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篇且称为游记，在我也是“特殊”的存在，每篇都是当晚用手机记录。时间原因，大都信笔直书。我较喜欢写游记，多以写景为主，不写景总觉不是游记，所以这几篇写完，一直不视作游记看，都不太好意思发上论坛。

渐渐，觉得游记囿于写景是一种偏见和狭隘，其实游记可以写景，写人，写事，写感，写什么都行，不非要以景为主。再者，一直追求是自然而然，随心所欲，刻意为文不好，却总是多刻意是而少无意，一直引为遗事。也许这几篇，因“即时”反而能有一些随意也未可知。

这次后，也多次尝试每出游当晚作记录，却发现真不容易。时间紧，游得太累，晚上就不想“动”是一个原因。更主要是，除了要多注意观察，而我却多粗心大意，更关乎心态与状态，若不投入，眼前万事，也难有一字。如今想来，哈尔滨能记录，主要归功于作为南方人，北方冰雪冬天，太有吸引力，新鲜感满满，，自然有话可说。

本来想叫杂记，但一想，所记的内容无多，称为杂记反有误导，倒不如叫游记为好，游记有时也就是流水帐。

一、冰城，我来了

包打好了，准备的都差不多，今晚就要坐上到哈尔滨的火车。心里不由有些小小的紧张，零下三十的严寒，我不敢想象的低温，不知道会不会冻成冰人。

为什么要选哈尔滨？看雪。这几天，全国都在下雪，看雪不一定要去哈尔滨，再说天气瞬间万变，雪国肯定有雪，但不一定看到下雪，一切还得看运气。我想，我的运气应不坏的。说真的，我只看过一次雪，是二十多年在衡山山上看到的，那时还是年轻，是和现在的妻子当时的女朋友去旅游，城里没下，上到半山，飘飘洒洒下了点碎雪，不大，也不久，现在都想不起当时的情景了，说没看过，其实也通。

对南国人来说，雪永远是最美的期待，我当然也是，女儿也是。可是就是缘悭一面，今年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看雪。之前为到哪看，也是费了心思，最后把心一横，要到就到最冷的，最冷可能是东北了吧。反正，就算看不到下雪，冰封还是可以看到的。其实，七八号这两天，好多地方都下，女儿六号回来，要是当时当机立断，奔赴湖南，看到雪的机会是很大，也就不必千里迢迢去冰得吓人的哈尔滨了。女儿偏向到哈尔滨，风景不一定在远方，可是远的地方去的机会相对来，湖南离我们不远，机会大些。想想也是，毕竟哈尔滨挺有异国情调的，我也没见过，我也好久没出远门了，也想去放松。那么，就看看，北国之冬，到底冷到哪种程度吧。于是，就这样定了哈尔滨了。

我一直以为萧红的呼兰河，是远得在没有雷公的地方，再准确说，应是在我国最北的和俄罗斯接壤的边景地区。我不知道这印象是从何而来，只记得在读她的《呼兰河传》时，就觉得这样冷的地方，就应在天之涯，海之角。我蛮喜欢萧红，更准确说应是喜欢她的《呼兰河传》，读这本书是二十年前了，一读倾心，我觉得她写这本书时，文笔实在太好了，浑朴自然，极之清新，好得很。我是从这本书知道她的。后来，又知道，她的命运颇为不幸，三十多岁就离世，去世前留下的话是：一生受尽白眼，不甘（大意）。勾起心里极大的同情，还有一点点的兔死狐悲。

在豁达人看来，可能觉得说这些话的萧红很执着，太在意了。有句话是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不排除有的人是极豁达，但是我觉得往往豁达的人，多是人生遂畅的，或者是尝过甘味，最后翻然明白的人。前者是因为一生不曾受苦，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痛，就象古代有位皇帝听过平民没饭吃饿死一样惊奇：要不吃肉粥？后者，是因为经历多了，说麻木也行，说顺受也说，当然说是看开也行，总之这样的结果，是伤透后的顿彻，在之前，不也一样执着不豁达？以前行者笑后来人，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颇实厚道。

人生的悲哀，对谁都是一种苦难。萧红的不幸，固然有自己个性的缺点，也有时代的因素，人是脱离不了时代的，也许萧红生于现代，她的人生将会改写，再也不会这样不幸。生不逢时，虽然人云亦云，但有时真是这样。我记得有人写过一篇文章，痛惜萧红的不幸，题目很有趣：萧红，可惜文字不是你的姿色。

我见过萧红的相片，我不觉得萧红丑，作者的意思，可能也不是说萧红丑，只是说她不是极出众。最明确的意思是肯定萧红是才华，认为她是极出众的才女，才出众，却貌不出众。也许，在作者认为，要是萧红既有才，又有貌，命运就不会这样悲惨。萧红生平与经历，我只是知其大概，谈不上了解，所以我不知道这样的假设能不能成立，可能人长得漂亮些，喜欢她的人就多些，就肯为她付出多，是这个意思吧？这是极有可能的。
萧红最后的结局，是病死于香港，埋葬于浅水湾畔，听说后来浅水湾基建，就迁到了广州的银河公墓，也不知是真是假。萧红虽然早逝，《马伯乐》只写了一半，《呼兰河传》却写完了，就凭这本，就足以在文史占一个较重量的位置，随着后世对萧红的认识，浅水湾的墓，极可能又再出现吧？银河公墓，倒是可以一访呀。

出游前查资料，才知道呼兰河离哈尔滨才几十公里，虽然哈尔滨也是远在天边了，毕竟不是之前想象的天涯海角，大也意外。原来这么近呀。自己一向自以为是三分之一的文分一（给自己面上贴金嘛），要是到了萧红的呼兰河，不去看看她的故居，好像真说不过去，就算是自己也不好意摆出一副叶公的样子了。还好不远，这故居，怎么说也得去看看吧。没准还可以一沾灵气，从此如有神助。就算没有，去缅怀一下，也不坏吧。

不是第一回和女儿出游，以前我都是贪多，把行程排得满满，几乎都是在路上，到的地方不少，印象却不多，人累不说，还相当于白来，思之常觉后悔。这回，不想老是疲于奔命了，就在哈尔滨城区，一二周边，慢慢看就是。不急，就当逛街吧，悠闲惬意，可能别有滋味，别有情趣，这种情味，我真是不尝久矣，不由心动。听说哈尔滨的城市风格，很有外国情调，建筑多有俄国特色，闲看悠逛，应该不坏。若是能下雪，找个茶馆或酒吧，一壶茶，一杯酒，悠看窗外白雪飞旋，壶中茶，杯中酒，怕是今生至味。雨中漫步，是浪漫，其实雪中漫步，更是情调，白茫茫的飘雪，象诗如画，人如画中游。看天上飞雪，对雪野茫茫，就是最大的风景，夫复何求？

带着雨意，奔赴雪乡。听说雪是雨的精灵，断不会让我失望而回。
2018-01-09

二]、途中杂记
昨晚火车上没睡好，对床的老打呼噜。可能他不打也睡不好的。一早起来，找个坐位充充电。

睡对面的是啥尔滨的，刚退休，到香港玩，很热情，没说几句就递给我两个类似身份证的证件，我不知是啥意思，估计是要让人相信。后来他和乘务员聊，也是给人家看，乘务员接过:“你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不是通行证吗，你到香港去玩了呀！”

老人家知道我去哈尔滨玩，介绍了景点，又问我定住宿没，听了位置，直说有点偏，建议我换个地方，最靠近中央大街的。我只好唯唯否否。住宿这事，到了再看情况，真不方便，能找到合适的就换，不想折腾就算了。

东北话蛮有意思的，儿音也多，东北人都蛮能说的，健谈。我普通话很普通，说起来吃力，听多说少。不过十句也就听明白七八句，有的靠猜。老人家说哈尔滨，玩三天就可以了。我主要是看雪，定时间时，担心看不到雪，定了五天。无所谓，难得来一次，多一二天很正常的。查了天气，十四号有阵雪，希望天气不变。还有就是能暖和点吧，零下的三十度的温度，太吓人了。零下五六度就好了，不用太高冷吧？

天气蛮好的，有太阳，现在过了武汉了，不知有没有慢点，希望没有。书带错了，应帶萧红的《呼兰河传》的，当时也想到换，就是忘了。

进入华南平原了，四望不见山，平得象张纸。当初初见，觉得奇怪极了:地面怎么这样平，怎没山呢。我们广东是丘陵地帶，没见过平原。

地面到处是雪，前二天全国普遍降雪，都没不及化，到处白白的，也挺好的。不见下雪，就先看看雪。看来这二天这阵雪还真下得不小，到处是，屋顶上白茫茫的。想起一个诗句:天寒白屋贫。就是这样子吧？

到信阳站，站台竟然有雪，父女俩赶紧下车，嘻嘻哈哈去捏了一把雪，扔来扔去。有点冻手，不过好玩。
2018-1-9

三、旅途杂思

河北没积雪。难怪北京没下雪。

还是平原，树叶都落光了，我又以为树枯死了。光秃秃的枝丫，感觉异样萧索，难怪马致远的秋思，要以枯藤老树昏鸦为背景。虽然只说藤枯没说树枯，其实老树也是一个意思。现在人多城乡多，处处见人家，宋元时期人烟要少得多了，野外林高树密，北国秋冬之景尤其悲凉，感人衰肠。就算我现在见到，也别有情思。

草枯鹰眼疾，树枯人眼也疾。除了枯木的萧瑟让我难忘，还有一景，也让我难忘。就是枝丫间一个个鸟巢。春夏叶茂，这些鸟巢不太容易看到，现在就一览无遗了。枯树结个大鸟巢，看上去很有趣，我一时说不清感受。树枯了，鸟巢还有鸟吗？

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巢，在我们那的鸟巢，只比拳头大些，用材多是草。有回和女儿在树下捡到一个，大小如拳，草丝所织，很精致，很柔软，非常漂亮。枯树上的鸟巢却硕大无比，估计用材以树枝为主。这是多大的鸟呀？难道是喜鹊或灰喜鹊？我忘了在哪篇文章中看过喜鹊筑巢的事。我们那里常见的鸟是麻雀，是体形最小的一类鸟，巢当然就小。喜鹊有多大？我没见过，恰好有一巢边站着一只，有很长的尾巴，是喜鹊吗？比麻雀大好多好多。巢确实要大，大得象足球蓝球。

平原上的房子，远看都象火柴盒，平平的。因为无山，墓，就在田间，这也让我很意外。人在土地上劳累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在地里休息。我总觉得是先人在替后人看守田地。儿孙们见祖辈的坟在田头，是不是也觉得踏实？干活累了，坟头歇歇脚，抽一窝烟，顺道和父辈唠叨一下家里情形和土地收成。这样就算累苦也能继续下去，心就不慌。可能真比我们墓在山上，一年只见一次要好。

想睡，老睡不着。听着火车哐哐哐响，好像在叫x～y，x～y！寂寞旅途，最易思亲，是有点想风筝了。此时，你一定是在办公室忙碌里，连面前的落地窗，也忘了抬头望一眼。真想给你递杯水，给你揉揉肩。你要打字，我当文员，你要送件，我当跑腿。时常食不定时，我想给你做烙饼，葱油饼，南瓜饼，玉米饼，煎饼，不时换换口味，热腾腾的送你手里:吃了，再忙。应酬，就在楼下等着。看着你脸上的自豪和容光，知道工作着的女人最美，还是有点心疼。谁不想过些悠闲的日子，看花看月，你是为将来谋幸福，我知道你一定美满幸福。当然，最想说是:让我来，你就貌美如花就行。好想，好希望，自己能这样说，能有这样的能力。

说个笑话你听吧。我今天提到的睡我对床的老人家，样子有点象郭涛，他却说有人说他象 。他误以为我女儿是我的情人。不是第一次让人误会了。记得上回去凤凰，火车上坐对面的俩美女，一个就以为我们是情人，对女儿说：他真宠你。另一位推了她一下：你眼光真差。人人都说女儿是我的饼印，我自己倒不觉得多像。美女就用恭维掩饰一下：你长得年轻。可能这个年龄的年轻人，都不爱跟父母一起出游，都是和同学朋友。一男一女，就容易让人误会。

五点了，己见暮色，窗外夕阳快落地平线。在我们广东，是夕阳依山了。长河落日圆，我觉得这是平原景色，因为平原一望无际，开阔，开阔诗境得开阔环境来配。夕阳有映红你的窗台吗，夕阳有映红你的脸庞吗，象一抹美丽的胭脂，鲜艳，美丽，迷人，真想伸手轻抚一下。落日，又想起你的明眸，多美丽的一双眼睛呀，夕阳是你的目光吧？
平原落日，看着太阳沉到地平线，感觉很不一样。
2018-1-10

四、哈尔滨印象

今天一早，到哈尔滨。一阵兵慌马乱，出了站台，冷风吹醒，寒月在天。月如眉，近中天。这时候，怎么还有月亮？古人不是说恨缺月迟上？

汽车站人影稀少，毕竟只是早上七点。早班车进进出出，要等的120路，却是苦等不至。平生第一次置身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以前没法想象的冷。一说话，烟雾就从嘴里喷出，才一会，就感到随着呼吸，鼻孔内有轻微的冰颗振动声。这感觉真奇妙，冷是自然的，觉得自己的鼻孔内有结冰的迹像，还是第一次。后来带上口套，热气上冲，我见女儿的眉毛和眼睫毛上挂了冰霜，别样美丽。接着第二个感觉是，我觉得我的鞋底也变硬了，硬邦邦的，弯不起来，让我走起来，一拐一拐，我觉得我穿的不是鞋子，是不会弯的木板，吃力，别扭。象人落枕了，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显然，这对便宜货，质量和价钱成正比。这就是哈尔滨的严寒，给我最直观的感觉与印象。

公车久不来，改搭地铁。出了地铁，我发现自己真的到了冰城雪乡。虽然天没有下雪，地上却到处看到雪。屋顶，停在街边的车顶，没人走的地面，都铺满白雪，一指厚，有点象童话世界。前两天哈尔滨都在下雪，昨晚估计也下了，太阳还没出来，才有这么多的雪。人走车行的地面，雪给压实容易变冰，变成冰，就又湿又滑，不利行走影响交通。有工人在铲雪除冰。踏在冰面上，咯咯咯响，走路得非常小心，要稳，不能急，否则，就容易一滑而倒。我滑了二次，好在女儿扶住。

冰城有冰雪，是意料中事，感觉新奇，只是对冰雪的新奇。城中一景，才是我对哈尔滨的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是不是因为冷，冰城也变的如在缥缈间？城里几处飘起了云雾，非常神奇。白雾腾起来，别说城区少见，就是山上也不是时时有，这简直有点仙境的样子。太阳虽然还没高升，却明显是个晴天，哪来云烟？这冰城也大神奇了。可是，为什么烟雾下面是根很大烟囱？再看不由哑然失笑，这哪是什么云烟，就是大烟囱在排放白烟。城市里还是中心区有大烟囱排放白烟，这让我很惊诧，偶有一根就奇怪了，还有好几处，如狼烟四起，这就不多见了，我明白为什么哈尔滨的 pm值这么高了。所有美的联想马上统统消失，似乎也闻到了一股烟味。到处有烟囱排烟的城市，冰雪天生，烟雾人为，粗看似云烟，粗看也似美，其实生活在下面，有点不美。

松花江，哈尔滨的母亲河，我到哈尔滨的第一站。不是有两岸高堤，都不敢相信这原是江。一带雪白如雪野，白茫茫一片，好漂亮。松花江结冰了，大河顿失涛涛，江水不见，换成满冰雪。己是三九，冰足够厚，人可以走到江面上，太兴奋了，一阵飞奔(只是走得快点)，飞花溅玉，一步一个脚深，感觉太好了。下面是坚冰，上面是薄雪，冰难走， 积雪却好走，软软的，我以为自己在踏雪寻梅，又想起仙姝的寂寞林，也是这样琼花堆雪吧。

因为冷，也因为没经验，眼镜老蒙上了白雾，看不清，美景当前，只有蒙蒙一片白，很不畅快。想纵目天地，尽览人间银雪，这可恶的镜片，让我无法尽兴。从江上一直走到中央大街，江上行人寥寥。这天地仿佛是我的，人在江上走，在江上印上两行雪印，人生能几回？

这天，我们就玩中央大街。古建筑，异国情调，固然美丽，在我看来，却有点象我们广州的沙面。只是沙面分成二条大街，位置又偏，不如中央大街位置好，知者不多，蛮可惜。风筝不久前来过，我想象着XY美丽的倩影，在大街上婀娜而行，别人会误以为是民初美女再现？是满街增色，还是让古建筑失色？——我觉得XY气质好，有古韵，说古代太远，就民初吧。

困死了（手机回来记的），逛街不好说，说说吃的吧，中餐我们吃春饼。我起初不知春饼为何物，只觉得名字好听，让人想象。原来类似北京烤鸭的吃法，就是饼皮包馅料卷好而吃。不知烤鸭吃法是不是源自始？蛮有意思。馅料很多，不限于烤鸭，我们点的是炒肉丝，有香菜，韭黄等配料，都是生的。我原不吃生的，没想到也别有风味，难以与君说。我觉得最重要是其中的甜酱好，带出了食物的美味。

不得不说是中央大街一个厕所，我不知道中央大街的厕所是不是都这样，因为我只到过这个。厕所建在地下，干净不说，还有电视，有开水供应，竟然还有充电插座。天冷手机容易没电，这个真的惠民设施，很方便。这不像厕所，比我家还舒服漂亮。刚进门时，见一男人拿着冰糖葫芦在大门后等人，心还想:这人心真大，在厕所吃东西呢。进去才知道，里面有个小厅，环境非常好。

最后说说圣索菲亚大教堂，确定非常有出色，我女儿告诉我，这是东正教的特色，最好看是大圆拱，象葫芦状，我女儿说是洋葱头，很特别，也很有气派。不过，唉，我发现自己是不是犯了地方主义症，又觉得没我们广州的圣心教堂好看。圣索菲亚大教堂是砖砌的，我们的圣心是石砌的，又大又巍峨。据说全石砌的教堂，全世界都没几座。不过，这圣索菲亚大教堂，确实精美。
2018.1.11

五、冰河落日圆

女儿车上没睡好，昨天走路又多了点，我忽略了女儿的体能，结果今天她都不愿早起，直到十一点才起来。

出门先找地方吃饭。住的地方是道外的承德桥，是哈尔滨的老区，和中央大街四站公交，不太远，全是经营食品添加剂的商店。以前对食品添加剂只是耳闻，现在才算亲见。看着一间又一间的添加剂店，暗暗心惊:添加剂原来真这么多，化学食品真的是大行其道了。

在附近的横街找到一家沙窝坛肉馆，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都有人，只好搭台。特色菜当然是沙窝系列，我们选了狮子头豆腐，狮子头菠菜，另加一个小菜。我一直以为狮子头是淮南菜呢。汪曾褀写周恩来是淮安人，很会做狮子头。狮子头的味道不错，不过我们觉得大米饭更好吃，上火车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吃米饭了。女儿一早说东北大米好吃。这是间小店，米肯定不是最好的，却又软又香，东北大米名不虚传。

吃过饭，在小商店买了两瓶秋林格瓦斯。这种饮料值得一说，可能是哈尔滨最有特色的饮料，是用面包为原料发酵的，喝起来有种面包的味道，很特别，很好喝。游人几乎是人手一瓶。我们决定不喝矿泉水，就喝它。

松花江和昨晚不同了，江上扫出许多”空地”，架起了帐篷，建成了游戏中心，有狗拉车，有飘移，有跑马，有卡丁车，好多人，好热闹。我们向对面的太阳岛走去，不断有人问要不要玩游戏，飘移最后两人才十元，很便宜，女儿不喜欢。他们也不太容易，好像玩的人不是太多。不想再纠缠，离开主道与人群。对面岸边，铲雪车堆了个大雪堆，有人改成简单的雪人，女儿要拍照，我没留神，脚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跌得太狠了，有背包垫背，还是跌出几包跌打药。松花江第一摔，就这样意外地来了。

我目测了一下，冰厚至少四五十厘米，冰面有许多裂纹，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受压之故？不会不堪重负吧？女儿很担心。只有大裂纹，没小冰裂纹，应没问题。不安全，也不让人走，还跑汽车呢。不过看在眼里，心里真有点忐忑，有裂纹很长，象爬行的长蛇，有裂口很大，差不多可以塞进指头。我记得萧红写她的故乡呼兰河，说天气严寒，大地都冻裂了。我一直奇怪，大地怎能冻裂呢，你说冰面开裂却正常。

上了太阳岛，马上就兴奋得大叫，好多的雪呀。刚到的第一天早上，也看到好多雪，但城区街道，能扫的都给扫了，雪支零破碎。在岛上，除了公路，地面全部给雪铺满，又多又厚，除了人行迹，没有任何破坏。在我这个没见过雪的南方人看来，这就是最漂亮的雪野。真想在雪地上打滚，撒野。女儿说:东北人玩雪，就是在雪地上跌滚。说完就真的仰倒雪上。爬起来身上不急拍，急着看压痕，嘟起了嘴:这么浅？我笑了，浅不好？说明你不胖。是雪浅了。

还要什么景色吗？在雪地里随意四走，不就非常赏心悦目吗。这里太美太好了，边走边看，就差没唱了。树林里偶有松树，冬天依然翁葱，针叶上堆雪，一树斑白，很好看，很有美感。拍完相，一个降龙十八掌，雪花纷纷落衣巾。这里的建筑多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俄国人的公馆，很有异国情调。一座座看过去，各不相同，前后左右都余空地，白雪皑皑，如林中雪屋。其中有一座看上去蛮新的，也是旧屋，周立波住在这里创作《暴风骤雨》。

走到俄罗斯风情小镇入口，没进去，有更好的在呼唤我们，快下午四点了，太阳就要落山了。落日在任何地方都美，在结冰的江上看，绝对让人难忘。我一直暗中留意太阳位置，是时候了，呼叫着冲下江去。真巧，太阳落下的地方刚好是江面上空，没有建筑，只有远处不知是树林还是矮山，太阳几乎可以落到江面。天气很好，落日又大又圆又红艳艳，离冰河不过咫尺。太阳能落到地平线上己少见，更难得见到“地平线”是冰面，这情景我不知怎样描述，只想到一句有名的古诗，改动一下，就是目前的美境:冰河落日圆。 直到太阳完全沉没，才依依不舍离开。

走了半天，又累又冷，先到中央大街买个锅包肉。生意太好了等了十多分钟。要的是原味，酸酸甜甜，有点象我们的咕噜肉。再去东方饺子王吃东北水饺。我以为饺子馆只有饺子，才知道饺子馆不止饺子，还有许多下饺子的菜，比饺子贵。饺子好吃不？我只是觉得不难吃。我家也常饺子，韭菜猪肉，很香，很好吃。
2018.1.13

六、萧红故居

因为冷，差点放弃萧红故居，是仙姝苦口婆心劝说挽救了我出尔反尔:你们时间这么充裕，不去很可惜。昨天终于成行。

吃过早餐，己过十点，到公路桥坐552路，车资5元。交费却很有个性，拒绝一次付清，上车先投三元，下车再投二元。回来上车先投二元，下投三元。到现在，我都没整明白这样是出自什么考虑，难道定费的想承传国粹，也玩一把朝三暮四的把戏？

中午过十二点了才到，先吃饭吧。随便走进一家饭馆，要了两个菜:杀猪菜和地三鲜。菜上来了，我们惊呆了，分量之大，平生未见，就是四分一多点，我们也吃不完。我忘了火车上老人家的提醒，我们两人点一个也嫌多。不心痛钱，我心痛浪费。地三鲜是土豆，茄瓜，青椒三样，炸过的，蛮好吃。杀猪菜其实就是酸菜煮猪杂，酸菜很酸爽，很好吃。吃得饱饱的，只吃了冰山一角，却无法把冰山带走。

故居不远，远远就猜到，到外是楼房，就它是古旧平房。刚下过雪，屋顶都铺着皑皑白雪，很显眼，也有种南方看不到的冬之美感。故居前是个小广场，有工人在给屋前植物挂灯饰，是要准备迎接新年吧？终于到了，进去前，在门前稍等半刻，先平复一下心情。大门有点低矮，也许不低了，是视角效果。据说，故居是按原貌复原的。

名人故居我见过不少，除了故宫，多无可观，所以我对名人故居不存幻想。对萧红故居，我也没存幻想，可是，我还是，还是感到很意外，我没想过这么大，每座屋前屋后都有空地，一点都不挤，很宽敞，感觉很好，让我有意外之喜。虽然建筑不过是平房，有的还是泥屋草顶，但给我的感觉还是象园林多过象农宅。难怪萧红的呼兰河传写得这样优美，这家也真是又大又好。

我注意到地面和路面都是青砖铺设，原来就是这样吧？整洁又典雅，萧红小时候就在上面跑来跑去，笑声和身体也曾跌倒其上，我不由自主四外打量，倾听，我想上前扶她起来。所有的房子外型大致一样，两边各有一个高过屋顶的大烟囱，为什么是两个？可能都要烤坑吧，房子大，就得两端同时烤---这多费柴，我不由想。

正间的大房子就是萧红一家的住宅，看样子也不大，不知当时是怎住的，主房前有左右厢房，一直是萧红一家使用。后面是小院。其它建筑都在右半边(面向大门)，都租给了别人。所以大宅大致可分成左右两大部分，左自住右出租。每个房子门旁都有一个沙箱，我一直不明白其用途，难道用来擦雪？

如果看过《呼兰河传》，就能找到书中租客住的房间。《呼兰河传》我是二十年前看过的，细节多己记不清，印象还在，一一再寻，别有情趣。院子积雪深，立雪中细读钉在墙上的介绍木牌，一一回想小说细节，有访幽寻胜之感。看完一圈，怎么也得大半个小时。
进大门，挡眼就是萧红像，坐在石头上，托腮沉思。这雕像手脚比例不协调，手壮脚粗有如壮汉，显然过大，面部雕得很像，表情更好，凝神注视，神情见悲，一种隐约的悲，撩人心弦。久久对视，我不知道萧红是不是看着我，我觉得她是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没法说。因为经历，萧红给人的感觉就是悲伤的。我甚至怀疑在呼兰河中对祖父的回忆如此美好感人，是悲惨的人生让这份回忆和感觉加倍放大，唯有这样，才能抵御现实的残酷，给自己一点温暖，一些活下去的勇气。当然，我希望这是我错了，我希望萧红的人生不至如何。她不是曾到日本吗？一穷二白，如何出国？她的悲剧有个性原因也有时代原因，是我把她想得太惨了。这么多当代作家中，对萧红最觉惋惜。原因多方面，记得杜甫的诗: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真是心有戚戚。
萧红故居旁边就是萧红纪念馆，介绍萧红的生平与作品。萧红生命中三个男人在八十年代先后到访过萧红故居。我很想通过镜头知道他们的心态。这当然难。再说这也与我无关，一个局外人有什么插嘴的权利。倒是证实了萧红墓移到了广州的银河公墓，不远，以后或可一访。这样萧红的生与死，我都到访了，当然这也要看缘分的。

不知道，文学史对萧红是怎样评价的，这不是最重要，重要是有作品流传。女作家中，萧红应是杰出的，在当代作家中也应是杰出的。本想买本萧红散文作纪念，只有小说，只好作罢。

呼兰河离萧红故居不远，是松花江的支流。我们想去看看，顺便看看日落，昨晚的松花江落日让我们极神往。呼兰河当然比松花江窄，西岸没有建筑，却有树丛，没大碍，只是有霾，看不真切。太阳也没昨天大和红，感觉差远了。这就是呼兰河，一边想一边在江面上走，回望两行寂寞脚印(这边人不多，全在桥别一边玩)，有种说不清的滋味。不论如何，还是有人记得萧红，这也是一种肯定和成功。她若有知会稍觉安慰吗？我又想起她那含悲的神情。风吹过，有点冷。

直到太阳全看不见，才深一脚浅一脚去总站搭回去的公车。灯火明亮，呼兰河幽暗一片。
2018.1.14

七、下雪啦

来哈尔滨，我们目标很明确，就是看雪。但天气变化之大，比我还情绪化。昨天睡前天气报还是一天小雪，今天一早醒来却变成下午小雪，心里有点失落，突然对能不能看到雪，不是很有信心。

早就决定，看雪地点选我们喜欢的太阳岛。再说岛上俄罗斯风情小镇还没去。九点出发，还是步行走到对岸，江面的裂纹填上了冰，可能昨晚下过点雪吧，要不不会一早有工人在街上清理。

我们搭了环保车，先到了雪雕园入口。太阳岛上有两个收费公园，一个是冰雪大世界，一个是雪雕博览园，一个以冰为主，一个以雪为主，一个雕冰，一个堆雪，都非常专业吧，要不为什么分得这么清楚仔细？这是哈尔滨的特色，可我们没去。我们对雪更感兴趣，对冰雕堆雪，也想看看，就是门票高过我们的兴趣。在门口转转就走，回去看俄罗斯风情小镇。

说真的，这个所谓的风情小镇，在我看来完全没有看的必要。里面所谓的俄罗斯风情，是那些简陋低矮毫无特色小木屋，还是屋前路边那些卡通俄式人像造型？真论特色，这些小木屋真没什么特点，不过是玩具。反而是外面的旧楼房真有味道，有特色。只是陪女儿才进去，看了一眼，就索然无味，还不如看外面的楼房，或看外面的雪野。

环保车说到六七个景点，因为是冬天，其实只有雪雕园和风情小镇有调度，其它的地方是勉强拉去兜个圈了事，不建议你下。东北抗联纪念园的林区和雪野，让我有林海雪源之感，非常喜欢。却半天没车来接，打电话才来。拉到下一站，原是个湖，结了冰啥也没有。但我们就是喜欢这样的雪地。因为是湖，雪地更开阔，和抗联的“林海”不同的味道，也是我们极喜欢的。司机说大冬天，啥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吹冷风来着？他天天看当然不新奇了。可我们坚持要下车，宁可自己走回去——我们看到湖对岸不远就是前天我们去过的一座道观，离码头并不远，码头就是终点，也是起点。

这里偏僻，来的人很小，湖上雪地很小人行迹，雪也特别深，几乎都能把高帮鞋子淹没，是我们走过最深的雪地。一步一深印，要是走快点，真有点溅玉飞花。玩雪当然喜欢雪深，开心无比。对面湖岸有几个亭子，我们爬上最高一个，四野无人，树稀草衰，唯雪无垠，依稀有点湖心亭赏雪的风味。风大景冷，人却不想离去。

突然有雪花随风飘入，很细很稀，开始以为是大风吹起亭下树上雪花。细看又不象，再看才知真的下雪了，还来不及开心，雪又没了。难道这就停了？走，找雪去。下了亭，湖边是一片枯草，咦，是谁把红肠插在草尖上，这么浪费呢？可是，怎么有这么多红肠插草尖上，可能吗？女儿说不是红肠。怎么不是呢，明明是呀。为了证明，我折了一根，女儿用手一搓，神奇有趣的一幕，让我们很惊奇又很开心。“红肠”突然绽开，膨胀，冒出像棉花更象芦花的一团花絮，飞散如蒲公英。太好玩，太有趣，我们一连玩了几根，还拍下来给朋友分享。湖周很多这样的植物，这种植物我以前肯定没怎见过，己不知就以为别人也不知。XY知道，说是蒲草。后来女儿网上查也有叫蒲棒，广东也有，可能是以前没注意。

走回林海雪源，雪又有点，我们站在厕所前看了好一会，因为太小，衣无雪花，难道这就是小雪？会不会中央街大点呢？我们犹豫着往江走去，走到半途又拐进一个雪地里，不知谁堆了个雪人。我们也堆过，很不成功，仙姝直说太丑了。确实是丑。我记起鲁迅的《雪》，文中说北方的雪永远象沙，不成团，现在才深有休会，真的无法成团呀。我们在信阳站台打雪仗，雪可是一捏就成团，在这花吃奶的力还是不行，手头又无工具，只能勉强堆个雪堆，能不丑？这个雪人却是很漂亮，真不知怎堆的，象个小女孩穿着花裙子。唯一不好是八字眉，楚楚可怜，神情似悲。我把眉毛的小树枝换成倒八字，看起来英气多了。旁边还有两个作品，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创意，其中一个是椅子，可以坐下。另一个是一个男子双手抱着自己的断头，神态自若。我们惊叹他们的作品，也好奇他们怎把沙似的雪成团，女儿认为他们加了水，水结冰就粘在一起。

突然雪变大了，密密麻麻，象下细雨一样，飘下来，才一会，身上就一片白，真高兴，终于看到下雪了。下吧，下吧，下吧，再大点再密点吧。我们恐怕惊扰了雪，默默站着，看着，欣赏着，任由雪花，落在帽子上，落在衣服上，落在面上。大概下了十多分钟，雪又变小。快四点了，暮色渐显，我们决定先回中央大街。江面和大街落满雪，没有早上滑。有点饿了，旁边有家正新炸鸡扒，我买了两份。人多要等，雪又突然变大，和刚才差不多。我们站在街边边吃炸鸡扒，边看落雪，在明亮的灯光下，飘雪看得很清楚，象雨非雨，轻盈，梦幻。再买两份煎冷面，晚餐就算解决了。

我们沿着中央大街走，女儿想再去看看索菲亚大教堂。街上人多极了，游人都出来看下雪了，头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雪，都带着笑容。灯光下的索菲亚美丽又有点神秘，也许所有宗教都给人这种感觉。宗教是给人心灵慰藉的，却无法给人消灾解难。我暗叹口气。走了一圈，看了一圈，回去吧。路不论好坏，总得自己走。
2018.1.15

只有七篇，最后一天没记。

没按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