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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石头记(瓶邪架空),很多人都看过了,搬过来壮大贴吧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正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张起灵也关了电视侧躺下来。单人床的面积有限,清浅的呼吸直接吹到了吴邪的耳朵边上,弄得他从脖子到心脏都有些痒。又挨了片刻,实在是无法再像没事人一样忍耐下去,吴邪开始小幅度地移动身体,试图离张起灵远一些。刚往旁边蹭了一点儿,一只胳膊忽然伸过来揽住他的腰,把他往里侧一带。
“你干嘛?”吴邪惊了一下,下意识去拍他的手。
张起灵却箍得更紧:“你想掉下去?”
吴邪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蹭到了床沿,再往外蹭一点儿就要滚到床下,当下他就不敢动了,老老实实任凭对方将他拖过去几寸,直到后背贴上一个精瘦却结实的胸膛。
半晌以后张起灵又没了动静,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吴邪却是半点睡意也无,那人呼出的气息就扑在他的后脖颈上,一只手又牢牢环着他的腰,这情景简直比刚才还要撩人。又僵硬地躺了一会儿,吴邪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体温越来越高,脑子昏昏沉沉地几乎快要缺氧。
忽然张起灵“啧”了一声,上半身微微抬起,一只手掰过吴邪的脑袋,俯身就压了下去。
双唇还未接触,吴邪却捂着脖子“啊”地叫了出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险些渗出泪水。
“怎么了?”
“脖子……扭到了……”
“……”张起灵无语,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是想必脸色不会好看。捏着吴邪下巴的手指摸索到他脖子上,拨开他的手按压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指尖有薄薄的茧,带着他一贯微凉的体温力度适中地揉着吴邪的脖子,有效地缓解了仿佛肌肉被拉扯的疼痛。吴邪静静地躺着,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他的睡衣里,鼻端是一股清淡的沐浴露味道。
“小哥……”
“嗯?”
“谢谢你,”吴邪吞了吞口水,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有些害羞,“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以后……”
张起灵手指的动作停了,伸展开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在自己胸前:“睡吧。”
吴邪笑了笑,顺从地闭上眼睛。他想说的是“以后也请陪着我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那时的吴邪知道得还太少,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坚持、好好珍惜,张起灵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以为他们的缘分是上天赐予的厚礼。这样的想法让他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想起便追悔莫及,然而即便他把那句话说出来又能怎样呢?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天意,非人力可以抗衡,该失去的总会失去,谁也强求不来。
只是当时,那些事都还未发生。
第二天中午卫斌才爬起来,捂着额头一脸菜色。
吴邪正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见他醒了就招呼他:“醒啦?快去洗漱来吃饭,等会儿咱们出去买装备。今天中午先在家将就一下,晚上再请你吃好的。”
卫斌下意识地点点头钻进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又叼着牙刷探出头来:“我特怀念奎元馆的虾爆鳝。”
吴邪拿着筷子笑了:“行啊,我给你点一品锅,撑死你。”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吃罢午饭,吴邪打发张起灵去开店,自己和卫斌去买露营需要的装备。本来按照卫斌的意思,只用一晚上的话去租一套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吴邪还是决定去买一套,他最近刚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手头宽裕,想着这东西以后没准还能派上用场,索性还是买一套。
上次那卷玉笥简虽然遗失了没有带回去,但是吴三省看到记事珠以后立刻就把玉笥简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将那颗珠子擦了又擦摸了又摸,就差晚上搂着睡了,当然吴邪也因此得到了他承诺以上的丰厚酬劳。那件事情至今他依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一场大梦还是真的灵魂出窍经历了那一番奇遇,那玉笥简究竟去了哪里?记事珠是怎么被替换过来?神秘的阿宁到底是什么人?这些问题统统成了无法解开的谜题,纵然吴邪有再强的好奇心也找不出答案。
帐篷、防潮垫、睡袋、充气枕、背包……吴邪还顺手给张起灵买了一双登山鞋。
等把装备置办齐全,差不多也到了傍晚。吴邪开车载着卫斌回到文具店接了张起灵,三人一起出发去奎元馆。
吃晚饭的时候,张起灵再次以他无可比拟的好胃口惊得卫斌目瞪口呆。他独自一人解决了一品锅虾爆鳝,还意犹未尽地吃掉了大半份剁椒鱼头,直看得卫斌双眼发直。
晚上回到家里,三人又对着地图商量了一番路线,最后敲定第二天下午出发,晚上在山顶过夜。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卫斌轻轻笑了一声,又说道:“你说,这么老的树,会不会已经成精了啊?”
“那可没准儿,万一你晚上出去上厕所看着一大美妞跟你搭讪可千万悠着点儿,按照《聊斋》的段子,八成就是树精看上你了。”
“哈哈,那我可得去拜拜。”
说着,卫斌一把拽起吴邪,拉着他走出帐篷,走到寺院门口,正对着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双手合十。
“树精树精,请保佑我下半辈子能再找个温柔娴淑的绝代佳人。”
吴邪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脑子进水了吧,你们家的银杏树精管姻缘?”
卫斌放声大笑,搂过吴邪的脖子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嘻嘻哈哈地又回帐篷里去了。
这一夜吴邪睡得很踏实,一方面是睡前喝了点儿酒,另一方面是卫斌这两天的表现都非常正常,当然走出失恋的阴影并没有这么快,但至少他已经在努力让自己宽心,仅此一点就非常难能可贵了。
半夜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帐篷外对话,先是一个苍老的男音低声呼唤:“山鬼山鬼,衡枢院有罗天大醮,我们一起去吃喝凑热闹吧。”
随后是一个清脆婉转的少女嗓音:“我家有客,已经答应下来了,暂时无法脱身。”
吴邪听得半懂不懂,还当是在自己梦中所见,浑然没有在意。
酣睡正香,忽然有个人不停地推他,硬生生把他从梦中推醒过来。吴邪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黑暗中张起灵轮廓分明的脸近在眼前。
“小哥,怎么了?”
“他出去了。”
还未恢复清明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卫斌:“出去了?是去上厕所吗?”
张起灵摇头:“不知道,不过好像不太对劲。”
吴邪愣了片刻,想到卫斌目前的状况心中一凛,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拉了张起灵就往外面走。
月明星稀的夜晚,云雾缭绕的五云山上能见度很低,吴邪运足目力也只能分辨出树和房屋的轮廓,根本看不清楚人到底走到了哪里。忽然张起灵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手指指向左前方不远处。那里是一处山坡,坡度极陡,有数根铁索拦在外面防止游客失足掉下。此时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跨过铁索站在那儿,双手抓着锁链,身影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吴邪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猛推了一下张起灵说道:“快!”
张起灵立刻纵身飞奔过去。他的速度很快,然而那个人影更快,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松开双手直直掉了下去。
“卫斌!”吴邪大喝一声,几乎是紧跟着张起灵的脚步飞奔而至。
山坡下一片黑暗,团团云雾遮挡住视线,也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更加不知道人到底掉到了哪里。张起灵皱着眉头往下看了一眼,一手撑了一下铁索,也一翻身跳了下去。
吴邪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他知道张起灵身手了得,也不可能是被什么魇住了要自寻短见,可是他这一跳毫无预兆,着实吓得吴邪手脚发软,要不是理智仍在,几乎自己也要跟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一阵细小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张起灵在努力揪断什么东西。
吴邪定了定神,扬声问道:“小哥,找着了吗?”
“找着了。”是张起灵的声音,仍旧镇定地波澜不惊。
吴邪松了一口气,又问:“怎么样?伤得重吗?”
“没事儿,晕过去了。”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送走了卫斌,吴邪懒得去文具店开店,陪着张起灵在家里看了一下午《魔戒》。
比起《纳尼亚传奇》,吴邪对《魔戒》的兴趣显然要更大一些,但是这片子就是该死的长,三部加起来足有七个小时。张起灵固然能目不转睛看得全神贯注,吴邪可不行。从下午三点看到晚上八点,其间除了吃过一次晚饭之外,张起灵根本就没挪过窝。
吴邪实在坐不住,跑到阳台上去抽烟。刚刚掏出打火机点上还没抽两口,夜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幅匪夷所思的奇景。
一个穿着绿色抹胸和短裙的美貌姑娘骑着一只肋生肉翅的豹子仿若流星从天而降,稳稳地停在他家阳台外面,隔着铝合金防盗窗与他对视。
吴邪下意识地往下一看,他们家还在六楼,那豹子的下方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心一慌手一抖,燃了一半的香烟从指间掉了下来,吴邪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那豹子已经无声无息穿过防盗窗进到阳台里来了。当真是用穿的,铝合金的支架和玻璃窗对于它来说仿佛就是空气,根本起不到阻挡的作用。
阳台空间狭小,吴邪不得不后退几步给它腾地方,后背靠上了墙面。那只豹子在狭窄的阳台上转了个身,一双碧绿的兽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骑着豹子的美貌姑娘也不错眼地看着他。
六双眼睛对视良久,吴邪这才发现那姑娘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布料,而是由几大片芭蕉叶裹成的,但是却看不出叶片之间结合的痕迹。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前两天晚上在五云山上和卫斌开过的玩笑,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是……树精?”
那姑娘从豹子身上跳下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吴邪身边:“树精?树精养得起这样的坐骑吗?”她反手指着那只豹子,眼神颇为不屑,“我家穷奇一顿要吃好几只树精呢。”
没想到是个脾气这么火爆的主,吴邪顿时有些无力:“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山鬼,”那姑娘摆了摆手,神情很是不耐,“别啰嗦了,快把卫斌还给我。”
“啊?”吴邪傻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此时张起灵听到阳台的动静也走了出来,岂料那只豹子一看到他就低声咆哮,一面往后退一面呲牙咧嘴,摆出了一幅又像是憎恶又像是惧怕的神态。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山鬼也转身去看,烟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指着张起灵大喊:“你,滚远点儿,难闻死了!”
这大概是张起灵第一次被女性讨厌,想到此处的吴邪也顾不得这诡异的场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山鬼听到笑声又转过头来瞪着他:“笑什么笑,快还我,我还要回家呢。”
吴邪止住笑说道:“不行啊,他已经走了,大概现在已经在几千公里以外了吧。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山鬼白了他一眼:“你管不着。他真的已经走了?你去找个他用过的东西来,我要确认一下。”
见她一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吴邪无奈,只得应道:“行,不过你先进屋子里去等一下可以吗?你的‘穷奇’太显眼了,被邻居看到了我怕惹麻烦。”
山鬼想了想,也不用吴邪领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卧室,那只豹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大概是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张起灵也没有横加阻拦,自顾自地退回卧室里,又坐在床上继续看他的电影。
山鬼进屋之后四下打量一番,居然也带着明显厌恶的表情慢慢靠近床边,在床沿上摸了两把,许是觉得很软和很舒适,身子一侧坐了上去。那只豹子见主人上了床,也老实不客气地跳上去,在床中央窝成一团,好似一只温顺的大猫。
单人床的位置本就有限,被这一“人”一兽一占就没多少地方了。张起灵皱了皱眉头,从床上翻身跳下,拿起床头柜上的ipad回自己屋里去了。他一走,山鬼立刻非常高兴地爬上去,靠在豹子身上舒舒服服地坐好,带着几分好奇去看电视屏幕里继续播放的《魔戒》。
吴邪从卫生间里找到一条卫斌用过的毛巾,回到卧室递给山鬼:“山鬼……小姐,这是卫斌用过的毛巾。”
山鬼双眼放光地盯着电视,没有反应。
“山鬼……姑娘……”
还是没有反应。
“山鬼!”
“啊?什么事儿?”
吴邪黑线:“这是卫斌用过的毛巾,我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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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山鬼心不在焉地接过毛巾,只在手上碰了一下又推还给吴邪,“我不管,走了你也得给我把他找回来。”
吴邪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心想这山鬼看起来也是有些道行的,怎么个性就和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蛮横任性不讲道理。于是只能耐着性子问她:“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告诉我个缘由吧,不然让我怎么找?”
山鬼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电视屏幕上转过来,没好气地说道:“他和我订了契约让我带他走,本来那天晚上就能带走他了,都是那个东西多管闲事坏我计划。既然那东西是你的,你就得负责给我把人找回来。”
吴邪听得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和你订契约了?我不知道啊。”
“就在真迹寺外的银杏树下。”
吴邪回忆了一下,当时卫斌确实戏言要“下半辈子找个温柔娴淑的绝代佳人”,难道这就是契约?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去看山鬼,那容貌身条确实称得上是个“绝代佳人”,但是物种有别,卫斌想必没有在21世纪上演《聊斋》剧情的打算,而且就她这个性,“温柔娴淑”四字从何谈起呢?
叹了一口气,吴邪只得正色道:“对不起,据说他接下来还要去找别的同学,我可不知道他究竟会到哪里。”
山鬼眯起眼睛盯着他,嘴上仍是不依不饶:“不行,你一定要给我去找回来,找不回来我就不走了,还让穷奇每天跟着你,吃你的喝你的让你不得安生。”说到吃喝二字的时候,她身边的大猫立时支起耳朵来,居然还冲着吴邪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表示它也能听懂主人的意思。
说完,她又把视线调转回电视屏幕,再不理人了。
吴邪简直要抓狂,他没有哄小女孩的经验,也不知道对着这个心理年龄只有小学生水平的非人类生物要如何是好,只能祈祷她呆得腻了自己走掉。然而事与愿违,山鬼似乎是看《魔戒》看上了瘾,盯着屏幕目不转睛,那专注的样子和张起灵竟像了十之八九。不过很快吴邪便发现了规律,他和山鬼说话她也会不时赏他俩字儿,只有在精灵神射手出现的时候,她会眼放精光地看着屏幕,无论吴邪问她什么都不理睬。
心中有了计较,吴邪在精灵神射手又一次出现特写镜头的时候拿遥控器按了暂停,对着不满地扭过脸来的山鬼问道:“你喜欢他?”
山鬼面露喜色点了点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摆,像暗夜中的波浪。
吴邪笑道:“如果我能让你每天看到他,卫斌的事情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
山鬼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地表示同意。
吴邪生怕她改变主意,扔下一句“你等着”就飞快地跑到客卧,伸手去抢张起灵手里的ipad。
张起灵瞪着他不肯撒手:“这是我的。”
“二代已经发布了,过段时间有了中文版我再给你买一个,二代的画质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理由说服,张起灵最终还是妥协了,站起来跟着吴邪回到主卧。
吴邪飞快地点开视频给山鬼看:“你看,用这个不光能看到精灵神射手,还能看到其他很多帅哥。”说着他又陆续给她看了《纳尼亚传奇2》中的凯斯宾王子、《加勒比海盗》里的强尼戴普、《阴阳师》里的野村万斋。
山鬼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把抢过ipad抱在怀里:“我要了我要了,这笔交易划算。”
“呼,”见她终于松口,吴邪不禁擦了一把汗,“那你是不是该……”
他话音未落,忽然发觉山鬼盯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山鬼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仔细一看你也长得不错嘛,要不要考虑和我订个契约。”
吴邪正要拒绝,却听见“喀嚓”一声,转头一看,站在门口的张起灵硬生生把门把手给拧下来了,脸色阴沉,目露凶光。见状他赶紧摇头:“不用,我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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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有什么消受不起的?”山鬼瞪圆了眼睛鼓起脸颊,鲜活的神态少女般娇憨可爱,“你听说过虎跑的寰中大师吧?他也在我那儿,现在还好好的呢。”
眼看着张起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吴邪只想着快点儿把她送走,急忙从床头柜上拿过传输线和充电器塞给她:“我不会和你订契约的,你还是回家去吧。”
山鬼悻悻地从床上爬下来,那豹子也跟了下来,一人一兽往阳台方向走了几步,她却又转了回来,把一样东西塞进吴邪手里:“既然得了你的东西,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再送你个小礼物。这东西能在一定时期内实现你一个愿望,用的时候只要贴身带着就好。”
吴邪低头一看,手上多了一颗圆圆白白的小东西,大约只有拇指般大小,看形状样子,到像是颗蚕茧。
山鬼又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他的脸,转身骑上豹子。
吴邪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寰中大师今年该有一千多岁了吧?他在你那儿怎么生活的?”
山鬼回头嫣然一笑:“我把他冻起来了,再过一千年他还是好好的。美貌的男子是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我的兴趣就是收藏他们。”
吴邪在心中暗自感慨还好拒绝了她,不然估计也得被冰冻起来。随口又问道:“那人丢了家里不会找吗?”
山鬼从豹子身上跳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竹枝,扔在地上轻轻一拍,那竹枝立刻变作一个一模一样的“吴邪”站起身来,连形容神态都像了个十成十。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他’会替你孝敬父母。”
吴邪只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山鬼又拍了一下,将那竹枝变回原样,骑上豹子穿墙走了。
吴邪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身一看张起灵还站在门口,捏着个门把手一脸寒霜,就笑着走过去拍他肩膀:“小哥你放心,我明天就给卫斌打电话,这ipad2的钱他出定了。”
张起灵“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轻轻丢下一句:“《一骑当千》,我没删。”
“啊?”吴邪愣了一下,咂摸过滋味来以后仰天长号。
完蛋了,丢人丢到妖怪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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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羊!羊!羊!
俗话说春眠不觉晓,虽然天气已近初夏,但吃过午饭之后血液都跑去胃里之后,依然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吴邪趴在文具店的柜台上,努力瞪大眼睛和瞌睡虫搏斗。张起灵早就抢先一步跑到仓库的小床上窝着去了,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看店。自从吴邪把他带回家里住以后,这人的大爷脾性就慢慢显露出来,也不起早贪黑地看店了,也不事事听他吩咐了,隔三差五还摆脸色给他看。上回就因为吴邪把他的ipad送了人,足足有一个星期都是满脸乌云,吴邪和他说十句话不见得能回答上一句。弄得吴邪没办法,只能巴巴地又去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好在因为二代的发布让一代便宜了几百块钱,这才没有让吴邪觉得太亏。
也许连吴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开始不知不觉地包容张起灵身上的一切小缺点,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纵容地让他在自己能够照顾到的范围内过得更舒适而且随心所欲。这种心态很像刚刚陷入爱河的男人对女朋友的宠溺,哪怕是对方的缺点在他看来也是非常可爱的。
所以,只要他在店里,张起灵就会竭尽所能地偷懒,或者睡觉或者看电影,把一切杂事都丢给他,只有在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过来搭把手,而吴邪竟也对这样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甘之如饴。
就在他几乎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即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叩了叩柜台玻璃,吴邪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老钱,你来啦!”
自从王盟被送回海盐之后,老钱另外雇了个伙计帮他看店,自己搬去和女儿住,只是隔三差五地回来看看,加上前段时间吴邪也比较忙,有日子没来开店,算起来大概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面前的老钱满脸红光,笑得慈眉善目,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
“小吴,忙呐?”
“哪儿啊,这不闲得都快打瞌睡了。”
“嘿嘿,”老钱笑了笑,熟门熟路地走进柜台里,在他身边拉了张凳子坐下,“我来看看你们,顺便问问你和张小哥最近有没有空。”
“有空有空,我们俩除了开店就没别的事情了。”
“那就好,下个星期是王盟小子24岁的生日,我要回海盐给他过生日,如果你们有空就一起过去,他要请你们吃湖羊。”
“行啊,我正想着去看看他呢。”吴邪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刚刚睡醒从仓库里爬出来的张起灵,“最近王盟还好吗?”
“咳,有什么好不好的,回去以后都在他爸的农场帮忙呢,估计也没干什么正事,就是不让他太闲着罢了。”说着,老钱也看到了张起灵,“哟,张小哥,下星期和小吴一块儿来海盐吃湖羊吧,我们都商量好了。”
张起灵冲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坐到马扎上捧着ipad开始看了。
老钱知道他的性格,也不计较,又对吴邪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去,下个星期二再过来,咱们一块儿去。”
吴邪满口答应,目送着老钱慢悠悠地走出巷子。
回过头来,吴邪想了想,对张起灵说道:“去吃饭的话,空着手总不太好,要不给王盟买点儿礼物?”
“嗯。”
“买点儿什么好呢?你觉得王盟那小子会喜欢什么?”
“嗯。”
“我记得他有个PSP,给他买个PSP专用的蓝牙耳机怎么样?”
“嗯。”
“……喂,你抬头看我一眼是会死啊?”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王盟家并不在海盐镇上,而是在下面的某个村子里,下了高速以后还有20分钟左右车程。吴邪开车,老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给他指路,张起灵则是横躺在后排的位置上睡得雷打不动。
进了村子以后路就变得相当狭窄,两旁都是种着毛豆和青菜的农田。王盟家是一幢三层的小楼,门口一大片水泥空地。吴邪把车停在空地上,跟着老钱从车上下来。乡下人家白天是不闭户的,大门洞开,老钱一进门就大声叫王盟的名字,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王盟穿着睡衣从楼上跑出来,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又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漱换衣服,惹得老钱在他身后好一通数落。
“对不起啊,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得太晚,睡过了。”一边说,一边还不住地打呵欠。
老钱一掌巴在他后脑勺上:“就知道玩,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爸妈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管管你?”
“最近队里的羊老是丢,队里各家各户都被安排了任务要去牧场看着,我爸妈看羊去了,晚上才回来呢。”
“那不管他们了,你跟我们吃饭去,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我都饿了。”老钱拉了吴邪和张起灵,带上王盟走到村口的小吃店里吃午饭。
农村的小店没有城市里装修得那么精致,菜的分量到是很足,光辣子鸡就有满满一铁盆。吴邪和老钱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是一通风卷残云,王盟刚睡醒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张起灵居然也慢条斯理吃得很含蓄,也不知是饭菜不可胃口还是坐了一上午车坐晕了。
吃完饭,老钱提议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队里养的羊。吴邪这种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除了在电视电影里真还没见过成群结队的活羊,立马兴高采烈地表示同意。
王盟打头,领着他们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一路上只看到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明艳的嫩黄色花朵在阳光下极其耀眼,衬着远山近水、村落人家,美得犹如一幅长卷。吴邪只看得一阵抓耳挠腮,后悔没把他爸的单反相机借来。
在村后靠近山的地方开了一个集体养羊的牧场,占地约有两三百亩,大队里所有的农户以集资的形式和村里合作养羊,除了用来直接贩卖盈利的部分以外,村里每户人家每年还有固定数目的几头羊用来自家食用或者招待客人。因为位置靠山,所以牧场并没有封死,负责放羊的农户往往将羊群赶上山去,以保证它们有足够的活动量,肉质才会紧实鲜美。
吴邪被面前数百只羊的齐声叫唤吵得心烦,那情景绝对没有影视作品或文艺小说里描述得那般美好,数百个灰扑扑的毛团身上散发的味道足以让闻不惯的人退避三舍。只看了没一会儿,吴邪就待不下去了,拉着王盟要离开。牧场看门的蒋老头是老钱的旧识,一看到他就拉着要和他下棋,老钱正好也想坐下歇歇,就让王盟陪着吴邪和张起灵再去别处看看。王盟带着他们走到旁边挤羊奶的工厂,开玩笑问吴邪要不要尝尝。吴邪对那股子味道心有余悸,想了想还是拒绝,张起灵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王盟手里的搪瓷杯子喝了一大口,咂摸了半晌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字:“膻。”
看过了牧场,王盟又带着他们在村里四处转悠,路过学校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孩子捧了个篮球玩儿。他们实在玩得不得要领,吴邪看的直摇头,正好一个小孩投篮不中球飞到他们脚边,吴邪顺势用脚一颠把球够到手中,又上下抛了抛熟悉了手感,紧接着原地运了几下球,就慢慢的边运球边向球场里面走。几个小孩一看情况就明白眼前这人是要下场来玩一下,便略微移开了脚步,到三分线外看来人的表演。虽然走得不快但毕竟就这么点地方,才十来步吴邪便走到了三分线附近,只见他猛然间运球加速从四十五度角快速切入内场一个勾手上篮,只听见“刷”地一声轻响,球便轻松擦着网入筐,都没沾到半点篮筐,正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好球。
边上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其中一个胆大些的说:“大哥哥,你是专业的吧?”
吴邪嘿嘿一笑:“也谈不上专业,就是读书的时候在校际联赛打过主力后卫。”
说完他把球扔回给小孩就准备走,那小孩连忙说:“大哥哥,你再投两个球给我们示范一下吧。”
吴邪心想在这地方下午也没事,回头看着王盟说:“怎样?”
王盟笑道:“正好也想活动活动,就来一对一吧,三个球一轮,输的下去换人。”
吴邪迟疑了一下:“不好吧,小哥可没打过球。”
王盟道:“这可简单了,看着就会,一对一规矩又少,凭小哥的身手脑瓜一会儿就会了。”
吴邪再看向张起灵,见他默默点了一下头,也就不再反对。(如果有被吞现象请及时告知我,非常感谢)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王盟虽然不像吴邪那样经过正规的篮球训练,但毕竟身处乡下,活动量比这几年都没有正经运动过的吴邪要大得多,更兼平常也喜欢打上一会儿球,两个人竟凭着各自的优势打得旗鼓相当,最终吴邪凭着良好的手感和经过专业训练的护球动作以三比二艰难地拿下了第一场。他们边打边向张起灵解释一些赛场规则,等到他们两个的总胜负场数达到4:2的时候,张起灵就起身换下了气喘吁吁的吴邪,上场和王盟开始一对一。第一场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失败,但等到第二场的时候,张起灵已经开始找到了打球的感觉,有了一个进球,于是在场边观看的吴邪说“那就正式开始吧”。
开始几场各有胜负,吴邪的技术和经验让他在总比分上领先,但是张起灵凭着体能和身体条件的优势也并不是毫无斩获,等打到半个小时以后,基本上一直在场上的就是张起灵了。吴邪和王盟即使靠着车轮战也是负多胜少。
当王盟诧异地发现张起灵跳起来抢篮板,竟然有小半截在篮筐之上的时候,便说:“小哥这样的身体条件一对一我们是没得打了,不如二打一吧。”
即便如此,再打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王盟还是丧气地把球往地上一扔说:“不玩了。”
这段二对一的时间内王盟和吴邪的进球几乎都是靠着吴邪的经验和手感投进的,而王盟则是凭借着较为出色的体力一直干扰张起灵,仅仅半个小时,就让这个平常活动量颇大,并以体力自豪的农村孩子也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王吴组合在接下来是怎么都挡不住张起灵获胜了。
只要有事情做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夕阳西下,几个看得兴致勃勃的孩子都回家去了,就只剩下那个和吴邪搭话的孩子还坐在地上看得目不转睛。
吴邪喘着气冲张起灵直摆手:“小哥,算了,我们认输了行不,咱们回去吧。”
闻言王盟双手撑着膝盖不住点头,拉起T恤的下摆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张起灵呼吸平稳神色如常,眼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右手轻轻一抛,将篮球抛入那孩子怀中,从地上捡起吴邪脱下的外套,轻声说道:“走吧。”
吴邪招呼王盟一起走,捧着篮球的孩子在他们身后双眼放光地大喊:“大哥哥,明天再来玩吧,你们太厉害了。”
王盟摇着头苦笑:“我可不敢再和张小哥打球了,他那身体素质是怪物级别的。”
三人回到王盟家的时候,老钱和王盟的父母都已经回来了,另外还来了好些村里的人,年纪大的都是老钱当年插队时的旧识,年轻的则是王盟的玩伴,见到吴邪和张起灵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待王盟的父母做好饭菜端上桌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起灵盯着桌上的烤羊肉眼冒绿光,吓得吴邪赶忙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叮嘱,可千万要注意礼貌,别人家还在干杯你就先动上手了。话虽这么说,可是那人对肉类的执念实在可怕,他确实是顺着桌上众人的提议举起酒杯,可压根就没喝,只拿杯沿碰了碰嘴唇,就飞快地放下杯子把手伸向一条烤羊腿。当其他人刚刚饮尽杯中之酒,他已经小半个烤羊腿吃下去了。
吴邪看得汗颜,王盟到是笑呵呵地一点儿也不介意,一面语带炫耀地和他的朋友说这哥们胃口可好了你们几个都未必吃得过他一个,一面把装满羊肉的盘子推到张起灵面前。
主人如此热情,张起灵自然更加不会客气,索性弃筷用手,抓着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吴邪坐在他旁边觉得倍感不自在,干脆不去看他,转头去听另一桌的几位老人家闲聊。他们的话题正集中在村子里丢失的那些羊身上,说是近期已经丢了十几只羊,损失近万元,但到现在连羊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吴邪听了一会儿,见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又把注意力转回自己这一桌。
此时张起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吃完了一整个烤羊腿,正在解决一大块烤羊排。其他人大概是已经惊讶过了,都开始自顾自地吃菜喝酒,也没有再看他,只有王盟还在笑嘻嘻地给他布菜,嘴里不住地问“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拿点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张起灵,无论是骄人的身手还是不可思议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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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扒拉了几口菜,拿起手边的杯子想喝上一口,却发觉杯里已经不是刚开始干杯用的啤酒,不知何时换了半透明的乳白色米酒。
王盟笑道:“吴老板尝尝看,这米酒是我们自己酿的,可好喝了。”
吴邪对他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香醇甘甜,口感极佳。他忍不住又猛喝了两大口,胃里就开始热了起来。
王盟提醒道:“慢点儿,这酒口感好后劲大,小心别喝多了。”
吴邪抹了抹嘴:“没事儿,这点儿酒量还是有的。”转头看到张起灵还在埋头吃肉,他眼珠一转,心想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喝酒,不知道是深藏不露还是一杯就倒,不如趁机试他一试。于是他不怀好意地又把自己的杯子斟满,伸手递到张起灵眼前。
“小哥,别光顾着吃肉了,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张起灵满嘴油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疑有他,接过杯子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随后他放下酒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吴邪看他仍旧没什么表情,只当他是酒量极好没喝出感觉,就又给他满上一杯。可张起灵还是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发直。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不会吧”,就见那人“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面前装满羊肉的盘子里,再没了声息。
“啊啊啊啊!”王盟大叫着跑过来,一把将张起灵从盘子里捞起来,拿袖子胡乱给他擦着脸上沾到的各种作料,“这肉刚烤好的,烫不烫啊!”
吴邪根本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不经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到王盟的叫声才回过神来,帮着他把人扶起来。张起灵双目紧闭,浑身软塌塌地好似没有骨头,脸上隐约有几个小小的红印子,显然是给烫着了,幸好不算严重。
“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吴邪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给他倒了一杯米酒,他一口气全喝了。”
王盟黑线:“酒量这么差?”
“我也是才知道。”
张起灵醉得人事不省,看样子是不能在饭桌上再坐下去了。吴邪拜托王盟帮他们准备一个房间,和老钱打了声招呼,连拖带抱地把人弄上楼。
王盟家里平时就他们一家三口,空房间有很多,为了招待亲友都布置得像宾馆客房一样,收拾得非常干净。
吴邪把张起灵放到床上,从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脸,王盟还很贴心地送过来一杯浓茶。
“吴老板,他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喝多了睡着了。你下去继续吃饭吧,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为我们耽搁了,这边我照看着就好。”
王盟看了看张起灵,又说了一句:“有事就叫我,别客气。”说完转身退出去了。
吴邪把张起灵的外套和鞋袜脱掉,让他在床上躺平,再给他盖上被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平日里冷冷淡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没想到喝醉了却这么乖。虽然他不吵不闹酒品算是相当不错,可是这种一杯就倒的酒量,以后可再不敢随便灌他了。刚才一顿饭没吃多久,吴邪自己尚觉得肚子至少还有一半空着,也不知道张起灵吃饱了没。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丢下不管。
叹了一口气,吴邪认命地拉开被子也躺了上去。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喝醉的张起灵简直就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偏他的呼吸声又极轻极缓,加之手脚冰凉一动不动,总让吴邪有一种睡在德古拉棺材里的感觉。
早上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楼上楼下地跑来跑去,似乎还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吴邪以为出了大事,赶忙开门去看。正好王盟急匆匆地从他门口跑过,被吴邪一把拉住。
“怎么了?”
“没事,吴老板你睡你的,有人说偷羊贼抓着了,我和爸妈去看看。”
吴邪点点头,又转回到房间里,全然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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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张起灵酒也醒了,坐在床上捏着眉心一脸困惑。吴邪生怕他想起昨天自己灌他酒的事生气,立刻忙前忙后地给他打水擦脸。所幸那人并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
等他们洗漱穿戴完毕走下楼,王盟和老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那儿讨论什么。
只听王盟说道:“肯定是他撒谎,蒋老头和他无冤无仇,干嘛栽赃陷害他?”
老钱皱眉道:“可是在棋牌房里打麻将的人都这么说,他还为了输赢的几块钱差点和人打起来,不可能认错的。难道还能十几个人一起撒谎?就为了一头羊?”
“那还能出来两个韩公鸡不成?”
老钱摇摇头,一抬眼看到了吴邪:“小吴,你们起来啦?怎么样,张小哥昨天晚上还好吧?”
张起灵回了一句“没事”,坐在凳子上又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吴邪没管他,转头问老钱:“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偷羊贼找着了?”
“嗐,不就是这事儿么。说也奇怪,牧场看门的蒋老头一口咬定是村里的韩公鸡偷的,可是韩公鸡说他在村头的棋牌室打麻将,证人一划拉就有十来个,这会儿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王盟撇了撇嘴:“我看就是韩公鸡搞的鬼,这人平时就爱贪小便宜,讨厌得很。一定是他耍了什么花样,难不成还是蒋老头大白天见鬼了?”
听到“见鬼”两字,老钱眼睛一亮:“小吴,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邪双手一摊,苦笑道:“老钱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又不是名侦探柯南,走哪儿都有事,什么谜都解得开。”
听他这么说,老钱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就让王盟带你们到外面玩玩吧,这事儿迟早会有头绪的。”
吴邪点点头,拉着张起灵和王盟一起出了门。
海盐这地方虽然名气不大,但也有几个有名的旅游景点。王盟想了想,说就近带他们去南北湖看看,吴邪没什么意见,跟着他在村口叫了辆车。
这一路上王盟都有些闷闷地,话也不多,加上个根本就不说话的张起灵让气氛显得很沉闷。到了地方他也没心思好好玩儿,一直心不在焉地像是在想什么。
吴邪见他有心事,自然也不好意思敞开了玩儿,抽了个空就和他说:“王盟,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们俩自己玩儿就行了。”
王盟支支吾吾了片刻,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吴老板,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
“这偷羊贼的事情闹了有大半个月了,我爸妈为了这事儿每天早出晚归,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踏实,现在眼看着有了点儿眉目,要能抓住这个贼大家安生。这两天麻烦你们帮我打个掩护,就和别人说我陪你们玩儿,我去牧场蹲点儿。”
吴邪嘿嘿一乐:“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挺孝顺。”
王盟笑着摸摸头,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拍拍他的肩膀,吴邪又道:“那么大一个牧场你也看不过来,不如这样,我们俩和你一块儿去。”
“那,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吴邪又拍了他一把,转头去看张起灵,“对吧,小哥?”
张起灵本来正望着镜面似的湖面发呆,听吴邪叫他就回头往他们这边看,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回村子的路上,王盟把丢羊的事情经过大概和吴邪说了一遍。原来从半个月前起,牧场里就开始不间断地丢羊,最初只是少了一只两只,大家也不以为意,毕竟那么大一座山,走失一头两头也是有的。但是从一个礼拜前,每天都有羊丢失,大家也开始注意起来。村里也组织了人在附近的山上、野地里搜索过,都没有发现什么痕迹,几乎可以肯定不是野兽叼走的。可就是这样防着找着,羊还是以一天一头的速度在丢,现在这年月一头羊卖出去少说也有千把块钱,这样的损失让村民们平坦任谁也不乐意,于是最近几天就查得更急了。到昨天出了这么个事儿,本以为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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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专司掌管江浙一带黄鼠狼们的衣食。一啄一饮莫非前定,这村中人们兴建牧场,将后山包括其间,迫得这一带的黄鼠狼无处觅食,少不得也要找他们讨条活路。”听他如此说来,吴邪本以为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谁料那老道话锋一转,又道,“这十几日取来的羊也差不多抵了这场因果,终不至于要让他们养这些黄鼠狼一辈子。你们且放心,日后再不会丢羊了。”
吴邪舒了一口气,心道这老道士无论住所、谈吐都不似凡人,想必也不会撒谎,既然他说不会丢,就权且当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老道士放在手边的卷轴,材质形状和那玉笥简竟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好奇道:“道长刚才念的是什么?”
老道士拈着胡子笑道:“与这相似的东西你不也在身上带了十几年么?怎么,竟然还认不出?”
吴邪忆起当日梦境里的情景,又问:“您是否认识阿宁?”
“阿宁,阿宁,那是只修炼多年的狐妖,当日你手中的玉简便是她修行的法门,而老道手中这册,则是黄鼠狼修炼的法门。这东西本不属于人间,在凡人手上有害无益,阿宁当日将它从你手中骗走,也是为了救你。不过……”他顿了顿,瞟了一眼张起灵,“她给你的那枚记事珠还望你好生保管,日后必有重用。”
玉笥简被换成记事珠的事儿吴邪只告诉了他三叔,此时听这位素不相识的老道士娓娓道来,却好像是了如指掌一般,心中不由得对他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道士忽然脸色一变:“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吴邪心中纳闷,怎么他们才进来还没半个小时就“迟了”,嘴上问道:“什么迟了?”
老道士悠悠叹道:“山中无岁月,壶中日月长。”
说罢,他阔袖一挥,吴邪和张起灵二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四周景物已然变了。什么老道士,什么黄鼠狼全没了踪影,他们好端端地站在牧场里,身边只有“咩咩”叫唤的羊群。
吴邪眨了眨眼睛,伸手狠狠捏了一把张起灵的脸:“小哥,疼吗?”
“不是梦,”张起灵把他的爪子掰下来,顺手在他手腕上用力一按,“很疼。”
“嗷!”吴邪怪叫一声抱着手腕跳起来,“你个闷油瓶子下手怎么这么狠!”
他们正在这边打闹,牧场入口处有一个人一边叫唤着一边朝这边跑了过来:“哎!两位城里小哥!”却是看门的蒋老头。
“蒋大爷,”吴邪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您这么着急做什么?王盟呢?”
蒋老头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们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到底跑哪儿去了啊?村里人找你们找了一天,再找不着王盟就要被他舅舅抽筋扒皮了。”
“啊?一天?”吴邪一愣,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猛然发觉西边天空中一片灿烂的晚霞,哪里还是晨光初现的光景。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统统都是王盟打来的。吴邪抹了一下额头,按下通话键。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是一通大呼小叫:“吴老板,你们可算回来了啊……”王盟的声音简直拖了哭腔,旁边还传来老钱凶巴巴的训斥。
“我们没事,马上就回来啊,你和老钱说一声,别骂了,声音大得我都听见了。”
挂了电话,又和蒋老头扯了个“迷路”的谎,吴邪拉着张起灵风风火火赶回王盟家。
看到他们平安无事,老钱明显如释重负,王盟拽着吴邪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向他抱怨,说他跑到村里叫了人回去一看,那个山洞已经消失了,又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两人,村里人包括老钱和他爸妈都一致认定是王盟在撒谎,带他们去后山玩把人弄丢了不敢说,就编了这么个理由来骗人。从早上到现在连番轰炸,就差没把他吊起来打了。
吴邪只听得哭笑不得,又听他说那山洞已经消失,立刻对早上的经历深信不疑。
他把遇到那老道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说道:“那老道士说以后不会再丢羊了,你们可以放心。”
王盟和老钱听得半晌合不拢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直到吴邪说累了停下来喝水,老钱才闷闷地开口:“这……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信不信不重要,以后不丢羊就行了。”吴邪抬头看了一眼王盟,“再问起来就说我和小哥是在后山迷了路,找了一天才找回来。”
“啊?”王盟一脸郁闷,“那不就坐实了是我撒谎么?”
吴邪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把真相说出去,别人就不光认为你撒谎,还会认为你疯了。”
王盟委委屈屈地点头,仍旧一脸郁闷。
当天晚上,吴邪和张起灵又受到了王盟一家人的款待,淳朴的王盟父母觉得是自己儿子招待不周让他们受了委屈,又是烤肉又是做菜忙活了很久,还摘了很多新鲜的毛豆和水果让他们带回去,到弄得吴邪很是惭愧。
第二天上午,他们告别王盟一家,带着老钱开车回杭州。
一路上张起灵又睡得天昏地暗,吴邪坐在驾驶座上不时瞅瞅他,心里想着那老道士的话。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强求也强求不来,这世界的自然规律便是如此。他和张起灵的相遇相识如果是因”,那么未来又将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呢?此时的吴邪还不知道,当答案来临的那一天,他将会以怎样痛苦而无奈的心情接受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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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复仇
吴邪爸妈叫他回家吃饭,并且再三叮咛一定要带上张起灵。
对于这件事情吴邪一直很郁闷,好歹他才是从那个家里走出来的被他们生养了将近三十年的孩子吧?可为什么反而是对张起灵更加亲热?老爹夸他勤奋踏实,性格沉稳,老妈叹他无依无靠,经历坎坷,平日里只要是到文具店来看吴邪,不管带什么东西有他的必定就有张起灵的,那份关怀和亲切,好似他们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儿子。过年的时候吴邪带了张起灵回家,意外地没有再被逮住展开猛烈的相亲攻势,张起灵分散了他妈妈绝大部分注意力,又是给他做饭又是给他买衣服,就好像吴邪平时一直在虐待他一样。张起灵对待他爸妈的态度永远谦逊温文,再配上那张演技极佳的漂亮脸蛋儿,别说老头老太太,就连吴邪也觉得,这么个妙人儿不讨人喜欢那才叫奇了怪了。然而只要是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又变回一张雷打不动的棺材板脸,真正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拎了一口袋时令水果,吴邪带着张起灵推开了门。
吴一穷依然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啦”,就又去看他的新闻频道。
吴邪妈妈听见动静从卧室里走出来,一看到张起灵立马满脸堆笑:“哎呀,起灵你总算来啦。这两天换季,我又给你们买了几件新衣服,快跟我过来试试。”然后她也不搭理吴邪,拉着张起灵就往卧室里走。
吴邪一脑门黑线地拎着水果进了厨房,认命地开始一颗一颗洗草莓。其实他心里到是挺庆幸的,他家母亲大人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让她随意打扮,尽管吴邪是儿子依然没能幸免,只要买了新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让他一件一件换上试,不把他折腾得怨声载道绝不罢手。如今有了个长相比吴邪周正身材比吴邪好的张起灵哪有轻易浪费的道理,每次都要拽着他一件一件试过来,谁拦也没用。那个闷油瓶子平日里连出门上街都不愿意,这种时候到是非常配合,这一点也让吴邪妈妈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老太太高兴的声音:“不错不错,起灵你真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去,给小邪看看,让他下次试衣服的时候再不耐烦。”
吴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妈妈像献宝一样将张起灵推到他面前:“妈,小哥又不是女孩子,你别老这样。”
“哼,你自己不愿意,还不能让别人愿意啊?”吴邪妈妈白了他一眼,转身又去摸张起灵的脸,“起灵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又漂亮又听话,我也不用再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偷眼去看张起灵,却见那人惯常八风不动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离开的时候,两人不出意外地又拎了满手的大包小包,除了吴邪妈妈给他们买的新衣服之外,还有一些已经做好并精心放在盒子里的熟食,只要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能吃。
吴邪一面开车一面吐槽:“真是的,看我妈那个样子,难道我平时都不给你吃饱吗?还是克扣你工钱不让你穿暖和了?以前我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周到啊,这差别待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亲儿子呢。”
张起灵靠着车窗玻璃闭目养神,听他说得起劲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伸出左手像安抚小孩子那样拍了拍他的头。
“啧,你还得寸进尺是不?”苦于正在开车腾不出手来,吴邪只有斜着眼睛怒目而视,“你就等着吧,等老太太哪天想起来要给你解决终身大事有你好受的。”
张起灵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微微上挑的嘴角显露出一点愉悦的笑意。

第二天中午,张起灵照例躲在仓库里午睡,吴邪娴熟地招呼着来买文具的学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上课铃声刚刚响过不多久,一个满头黄毛、嘴唇上穿着唇环的青年走过来把一个方方正正的纸包放在柜台上:“吴老板,你这儿收不收古董?”
吴邪半晌没反应过来,待看清了面前之人,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你你……你小子躲债躲回来了?”
“说什么呢?什么躲债不躲债的,我是来和你谈笔生意,你看这东西你收不收吧。”黄毛脸色微变,自顾自地动手打开纸包,露出一块四边刻有麒麟纹的青砖,“我可告诉你,这绝对是好东西,能卖给你是你的福气,可别不识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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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愣了片刻,条件反射地去看墙上的日历:20XX年4月28日。没错啊,时光没有倒流,可是这一幕怎会如此似曾相识?
看他半天没有说话,黄毛有些不耐烦:“怎么样啊,到底收不收,你给个准话。”
吴邪心里还吃不准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一回想起上次那枚样钱给他带来的麻烦,毅然摇头拒绝:“不收,拿走。”
可那黄毛依然死皮赖脸地蹭在柜台跟前,就连说辞也和上次一般无二:“别、别啊,实话跟你说吧,这东西我们家老爷子可宝贝着呢,平时连摸都不让我摸,要不是他上个礼拜脑溢血挂了,我还真拿不出来。”
吴邪一听这话就火了:“你小子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你爸死了都快一年了吧,你小子连葬礼都没给他操持,这会儿又来算计他的东西,我不报警抓你已经是看在你爸面子上了,还想和我谈生意,想都别想!”
那黄毛愣了愣,却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咬了咬牙又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千,收不收?”
“不要。”
“他【我了个去,度受乃不要和谐不要和谐呀】ma的……”
黄毛卷起袖子想要动粗,可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手机“喂”了两声,脸色一变,转身要跑。
吴邪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他,把那块青砖塞进他手里:“你的东西拿走。”
那黄毛的面孔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他挣开吴邪的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忽然出人意料地抡起青砖砸向吴邪的额头。吴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头一躲,那块巴掌大小的青砖擦着他的额角飞过,撞上了身后的铁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碎裂成数块,一枚亮晶晶的古钱币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谋杀啊……”吴邪站直了身体再看向外面,那黄毛早已逃命一般跑得远了。
刚才的声音似乎吵醒了张起灵,他耷拉着眼皮走出来一看,皱起眉头抚上吴邪的额角:“怎么回事?”
吴邪只觉得被他摸到的地方一阵刺痛,扳下他的手指一瞧,上面沾了一抹鲜红的血迹:“没事,孙老头的儿子回来了,还拿了一块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青砖想再卖给我,我不答应他就拿砖砸我,幸好躲开了。”
张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创可贴,撕开包装给他贴好。
吴邪无暇顾及伤口,蹲在地上把青砖的碎块拢到一处,目瞪口呆地捡起一枚刻有“熙宁通宝”四个隶书字的金黄色样钱。
张起灵的脸上也变了颜色,夺过吴邪手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吐出两个字:“一样?”
不用他说吴邪也注意到了,这枚样钱与数个月前黄毛拿来的那块青砖中的完全一样,无论是样式、成色、字体还是大小,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区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枚样钱就已经是稀世珍宝了,难道孙老头竟有如此能耐,收集到两枚这样珍贵的古钱币?那么这一枚是否也和上次那枚一样,具有能够扰乱人心的诡异功能呢?
张起灵盯着样钱默默看了片刻,薄唇轻启又说了两个字:“镕掉。”
吴邪想了想,缓缓摇头:“不会两个都有那种能力的,这玩意儿怎么说也是无价之宝,镕掉两个未免太造孽。”
张起灵没有说话,把那枚钱放回他手里,转身又去睡觉了。
当天傍晚,吴邪把样钱放在文具店里,和张起灵一起关门回家。他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譬如把东西还给黄毛或者捐给博物馆,最不济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被人偷走,却唯独没有考虑过前后两枚样钱之间所存在的诡异的联系,以至于当他发现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隔天上午,吴邪不是被闹钟叫醒的,而是被居委会赵大妈中气十足的嗓门和力透防盗门的拍门声给吵醒的。
“小吴,快出来,出大事啦!”
吴邪慌慌张张披了件衣服开门一看,赵大妈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你店里失火了,快跟我去看看损失大不大。”
“什么?”吴邪仅剩的那点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怎么会失火?”
赵大妈一面扯着他下楼一面絮絮叨叨地解释,原来是凌晨时分烧烤店的老板娘正在准备食材做早点,却不知怎么搞的打翻了煤气灶,火焰点燃了她用来放东西的木架,随后大火一发而不可收拾,最终不仅是她自家的店铺被烧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在她隔壁的文具店也倒了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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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担忧、悲伤、茫然,还有一丝隐忍的痛苦。
吴邪咽了咽口水,心中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猝不及防地一把扯过张起灵的衣领,对着他紧抿的嘴唇吻了上去。
触感一如既往地微凉而柔软,张起灵只在最初的那一秒钟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拥住吴邪的背,双唇轻轻地磨蹭着他的唇角。吴邪没有客气,伸出舌头顶开他的唇齿,深入口腔与他纠缠厮磨,卷起他的舌尖轻轻舔吸。
张起灵顿住了,揽着吴邪的手慢慢收紧,半张着嘴不知所措地任他动作。
大约半分钟之后,吴邪喘息着放开他,抹了抹变得嫣红的嘴唇笑道:“我确定了,你是真的小哥?”
张起灵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着清晰可辨的困惑,似乎还没有从那缠绵温存的亲吻中回过神来。
吴邪继续笑得得意:“真正的小哥,不会法式热吻。”
这是真的,他们的初吻始于几个月以前张起灵双目失明刚刚恢复的那一天,之后虽然又有过多次亲吻,但都是浅尝即止一触即分,清淡而又暧昧,像这样的交换口沫的热吻实属首次。开始时吴邪还以为是张起灵和他一样害羞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他才发现,根本就是这厮学艺不精,有时候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深入了,这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推开他该干嘛干嘛。
然而他的说辞却让面前之人皱起眉头,空茫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小哥,唔……”
吴邪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张起灵一把拽进怀里,没有表情的清秀脸庞兜头压了下来,形状姣好的薄唇飞快地覆住他的,在牙齿撞击的微痛过后,一条火热的舌头没有片刻犹豫窜了进来,在他嘴里游走一周,最后缠住他霸道地拉扯了一下,重重吮吸起来。
这是一个毫无保留甚至有些粗鲁的吻,张起灵的动作还不甚熟练,但却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只一会儿功夫就吻得吴邪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吴邪抵着他的颈窝不住喘气,转动着几乎发麻的舌根说道:“早……早知道你学习能力这么强我就不教你了,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张起灵没有说话,眼带笑意抹去他唇角的水渍,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待吴邪喘匀了气儿,这才坐直了身体说道:“你也感觉到了吧,这两天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要把黄金样钱的事儿重演一遍似的,怪异得不寻常。”
张起灵点点头,搂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放下来。
“上次我告诉过你拿到玉笥简之后做的那个梦,现在的情形和那时感觉非常相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我们拖进了一个虚拟的幻境,逼着我们按照当时的程序再来一遍,如果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就会遭遇到和当时不一样的变故。首先是黄毛拿来青砖,我在他走之前把东西塞还给他,他就丢过来差点儿给我脑袋开了瓢,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然后就是昨天,按照上一次的程序你本来应该是住在店里的,可是现在你搬过来了,所以文具店遭了火灾。”
张起灵略微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上次我们并不是在同一天做梦。”
吴邪低头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确实,有很多细节和上次都相去甚远,但也不是每个不一样的地方都会发生变故。如果真是如此就要推翻刚才的想法重新考虑。”说完,他起身去卧室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我们不妨先做个假设,如果说只有几个关系到黄金样钱的节点会引发变故,另外的小细节其实无关紧要,那么我们只要将那几件事重复一遍,这个幻境就会结束。比如说,黄毛一定要把青砖交给我,而你一定要在这块砖的影响下做梦……”他一面说一面写,很快就列出了几个关键的节点“黄毛送砖—张起灵做梦—吴邪做梦—请教父亲—镕掉样钱”。
写完之后,吴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正好指向中午11点半,他露齿一笑:“我记得上次这个时间咱们是在店里吃的午饭,这次我们出去吃,看看会不会再发生什么。”
于是两人出门去吃午饭,期间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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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关上门,回头对张起灵龇牙一笑:“接下来就让我们加速游戏运行吧。”
给老痒打了个电话简要交代一番,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他的满口答应。本来按照程序是要过一天才动身去杭钢,可是吴邪已经被这游戏磨得没了耐心,提出下午就要去,让他无论如何帮忙安排一下。电话那头的老痒似乎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
出门的时候,吴邪注意到张起灵拎了个硕大的圆筒形背包,是他从自己卧室里拿出来的,瘪塌塌地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一句,张起灵却像没听见一样一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背包,好像藏了什么宝贝一样。吴邪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再问,只能随他去了。
开车破金杯抵达杭钢,老痒依旧穿着蓝色工作服挂着工作牌一溜烟跑过来。
“吴邪,你来啦,快把那宝贝给我看看,咱也长长眼。”
吴邪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别他妈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
老痒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领着他们穿过生活区,照例七拐八弯地抄了个近道走进厂区大门口。
生产车间里的陈设和上次一模一样,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操作工坐在操作台前,看到老痒就站起来打招呼。吴邪没等到他们再说话,直接把那枚样钱放在了传送带上。
老痒看了他一眼,转身在操作台上按了几下按钮,铅灰色的传送带缓缓动了起来。
吴邪正盯着那枚样钱等它被送到锅炉里,不想身边的老痒竟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行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去生活区逛逛吧。”
吴邪心念一动,转头直盯盯地看着面前的“老痒”,金丝边的眼睛后面一双笑得弯弯的眉眼,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一样,可是那个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子不怀好意的狡黠。吴邪微微一笑,说道:“不了,还是等它镕出来吧,你们这儿是不是能现场加工啊,做个工艺品让我留个纪念怎么样?”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传送带慢慢转到锅炉跟前,稍稍倾斜了一点儿,黄金样钱就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一般掉了下去。
窗外的天空瞬间黑了下来,就连车间里的电灯也开始闪烁不定,最终在“哧”地一声之后归于黑暗。四周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天而降,这将一方小小的空间笼罩其中。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闷雷声,仿佛负伤的野兽愤怒地咆哮。
吴邪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这里就是游戏的最终关卡,那人根本就不是老痒,也不是NPC,而是这个游戏的最终boss。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没有移开,但却变得冰凉滑腻,好似盘了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而身边那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喘气声也听不到。吴邪不敢轻举妄动,另一只手微微往后探了一下,刚碰到一个干燥微凉的手掌就被紧紧握住。那是张起灵,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镇定而且无畏。想到这一点,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呵呵呵……”阴阴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冰冷且充满杀意的气息喷在吴邪的脖子上,令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未落,吴邪忽然觉得缠在肩膀上的那只“手臂”收紧了,宛如一根极有韧性的藤蔓死死勒住他,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声宝刀出鞘的脆响,站在他身后的张起灵动了,一片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他身旁的“老痒”。勒住他身体的人带着吴邪半旋身,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吴邪感觉到张起灵立刻退开一步,手握利刃站在那儿,再没有上前。
“想偷袭?”那人仍旧死死地箍住吴邪让他动惮不得,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可是你身上天劫的味道让我至死难忘,记忆犹新啊。”
片刻之前还在远处咆哮的奔雷闪电仿佛受到他的话语召唤,转瞬之间已近在眼前。雪亮的电光撕裂黑暗,吴邪在那一刻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几条透明的触手缠住了张起灵四肢,他正在试图用手里的刀去削,而他握着的利刃,正是那把曾令吴邪恐惧万分的黑金古刀。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身后的黑眼镜大呼小叫,“还想不想让你那朋友醒来啦?”
吴邪想了想又走回去,指着那人的鼻子冷笑道:“你是天天跟这儿蹲点的吧,知道我每天跑医院的吧,我朋友住院的事儿是你打听来的吧?你们这些江湖骗子也就这点儿手段,再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到**局举报你?”
听他怒气冲冲的一席话,黑眼镜竟然没有露出半点惶恐,反而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吴邪,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
吴邪脸色更冷:“你怎么知道我叫吴邪?”
黑眼镜笑吟吟地没有说话,一个穿着马褂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从旁边的一家早餐店里走出来,一看到他就忙忙地跑过来。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个不留神就占了我的位置,有点儿先来后到的意识没有?”一面说,一面拽着他的胳膊往起拉,“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黑眼镜顺势站起来,却也不恼:“我说道友,你这两下子还不是从我们祖师爷那儿偷师的,你会的我有什么不会,看好了——”
他拉开上衣的拉链,从怀里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掏出一样就摆在马路牙子上。先是一叠写满姓氏的卡片和几张牌九,再是几本相书和一个放大镜,接下来又是罗盘、签筒、铜钱、龟壳等等拉拉杂杂一大堆,最后连一个半人高的胸像都掏了出来。那胸像是石膏的,有些像早些年老百姓家里摆的毛主席像,仔细一看才发现脸部竟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元始天尊。
山羊胡子老头看得傻眼,吴邪也不禁目瞪口呆。黑眼镜穿的是一件极为普通的黑色皮夹克,款式还是比较贴身的那种,他的身形很匀称,既不胖也不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那么多东西的样子。
“看到了没?”黑眼镜把那尊石膏像放到地上,笑嘻嘻地挺直了身板,“还有什么意见?”
山羊胡子老头呆呆地摇头:“我明白了,您是高人。”
黑眼镜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恭维,也不再计较,一把拉过吴邪就走。
吴邪茫然地跟着,心想难道这人是个魔术师不成?就这水平都够上春晚了,也不至于落魄到在路边摆摊卖艺啊?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黑眼镜居然把他拉进了边上一家麦当劳,正在眉开眼笑地点餐。柜台里的服务员大概还是个学生,见他笑得花枝招展竟有些脸红,一边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一边手脚麻利地把餐点准备好。
“您好,一共45元。”
黑眼镜端过餐盘,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吴邪:“嘿,给钱。”
“啊?哦。”吴邪条件反射地去掏钱包,取出50块钱来付账。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是张起灵,那种清淡而神秘的气息太过相似。等他脑子转过来弯的时候,黑眼镜已经捧着汉堡啃了大半个,大杯的可乐也下去了小半杯。
“呼,真是饿死我了,想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吃饱喝足又抹了抹嘴,黑眼镜舒展四肢瘫在椅子上说道,“现在你能信我了不?”
“不信。”
“哈?”
“你是个魔术师吧?”
黑眼镜愣了一下,又拍着桌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吴邪啊吴邪,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你怎么知道我叫吴邪?”还是那个问题,尽管心里有诸多疑惑,但吴邪最想要知道的依然是,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别那么严肃,”黑眼镜敛了笑,摆了摆手,“我不光知道你叫吴邪,还知道你有个朋友叫张起灵,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挺尸。我大概能算出你们遭遇了劫难,遇到一个能操纵幻术的妖怪,但是详细的过程还不太清楚。你必须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才能决定该怎么帮你。”
吴邪越听越觉得惊悚,那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和昏迷中的张起灵,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面前之人看似一幅玩世不恭的嘴脸,难道竟真有着能掐会算的神通?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黑眼镜伸出双手抱拳于胸,向他施了一礼:“贫道师承龙虎山张天师一脉,祖师张道陵,座师中阳子,法号黑瞎子。”
“……你说什么?”
黑眼镜又把那句话完完整整重复了一遍,一字不错,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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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这才明白此人不是和他开玩笑,顿时拍案而起:“怎么可能有人法号叫黑瞎子?”
“是真的,”黑眼镜也显得很无奈,“不信你可以到龙虎山的法箓局去查,登记在册的。”
看着他有些困窘的表情,吴邪又坐了回去,法号黑瞎子毕竟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只是不知道他那授业恩师到底是个怎样的大脑回路,给徒弟取这么个黑色幽默的名字。
既然对方是个道士,又对他们没有恶意,那么和张起灵同为修道人,他应该会有化解的方法。抱着这样的念头,吴邪一五一十地把那件事情和盘托出。从几个月前黄毛拿来那块青砖开始,一直说到半个月前他和张起灵遇到的那场幻境。
黑眼镜不动声色地听着,硕大的蛤蟆镜遮住了将近半张脸,也看不出什么神色。直到吴邪说完,他才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问道:“你是说,你们俩都做了奇怪的梦,梦里的情形和现实大抵相同?”
“大体上是一样的,只是有些细节有所出入,但往往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那是蜃精。”黑眼镜喝完了可乐,开始吃杯子里的冰块,“它属于妖魔一类,最初可能是为了躲避天雷慌不择路进了内库,铸钱的当天肯定有大批高官在场,天雷劈不下来,它又没有办法现出原形,只好躲进金块里面,却没想到金块被铸成了样钱,进贡给了宋高宗。因为钱的形状是天圆地方,对于它来说相当于天生地设的禁锢,所以一直没有办法逃脱,只得吸取钱主人梦境中逸散的神识来加强自己的修为。”
吴邪恍然大悟:“所以得到这枚钱的人都会做异梦,久而久之还会性情大变。”
“对,蜃精能够利用人的记忆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幻境,然后吸收人们在幻境中产生的各种情绪来增强自己的修为。这根本就是邪魔歪道啊,难怪总是招雷劈。”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镕掉样钱难道不是助他脱身么?”
黑眼镜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鲤鱼跳龙门吗?其实修道人也是一样,经历千难百苦是为了锻炼肉身的强韧程度。蜃精被锁在钱中,修行虽然没有落下,但是肉身得不到锤炼,难以对抗天劫,当样钱被你们强行镕掉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外面在打雷闪电?如果当时它不顾一切脱身而出,天雷就会击下将它轰得神魂俱灭。之后向你们进行复仇,很有可能是它舍弃了肉身成为鬼仙一流。鬼仙虽然带了个‘仙’字,但说到底比起鬼来也不过就是活动的时段长了一点而已。本来它好好的有机会从虬龙一类长须生角修成神龙,不但神通精进,也称得上与天地齐寿了,如今被你们这么一折腾,弄得成了孤魂野鬼,不仅法力大减,每年正阳之日还要担心雷劫,是我也恨不得把你们抽筋扒皮。”
他侃侃而谈,吴邪只觉得彷如在看玄幻小说一般,半点儿实感也没有。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虽说少不了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的经历,但黑眼镜所言所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那是一个他无法透彻了解更加无法到达的地方。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如果张起灵也来自那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总有一天也要回到那里去,而到时候无论吴邪是怎样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那个……”他艰难开口,“小哥,不,张起灵他是不是也……”
黑眼镜摇摇头:“机缘未到,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给我取法号的时候也这么说来着,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
所有的离愁别绪刹那间消散,吴邪攥紧拳头,只想往面前笑得灿烂的脸上狠狠来上一下。
“好了,走吧,去看看你家张小哥。”黑眼镜嚼完了最后一块冰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吴邪领着黑眼镜走到医院,进了病房,一路上以黑线的表情忍受着他和路过的每一个女医生女护士非常殷勤地打招呼。
张起灵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早上来量血压的护士拉开了窗帘,初夏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让那本就白皙得过分的肌肤看起来仿佛透明一般。
吴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了探,感觉着那清浅的呼吸。这是他每天到医院要做的第一件事,他必须用自己的手去感受这个人的生命迹象,否则就会被自己头脑中那些纷至沓来的恐怖想法逼到近乎疯狂。



楼主:大紅花丶  时间:2020-09-13 21:15:37

黑眼镜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傻气的动作,吹了一声异常响亮的口哨。
吴邪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你不是要救他么?”
黑眼镜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也得等你们亲热完啊。”
“你……”吴邪握紧拳头,双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噗——”黑眼镜笑出声来,“算了,不逗你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张起灵的眉心按了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不好办呐……”
吴邪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不好办?你到底能不能救他?”
黑眼镜面色严肃地又端详了张起灵一会儿,低声对吴邪说:“去把门关上,有锁的话就锁住,不要让人进来。”
吴邪照办,关门落锁。他给张起灵订的是个单人间,门上有个圆柱形的把手,能从里面反锁。
黑眼镜又来开上衣拉链,伸手掏出几个灰扑扑状似沉香的东西和一个小小的紫金香炉:“去点上。”
吴邪接过东西,把沉香块儿扣进香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很快一股异香异气的气味在病房里散开,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却莫名其妙地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吴邪立刻觉得自己慌乱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
黑眼镜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金灿灿的铃铛递给吴邪,他那件外套在吴邪眼里简直成了哆啦A梦的四度空间袋,就算再掏出个时光机来也不稀罕。
做完这些,黑眼镜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背上,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T恤,随后自己也在床沿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吴邪,接下来我要进行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法术,你去帮我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一旦发现我或者张起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摇那个铃铛叫醒我。”
“怎么个不对劲法?”
“流汗或者身上凭空出现伤痕。”
吴邪点点头,退到门边。
黑眼镜又叮嘱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搅我们,否则不但张起灵性命不保,恐怕我也会有危险。”
吴邪吞了口口水,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又点了点头。
黑眼镜深深吸了一口气,探出右手食中二指抵上张起灵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吴邪侧耳细听,却只看到他上嘴唇碰下嘴唇,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黑眼镜停止念咒,整个人双目紧闭坐在那里,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窗外微风吹拂树枝的轻响也听得一清二楚,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变得空茫而悠远,好像与这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空间。
吴邪紧握铃铛站在门口,不错眼珠地盯着病床上的那两个人。其实他并不确定黑眼镜是不是真的能够救张起灵,只是如今他自己一筹莫展,这个人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存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当吴邪觉得自己的双腿和脊背都快僵硬了,黑眼镜终于在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后睁开了眼睛。他放下抵在张起灵眉心的手指,揉了揉肩膀,拿起椅子背上的外套穿上,仍旧是一脸凝重。
吴邪刚想开口问他情况怎么样,黑眼镜忽然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起他走到病房外,再轻轻掩上门。
“到底怎么样,你到是给句话啊。”吴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面前之人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神情肃穆地像是在吊丧。
黑眼镜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我已经尽力了……”
吴邪的心脏立刻掉落谷底,浓重的失望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黑眼镜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惨白的脸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尽力了,所以他过一会儿就会醒来。”
“……我……操……”吴邪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身子一软,靠着医院的墙壁滑了下来。
黑眼镜似乎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住他:“喂喂,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当真吧?”
吴邪心说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却是连和他斗嘴的力气也没有,满心满脑都是病房里的那人。
黑眼镜拍拍他的肩膀,又换了一副正经的语气说道:“虽然我用法术把他弄醒,不过有件事儿还是先告诉你比较好。这个法术有个很大的副作用,他醒来以后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最近精神状态都会不太稳定,你要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放心,失忆只是暂时的,大概过几个月就能恢复,这个时间具体我也说不太准,你最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楼主:大紅花丶

字数:170210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2-02-08 04:17:00

更新时间:2020-09-13 21:15:37

评论数:40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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