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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久重锦》by七茭白(穿越攻X影卫受,温馨)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帐中一刻沉静。


瘟疫的汪洋大海中并没有可供避难的岛屿,他们这座帐篷终于不可避免的也被卷进了死亡的漩涡。

李鹿腾地一下跳起来,扑向福贵的尸体:“福贵!”

白明起急忙拦住他:“李鹿!”

李鹿不管不顾的要推开白明起。

“李鹿!”


白明起揪着李鹿的衣领,他拦不住李鹿,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李鹿身上:“先顾活人!李鹿!”

李鹿的手停在半空。


心中有股热气翻腾欲喷,却被他硬是压在心口。


他眼睛瞪得极大,沉重的喘息了半天,突然抱住白明起,大吼一声:“啊!”

声音震得白明起耳朵嗡嗡作响。

“怎么办?白明起?怎么办?”


李鹿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白明起,凶恶得像头困兽。


“怎么办?白明起?怎么办?”他嗓子嘶哑了,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

白明起搭上李鹿的肩膀。


他的手,稳定而温暖,传递着不容置疑的信念。

“别怕。”白明起说。


声音沉静如铁:“照我说的做。尚有一线生机。”

他在这死亡的漩涡中随波跌宕,却依然沉静宁定。


李鹿稳了稳,狂躁绝望的内心好像被人钉了颗冰凉牢固的钉子。


他放开白明起,喷着粗气,像瞪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狠狠盯着对方,过了半天说:“好,听你的。”

一股气在心里撑住了白明起。


他缓缓扫视一圈众人,又说了一句:“别怕。”

“先和军奴合营。”

白明起换了件衣服,当先走出帐篷。

各帐的门帘子都掀着,门口燃着香和蜡烛。地上的烧纸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如同黑毡,踏过去就粘在脚下。


白明起偏头看看身后的薄紫,握了握他的手。

远远的,鼓点响了起来。


渐渐密集激越,催命一样一波一波从主帐传荡过来。


主帐前的空地上,两侧旗台堆满了尸体。地上密密麻麻点了无数的蜡烛,一堆堆黄表纸腾腾而燃。


各营的兵士将自己帐篷里死去的兄弟抬到旗台下,便在此磕头作揖,拜祭瘟神娘娘。

鼓槌一下一下重重敲击在鼓面上,一声比一声深沉,一声比一声沉闷。

庄严肃穆。

人群不由跟着屏住呼吸,跟着深深拜下。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和李鹿,带着众兄弟走过跪伏在尘土中的兵士,径直走到旗台前。 白明起已经简单给李鹿解释了瘟疫的传播途径,此时李鹿站在最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都给我起来!” 鼓声戛然而止。 “咱们拜天拜地,拜皇帝拜老子,就没拜过瘟神!都给我起来!” 嗡嗡的祷告声静了一下。


虚空中千万人呼啸而来,刀剑铮然,而他一人横刀立马,凛凛不惧: “娘老子的咱们弟兄们,神鬼不忌怕过啥!老天要收生,咱们偏不让他收!都起来吧!”李鹿大手一挥,指向军奴营:“俺就不信那个邪!一个都不叫贼老天收!走吧兄弟们!咱们跟军奴合营,一起挣条命出来!打不过贼老天,咱们就死一块!”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烟尘起落。头顶几只秃鹰低低盘旋。空气中一股腥臭沉闷的尸体味道。白明起抽抽鼻子,闻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一种怒意自心头升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种事!他直直看向带头反对的人:“凭啥?”。

“凭啥?凭他们跟你得了一样的病!”。

白明起走到那人面前,声音变得咄咄逼人:“他们是猪狗,你是啥!一样拎脑袋上战场,你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他铁青着脸,一把把对方拽起来:“凭啥!你好好看看!就凭这军营里,多一个人活着,死了就有人给你挖坑填土!”。


白明起猛地回头,看向李鹿:“李鹿,你倒是说说,凭啥?”

李鹿不吭声,突然抱头蹲了下去。凭啥!这个问题,从陈郁死在奴营,他就问了自己无数遍。他的好兄弟!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陈郁!进了奴营就不是人了!让人猪狗一样对待!


凭啥!

“凭啥!”白明起在人群中穿行,走到下一个人面前,逼视着对方的眼睛:“凭啥!就凭咱们站在一块草原上!就凭咱们一起打蛮子!就凭你上战场,他给你收尸!”他突然转过身,指着旗台下垒叠的尸体大吼:“就凭老天收生!我们有相连的血!”

白明起指着旗台,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他心里腾越着冰冷的怒意,突然爆发了出来:“你们是死在奴营里,还是死在兵营里,是瘟死,还是被杀死,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凭啥军奴就不能佩刀!凭啥军奴就该死!都给我说说!今天这营里死一百人,明天会死二百人!都什么时候了!还问我凭啥!”。

“就凭北军将士,血脉相连!就凭是个人,就没法看着一起上战场的兄弟瘟死!”


白明起顿了顿,缓慢转换了腔调,阴恻恻的说:“就凭哪怕留一个人在这营里,瘟神就送不走!”。

人群一阵寂静。

在这边疆草原上,谁不曾失去过兄弟?谁不曾面临过死亡?谁没在长夜嚎啕过?谁没在梦中刻苦思念过家乡?那奴营里的,猪狗一样的军奴,也是活生生几百条人命那!和他们一样在草原上挥汗如雨,在战场血肉拼搏,在烈酒中咽下思念,在热血中发誓永不背叛的活生生几百条人命那!


好像突然之间,军奴这个词,如此清晰又如此鲜活的,代表了一张张阴郁的面孔。分什么贵贱?有什么荣辱?都是人命啊!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


众人悚然一惊。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李鹿猛地跳起来。他肌肉虬结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像一头发怒的狂狮咆哮起来:“我们有相连的血!”。

他的吼声四面八方在人群中散播出去。有人慢慢站了起来。

三三两两。

隐隐有一道防线被突破了,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我们有相连的血!”人群中窃窃的回应渐渐变大,胸臆中的热血喷薄欲出。北军双旗风中招扬,旗台下尸体垒叠成山。死亡的阴影从未有一刻放过这座草原大营,在瘟神阴冷的呼召中,个人命运变得微不足道,集体的力量却强大得不容忽视。


“我们有相连的血!”

这声音开始只是隐隐藏在热血沸腾的胸膛里,渐渐自人群中升起。几十几百人的眼里腾跃着摄人的火星,慢慢站起来,走到了一起。合营吧!一起挣条命出来!北军的将士,一个都不让贼老天收走!。

战鼓再次被人敲响。声音沉闷而清晰,如同巨雷缓缓巡行人间。

他们第一次这样同时跨过两营中间深深的壕沟。

是热血上头,是激情汹涌,是面对未知死亡鼓起的全部勇气,如同大海的万顷波涛,堆挤到奴营闸门前,却被硬生生遏止。

奴营已经封营。

鼓点声迟钝而沉闷的一声声响荡。

前后两道闸门已经封死。隔着粗木钉造,四角生铁箍死的巨大闸门,军奴列队而立。他们是些衣衫褴褛的青壮,额心还留着黥面的青痕,眼神冷峻凶狠。有的人手里握着武器,白亮阳光中闪着寒光和杀机。。

他们是军奴,他们也是军队。他们已经准备好防守和冲杀。

李鹿并不管这些。他一马当先,凭着野牛一样的力气,慢慢推挤着闸门:“咱们合营吧!不能都死在这里!让你们的将军出来!”

扣紧铁链掌闸门的军奴张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手上施加的压力。他身不由己,连人带门被慢慢推开。


“合营吧!合营吧!”随着闸门那丝缝隙慢慢变大,越来越多的兵士涌上来推挤着闸门:“合营吧!合营吧!合营尚有一线生机!”

“擅入者死!”军奴后面突然爆发出一声森寒的厉喝,好像一道命令,众军奴立刻上前顶住了闸门:“擅入者死!”

闸门承担了万钧之力,又慢慢合上。

“秦夺!”白明起认出了那个声音。闸门前人头攒动,看不见后面的秦夺,他挤到最前方,分开拥堵的人潮,绕到栅栏前大喊:“秦夺!”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风起。推挤着铅灰色的大朵阴云缓缓布满半个天空。

草原四面空荡。一阵风打着旋儿卷过去,厚厚的草甸子仿佛大海的万顷波涛,缓慢的鼓起,又伏落。像丝绒那样厚实,像呼吸那样平静,像兽毛那样柔软。营地的喧嚣吵闹,丝毫不能打扰这种宏大的静默沉思,这里长草依依,雄鹰盘旋。漫无边际的草原下无数生命在茁壮成长,无数生命又悄然沉寂。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薄紫就再给他满上。

到了第三次,薄紫停了。


他张开五指虚盖了碗,黑眼睛静静看着秦夺。

“没什么。”


秦夺漠然的说:“我已经习惯了。”

“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伤心……只是觉得……酒特别好喝。”

薄紫就又一次给秦夺倒满酒。酒香四溢中他也跟着喝了一口,辣得直咧嘴,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一晃十几天。

草原已入盛夏。

连续几日的炎热酷暑,到了黄昏,蒙蒙下了场细雨。深绿色的草间轻轻浮着一层水雾,雨水打落在营地的白石灰上,到处碾转成泥。

这几天来,偶尔只有几座帐篷报亡。


白明起将各帐报亡的情况一张张都追着看了,圈出了还有传染性的帐篷留守,其他人换到一直空置的西大营。他们忙乱了好几天,此时正组织最后一波人挪营。

大部分的辎重和粮草已经先挪过去了,空帐都收了起来。


秦夺和薄紫依然负责人群中压阵,李鹿已先行在西营安排,白明起正做最后的清点。


这一次挪营,为的是将健康人群和感染人群隔离开来,因此离开的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留守的帐篷重新十人一帐分配了住处,若是没人再被传染,几日后这些人便也挪过去。

他们最后清查了一遍,就跟着人群准备离开东营。

突然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人喊:“死人啦!”

空气中隐隐欢快的气氛窒了一窒,人群呼啦一下就闪出一个圈。秦夺和白明起立时就领着人过去,掐断挪营的队伍,留下所有刚才走在死者身边的人。

白明起一眼就看见薄紫也在其中。他叫了一声:“薄紫!” 迈步就要过去。

秦夺拉住他:“白明起,别动!”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刚刚腾起的希望又被打破,这时候人心最易浮动。


留下的十几个人中,立时就有人开始咒骂,有人神情沮丧,有人面露凶光。


薄紫没说话,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抱着臂冷冷看着他们。这几日他和秦夺在营里揍人揍出了名,几个本来想闹事的人见到他也被留下来了,不由缩缩肩,不敢再吱声。

秦夺很顺利的给这些人重新安排了帐篷,又隔着一段距离对薄紫说:“我这边也有两个现在挪不了营的,正好跟着你,也是个震慑。”

薄紫点点头,说:“好。”

白明起突然说:“我留下。”


他说着,就要走到薄紫身边去,却被秦夺一把捞回来。

秦夺皱着眉,说:“白明起,你胡闹什么?薄紫留这边也不过两三天的事,你跟着留了,谁顾那边?”

他们在此之前已有分工,白明起算了算,发现秦夺和李鹿两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他顿时暴躁,甩开秦夺的手就往营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来,隔着距离对薄紫说:“你还回咱们旧帐去住。吃的东西我给你单独分出来,记得常洗手。”

薄紫说:“好。”

白明起烦得要命,转身就走。

-


众人挪营安置,又是一番忙乱。


西营里帐篷扎得疏朗,为的是一旦帐中有人发病,可以立即疏散。


秦夺负责营中军纪,白明起和李鹿连跑三天,将各帐布置都一一查过。

黄昏已至。


李鹿看看天色,说:“还早,今天把粮草辎重查了吧。”

白明起没精打采的说:“不行了,我累死了。明天再说吧。明天薄紫就过来了,让他去查,咱俩都歇歇。”

李鹿啪地就把胳膊搭白明起肩上说:“这点事就不行啦?过来爷背你!”


说着就要把白明起扛起来。

白明起把李鹿推开,说:“别闹。”


他赶紧给李鹿找了点事:“从蛮族那里劫的马不是一直文勇养着吗?你去看看,等瘟疫过去,还得派人回北军讨个章程。”

李鹿脸上一下子黯淡下来:“白明起,以后怎么办呢?瘟疫一发,北三营和九连池都封营了,哪个敢要瘟军?”

白明起说:“奇怪,我正想这件事情。谁把这个传过去的?”

李鹿道:“是奴营那个佰长。他半夜偷跑回北三营,还没摸进营地就死了。”

白明起点点头,他觉得这个问题确实要好好想想。


还没等想,脑袋疼得要炸开。他按住脑袋说:“行了,先去看马,别的再说吧,啊。我先回了。”

他转身就走,听见李鹿在身后说要送他,只敷衍的摆摆手,没有回答。

万顷碧空,火烧云轻纱一样飘荡。广阔的草原暮霭沉沉,草叶都反射着夕阳黯淡的红光。

他们的营地,是深绿草原上两块巨大的暗沉白斑。

白明起站在营门前,远远向东大营看过去。那边留守的人不多,此时一片寂静安详。只见重重的雪白帐顶,看不见心里惦念的人。

他心里一直拢着把小火苗,簇簇的燃了三天,烧得他心浮气躁。

东营的报亡送过来,白明起才知道这薄薄的一张纸竟然是这么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

什么叫寝食难安。什么叫牵肠挂肚。


他明明知道薄紫被传染的可能性很小,可还是在心中,时时刻刻焦虑得挠墙。白明起突然明白,他为了不传染薄紫,在外面隔离的那两天,那两天,薄紫是什么心情!


他甚至没告诉薄紫自己在哪里,就只是让他在帐里等!


有过太多次了,他进到被传染的帐中,却让薄紫在外面等!他心里得难受成什么样?

他吃没吃饭?


睡没睡好?


那么大的帐篷,他就一个人。


白明起纠结了半天,突然一脚踹到营门上 ,暗骂:“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又躺回去,看着碧蓝的天空说:“其实我挺害怕的。等瘟疫净了,这么一营的人,往哪里去啊。”

薄紫说:“秦夺了解蛮族,李鹿知道北军,我熟悉万围城。可以一起商量。”

白明起愣了半天才说:“你说的对。”

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知道万围城?”

薄紫答:“边疆大城我都知道。”

白明起就不再问。他拿掉薄紫鼻尖上的穗茎,看了他半天说:“你应该做一个封土裂国的将军,跟着我可惜了。”

薄紫抿紧了唇,没说话。

“唉。”白明起叹口气,拿穗茎撩着薄紫下巴说:“薄紫,之前……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

对不起什么?白明起想说,但到底没说出口。


在对方静静的凝视中,他想薄紫已经明白,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


他们在外面消磨了一个温煦的下午,直到黄昏才返回营地。


接下来的两天营里又有帐篷报亡,白明起如临大敌,加强了防备。


他们把辎重和伙食检查了又检查,把各帐巡了又巡。瘟疫的源头没找出来,永远是个隐忧。


白明起拿了张纸,列出了所有瘟疫的传染源,又一项一项排除。


饮食。水源。鼠蚤。尸体。腐烂物。


他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性是在地下。一定在某处埋着感染了瘟疫的尸体或者什么东西,可是在哪里呢?

找不到,索性不找。


白明起干脆到处点火,又满草原的大铺石灰,把方圆五里烧成寸草不生的一片赤土。

空气中到处是烧灼的味道,还有扑鼻的生石灰粉末,呛得人几乎窒息。


白明起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眼前阵阵发晕,几乎快要昏过去。


他和秦夺说:“你们在这盯着吧,我先回了。”

秦夺看了他半天说:“你没事吧。”

白明起说:“没事,老毛病,这两天太累。”


他说着,脑袋嗡嗡直响,感觉周围景物一忽儿离远,又突然贴近。

薄紫过来抱起了他。白明起就势勾住薄紫的脖颈说:“带我回去歇歇。”

“嗯。”


薄紫垂了眼,看着他说:“明天不要过来了。”

白明起点点头。

他回了帐篷,倒头就睡,连李鹿等人回来都没醒。


睡到半夜,梦中突然失重,好像掉进深渊,吓得他一哆嗦,猛地惊醒。

一身汗。


白明起坐了起来。


帐顶留了窗没有遮,正是月上中天,漫天星光的时候。

他坐着发了会儿呆,觉得身上发软,眼前金星乱冒。


突然恶心,头一偏哇地吐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却像个静默的小炸弹,炸得帐里人瞬间全都跳了起来。

白明起立时醒悟,急忙翻身下床,向后退去。他指着地上吐过的痕迹说:“烧掉,这里不能住了。”

说话间人已经退到帐篷外。


他拔腿就走,直奔营帐大门而出,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白明起!”

事态紧急,白明起头都没回。


他一心一意,只想着绝对,绝对不能把营地污染了!


一路疾行,刚走出营盘,喉中一苦,哇的又吐了。

白明起心中一寒。


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没有停,只想着离这里越远越好,一路跑到下风的草甸子里,走了很远很远,接近虚脱。他再也走不动,晃了晃就要摔倒,却被人扶住了。


薄紫说:“主,主人……”

白明起一惊,立刻推开薄紫,转过头又是一阵干呕,但这次没吐出什么东西。

白明起心说:就是这里了,第三次。

他向前走了几步。

薄紫跟了过来,用颤抖的,孤零零的声音叫他:“主人……”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后方开虐请注意


我就卡这了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推开他,厉声道:“站住!别动,别动!”
薄紫跪下了。
白明起踉踉跄跄又走了几步,摔倒在地。
他回过头在空中虚虚划了条线说:“薄紫,别动,别动,不准过那条线!” 他勉强又向前爬了几步,在地上摸索,手指被锋利的草叶划破,一阵刺痛。
终于摸到块石头,白明起回头扔到薄紫膝下,用最最严厉冷硬的声音喝道:“就是那里!薄紫,不准越过那块石头,绝对不准!永远不准!”
薄紫艰难又辛苦地,艰难又辛苦地压抑了半天,才说:“是。”
一道看不见的墙缓缓升起,横贯在他们之间。
世界陡然寂静。
事发突然,直到这个时候,白明起才看清楚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不寒而栗,慢慢的看向薄紫,薄紫也看向他。
薄紫啊。
白明起的心像要破碎那样震荡起来,让他几欲落泪,不能呼吸。
这茫茫的大地,天低草阔,他们两个明明有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却马上就要交错,沿着不同的方向各自漂泊。怎么能放心,
怎么能放心!
薄紫啊!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听到身体里嘎啦一声脆响,眼前霎时蒙上一层黑纱。
他看不见了。
他向薄紫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片黑影,恍恍惚惚。
那是薄紫吗?
是吗?
是吗?
白明起索性不再看,他勉强支着身体,清清楚楚,一字一顿的说:
“我的影卫薄紫,我要你谨遵我的诫命,不得有丝毫违逆。”
“是。”
“我死后,焚烧尸身。你要沐浴更衣,不可轻忽大意。行李里有足量金银,你带着回皇城。”
“是。”
“我要你一路隐姓埋名,不得泄露踪迹,回王府找宝喜。把下面这段话说给他,然后一切听他安排。”
“是。”
“薄紫,四十岁前要成家立业。若是无子,可以过继。”
“是。”
“要家有良田,不愁吃穿。不纳钱粮,不缴税赋,妻和子顺,一世平安。”
“是。”
白明起的声音柔和下来:
“要按时用膳,早睡早起。”
“是。”
“天冷记得添衣,不舒服了要延医问药。”
“是。”
“你那个挑食的毛病,能改就改了吧。旁人总有照顾不尽心的时候,不能总饿着。”
“是。”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还有很多很多叮嘱,那么多,薄紫怎么记得住?
白明起咽下了满腔的苦楚,最后只说:
“薄紫,不要怕。”
薄紫没有回答。
白明起最后看了一眼薄紫。
才这么几句话的时间,他全身上下已经湿透,双唇死死抿着,漆黑的眼睛蒙了层颤抖不定的薄雾。
白明起清清楚楚的看见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发侧流下来。
其中有一颗格外的晶莹,自薄紫的鼻尖滴下,挂在他膝下长草间,反射着漫天星月光辉,又闪烁不定的,沿着曲曲的草叶滚落。
白明起倒了下去。
【久重锦 ·第三章:此时此地难为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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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陪伴你 度过冰冷的雨季
等待明媚阳光 照耀你我的身体
做大纲的时候没啥感觉,没想到写的时候把自己虐得五内俱伤。
下章会拼命发糖
金手指其实是用在这里了哈。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久重锦 ·第四章:我所眷恋的人】
深夏。
宫城巍峨。
皇城偏南,入了夏就热得让人受不住。那深红的宫墙层层盖着琉璃瓦,一片片都闷了热气在里头。
申时刚过。年轻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送太傅出了南书房,一转身就变了脸,迫不及待的要近侍把冰沙呈上来。
他烦躁的解开领口扇风,接过浸了玫瑰露的冰沙,先递给下首的太子伴读白观修一碗。
白观修捧着那冰凉的瓷碗,等太子殿下先用过了才慢条斯理的尝了一小口。他心里斟酌了又斟酌,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殿下可知道,最近在北疆镇守的北三营,报了一次疫病。”
“什么?” 太子扇风的手顿住了。他想了想,说:“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父皇说起?”
白观修笑着说:“哪里是多大的事,不过死了几百人,封一阵子营就完了,怎值得上达天听?不过这里有殿下故人,所以臣额外的多看了几眼而已。”
太子大奇,问:“故人?”
白观修就谨慎的吐出两个字:“锦王。”
太子听见“锦”字,心里一紧。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字了。别人不提。他自己也不敢往那里想。此时骤然听白观修提起 ,心里好像被锐利的刺了一下,疼得他直眨眼睛。
于是太子粗暴的回答说:“知道了,不必再提。”
白观修便不再多说。手里的那碗冰沙已经大半融化,透着香甜的玫瑰香气沁人心脾,让人从骨子里往外舒坦。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怎么办?白明起下巴抵在薄紫发顶一阵茫然。突然想起,这里是有水的!就在刚才,就在某个地方,在他将醒未醒的时候,明明有水,汩汩的从身下流过去!
白明起突然醒悟。他抓过锋利的草叶划破手指,那一点血迹带着晶光在草间闪烁,通透的,汩汩流动的感觉又一次流过全身。
白明起坐在地上,让薄紫躺在他膝间。他的手拂过身侧青草,突然某根草叶一沉,滚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一颗,又一颗。很快滴连成线。
白明起接了满掌的清水,轻轻拍在薄紫脸庞脖颈,又把他的胸口都扑湿。
薄紫就在淋漓的水珠间不停的眨眼睛。
白明起扶起他,接了水让他喝。
薄紫像只乖顺的小兽,垂头在白明起的掌心喝完了水。他湿漉漉的睫毛上水珠滴落,显得荏弱又狼狈。
白明起一边看,一边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发寒。昨天嘱咐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如果他没醒,过不到中午薄紫就会脱水死在这里!
等薄紫喝完了水,白明起站起来,心头沉重。
“主人……”他刚刚拉开一段距离,薄紫就轻轻拽住他的衣摆,仰脸看着他。
白明起长长的叹了口气,俯下`身再次紧紧抱住对方。
薄紫慢慢凑过去,把脸庞埋进白明起的肩口。
衣服都湿了。
白明起感到那一点濡湿冰凉慢慢浸了过来。
他!他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啊!为什么会流汗到脱水?他哭过吗?他一个人,得怕成什么样?白明起瞥到地上那枚石头,就在旁边,昨晚扔在薄紫膝下。这一整晚,薄紫都没动过地方!他一个人!
白明起心如刀割。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他低下头,轻轻蹭着薄紫的耳朵,低声说:“薄紫,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是我死了,你要等七十年。”
薄紫把脸埋在他肩膀,慢慢点头。
“我有通灵血脉,不会轻易就死。可是如果有下一次,如果你确定我死了,薄紫,”白明起在他耳边说:“你就殉主吧。”
薄紫把脸藏得更深,说:“是。”
白明起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他把脸贴近薄紫的头发,嗅着上面冰凉的水气。
很安静。
他们两个人,陷在尺厚的青草中。
这里是苍茫的西勒大草原。
这里不过是浩瀚土地上的一抹绿。
不过是日月轮转间普普通通的一块大陆。
不过是深邃星空中孤独旋转的一粒微尘。
这里是温度,是心跳,是肌肤纹理,是毫发毕现,是不能分离,是难以割舍。
是白明起身在此间的,
全部意义和理由。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烈日灼灼。
天地间一片茫茫白光。
白明起搂着薄紫,探手在他胸怀,感觉温度稍降。他的指间水珠滴落,带着清鲜的微凉水汽,却转眼间散发在空气中。
他有些不安,抚着薄紫冰凉的脸颊轻轻叫他:“薄紫?”
薄紫低低“嗯”了一声,在他怀中晃晃头,清醒了一些。
白明起说:“薄紫,我们得回去了。不能在这里干晒着。”他边说,边把薄紫扶起来。
薄紫站起来,又晃晃头,四下里迷茫的看了一圈。
白明起见他好像刚出生的猛兽幼崽般懵懂困惑,不由笑了一笑。然而笑意未生,又是一阵锥心之痛。他抓着薄紫的手腕无言的摩挲了半天,才拉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回营帐。
他们走近营盘,白明起突然觉得一阵异样。诺大的营寨安静荒芜,相隔的通道间不见什么人走动,每一顶帐篷都封得严严实实。他拉着薄紫站在营门前,皱着眉四下打量。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走到近前却一顿。秦夺和李鹿各带着一队人从东西两侧拐过来,见着白明起都愣住了。
“白明起?”好半天,李鹿才试探的喊了一声。他一声喊过,只等了一等,就大步跨过来推了白明起一把,又叫了一声:“白明起?”接着不等对方回答,李鹿就当胸给了他一拳说:“我‘操!真是你!你没死!”
李鹿简直快哭出来,大掌粗鲁的把白明起脑袋揉来揉去。白明起忍无可忍,摸到他手肘麻筋重重一碾。李鹿哎呦一声松了手,捂着胳膊说:“你怎么没死?”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简短的说:“搞错了,就吐了几回,睡了一觉就好了。”
“操!”李鹿立刻对着秦夺喊:“秦夺!那就别巡营了!都散了吧!”又气又怒的推了白明起一把:“都快叫你吓死了!折腾了一宿!”
他刚把白明起推开,又拉回来一把抱住:“没事就好!”
白明起明白过来。他成日在各帐行走,突然得了瘟疫,自然闹得人人自危。恐怕昨夜他刚走,李鹿和秦夺就开始封营各处巡视镇压。于是他问:“你们换帐篷没有?”
李鹿点点头说:“换过了。”
白明起道:“给我指处空帐,再叫人给我送水过来。多多的送我帐篷里。”
他拉着薄紫就走,却被秦夺拦下了。秦夺皱着眉,细细的打量了薄紫半天,问白明起:“你让他干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白明起不说话,手指在薄紫手腕上来回焦躁的划动。
秦夺就让开道,眉心深锁,一路目送他们进帐。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薄紫犹豫了下,搭上白明起的肩。他凝视着白明起,幽深的黑眼睛中水光闪闪。
薄紫温和动人的轻抿着唇。他拂过白明起的鬓发,落到唇角,又在脖颈处稍稍流连。他垂下眼睛,低头微微靠近白明起的胸膛。他的手扣着白明起的手臂向下,一路向下,直到他俯身跪在白明起脚下,紧紧的抱住了白明起的腿,把脸埋在白明起的衣服里。
白明起重心不稳,差点摔倒。连忙扶住薄紫。他低头,却只看到薄紫的发顶。
他双手战栗,无处可放,只得轻轻搭在薄紫肩上。
白明起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拥抱,在草原昏暗的帐篷中。
低若尘埃,重愈千钧。
这一击正中最深处,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烈阳当空。一小块阳光从帐篷顶窗照射下来,倾泻如注,流彩辉煌。薄紫跪在光柱中,每一根发丝都满载着光辉。
他抱着他。
白明起一阵茫然。只听得风从窗口流进来,又从另一侧淌出去,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他并不知道薄紫借此,已经彻底交付了真心。
那里面的稚嫩和柔软,怯弱和矜贵,都毫无保留的向他坦露开来。
白明起不知道,就连薄紫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人,终于愿意成为自己的主人。
心之所向,与身份地位无关。
永远,都不能离开这个人。
永远都不能。

楼主:阿斯丽碧  时间:2020-10-12 11:53:19
白明起怔了好半天,才轻轻推开薄紫。
他俯身把薄紫拉起来,看着对方澄澈的黑眼睛,说:“错了!”
然后把薄紫抱了满怀。
他不知道抱了薄紫多少回,平平常常,快养成习惯的拥抱,这一次却让他内心巨震。那是一种战栗,随着心脏剧跳渐次递增,让他交叠在薄紫后背的手不停的颤抖。
白明起将下巴搭在薄紫肩膀上,想:我这是怎么了?他跪我又不只这一回两回!
他放开了薄紫,说:“你先回床上等我,我给你倒点水。”
他本打算去拿杯子,却一阵忍无可忍,转身又狠狠的抱住了薄紫。
白明起心想:真是荒唐!他懂什么!我这是疯了!
又想:都怪他!成天主人主人的叫,叫得我离不开他!
薄紫在他怀里动了动,不安的说:“主人……”
白明起道:“你闭嘴!”
薄紫不再说话。
白明起让薄紫上床,又拿了淡盐水给他喝。他将毛巾拧得半湿,给薄紫擦身。
他刚把薄紫衣服脱下来就是一怔。薄紫的臂膀腰侧后背,全是大片大片的淤青。白明起轻轻按了按,问:“疼吗?”
薄紫也跟着低头摸了摸,说:“不疼。”

楼主:阿斯丽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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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5-08-10 02:34:00

更新时间:2020-10-12 11:5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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