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刺杀（二）
抱住江木全缓缓倒下的身子，江沛抬腿将若竹踢翻。虽然武艺没有登峰造极，但到底也是将门之后，江沛出手狠厉，若竹额头重重撞在柜子上，晕倒在地。
“全儿”
“嗖嗖”
见若竹倒地，江沛才仔细查看江木全的伤势，就在江沛的注意力都在江木全身上时，屏风后突然飞出一个人影，宝剑如虹，剑气直逼江沛。
“嘶”
带着负伤的江木全，江沛动作不似平日灵敏，闪身躲过要害，手臂却被宝剑划伤，鲜血瞬间涌出。
见江沛负伤，张若松再次提剑出招，缓步走近，眼中杀意渐浓，江沛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咚咚咚”
千钧一发之际，暗卫破窗而入，护在江沛身前。
“留活口”
语气平淡，辩不出喜怒，江沛沉声下令。
一刻钟后
暗卫个个身经百战，张若松身中数剑，显然已经不支，双方对峙片刻，张若松眼神扫过柜子旁的若竹，攥了攥手中的剑。
无可奈何，此刻想要救出若竹然后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张若松只能缓步后退，眼看已经被逼到窗边，无路可走。
“不对，是左侧，在这里”
江木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为了避开众人视线，方便寻找，她让阿岱把若竹的马车牵到了这里，此刻阿岱俯身查找着。
寻到机会，张若松毫不犹豫，纵身跃下，落在马车上，没等江木言和阿岱反应过来，已经疾驰而去。
“不用追了，回宫，把她带走”
见张若松逃走，江沛微微眯眼，抱起江木全转身离开，只要若竹在，张若松就跑不远。
皇宫
大殿内气氛压抑，江沛周身散发着寒气，一众太医都被宣来，此刻正围着江木全查看情况。
“皇上，匕首插的很深，臣要先把匕首拔出来”
太医院令诊治半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跪地禀报。
“嗯”
淡淡应着，手中折扇有节奏的敲击着。
“皇上。。。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匕首若是拔出，殿下很有可能会失血过多”
江沛就立在一旁，无形的压力充斥着大殿，众人都噤若寒蝉，太医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拔吧”
点了点头，江沛眼中闪过杀意，语气依旧平淡。
若竹的刺杀她早该想到，这次是自己大意了，只是江木言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江沛微微皱眉，她不愿怀疑，可刺杀过程中的每一步，引自己前往容烟阁，帮若竹取账册，将马车牵至小巷，江木言都恰巧赶上。
看着跪地的身影，手中依然握着那本账册，江沛走至近前。
“母皇。。。”
一方明黄映入眼帘，江木言声音有些嘶哑，她没想到若竹会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君主。
那日若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想亲自交出账册，将功折罪，求江沛赦免她们姐弟二人。

130.怀疑
“母皇，账册”
见江沛许久没有开口，双手举起账册，心中担忧江木全，也知道江沛此时心情不佳，江木言恭敬至极。
“啪”
盯着江木言，仿佛要把这孩子看穿，静默良久，江沛夺过账册，顺势落在江木言身上。
“额”
自知理亏，如果不是自己把江沛带到容烟阁，就不会遭遇刺杀，江木言只能把头埋下，咬紧下唇，默默隐忍。
“张若松在哪？”
江沛翻开账册，微微皱眉，这账册是真的，若竹没有骗江木言，其实如果若竹藏下这本账册，现在以此作为条件，让自己放她性命，江沛可能会考虑，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毫无保留，看来两人确实交情匪浅。
“儿臣不知”
抬眼看向江沛，江木言心下大骇。
是她错了，她单纯的把江沛当做自己的母亲，拼尽全力想要完成任务得到认可，可她忘了，江沛是帝王，有着帝王的敏感，若竹的刺杀无疑触怒了上位者，此刻的江沛残暴多疑。
“儿臣绝无忤逆犯上之心，请母皇明查”
又是一室静默，江木言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解释。
“张若松，怎么会从采石场出来？”
虽然刚刚经历刺杀，心中担忧江木全的安危，但头脑依然清明，江沛很快抓住重点。
“。。。”
把头埋下，没有回答，对于若竹她是以心相交，多少次秉烛夜谈，一起迎接日出，等待晚霞，说古论今，两人可以说是志趣相投，互相欣赏。
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采石场也经常会有人偷天换日，用刑部死囚来替换石场苦力，只要把刑部狱卒打点妥当，那些不知名的死囚没人会在意是死在牢房还是刑场。
“没关系，富匀已经去查了，朕陪你等”
看着江木言有些闪烁的眼神，江沛已经得到答案，左手紧紧攥着折扇，心中怒火升腾。
“是儿臣用刑部死囚替换出了张若松”
深吸一口气，江木言知道富匀很快就会查到实情，还不如自己此刻坦白。
“啪”
“额”
巴掌携风落在江木言脸颊，力量之大，直接把江木言掀翻在地，脸颊迅速肿起。知道自己触怒了江沛，不敢求饶，江木言快速起身跪好。
“好大的胆子，刑部重犯，前朝逆臣，你都敢随意偷换？”
江沛怒不可遏，厉声训斥。
“儿臣。。。”
不知如何回答，若竹的请求她无法拒绝。
“裕王呢？”
没有等待江木言的答案，江沛沉声发问，在刑部发生这样的事情，江木缘没有理由不知道。
“回皇上，裕王就在殿外”
宫人低声回禀，江木缘得到消息后就匆匆进宫，此刻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宣”
简短的一个字，江沛转身走至上首，右臂隐隐作痛，这一剑划的很深，可受伤的消息绝对不能外传，所以江沛只是在回来的马车上让富匀随意包扎了一下。
“儿臣参见母皇”
江木缘快步走近，眼神扫过跪地的江木言，又抬眼看向上座之人，心中一沉，江沛脸色绝非是正常的苍白，显然是受伤了。

132.认罪（二）
“。。。是，儿臣遵旨”
恭敬的叩首，江木言自然明白江木缘的用意，只是这个情她不能领，更何况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江木言相信，自己如果认下，江沛即使再愤怒，也不会取了她性命。
可能是自小跟在师父身旁，耳濡目染，江木言从小就敢作敢当，正直仁义，所以即使现在回到京城，参与朝政，知道明哲保身的重要性，可她还是不愿推脱，更不愿让人代为受过。
“皇上，匕首已经拔出，殿下血流不止”
就在江沛怒视跪地的孩子时，太医匆匆赶来，适时打断。
“有什么办法？”
压下心中怒火，江沛瞬间恢复理智。
“这。。。殿下现在失血过多，需要引入血亲之血，老臣再开一副药，外敷内用，血应该可以止住”
感受到大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太医小心翼翼的开口。
“。。。”
闻言，江沛微微皱眉，抬步走向内室，欲查探究竟。
“母皇，儿臣愿意”
听到太医的说辞，江木言顾不得许多，起身跟在江沛身后。
她看出江沛的不寻常，脸色苍白，语气也不似平日有力，显然是受了伤，此刻江沛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她必须精神矍铄的站在众人面前稳定朝局，而江木缘与江木全并非血亲，所以只有自己能给其引血。
一室静默，思索半晌，看着榻上的人儿，胸口一片鲜红，江沛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那老臣开始了，请殿下忍耐片刻”
得到命令，太医上前挽起江木言衣袖，锋利的刀子划过手臂，鲜血瞬时流下，在碗中重新汇聚。
半个时辰后
“皇上，血已经引完，睿王殿下的伤势基本稳定，老臣开个药方，殿下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太医收起药匣，跪地禀报。
“嗯”
淡淡应着，江沛轻轻擦拭着江木全额头的汗水。
“母皇，儿臣告退”
见江木全情况有所好转，并无性命之忧，江木言也不拖沓，起身跪地叩首。
顿住手中动作，江沛余光扫过江木言，由于刚刚引血过多，现在看起来有些虚弱，心下一紧，但并未开口。
不愿再打扰二人，江木言缓步退出大殿。
采石场
夕阳西下，这一日恍如隔世，晨起还陪着江沛一起到容烟阁，傍晚却一身囚服坐在碎石地上，江木言手中拿着刚刚领来的窝头，可能是失血过多，头脑还有些眩晕。
“姐姐，你不吃吗？”
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睁着大眼睛看向江木言手中的窝头，笑容无比纯真。
“。。。给你吧”
本就没什么胃口，胃里翻江倒海，这窝头更是干涩的很，让她难以下咽，看到孩子觉得可爱，伸手把窝头递了过去。
“真的嘛！哥哥，给你吃”
接过窝头，如获珍宝一样双手捧着，孩子向一旁跑去，一个和江木言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正躺在地上休息。
“你吃吧，哥哥不饿”
起身看着孩子手中的窝头，又抬眼看向江木言，男孩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那我们一人一半”
小手将窝头掰开，笑着递给男孩。
“好吧”
接过半块窝头，男孩朝江木言点了点头。

133.旧疾
翌日清晨，皇宫
第一缕阳光破窗而入，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格，在江木缘身上洒下斑驳的碎片，江沛陪在江木全身边，一夜未眠，江木缘则一直跪在大殿，没有江沛的命令，她不敢起身。
“殿下，皇上去上朝了，您喝点儿水吧”
帮江沛整理好朝服送其出门，富匀端着一杯温水走至近前。
“好”
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昨日午时收到消息，江木缘来不及用膳就匆匆进宫，在烈日下等候半晌，直至现在滴水未进，她确实很渴。
一个时辰后
微微挪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腿，江木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从昨夜里，胃就时不时的绞痛，刚刚喝了杯水，现在好像更加严重了。
“怎么？跪不住了”
江沛的声音适时响起，清冷严肃。
“儿臣无碍”
重量重新压在双膝，江木缘稳了稳身形，自己的表现很有可能会左右江沛对李齐的处置，她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把心思用在该用的地方”
看穿江木缘的想法，江沛踱步至上首，淡淡提点。
“。。。是”
心中一惊，知道江沛善用权谋洞察人心，可江木缘没想到自己这点儿小心思竟也入的了江沛的眼。
“李齐，先压入刑部大牢，待审”
看着江木缘小心翼翼的样子，江沛终究是不忍。
“母皇，言儿。。。”
听出江沛的心软，江木缘抬起头，攥了攥拳，开口试探。
“采石场，最近不要去，如果让朕知道你暗中打点，绝不轻饶”
似是江木缘的话提醒了自己，江沛语气严肃。
“。。。”
心下叹息，本想帮江木言求情，现在却适得其反，汗水顺着额头滑落至眉梢，江木缘缓缓抬手擦拭。
“朕允许你动了吗？”
淡淡的语气，江沛依旧看着手中奏折，只是余光瞥见孩子的小动作。
“儿臣知错”
迅速收回，江木缘颔首认错。
没有任何回答，大殿内安静极了，江木缘只能默默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和江沛偶尔翻阅奏折的声音，胃里的痛感逐渐增强，好像是在抗议主人没有按时填饱自己，江木缘只能咬牙隐忍，政务缠身，时常错过用膳的时间，江木缘也没太在意，毕竟比起其他事情，用膳真的微不足道，可不知何时，就落下胃痛的毛病。
“很热吗？”
虽然正午的阳光洒向大地，可一夜春雨过后，空气弥漫着些微寒冷，江沛都多加了件外衣，抬眼看向跪地的孩子，额头竟满是汗水，江沛不禁疑惑，开口询问。
“儿臣不热”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身子不自觉的蜷缩着，没有江沛的命令，宫人不敢擅自入内，昨晚大殿的门开了一夜，江木缘此刻冷的很，可能是寒冷的原因，胃痛更加清晰难耐。
“起来吧”
看出江木缘的反常，以往责罚，无论多重，江木缘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态度姿势标准的无可挑剔，可今日时不时的晃动，右手虚扶着小腹，为了不让江沛发现，还特意藏在袖中。
“是”
恭敬的应着，可身体却没有动作，胃里绞痛，此刻江木缘只想蜷缩在地，减缓痛感，起身显得有些困难。

还是看不到吗？

136.审讯（二）
若竹只是微笑的看着江木缘，两人再未开口，大牢里安静极了，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浪费唇舌，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足矣。
“既然这样，本王只能得罪了”
公务在身，即使再欣赏若竹，江木缘也不能再三放任。
“来人，今夜开始审讯，不需要动刑，明早本王过来”
扔下一句话，江木缘抬步离开，胃里绞痛愈演愈烈，她不想和若竹耗下去，更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
审讯的手段有很多，像若竹这般淡雅柔和的女子，江木缘不愿刑讯逼供，既然若竹想和她耗下去，那她就只能成全，不分昼夜的审讯，既可消耗人的体力，又可摧毁意志力，长时间不眠不休，再坚韧的人，精神也会出现短暂的错乱，其他的真真假假，江木缘不在乎，她要的只是若竹的供词，张若松的藏身之处，她要给江沛一个交待。
五日后，采石场
在柱子的带领下，江木言这几日过的还算可以，少走了不少弯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几人躲在石头后面的阴凉处休息，片刻的宁静，江木言呼吸着温热的空气，默默计算着时间。
若竹已经帮她查出，当年给江音下毒的幕后主谋就是谢尽，那时谢家和江家同朝为臣，互结姻亲，可谢尽竟然与顾泉达成协议，只要江音离世，兵权便归属其弟谢良。
而且这毒药并非一次奏效，江音离世后，江木言花费很长时间才配制出一模一样的毒药，只是这毒药性极慢，如果不是长期服用，不会致人死地，而自己那日带去的毒，药量稍微大了些，也直接导致江音体内的毒性发作，也就是说谢尽是蓄谋已久，他在边境谋害江音，顾泉在京城抓捕江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他没想到江沛会如此果断狠绝，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情况下，几天之内举兵直逼京城。
“轰隆”
就在江木言闭目思索时，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惊醒。
“快跑”
大地微微晃动，巨石顺势从山上滚落，柱子率先反应过来。
“。。。”
奈何小柱子年纪太小，跑的并不快，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两人身后，江木言见状顿住脚步，返身抱起小柱子。
注意力全部在小柱子身上，江木言根本没有看到侧面滚落的山石，抱起小柱子，起身之时，山石已经快到面前，避无可避，她只能下意识的转身背对着山石，将小柱子紧紧揽在怀里。
“额。。。”
压力并没有袭来，江木言缓缓睁开眼睛，柱子正挡在山石和她之间，微微一笑，依旧是痞痞的样子，可嘴角的鲜红是那样刺眼，江木言欲抬手扶着柱子，可瘦弱的身躯并没有给她机会，直直的倒了下去。
“帮我照顾小柱子”
这是柱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这边多少？”
“两个，你那边呢？”
“一个，今晚去喝酒吧”
“好啊，你请客啊”
“这次要不要上报”
“每年都有人死在这儿，上头也没人在意，不报了不报了，省的报上去上头又麻烦”
慌乱过后，大地恢复平静，监工在统计人员伤亡，仿佛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与他们无关，照常闲聊着。
看着柱子被板车推走，江木言心中狠狠的疼了起来，右手抚着胸口，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受控制的泪水却在诉说着主人此刻的心情，悲伤、难过、苦涩，好像江木言的心情确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为了这个只认识了几天，连生辰都不知道的男孩，为了这个外人看来偷**狗无恶不作，却善良的收留了小柱子的男孩，为了这个整日里嬉笑调侃胆小懦弱，却在最后一刻用生命救了自己的男孩。

136.审讯（二）
若竹只是微笑的看着江木缘，两人再未开口，大牢里安静极了，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浪费唇舌，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足矣。
“既然这样，本王只能得罪了”
公务在身，即使再欣赏若竹，江木缘也不能再三放任。
“来人，今夜开始审讯，不需要动刑，明早本王过来”
扔下一句话，江木缘抬步离开，胃里绞痛愈演愈烈，她不想和若竹耗下去，更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
审讯的手段有很多，像若竹这般淡雅柔和的女子，江木缘不愿刑讯逼供，既然若竹想和她耗下去，那她就只能成全，不分昼夜的审讯，既可消耗人的体力，又可摧毁意志力，长时间不眠不休，再坚韧的人，精神也会出现短暂的错乱，其他的真真假假，江木缘不在乎，她要的只是若竹的供词，张若松的藏身之处，她要给江沛一个交待。
五日后，采石场
在柱子的带领下，江木言这几日过的还算可以，少走了不少弯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几人躲在石头后面的阴凉处休息，片刻的宁静，江木言呼吸着温热的空气，默默计算着时间。
若竹已经帮她查出，当年给江音下毒的幕后主谋就是谢尽，那时谢家和江家同朝为臣，互结姻亲，可谢尽竟然与顾泉达成协议，只要江音离世，兵权便归属其弟谢良。
而且这毒药并非一次奏效，江音离世后，江木言花费很长时间才配制出一模一样的毒药，只是这毒药性极慢，如果不是长期服用，不会致人死地，而自己那日带去的毒，药量稍微大了些，也直接导致江音体内的毒性发作，也就是说谢尽是蓄谋已久，他在边境谋害江音，顾泉在京城抓捕江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他没想到江沛会如此果断狠绝，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情况下，几天之内举兵直逼京城。
“轰隆”
就在江木言闭目思索时，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惊醒。
“快跑”
大地微微晃动，巨石顺势从山上滚落，柱子率先反应过来。
“。。。”
奈何小柱子年纪太小，跑的并不快，只能踉踉跄跄跟在两人身后，江木言见状顿住脚步，返身抱起小柱子。
注意力全部在小柱子身上，江木言根本没有看到侧面滚落的山石，抱起小柱子，起身之时，山石已经快到面前，避无可避，她只能下意识的转身背对着山石，将小柱子紧紧揽在怀里。
“额。。。”
压力并没有袭来，江木言缓缓睁开眼睛，柱子正挡在山石和她之间，微微一笑，依旧是痞痞的样子，可嘴角的鲜红是那样刺眼，江木言欲抬手扶着柱子，可瘦弱的身躯并没有给她机会，直直的倒了下去。
“帮我照顾小柱子”
这是柱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这边多少？”
“两个，你那边呢？”
“一个，今晚去喝酒吧”
“好啊，你请客啊”
“这次要不要上报”
“每年都有人死在这儿，上头也没人在意，不报了不报了，省的报上去上头又麻烦”
慌乱过后，大地恢复平静，监工在统计人员伤亡，仿佛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与他们无关，照常闲聊着。
看着柱子被板车推走，江木言心中狠狠的疼了起来，右手抚着胸口，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受控制的泪水却在诉说着主人此刻的心情，悲伤、难过、苦涩，好像江木言的心情确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为了这个只认识了几天，连生辰都不知道的男孩，为了这个外人看来偷**狗无恶不作，却善良的收留了小柱子的男孩，为了这个整日里嬉笑调侃胆小懦弱，却在最后一刻用生命救了自己的男孩。

137.求救
夜里闷热的感觉没有散去，一切都恢复平静，好像今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没有人离去，大家都各自安睡，等待着明日的曙光。江木言突然发现，原来不仅仅是朝中众人在权利面前会迷失方向，这里的人在经历太多苦难之后也会变得麻木。
“姐姐，我好热”
小柱子从身侧爬起，拉了拉江木言的衣袖，柱子没了，现在江木言是她最信任的人。
“小柱子乖，姐姐给你扇风”
没有折扇，江木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在小柱子头上挥舞着手掌，尽力扇出一些风来帮其降温。
“姐姐。。。我疼”
过了半晌，小柱子面色潮红，声音软糯无力，伸出小手搂住江木言的脖颈。
感受到小柱子手心不太寻常的温度，江木言急忙起身扶上小柱子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惊。
江木言伸手探向小手指着的方向，一丝粘腻沾在手心，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慌乱的逃窜，孩子小腿外侧被山石划破，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血口，自己没有注意到，小柱子白日里可能由于紧张和惊吓所以痛感并不明显，现在没有用药，伤口自己无法快速愈合，发热疼痛接踵而至。
“没事儿，先躺下，姐姐给你拿些水，很快就会好了”
叹了口气，轻轻的把孩子放下，江木言起身走出茅草屋。随意拾起地上的碎石，在上面划下一个言字，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
“官爷，麻烦您件事儿”
抬步走向不远处独自饮酒的监工，江木言把玉佩塞到其手中，笑着开口。
“什么事儿”
监工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静默片刻，仿佛很满意，直接挂在腰间。
“劳烦您把这个送到裕王府”
拿出攥在手中的石块，江木言继续赔笑道。
“裕王府？！”
看了看手中的破石头，那人显然有些震惊。
“是，您只要把这个交给守卫就可以”
江木言看出监工的疑惑，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
“。。。好吧”
思索半晌，监工勉强答应，裕王府绝不是他这种人可以随意踏足之地，不过如果不需要敲门，仅仅交给门口守卫，他倒是可以接受。
刑部
此时江木缘依旧待在刑部大牢，不得不说若竹确实让人敬佩，原来是因为她的才情，现在是因为她的坚韧，五天时间，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审讯，若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独自坐在隔壁牢房里，江木缘已经默默思索了一日，睁开双眸，似是下定了决心，起身踱步至若竹牢房，缓步走近。
“要是不想说，那就永远不要说”
貌似寒暄的耳语，袖中药丸顺势落入若竹手中。
如果不是昨日许添来找自己，求她在刑部帮忙打点，江木缘今日断不会下此决心。既然许添会为了若竹来找自己，那就说明江木言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
微微皱眉，若竹把药丸紧紧攥在手中，她明白江木缘的用意，此时此刻，江木缘审理此案，这位王爷可以礼相待，但时间拖的太久，江木缘也没法交待，最后江沛定会亲自前来，到那时自己想要个了解恐怕都难了。

139.知晓
“就你吧，随本王走一趟”
踱步至人群中，慢慢辨认着，终于看到了江木言，知道江沛定是不想他人知晓江木言的身份，淡淡开口吩咐。
“。。。”
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瞥向一旁的小柱子。
“王爷让你过去，听不见嘛，快去。。。”
监工不满江木言的无动于衷，快步走至近前，高声命令着，话还没说完，余光扫见江木缘紧锁的眉头，那人只能顿住脚步，不敢再靠近，也不敢再随意出声。
“你也一起来”
明白江木言的意思，江木缘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采石场大帐
“怎么了？受伤了？”
看着江木言脸颊处的擦伤，有些苍白的肤色，江木缘心中担忧。
“无碍，只是这孩子伤的比较重。。。”
江木言笑着推开江木缘欲扶上额头的手，退后一步，指着小柱子说道。
自己的身体她在清楚不过，为了配制出毒药和解药，她这几年尝试了很多剧毒的草药，经过几年的努力，最终真的成功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种毒药竟然是江湖传闻药到病除，可以起死回生的医仙所制。
与师父行走江湖，江木言和医仙也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两位大师谈古论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医药毒理，整整聊了一天一夜，江木言在一旁坐陪，虽然困倦疲乏，时不时打个瞌睡，不过还是听到了大部分内容，医仙配制过两种毒药，名曰溶月、淡风。两人还在当晚一起研究改良了这两种毒药，使其药性变得温和，江木言则是在旁边帮两人做笔记，每一味草药的计量顺序不一样，解药也不同，所以这两种毒药就如同它们的名字一样，如月如风，阴晴圆缺，千变万化。
江木言暗中查过，这位医仙有名爱徒，五年前曾在京城游学，拜访各路名家，不料醉酒惹事，误杀了容烟阁的舞女，当时此案正是谢尽主审，后来竟不了了之。
“这孩子受伤了？”
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江木言的思绪，江木缘凑到小柱子身前，仔细端详着。
“昨日山石滚落，她哥哥为了救我被巨石砸中，她也在逃跑过程中受了伤，现在高烧不退，要是没有大夫医治，这种环境恐怕这孩子很难坚持”
江木言如实相告，小柱子的情况确实很危险，采石场环境恶劣，这么小的孩子，如果伤口不能及时医治，轻则这条腿废了，重则会有生命危险。
“来人，传太医，就说本王摔伤了”
了解江木言的个性，江木缘也不犹豫，直接下令。
“裕王殿下伤到哪里了？朕帮殿下瞧瞧”
就在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柱子身上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平静，江沛缓步走近，燥热的大帐仿佛瞬间失了温度，江木缘心中一惊，她没想过江沛行动如此之快。

140.知晓（二）
“参见母皇”
江木缘率先跪地叩首，虽然心里紧张，但面上仍旧镇定自若，完全看不出是刚刚违背江沛的命令，硬闯进采石场来。
“嗯”
淡淡应了一声，江沛挥了挥手，屏退众人，独自走向上首。
“胆子大了，朕的命令都敢违背”
转身坐在椅子上，语气平常，并无愤怒的痕迹，只是江沛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眸中略带的寒光昭示着主人此刻的不悦。
“儿臣知错”
再次以额触地，江木缘自知理亏，不再辩解。
“跪上去”
随手抄起一旁的碎石篓，掀翻在地，指着满地的碎石冷声下令。
江木缘的回答彻底把江沛激怒，又是明知故犯，而且还是无视皇命，冲破驻军阻拦，要不是江木茵派人禀告，江沛可能要到明早才会收到奏报。
“是”
掀起衣摆，江木缘膝行至近前，深吸一口气，不敢迟疑，抬起膝盖，缓缓落下。
碎石不比宫中的鹅卵石，没有经过打磨，棱角异常锋利，江木缘能感觉到碎石适时划破皮肤，陷进血肉中。呼吸逐渐沉重，眉头紧锁，仿佛这样可以减轻疼痛，但江木缘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见状，江沛心中微微叹息，这孩子就是这样，也许是太早就尝到了世间冷暖，明白了要独自承受生活带来的一切，所以一直都是这样坚强，从未见过她有一丝疲惫或是抱怨，也从未有过任何情绪的宣泄，超越年龄的成熟，有时候都让江沛忘记了，其实江木缘也只是个孩子。
“怎么？见到朕都不会问安了？”
不再理会江木缘，江沛抬眼看向另一侧，江木言仍然呆立在那里。
“儿臣见过母皇”
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江木言跪地叩首，只是想为小柱子寻医，从没想过会把江沛引来。
“带进来”
并未叫起，看到江木言脸颊的擦伤，江沛微微皱眉，随即朝着帐外下令。
片刻后，一名监工被罗琼带了进来，腰间挂着江木言昨日送出去的那枚玉佩。
“收受贿赂，贪赃枉法，拖出去斩了”
起身踱步至近前，江沛伸手扯下那人腰间的玉佩，语气凌厉，眼中带着杀意。
这些人真的是胆大妄为，什么都敢收，平日里定是贪了不少，此刻江沛也只是杀鸡儆猴。
“皇上，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贪心。。。”
监工已经吓的语无伦次，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怕吵到江沛，罗琼只能加大手下力度将人拖走，吵闹声也随之消失。
“朕不记得赏赐的东西可以随便送给旁人”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眼神扫过江木言，江沛悠悠开口。
“。。。”
不敢接话，江木言自然知道这玉佩是江沛亲手雕刻，意义非凡，绝无理由赠予旁人。
“说话！”
厉声呵斥，江沛不满江木言的沉默。
“儿臣会要回来的”
小声的嘟囔着，其实江木言也舍不得，可小柱子的伤势不能耽误，自己手里又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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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江木言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激怒江沛，后者随手拿起一旁散落的麻绳，狠狠抽在江木言身上。
“额”
粗糙的麻绳落在身上，摩擦着皮肤，疼痛瞬间袭来，江木言只能咬牙隐忍。
“啪啪”
又是两下落在身上，江沛手下力道有增无减，知道江木言与若竹交情匪浅，江沛本来是打算把江木言发配到采石场的消息传出去，让若竹失了分寸，引张若松自投罗网，现在所有事情都让这两个孩子破坏了，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啪啪啪啪啪”
“呜。。。”
麻绳接连落下，虽然不至于破皮流血，但皮肤表面沙沙的痛感异常清晰，身子本能的前倾。
“啪！”
不满江木言的表现，麻绳重重的落在股峰，似是教训，又似是提醒。
咬紧下唇，江木言慌忙跪直身子，毕竟今日之事是自己惹来的，江木缘还跪在一旁，她必须尽可能让江沛消了怒火，才有可能使江木缘减少责罚，小柱子也有机会得到医治。
“啪啪啪”
见到孩子的举动，江沛也不犹豫，继续挥舞着麻绳，这孩子三番两次破坏自己的计划，虽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但也都是国事，随意一件放在别人身上，都是杀头的大罪。
“啪！”
“母皇。。。”
想到这些，极重的一下落在股腿间。
江木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缓了半晌，试探着开口。
此刻，她呼吸有些困难，这种感觉江木言很熟悉，不是心脏的绞痛，而是自己这几年不断服毒，现在积压的毒素在体内开始有了反应。
她必须亲自服毒，嫁祸给谢尽，这样谢尽才会找医仙询问，露出马脚，到时候，江木言就能拿到两人串通毒害江音的证据。即使找不到证据，只要江沛知道谢尽和医仙有来往，那以江沛的睿智，必能发现端倪。
“嗯”
看出江木言的不适，江沛顿住手中动作，淡淡应着。
“儿臣知罪，一切都是儿臣的过错，请您不要责怪姐姐，她只是顾念手足之情，不忍儿臣受苦。”
见江沛停下责打，江木言赶紧以额触地，她了解江沛，自小与江音姐妹情深，所以直到现在也很看重几个孩子的情谊，这番说辞江沛必会动容。
“当然是你的错，不过缘儿私自抗命，也是罪责难逃”
虽然心下不忍，江沛自小看着江木缘长大，这孩子的性情她在清楚不过，从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左右，更不会为无足轻重的人失了分寸，今日能为江木言如此，定是真心疼爱。
可如果自己现在不做处置，以江适的刻板，自己驻守之地竟被人冲破，且是违抗皇命，明日早朝必会呈上请罪奏折。此事本就是江木缘有错在先，私闯驻地不说，还无视圣谕，为了能让这孩子在大殿之上不至于太被动，江沛今日也必须有所处置。
“所有罪责，儿臣愿一力承担”
江木言语气恭敬，少有的认真。
“母皇。。。此事不怪言儿，是儿臣鲁莽”
见江木言这样说，怕激怒江沛，江木缘急忙开口，忍着膝下尖锐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