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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石头记(瓶邪架空),很多人都看过了,搬过来壮大贴吧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二十一、因果
所谓神仙,翻开历幷史,寻找相关记载,从爱情到恐怖,从乡野到朝堂,从莫明其妙到预知未来,简而言之就是非幷人类。而现在的吴邪,也暂时成为这非幷人类的一员了。
这一个星期来吴邪所做的不外乎把收到的讯息记录下来,然后让霍秀秀按照他的批复去处理,不眠不休,仿佛永无止尽。刚开始他觉得挺新鲜,寻人成功之后还会和霍秀秀评头论足一番,后来就没了兴致,变成了纯机械的工作,好像高考幷前夕无休无止的做试卷和习题。好在他现在已是神仙之体,就算再怎么枯燥乏味也不会错看漏看,更加不会产生倦怠抵触的情绪。
这七天来,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的事情,就是他还在吃饭。早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就问过霍秀秀,自己还需不需要像常人一样吃饭睡觉?霍秀秀的回答是:随便。于是吴邪一日三餐顿顿不落,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虽然睡觉的时间是没有了,但好在也没什么疲累的感觉,他还能在半夜再添一顿宵夜。这时候再吃饭就不是为了生理需要,而纯粹是习惯使然,他还能尝得出好吃与否,吃到美味的食物也会高兴,可始终都不再有饥饿的感觉。
寻人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他只需要设定大概的路线和情节,具体的工作都是霍秀秀负责,而结果已经定好了,无法更改。所谓寻人,并不单指谁家人口失踪了要寻找回来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工作需要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算“寻人”,可谓是钜细靡遗。整个杭州少说也有600多万常住人口,加上每日的外来人口,工作量之大令吴邪没有片刻闲暇,好在当了神仙之后他的精力与判断力也不再是凡人所能比拟,一边工作一边吃饭一边在网上聊天也是常有的事。大概是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吴邪渐渐地感到原先某些让他在意的事情现在只会让他觉得厌烦。刚开始时,他虽然有所发觉,但并不十分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幷妈妈让他去参加亲戚的婚礼,他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幷妈妈在电幷话那头提高了嗓音说着这是礼貌是亲情是正常的人际交往不去不行,吴邪捧着手幷机满脑子不在状态。他这才发觉自己对于这些纯应酬性质的事情已经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以前虽然也不大情愿,但是礼貌起见总还是会虚以为蛇,现在却连这点儿虚伪的客套也不想维持了。
在所有的寻人事件中,尽管也有许许多多催人泪下的生离死别,但是吴邪都能秉持着一个公幷道的原则按照预定的结局去处理,唯独有一件事令他颇为挂怀。
大约第三天的时候,杭州市妇幼保健医院收留了一个特殊的病人。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婴,患有肠梗阻,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医院走廊。医院全力抢救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并通过媒体向社幷会发出寻人启事,希望能够找到她的家人。吴邪自然不忍心看着一个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小生命就此骨肉分离,也确实能够感知到这名女婴的母亲所在何处,但他接受到的指示却明幷明幷白幷白地显示了,不能相认。
为此吴邪特意询问霍秀秀,如果不按照已经预定好的结局去幷操作会有什么后果。
霍秀秀回答:“仙人一般来说不会参与凡间的事物发展,因为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改变了其间的因果关系,其后果往往会变得无法预料。除了个别强大又爱找事的仙人,平时没有人愿意做这样的改变,我奉幷劝你最好不好这么做。”
吴邪又问:“如果做出了改变,像我这样的,会受到怎样的反噬?”
霍秀秀笑道:“你以为仙人的力量也是和蛮夫打架一样,谁的力气大谁就赢?仙人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在精神层面。你以为所谓的‘因果’会报还在改变这一切的人幷身上吗?实际上当因果律真正发动的时候,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即便是洪钧老祖也参不透。当年洪钧老祖及三教道尊共同推演了数百年创下的封神榜,结果还被西方极乐的接引提准师幷兄弟插上一脚,可见神仙一旦干涉凡人的世界,后果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承担的。当然如果你只是想帮小孩找妈妈幷的话,还不会到那种程度。不过究竟是怎样,这时候谁也说不好。如果你有接受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那我也不会拦着你。”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吴邪越听越觉得稀罕:“照你这么说,《封神演义》说的都是真的?”
“看我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只不过小说家言说得更加神乎其神罢了,真正的事情发生得哪有那么轰轰烈烈。姜子牙当初干的事儿和你现在做的也没差多少,不过工作性质是人事经理招幷聘新员工而已。”
她的话里有意无意地流露幷出一丝警告的意味,但吴邪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母亲不肯认回小孩,再一次将她遗弃在医院而已,并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在思考了一昼夜之后,他决定改变既定的结局,让女婴的母亲来认回女儿。看着卷轴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年轻的母亲抱着小小的婴儿泣不成声,吴邪总算是从这一成不变的工作中找到了一丝难得的乐趣。
到了第七天,那枚“蚕茧”开始渐渐发生变化。起初只是一团密不透光的纯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有些透幷明,表面上一丝一缕的“蚕丝”也慢慢地消失不见,变得光滑而细腻,犹如一枚卵形的白玉,晶莹剔透,隐隐可见核心部位有个小小的阴影,好似母体中的胚胎一般有节奏地鼓动着。
吴邪记得中阳子说这里面其实是一颗蛹,等到蛹孵化成蛾,他的职责也就结束了。可是从那“蚕茧”的变化中又实在看不出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转换。不过好歹总算是有个动静了,当然这种非常态的东西也没法用常理来推断,若是它就保持这样三五年不变化,吴邪估计自己差不多真的就该羽化登仙了。
十天之后某个早上,吴邪正在吃早饭,一直在外奔忙几天未曾露面的霍秀秀忽然神色凝重地出现在他面前。当时吴邪正捧着一碗小馄饨吃得有滋有味,看到她还以为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正要开口询问。霍秀秀已然正色道:“我在你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从今天起你又是凡人了。”
吴邪“哦”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一时竟有些难以置信。
霍秀秀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说道:“对,就是今天。趁这会儿你还是神仙的时候,有什么心愿赶紧去做,也不算是越权。不过时间有限,你要抓紧。”
吴邪花了几秒钟时间犹豫了一下,立刻放下手里的饭碗拿起卷轴,在心中默想几个他最牵挂的人名。张起灵依然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父母也好好地在家中安稳度日,吴三省他们正在泰安忙得不亦乐乎,其余亲朋好友也各自平安。这一看吴邪虽有几分安宁几分无奈,但真到了可以交接责任的时候,心里仍不免有几分空落落的。他这十来日的神仙当得又忙碌又繁琐,细细想来却是毫无建树,所为之事多半不过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与那传幷奇小说中的“神仙”可是相去甚远,唯一有所成就的是为那名可怜的女婴改判了寻人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霍秀秀之前的因果之说,便要再确定一下那孩子的现状。不想一眼看去,却让还是神仙的他内心再起波澜。只见画面中那名年轻的母亲满面泪痕神情麻木,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脸色青紫双目紧闭,竟像死了一般。待他想再仔细看一下前因后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了。回头去找霍秀秀,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就连脖子上挂着片刻不离身的“蚕茧”和手中握着的卷轴也不知所踪。
吴邪赶忙打开电脑上网搜索,果然在报纸的电子版中看到了一条新闻,那名女婴因母亲照顾不周,手术后的伤口发炎感染,已于昨日死去。吴邪顿时乱幷了方寸,又找不到可以为他解惑的人。他本想去找那名母亲,但脚刚刚跨出一步,种种问题又纷沓而至:他该以何种身份去质问?又要通过何种借口才能联络到她?就算找到了,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吴邪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长叹一声,颓然坐下。之前霍秀秀的一番说辞在他脑中响起,此时听来却像嘲讽一般。他千思万想,总没料到这最终的苦果竟是如此难咽,且不说他此刻已回归凡人,就算还是神仙,面对这样的结局恐怕也难以承受吧。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的心情依然沉重无比。这种时候他迫切地需要家人的温暖和安慰,于是他抄起车钥匙直奔父母家而去。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吴一穷正泡了杯茶在阳台上看书,听到门锁响走出来一看,正瞧见吴邪垂头丧气地进门。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精神萎靡好像病了一样。不禁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难得回趟家怎么还哭丧着脸?”
吴邪看家中只有父亲一人,心知他圌妈妈又去跳老年迪斯科了,正好这事他也不想让母亲知道,便对吴一穷说道:“爸,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他一直都是个让家长很省心的孩子,除了叛逆期刚学会抽烟那会儿被他父亲发现招致一顿痛骂之后,便很少再做出出格的事儿,像这样正儿八经地要和他爸坐下来讨论某件事更是屈指可数。吴一穷看他情绪不佳,也不多话,又泡了一杯茶递给他,领着他走到书房。
吴邪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是他爸爸最喜欢的锡兰红茶的味道。略带苦涩的暖流从舌尖滑落咽喉,他在心中迟疑良久,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情说出口。最后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爸,如果有一个人,他看到别人陷入困境想帮他一把,但是结果却把事情弄得更糟,甚至他想帮的那个人都死了。那他这件事……是不是错得离谱?”
吴一穷扶了扶眼镜,用惯常的严肃口吻说道:“好心办坏事嘛,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就有不少,关键不在于你错得有多厉害,而是出发点。这次做错了,以后还有改正的机会。”
吴邪捏紧了茶杯,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人命关头啊,要怎么改正?”
吴一穷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人命关天,如果不能吸取教训有所改进的话,之前的人就是白死了。”
吴邪垂头不语,心想这当神仙的遭遇,一生恐怕也就这十来日的光景,哪里还有机会去让他改进?
却听吴一穷又继续说道:“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生灵,就是懂得如何去把经验变成力量。做错了事不能把教训变成助益,那么之前的受害者才真正算是白遭委屈了。”
吴邪沉默地听着,他爸爸也不再说话,只是捧着茶杯管自己喝茶,老花眼镜的镜片后面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芒。
爷俩正在这厢相对无言,大门口又传来一阵钥匙钻进锁眼的声音。不一会儿,吴邪妈妈从书房门口探出头来。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黑眼镜沉吟片刻,说道:“我师父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突然说要找他……这样吧,我试着帮你联圌系一下,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啊。”
他难得地语气严肃没开玩笑,吴邪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挂了电圌话。
本以为这个等待的过程会十分漫长,吴邪甚至已经做好了再等上十天半个月的准备,可谁知那对师徒总是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在给黑眼镜打完电圌话的第二天早上,他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头站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圌士,正冲他笑得露圌出一脸菊圌花褶子。
吴邪当时就被吓得从他的单人床圌上滚了下去,好不容易抱着被子爬起来一看,却不是中阳子又是谁?
“哎呀,免礼免礼。你我并无师徒之分,行此大礼让贫道如何敢当?”
吴邪揉圌着被摔疼的膝盖和手肘,硬生生把一句粗口咽了下去。好在他没有裸圌睡的习惯,一直都穿着背心短裤,否则在一位神仙面前赤身露体,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中阳子见他一脸阴沉地爬回床圌上坐好,了然地笑道:“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想问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从哪里说起我却不知道。这样吧,你问我答,只要是你想了解的,尽管问。不过只以一件事情为限,当日我不和你交代秀秀的事情,就是留着今天让你来发问。”
吴邪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支烟点上,狠吸了两口提提醒,又仔细思索一番,问道:“为什么在我改变了预定的结局以后,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中阳子捋了捋胡子,笑容未减:“谁知道呢,也许就是那样了吧。”
吴邪气结:“亏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人,怎么能对一条生命这样冷淡?”
中阳子笑得更欢了:“好坏姑且不论,我可连人都不是呢。”他也不管吴邪错愕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做神仙的体验你也有过,而我成仙已经快有一千年了,人类的感情,你以为我还会有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你将来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至少要有这样的觉圌悟。什么样的感情都会渐渐变淡,最后连一点渣都不剩下。神仙之所以管理凡人,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善圌恶圌有圌报,而正如人类养鸡养狗一样,不过是为了完成天地间的因果循环罢了。”
即使当了十来天的神仙,这一切也打破了吴邪以往对“神仙”的认知。而中阳子这一番话似乎另有深意,正在他咀嚼其中内容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中阳子的话音:“吴道友,我师徒花费如此多的功夫尚不能了结你与劣徒之间的因果,有些事求不得,有些事拒不得,将来你可要想明白了。”然后吴邪觉得有一双手在他背后猛然一推,连忙“哎呀”一声扶住床,这才发觉自己依然躺在床圌上,竟然又是南柯一梦。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又过了两天,张起灵依然杳无音讯,吴邪却接到了胖子自泰安打来的电圌话。原来这些天来吴三省连日奔波,加上天气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竟然病倒了。那三人去泰安淘换古董本就是他牵的头,如今这一病倒到有了几分群龙无首的意味。尤其潘子对他忠心耿耿,自然是要在医院里随时伺候的,只剩下胖子一人着实忙不过来。他先是在电圌话里狠狠抱怨了一通,又声泪俱下地申圌诉自己是怎样的“少爷的身圌子跑腿的命”,最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吴邪是否有空能去泰安帮他的忙。
和胖子交道打得久了,就会知道这人说话总喜欢添油加醋,而且偏爱说反话。本来一分的危险他能夸大到一百分,本来十分的危险他能说得好像去玩儿一样。这回他对吴三省的病情一笔带过,到让吴邪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胡乱应付了胖子之后,他又打了电圌话给吴三省,可是那边却是关机状态,打给潘子也是无人接听。这下吴邪有点儿着慌,正好杭州这边近期并无大事,他跟吴三省留守的几个伙计交代了一下,连夜买了火车票赶往泰安。
尽管泰山山崩的事情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泰安市内仍旧是一派混乱的景象,城市里比上次来时要脏乱差很多,就好像刚刚开完运圌动会还没收拾的操场一样。
吴邪从胖子那儿问来医院的地址,打了个车就直接过去。他一路上都在想着吴三省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真的十分严重,那么就算是绑圌架也要把他绑回杭州。毕竟他三叔已经不再年轻,没道理为了赚圌钱连老命都不要了。他甚至想好了一套说辞,实在不行就自己留下,让吴三省回杭州。这一决定多少存了点儿私心,他始终都没有放弃去找张起灵,如果能借着吴三省的关系进入酉阳书库,那么找到张起灵的希望就大了很多。
到了医院一看,吴邪本来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吴三省正躺在病床圌上啃苹果看电视,除了脸色不那么红圌润之外一切如常,潘子坐在床边翻着一份当地的报纸,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扭头看到吴邪站在病房门口,吴三省手里的苹果登时就落在床单上了。
“大侄圌子,你……你……谁让你来的?”
吴邪把手里的行李包往地上一扔,也拖了一张凳子坐到他床边:“胖子给我打电圌话说您病得快死了,我赶着来见您最后一面。”
“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吴三省拍了一下床板,却是由于声音有些沙哑没显出多少魄力,“我没事,小病,你赶紧给我回杭州去,过两天还有批货要送到呢,你得给我看好了。”
“谁让我打电圌话你和潘子都不接的?”吴邪也没什么好气,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来一趟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您以为我愿意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您当是使唤傻小子呢?”
他们叔侄二人兀自拌嘴,潘子早倒了一杯开水过来,看吴邪面色不善,急忙陪笑道:“小三爷您别生气,这是我的不是。三爷的手圌机电板坏了,还没顾得上换个新的呢。我那手圌机落在宾馆了,这两天都在医院也没想到去取,您看……”
吴邪顺了顺气,也不去看吴三省,抬头向潘子问道:“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就住院了?”
“没大事,就是重感冒,也不知怎么的又是扁桃体发炎又是中耳炎。医生说要休息要静养,不让他再到处跑了。”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吴邪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那边厢吴三省还在不依不饶地赶他回去,他也没有搭理。正在僵持之间,又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却是王胖子。
胖子也一眼就看到了吴邪,连招呼也顾不上打,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就嚷嚷开了:“快,你们谁赶紧和我走一趟,施家那个憨小子,好几家问他他都不开价,就等着咱们呢。”
潘子一听这话马上摇头:“这事我去恐怕不行,我不会鉴别古董啊。”
吴三省刚要掀开被子起身,胖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按住:“得了得了,您还是躺着吧。这不是小吴来了吗,让他跑一趟?”
吴邪也不言语,看了吴三省一眼,站起来就往门口走,急得吴三省在他后面直着脖子喊:“你这小子赶紧给我回杭州去,这边的事情少掺和……”
胖子又说了几句什么,吴邪也懒得去听。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回去,不管吴三省怎么说,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泰山走上一遭。一会儿功夫,胖子也走了出来,拉着吴邪出了医院的门。走在大马路上之后,他好像也不怎么着急了,双手插着口袋迈着螃蟹步走得不紧不慢,慢悠悠的也不像是要赶着进山的样子。
吴邪纳闷,不由问道:“你不是说要去收东西么?怎么还在这儿闲逛?”
胖子嘿嘿一乐:“我说小天真,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我要不那么说你三叔肯让你呆着么,还不早把你打发回去了。”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好你个胖子,算计小爷我也就罢了,居然连我三叔都算计。”
胖子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这不是胖爷就和你亲么,跟你三叔一起干活可没意思了,大潘是除了你三叔谁的话也不听,你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憋屈。”
吴邪推了他一把,到也没有十分计较:“算了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你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进山吧。”
胖子摆了摆手:“不急不急,你刚到,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搓一顿。有家店的鲁菜做得那叫一正宗,胖爷我请客。”
“你就知道吃。刚才你说的什么施家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如此坚持,胖子虽有些惊讶,却仍是答道:“就是那边一个村圌民,之前在他们村里收过几件东西都是他牵的线,这次说是又弄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这不要去看一下嘛。”
他虽然说得含糊,吴邪却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泰山周边的几个村子,立刻迫不及待地要赶去看看。胖子给他缠的没办法,只好苦着脸打了个电圌话,叫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面包车,司机是个脸膛黑红的汉子,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胖子颇为熟稔地和他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了点头,一扬手招呼他们上车。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出了泰安之后,从标准的国道走到乡间的柏油公路,再到泥泞的黄土路,如是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吴邪听足了胖子的连天抱怨,直到车子开进了一个靠圌山的小村落。由于这一带并非已经开发的风景区,所以即使背倚泰山也没让这个村子得到多少好处,一眼望去还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居多,显然不怎么富裕。
还没开进村里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青年对着车子招手,车还没停稳他就不顾身后数个正扯着他商谈的人,拉开车门跳上来,连连对司机说:“大哥,快开车快开车!”然后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胖子等人点头:“王哥,不好意思啊,我被那些人麻缠坏了,都没顾得上先和你打招呼,你要再不来,他们可要烦死我了。”他说着便要从怀里往外拿个什么物件,才注意到在胖子身边的吴邪,突然警觉起来,停下动作问胖子说:“王哥,这个人是谁?”
胖子乐了:“嘿,小子还长心眼了。这是你吴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老吴他大侄圌子。别看他年纪轻,可是行里的好手,东西过过眼就能说个八圌九不离十,你小子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也让你吴哥给你长长见识。”胖子又向着着那个年轻人的方向努努嘴,对吴邪道:“天真,这就是刚才和你说的那个施家小子了。”
施姓青年听胖子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一边从怀里把东西拿出来一边和吴邪打招呼:“吴哥,听王哥说你可厉害了,这东西我就知道是好玩意儿,山里人没啥见识,你给看看是个什么。”那施家小子也是个实在人,直接把怀里拿出来的物件放在吴邪手上。
吴邪只觉得入手一沉,这个砖块大小的东西通体漆黑,握在手中竟似比同等体积的铁块还重。触感冰凉却又不像是金属,隐隐能看到木头一般的纹理。吴邪心中嘀咕,这材质前所未见,莫不是传说中的“浮槎木”?他想了想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找来的?”
施家小子挠了挠头,却向那司机使了个询问的眼色,见司机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答道:“前几天我进山的时候,看到山上有个很大的物件翻倒在那儿,其中有几个部件已经散开了。我本来是想整个儿搬回来的,可那东西重得就和灌了铅一样,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搬不动,只好先随便捡了一块回来。看这东西上面还有些纹理,那物件看上去也像个搁东西的架子,我就寻思着会不会也是从什么书库里弄出来的。结果不知道哪个嘴上没把门的走漏了风声,这几天可把我给折腾惨了。吴哥,你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胖子难得正色道:“可能真有什么事情不能外传,我和你三叔这些日子也收到不少上头熟人的警告,说是只能看不能说。其实我们还真没看到过什么,捎回去的东西也不过是些边角料,真正的龙脊背连边都挨不上。”
他们正说着话,不知不觉车开到了某一处。施家小子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再往上就没有路了,车开不过去,咱们得下车步行。”
吴邪和胖子跟着他下了车,顺着山坡一路往上,四周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地上的草长得能有半尺多高。两人在这种地方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得寸步不离地紧跟在施家小子身后。
走着走着,吴邪忽然觉得身边的景色变了,参天的大树和脚下的荒草统统消失不见,东西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厢房,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庭院,桌椅俱全,花木扶疏。吴邪停下脚步,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呆住,这分明就是当日他们在泰山上寄宿的那个后院!而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庭院正中圌央摆放了一块高逾两米的巨石。这块石头他曾数次在梦境和幻境中看到过,石腹处有一块无瑕美玉,上面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龙鳞鹿角,踏火焚风。而那只麒麟的形貌特征,赫然就是张起灵左肩的纹身。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次不期而至,吴邪犹如神差鬼使一般走近那块巨石,伸手去触圌碰上面的麒麟。就在手指接圌触到玉石的那一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看到张起灵站在这个庭院里,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去,神情焦虑地好像一头困兽。他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里,但周围宛如有着坚圌不圌可圌摧的屏障,无论朝哪个方向如何努力也不得前进半步。
吴邪心念一动,撤回手指转头去看,庭院里仍旧是风平浪尽没有半个人影。他在疑惑中再次伸手去摸那块玉,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这一次,他看到了张起灵漫长而彷徨的一生。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二十二、结果归山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广圌场的垃圌圾筒里翻翻找找,旁若无人地掏出半盒还算干净的盒饭。也不知道是谁吃剩了丢弃的,米饭还剩了小半盒,浇上了半透圌明的菜汁,上面铺了几根小青菜嫩绿的叶子,还有一个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流浪汉面无表情地将鸡腿骨头捡出来扔掉,直接用手将剩饭三下五除二扒拉进嘴里。然后他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抹嘴,又走到广圌场正中圌央的喷水池边,弯下腰去捧了几口水喝掉。解决掉一顿饭之后,他就在喷水池边坐了下来,目光淡然地看着从他身边默然走过的行人和不远处某个品牌举行的路演活动。很少有人愿意回头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上前去问一问他因何落拓至此,他就像是一个没有圌意义的符号,不在红尘之中,不在人群之内。
坐了一会儿,他似乎是休息够了,起身走向马路对面的另一个垃圌圾筒。这次运气明显不太好,只找到了一个已经长出霉花的面包,好在尚算完整。他拿着那个面包仔细看了看,仿佛是在犹豫,终究还是人类饥饿的本能占了上风,他狼吞虎咽地将那个面包送进嘴里,连嚼都没有细嚼就吞了下去。恰好此时旁边的路边摊里走出几个食客,伙计顺手把他们没吃完的东西倒进一个小铁桶里。有两只流浪猫溜溜达达地走过去,扒着小桶的边缘从里面往外捞,不一会儿就捞出半个鱼头。他眨了眨眼睛,几步跑过去,不顾流浪猫充满敌意的低吼,伸手就去铁桶里捞起剩饭剩菜往嘴里塞,直到端着盘子的伙计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不为所动地站起来,毫无情绪起伏的黑眸直视着面前之人。伙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地喝骂了一句:“随便吃,吃死你!”之后也不再管他,又忙着去收拾盘子了。他继续蹲下圌身从那铁桶里捞东西吃,两只流浪猫也一拥而上,不多时就将那桶里能吃的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
寒风凛冽的夜晚,有人仅着单薄的连帽衫蜷缩在立交桥下的绿化带里。这里位于两根高大的水泥柱之间,堪堪能遮挡掉些微刺骨的风和寒意。四季常绿的草坪上堆了一床灰扑扑的破棉絮,天知道是从哪个废品堆里扒拉出来的,不过此时此刻放在此处却有着帝王龙床一般的舒适感。那人抱着膝盖,身圌体团成小小的一团,连帽衫的帽子拉下来盖住大半张脸,破棉絮胡乱卷了卷,一半是褥子一半是铺盖。
两个胡子拉渣的流浪汉抖抖索索地走过来,往绿化带里看了一眼,又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阵,弯下腰去和躺着的那人谩骂拉扯起来。这是十分常见的流浪汉之间的战争,人圌多圌势圌众的欺负身单力薄的,抢地盘、抢食物、抢一个能一夜安眠的小窝。躺着的人身形瘦弱面貌清秀,看上去不像是很难缠的样子,那两个人也只当他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拉扯了几下见他完全没有要腾地方的打算,索性挽起袖子挥拳就打。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那人看似弱不禁风,动作却灵敏得很,流浪汉的拳头还没擦到衣角,人已经从棉絮堆里翻身跳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困倦和不耐。出手的流浪汉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地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推他。那人看似轻描淡写地侧了一下身,脚下一勾一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流浪汉竟然直挺挺地往前扑倒,狠狠地摔在绿化带中,被枝条坚硬的灌木刮破了脸皮,疼得哇哇大叫。另一名流浪汉见状,立刻从背后扑上,想要制住他的双手。那人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往旁边滑开半步躲过他的攻势,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扯一带,就让他和自己的同伙做了伴。
两名流浪汉手忙脚乱地从绿化带里爬起来,张牙舞爪地还要动手,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右手握拳闪电般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下,也没见用多大的力气,两名流浪汉却捂着肚子瘫坐在地,再也起不来了。那人冷冷地看了他们片刻,也不言语,伸手从绿化带中间抱起破破烂烂的棉絮,从容不迫地往远处去了。
夜深人静的副食品供销社里,一道身手利落的黑影破窗而入,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翻翻找找,对上面的各种罐头和食品视而不见,只是专注地查看每一个空格、每一道缝隙,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社员开门走进来,见到里面有人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后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来人啊,抓贼——”
在附近巡逻的几名联防队员打着手电筒急急跑过来,那条人影却如同一只灵巧的黑猫,手撑窗框轻轻巧巧地一跳跃出屋外,飞快地跑入夜色当中,不见了踪影。
联防队员走进供销社,拉开灯查看了一番,向女社员问道:“丢了什么东西?”
女社员战战兢兢地在货架上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没丢东西,就是被翻乱了……”
俗话说贼不走空,这人夜闯空门竟然什么也没偷?几名联防队员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狭窄阴暗的陋巷,一群身着短打的壮硕男子围着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目露凶光。那青年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看上去就和码头上搬沙包的普通劳工没什么两样。他微微低垂着头,耷拉着眼皮好似还没睡醒,却是对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毫不畏惧。
一个黑衣黑帽的男子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说道:“听说前几天你在码头挑了我们的场子,身手不错嘛。”
青年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黑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青帮,那件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青年依旧沉默,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脚尖,好像那双磨得几乎要露脚趾头的布鞋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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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赤佬,敬酒不吃吃罚酒。”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离得近的几个壮汉摩拳擦掌、蠢圌蠢圌欲圌动。
黑衣男子抬手摆了个制止的手势,微微地笑了:“有胆色。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们,这笔帐还是要算一算,不然青帮的面子要往哪儿搁?“说罢,他把香烟往地上一扔,转身又走出人群。
那些大汉像是得了什么指示一般,渐渐地缩小包围圈,几名急性子的已经呼喝着挥拳打来,一场异常惨烈的混战就此展开——
一望无际的荒漠里,长风猎猎,来自远处沙漠的黄沙一遍一遍抚圌摸圌着这片土地,使得那些突兀的岩石更加尖利。一排稀稀落落的沙枣树挺圌立在风中,一群因饥圌荒而流离失所的难圌民正从远处蹒跚着走来。走着走着就有人脚步踉跄地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荒漠仍旧一成不变,队伍中的人却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破成一缕缕的布条,嘴唇因干渴而皲裂,脸色蜡黄,布满烟尘,但依然步履坚定,脊背挺得笔直。
又一片无精打采的沙枣林出现在视线当中,树叶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孤零零地站立着。青年倚着一颗较为粗圌壮的沙枣树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忽然,有一只瘦巴巴的老鼠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从他眼前飞快地掠过。青年眼中精光一闪,出手如电,只一抄就将老鼠抓在手中。不顾它的"吱吱"惨叫,硬是掰圌开鼠嘴,把它的一身皮毛活生生剥下。那老鼠抽圌搐了几下,很快就变做一具血圌淋圌淋的尸体。
青年毫不犹豫地将血肉模糊的鼠尸送到嘴边,犹如风卷残云般将血肉模糊的鼠尸吃了个干干净净。淋漓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勉强滋圌润了干涸的唇齿。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泰山之巅,黑云聚圌集如漩于道院上空,电流不停地在漩涡中隐现,间或一道雷霆下击,总不离院中巨石前后一丈之间。而巨石连通上面的字画荧光流转,逐渐遍布全石。每一道下击的雷霆都在堪堪击中巨石之时触及这层荧光,转而如飞瀑击石一般散入四周土地。
空中的漩涡越转越快,颜色也由黑变红。突然,漩涡深处响起犹如巨兽嘶吼一般的沉闷响动。只见水桶粗细的一道红色电光直落而下,一时间竟完全遮住了巨石所在。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这道电流方才散去。巨石虽安然无恙,上面的流光宝气却不似之前那样周覆其上,而似夜空中的点点星光,遍布巨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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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漩涡经过方才一击似乎也有些缩小,不再有雷电隐现,更无半点声息,只是颜色却由红转紫,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一柱香时间不到,那漩涡只缩到先前一半大小,颜色已完全转为深紫色,不时有些紫色云气犹如水滴一样滴到院中,所到之处无声无息便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漩涡的正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惊人,不时听到闪电的响声桀桀如妖魔嗤笑。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刻并未维持多久,才片刻光景,又见一道比刚才更粗的紫色电流箭射而至,同时巨石身上所有流星宝华也霎那间聚圌集于闪电落处。只听一连串噼啪作响之后便归于沉寂,电闪星光全部消失。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前面一击才过,空中漩涡再次转黑,并且急速缩小,最后形成一束黑箭,才如手指粗细,向巨石飞来,天空中再无半点阴霾。这束黑电划过,竟似将天地划出一道裂痕,仿佛聚圌集着吞噬一切的力量。说时迟那时快,巨石那边也发生了一场丕变,只见一个浑身赤圌裸,左肩刻有麒麟纹身的男子图样逐渐浮现于巨石之上,纹理越来越深,最后化为实体一跃而下,挡在巨石之前,看神情分明是要与那巨石同生共死。就在此刻,巨石之上又冲出两股清气,在上空纠合缠绕,不一会儿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超越之前的男子头也不回地直向黑色闪电飞去。黑电与人形撞在一起,便如天下间从无此二物一般凭空消失,了无声息。再回看那带着麒麟纹身的男子,两眼失神倚着巨石瘫坐在那里,若是不看五窍缓缓流下的血迹和尚在起伏的胸口,便说是个死人也不过份。
吴邪只觉得掌下所触一片光洁冰凉,现在连这股子凉意也变得分外熟悉。这块巨石就像一台电影放映机,它的“胶片”里储存的是被某个人遗忘的记忆。吴邪虽然没有直接经历,但那些孤独、寂寞、彷徨无助的情绪却能够感同身受。
他失圌魂落魄地把手掌从那巨石上移开,回过头来一看,赫然看到一个身着道袍须发花白的老道圌士坐在桌旁,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竟然也是熟脸。
那老道见他回头,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这位小友,可愿意再尝一杯‘苦尽甘来’?”
吴邪愣了片刻,依言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那茶的滋味仍如记忆中一般先苦后甘。老道看着他笑得颇有深意,吴邪心知他不是凡人,与其掖着藏着还不如索性坦白,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道长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老道很随意地伸手指了一下东边的厢房,言笑晏晏地像是在与他闲话家常:“你要是再晚来几天,他能把这儿给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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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微微点头:“多谢,请问我可以带他走了么?”
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仍是笑得慈祥:“你们要走便走,我又如何拦得住?”
听他这么说,吴邪也不多言,将茶杯放回桌上,又道了声谢,举步走进东边上首第一间的厢房。
那里的布置还是如同上次来时一样,半新不旧的陈设,有一张占了房间大半面积的通铺土炕。张起灵横躺在土炕上双眼紧闭,乍一看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吴邪心里一紧,赶紧快步走过去往他鼻子下面一探,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应该是睡着了。
吴邪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情绪一拥而上,一时间喉头竟然有些发堵。照理说他此时完全可以一耳光把这个心无旁骛睡得正香的家伙扇醒,再拎着他的领子好好质问一番他不告而别的理由,但是想起刚刚看过的那一连串画面,却又于心不忍。纠结了半天,他长叹一声在炕沿坐下,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叫了两声“小哥”。
睡梦中的张起灵皱了皱眉,睫毛煽圌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吴邪的时候,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很快柔和下来,就像一张白纸染上了许许多多绚丽的色彩,渐渐变成一副生动的图画。
“吴邪。”他轻声说道,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语气,却隐隐透着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吴邪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再不来你就该跟这儿成仙了。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人影不见,还说要回来给我个交待呢,要不是误打误撞到了这儿,我看我能等到下辈子去。”
张起灵一骨碌翻身坐起,眼神闪烁了几下,神情有些茫然:“半个月?”
吴邪不说话,掏出手圌机举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的日期。
张起灵脸色倏然一变:“不好,这地方古怪得很,你可能也出不去了。”
吴邪闻言一愣:“不会吧?外面那位道长说我们想走就能走的啊。”
“道长?”
“就是上次来泰山的时候,请咱们喝圌茶的那位……”
他话音未落,张起灵已经飞快地翻身下床,推门就往外走,吴邪赶紧跟上。
外面依然是装扮得十分雅致的庭院,慈眉善目的老道长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在他之前坐过的桌子上,却分明摆着吴邪饮过茶的那个茶杯,底下还压着一张书笺。张起灵走过去拿起书笺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来既随缘,去亦自圌由。余守此洞府八百余载,灵智已开,仙魄成就。前日汝回,今日得见无恙,予事已了。此去蓬山,再会无期,珍重珍重。留茶一瓮于茶树下,权作别仪。
读了这书笺,吴邪虽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起灵却露圌出深思的神色来。他默默走到院中茶树边上,抄起一旁摆放的小铲子挖了几下,当真掘出一个土陶小瓮,封得严严实实。张起灵拿了那瓮坐回桌前,盯着上面的纹理就开始发呆,吴邪却是忍不住了。
“张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就开开恩告诉小的吧。再稀奇古怪的事儿我也见了,你不用担心吓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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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抬头看他,竟出人意料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走吧。”
“啊?”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张起灵站起来抓圌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跨了一步,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庭院桌椅、花草茶树就统统不见,他们又回到了先前施家小子带着他的胖子走的那片草木葱茏的山坡。
再次亲历这一堪比电影特效的奇景,吴邪已经连吐槽都懒得说了,一把抓圌住张起灵就想继续问个明白,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胖子的大嗓门。
“我说小天真,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啊,怎么撒个尿都这么半天?”
吴邪立刻将要问张起灵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条件反射地回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圌子是正宗爷们,纯的。”
不一会儿,胖子和施家小子笑嘻嘻地从前方的树林里转出来,指着他笑道:“我就说他是去撒尿了吧,这懒驴上磨啊,他就是屎尿多。”一转眼看到张起灵,胖子一愣,“哟,张小哥,怎么小天真撒个尿的功夫就把你给找回来了呢?”
吴邪正要回话,张起灵拉了他一把,对胖子点了点头:“路过。”
此言一出,不仅胖子和施家小子一脸愕然,就连吴邪也在心里直咬牙。这借口实在找得忒没诚意了,在杭州大街上巧遇说是路过没问题,可谁没事能跟一深山老林里面打酱油啊?
好在胖子一心惦记着那酉阳书库的书架,并没打算十分追究:“好好好,你来了更好。我跟你说啊,咱们这回可是要发大财了,你来搭把手,哥们肯定亏待不了你。”又转向施家小子道,“这位是你吴哥的朋友,本事大着呢,有他在咱们就十拿九稳了。”
听他这么说,施家小子自然没有二话,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给胖子这么一搅合,吴邪又不好再开口,只得把一肚子问题都忍下来,只是在赶路的时候暗暗抓圌住了张起灵的手,好像生怕他再不告而别似的。张起灵到也表现得相当配合,反手握着吴邪的手掌,伸出手指和他十指相扣,脸上还是惯常平静无波的样子。胖子和施家小子在前面走得兴致高昂,全然没注意他们俩在后面的这番不经意的小动作。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估摸圌着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四周的景色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感觉脚下的草丛更深了。走在前面的施家小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招呼:“到了。”
吴邪定睛一看,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正散弃着一些材质和他们之前所见一样的黑色零件,即便是其中最小的那一块也有小圌腿粗细、一米来长,若是没有惊人的力气,确实一个人很难拿出来。
胖子一见到那堆东西立刻张圌开双臂拦住身后的吴邪和张起灵:“大家都别动,先到周围找找有没有书,那些书可比这玩意儿精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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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故意夸张地咋舌:“平时看你也就是个吃货,这时候到是精明得很。”
钱财当前,胖子竟也不跟他计较,龇牙笑道:“胖爷这碗饭可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大伙儿都给我仔细着点儿,地毯式搜索,连一个耗子洞都不能落下。”说完,他已经一马当先,撅着屁圌股在四周的草地上认认真真地摸索起来。
吴邪看到施家小子也有模有样地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搜索,转头刚想问问张起灵的意思,却见那人摘下他肩膀上的背包把那个装茶叶的陶瓮塞了进去,顺手搭在自己背上,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之后就矮下圌身在草地上翻找。吴邪看得傻眼,心想这人失踪半个月到是转了性了,也愿意把别人的事情当回事儿努力去做。四下环顾,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闲闲站着也不太好,只得蹲下来扒拉着草丛一寸一寸查看。
四人就像四条猎犬一样把方圆十几米内的草丛翻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吴邪又仔细检圌查了那些应该是书架的零部件,根据常理判断,也不觉得这上面有摆放过书籍的痕迹。正好其他几人也结束了在自己范围内的搜索,四人一合计,既然这样不如先把书架的零部件找齐,看看是否能够拼合成完整的形状,以便卖个更好的价钱。
如果说找不到书是个坏消息的话,接下来到是有个好消息。在经过对方圆半里地的搜索之后,他们终于找齐了所有的零部件,并大致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书架形态。与其说这是个书架,到不如说是一个书橱,如果整件运输将会非常困难。于是他们分配好两两一组,分别将这些部件抬运出去。吴邪自然和张起灵一组,因此他基本没怎么出力,张起灵一个人就能轻轻圌松松拎起一扇上百斤重的门板,即使行走山道也如履平地,看得施家小子双眼发直。
等所有的部件都被搬上货车,一路运回胖子他们租用的车库,几人才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卸下,等吴三省从医院赶来,一起重新把这书橱拼装起来。说也奇怪,这堆本来看似支离破碎的零件,一旦找到了正确的位置用榫头拼接起来之后,竟似一个完美的整体,无需再外加任何固定工具就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便是他们这些亲手拼装的人也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搞明白怎样将之再次分解。
有了这书橱,此次泰安之行才算有了个比较完满的结果。吴三省轻圌抚着传说中的“浮槎木”不住口地叹息:“龙脊背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龙脊背……”看那神态和那动作,若是再配上个老泪纵横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从小失散的儿子父子相认。另外他还特意嘱咐胖子,这东西非比寻常,千万不能再找货运公圌司托运,必须得雇辆车由自己人送回杭州,否则不管是磕着碰着或者丢圌了,都将是一笔无可估量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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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吴三省到也不急着催吴邪先回去了,还和颜悦色地让他再等几天,等车子和各种手续都到位之后,再跟他们一起回杭州。吴邪自然是求之不得,张起灵也没有表示反圌对。对于凭空冒出的这么个大活人,吴邪的解释是“偶遇”,吴三省虽然对这一说法颇为不屑,但是根据吴邪对他三叔一贯的了解,只要不给他的生意带来麻烦,他也不会刨根问底。
好在现在已经过了最紧张的时期,胖子很容易就在他们住的宾馆里又添了一个标间。由于得到了这么件好东西,吃晚饭的时候几个人兴致都很高,不仅胖子在那儿一直胡说八道,就连吴三省也破例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便是平常跟在他身后如同忠犬一般的潘子,也在吴三省的授意下多喝了几杯。
回到宾馆已是午夜时分,安顿好几个醉醺醺的家伙之后,吴邪和张起灵也回到他们房圌中。
吴邪虽有些困倦,但是心中却有千头万绪想向张起灵询问一个明白。他坐在床圌上等张起灵洗完澡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今天白天的时候人多不说,这会儿你总该和我说个明白了吧?起码也该告诉我个来龙去脉。”
张起灵眉眼舒展似乎心情颇好,却仍不改惜字如金的秉性,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困了,明天再说。”说罢就在另一张床圌上躺下,等到吴邪从他今天频繁露圌出的笑容中回过神来,那人似乎已经睡熟了。一想到触圌摸石头时看到张起灵在院中徘徊焦急的模样,怕是这半个月来他都没好好休息过,吴邪不忍打扰他,也只得先去睡了。
大概是心事已了,这一夜吴邪睡得格外香甜,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张起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对面的床边正看着他。晨曦的薄光透过宾馆洗得发白的窗帘照射圌进来,衬得那人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就连眼神中仿佛也有了几分柔情似水的味道。
见他醒来,张起灵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豆浆和油条:“早饭。”
吴邪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连滚带爬地起来去梳洗,坐在床沿埋头吃起来,心里想着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张起灵又说:“等会儿能陪我去泰山吗?”
吴邪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一口油条没咽下去,噎得捶胸顿足。张起灵赶紧到了杯水给他,帮他拍着后背顺了一会儿气,这才又能说出话来:“去做什么?”
“找石头。”张起灵见吴邪茫然的样子,又补充道,“老道圌士院里的那块石头。”
吴邪这才回忆起昨天在那个奇怪庭院里摸过的奇石:“你知道那老道圌士在什么地方?”
张起灵摇摇头:“泰山上有一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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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哪里不对,思考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你是说我们昨天看到的都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
张起灵似乎想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破例说了一个长句子:“是,也不是。但我知道泰山上真有这么一块石头,等找到的时候你就都明白了。”
吴邪想想自己这段时间所遇所见,用语言也很难使人相信,想来张起灵也另有难以言述的奇遇,恐怕他是想带自己去找某个能够解释他经历的佐证。吴邪一来十分好奇,二来也出于关心,便向他三叔和胖子询问了安排,得知有空,就决定和张起灵再去泰山走一趟。
虽然有过一次大型泥石流,但对于泰山的主要景区并无太大影响,这时候无论是人力还是机械都已恢复正常运作,只是游客比上次来时稀少。吴邪问张起灵是否知道那块石头究竟在何处,张起灵表示他也不知道,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第一次遇到那名老道圌士的玉皇庙开始找起。由于这次时间紧张,他们乘搭缆车直接上山,中午时分便抵达玉皇顶。
果然这次他们还是找不到那个神秘的后院,但是从几个年纪颇大的道圌士口圌中却也得知真有过这么一块奇石,是宋徽宗时就已供奉在此处的,几经兵燹劫火、改朝换代都安然无恙,谁成想到了文圌革时期,竟被一帮红卫兵小将以破四旧的名字给弄走了,有说是把中间的玉石剖出来卖了的,也有说是发现那物件其实不值钱给扔了的,只是这奇石最终的下落众说纷纭,无人讲得确切。
吴邪听几个道圌士和常年在此劳作的老年挑山工一番讲古,大致理出个头绪,便对张起灵说:“无论这东西最终是如何处置了,至少红卫兵小将们一定把它弄下了山,在这里恐怕问不出更多消息了。但是这么大个物件要运走也肯定会有人知道,不管是要鉴定还是剖玉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咱们到山下的村子里再去打听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靠着鼻子下的一张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二人打听到这块奇石现在泰山山麓某个偏僻村子后的一个村庙中供奉着。他们也不多耽搁,花了点钱雇了当地一辆小面包车,一路向那村子进发。虽说是在山麓一带,但毕竟泰山区域广泛,再加之村庄偏僻,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找到了这间小庙。
那庙圌宇尽管说不上有多破败,却也显得十分陈旧,看圌守是一个老头,据他自己介绍是这村里的一个孤老,平常就靠一点香火钱再加上村里人的接济过活。在吴邪给了他一百块钱之后,便眉开眼笑地让他们进去,看样子就算他们要把这石头搬走也不会加以阻拦。
两人才进院子,就看到一个陈旧的石质香炉,后面搭了一个凉亭,里面摆放的正是吴邪几度在似真非真的情况下看到的那块巨石。实物与他先前所见无论大小形态均一般无二,只是石腹处那块无瑕美玉早已失了光泽,看上去就像个死物一样,全无半点灵气,其上的麒麟纹也有部分湮灭难辨,只余轮廓还能仿佛辨别。吴邪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在石头背面看到一篇《道圌德经》的注文,落款乃是长春子,其内容与他初上泰山那日在禅房圌中看到的手抄本小册子里所记录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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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看到这块石头开始,吴邪心中又升起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似乎有某种回忆在想起与不曾想起之间,却又始终点拨不透,就像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最后又咽回肚里。几番努力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淡去,吴邪也不是那种执念深刻的人,既然如此便也作罢了。如果真的事关紧要,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吧,他如此自我安慰。再看张起灵,却好像还沉醉在漫长的记忆中一样,用他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抚摩着石头上的纹理,仿佛每一道纹理中都藏着和他有关的点点滴滴。
“小哥,你带我来看这个,是想让我知道什么?”
张起灵像从梦境中被惊醒一般,猛然抬头看向吴邪,眼中闪过的情绪似失望又像释然,只是这眼神很快就变成了全心全意的关注,目光灼灼地盯着吴邪,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并没有多久,他便听到张起灵说话的声音:“这石头,就是我。”
对于这个答圌案吴邪并不觉得有多惊讶,张起灵稍停了一下,看吴邪这样的反应,又点点头说:“看来你是知道了。咸丰二年的时候我终于接近天圌道,本以为能够一举成仙脱离这石牢禁圌锢,远离这尘世苦海,不想却因渡劫失败失去了善恶二魂,只留下一魂七魄支持着已经化形的躯体,在人间凭着本能寻找丢失的两魂。”
虽然已经是知道的事实,但是听到当事人亲口说来,吴邪还是觉得颇多感慨,但又觉得言之未尽,于是问道:“就这样?”
“这就是全部了。”
“那你找到了吗?”
张起灵再次微微一笑:“不用找了。”
吴邪愣了一下,心想这算个什么意思?不用找了到底是找不到了还是已经找到了呢?他刚想再问下去,张起灵已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揽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路上吴邪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只是有关失落的两魂,不管怎么问他都微笑着闭口不言。最后吴邪自己也有些懊恼,干脆不再和他说话,张起灵到是浑不在意,索性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神情怡然自得就像过去坐在他的小金杯上一样。
回到泰安时天色已晚,吴三省早已办好出院手续回到宾馆,潘子也租好了一辆面包车,众人决定好好休整一夜,第二天吃过午饭之后就启程。吴三省提议说由潘子和张起灵开车把货物运回杭州,他和吴邪、胖子三人坐火车回去。可胖子死活不答应,非要守着那堆龙脊背寸步不离不可,还嚷嚷着说,如果实在坐不下,他愿意到后面和他的宝贝作伴。见他如此坚持,而且毕竟他有驾照,能和潘子换着开,吴三省也没有反圌对,只是再三叮咛他们万事小心,千万别闯祸。胖子把胸圌脯拍得山响,说老吴你还不了解我吗,胖爷对待龙脊背一向是如同春天般地温暖,保证把它当二大圌爷伺候着。
吴邪见商议已定,也不愿听胖子再扯皮,再加上跑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就拉了张起灵回房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吃过了饭,他们先帮胖子和潘子把东西放进车里,目送着他们安全开出宾馆停车场,这才晃晃悠悠地打车赶往泰安火车站。
也不知是胖子买票的方式不对还是时间不对,他们三个人统共只买到了两张软卧和一张站票,还都不在同一个车厢。上了火车之后,吴邪本想和张起灵在一个床位上挤挤将就一下,可谁知列车员的严厉程度堪比城圌管,好说歹说一定要拿站票的人在熄灯之前回去硬卧车厢,怎样也不肯通融。吴邪见商议无效,又不能让他大病初愈的三叔站一宿,只得自己拿了车票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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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张起灵一把拉住了。那人从他手里抽圌出车票,将他推坐到卧铺上,只说了一句:“我去。”就头也不回地拉上圌门走了。
吴邪躺在床圌上计划着先睡一会儿再去把张起灵换回来,但一想到那人在硬座车厢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下半夜,他实在忍不住,跳下床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车厢外是一片阴沉的黑圌暗,从飞驰的车窗里间或闪过几盏灯光,忽明忽暗。正对着吴邪所在软卧包厢门口的过道上,一张凳子被翻了下来,一个人影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车窗外明灭的灯光,却不是张起灵又是谁?吴邪也不知他是怎么从硬座车厢摸过来的,更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小哥,你去睡会儿吧。”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不用,你睡就好。”
吴邪此时也没有什么睡意,干脆在他身旁坐下:“明天晚上就到杭州了……”
“嗯。”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张起灵没有说话,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眼在黑圌暗中闪闪发亮。
吴邪被他看得不自在,假意咳嗽了两声,又提出了那个让他无法释怀的问题:“失落的两魂,你还会继续去找吗?”
张起灵直勾勾地盯着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已经找到了。”
吴邪心头猛地一跳,有一个惊人的念头从他心中隐隐浮现出来,但是他不敢问,生怕自己会意错了。
张起灵慢慢地把视线转回窗外,轻声但却坚定地又说了一句话:“吴邪,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难以言喻的喜悦突如其来,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瞬间盈圌满了吴邪的胸膛,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也没有的承诺,但吴邪却仿佛已经等待了千百年。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张起灵,不用再忧心忡忡,不用再患得患失,在火车隆隆的背景音里,属于他们的生活正在向前方延伸。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光阴冉冉等闲过。
在日常的琐碎里,言语晏晏,瞌瞌碰碰,发生许许多多的小事,或许记得,或许不记得。这样便是今后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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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吴邪连眼角都红了,嘶哑的声音隐隐拖着哭腔,“你他圌妈圌的管杀不管埋啊?”
张起灵没搭茬,打开他意图自己解决的右手,掰着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摆圌弄成双膝跪床、两圌腿张圌开的姿圌势,沾满吴邪自己体圌液的手指势圌如圌破圌竹地往他后圌庭探去。
吴邪疼得惨叫一声,手舞足蹈地一阵乱踢乱圌蹬,张起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又把他按住。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自己的男性尊严被人践圌踏,始作俑者还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甘愿屈服,饶是吴邪脾气再好也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圌天:“大圌爷的,那你为什么不能当下面那个让小爷上啊?”
张起灵叹了口气,捏住他的下巴转过头,在他嘴唇上轻轻蹭了蹭:“忍一下,嗯?”
他的声音魅惑而又温柔,听在吴邪耳中那效果就和麻药一样。他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好歹……也要润圌滑一下吧?”
张起灵把手指举到他面前,上面亮晶晶的液圌体让吴邪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润圌滑过了。”
“……那玩意儿哪够?你有没有常识,当老圌子的括约肌是死的啊?”
“不然你说怎么办?”
吴邪咬着牙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在他不似以往般清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放弃似地扭过头,扬了扬下巴指着床头柜咬牙道:“里面有橄榄油……”
张起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暂时放开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一通,找到了一个装着柠檬黄圌色液圌体的透圌明小瓶子。那是一瓶精纯橄榄油,吴邪的皮肤比较干,一到秋天洗完澡就浑身痒痒,他圌妈妈曾经给他买了很多润肤乳液,他嫌味道太香死活不肯用,只有橄榄油没什么味儿,他勉强可以接受。然而此时张起灵无暇去思考这东西本来的用途,一心只想着能把眼前之人抽筋扒皮赶紧拆吃入腹。尽管表面上还是一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棺圌材板脸,但其实他的情况也没比吴邪好到哪儿去,下面早已胀痛得难受,没有直接提圌枪就上完全就是不想让吴邪受伤。
用一只手拧开瓶盖,另一手提起吴邪的腰,把瓶口对准吴邪身后的入口倒了足有三分之一,随后他把瓶子往旁边一放,两只手指抹了点儿橄榄油“扑哧”一声就捅圌了进去。


楼主:大紅花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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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2-02-08 04:17:00

更新时间:2020-09-13 21: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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