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十小世 >  【原创】浣溪沙(纯生)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

【原创】浣溪沙(纯生)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原创】浣溪沙(纯生)


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
——清·纳兰性德《浣溪沙·雨歇梧桐泪乍收》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凑巧》里江爹的故事,一直想给江爹写个番外嘻嘻。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凑巧啦(不影响阅读)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天色熹微,晨光顺着薄透的窗纸落进屋中,却被床前花帐拦下,照不进床里。
床内一方暗色天地里,江修额上覆了一层细汗,侧躺的姿势更显腹部膨隆。他咬着唇,紧紧扯住了小腹的被褥。
“嗯……”
大概是疼的厉害,江修捏着被褥的指尖泛白,忍不住轻哼。这一阵阵的抽疼是从昨夜开始的,并不密集,只是间断的紧缩着痛。
好一会儿,江修才松泛身子,撑着腰起身挂上床帐。阳光蓦然入眼,照的他不习惯的眯眼,抬手抵在眉心遮了遮。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时辰差不多该去上朝了。”
门口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朝里喊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家大人性格愈发乖戾,平日只是不许他们贴身侍奉,如今竟是连门也不让他们进了。
江修闻言,为难的低头瞧了瞧坠在身前的肚子,叹了口气扶着床栏站直了身子。肚腹撑着亵衣没留下一丝空隙,此时微微有些下垂,带的腰间酸涩。
怕是快生了。江修托了托肚子,蹙起了眉。
江修坐在镜台前梳起一头墨发,只见镜中人面色苍白,消瘦的不像话,只有一个肚子突兀的挂在身前,时不时凸起一块。
梳洗罢,江修从镜台屉子里拿出了束腹带,熟稔的绕腹几圈,收紧。
“呃……”
腹中的孩子不满束缚,闹腾得更加厉害,他躬着身疼的直喘,手上却没心软,一鼓作气扣上了暗扣。
“……乖一些。”江修套好官服,将掌心贴在腹上轻轻安抚道。
抬眸瞧见铜镜里的自己,忽然又想起那人也曾对镜替他整鬓角理官服,更是笑眼盈盈的送他上朝。
念及旧事,江修神色一黯,好半天才自嘲的一笑,推开了门。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稍稍颠簸起伏。
江修仰头靠着车壁微微喘息,心里想着的说辞总是被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胎动打断思路。冷汗顺着面骨划过白皙的颈,在紫色袍服上洇开一片。
他双手摁在腹上好一会儿,终是受不住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玄瓷小瓶,颤颤倒出一颗压在舌下,方才好受了许多。
江修低头轻轻抚着小腹:“且安生一些,下了朝……随便你闹腾。”
话音未落,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口,江修整理好腹间揉乱的衣袍,敛眸下了车。
一下车就看见绯袍白衣并肩而来,是司马安和……他。
腹中一痛,大约是孩子感受到了另一位父亲的气息,不老实的动了一动,想引起些注意。江修掩在袖中的手摁着肚子,忿忿然望着那两人。
司马安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眼神落在他身上几次又挪开了。而那人,自始至终连余光都没给过他,将司马安送到宫门口就转身离去。
江修看着他咬牙,气得小腹生疼。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肩头:“江大人,看什么呢?”
江修淡淡收回目光:“没什么。”
“您还不知道吧,司马大人家里添新丧了。”王珉搭在江修身上的手放下来指了指司马安,“说起来,咱们能扳倒司马家那位老大人,多亏您呢。”
江修不动声色:“是陛下早就疑心老大人罢了,算不得我的功劳。”
他敛眸,漫不经心的问出最想问的:“那他家的那个门客,这几日在做什么?”
王珉拉着江修,笑容愈深:“顾孑然?那自然是张罗法事呗,谁不知道顾先生忠心。”
江修明着勾起唇角,心里更加郁结。他总是这样为司马家尽心尽力,喜他们所喜恶他们所恶。
当年与司马安结友时,他温柔相待,带自己温书,祝自己心想事成;而与司马安在朝立场不同分道扬镳后,这些温存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就连这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是一场意外。
江修知道顾孑然对自己不过尔尔,是以礼相待。是他自己情愫暗生,执意想留下与他的唯一一点联系罢了。
都是一厢情愿。
江修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与王珉一同进了宫门。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下了朝回到府里,江修便闭门不出。
腹中疼的规律,江修疲惫地靠在床头,手中翻着医书。
他扳倒了司马家,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故他将这事瞒的极好,只偷偷配了药自己。即将临盆也不敢找大夫来,只能自己熬着,对着医书照葫芦画瓢,判断产程到了哪一步。
捱到黄昏时分,阵痛疼起来已经没完没了,江修将被角折进口中,疼的小声呜咽。心里慌的不知所措,看的医书在记忆里模模糊糊,根本顶不上用。
屋中渐渐没入夜色,暗沉寂静,只偶尔有几声无助的闷哼。江修是头一回经历生产,疼得久了又身处黑暗,也生出几分没由来的恐惧。
一瞬间,他渴望爱人能把自己抱进怀里安慰,可身边空荡,所能触及的也不过是垂下来的床帐。帐上春和景明,绣的桃花栩栩如生,开的跟那年初见一样好。
那时候九曲回廊蜿蜒曲折,两边栽满了灼灼桃花。桃花随风絮絮扬扬,他一身白衣站在廊下,眉眼似画,伸了一只手拢了几瓣桃花于手心。
他含笑垂眸的样子岁月静好,猝不及防撞入了江修心怀,成了这些年来浮浮沉沉中唯一的一抹亮色。江修清晰的记得,他的另一只手携了自己的衣角,说要带自己去吃糕点。
思及此处,江修喉头泛苦,被胎动闹的反胃,艰难地趴在床边剧烈的干呕。他自有孕以来胃口一直都不是太好,吐了半天只有酸水,没有其余的什么。
“顾孑然……”
好不容易止了吐,食道传来灼烧感让本就临产的身子更是难受。江修浑身是黏腻的汗,整个人宛若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虚虚躺在床上,下意识的去轻轻念着那人的名字。

不经意间泪湿枕畔,江修又痛又怕,弯起身子蜷缩起来抵抗着来自身体内部的疼痛。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顾孑然。不求能他放下立场执子之手,只是想见一面。
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即将分娩,会不会……会不会有片刻垂怜?
会吧,他喜欢孩子,江修知道。从前他连路过的小孩都心生爱怜递一块糕点,又怎么会不喜欢跟自己有血缘的孩子呢。
这么想着,江修心里隐隐多了些期盼,挣扎着起身点了灯。
腹部已经下垂的很厉害了,沉甸甸的坠到腿根,捧着都举步维艰。
“哈……”
江修咬着唇,吃力的用束腹带托起肚腹。
他没敢如往常一样束的太紧,看起来能够遮掩也就不在强求。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披了披风掩住身形,出门传轿。
明知是徒劳,是妄念,可他还是想试试……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伴随着打更长声,小轿穿过长街在城门前停下。
抬轿的人听见自家大人在轿子里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不敢问也不敢动,只是默默等待着。
良久,江修用指尖挑开车帘缓缓下了车:“多谢,你们可以走了。”
抬轿人问道:“那么大人,我们在哪里等您?”
城头盈盈的灯光下,自家大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墨发半挽,鬓角的碎发湿答答的贴在额角,看起来有那么些狼狈。
“不必了,回家吧。”
江修遣散了他们,朝守城的侍卫出示了腰牌:“麻烦把进出的登记册给我瞧瞧。”
顾孑然一向住在城外的竹林小筑里,只是这几天司马安父亲发丧,江修怕他留宿司马府。他这个身子,可撑不到去一趟竹林小筑后再回来寻他。
守城的侍卫看了他的腰牌,知道他是眼下朝廷里头要紧的大臣,谄媚的夸了两句,一路小跑着去拿登记册。
江修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站不住,腰酸如折,身前的肚子也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坠的他喘不上气,脑袋也跟着缺氧,昏昏沉沉的有些恍惚。
侍卫还没回来,江修靠着墙休息,身子止不住的下滑。腹中缓慢且有力的收缩着,渐渐的不再规律。肚子里的不是一个稚嫩的胎儿,而是一把利器,搅得五脏六腑分筋错骨的疼。
江修有点后悔把自己置于这么难堪的境地,但想到顾孑然,又觉得一切是值得。
他会接纳自己的。江修在心里笃定,默默撑着脑袋里的弦。
还没等来侍卫,江修的视线就被一个提着风灯远远而来的人占据。
那人身姿颀长风姿绰约,一如既往带着让人宁神的浮游暗香,走过他身边时目不斜视,全然把他当成城墙的一砖一瓦,浑不在意。
城门缓缓而开,江修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那人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江修想喊住他,想让他等等自己,可话到嘴边还是欲言又止,只是默默的、踉跄着跟住他。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夜深雾重,竹林里阴冷潮湿,草木皆沾了露。
孩子已经下行的很低,江修不得不稍稍岔开腿,捧着肚子跟随顾孑然的脚步。幸好竹林间竹迹密布,让他得以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顾孑然的背影挺拔,一袭白衣在月光倾透下显得格外清冷,是让人不敢接近的冰雪。可是这冰雪,在面对司马安父子的时候总是那么莞尔随和,如同被冬日暖阳消融。
临近竹林小筑,顾孑然忽然停步,吓了江修一跳,腹中胎儿也懵懵的狠狠踹了他一脚,江修差点就忍不住喊出声。
“江大人跟着我做什么。”
顾孑然站在原地,手里的风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他就这样淡漠的开口,不可以说是不耐烦,却也实在不欢迎。
江修一时间无措,想说话,而喉咙沙哑着一声也发不出来。
顾孑然慢慢的转过身,看到他的刹那就宛如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条件反射的皱紧了眉头转移了视线。
江修心都凉了。
“我……”江修定神,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气势,“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么。”
顾孑然斜眸:“你不配。”
“顾先生真是不念情分之人啊。”江修抬头看着他,半是凄哀半是讥讽。
说他不念旧情,可他抚养司马安长大,视司马安如亲生,对司马家忠心耿耿;说他念,他却对自己翻脸不认人。
顾孑然闻言,好想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蓦然笑了,笑里渗满了寒意:“你跟我谈情分?你是小安带回来的人,他把你当成兄长朋友,对你照拂有加,老大人亦待你不薄。”
他顿了顿,更是不屑:“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们的?朝堂上维新守旧分为两派,你不帮老大人改革是你的选择,可你帮着那群人弹劾他,给他添莫须有的罪名使他流放病死途中,小安也受牵连,也是你无可奈何?你这种践踏情分向上爬,自私虚伪的人,你跟我谈情分?”
“不是,不是的……我从没有想过要司马家的性命,立场不同,你凭什么说我自私虚伪?”江修眼尾发红,被顾孑然一席话引起了恨意,“我是不赞成改革,老大人的维新治标不治本,本就没有必要。倒是他,几次三番施压于我,一心捧着他的宝贝儿子。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难道就是了吗?”
说到后来江修声音沙哑,目中晶莹。他是处心积虑,可这些谋求算计从未冲着顾孑然,他真的不明白顾孑然为何要一直替司马家委屈。
顾孑然默然:“是啊,立场不同。江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与你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抬腿就走,竹林小筑的门开了又将合上。
江修抬手抵住那扇门,肚里翻江倒海疼的没了间隙,他单手捧着肚子双腿发软,躬身忍痛的同时还是仰起头来看门缝里的顾孑然,开口几近哀求:“孑然,我……”
我就要生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下成见陪陪我,求求你,陪陪我。
顾孑然没管他,推开他的手阖上了门。
江修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身下湿热,腹中愈发痛的汹涌。眼前发黑,江修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竹林外离去。
既然他不喜欢……那这丑态自也不必在他面前展露。
顾孑然关上门后靠在门口呆了许久,满脑子都是关门刹那江修露出的满脸痛色。
他闭了闭眼,回身再次打开了门。
门口无人,月影婆娑,映出门口触目惊心的猩红。
顾孑然愣了愣,下意识的奔出门外又折返而回,从屉子里翻出一张江修没见过的人皮面具,束起长发换了脸才急急出门去寻人。
他最擅长的就是画皮,翻手换脸的本事无人能及,从前江修住在他这里时,读罢了书就会趴在他肩头看他绘面具,奶声奶气的唤他一句顾先生。
如今时过境迁同道殊途,眼前人亦非彼时人。
从前那个腼腆掩笑的孩子到如今心狠手辣的权臣,江修变得让顾孑然感到陌生,他不愿再明着给江修一丝一毫的怜惜,但也没能放得下他。
赌书泼茶的情分,如何能不念呢。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大概是有预兆似的,天边猛地亮了一道闪电,顷刻间乌云半遮月。
朦胧的月色让眼睛愈发的看不清路,加之这一片竹林乱弱迷宫,江修一时迷茫,也不知道自己顺着竹林走到了哪里,半天也看不见城门。
怕是迷路了。
腹中坠痛更甚,胎儿随着脚步慢慢下行,双腿间难以忽视的憋胀感折磨的人只想发疯。江修心里一团乱麻,慌张里还带着方才被顾孑然拒之门外的心痛。
神思紊乱间,他不慎被葳蕤的杂草干扰脚步,双腿一软向前扑去。
“呃!”
江修护着肚子跌在地上,平日里柔软的肚腹硬如磐石,用力的从两侧朝里收缩,胎儿在胞宫里拼了命的挣动,好像知道自己将来这人世。
一声炸雷,雨势来的匆匆,急促的敲打着竹叶又顺着竹身汇成一道落进泥里。
江修浑身被浇了个透,但密集的宫缩和阵痛令他无暇顾及这些,更忽略了随着雨水打湿鞋袜的,还有羊水。
今夜怕是天要亡他。
江修撑着竹子,无奈身子笨重实在没有力气,挣扎了半天只得跪在竹边,额头死死抵着竹子本能地朝下用力。
疼。
他所能有的唯一的感受就是疼,他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动,小手小脚将浑圆的肚腹撑的变形,身下某处更是由于他自己的推挤而撕裂着痛。
没想到他竟然是折在这里,算计的了别人,却算不了自己,这难产而亡……着实是够丢人的。江修苦笑,脱力的靠在竹上喘息着阖上了眸。
好累。
*
这雨夜冷得彻骨,顾孑然一颗心吊在嗓子眼,跳的比雨落的速度还快。
漫漫竹林找不到江修的踪迹,他觉得以江修的谨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说不定这会儿江修都在府邸慢悠悠的沐浴了。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慌。
再找找吧。
顾孑然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滴,提着风灯朝竹林深处走去。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雨脚如麻,竹叶被骤风吹的飘摇,落了满地。
顾孑然提着风灯在竹林中穿行,隐约有呻吟声随着风声雨声入耳,他不敢走也找不到江修的具体位置,不由得暗骂江修为何总喜欢穿一身不添任何修饰的玄衣。
这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衣,让他完全找不见他。
到底在哪里……顾孑然听着江修费力的呻吟心急如焚,顾不上白靴白衣皆沾了泥泞湿的透彻,朝竹林更深处寻去。
“唔……”
终于,顾孑然在几株并排的竹子下找到了半昏迷的江修。
风灯下江修的面容苍白如纸,一张脸汗涔涔的。他皱着眉,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你、你没事吧。”
顾孑然试探着拍了拍他,换来他猛地颤抖一下,折起身子蜷缩了起来。
“好疼……”江修发出一声难耐的长呻,把头埋进臂弯里想躲避腹中磨人的痛苦。
“伤哪儿了?”顾孑然蹙眉,放下风灯,单膝跪在他面前将他轻轻抱了起来。顾孑然明显感受到江修抵着自己膝盖的腰腹温度异常高,里头似乎还有异动。
顾孑然一僵,扶住他的肩膀拉开一些距离,就着风灯看见了那臃肿的腰身。
他瞬间明白江修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可是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有身孕?难道……记忆里有些原本模糊的东西飞湍而过,顾孑然连呼吸都乱了。
是了,是那一晚。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顾孑然原不是个文人门客,他是司马家从专门为司马安从江湖上请来的。
其实顾孑然原来并不精通绘人皮面具,他最喜欢的是制蛊。但由于弄蛊不甚,不仅伤了面容,更时常会有蛊毒发作。
顾孑然不能忍受自己半张脸爬满蜈蚣一般的丑陋纹络,便自学了人皮面具,给自己重新画了张脸。
脸可以换,可蛊毒断断续续的发作折磨也让人头疼。所以顾孑然并不住在司马家为他安排的府邸,而是选择了自己住于这竹林小筑。
与江修的那一夜,是他最后一次犯蛊。
犯蛊的时候他失了意识,只晓得自己急急的脱了某人的衣服,又将急急的将某人摁在桌上,再急急的要了某人。
他彻底清醒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某人是江修。
而江修是来还书的。
顾孑然曾借给他许多话本给他取乐,万万没想到还书竟然成了顾孑然疏远他后他唯一能见到顾孑然的方式。
那一晚他夜叩屋门,从里面出来的顾孑然阴沉着脸,不由分说的把他拖进了屋里。
匆忙间,话本落在两人脚边,桌上没点的油灯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江修背靠桌面,心怦怦直跳。
眼前的顾孑然好像着了魔,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就这样盯着自己看了半天,一低头就在江修的颈间留下了一个说不上来是吻痕还是牙印的迹子。
“顾先生……”江修有点慌,小声的喊道。
顾孑然没理他,一手钳制着他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在耳后摸了许久,指尖一用力,活生生从脸上撕下来一张皮。
江修吓坏了,失声叫了出来。
但倘若细细看来,眼前的顾孑然与从前斯文儒雅的模样不同,面容轮廓分明,挺鼻薄唇,一双鹰眸深邃,显得格外锐气逼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半张脸是被毁了的。
这才是他原本的容貌吗?
江修定了定神,还没开口就被顾孑然堵住了唇。
唇齿相交,湿热的舌不由分说的撬开牙关,带着异香闯进了江修的口腔。
“唔……”
顾孑然吻的用力且霸道,江修几乎要在这深吻里窒息而死。
他不知道顾孑然怎么了,畏畏缩缩的有些害怕。可顾孑然吻的动情,江修脑中弦断,心甘情愿的沉溺于这场不寻常的情欢。
顾孑然吻罢,手指一勾就解了江修的腰佩,衣衫滑落肩头,落在手肘形成反绑,亵裤鞋袜丢的满地都是。
江修被顾孑然压在方桌上,全然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顾先生脱下衣衫竟然是一身紧实的线条,惊讶的张了张嘴。
正诧异,顾孑然的手抚过他平滑的腰线,抬起他的腿架在了肩头。
小腿擦过顾孑然的耳垂,身体里突然闯入的东西让江修惊得闷哼,忍不住攀紧了眼前人的肩膀……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雨越下越大,顾孑然轻轻把江修横抱起来,生怕弄疼了他。江修瘦的吓人,顾孑然觉得自己好像只抱住了一把骨头。
江修疼的听识耳识迟钝,好半天才感受到有人抱住自己,立刻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那人的领口小声嚅嗫:“孩子……”
顾孑然腾不出手,只得口头安慰道:“我带你去找大夫,别怕。”
江修闻言,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
这时候的他无助可怜的像是寻不到家的幼兽,顾孑然无论如何也没法将他和朝堂上那个咄咄逼人的权臣联系到一起。
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他虚弱临产的心里人罢了。
竹林间,一柄风灯散发着赢晕的微光,顾孑然抱着江修,一脚深一脚浅的匆匆朝某户人家走去。
*
顾孑然把好友家的门踹开的时,杨闻虽然没睡,但猛然见陌生人闯入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是我。”顾孑然知道自己换了脸他没认出来,连忙哑声道。
“哦,大晚上的你不会是来下棋的吧?”听到好友熟悉的声音,杨闻放下手里的医书,“手里抱的是啥呀?黑漆漆的一团。”
“上次你留在这里的棋局……”杨闻边走边说,走到跟前立刻闭了嘴。
这黑漆漆的一团,原来是个不省人事的人。
杨闻一愣,顾孑然率先开口道:“他好像很不舒服。”
“我看看。”杨闻指着床榻让顾孑然把江修放过去,又看了看顾孑然连发梢都湿漉漉的样子,“你去炉边暖暖吧。”
“不用,”顾孑然摇了摇头,站在床边没有动。
杨闻伸手解开江修的披风扔到地上,盯着他的腰腹看了一会儿:“这是你什么人啊?”
“……”顾孑然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不说,杨闻就懂了,也不多问,抬手摁上了江修的脉门。
“尺脉转急……你真牛。”杨闻脸色一变,不咸不淡的恶心了顾孑然一句。
顾孑然有点紧张:“是不好吗?”
“也不算吧,就是要生了。”杨闻俯身在江修肚子上轻轻摁了摁,“现在就不是很好了。”
顾孑然眉间拧成川壑:“你说。”
“胎位不是很正,而且有点早产。”杨闻越看越不对,“八个月哪有这么小的肚子……”
说着,杨闻挪到江修下身分开他的双腿看了看。
这一看,杨闻又想骂了:“你可太行了,羊水都破了。”
他探指比了比产口,叹了口气:“产道还没开全,得下催产药了。”
杨闻边说边脱了江修的衣服,这才发现了端倪。亵衣外湿透的束腹带几近半透明,紧紧缠着肚腹约束着腹中稚嫩的胎儿。
杨闻勾指想解开束缚带,又觉得不妥,便一把拉过顾孑然:“……你的人你来。”
不等顾孑然开口,杨闻就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袍子丢给他,推门撑开了油纸伞:“给他换一下,我去隔屋找药去。”
顾孑然看着床褥间昏迷着的江修,手刚碰到肚腹就感受到掌心下剧烈的作动,不由得一怔。
这种茫然很快被惊喜感所替代,顾孑然小心的松开束缚带的暗扣,瞧着那高挺的肚子宛如看到了稀世珍宝。
他原本没名字,只知道父母都姓顾。他给自己起名叫孑然,因为孤孤单单的在江湖上漂泊,他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现在好像有了一点变化,这个即将来到人世的小家伙,与他血脉相连,这是个很神奇的感觉。
他看着江修,竟然有了一点妄想。要是和他一起抚养这孩子长大,想必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吧。
顾孑然帮江修换了湿透的衣服,手肘搭着膝盖,捧着脸坐在床边看。期间江修难受的挺过几次身子,顾孑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随着他的动作替他翻了个身。
杨闻拿着药回来看他傻笑的样子都呆了,忍不住骂道:“你没事儿干不能帮他揉揉腰吗?”
“怎么揉?”顾孑然求助的看他,试探着在江修腰上捏了一把。
“……起开。”
杨闻无语,煮上催产药后便走了过来,一把薅开顾孑然,手把手教学道:“这样揉,看见没?”
“嗯。”
“交给你了。”顾孑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杨闻抓着他的手放在江修腰上,扭头去看药。
顾孑然把江修搂在怀里,不轻不重的揉着,杨闻看着炉子里熊熊燃烧的火,还是想问:“这是你的爱人?”
“他……”顾孑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江修,一时缄口,“我不知道。”
杨闻“哦”了一声,不经意的扶了扶腰,没再说话。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看得见吗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有奖竞猜,杨闻的娃🤍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后来,江修再没去找过顾孑然。
最后一次见他,是他锒铛入狱的时候。
顾孑然仗着自己擅长人皮面具,替司马安脱了罪。但由于事出严重,他入狱后的第二天便被宣告明日正午斩首。
明知道他是为司马安顶罪,明知道他是自讨苦吃,江修还是就着夜色来了。
他想救他。
那天他一身玄衣来,静静地站到了顾孑然面前。
“我只说一次,你要不要跟我走。”
狱里头阴湿,江修蹙眉用指尖捏着披风的边缘裹紧了身子。
顾孑然抬头看了一眼江修:“江大人,这些年权倾天下,可还快活?”
“哪有什么快不快活,承你吉言罢了。”江修知道他是讥讽自己,冷声回道。
顾孑然轻轻笑了:“是么。”
他垂眸晃了晃手上的枷锁,回到了狱房的角落里坐下:“夜深了,江大人请回吧。”
“顾孑然!”
江修急道。
就像当年对司马安的父亲一样,他从未想过要他们的性命,可事情都是朝着失控的地方飞奔,江修挽回的了局面,却挽不回顾孑然的心。
可无论如何,他要保全顾孑然的性命。
顾孑然不想搭理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狱墙冰冷,跟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无二。
或许从一开始对江修动心,就是错。
江修看着顾孑然,一瞬间有许多情绪,这些年的思念,不舍,埋怨,最终他只说了三个字。
“你活该。”
江修恨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冷着脸转身离去。
顾孑然看着那一抹不清晰的玄色消失在尽头的狱门边,垂着眸子就着月光想去看自己的掌心。
“先生。”
白色身影在铁栏杆前驻足,司马安眼睛微肿,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顾孑然拢起手心向司马安走去:“小安。”
司马安犹犹豫豫道:“我看见江兄了。”
“我知道,”顾孑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在意,“他是来了一下。”
司马安把手里的糕点从栏杆间递过去,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没关系啊,你别哭。”顾孑然伸手拭去他的泪痕,“我同你父亲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说到做到。”
他看着司马安从小长大,在他心里司马安跟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和江修所生的孩子是一样的,都是他的牵挂。
顾孑然知道自己临死,并不放心司马安,嘱咐了他好多,一直到狱卒催了才肯放他离去。
风灯零乱,司马安提着灯一步三回头,冷不防被顾孑然再次喊住。
“小安,江修家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么多年了,顾孑然第一次提起藏在心底的心事。
司马安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江尤,物之尤也的尤。”
他知道江修曾在某一日早朝前带回府里一个孩子,说是城外竹林里捡到的孤儿,满朝文武都知道。
物之尤也……是个好名字。
顾孑然点点头,看起来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十分释然。
“先生……”
司马安开口想问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顾孑然自始至终面上都挂着笑意,生怕他难过:“差点忘了,这个东西,我死后替我随葬了吧。”
他摊开手心,那里静静卧着一枚带着裂痕的玉坠。可见主人已经用心修缮,但还是挡不住碎过的痕迹。
司马安上前几步取过玉坠,再三缄口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其实你不该因为我的缘故,那样对江兄的。”
“快走吧。”
顾孑然见他收下,挥了挥手赶人。
司马安看他不让自己说,也就不多言,恋恋不舍的又站了许久才肯离开。
*
那一日是暴雨。
江修站在墓园旁的林中,远远看着司马安抱着个孩子送顾孑然下葬。
合上梓棺的刹那,江修手里的油纸伞随风脱手,重重落在脚边,溅起了水花无数。
这场雨下的比江尤出生那天还大,雨滴落在身上更是寒凉无比。
脸上水痕遍布,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江修心中绞痛,看着此情此景几乎窒息。
他失魂落魄的瞧着,涣散的视线无意中与司马安对视,立刻弯身拾起伞仓皇而去。
喜欢都躲在暗处,见不得天日。
这么想来,好像大权在握也没什么好,救不了他,也得不到他的温柔。
恍惚间,江修又想起从前他挑灯夜读,顾孑然欺身为他披衣的日子。
那时候从没想到最后剩下的,不过是远远观望的坟冢一座。
帘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苍藓径空留。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喜欢be的朋友就到这里(///▽///)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顾孑然醒的时候,身边站着两个陌生人。
其中一人见他醒了,连忙笑道:“您醒啦?我叫徐汀,是司马先生的学生,江江的夫人。您说我是应该叫您老丈人还是老先生呢?”
顾孑然困惑的蹙眉:“我不是、死了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嘛,所以我是应该叫您老丈人还是……”徐汀笑眯眯的又想说话,被另一个人一把捂住了嘴。
那人捂着徐汀的嘴把他往门外拖:“你可别废话了,赶紧去请先生!”
说完,他便把徐汀扔了出去。
再回到床前,那人也端上了跟徐汀同款的笑眯眯:“我叫杨杵,我爹是杨闻。他老人家最近不知道去哪里撒欢了,叫我来照顾您的。”
杨杵探手把了把顾孑然的脉门:“醒了就没事了,身上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顾孑然动了动手指,只觉得僵硬无比:“不太能动。”
“那没事,您这一觉可是睡了二十多年,动不了也正常。”杨杵解释道,“我爹说您虽然从刽子手手里捡了条命,但到底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这些年不过是用药吊着命,能醒来真的是你命大……”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顾孑然看着杨杵,确实跟杨闻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相似。果然是岁月匆匆,连好友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那小安、江修和江尤……
“我回来了!”
不等杨杵说完,那个叫徐汀的兴冲冲再次推开门。
他看起来好像很兴奋,一路奔到顾孑然床前:“老丈人,我媳妇马上就到!”
“……”
顾孑然觉得他真的蛮烦人的。
“让你喊先生,你喊你家那位做……”杨杵刚想骂,忽然想起徐汀家那位还真跟顾孑然有关系。
徐汀眨巴着眼:“他俩一起呢。”随后他又苦着脸难过,“最近他俩玩的可好了,都不要我了,我只能去找我老丈母爹,结果他也不待见我……”
“江大人能待见你就怪了,废话啰嗦的,吵都吵死掉。”杨杵啧了一声。
顾孑然虽然云里雾里,但也跟着在心里点头。
嗯,我也这么觉得,确实吵都吵死……等一等,江大人?
顾孑然警觉的问道:“什么江大人?”
杨杵和徐汀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您猜。”
“……”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不听话吗?
不带这么吊胃口的,烦人精!
顾孑然觉得世道变了。
正想着,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再次推开,顾孑然侧首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眉目。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
江尤和司马安今天急匆匆的来找江修,为了忽悠他过来,说的是徐汀摔断了腿。
江修一听自己那个可烦人的儿媳妇竟然把腿摔了,特别开心,一边问着问他为什么没摔坏嘴,一边兴冲冲的就跟着来看笑话了。
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江修看见床上的顾孑然跟见了鬼一样,缩着脑袋向后退了两步,被后头的司马安和江尤挡住了退路。
“丈母爹,你别怕,是活的!”徐汀朝江修挥了挥手。
“……”
江修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孑然,干咽了一口口水。
虽说他老来也看透了许多事,跟司马安的关系因为江尤和徐汀的婚事有所缓和,但是这冷不丁看见顾孑然,他还是……
罢了。
思考了半天的江大人决定跑路。
顾孑然目瞪口呆看着江修急急的出现又急急的消失,更茫然了。

楼主:玟缌墨亦  时间:2020-10-06 22:38:58
你们都不理我呜呜,果然是更喜欢be嘛

投个票趴,二不二胎呢(。ì _ í。)

楼主:玟缌墨亦

字数:18958

帖子分类:十小世

发表时间:2020-09-12 21:26:00

更新时间:2020-10-06 22:38:58

评论数:43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