有五品以上的老臣及其家眷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他。
估计那时候就去边疆了吧。
我叹了口气，捧着脸发呆，多年不见，我们倒是生疏了不少。
我正这么想着，他就坐过来了，喊了句：“惊华。”
惊得我掉了一地鸡皮旮瘩。
我警告他：“小胖子，好好说话。”
“好吧，”他耸了耸肩，冲我傻笑，“沈大傻子。”
我也朝着他傻笑。
他突然问我：“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吗。”
“…不知道。”我侧头想了想，五年来我最惦念的就是淑妃姐姐宫里的桂花糕了，总不能说我喜欢桂花糕吧。
不过我也的确喜欢吃就是了，此行我还特意从她宫里头讨了几块来带在身上。
“我知道了，是我在那边遇见的姑娘。”他笑，“等护送行宫结束，我就向皇上请旨。”
我惊了：“还非要向皇帝请旨？”
“我当年去边疆的时候皇帝就跟我说过，等我过几年回来就亲自下旨为我指婚。”他陷入回忆，“我当时还挺喜欢你的，听了差点没上去把他干翻呢。”
我差点笑出声。
“当年事…”
“当年的事，我就只当小孩子打打闹闹。”我看见他有些歉意的眼神，顿了顿，道，“你还是我最亲的小胖子弟弟。”
“祝你早日成亲，生个大胖小子。”我扬起笑容，真心觉得开心。
“就借皇后娘娘吉言。”他也朝我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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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不知道皇帝那辆马车离开的有多早，我只晓得我们这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徬晚才赶上他那辆。
我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看见皇帝苍白的脸色的时候，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看来皇帝和凡人也没啥两样。
倒是忽略了他肚子那两个孩子。
我靠近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白的更厉害了，捂着肚子嘴唇都在抖。
看的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皇帝深呼吸了两声，同我扯出一个笑，声音极低：“双双，马上就到行宫了，你开心吗。”
“恩，开心。”我敷衍的说了两句，眼睛看着他那作动不停的肚子。
这样，真的能保到足月？
我忍不住伸出手安抚他肚子里的孩子。
没成想，摸上去后孩子动的更厉害了。
皇帝甚至被疼出了一声闷哼。
“孩子很闹？”我犹豫的看了眼皇帝，“要不请太医来看看吧。”
皇帝出了事我真的有十万颗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他闭着眼睛缓了两下呼吸，似乎是紧紧的忍着痛才说出来两个字：“…没事。”
他撑着腰躺上床：“歇息吧。”
我看着满室的光亮有些沉默。
从前都是他亲自去灭灯的，看来如今是真的疼的狠了，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于是我起身将灯灭了才又躺回床上。
我瞥了眼已经安静的身侧的人，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黑暗中一声“双双”在我耳畔响起。
我一惊，好半天才缓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好半天没回话。
伸手将我放在被子外的手拿进被子放在他的高耸的肚子上。
我的指尖很快染上他手上的温暖的温度。
“…疼？”我揣测他的意思，轻轻打着转。
此刻我无比庆幸我从前问过太医院的人若是孩子闹腾腹痛如何。
虽然当时就是怀着若有朝一日皇帝问我过去给他揉肚子我也不至于太难堪的心思。
孩子竟真的在我手中逐渐安静下来。
我有些惊奇。
还没等我惊奇完皇帝就又把我揽进他怀里，让我靠着他的手臂。
我听见他说：“明日就到行宫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乖乖睡觉吧。”他又拍了拍我的头，说道。
然后就真的没再同我讲话了。
我不晓得他为何对行宫这般执着。
但不用多想，定然是同昌文皇后有关的。
我有些恍惚，看着被他的肚子顶起来的如一个山丘般的被子，想着：帝王，也会如此痴情的爱着一个人吗。
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但我不敢熟睡。
怕万一半夜皇帝不舒服，或者更甚于刺杀逃命啥的我也好马上醒过来。
但是我多想了。
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可能只是我什么也没察觉到。
毕竟，我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又先行一步了，这次还算好些，带了李公公。

（八）
进行宫的时候我手脚都是冰凉的。
李公公送我来的时候在我耳旁叨来叨去，说皇帝如何如何难受，要我劝着他将孩子早些生下来算了。
我心想这我哪能劝得动呢。
只能匆匆赶去他那处让他心里好受些。
一进去就见着一地的血。
看得我脑袋一片空白。
甚至都没看见旁边扶着墙托着肚子的皇帝。
“…双双。”他叫我的时候又咳了两声。
我这才转过头去，看见那血是从他的唇边溢出来。
有种妖异的美。
明黄色的衣袍几乎都被血染透了。
我颤着手去扶他。
明明昨个儿还能笑着跟我打招呼的人怎的今天竟成这个模样了。
他还弯着眉眼朝我笑：“你来了啊。”
我把他扶去坐着。
觉着他是不是咳血咳的有些不清楚了。
“皇上，叫太医来吧。”我帮他顺着气，想起李公公的话劝道。
他屈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挺直了身子，语气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几分漠然：“不必。”
然后又咳的弯了腰。
我忙小心翼翼的捉住他的两个胳膊让他靠在我怀里。
觉着若不是靠在我怀里他只怕得滑到地上。
然后又摸上他的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如之前那般柔软了。
“双双…”他又叫我，蹭在我怀里。
我低下头去看他，突然觉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不清了。
只能看见他唇边的血。
我使劲的眨了眨眼，他的脸又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
“…皇上…？”我突然觉得惊恐。
身子一软，意识也接着不见了。
只听见耳畔那一声“双双”。
.
梦中，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还未出阁的时候。
楚云深那时候还不是楚将军，我也还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我是家里的庶女，母亲早在八百年前就过世了，我被收养在主母的名下。
早些时候，主母对我还算和蔼，但随着弟弟妹妹们的出世，我被理所当然的忽视了。
于话本里说的那种故意养坏与动辄打骂也不存在，我只是在家里再也没有存在感了。
没有姐妹来找我玩，出府的机会也少的可怜，我几乎在孤独中度过整个总角岁月。
恰逢楚云深随他父亲来拜访时在府上迷路了，迷迷糊糊的就走到我院里了。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我院里的枇杷树上头坐着，见着我也不着急，嬉皮笑脸的冲我笑。
于是我俩成为了好朋友。
他有时候会从府外悄悄给我带一些好吃好玩的小玩意来，有时候也会怂恿我同他一起翻墙出去玩。
我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子都同他一样，瞧见姑娘就嬉皮笑脸，翻墙捉鸡完全不在话下。
直到那天我同他一起翻墙出去。
远远的在护城河边远远的看见了皇帝。
那时候皇帝还不是皇帝，他的双双也还在他的身侧。
我当时想，那样的嫡仙似的人物啊。
然后就被楚云深又拉着跑走了。
那天我想着皇帝的模样，似乎口里的冰糖葫芦也失了它应有的味道。
从那之后的三年，我也一样同楚云深打打闹闹，在经过护城河边的时候也会悄悄看皇帝有没有来。
但大约是我们没有缘分，三年来竟也就只见过那一面。
直到先皇去世，皇帝登基之后，不晓得什么缘故，陪他一起走过年少岁月的皇后突然去世了。
他把他的双双追封为昌文皇后，举国同悲，缟素一年。
我那时候还不晓得他就是皇帝，也不大关心皇帝到底是谁，同楚云深摸鸡抓狗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
直到一纸婚书赐下。
我跪在主母身旁，听传召的公公用尖细的声音念着旨意。
几个词语昏昏沉沉的飘进我的耳朵。
直到最后的那一个“皇后”砸在我的头上。
主母笑着拉着我起身接过公公手中的圣旨，又给他塞了几个碎银子，好声好气的将人送出去了，才有功夫回来看我。
她细细瞧了我一会儿，倒是没说什么，只叫我回房好好准备。
莫约是不大清楚为什么我这个小丫头能被皇帝看上，或者惊讶于我这个被深深锁在后院里的麻雀竟有一天能飞上枝头。
其实我也不大明白。
也不大愿意。
但也许我骨子里就是个传统的，或者我只是个贪图富贵的人，反正不知什么缘故的，在那天楚云深说要私奔的时候我拒绝了。
然后就进宫了。
宫里的生活比我想的轻松，也比我想的更加孤独。
面对朱红色的宫墙，再也没有人坐在上面晃着腿嬉皮笑脸的问我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我沉默着在宫里待了两个月，想着也许是这样入骨的孤独将前皇后折磨到死的。
然后皇帝就召我去侍寝了。
进宫前主母给我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我一点都不慌张，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我的腿在上轿子的时候站不稳。
于是我就这样见着了皇帝。
我找了三年都没再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突然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悄悄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尾有些红，似乎是意识不清醒的叫了我两声“双双”。
我跪在他脚边，想告诉他我不叫双双。
可看着那明黄色的衣角，神使鬼差的，我竟应下了。
后来我想，可能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机灵。
然后他满意的抚着我的脸庞，吹熄拉住，抱着我的腰到床榻上去了。
后来我晓得了，“双双”是昌文皇后的字。
他把我当做了她。
我们默契的，谁也没有戳穿过这件事情。
他只要无事，半个月里总会抽出一天来我宫里。
外人皆道帝后恩爱，我也乐得仗着他的势讨个清闲。
我向来是清醒的，嫡仙呀，总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
我们这些凡人，仰望就够了。

（九）
我觉得这个梦极长，长的我觉得我的一生都要走完了。
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屋内有点点蜡烛的光亮。
我起身拢了件衣裳，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个人影，便唤了句：“秋雨。”
耳侧响起她的声音：“娘娘您醒了？身上可有觉着难受的地方？”
我应了句，动了动身子，站起来，并没有什么毛病。
又想起来我昏过去之前皇帝那模样，随口问了句：“皇上呢。”
声音说不出来的沙哑。
秋雨忙给我倒了杯茶：“皇上就在隔壁呢，娘娘还是先养好身子再去看皇上吧。”
我有些狐疑的接过茶杯。
秋雨一向是把我往皇帝旁边推的，今个儿怎的还改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喝了口茶，做了决定：“还是去看看的好。”
“娘娘…”
我又见她犹疑的神色，越发觉得奇怪：“是发生了什么？”
秋雨一下子跪了下来：“淑妃娘娘来了，说是…说是皇上病危。”
我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白瓷的凉意一直从我的指尖传到心里。
我想起之前淑妃塞给我的那盒桂花糕。
“本宫病了几日？”
“三日了。”
三日。
我一口气喝完了茶杯里所有的茶：“走吧，那就去看看淑妃。”
恐怕，皇帝要除的，不止黄美人。
.
殿外灯火通明，宫人来往匆匆。
我随意穿了件衣裳，带着秋雨出来。
本想直接去淑妃处，那料半路被李公公截了胡。
李公公一身便装，只怕也早知道这次行宫有异。
他将我拉到一阴暗的地方，悄声道：“淑妃娘娘此时也在皇上处，娘娘跟着杂家走吧。”
我看了眼前头张望的秋雨，思量着点了点头。
.
未料到李公公竟是直接把我带到了皇帝的寝宫。
安置在一处屏风后头。
透过屏风，我隐隐约约能瞧见三个身影。
一个是皇帝。
在床榻上，脸色一如我们之前见面时那般苍白，隆起腹部又大了几圈，像个小山丘，时不时咳嗽两声，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开始动起来。
只怕此时是真的不太好。
一个是淑妃。
站在床榻旁边，一个璀璨的金步摇插在盘起的青丝间，额中画了一枝梅花，眉尾上挑，眼尾飞扬，若是不细瞧，我倒还真以为是皇贵妃，可那动作，还是端庄的，就连喝茶的姿态，都能称得上优雅。
还有一个是本应该在冷宫的黄美人。
一身鹅黄色的宫装在淑妃身后。
看见她的时候我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是真的要造反吧，连冷宫里的都给带出来了

“皇上，该喝药了。”我听见淑妃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冷清的让人不敢相信。
这么些年，她同我讲话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穿着也从不将就，向来是只有一只白碧翡翠簪子插在头上。
素雅的不行。
我从未想过她还有这一面。
汤匙和瓷碗相碰撞，在沉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冷风从窗外吹来，压得我穿不过气。
淑妃从皇帝手中接过已经喝完了的药碗，随手递给了站在身后的黄美人。
黄美人站着，脸在阴影中，看不大清楚她的神情，也许只是面无表情。
我想起从前同她一起，她向来是一张笑脸的，无论是被皇贵妃嘲讽的时候，还是被贬入冷宫的时候。
“朕乏了，你们先退下吧。”皇帝似乎是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您早些歇着。”淑妃笑着，起身将一旁的烛光灭了。
转身时眼里有我看不懂的冷光。
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又觉得自己什么都看见了。
皇帝是早知道我在屏风后头的。
待淑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内，才揉了揉太阳穴，道了句：“出来。”
我走了出去。
脑袋还是懵的。
很多东西在我脑袋里盘旋不下。
“醒了啊。”皇帝拉过走近的我的手，眼里仍有柔意，“可有觉得不舒服？”
我直愣愣的撞进他的眸子里，温柔的样子能把人溺死。
摇了摇头：“没有。”
沉默了很久才问出声：“淑妃…是怎么回事？”
心底仍旧执拗的不愿相信今日所见。
那是我在这森森皇宫最好的姐妹了。
“如你所见，”皇帝的笑着将我的手放在他隆起的肚子上，“药里有毒。”
一阵惊雷响起。
我以为她对我是最真切的，只是我以为而已。

我觉得我完了我居然突然想让这篇文he

（十）
很快我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那你还喝药？”
刚才我可是看着他把那碗药喝完了。
“换了汤药的。”皇帝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笑着同我解释。
我略微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身子往里移了移：“上来。”
我担忧的看着他侧身在一旁的肚腹。
占了小半的床。
他的脸色还同方才一样白，一头墨色的发披撒下来，宛如妖孽。
“无碍，上来就是。”他轻轻吐了口气，牵着我的手微微用力。
我便也顺着他的力道上了床。
一躺在床榻上头，便觉着旁边有个热乎乎的人。
皇帝的手放在我的腰上，轻轻一带，将我带入他怀中。
他颇有些温热的肚子抵在我的腰腹间，一时之间竟让我错觉温暖。
我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肚子里的东西让我顾不上思考其他的东西。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皇帝的手指上有些细微的茧，抚摸在额头上染起一层热意。
“…有。”我闭眼躺在他怀里，“淑妃何时开始算计的？”
似乎是早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答案几乎是在我问出口的后一秒就出来了：“你入宫之前。”
在我入宫之前开始算计的。
她想和我当姐妹是骗我的，那是不是可以算作，告诉我皇帝深爱着昌文也是骗我的？
这个疑问几乎一在我心里出现就被我否定了。
我太清楚了。
他这些年醉梦和清醒之间都在不断唤着一个名字。
付双双。
就算是我敢去想，但此刻，享受着片刻温柔的我，也不敢去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勇气：“…那，皇上之后会如何处置淑妃？”
皇帝几乎是一瞬将我抱的更紧了。
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他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直视着他：“你想问的只有淑妃？”
他的墨眸一如既往。
我看不清，摸不透。
让人心悸。
我的目光转向他的薄唇，嗫嚅道：“毕竟…在宫中相处了这么多年…”
皇帝默了一瞬：“赐死。”
嗓音中有令我胆寒的凌厉。
让我彻底失去了问他的勇气：“…臣妾…知道了。”
“明日朕就会命人捉拿她。”
我低头不语，一个“恩”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酸涩至极。
却又听他道：“明日朕会生产。”
我心里一震。
但这种担忧是无法说出口的，也只能化为简简单单的一句“恩”。
皇帝叹了口气，松开我，捏着我的手放在他隆起的腹部。
也许是知道即将出世，孩子动的格外活泼，一下一下踢到我的手心里。
我手心出了一层汗。
也见皇帝的额上渐渐覆上一层冷汗。
大概是疼的。
我慌张的想把手拿开，皇帝却愈发用力的将我的手按在上头。
“皇上…”我慌忙的推了推他。
“别动。”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在腹底揉着，实在安抚孩子，脸上显出些疲态来。
我彻底不敢动了。
僵着身子感受着手下的作动。
良久之后，我才听见他出声说话。
“朕把楚云深叫回来了。”
“若你…真心喜欢他。”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大真切的委屈，“朕会考虑放你走。”
我有些被震住了。
他今晚缕缕出声都惊到了我。
于是有些试探的问道：“真的？”
手下的动作立马大了起来。
一声闷哼响在我耳边。
抬头便见他咬唇隐忍的样子。
我居然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
“我…不喜欢他。”我抿了抿唇，低声道，“但若是能出宫…”
皇帝默了一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若是没有喜欢的人，便留在宫里。”
我仰头看着他，有片刻的静默。
“你是朕的皇后，是孩子们的额娘。”他俯身亲了我的额头一下，“留在宫里，陪着朕吧。”
我没有回答。
我不敢回答。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啊。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抗拒，皇帝无奈的笑了下，难耐的挺着身子。
“这孩子真是折磨朕。”
肚子被孩子顶起一个又一个小包。
他温热的气息吞吐在我耳畔。
我觉着我仿佛就在梦里似的。
皇帝无奈的叹息，一声声落下：“讲讲朕和昌文吧。”

好吧我已经决定是he了…我也一人血书求多点评论

（十一）
很俗套的故事。
年少夫妻，青梅竹马。
付双双是当朝宰相的嫡女，娶她，顾念着少年时的情谊，但更多的，不过是为了争权逐利的皇位之争中拥有更大的砝码。
但不一样的是，付双双是为了爱嫁给皇帝的。
但在名利场上，情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同样的，皇帝也在之后的几年娶了各个世家的女儿。
她有七窍玲珑心，能明白皇帝的意思，也从来不争不抢，也许是自信，他最爱的，是她。
的确也是这样。
皇帝留宿在她那里的时间远远多于其他侧房。
于是在争夺最紧张的那一年，皇帝怀了她的孩子。
那时宰相还在他和其他皇子之间犹豫不定，她也从来不屑于用家里的势力去争宠。
他以孩子做筹码，只身闯了军营杀了六皇子麾下最得力的助手，他笃定她会为了腹中的孩子给宰相求情。
如他所愿，付双双的确去找了宰相。
他永远也忘不了孩子流掉的那一天，点点滴滴的血水在脚下流了一地，而她只是扔给了他那枚初见时定情的玉佩，没有看他一眼，似乎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走了。
后来他身子养好了去找她，却也只是被拦在门外，连一面也没见上，只得了她一句话。
“殿下，您是要做大事的，我们就此断了吧。”
那语气，再也不复之前的柔情。
后来登基，封她做皇后，却也只在封后大典上见了她一面。
一如多年前，她眉眼如波。
他想，这太平盛世，往后能对她好点了，可以同她再生个孩子了。
然后就听见她殿里走火的消息了。
她死了。
那具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
那天晚上他有些沉默。
那样一个天之骄女啊，死的时候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一生只有过两次失态的时候。
一次是为了他去求宰相，在她爹面前磕响额头的那一刻，还有一次是她死的时候。
但这样就解脱了吧。他想，她走出来了，但他没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的确是愧疚的，但从未对那件事感到后悔，却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刻辗转反侧。
直到后来遇见了沈惊华。
她同付双双有五分像，却比她生的更加美。
于是他封她为后，怀着愧疚的心思接近她，爱她疼她，想要把付双双全部的愧疚都对她弥补。
但他发现，她们同样通透，但付双双的通透是执拗的，而沈惊华的通透则是温婉的。
他知道，她们是不一样的，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宠爱到后来，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对她的好，到底是对付双双的愧疚，或者对沈惊华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爱意。

问下你们，皇帝生崽的时候是写的痛苦一点还是啥的

然后这篇差不多还有两三章就完结了然后我前几天又发了一个试水的文…然后没人…然后我想问你们想看什么梗，可以点梗写短篇…恩我都快无聊到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