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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民间端公文化调查(口述实录)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此稿是重发的,原来的稿件后面接着发了一部书稿的影印件。但是,顺序颠倒混乱,没有办法看。就申请删帖,重发。
这个是1992年—1994年本人在从事傩戏傩文化研究的时候,下乡做田野调查后,形成的报告,是根据当年的稿件重新录入的。没有做修改。许多当事人已经去世,现在看来对于我们了解地方的民间文艺文化,风俗人情还是很有意义的。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余万盛(江北县舒家乡老端公。68岁):
我是民国年间向傅老师、傅经轩(法名傅合通)学的,做迄1962年。乡政府开会,我就把经书、法器等都交了,公安员还给我一个收条。经书什么的都交了,以前还有一口(戏)箱子。我们一棚人由老师傅吉岑掌坛,有刘平章、李必昌、余龙康、杨盛云,都死了,只剩下我了。目前,政策放宽,群众都在搞,我们几个无事凑了个逗逗班。我在承头,有杨健、叶兆云(学道士的)等。做法事至少四人,两个打响器,两个轮流唱。现在,我们凭肚子记得一些,依教奉行。我出去摆龙门阵说,我们这个灵不灵呢?我不晓得。看到没有呢(鬼神)?我也没有看到。不过是抱本宣科,老师教我们怎么念、就怎么念,跳端公那些法事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年,沙井的包金田死了,请了个观花婆观花。她说能收疯子。我认为不得行。如果真的得行,国家也不用开精神病医院了。我都是做迷信这一行的,只不过是前传后教,依教奉行。欢喜一下,打个热闹而已。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学这行当,祖上、父亲都没有做。老师也是跟人家学的,也不是祖传的。杨健是跟他父亲学的端公。我们这一带是道教与巫教两教。李秉田是巫佛两教。现在舒家的道门少了,再早全部都是道门。鱼嘴也有道门。
这一片原来是傅家的。我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几辈人,祖祖(曾祖)、爷爷、父亲到我是第四辈。我们是从龙兴迁来的,远祖还是湖广填四川来的,族谱已经烧了,据说余XX(同族)还有。
道教的族谱李家的与我们的有一些相近。道教顶敬的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三清大道、真武祖师,还有李长庚、救苦天尊、接引天尊。
目前,道教的念得少。我们都可以念佛。这是个手艺。主人家相信那样,我们就念那样。也没有什么关系。1949年以前,道教不得念佛,现在经书都一样,佛教还有这些书,如《观音》是佛;《十王经》是道,《城隍》也是道教的,《黄经》也是道教的。现在《黄经》已经没得本子了。
现在神像有个总尊、行神。总尊就是供三教,行神供的是真武祖师统领的十大元帅。乐器是一套川戏锣鼓,法器有卦、印、铰子、师刀、令牌、牌带。
端公唱的不是川戏调。川戏有“红鸾袄”、“二流”、“梭梭岗”,牌子多,有九板十三腔。阳戏说不上什么牌子。没得牌子。如“发碟”:敕令响、法门开,龙在深潭虎在岩。当个乃丑,当丑。当个乃丑,当丑。龙在深潭才现爪,虎在岩前才现身。当个乃丑,当丑。当个乃丑,当丑。端公排起哪个调门就唱哪个调门。如“画樑”:弟郎鸣角叫三声,声声奏上玉皇门。请得老君当殿坐,画樑变宅一时辰。打【马跳坎】弄侧 弄弄壮 侧弄壮(每一句都是这样的)。端公的锣鼓比川戏简单点。
端公的法事我全部会做。能“庆坛”。坛里的东西多,有上坛、下坛。在家神龛上的为上坛,屋角的叫下坛。上坛就是神龛上的一个香炉,外面看不见什么。迁坛时候,将盐、茶、米、豆、麯子、鸡蛋、五色布线(里面包12个小钱)放到里面,上面盖灰。插香。上坛还有【兜兜坛】只有徐家才供,它又叫【游游坛,】。我没有庆过。听说还要像娃儿一样“和神”、钉草叉。法事的做法与敬下坛不同,有接圣、立楼、接娘娘下马、拆楼送水。敬上坛以请那几样圣为主。解放后敬过一上坛次,在龙兴沙树弯杨家。我们这个地方只有杨、傅、赵、田四姓才供上坛。杨家的坛现在还保存着。各姓人所顶敬的上坛的神不同;杨家敬三霄,金霄、银霄、琼霄;田家敬五岳——五岳五天圣帝,五岳皇后夫人和田公护法、老郎官将;赵家敬中公法仙、魔公法王两个法官;傅家敬的是傅法通、傅法贵两个主帅。所敬的神都不一样,唱的词有的相同。
下坛又叫“养牲坛”。法事有领牲、小请、拆坛、发案、祭猖、造枪、造坛、镇台、画樑、破腹、回熟。端公是一个坛门一个坛门不同。从正法事来讲,有的还做落草,即打八蛮,下半截(下半场)还有砸墩、接圣、上寿、圆坛、捡斋、交枪等。上洪山是在开光之后,上寿连着开光。没有娱神,有安位家神;有的坛门还要做落草,在砸墩后,有的还做勾兵。这几年做过庆坛。每年下半年都要做几回。这里叫去做,那里也来请的。另外还“敬财神”。财神就是福禄财神,法事就叫“敬财神”、“敬发财菩萨”、“跳财神”。只要一年到头顺利,猪儿长得大就敬。时间需要一天,正法事没得看头。要看,应该演《财神图》,可以唱一天一夜,早戏、上本、下本分三本演。这些都是养牲坛,又叫蓝蛇坛。下坛供的与上坛不同,供的是赵侯、五通、罗公、统兵圣母、郭清。敬下坛,如果人多,还要安营扎寨,统兵圣母统领千兵万马来安营扎寨。三四个人不做,要七八个人才行。供下坛的人家要多一些,供的神相同,其中还供得有蓝蛇,叫蓝天豹,花脸扮演。坛墩就是蚩尤的脑壳,上面扎坛枪。蓝天豹那本戏很好看,是武打戏,蓝蛇被封为蓝蛇大将。
坛墩平常不能动,庆坛的时候端出去,砸墩端回来,上面插坛枪。
拆坛的唱词,头子与搭桥考卦同。
也有上梁的法事。
请水就是为净坛场,解秽恶。坛前不洁不净,或者香蜡纸烛不洁净等,原瓶敬酒、糖食供品、斋粑豆腐,一班师兄道友等不洁不净,都要解秽。
下坛的来历在《乾元县》有交代。坛墩是蚩尤的脑壳,坛神是轩辕黄帝所封。敬下坛起于上古时候。
三霄即北府洪州桃园宝山三霄娘娘。田家敬五岳,赵家敬…,法事的唱法都一样,请圣不同。
下坛的小请、敬灶、回熟、镇台等都与祭财神相同,只有拆坛、压墩、造坛等法事是专门的。压墩要拿烛,踏九州。
五通是杨乙真人,罗公是罗乙真人。罗公是个和尚,是和尚的装扮,拿文帚或葫芦。
端公只要站坛念法事的就是法官。
最后有“开光”,贴鸡毛,还要避鼠:弟子安起金丝猫儿诀,城隍鼠耗尽消灭。以免坛枪等被老鼠咬坏。还要给主人家办交涉。恭喜主人家,今日庆坛以后,三台法主大气量为神,主人家大气量为人。新春龙灯狮子转门打动了三台法主的金枪玉墩,三台法主大气量为神,不见(生)主人气。人来往客人打动,人兴财发,鸡鸭打动,牲畜满园。这就是定枪开光,定枪在安慰家神之前,在交枪之后。
拆坛:把坛枪撕了,坛墩端出屋。兵马排撤出去,三千门外安营扎寨。将坛以旧换新。
发案:统兵圣母到外面统领兵马。排出去的坛兵无人统领,请圣母前去挂帅。
祭猖:把菩萨挂到外面,门外屋檐下,坛墩的上方,拆出去的旧坛枪交在下方。用发牒、祭猖的中间一段,“天有圆来地有方,听唱五郎家住乡。家住赵州赵阳县,赵侯同里是家乡……,请的五猖下马来,壶里有酒把来斟。下马银钱火中焚,壶中有酒奠三巡”。就交钱,完。不长。坛兵迁出去的其中有五猖兵。
迁出去的坛兵与祭财神中赵公元帅统领的五方五营兵马是一样的,东方青帝九夷兵……。祭财神的兵是放走了的,《庆坛》的兵没有放,一直扎在坛场里。拆除坛场后由统兵圣母统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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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坛时候又排兵度诀收回来。
坛场里有五方兵马、五猖兵、12个月的游司兵。游司兵只有12个,五猖兵只有五个。跳端公的时候,五猖兵还要多一些。收游司是在压坛墩时,用12团草纸浸菜油点燃,这12个游司有6个凶,6个吉,吉的收进屋,凶的丢出门。
正月见寅寅属虎,虎头游司丢出门。
二月见卯卯属兔,兔头游司收进屋。
三月见辰辰属龙,龙头游司丢出门。
四月见巳巳属蛇,蛇头游司丢出门。
五月见午午属马,马头游司收进屋。
六月见未为属羊,羊头游司收进屋。
七月见申申属猴,猴头游司丢出门。
八月见酉酉属鸡,鸡头游司收进屋。
九月见戌戌属犬,犬头游司丢门后。
十月见亥亥属猪,猪头游司收进来。
冬月见子子属鼠,鼠头游司丢出门。
腊月见丑丑属牛,牛头游司收进来。
与二十八宿一样,吉的收进屋,凶的丢出门外。压墩时,放12个小钱代表12个月。不是游司,那是安放的饷,月大要13个。
造坛与拆坛一样,只是改一个字。将拆改为造。意思是为神造一个新坛。“与爷造一座什么坛,与爷造一座养牲坛”。排兵的方向与拆坛不同。
迁坛,又叫迁殿。一般是一边回熟,另一个人跪在坛前做迁殿的法事。坛灰筛起,高粱米、麯子、五谷种子、盐、茶、米、豆、钱、五色线布,先用金光咒、解秽咒一念,然后司刀柄将灰铲起,默念“轩辕起教,玄黄会上赵侯圣主上坛”,放灰入坑。再铲起一些灰,默念“金华会上,五通冥(明)王大帝上殿”。再铲一些,默念“灵山会上罗公大法禅师上堂”。再铲,默念“统兵圣母、郭氏三郎,部下五路五猖,阴司兵马。养牲坛界一切神衹上坛。千兵上坛,万兵上殿。祖师时候到刻,千钧胜(顺)卦”。法官打一卦。卦一打转,将灰刨开,把鸡蛋宣香(鸡蛋在点燃的香上面绕一绕),“酬坛庆贺XXX,在三台法主筶(窖)上鸡蛋一个,鸡牲鹅鸭,满盖池塘”。打一卦,然后放入鸡蛋。再把高粱米、麯子、五谷种子、盐、茶、米、豆、钱、五色线布等,用同样的方法,宣香、默念、酬坛庆贺,迎祥信人筶(窖)上麯子一个,来年菊花造酒,满缸清香……。
最后哈三口气拿马锣,念“鸿蒙初开太极生。天地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五行。收服(复)神兵镇养家门。天无忌,地无忌,天地阴阳,百无禁忌。金盆落地,大吉大利。左车左发,右车右发,不车自发。人来打动,人兴财发,鸡牲鹅鸭打动,成群长发”(填埋在坛里的东西都是管主人家的,12个月,月月发财)。
然后,用马锣将灰抹平。说“开天门,背(闭)地户。人来有路,鬼来无门。万丈高楼从地起”,用竹签在灰上划一地线,再竖划四条线,上画一屋顶,下划三清殿,写三台法主的香位及名字。划完用钱纸五张盖住,司刀压在上面。
回熟,与其他法事一样,主要请的圣不同,其他陪神一样。
压墩。将坛墩抱回来,坛墩放到坛桥上面,打卦(胜卦),看神灵是不是都回来了。要观师默像。看坛墩放的正不正。如果歪了,调方向,还要转动坛墩,直到放好为止。以前老路子要“勾兵”、“迁殿”,不“造坛”。“造坛”就不“勾兵”。
接圣。就是接统兵圣母。压墩是兵马已经进屋,后面就接统帅,统兵圣母回来。排兵出门时,主帅走在后面。统兵圣母还有12花林姊妹,她们是统兵圣母手下的女将。
上寿。是给坛神菩萨祝寿。要请圣。先请圣,奠三杯酒,交钱就完了。
上洪山。法官用剃头刀划破额头,头在蓝蛇牌位上沾一下,将血抹在蓝蛇牌位上,沾一匹鸡毛。上洪山是一坛正法事,很短,就是祭奠蓝蛇。又叫砍洪山。
祭兵。下坛一般不祭兵,与“祭财神”一样。
捡斋。灵济和尚出来神说,撒鬼蛋子粑粑。门外搭钱山—戒山。用两个谷草竖起,每个谷草上块36株长钱,施孤。烧文书后烧钱山—戒山。打鬼蛋子粑粑时候,观者抢。据说吃了心神开泰,不发梦癫,不生毛病。那个没有本子,都是“神话”。主要念佛。灵济将石榴香山寺的金珠玉粒、金龟托宝送给庆贺事主,怕回家后师傅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鼓师说,“我给你打个主意,主人家有个太洪宝山,日能停兵,夜能养马。你保他一世,他保你一时。你保他一世百事顺遂,万事如意,他保你一时,用簸箕划个太极图,将你师傅的慧眼遮住,一声佛号归伏坛界”。
太洪宝山。捡斋和尚名叫灵济。他师傅陈玄中说,XXX庆坛酬神,命他前去捡斋。他来后施孤,最后将石榴香山寺的金珠玉粒、金龟托宝送给主人。说这个金龟日屙金,夜屙银,万事如意,长发吉祥,生意兴隆,利达三江,百般的好事都送予主人家了。送他天财地财、年财月财、日财时财,东路混财,西路混财,南路混财,北路混财……,他将石榴香山的宝藏送人了,怕师傅怪罪,最后借太洪宝山躲一时。
圆坛。封缸净酒,三天后金银财宝也都有了。先舀净酒、煮刀头,四杯酒、刀头、献饭。先敬神,然后主人家吃,吃了老的怎么样好……,吃了少的怎么样好……。
交枪。新枪拿去陪事主,旧枪拿去架火烧。
拆坛、压坛、发碟、接圣都要踩九州。一样。
做法事的人多可以唱戏,如《乾元县》。解放前,我们在陈家大院唱过,在刘家做法事也唱过一次。老师唱生角,我唱小生。当时我还在学徒。刘家那次做法事人多,40个端公,烤火的烤火,烧鸦片的烧鸦片,打牌的打牌。庆坛做了三天,唱两天戏,正法事一天。正法事做完后唱戏,从《降香》起;赵北斗50多岁无儿,降香求子。我们是头一天就去,下午到,晚上念正法事,留下尾子。第二天早上开始唱戏,唱两天,然后接法事,如圆坛、放兵等。内、外坛各是各的。内坛念法事,外坛唱戏。当时有一口箱子装戏装,唱戏用的是戏装,唱的也是川戏。刘家房子很大,有上下厅,川戏在上厅唱,念法事在堂屋里头,坛就供在屋角。
我们住的这个院子以前有坛,附近现在还有一些人家供得有,如胡家田坎,前年我们给他敬了,坛枪,坛神牌位还在。
去年冬、腊月敬了几次财神。坛呐个人做了一些,一个人去就领牲、回熟,半天时间。前年在电池厂、河对面刘家、石船大岩庆了坛。前两个都没有供在家里头,嫌碍事,送到外面岩腔(洞)了,法事就在那里做的。
庆坛要一天。天刚亮就起,做迄太阳落坡。白天晚上都可以做,根据主人的要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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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还要“跳端公”,现在少了。有人生了病“和梅山”。“和梅山”就是“跳端公”,与“庆坛”不同,只需要一晚,天亮就结束,鬼也回去了。和梅山是有人生病才做。要和山、祭猖。祭猖与庆坛的不一样,庆坛要挂统兵圣母;和梅山要杀铧顶鳌。我做过,烧红的铁铧拿赤脚去踩,不觉得烫,是前传后教,肉口传的。要做法事。法事一念,谁都可以踩。我们在方塌鼻子跳端公(和梅山),有人说那是假的,杨兴成(端公)专门走到说那话的人面前去踩,闻到焦臭,人们说是真的。有几个令讳,要做法事,师刀令牌“号”几个圈圈,划三个霜、四个雪字,三个霜写在上面,下面四个雪字,鞋子反扣在地上,放碗水,插一支香就行了。对了还要把菩萨挂起,刀头摆起,念了才行。平常不行,老师没有教过。
做法事的时候要观师默像。老师给你说的时候在哪里,是个什么模样,要默观。比如划九龙嘴就是这样的。有的人签签卡到喉咙,就化成水吞下去。又比如被刀砍了流血不止,上医院来不及,就几句一念,一默,就止住了。这些是做好事不收钱。
阳戏本子江广金还有,但是不全了。以前我也有,如《梅花》、《算命》。大梅花、二梅花两个女的,杨救贫是算命先生,一个男的表演。阳戏不站台,不站起念,就像说话摆龙门阵一样就开始了。不挂总尊,挂天牌,戏帐里面供太子,还有三圣——川主、土主、药王。要回两道熟,多一次伯公熟。阳戏有敲枷、点盆、扫盆、勾愿、催愿等。每坛法事都短。阳戏可以出外坛,叫演戏。出梅花姊妹等。阳戏是说耍、玩笑就许起了。很久以前,泥巴滩有个人站在河边对着一条船说了一句,你今天下去把船打烂了,我就唱一本阳戏。结果船硬是打烂了。从此,他屋里就不清静,观花的来说,他许了一个阳戏愿没有还。有的人随口说了一句,我那娃儿把大学升上去了,我就还一本阳戏,或者保我活到80岁,儿孙满堂的,我就还一本阳戏。
阳戏的三个神都是正神。阴戏中间还要打叉,出目连都属于阳戏,傅家屋里的戏,火烧蔡(茶)花树、雷打万(万俟)老爷等,都是花目连。
搬目连24本都属于阳戏。当然,我们没有看过,只看到大班子演的搬目连。有一年我二哥到统井,在观音寺看过“接刘氏四娘”,一边装扮彩轿、吹场,抬起来,台上唱《活捉王魁》,彩轿抬拢就停戏,走堂(拜堂),走过堂就完了。
龙兴禹王庙有戏台,早先多接班子唱戏。另外还有老庙、川主庙,现在已经拆了。以前,我们这里有观音寺,每年要给菩萨做三次生,也唱戏。
我们这一方有两个派,临济派和淮南派。临济派是佛教。端公都是淮南教的,起教师祖叫张道显。传说张道显硬是有道法。他没有儿子,原先有的,死了。是啷个死的呢?还是张道显自己办死的。张道显夜晚经常出去给人跳端公,回家很晚。张道显的两个儿子想去吓他老汉一下。听说老汉会收鬼。我们去吓他一下,看他收得到不。两个儿子晓得老汉回家的时间和经过的路,就每人捡了一衣兜瓦块,爬上一颗黄桷树等。看到老汉打了一个纸糊的灯笼走来。那个时候没有电筒,用篾条扎起纸糊一个长灯笼走路。张道显走到树下,两个儿子就给他一把瓦块撒去。
咦——,今晚黑有鬼么!。张道显自言自语。话音刚落,树上又撒下一把。硬是吗!今晚黑。我还不相信了!这时,树上索性往下打了。张道显就把背篼放到地上,踏罡步斗,师刀一划,两颗人脑壳就从树上掉下来。张道显收了法术,提起行头回家了。到家,老婆婆(夫人)说,两个娃娃来接你去了嘛!张道显一听,晓得糟了。张道显就此断了后。这个故事是老人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我是听我老师讲的。
听说,张道显是明末年间本地土塆人。他断后的事情发生后,就生气吧行头箱子挑去丢了。丢到一个沱里。听说,隔一定的时间还看得到。雨落久了,看见箱子就要出太阳;晴久了,看见箱子就要下雨。
他是遭河里的龙尾打死的。有一次,天干祈雨打清醮。他带了两个徒弟从风涌寺的硝洞下去,到排花洞(当地一个名胜风景)河边。他要徒弟在岸上喊天兵天将,他下河骑到龙背上。他徒弟忘了,大喊张道显老师!张道显老师!结果龙一听,知道背上是张道显冒充天兵天将,龙尾巴一甩将张道显打死了。
他曾经在涪陵下边收蓝蛇,立蓝蛇坛。有一次,他与几个人到人家屋里做事,他们在上堂屋敬灶,下堂屋就唱戏,很热闹。人们都到下堂屋看戏,上堂屋就冷落了。他抓了一根谷草往外一丢,草就化成一条蓝蛇,爬到门前的田坎边的梨树上。蛇起先很细小像一条蚯蚓,及至上树就变成很大一条。盘绕在树上,很吓人。人们都跑来了,要看张道显如何收。张弯角一吹,师刀一摇,蛇就下树往屋里爬来,越近越小,最后盘成很小一盘。张道显用师刀柄一铲放到屋角,端来坛墩压住。此时,屋里挤满了围观的,张道显又用一根灯草系一磨盘悬吊在门楣上。磨盘一晃一晃的,看热闹的人吓得不敢出门,怕磨盘掉下来砸到头。只得留在屋里头等法事做完,张道显取下磨盘,才得出门。张道显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今后凡是我的徒弟可以敬这个坛,其他坛门的不行。他们把蓝蛇放出去就收不回来。
我们观师默像也要从启教祖师张道显、谷法隆等观下来。
我们的字派上没有法字辈,但是师祖师爷中有法字辈的。可能是在传教中曾经向其他参过师,就多了一些老师。比如启教师祖是张道显,梅山师祖又是谷法隆,上坛师祖张法胜。上坛师祖就是传给我们敬上坛的人。现在字派有些错乱,如同姓氏字派一样,年代久远,又分了房,虽然同一祖宗,但是也很生疏。没有清理过,所以有些字派有出入。临济派我记不到,是不是有些字派插入巫教,比如我的师祖师爷中有佛门启教、巫门启教等。
三教原来是一家,挂的菩萨都一样的。我有两个法名,一个道教的,一个巫教的。都是顶敬太上老君。徐甲。徐甲是老君的弟子,给老君放青牛的娃儿。从《封神榜》上看,很久以前没有佛教,只有道教,准提、接引、慈航道人都是道教,后来转成佛。慈航就是观音,燃灯道人后成为燃灯古佛。三教之师是红菌。三教原来互不相拜,你管不到我,我也管不到你。就要找一个老师。老君在后山吐一口痰,生出红菌一朵。然后三教教主每天早上对着红菌各吐三口仙气,红菌老祖的法力就大得不得了,成为三教之师。红菌老祖还是老君做的,吐一口痰变的。
我是民国三十五年(1946)请的职。法事在自家堂屋办的。
堂屋中间放三张桌子,一字排开,中央一张上面又重一张。正中上方坐老师,两边低一桌坐左元、右元,前面坐度诀师,学法香童跪桥头。要搭天桥。“搭起天桥天兵过,搭起地桥地兵行。搭起阳桥阳兵过,搭起阴桥阴兵行”。阴阳都有。天桥是一匹白布从屋顶搭过;地桥是用几条长凳连起来,上面搭桥单。桥单是纸画的,上面绘有菩萨、三元将军、四员枷拷、五猖、真武祖师统领的十大元帅等。
“搭桥拷卦”科仪本上有词,“师傅扬子桥头说的话,行坛弟子盖的卦。你要弟子有也去、无也行。宁可将身坐地狱,不拿道法做人情。宁教无钱有义子,莫教有钱无义人。你要弟子烧胎延送要小心,勾销了愿要小心。搭桥拷卦要细心,传坛上坐要小心。二十四个要小心”。“弟子记得年记得月,弟子那日抛牌过法事,在于中国民国35年丙戍岁9月19日,在于仁里九甲,地名xxx。堂屋中间搭起扬子桥一座,师傅坐桥头,弟子跪桥尾。你把三兵(阴、阳、神兵)传予我,弟子依教去行兵”。传法时候(阳桥传法),老师也要赠弟子几句,如“为师赐予你十方门下,千叫千应,万叫万灵。赐予神刀一把,十方门下收妖魔,有求有应”。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梅山传法是老师、度诀师带弟子深夜到荒山野地,十字路口去传法。要铺一张席子,放活鸡活鸭、五碗米、米上各放一个鸡蛋,放刀头,酒杯四个,撑开伞斜盖到(遮盖)这些祭品。弟子跪席子上,老师在一边。老师有几道令讳,请几个圣,有几句话。念后,老师提起鸡公,掐破鸡冠滴血于酒杯中,扯鸡毛沾鸡血粘到鸡蛋上,又说几句话,请圣。鸭子也扯五匹毛,还要捉着鸭子斟酒沾在鸭子嘴上。说“吉日良辰,天地开张,遵命请职,应供十方”。鸭子它有毛花谢神,今后端公和山时要捉公鸡母鸭。茅山传法一般只度三个诀。在堂屋,阳桥传法度的诀就多了。打起锣鼓问:“清静传法还是闹热传法?”,答:“闹热传法!”就打起锣鼓念法事传法。有金角牯牛、银角牯牛、大蓝蛇、小蓝蛇、三枝杨柳、七星(真武祖师的)、五雷(五雷拷照)、祖师诀、灵官诀等。其中灵官诀用得最多。诀主要用于排兵,排诀如果不拍手就没有用。出步为罡,行罡步斗,又称踩九州,共有九九八十一盘。手决有七十二个。踩九州用于拆坛、砸墩等。以前,我见过师爷踩过九州,八十一盘,手拿香,地上不画线,铺一领新席子。穿着鞋在席子上踩。乾、坎、巽、震、艮、离、兑、坤。踩九州离不得一张席子,以前唱外坛有的也用席子。铺席子主要是干净一些。另外,和山祭猖也用席子铺在房子中间。
我的保举师是杨教真,是我一个师兄。证明师谭本和。度诀师杨合一是我师伯。传法中主要一坛是搭桥拷卦,要上座。钱纸一烧,请恩师上座,请保举上座,请明师上座,坐齐后,说几句,“掌坛师不开,福地自有福人来,不是我王亲弟子,谁人敢坐法王台。说坐就坐,安安稳坐。三清台前慧眼一观,下跪何人”?弟子答:“亲依弟子XXX,来在三清台前,受师传法”。问:“真心学嘛假意学?真心学就拿个话来”。弟子赌咒,如:“昧了师尊法不灵等等”。老师又说,“为师赐予XXX(法名)”,赐酒、饭、茶、衣、禄等。赐的酒当吃三杯,只饮两巡。“酒要少饮,事要多做”。赐卦、印、铰子、师刀、令牌。“赐予神令一颗,十方门下,收斩邪魔”。接下来才传法。传法就是排诀,老师挽一个手决,度诀师照样接过来,徒弟将衣兜牵起,度诀师将诀放入弟子的衣兜。老师穿72个诀,就挽72个样式,由度诀师一一传给弟子。手决可以提前练习,传法时不过是“过一过盘”。手指头要经过长期练习才灵活,不练不行。
请职可以搭到其他法事念,主要是回熟。无论阳戏、庆坛、敬财神、跳端公任何哪样法事都可以念。只是时间有限,只将其中一些法事选来念。我请职的时候,先发牒、敬灶、请水(凡是请水都是解秽的)、领牲(如果要早点办席,可以提前做这坛)、祭猖、招兵、开光、镇台、回熟(吃午饭)、搭桥拷卦(大约2—3小时)、运星、放兵、圆坛。晚上,茅山传法。开牌写牌经是法事前10天,封牌在请职前一天。要写阴阳牒,阴牒是发牒时烧的;阳牒要保存。阴牒上通天曹下通地府。

陶治成(舒家乡上新村一社):
明天敬财神,吃了早饭杀猪,等老师(江广金)上山后领牲,然后把猪儿弄去办席。人们习惯是吃夜饭(吃陶治成60岁寿面),因为这里没有电。法事从明天下午做迄深夜。这个法事叫敬财神,又叫敬发财菩萨。去年我替人做了七次,都在冬腊月。冬至一过就开始,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是都集中在冬腊月。明天的敬财神是悔(许)的,没得事,欢喜悔的。我家以前有10个人,现在只有两个老的和一个幺姑娘。1987年我儿媳妇怀小孩,请江老师上来铺个六甲花盆。当时打了三个卦,阴、胜、阳。他(老师)说,你拿钱都买不到。我说,真的楞个,二天我项圈给你割大一点。就这么一句。后来,观花婆说,你还一个财神愿啰。悔了愿就要还。明天还要搭到做过关。过关的规矩是子童3岁进关,12岁出关。做两次。有的只做一次也行。悔财神愿很普遍,比如,有的说,我猪儿不会吃,如果会吃肯长。二天(以后)敬个发财菩萨。就行了。说来是迷信,悔了愿,观花婆就能看出来。观花时会说,你有一个财神愿啰!能够说的到。
明天有四道文疏;敬灶、回熟、运星、梓潼。财神文疏投到罗浮洞中,投桂吉宫中的是给梓潼。我孙女明天进关,要走提公鸡的,提水壶的,还有扛秤杆(挂一袋米)的。两个端公把门讨利市。那堂法事要20多块钱。依规矩36关、72煞要10元另8角,水府三官3元6角,9个保爷每个1元8角。保爷请亲朋好友当都可以。她(陶治成的孙女)有四五个嬢嬢,还有幺婆婆等都可以当“保爷”。这次法事只花了现钱500多元,买烟、酒、割肉、草纸等。猪儿是自己喂的,谷子打了180斤,都是自产的。明天,我们专门派得有人写号,给簿子。客人走的时候送一个碗作纪念。我买了100多个烧有“六旬纪念”的瓷碗。这也有规矩,爹妈在世一律不送碗。爹妈不在了才送。爹妈健在就不能当大人。我们失误过一次。有一回做道场,爹80多,儿子60多,儿死了。我们做道场写灵牌“辞世显考xx老大人正魂之灵”,他父亲看了,对我们说,先生,把灵牌写过。我看了看,没有错别字,不解何意。就请教他。他说,你们写老大人正魂之灵位,我还在嘛!我称啥子呢?我们赶紧另写一张套在原来的上面,又不敢另做一个牌。那样,人家要说,我家死了两个人么。老人在世时,当小(辈)的过生日,接的匾不敢挂。我们江老师的媳妇去年满40,我们送的匾都没有挂。要挂只能挂在偏房里头。
我做的是巫佛两教,50岁才跟江老师学端公。解放前学的开灵。老师姓袁,叫袁法清,舒家人,他只开灵不做端公,是佛教。佛教我也请了职的。其传法方式与端公不同,要搭天桥地桥,一条白布扯起。一把伞、刀头、酒醴等等摆起,老师、保举师坐上方,徒弟跪下方。老师告诉徒弟,幡怎样竖、号表怎样做,就传两样。号表,就是烧给玉皇的表。幡布2丈4尺长,下边3尺6寸处撕成五条,用瓦块、石头坠着。幡布竖到房外,一二天内绕结出一个童子。要念解秽咒,用一道令讳方法才结得上童子。道场要做到5天才悬幡。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我学端公的法名叫陶远灵。老师的法名江永霖。我徒弟是明字辈的。我学这门才9年,是请了职才学的。有人笑话,说,没有见过,请了职才学艺。老师没有要我的师傅钱,上座(传法)时才收了30块。他不收。我说,非收不可。另外送老师一套衣服鞋袜帽子,割了5斤重的一块肉。明天法事由他掌坛,我要割一块项圈肉给他。我是他徒弟,不叫他叫其他人掌坛,不行的。
我已经学了敬财神、庆坛、跳端公等,还做过还阳戏。跳端公是主人家有病而做,也叫和梅山。有人病了,遇到鬼神,要收鬼。去年做过一次,在舒家天星村。罗家有个20多岁的男娃儿疯了,跳了就好了。如果不是碰到鬼神,就不行,治不好。就好像阳世间,两方矛盾打架,有人出面调解一样。我们就是在中间(人和鬼神)调停。花一点钱解结说和了事。如果观花婆说不是那种鬼神找麻烦,使其病或疯了,做法事就没有用。和梅山可以治的是“神疯”,即碰到鬼神,病人打胡乱说,某人是不是“神疯”,听他说话可以看得出。如果得的是“心疯”,比如耍朋友(谈恋爱)不成等引起的属于“心疯”,端公就治不了。
和梅山现在国家是禁止的。凭卦一打,是阴是阳,就说你屋头要死人啦,这一类的话。准与不准,信不信,就难说了。但是敬财神、庆坛不说那些话,就烧钱纸、点香,如果没有这些,拿到码头演都可以。
观花婆在观花中见到的,端公做法事前还须拷卦测定。
和梅山要打枪。犁铧烧红了用脚踩,主要是观师默像,没有默到就不行,脚要烧焦的。观师默像就是观默老师传法时候讲的话,他在讲的时候你拿眼睛看他一眼,做法事闭眼一默当时老师的样子,然后用中指母一“号”,脚伸出去。老师要到茅山传法,是徒弟请职做法事那天,深夜子时,到山坡上的十字路口处。老师、度诀师、徒弟三个人去,其余然后人不能去。传法的内容也不能告诉其他人。我传法的时候,跪在地上,老师打一阴卦在地上,就讲:收疯子百吉纸、水一碗,跳端公踩铧怎样怎样,千叫千应,万传万灵。传法的时间不长,就是那几句话。传法只做一次,以后陆续熟悉、学习。传法目的主要是给弟子留一个像(样子),你能默下来就行了。收疯子就是水一碗,香烛纸帛点起,号一个令讳,28宿的那道令讳,眼睛一闭,一默,吃了就好。和梅山有的要做红黑两拷,红拷出灵官,黑拷出包公。那就是外坛。另外,劝茅可以做大造茅,也是外坛。我念不过(了),要老师才行。
去年没有敬坛,前年敬过,就在我们社,上面一个塆子。庆坛我们还不行,如果老师没有在,只有找杨春轩。其他拿不下火。拆坛、圆坛等不好做。前年腊月十七,刘家庆坛,法事做了一夜,有24坛。我们一共去了7个人,从领牲起,有接圣、发案、拆坛、安座、画樑、回熟、造坛、砸墩、上寿、祭兵,每一坛都很短,比财神多六七坛,做一夜时间很紧,比敬财神费力。庆坛,主人家提前一个月左右告诉先生,要看日子,就是择捡斋日。捡斋是一坛正法事,出三个;花脸、丑脸、和尚,敲起铰子从堂屋走进去。捡斋就是赈济孤魂野鬼,门前两个谷草搭钱山戒山,主人家还要撒鬼蛋子粑粑。捡斋代替送神,在结束时候做,做完幺台。有的敬财神也做捡斋,也在结束的时候。择期就是择有无捡斋日子,有就做法事,无就不做。要提前一个月择。坛枪以前做灵屋的人能够做,我们也能做。每一把要10多块钱,一个工做不好。要用不少的纸。做上中下三洞王,里边是竹竿,顶上用花布把枪头插牢。坛枪只一把,有的做两把,另一把是陪枪。庆坛与敬财神可以同做,但是文疏要各写各的。庆坛有三道,敬灶、回熟、运星。端墩、砸墩(拆坛、迁坛)都要踩一副八卦。
阳戏我只做过一次,在XX河边。我在前面看到书念,老师坐盆(棚)打鼓。那个是看到书念的。现在做都是去勾个愿,撒帐、扫盆等几坛正法事,演戏不行了。主人家要杀猪,做一个晚上。去年腊月没有做成,刘家许的,已经多年成了阴戏。那个法事一般请不起,掌坛师有108个刀头,每个半斤,还有项圈,24个上下马墩,一头猪去了大半。盆上24戏,盆下24戏,共48个,三圣天子,6位公婆一个算来108个。现在都没有割半斤一块的了,切成小块用篾条串起,意思一下。就这样也有二三十斤。每个神道一杯酒,一个刀头,供神吃喝。勾愿那堂法事用,还要牵一头羊,不杀。牵来栓在供桌下。羊代表阳,还阳戏嘛。照规矩猪头掌坛师要提走,羊也要牵走。现在一般不那么办了。
端公有人叫巫教,我们叫淮南正教。端公的法事按理是横(hen)走天下都相同,只是一些扯前扯后,人家先念这部分,你后念。淮南教的启教师祖是张道显,牌带上就写起的。还有何法灵、刘道生、张法旺、邬法生、陈法贤,这些人启教,念到下面就分支了。有人说我们这行孝心好,把师祖师爷喊来倒立起。
据说,我们这教启教时间不长。在邻水上面有个坛,启教师祖张道显当时“拖罗成”,讨饭到那里。那里正在庆坛,就去要点饭吃,他坐在地坝边等。主人家安席,头一轮吃了、安二轮,没有人理他。张道显生气了,说一声,妈哟!不吃了!他捡起两根谷草编一条草绳扔到地坝边的一颗树上,就走了。过了一会,人们发现树上盘起很大一条蛇,怪吓人的。庆坛的掌坛师无法。叫人请回叫花子。叫花子先不答应,主人家给他求情,他才应承。说了一声蛇收得了。锣鼓一起,他师刀一摇,蛇从树上爬下来,慢慢地从地坝往屋里爬。先是很粗一条,越爬越小,到屋里变成不到一尺长的细小一根,盘成一圈。张道显用师刀柄一铲,放到屋角,用坛墩压住。然后奉赠,三年两头敬。主人家说,以后还是请你来敬。张道显说,要得。是我张道显的徒子徒孙都能够敬。不是敬不了,把蛇放出去收不回来。这个坛都是我们这一方的人敬。120石谷子养个坛。先生走拢先看日子,然后住下来。酒肉管够。庆坛还给盘缠。不难的,一句话念完把蛇放出去。蛇从屋里往外爬到地坝边的树上盘起。最后,砸墩的时候,弯角一吹,师刀一摇,它自己就爬回来。那个坛就叫蓝蛇坛。
关于佛教的传入,我们的经书记载是唐僧到西天取回来的。此后佛教兴起。有个故事说,泾河老龙错行雨布,被玉皇判斩。老龙求唐王保命,唐王没能保住龙王。魏征奉谕旨斩了泾河老龙。龙王找唐王索命。唐王无法,请唐僧西天取经超度。西天佛祖给了唐僧无字真经。孙悟空等无知,让唐僧去换,换回差一些的《法华经》等。
佛教的经忏是看到念的,读就行了。但是,不肉口传,读不通。以前做5天道场要念黄经,还有大乘、地藏、报恩等经。还拜忏。我十几岁就拜过黄忏。我父亲说,你年纪轻轻就在拜黄忏,牛肉、狗肉不要吃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吃狗肉、泥鳅、黄鳝也不吃。有时候无意之中吃了一块也不舒服,要吐掉。佛经中,三元解释是最基本的。比如,今年旧历2月19日(观音圣寿)要到华光寺做观音会,就念三元、解释,再加上一本观音就行了。现在做会可以三四家凑钱做,也可以由某一户出钱做。如我这一家人日子不好过,求观音菩萨保佑,我好了给你做一个观音会。到时候,就出钱请人做会。先启白,然后念观音、三元、解释。拜观音忏、解释忏、三元忏就行了。
佛教道场做到3天以上,就要拜一些阳的忏,即那本《阳坛忏》。道场做一二天是地府道场,光念阴的经忏,5天以上解释冥阳道场,阴的阳的都结合起来了。阳的法会另有土皇会、灶王会等,三元、解释、日光、月光的经要念,忏也要拜。以前庙子做会,和尚出簿子由各家各户凑钱,你3元我5元,募来的钱做得了几天就是几天。庙会都属于阳的法事,阳的经忏多,土皇、灶王、三元、解释、日光、月光、城隍等经都有。
以前,人们说道(教)不荐亡,佛不打醮。做一个会就为叫打醮,道教光做会,佛教只开灵。前辈人扯了一阵子的皮,算了。结果,道也荐亡,佛也打醮了。
以前龙兴场的庙会多,有朝十王、朝北斗、观音会、风神会、虫蝗会、土皇会等。朝十王每年要做十次,每月的十五做一次。观音会要做三次,旧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风神会是因风灾将谷子、包谷吹倒了而做的会;庄稼被虫吃了又要做虫蝗会。土皇供在家神菩萨下面。“天地君亲师”是家神,下面是土皇,立有土神牌位。北斗是人们生朝满岁时做的,北斗求寿,念寿生经。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现在舒家做道场的人多,余万盛、杨健各是一坨。我们这里有三坨,而且都是做两教,所以端公也多。
江老师的徒弟多,主要是学他邪术。舒家场的陈XX、胡XX还有万XX、林XX等。都学他邪术那一套。他现在不教了。他的邪术有亮身法、隐身法等。亮身法要练七七四十九天,练成了,他那金光咒一念,中指上一掐。一念一掐,中指尖闪出一团火,月黑头可以走路,此法学了好做强盗。隐身法可以隐身。许多人都想学这两手。现在,因为有了江X,老师许了愿,不做也不教了。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江广金(舒家乡五龙一社。端公。78岁)
这里地名叫廖家嘴,到我这一辈已经在这里住了六代。我们是从白眼桥凉水井搬来的。凉水井有祠堂,是分祠堂,主祠堂在合川。我们祖上先从湖广填四川来的。入川第一辈叫江尚一,葬在合川。现在那个祠堂还立得有他的铜牌。从湖广上四川至今已经有108房人了。
我学艺之前读过旧学。在学堂里读了端公书,如梅山(和梅山)、坛上(庆坛)等。坛上与财神大同小异,坛上就多几坛法事。阳戏也是那个时候读出来的。我从12岁起,学端公已经60多年了。解放后丢了几年。
我的恩师是徐先生,叫徐佑卿,巫教法名徐教真,洪沙人。他说舒家河的头把先生。戏唱得好,长于草鞋花脸。他个子不高,人称徐矮子。他做巫佛两教,我先也学两教。有一次,同乡徐老五死了。旧历五月间做7天道场,棺木放在屋里头,灰多,气味大,经堂硬是没得人跨进去,只有我这个学徒娃儿敲起木鱼,在里头念经,其他先生站在门口。我回来大病一场。就赌咒再也不做道场了。
我的法名叫江永霖,请职多年了。是乙亥年(1935)。后来到黄桷垭做了十年,跳端公又唱戏。与那上面的黄志清、黄海全、罗花脸同在一起唱。当时从鱼嘴过河上黄桷垭。半个月左右回家一次,这边有法事念完又上去。我当时会到过许多老端公。但是能唱戏的不多。黄桷垭的黄志清、黄海全等当时已经有五六十岁了。他们的法事念来与我们不同。打的行头是一样的。
我们在外头是唱川戏又跳端公,端公人多至二三十就可以唱戏。当时,我们这一方有一些老先生,胡玉素唱青衣、摇旦,出了名的,汪平章先生的小生川河是出了名的。我曾经跟四五个老师学过,除了徐佑卿,还有江洪清、陈春庭、汪平章、李秉田等。陈春庭是龙兴的人,人称陈打鼓,唱一两个月的戏他能够打得过去。李秉田也是打鼓匠,死的时候82岁。年轻的时候我唱生角,声气好,还能打鼓。我搭过很多班子。有一年,我们唱了一年才回家,从龙兴唱到石船。头一年正月出门,第二年正月间才回来。我自己也有行头,与唐家沱的鄢荣山一起做班子。鄢荣山还健在,人称鄢端公。当时的戏班是大班子与端公夹在一起的。人少了不行。有一年,我和鄢荣山合伙做的班子,上毛坪差点下不来了。毛坪有120里的山坡,两边树林密得很,上面的“老二”(强盗)多。我们上去唱了五本戏就搁起,过了几天,当地人凑一点钱又唱一本,又搁起。就这样呆了一个多月,又下不了山。班子有60多人,要吃饭呐。结果鄢荣山的大锣都當来吃了。幺滩的段大爷(袍哥)曾经告诉我们,毛坪的山不好下,山上是“老二”窝,当地人做活路枪就放在旁边,有人来就拿枪打抢。我们带信给段大爷请他帮忙,段大爷又带信给胡大爷。胡当时是个师长,整天带着两个马弁。胡大爷又给茅坪何大爷下话,才放我们下山。我把七块银元放到袜子里头,穿着草鞋才带了下来。到了幺滩,段大爷召集袍哥在茶馆吃茶,凑钱买了我们12本戏,我们得了路费才回家。
以前龙兴场有两个庙子,老庙已经毁了,供的是佛爷,新庙供禹王。庙子年年都要唱戏,在老庙亮台,新庙唱戏。舒家正月初九唱灯戏亮台,十二罢灯。十二龙兴又亮灯。唱灯戏看会首点,点啥戏唱啥戏。
我们每年要还一二堂阳戏。阳戏看是平念还是动唱,动唱要人多一些。阳戏本子多,短的两三篇(页)就是一坛。只有撒帐、正请长一点,结尾唱戏长一点。阳戏念正法事只有24坛,我家里还有本子,不齐了。已经给我徒弟了。去年在刘家还阳戏,我记不岩靠(准确)了,才从徒弟那里拿一本回来。那些(阳戏)有点冷避,多少人见都没有见过。
阳戏只做一天就完了。也要敬灶、运星、造船等。阴戏“正经”只有算命、哭坟、祭叉、游殿,比阳戏多四坛,阳戏加了这些就成阴戏。阴戏、阳戏是一个神道,供三圣,川主、土主、药王。还阴戏是这样的,有的人家老人在世时候悔下阳戏,没有还,老人死了就成阴戏。悔的是阳戏,人死了就成为阴戏。还要把死者招进屋里,用经忏。舍得钱的请十多人可以唱,舍不得的平念,五六个人就行了。就不滚叉、摆殿。如果老人许了愿,后人不知道,请端公拷卦,可以拷出来。唱阴戏需要一晚上。以前没有电灯,还阴戏用缸钵装烧酒在屋里四角点燃,吹熄油灯、蜡烛。无常、判官、鸡脚神就出来。至少要10多20人才行。平念就照本子,像念法事一样。我阴戏本子只有一堂,是我刘师爷抄的。
阳戏是悔下的。人说,如果我家屋顺当,就还一堂阳戏,就悔下了。还阳戏记不到就拿起本本念,打鼓匠在外面坐起,他记得。人就在戏帐里面念。阳戏有好的坛都是在里面念。除了撒帐、正请、勾愿,其他各坛人都在里头。踩盆的时候,念拢了就从天门撑出神牛木马来。以前,我有木雕的鸡、牛、马,现在没有了,就用活鸡,念拢了就把鸡从天门撑出来。踩盆可以穿五员官将。“演戏一宗”(科仪本上坛之一坛)是法事。镇台下来就演戏,有个灵官,有个土地,二至三人唱。阳戏正念就不出角,只去跪盆(点盆),像演戏一样,点盆土地出来唱,本子上写得有“介”字。点盆土地打猪尿包,大郎(点盆土地)打他几个弟兄。阳戏要供太子,称淮南门下老郎太子。供在三圣牌里边。此前演出要两张斗,里外各一张。里头供太子,点神灯,念法事的把书拿起站在菩萨后面念,只有打鼓匠看不到书,上句提出来,他就接下句。还阳戏要108个刀头,没得少。还有上下马墩,用猪脚杆砍成段,要12个,上马墩6个,下马墩6个,猪肠子一丈二尺,都是有规矩的。
我不管到哪里还阳戏都是一卦勾愿,打到阴卦。如果一卦勾不了愿,就成了长生愿,就算了。二年子(以后)家屋顺当又来还。勾不了愿,要怪主人家没有诚心。还阳戏,把期择出来就给主人家说,屋里的青年人不要同歇(床)。另外,潲水、淘米水、筶水(点豆腐的)都莫倒了,把愿勾了才能残破。领牲那个猪,要等到勾愿后才能吃。之前要吃肉就格外杀猪。那是短头愿,不好还。人们说,短头愿,十个有九个没有诚心是还不到的。
我也就看过二三次阴戏。有一次在“槽上”(山上)何大爷那里,我的老师李先生掌阴教,陈少荣掌阳教,又新来的一个毛叉手钉的叉。叉钉得很“飞”,七把叉一齐打出去,正好一尺一把。滚叉的饶三就进来给掌阴教的李先生磕头,叫老先生救命。李先生看到叉实在“飞”得很,就将叉一把揽过来,他来打。一把一把地打,左右颈项各一把,头顶一把,当胸一把,两狭窝(胁下)各一把,最危险的是锁喉叉,刚刚贴着颈子,弄得不好要死人的。当胸一把也险,胸口放一碟子,一叉飞过去,碟破叉落。毛叉手看到李先生的叉技,说,我的技术不及李先生。滚叉的饶三是龙兴人。唱女角,已经死了多年。
打叉要经过长期练习,一个打叉一个滚叉,二人要配合练习很久。练叉一般在月黑头,点香插一排,人站在一丈多远,飞叉打香火,练到能够准确无误地将香钉灭,就可以与滚叉的配合练习了。
阴阳戏不是川戏,是许愿戏。还阴戏就有点像搬目连,也要捉刘氏四,出判官、小鬼、鸡脚神、阎君。阳戏可以白天唱,阴戏必须黑了,要摆殿嘛。
川主是二郎神。土主是唐朝敕封的,土主的来历、所管等,本子上没有,也没有听前辈说过。药王就是太医顶敬的那位,药王是治病的。
我还见过“还泰山”。山势恶了要设泰山石。有一次,一个小孩爬到泰山石上屙了一泡尿,回来就不好了。观花婆说他打动了泰山石,要还一个愿。主人家来请我们李先生(李秉田)。他有那个本本。我们四个去的。一律打【倒课子】念,有回熟等三四坛。它的回熟与这些不同。我也只做过一次。以前求雨要打雨醮,到清灵庵打过一次,要耍黄荆龙。清灵庵的娘娘是水打来(漂)的,是木身。她的生是六月初十,每年都要唱戏。《盗灵芝》是正戏。她叫金剪娘娘,与玉皇是亲兄妹。他的儿子就是川主。求雨离不得娘娘与川主,只有求他们才下雨。黑煞太子是川主的儿子,槽坝口就供得有黑煞太子。以前,赐了龙兴场一副对子;龙兴场的人生的犟,出三日火太阳就往槽坝口一趟。把黑煞太子抬来放鱼池边,一连几日把太子晒得黑光光。黑煞太子横竖抬来晒起,娘娘抬去供起,要设香位。以前,只要日久不雨,就打锣通知;居士婆婆,明天去接娘娘。到清灵庵。老婆婆们提起香,还有吹场,到那里要给娘娘换衣服。娘娘有几件龙袍、鞋、帽。把衣服与她换了。她是一把椅子坐起的。才把她抬下来,居士婆婆走在后头,道士们还要送。
清灵庵是专门供娘娘的庙子。60石谷子养起的。每年六月初十给她办生,唱戏。娘娘生了川主。但是,她的男人是谁呢,没有人知道。
鱼嘴六月二十四在河边的王爷庙做会,唱《打草降孽》,唱到把孽龙收入禁罐幺台(结束)。
和梅山,大班子出齐了五猖的,梅王天子要变脸,变得“花眉湿眼”的才出去收五猖。和梅山如果有6个人就可以在“收净”一坛后唱《红拷》,演灵官拷土地,下来《黑拷》,包公包文正拷门神、灶神,最后拷开荒业主,审案。和山可以出“造茅”。造茅有大造茅、小造茅。大造茅要念三柱香才念得完。
铺花盆就是供太岁。“太岁一供,五鬼一送”。如果你碰到五鬼,铺花盆就好了。圣号是四德宫中,太岁门下等。一个人念就行了,有回熟、招魂、造盆。烧了花盆回来就安位家神。如果两个人做,要打边鼓小锣,挂菩萨,那就叫念幡解。其中回熟与其他法事相同,先请圣。跳端公先请十王,接下来是康王、梅山七将、翻坛大将、七圣祖师,张氏五郎、狱府掌案,36位替代神;念幡解就先出康王、后请十王等。铺花盆,先请当年太岁、四德尊神;庆坛先请的是玄皇,请圣是各请各的。看哪个神在先,回熟是一个,主神不同,依法事而定。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庆坛,临济就是济癫佛,他是个五荤和尚,捡斋就是他。他的师傅是陈玄中。有一年,我在南岸老君洞庆了个坛,是三个鸡蛋撑起坛墩。现在还在那里,去年夏XX到那里,回来说的。当地的童老爷请我去的。他当时已经80多了,没有看到庆过,只听人说,石墩下面垫的是鸡蛋。我去一敲果然是鸡蛋。我要价120元。我徒弟不晓得,另外以70块应承了。期已经择出来是正月初四念法事。我与我老师、徒弟一起去的的。“砸墩”时候,我把衣服脱了给他们看,身上没得鸡蛋(意思是江广金不是自己带几个做了手脚的鸡蛋去垫坛墩),童老爷坐在屋里的一条凳子上,鸡蛋由他找来,他手里先拿到。我老师也很担心。坛墩有180斤,放在鸡蛋上,还摇它三下,鸡蛋没有破。屋里堆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收的徒弟有几十个,有罗少田、陶治成、胡某某、李某某等等。南岸黄桷垭也有一些,廖丙山、张丙辉等现在还在。我们收徒弟,先由徒弟写投师文约,还要给师傅钱,陈XX那娃儿跟到胡国清学两教给了800块。早先我学徒时,给师傅一锭银子,那时候可以买2石谷子。
收了徒弟先给他一些端公书,如发碟、造界、祭猖、招兵等等,搭桥要请了职才给徒弟看。徒弟将这些书读熟了背下来,然后有机会参加法事见习。一般徒弟先学唱,法事念会了,才学打击乐。学艺大概要3年,快的也要2年才请职。请了职当掌坛师可以得一些东西;跳端公的米、鸡蛋,拷到有的愿信有鸡,也归掌坛师得。其中米有一升另5碗,鸡蛋11个。庆坛、敬财神有项圈肉等等。
请职像跳端公一样有发碟、敬灶、祭猖(不和山)、镇台、搭桥传法。结束的时候要铺花盆,要做半夜晚。有的搭到敬财神来念。老师作掌坛师,为艺徒取法名。请职的时候,徒弟要谢师傅衣帽鞋袜一套,另外师爷健在,也有一套,师母一套。以前是布鞋,现在就是街上买的胶鞋。徒弟还要支出上座利市,开牌、封牌利市,茅山上座共4个利市,看徒弟支付能力,每个利市五六元左右。上座一般3个人,即恩师、左元、右元,另外有一个度诀师。如果要安齐还有陪坛、引进等,加上打法器的,需要8至10人。
请职以前先需要办牌带。先开牌,煮刀头,点九品香烛。写牌心。牌心是三张很长的纸,上面写历代师祖师爷的名讳、生庚八字,从第一代师傅谷法隆起,有王法全、曾法旺、张正元、唐法生、曾正全、张清一、张法真,师爷刘本清,上坛恩师李来法。开牌要两天,比如今天开牌,后天才封牌。这期间堂屋供活佛,白天晚上不熄神灯。封牌就是用一个两寸见方、尺余长的木匣子,将牌心装到里面封好。里面还有一个“鬼冬哥”脑壳,一条干蜈蚣,一个蝉壳(这些东西在中药铺买得到)。这些东西都钉在木匣子里,木木匣外面蒙红布,钉一些飘带。飘带的条数照规矩是72根,也有缀36根的,由徒弟的亲朋好友分别做来送给他。请职后用红布把牌带包好放到柜子里,跳端公才用。庆坛、阳戏、财神不用。没有请职的无牌带,请了职,受了封赠才有。
请职中还要写阴阳牒。阴牒在发牒一坛烧掉,通天达地;阳牒自己保存,死后烧掉,退兵还将。
请职的时候,老师将徒弟的投师约退还。但是人说,投师约不回头的,就没有拿回去。师傅钱写约据的时候给一半,出师再给剩下的一半。茅山传法(上座)中的鸡鸭伞也归掌坛的恩师。
对学徒没有严格的规矩要求,如果徒弟不对,也只是说说而已。不听说的就学不好“忘了天来不下雨,忘了地来草不生。忘了父母短寿辰,忘了师尊法不灵”。我们跳端公发牒就要念这几句。做法事中“观师默像”最作用。比如祭猖要观师、观师的名字;搭桥拷卦就要说年头。跪在地上,师祖、师爷的生庚八字要记得,说假了,谨防卦打不转。比如我徒弟陶治成要观刘複旺、刘本清、刘合全、徐教真和我(江永霖),其他师祖师爷记不得可以少观一点。刘複旺教了刘本清,刘本清又收了舒合通、刘合全,刘合全又传徐教真、刘龙清等等。
收疯子,如果拷起10个,9个都不得“放黄”。去年,从6月间起,我从复盛那边一路收回来,有时候刚刚到家,又有人来喊。我现在腿脚不便,怕跌跤。在家都要拄拐棍,人有点昏。所以,来请去做法事都是滑竿接送。收疯子有时候书符划水,有时候也念法事。一个人敲起铰铰念,十有八九要传上坛。它有回熟、招魂、传坛、上寿、铺花盆、安位家神六堂法事。要做几个小时。吃了夜饭开始念到半夜。只是晚上做。晚上好传坛。在哪里都有一只公鸡,是“呆”的。来喊就打招呼,有没得公鸡,没得要找来。鸡公要捉起走。在复盛孙家念,他就买了一只,是他外孙女疯了。外孙女在城头一个饭店做事,22岁。他来接我时候说,那个女娃娃正捆起的,22岁还没有男朋友。我心头一默,可能是心疯夹起的。我走拢一看,她坐在阶沿坎笑嘻了。她们家里给我煮开水(荷包蛋),我不大吃,煮三个我只吃了一个,那个女娃娃将我舀出的两个连同她的一个一齐吃了。我舀起一点水兑头痛粉,把符划了给她吃了。等到法事做完,她已经好多了。据带信的说,现在已经全部好了。刘家台汪XX,去年来找我,她被蜘蛛精缠住了。当时,我正在徒弟罗少田家里吃生期(寿)酒。她不认识我,问江老师在不在,问完,手在胸前不住地挥。我一看拇指大一个蜘蛛亮铮铮地在她胸前。她没能把它打掉。她告诉我,她肚子里一阵阵地说话。我和她回来的路上,走到一个垭口。她说,你听嘛。我一听,她肚子里真的在说话。那声音说,你去找江老师吗,我不怕他。还是不得出来。
我心想,你不服吗,符一吃就晓得了。她到我家住了一个晚上。当晚,吃了符水以后,一晚上没有谈话了。第二天,我把朱砂包来划了符给她吃,又松了一些。她要回去,我便送她到垭口,指了去路。她付了90块,还差30,回家后寄来。我们说好的价是120块。我告诉她,不超过11月(她是9月20日来治病的),把余下的钱寄来,不拿钱病又要发的。
年轻的时候,我有一本《鲁班》下册,上面有些邪术,让人豆花点不起、杀猪不死啦等等。我的徐老师、刘师爷也有这些书。做那些活儿,不划符,默那几句话就行了。《鲁班》书很少,每年只一套。那书放在仓库里头(仓库)就不会生虫。我那套是有一次在河对岸王爷庙唱戏时候拿的。《鲁班》书分上中下三册。上中两册教人做好事的,如“号”疮,“吞签”等等。下册教整人之法。书的第一页写了两句;鳏寡孤独,缺衣少食”,告诫人们“习灵不可乱用”,否则会应验这两句话。我的几个儿子都是幼年死了,小产死了两个,另外两个,大的死的时候1岁多,小的只半岁。由此我淡了心。不再讲这些事了。以前,许多怪头怪脑的事都办得成。比如,当门走过来一个女娃儿,我在这里又不走路,心里一默,她就站住了。现在我淡心了,自从有了陶X(小孙子)我就赌了咒,永世不搞了。我现在已经半截入土了,前几天在街上吃茶,做水果生意的同乡,因为水果总是被人偷,请我教邪法。我说不教。我现在保护我的娃儿。现在都是侄子过房(过继作儿子),不乱说乱来了。人们都说江先生现在收相了。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现在,我几个徒弟在用这些邪法。女徒弟胡XX前几年,有一次到北碚作客,主人家只一个男人在家。晚上留宿时候企图占她的便宜,她拖过一床被子,念了一个咒压得那人动弹不得。她在一旁安然睡了一觉。第二天出门,她叫隔壁一个老太婆去揭开被子,那人才起身。她念的是千斤闸,一个咒,有道符。李XX(另一个女徒弟)能够钉茅,但是一般她不做。她也学的邪法,即《鲁班》下册。她长期在湖北等地方跑江湖,每个月挣几百块钱,算八字、医病。我们这一行医病,万病一碗水,不怕你是疯子还是头疼闹热的,划一碗水吃了就好。收疯子,只要听招呼,吃了就好。收疯子,划两道符给你,用瓶子装一些水(号过),先把碗里的水擦干,符纸才烧得过,符纸烧到碗里,再把瓶子的水倒一二小口,将纸灰搅拌,喝下。不到两个小时人就明白了。老实的人一百两百的酬谢都愿意出。
我的幺徒弟XX是本乡的一个村小教师,他把《鲁班》下册拿去抄了。他说现在不用,我也没有传他。我说下册不要去钻,要钻在七八十岁再钻。
我们端公做啥法都要收一点钱,如“号疮”、“吞签”,划一道符,多少都要给一点,不给法不灵。行话说“情(宁)愿将身坐地狱,不拿佛法做人情”嘛。
现在,许多端公做法事,越念越少了。这里掐一截,那里掐一截。那个陈XX,我们取名陈“撇脱”。他巴不得进屋就把法事念完,钱拿了就走。给死人做道场,没得纸烧,把钱纸点来烧了。你看他死的时候好不好啊!中了风,坐在椅子上,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拖了半年才死。所以,我常说,你们掐法事“松活”点,谨防掐啊掐的,你死的时候应验啰!
观花婆的法术是端公说出去的。观花婆是端公的堂客(老婆)。端公吃醉了酒,回家说了两句,观花婆才出去做的。有个观花婆也打卦,我说把卦收了。后来那个观花婆再也不打卦了。观花不外乎是问灶神,你拿针把灶神的嘴钉到,观花婆就说不出了,不灵了。灶神是一家之主,每月十五上天奏事。观花一半真一半假,有时候还真准呐。
舒家街上的石泽安,80多岁了。以前在药房上班。有一天,三官菩萨给他托梦;我在沟沟里头睡了十几年,你把我扶起来嘛。石泽安醒来一想,大桥下面原来是一个庙,三官菩萨的石头到在水沟里头了。于是他出钱请人把三块石头扶起来,又募钱修庙供起来。他到处打听三官菩萨的生日,问到我。我记得三官同是混沌年,一个是正月间,一个五月,一个六月。混沌年推翻了观音才出世。三官是;上元一品赐福天官,中元二品赐福地官,下元三品赐福水官。
舒家端公的师承
李秉田的徒弟多
徐佐卿、汪平章、李秉田、刘明顺、刘合全、刘龙清、汪学良、胡俊常、舒朝刚、田少清、李光丙、李锡章、李树清、杨锡林、杨兴成、刘太顺、杨应山、刘汉香、陈海洲、李儒河、陈美全、陈美堂、陈美杨、陈玉宽、陈荣堂、江广金、包延(廷)山(小花脸)、雷金山(女角)、何玉田、傅吉林、余万盛、杨春轩、胡国清

以前舒家的庙子
清灵庵、(佛)、紫云宫(王爷,六月初十坐十几桌唱《黄金诰》;求雨唱《盗灵芝》)、摇钱山(观音)、谭家桥(观音)、碾山庙(佛)、杨家寺(佛)、弹子石(六月间唱了三四本《观音》)、封岭寺(老君)、石堆(对)弯(观音)、梓潼庙(梓潼)、荒瓜岩(天子、当今天子)、观音洞(观音)、杨洪庵(佛)、峨眉山(老君)、封缸崖、滩子沱、广福寺(六月初出洞。六月底七月处才回家。)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杨春轩:
我是14岁开始学的,16岁老师就死了,所以我的手艺不足,没有申法名。我的老师叫陶玉林,也做佛巫两教。他不知名,连“跳”(唱戏)都没得,只念正法事。江广金是徐矮子的徒弟,学会动“跳”。我的老师死后又参师徐教真,参师才3个月,徐老师又死了。我的上坛师爷是刘明顺,法名(巫)刘複林。他是专门念上坛的,李秉田都是他的徒弟。李秉田的哥哥叫李秉然,那人手艺好,是懂完了的。已经死了好多年。我们现在都还要“观”他。
阳戏的法事都很短,半个小时不到又是一坛,只有勾愿长一点,正请长一点。我以前帮过几回阳戏,掌坛师是李秉田。我去回熟、请百神、小请等等。阳戏立三圣牌。站坛念法事的人与打鼓匠念。打小鼓的都听不清,打鼓匠接他的话。阳戏本来应该穿起来跳(演戏)才好看。我都没有见到过穿起来跳的。现在都是平念。阴阳二戏要24把叉,钉叉滚叉,还演《耿氏上吊》。
以前,我土地演得多,外号杨土地,土地分为桥梁、当方、引兵、天门、田塍、福神、圈门等等。敬财神先出的是引兵土地,土地的词我完全记得:
不要吵不要闹,土地未曾戴纱帽。不要吵来不要闹,土地的拐棍找不到。找到拐棍并纱帽,土地出来跳一跳。黄豆芽弯囧囧,绿豆芽脆崩崩,媳妇流尿赖公公。公公杵到拐棍拐,媳妇摸到奶奶甩。拐棍拐、奶奶甩,甩起奶奶喂崽崽。叫你来你不来,你在屋里打花鞋。花鞋做了三双半,鞋子成双我就来。说要来就要来,两个乌龟爬石碍(岩),四脚四爪爬上去,楸到尾巴逮下来。土地老者本姓伍,家住重庆理民府。七十二行生意不会做,在家只会卖豆腐。男人吃了三斗碗,胀他一个垮肚肚,妇人吃了三砂钵,胀她一个破屁股。船上打的上滩鼓,道士打的三四五,端公打的解结鼓。借你堂前龙凤鼓,土地出来讲文武。有详有详必有详,黄糕离不得漏子糖。麦子老了推得面,甘蔗老了熬得糖。茄子老了一包纸,丝瓜老了一包瓤,堂客老了无用长。锣堂堂来鼓堂堂,不觉来在贵地方。两脚站在席子上,裁缝补阴并补阳。一拜乡约和保长,二拜好耍郎把行,三拜堂前仁义户,四拜左右共本行,唱得好莫夸奖,唱的不好不要详。言语不周请宽谅,都是为人少有跨学堂。你在家坐冷板凳,再唱几首又何妨。正月十五闹元宵,路上行人打堆堆。好的跟到好的配,撇(孬)的跟到撇的追,屎蚊子(苍蝇)跟到“推屎爬”一堆,蜂子“按到”蝴蝶追。有些婆婆客打扮得脆,缝个两尺裤脚笼脚背。夜晚子睡瞌睡,脚板立起犹如两块碑。一个尖脑壳回来喊她打倒睡,她说立起有点风来吹。说到说到要搞捶,睡到半夜要遭捶。放牛娃怕担水,气力小了要吃亏。锣壳壳鼓壳壳,我今说一个恶婆娘。恶婆娘硬是恶,早上要我发灶火,晚上要我洗裹脚,我今天把她搞不过,栳起棒棒捶脑壳。我今打的钻床脚。堂客是一个怪家伙,栳起扦担嘿石(使劲)夺(戳),夺(戳)得我今痛不过,出来喊一声老祖婆。千错万错我的错,不该当初把妻说。我今把她奈不何,才去给她洗裹脚。栳到舒家河边去,水都黑了大半河。鲤鱼“闹”死百个,虾子“闹”死一大河。乡约保长不依我,要我担水来洗河。不是端阳落大雨,这场祸事躲不脱。锣嚓子鼓嚓子,我今到寸滩黑石子,接到张哥李麻子,他们约我执骰子,票子输了几串子,喊的喊要摘帽子,喊的喊要脱衫子,喊的喊要脱裤子。这个拉到脱袜子,那个拉到脱鞋子,把我脱得莫法子。我才跳到地炉子,我去敲开窖笼子,喂得有两个“皮娃子”,谨防咬到你脚杆子。我一步跨进房圈子,摸到一口皮箱子。他说我是野猫子,摸到一个女娃子。拉到我的命根子,劈背给我几坨子。为人莫学野猫子,打的喊娘喊老子。男人之事我不谈,且把婆婆客说一番。有些堂客不听劝,土地老者今晚说她个自不然。走路走的丁丁远,行动就把轮子玩。又是一双大脚板,缝双洋袜套紧到穿。袜子穿了三双半,袜子穿了三双半,螺丝拐拐还在门前。又是一脸大麻子,拿起圆粉紧到填。圆粉填了三斤半,麻子凼凼未填满。一进屋哪一件,她把主人请到小一边,端根板凳来坐倒。摆一些龙门阵,日一些白,冲一些壳子翻了山。又说娘屋陪奁有几百几十种,又说是红豆木的牙床有几间,带了一只水烟袋,轻轻一吸烟子来。主人一见冒了火。喊一声帮忙的把席安。她囧起“沟子”往上席翻。头一碗是漂蛋,喊一声大姨妈来幺姨妈,莫放手我们一齐来舀干。二一碗是酥肉,筷子不停往里夺(戳),拈到一坨大酥肉,眼睛仁梗得白翻翻。吃了房中去解手,尿桶屙得垒尖尖。“飚枪”来了不容情,一下打在裤中间,又不脱了唤狗舔,夹到勾子要捂干,那一天从我门前过,害得我土地两口子把家搬。你个小伙不听劝,说到这些堂客要作难。锣哐哐鼓哐哐,我今说你们幺姨娘,幺姨娘生的胖,又喜欢吃一点酥肉汤,说声对门有酒席,提起三根豆芽把忙帮,走拢拿个大水瓢,灶房去舀酥肉汤。厨倌师傅冒了火,给她一瓢酥肉汤,周身四下都不倒。端端倒她一裤裆。懒婆娘灶门前去烤裤裆,火石一气爆,烧她裤裆一个稀网匡,门前闻到“帮”毛臭,里面闻到“嘎嘎”香。
捡斋和尚也说扯话,光是他老师的名字就可以说几分钟。比如问和尚你从哪里来?答:雷音寺。问,你师傅叫啥名字。答,难得中。问,陈玄中!难得中。答,他一辈子在门前中那。不是难得中嘛!问,你们那里有好多僧人呢?答,佛前五百——阿罗汉,佛后三千——接地神。问,你算老几哟?答,我是勾子栳响杆……。问,你说那么多,还是个老幺。这些话是出场的人与打鼓匠一问一答表演。要两个人接的起才行。
我们的锣鼓有“聊子”、“单丁丁”、“双丁丁”、快慢“长捶,“扫板”、“造五捶”,与唱戏一样的打。
跳端公有一种叫“抱杠”,人病的太重,梅王天子要替代他死。席子盖着梅王天子的扮者,抬出去就叫“抱杠”。还有“捆乐材”,硬是要钻木头(棺材)。如果我是掌坛师答应了,衣棺宝木备齐,我要睡到棺材里头,硬要抬出去埋。那种弄得不好硬好把你埋了。这个我看到过,没有做过。那种法事有阴有阳,要写灵牌、开灵。
敬财神可以唱《财神图》、《鸾皇记》(财神收黑虎),庆坛可以唱《收蓝蛇》、《收蚩尤》。
以前,我们做过几次大法事。有一次本场的陶焕成家跳端公。陶当时是保长,请了9席另7个端公,人多的屋里都堆不到了,很多人出来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一夜晚的话,哪有那么多法事做嘛。有一次,我们在陈会源家庆坛,请了13席另3个端公。做了两夜另一天,唱了戏的。是开起本子唱,锣鼓都是两堂,唱的有《黄金诰》、《乐和记》、《三闯辕门》等。江广金的掌坛师,我的副掌坛师。陈会源是六七百石的大绅粮,工价开的是2—4升一个工,念正法事的2升米一个工,外坛是3升。外坛专门唱戏,另找地方住。念正法事的有16个。
那个时候,念正法事都是6——7人,很少4个。如开方(破路)出五个角,中军。东西南北各去一个,每个人出去唱一板。中军出场,先点将,“倒板”放了,头旗、二旗、三旗、四旗才走出来,方弼、方相、方文、方斗四将各方开路。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肖少云:
我生于宣统三年(1911年),十五六岁开始学,二十岁左右专门做手艺了,静观、洛碛都去做过。我也搞两教,端公道士都做。民国三十几年后就专门唱外坛,外坛都是川戏。
如果有人家屋不清静,有人生病,就许下阳戏,二年三年,十年八年才还。许愿的人死了就成阴戏。要杀猪宰羊。家屋中打架也有许愿的。有的家中病人请老人阴灵保佑许阳戏。阳戏不是轻易许的。演出要挂戏帐,戏帐不长,挂在半天云,要打叉滚叉。
敬下坛、养牲坛要唱《乾元县》,上本《降香点瓜》,中本《收四将》,下本《堆五台》是一本半戏。拆坛出去的兵要扎营,出许多角。以前唱的多。
端公班子经常演的剧目有《阴阳河》、《阴阳界》、《钟馗送妹》、《盗令脱关》。端公戏都是各人唱,记得到的可以唱,不点戏。我记的戏可以唱七八天不打重台。
我是向父亲学的,他叫肖丙成,法名肖通法(巫)。我的师兄叫万梓林,前几年在河对岸死了,法名叫万兴尽(巫)。

杨显奎:
中日战争的时候,我在洛碛收预征公粮。有一次打麻将把公款输掉了。只好回家把田地卖了抵押,我也才回家操端公。端公一行我爷爷一辈已学起,传给我父亲,父亲传给四爸。我先是不学的,认为那是迷信,就去读书。读迄中日战争开始,到外面做事。外面公差失掉了,家里人做端公有时候叫我,说差一个人,去玩玩。我就这样开始的。佛教是周照荣的四公、我的表叔教的。他说,表侄,你还可以写,来学。我不要你的师傅钱。学了不到半年就解放了,我就没有做了。我明年满70岁,生于民国十三年(1924)。我爷爷的上一辈没有做这个手艺,是别人送的一个手艺。以前,我家住在对面塆子,家里有一石粮的地。我祖祖(曾祖)不争气跑了,丢下我爷爷四兄妹。我爷爷只好到洛碛挑盐巴卖,卖几个钱维生,吃的是“金剪稀饭”下胡豆。周家的爷爷周发兴见状对我爷爷说,娃儿,我送你个手艺。你白天挑盐,晚上有事就唱端公。就这样,爷爷学起此行。周家传给我们以后,他自家又没有传。周家后辈又到我爷爷手里学过去。周照荣的前辈依坛门低于我们。“如意通海明”,我是“通”字辈,法名杨通远,他爷爷是“海”字辈,都低我一辈。他四公(我学佛的老师)也矮我一辈,是“明”字辈的。我爷爷传给我父亲,杨澄纯,法名杨意全。我父亲排行老大,我的二爸、三爸、四爸都唱得成,现在都过世。
我有两个法名,一是法事申文臣杨通远,一是法事凡眛臣杨苍龙,一阴一阳,一个佛教,一个巫教。佛教称凡眛臣,巫教称法事申文臣。做哪教的法事用哪个,不能乱用,农村人都知道的。挂的菩萨有的可以两用,如地藏等等;有的就不行。我爷爷、父亲都只做巫教,我这一辈才学巫佛两教。这个地方的佛教也是我嘎公(外公)传的,他叫李盛泰。我佛教的字辈低,清源广学,本觉苍龙嘛。
我祖籍是湖广麻城县孝感乡。湖广填四川来的,到此地已经十几辈人了,连我是十一辈。“崇宗祠而学,治秀永占登,卓栋辉烈柱”,我是“卓”子辈,下面四辈人都已经出生了。听老的讲,祖先叫杨崇高,是反白莲教那个时候来的。他们到田步塆(现在住的地方)共7男1女8个人。他们到这里插占为业,一房人占一个塆,这7个塆叫田步塆、杨家沟、代家沟、韩场塆、三道嘴、乌龟石、郭塆。这里插占插满后,有的人从四川又到贵州天望。我们在一房人有族谱,以前我看过,后来上缴了。我们的祠堂在对面,后来也毁了。
“敬四官佬”又叫敬财神。发了财,找了钱是菩萨保佑的,人口清吉、五谷丰登就许一个“四官佬”在那里。“敬四官佬”共12坛,领牲、招阳兵、小请、敬灶、画樑、回熟、运星、圆坛、放兵、造船、送神、安位家神。如果要唱戏在画樑一坛出角,出张郎、鲁班和陈姑仙姐。唱戏的时间不长,是“扯话”,就像那年在麻柳一样。这是平念。如果要大唱就要演《收小黑虎》,那就多了。财神收将后归位。唱上下本。如果有外坛要唱一天一夜。外坛的上本从财神出世直到收妖,下本唱到财神归位。归位后插内坛。内坛念到画樑就放下,外坛又唱《收小黑虎》,至到收虎归位,再接正法事。坛上(庆坛)也是这样;唱至画樑歇台。外坛接演《乾元县》的全本,起码要两天。内坛有24坛,外坛凭在老板高兴。解放前李乡长庆坛,请了30多人。我们唱外坛,内坛是杨利柱他们。他们头一天吧内坛做迄黑幺台。我们晚上去唱戏,第二天唱下本。那次唱到收蓝蛇归位止。第三天他(李乡长)又搭了一个财神(敬财神),又唱了《收小黑虎》全本。现在没有好多人敢这么做了。
《乾元县》唱的是赵侯的故事。赵、侯两家花园相连。两家瓜藤长到一起,结了一个瓜。二家争论。由县官断案。县官判破瓜各一半。瓜破出现一个男娃儿。县官判两家共同抚养,供赵侯读书,百年归世后由赵侯送终。赵侯读书中举,得官到乾元县为令。乾元县遭洪水泛滥,群众不能安居乐业,赵侯扑水成圣(跳入水中制止水灾),又受派遣下山收伏作祟的蓝蛇。演此戏,我扮蓝蛇大将,高承钱唱须生。一般唱《乾元县》就是庆坛,其他场合不能唱。“四官佬”不能唱这个戏,只能唱《收黑虎》。它的一折就叫《盗二宝》,川戏有。庆坛以捡斋为重,捡斋是临济和尚的故事。
敬四官佬不念经,就念法事。第一坛领牲,把猪儿扑倒后,就请神,请神是默念。请来神圣,主要一支是罗浮洞中的福禄财神,四官财神、先师、和合二仙、五营四哨;二支是桂花苑中、香火,外边的天地神灵、师祖师爷,最后是孤魂野鬼……。屠官师傅拿刀来后,又说“张屠官、李师人… …”,交了刀给屠官去破猪儿。要端一碗净水,念“解秽咒”,天地自然,秽气消散……,挽一个灵官诀。
敬四官佬光念阳的,没有动佛教的东西。敬灶有安位咒,幺台也有安位咒。
画樑要出张郎、鲁班,如果有女角可以去一个陈姑仙姐。这个也是加的外坛。如果有5个人,2个打鼓,3个演。画樑与变宅有区别,我出师以后就没有见过变宅。变宅是很大一堂法事。画樑就是将华居打扫一下,这是老一辈人的传说。回熟有大小,小回熟只一个唱,大回熟要出唐二。那一次(1989年冬天。麻柳)出了唐二的,是区文化站要求每一堂都出戏。他们到县里借了一些戏装给我们用。回熟没有咒语,也不挽诀。一般挽诀在招阳兵有,五方兵马有五个诀。造船也没有咒、诀。
前台晚上才去做了一个梅山(和梅山),帮王全栋。他们几个都不熟,李华生、叶善明、王全栋全都不熟,只有我一个人撑起在做。
现在白(丧)事多,红事少。庆坛都少得很。隔壁的坛是我从上面迁来的,他家姑娘不好,就把人家迁到“岩腔”(岩洞)的一个坛迁到家中供起。供坛以后,他家姑娘的病就好了。我给他家庆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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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生
现在上医院方便,和梅山就少了。1961—1962年很普遍。有人生病或者被蛇咬了都要做。和梅山一般从晚上七八点到第二天天亮以前。结束时候不许天亮。和梅山有书符退病、发碟、小请、造界、敬灶、回熟、祭猖、看卦、启山、幡解、造茅、运星造船、送神12坛。和梅山要扎茅人、劝茅,造船送瘟,还将病人的衣服一件给梅王天子披上,端公拿衣服招魂。和梅山看各人的经济,有人生大病才请,有的只要有一点小病也请,如发烧、说胡话,认为邪事重了,也请人和山。1962年杨显奎从学校放回来,坡上熊国民的爱人病了,喊我们去搞。做到喊山幺台。那边塆子的毛小华屋里的(夫人)又不好了,第二天又到毛家做,到喊山的时候,那边杨辉全在门前乘凉(夏天)。他无缘无故地听到有人喊他,他爬起来应了一声。结果,他回去打了两个冷噤,又不好了。那天晚上又到他家做法事。我们做了以后这几个人都好了。第四天晚上,陈XX被蛇咬了(菜花蛇),他也请我们做了法事。前不久,我们本塆的一个男青年结婚,亲戚朋友来吃喜酒,他说了几句话得罪了人,亲戚都走了。他受刺激,晚上就打胡乱说,我们去拷卦,拷到他撞到梅花大神。第二天好了,第三天又犯了。他家里人无法只得请我们和山。做了就好了。你说不信硬还有人相信。现在上年纪的人信的多,年轻人信的少。真的鬼神我们也没有看到,只是报本而行。除非有人阴间走一趟再回来,才说的清楚到底有无阴间、鬼神。拷卦有的是拷“马蹄壳”,坛门不同不一样。我们要打三卦,复三卦。比如碰到梅王天子,要先打三个胜卦,前三卦不算数还要复三卦。如果复卦还是相同,才能确定硬是碰到了。拷卦巫教用,佛教不用。看卦都有套路话,卦啷个滚,话就啷个追。我们打卦是要什么卦就可以打什么卦,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比如要你的酒吃,要主人家的利市都办得到。那个还是有一些假的。但是,开关脱锁、勾愿等做不了假。阴阳二卦开关,胜卦脱锁。打到阴阳二卦才开关,胜卦才脱锁。不能乱,不能直接来胜卦。关都没有开,不能脱锁的。和梅山要踩铧,法事做到那点,先念雪山令,然后赤脚去踩烧红的铁铧头,不觉得烫。以前是杀铧顶鳌,铧烧红了,脚要穿进铧里头,耙钉烧红了顶在头顶到病人的房里。现在是踩铧,耙钉也用牙齿咬到病人房里。扮黑脸“启山”的人踩铧、咬钉。耙钉咬到病人房间,钉在墙上,踩铧后到房间喷油火,喷一口贴一道符,有几个房间就喷几次,贴几道符,一直喷、贴到门口,然后喊山(和山),到附近山坡上高声大喊,“城隍殿前,去了没有”。意思是屋里赶出去的邪怪有无收到城隍处。外出喊山,只要有应声,不管什么声音,只要应了就打一枪。和山离不得蓑衣斗笠、鸡鸭、枪。由梅王天子提出去,鸡毛鸭毛扯几根,蓑衣扯几根棕,斗笠也扯一点。启山就是喊山、和山。看热闹的人到启山也就散了。下半部分幡解、运星、造茅、造船没有多大看头。去启山的人(扮黑脸的梅王天子)可以多得2块钱的买命利市。
前天晚上,我们做了一个和梅山,就在本乡,是一个年轻人疯了,叫贺XX,1963年生的,双亲已亡。由他送终的。他还没有安家,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有哥哥嫂子在外面工作,有个弟弟读中专,读的是议价自费五千块,由他供养,款也是他贷的。前几天,附近有家人的猪儿掉到粪坑里,他是兽医,便背来请他打针。他不愿意打。主人说了很多好话才给打了一针。那人把猪儿背回去,不久猪儿死了。又来找他赔偿。他气得赔了30块钱。可能这几件事的刺激,他有的疯癫,乱说乱动。邻里找来他已经出嫁的妹妹。妹妹和妹夫把他接去,又请观花婆观花。观花婆说他撞到冷坛,打动了老坟,要请人和山。我们去了四个人,有我、杨显奎、叶善明、王全栋。王全栋的掌坛师,我们几个人是帮他的。我们一走拢他已经跑了。家人去把他弄回来,法事完了,天正在下大雨,他又跑了。拷卦说昨天初一退病,不知道现在好没有。前夜做法事,王掌坛师得了一只鸡、一只鸭,折合6块钱给的,没有提走鸡鸭。还有6碗米,5个鸡蛋(被杨显奎和山时候不小心打破3个),3尺3寸青布,3尺3寸红布被祭猖的杨显奎得了。照规矩,红布由掌坛师准备,青布由主人家提供,但是那晚上都是主人家拿的。主人家做法事一共花了工钱30块,买布、鸡鸭、烟酒肉等等大概30块。给的利市赏钱有;看卦1.2元、祭猖1.2元、买命利市5元,一共14.6元。收疯子的办法有软有硬;软的是书符化了喝,硬的一般是用巴豆炒糊(不炒糊要拉肚子),吃了让他吐玄(浓)痰,就会松一些,还有一种是用镇静剂,到街上的药铺买。,把商标撕了。给主人家,让他们按时给病人服用。药钱也由主人家开支。前天晚上和梅山买了一瓶药才1.2元,主人给了3元。当然要神疯才行,心疯不好医。神疯就是说胡话,心疯就是相思病疯了的那种。
退煞是一个人的法事。如果某人说胡话就去做,书符退煞,符贴在门上、床上等处。不久前,我邻居那个17岁的男娃儿每天半夜就喊,床上有蚱蜢。喊着喊着还跑出门外。听起来吵人。他家也不来请我。到第六天晚上,我看那娃儿实在有点“造孽”,就划了一道符给那个娃儿的妈,念了一个解秽咒、安位咒,叫他妈用符在娃儿的床上赶一赶,贴在床铺的天灵架上。我对她说,你拿一分钱给我。我是老老实实说的。我们这个东西不能一点钱不要,老师“封”了的“不拿佛法做人情”,反正多少都要取一点。她不相信,不晓得一分钱表示要多少。当天哪个娃儿好了一点,第二天,我“估到”问她要一分钱,她给我一角,我不收,只要了一分。结果,那娃儿从此就不再闹了。又如催胎符,有人很早给孕妇吃了就要坏事,必须要发作了,羊水破了才能吃。催胎符是事先划好,交代给人,并且划一道保身符戴在身上,保身符一保胎二保孕妇,使孕妇睡觉安稳。
铺六甲花盆,那一堂法事做了,投一道文疏,打卦可以看出怀的是男是女,小孩有无问题,养不养的活等。不过,老师教我们话不能说死,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烧疮。我们将手指头在火上烧一烧,放在患者的疮上一掐,很快就好了。我们这一行可以整人。如果我们要一块钱只给2角,就念反话,让他来看二次。如果与对方有矛盾也可以念反话,让他多痛几天。现在人们看病可以上医院,但是小疮小病还是愿意找我们,省事省钱。我就可以把地里头长起的拳头大的荒(南)瓜“号”死。就几句话。比如“号”“寸二寒”(腮腺炎)念,人道隐,树道隐,来无踪去无影,敕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手在疮处划个“敕令”,嘴里念敕令二字也写完。本来号疮要用香,但是用点燃的纸烟也行。
我们只庆得了养牲坛,养牲坛有坛墩。上坛是兜兜坛,在家神上供起。上坛与养牲坛不同,下坛又叫养牲坛、蓝蛇坛、圣火坛。蓝蛇坛硬是有蛇,很多人敬不了,只有迁的人才做的得了,是石匠做了手脚放在那里的。如果不是那人(迁坛者)收不回去,它(蓝蛇)就爬到对面宝顶(山顶)上,招兵买马时候爬回来,越近越大,吓死人啰。结果是个叫花子收了。庆坛有24坛,在拆坛放兵的时候把坛墩抱出去,招兵买马的时候又抱回来。把坛墩里面的灰换掉,放铜钱,如果有替换的就换过,没有将就原来的;闰月放13个,不闰放12个。铜钱压在坛墩下面,就是12游司。杨显奎现在住的附近那家供的有。我们前年庆过。他家姑娘犯了疯病,就把人家丢了的坛迁进屋。坛请进屋他姑娘就好了,现在生的小孩都3岁了。迁坛进屋有的法事是杨显奎一个人做的。庆坛是我们5个人去做的。庆坛最少5个人,跳土地、法官、打响器3个,4个人跳不下来。庆坛要一天另一夜,算钱还是一个工。
以前坛供得多。我家幺公也有。那时候兴“三年两头庆,三年二不庆。” 我们不庆,幺公也要庆的。
跳四官佬也是悔的愿。去年芭茅弯X家喂两头猪,不吃,死了一个。他说,如果这个会吃会长,我就将就杀了跳四官佬。后来,猪儿肯吃了,杀的肉都有200多斤。如果,许了愿不还,人死就成为阴四官佬,那要开方、召请进屋,把亡灵招来,对灵表缴,才开始领牲,麻烦得多。许愿不还他就会东支西吾,这不对那不对的。所以说,嘴巴不要随便说,说了就是一个香愿。老话说,“悔人人望,悔神神望”。悔了就必须给一点,不给就望到你。如果前人许愿,已经死了,知道的只宣读一道文疏就行了。对灵表缴,就是勾销了愿,缴上天庭。
阴阳二戏以前都有,现在我们周围几个人做不了。我老师做过,追刘氏四、钉叉。我的地理(巫教)老师打叉,秦又贤滚叉。秦当时十几岁,唱外坛的。我们常常在一起。我那时候还小,给他们提衣服。阳戏也是许的,说,我还12堂阳戏就行了。阴阳戏是一样的,唱法不同。阴戏有追刘氏四,打叉滚叉,还是端公班子唱的,要做做法事,出外坛。打叉时,硫磺兑酒在堂屋四角点燃,熄灭灯烛。那个钉叉与川戏不同,是一把一把地打。要练一阵,但是也讲究眼疾手快,叉钉到门板后要靠拢去,让人感觉叉是贴着身子打上去的。锁喉叉有点危险,弄得不好要死人的。命价银子说好了的,棺木、寿衣都备好了,钉不钉死都给你得。滚叉扮演刘氏四,要追打他,用猪尿包吹胀了追打,旁边看热闹的也有打“抹合”。那个刀头都是几十个,几十斤。还阳戏就不追刘氏四。
我们也做佛教道场。做5天以上的道场就要悬幡结童子。幡有一丈多长,下面6根布条,每条二尺九寸,捆瓦块,让风吹动结成童子。如果结不起,人家就会怀疑掌坛师的手艺。我们一般要先打招呼,心要诚。另外,瓦块须放火里头烧一烧,念解秽咒。砍悬幡的竹杆,一律不许从上面跨过。我小的时候,祖祖(曾祖)死了,做5天道场,捆幡的从竹竿上跨过,结果布条直伸伸的,结不起童子。是我大爸的掌坛师,只好爬上去用手挽,但是挽好又被风吹散了。最后念了解秽咒才结起。道场做完了,要把童子剪下来挂到屋里。以前还兴偷童子,八月十五偷去送人。如果别人得了儿子,又送回来,另给钱酬谢。3天道场不悬幡,只挂对子。门口两对,屋里十对。屋里十对写十殿,比如左边是一殿秦广王案下,右边一殿秦广王欢喜佛。对子有4指宽,下边剪花边,分挂左右。
做道场最后要将人(死者)送上山。先看安葬吉日,不犯什么。鳌头书上有,自己也记得。比如正五七莫逢人,二四八择其庚,三六九星莫犯……,这是天干天坑,还有地支等。主要看出丧的吉日,十二公辰,二十八宿过不过,有吉、凶星,看那天占不占安葬吉日。再看那一天的甲子,看在哪个时辰出葬。葬的地方也很讲究,地有十不葬、二十四好、二十四要等。开灵不仅保障死人安葬还讲究埋得好。如果地选的不好,后代要出强盗,出娼门,出疯子的。现在真正说埋得好地方,出大官的,也打不到包票。主要是爻一个字头,看个字象,观一观五行,搜山寻水。山管人丁水管财。山形好发人丁,不过现在政策只许生一个,所以不亏房不好办。从地理分析,一个地形生的十全十美难找。左青龙右白虎,圈椅形的的两端(扶手)总不会一样大小、高低。埋的地点距离两端总会不一。地理讲究“不怕青龙高万丈,只怕白虎抬头望”,青龙可以高一点,白虎不能抬头。在具体择地时候总要受到限制,只能尽量做到青龙高过白虎。
修房子也要看地。屋宅看地,有的主人的生庚、名字来合地形。我们不用。看到地形要求一辈比一辈好“坟对宝,屋对垭”。屋对垭口,坟对山顶。有的房子是朝门管事,有的是堂屋管事。做门也有讲究,冬不做南门,夏不做东门,春不做北门,都有讲究。有的地势恶了要在门首挂“一善”板,有的该挂“吞”(白虎镜)。我还有一点没有学到,地理老师要我把男女坟上的草各扯一把,教我分辨男坟女坟。我偷懒没有办。我现在只能看坟,从坟上看出你哪一房发人,哪一房发财,说来主人家心服口服。我曾经到统井看过一块坟。我说这个坟出过事。果然,这家半个月前房子失火,男人上房灭火掉下来腿摔断了。主人问要不要起坟重埋。我说不用,出了事就好了,不会再出了。坟是可以起了重新埋的,比如有的老坟没有埋好要起,起坟要请圣、禀卦,征得祖宗的同意,要说好话,烧点钱纸。
现在佛教的道场做得多,死了人一般要做的。有的在城里做事死后也送回乡下埋。人烧了埋骨灰也可以。现在我们这里烧了的骨灰都埋。因为这是他的尸骨,同老坟一样埋了管用。
我们做法事没有地域限制,只要有人请就去。比如,我们几个曾经到石桥铺做过道场。当然,要有人引荐,或者亲戚朋友、邻里看到你做过。认为你的手艺还不错,就推荐给人家。比如看的你在某处做法事道场,三年都没有再埋人。人家宁愿花二三百,不愿意死人、死猪、死牛的戳拐。做我们这一行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我学艺的时候,老师们对我很好,有周照荣的四公、鄢海青等等。六几年张清禄的德性不好,但是我跟他学,他没有发过脾气。我人勤快,不偷懒,像“早起晚散”的道场我就去站坛,站着唱、作揖拜忏,作揖很累人,坐起打鼓松活一些。我现在也收了一个徒弟,是本村的蚕桑技术员,字写得不错,但是打(乐器)不行。我掌坛的法事就带上他,别人掌坛我帮人,就不能让他去。他们简化字认多了,繁体字认不到。他给了200块的师傅钱,第二年又拿来100块。他是高小生,如果是高中生学来快一些。
端公的调调简单,佛教腔板多一些。我们唱的佛教与庙子里头的不一样。每一句都离不得“大天尊”。做观音会要启白,念经忏。观音会每年做三次。做丧事地藏请得多,一动巫教就离不得老君。总尊图阴阳都可以用,它供的是三教圣人。我的行头置办齐了的,有佛屏、神帐、菩萨、法器等等。
凡是做活人的事都属于巫教,死了的就是佛教,如烧七、开灵指路、奠土等等。
现在土地菩萨少了,都推了。有的最近又把菩萨搬回来,缺头的还请人重做。沙坪有个土地神龛,我也到那里放过鞭炮。原因是,去年我一只三四十斤的猪儿跑了,没有找到。我默许了一愿,如果土地菩萨帮我把猪儿找到了,我给你放炮。后来,果然找到了,我买了鞭炮去放。
我们现在常常去吹场,替人做寿、娶媳妇的喜事吹乐器。曲子有现代流行曲,也有老调调。去吹场,每人每天5块,利市在外。江北做寿一般办两顿,头一天宵夜,来客要送礼。我们要吹到晚上,蒸的肉散笼,蒸肉送到祖宗位前祭供了,门外放鞭炮才休息。第二天办午席,来客要送米、面、糖、豆、匾、对子等。午饭后有的兴踩“谢后”。主人家满60还要踩“福寿”和“寿福”二字。由吹场去踩,踩的正楷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左边过来不算,右边过去才算。一般拿四个人踩,如田字,四人站田字四角,各出一脚组成田字。踩“谢后”二字要边踩边说,谢后主人,谢后厨官师傅,谢后三亲六戚、亲朋好友。然后说祝词,如做生意者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做庄稼的一粒下地,万粒归仓,读书的高中等等。
吹场也有许多规矩,结婚要从外向里吹,女方出嫁要从里向外吹(吹场坐正面,坐侧面不拘),生也是由外向里,丧事则由内向外。如果不懂,人家不但不给钱,还要责问你,我家没有死人,你往外吹做啥!
我是48岁开始学吹唢呐,当时我们几个,杨显奎、熊会昌和我都不会吹,外出做法事必须有一个吹的,有时候只有找人。没有办法我才买个唢呐学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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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照荣
我是跟爷爷学的,爷爷又是跟他的爷爷学的。隔辈传。我的高祖是向一个外姓人唐连合学的这个手艺。唐是梅溪人。我父亲没有做这个手艺,先在家务农,后来做一点手切面的生意。我爷爷叫周文星,当时名气大,请他去做事的人多。我当时读旧学,十岁上下经常跟爷爷外出做法事,读书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爷爷在民国三十五年(1946)去世,我又跟四公周文双学。我的巫教法名叫周明全。
祖上是从湖广来的,此地的上王家塆据说是个古老户(石龙二社),其他人都是迁移来的。我的祖籍是麻城孝感乡,上川来到我已经是14辈人了。
敬四官佬是因为家里养猪不顺许的愿;有的做生意也许愿,如果发了财就敬四官老爷。去年在龙兴的舒家做过,在梅溪也做过两次。时间一般七八小时,如果不镇台4个人就行了。镇台要5个,都没有唱戏。参加的每个人工钱10块,主人家除了工钱,再烧一点香蜡纸烛,买点香烟白酒等等,将就杀过年猪儿。过去,也叫供发财菩萨。
庆坛少,以前这里多,都毁了只剩下墩。

秦友贤
我明年旧历二月满60岁。我家是自耕农。父亲死的时候,我才一岁。母亲能干,把我们两兄弟、四姊妹抚养成人。我上边还有一个哥哥,我排行老幺。我们秦家的祠堂在麻柳乡新华村,这里是个分支,有几房人。我爷爷分房到这里,我父亲分家后到麻柳写地(租地)来做。我生长在麻柳,民国28年(1939)母亲在这里买了几石粮的地又才搬上来。我读书是在麻柳,十五六岁才搬上来。我们祖宗是湖广填川来的,原籍湖北麻城孝感乡天水寺。来的是两兄弟,他们从长寿杜家场插占上来。派号40个字,我在12辈上,字派是上川后兴起的,现在还是按字辈取名。
我6岁开始读旧学,跳起跳起读的,相当于现在的高小。读书的年头有5年,读了旧学儒书的四书,大学、中庸。解放后又读了新学的1.3.5.7册。
解放前,我做了三四年的外坛,1952年以后没有唱了。1955年建初级社我就当会计,至到人民公社,又当大队会计,1965年“四清”落选,1982年又当选大队专业会计。后来不愿意当了,回家做衣服。我的下一代也做衣服。我当干部的时候摸都没有摸这行,认为是封建迷信,是假的。
以前我没有请过职,前年才请的。我的老师是蓝锡甫,已经去世多年,请职是另找的一个老师竺占清,麻柳人,已经70多了。竺老师内坛熟,外坛不行。过去唱戏不须请职也行,只要你唱的好,周围无此人,掌坛师接了七八人的法事,就要来请。我老师蓝锡甫有大衣大袍,置得有箱子,人家请我就要把我老师一起搬去。我们去专门唱戏。我内坛做的少,只是本坛们的事可以去帮到做一下,做得成。那些书是读完了的。端公的招阳兵、正请、小请、领牲、回熟、敬灶、画樑、放兵、圆坛等12坛都读过,以前还背得。我请职没有梅山传法。巫教法名叫秦先灵。字派我记不全。巫教有老君教、娘娘教。娘娘教辈辈都是法字,老君教是一辈一辈传起走的。我学的是巫佛两教,我的刘先生是两教,蓝先生是一教。不唱戏就不提签子,唱戏都是高腔,没有胡琴腔,也不用胡琴这种乐器。
以前,我学的是旦角,专门唱戏。是那几角出了就走。唱正法事是那些内坛先生的事。工钱照旧。唱我们这行是分两股帐,如果每天4块,我们要得8块(现在都一样了)其他先生是一样分账,掌坛师要提行头钱,出的行头单独提一股帐。旦行好耍。解放以前因为家中无劳力,母亲就让我学一个轻巧的手艺。这一行不肩挑背磨的。我初学才12岁,不知事。在古家塆我嬢嬢家,请蓝锡甫先生跳四官佬,四个人唱,我哥哥跟蓝先生学过,因为学不出来,没有学了。我家与蓝先生很熟。我看热闹随手拿起锣儿在旁边敲着玩,妈妈就对蓝说,蓝先生,我幺儿来跟你学,叫他学个轻巧手艺。娃儿力气单薄了。蓝先生同意了。当晚,法事做完就跟蓝先生到他家了。要写投师约的。我睡着后,先生与妈妈商量说,秦大嫂,你娃儿活动唱小旦好。我妈妈犹豫了,说,这个事很小道,怕不行啰。怕我秦家那些老前辈不依教,不准学。做这行坐不到上席,“海”不到“哥(袍哥)”。妈妈不同意。当晚没有写成投师约。第二天,妈妈与我商量说,蓝先生要你学捆头,看你学不学嘛。如果学就写,不学就算了。我问,那个事有哪些不好嘛?妈妈说,“海”不到“哥(袍哥)”,坐不到上席。秦家房族不依你教,不准学。不要你姓秦。我问,恁个坏呀!我妈妈当时有点“威力”,寡母子不怕。她又说,如果你要学呢,我老娘还硬得起。我说,只要找得到钱,学就学嘛。就在先生家找来专门写约据的,写了就上马了。我就住在先生那里(梅溪)读书,读端公书。当时,陈家坎有个专门教儒书的学堂,带到儒书读了一些端公书,读了几年。没有读戏书。老师只给我写出来,先写的开坛。
我们当时常常在一起唱的有杨显奎、龚银城、刘树成、高锡珍、李正祥、刘成庆、杨成益、李海青、向海青、刘长发等。我唱旦角的声气好,能够唱莺喉(假嗓),现在唱不出来了。当时李素青的旦角唱得好(已逝),算是我的师辈。我也向这些老师学过。我的这些老师中只有刘(树成)先生会唱戏,其他先生不行。这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与园子(戏园子)的戏不大相同。身法都是灵机行事,根据出的那角比身法、动作,根据词的内容来编排。没有听说过身法动作的名称。只是老师带着表演。先把词读熟了,然后出角。初初不活跃,后来看了许多老一辈的表演,学了一些身法。比如小旦出场走丁字步,青年妇女出来“洋歪”、“洋歪”的,老婆婆出来“扯脚扯拐”的,唱的姿势也不同,小旦与摇旦也不一样。表演中也讲究该哭则哭,该笑则笑,该嗲则嗲,需要时候也能挤出眼睛水。
以前,我能撕“卡子(一字)”,有时候也练习一些动作,姿势,装小姐做小姐的动作,老婆婆又做老婆婆的动作,媳妇也有她的动作姿势。我们端公班子不踩跷,大园子才踩跷。头上也要戴帽子或者捆头,扎假发。头帽有凤冠等。出到哪角就扮哪角,丝帕子扎起。我还置了一身行头,胭脂花粉、绫帕网子、彩鞋等。
唱我们这一行的现在差不多都死了,戏也唱不起了。我也多年没有唱戏了。行头没得了,嗓子也坏了,只能唱本嗓。人家说你倒男不男女不女的。只能唱男腔,如媒婆等角。上一次在郑游氏家跳四官佬,我出陈姑仙姐唱的是本嗓。小生是我的一个师弟,杨真明。
近几年,我常做的有打连箫、玩龙灯、吹场(吹唢呐)等。玩龙灯我去车幺妹,扮旦角。没得人认出是男的。我可以打一点锣鼓,打一些简单的牌子。端公的法事和开灵是近两年间或做一做,都是帮人。唱连箫有劝人行善的词。我记得全:
父母年老要供养,儿女当作还利钱。莫推今天与明天,莫说大哥未供满。莫说兄弟少几天。有兄有弟轮流转,无兄无弟分哪些。弟兄莫把轮子转,任谁父母在那边。父母年老不久远,人到中年打倒巅。三十以上去一半,四十一过倒了巅。日月轮流昼夜转,过一天来老一天。六十甲子一轮转,过了一年算一年。树老心空无发巅(尖),人老何曾转少年。孝敬父母趁早点,好比太阳未落山。太阳落山容易见,隔夜相会在明天。父母死了难见面。除非梦中假圆。你在生不孝敬,十王殿哭干眼泪也枉然。丁兰刻木悔不转,只得刻木在堂前。任你堂前来供献,那见你父母亲口餐。在堂父母你不孝顺,枉自吃斋去朝山。趁你父母在阳间,好吃好穿奉终年。一传近来一传远,你的膝下也有难。你前人要做样子后人看,儿大才把利来还。父母好似灯一盏,轻轻吹动就不燃。你早晚二时要孝敬,随时要问安不安。莫说家中无钱办,莫说等你有银钱。母亲养儿未拖欠,何曾把儿饿一天。养育恩情须当报,热问饥渴冷问寒。父母说错莫埋怨,随时总要听他言。你把父母当儿女看,你这个孝子大如天。莫嫌父母见识短,比你多过几个天。你把父母来孝敬,孝顺才生孝顺男。不信但见屋檐水,点点滴滴脚凹前。
我们现在经常唱这些,十月怀胎也换了新词。劝世文中也有劝孝的内容。
阳戏我解放前唱过,阴戏滚叉、搬目连又都搞过。我没有搭过川戏班,都是端公班。有时十几个人同台,那时候没有听说剧团,都是班子。
打叉是在回熟以后演。游殿后梅花姊妹找到刘氏四,阎君命鬼卒将刘氏押往校场,七十二叉,叉叉栽到。打完叉又命押往血湖受罪。头一次滚叉把我吓得打抖抖。人小了,才十二三岁。先是三把叉,都不晓得咋个栽下来的。滚过几回就不晓得害怕了。叉也增加到五把、七把。栽的花样有锁喉叉、“五梅花”(五指叉开,指间各钉一把叉)。要有技术,比如“五梅花”,钉叉的先把叉拿在手中拼好位置,然后,挽几挽一下子打出去,滚叉的也要眼疾手快,叉一钉到门板上,马上将五指叉开伸进去贴在叉之间。那个时候,烟雾缭绕,灯光不亮,动作又快,配合得好,旁边的根本看不出破绽。
我是同刘树成刘先生配合表演的。他唱男角,我去女角;他打叉我滚叉。我们师徒是对手。钉叉都要有对手,平时配合练习,没得对手,拿个“生毛角”乱钉的话要栽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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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戏是有些夫妻不和或者弟兄不和,说,我把你“腻脱”了,还阳戏。许愿后两个人不一定离开。但是阳戏愿要还。如果许愿的人死了,就成了阴戏。阴戏也要还。不还会害的你儿子儿孙生疮害病的。还阴戏要把许愿者召请回来,当灵表缴。阴戏与阳戏有区别,法事不一样,还12坛阳戏,如果人多也可以出外坛。如《阴阳河》、《牧牛童子》等,都是川戏。《仙鹤配》说的是蚌壳成精与仙鹤精成婚配的事。它多在那种做好事情,如敬发财菩萨等喜庆一类的法事中唱。正法事画樑之后,回熟前插演。如果主人家单独请就在堂屋唱,如果正月初一就在搭的台子上唱。庙子做会时候也在万年台唱。《仙鹤配》只要3个人。主人家请到家的一般在七八人左右,几个打(乐器),二三人出角,可以唱《仙鹤配》之类的对对戏。大戏比如《七星剑》、《借亲配》等人要的多。我们有一年在麻柳太平寺唱了7天,去的人多,大戏如《七星剑》、《财神图》、《借亲配》都唱了。
敬四官佬可以唱《财神图》、《收黑虎》、《龙榜图》、《七星剑》、《花仙剑》、《借亲配》、《调叔》等。一般大戏少,对对戏多,因为(大戏)请的人少。敬财神如果一个人念正法事,敲铰铰,只念领牲、敬灶、回熟、圆坛、安位家神的几坛,端公也要提项圈肉。
不管哪种法事要唱戏都要先开坛,跳四官佬也好,阴阳戏也好都先开坛。和梅山不唱戏,就不开坛。先开坛后唱戏,女角叫开坛仙姐。开坛后才出外坛。外坛的“搭头”是开坛。开坛是一个人出去唱完。
打鼓匠先帮腔:巧打扮,下天台。
旦角:巧打扮,下天台,妆扮红妆女裙钗。奴施衣裳忙下界。话说混沌年前,洪水犯,不觉洪水淹天台。淹了七日并七载,普天之下无人烟。金龟道人来劝解,他劝兄妹两和谐。兄妹成亲有数载,不觉得身怀有孕来。只说是生下香炉代,又谁知生下血团来。恐怕妖魔作危害,阴法师公来入海。手提宝剑劈血团,一股青烟透天台,桃子树上挂一块,李子树上挂满怀。第二辰早起来看,才现张王李赵来。今日游过花园来,四值功曹笑唉唉,迎接仙娘把坛开。
坐诗,讲篇:头戴朱冠红似火,身穿五色绣花罗。云头踏定娑罗树,拈定五指念弥陀。奴,开坛仙姐。投拜祖师膝下为徒。观红尘之地XX宅信人XXX,杀洪牲喜庆福禄财神,法事一供。法事臣XXX在他家焚化墨牒迎接,吾当前去他家开坛作证。叫侍儿!
答,哎——
与奴更衣。巧打扮,下瑶台,打扮红妆女裙钗。敕令一声惊动天神,敕令二声惊动地神,敕令三声官将打马火速来临。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仙娘到此,三上拈香。(唱)金炉内焚香初柱,上三教细听名目。释迦佛生老死苦,坐西庭毫光闪出。李老君道门教主,有五行金能克木。孔夫子去问子路,教颜回口读儒书。虔心敬施主香一柱。中三教细听名目。南海岸观音老母,怀抱瓶杨枝洒除。文昌公帝君老祖,教儿童口读诗书……。虔诚敬施主香二柱。下三教细听名目。灌州城迎请川主,收孽龙威镇西蜀。璧山城迎请土主,常予人赐福赐禄。苏州城药(乐)王戏祖,悟道者身背药锄。
(帮腔),金炉内焚宝香,香烟缭绕透天堂。
唱:神前供上香共浆,哪家神圣请来尝。初上香,亚上香,愿神圣早登庆贺堂。有心红尘贪玩耍,天宫有事又回程。吹哨哥来打鼓郎,打鼓二郎听行藏。借你锣鼓相陪送,锣阵相送转回乡。
(锣鼓。下)
这个开坛随便哪个法事都用它来开头。词都一样,只在交代法事名称的时候又区别,或是福禄财神、三圣天子、三台法主等等。帮(腔)头子也不同。有的帮“中流韦陀”,有的帮“望云思亲”,有的帮“彩云起驾”,接着是:吾乃开坛仙姐……。开了坛就可以唱戏,人敬财神,可以先唱贺戏,出财神、四将等。开坛唱外坛一般在画樑以后。外坛唱完就吃午饭。回熟后就不唱戏了。可以唱《唐二归位》,讲扯话。《唐二归位》讲的是,许财神愿的根源。唐二是个下力人,父亲母亲早亡。唐二只得去帮人,学过木匠,做过裁缝,学过石匠,都不成。有一天,唐二捡狗屎,路过白马关滩。有个员外交割姑娘(嫁女),佬一袋银子去办嫁妆,途中歇气丢了。唐二路过捡起来,守在那里等失主。员外寻找回来认领了。员外非常感谢他。唐二又替苏二相公挑行李上京赶考。又从白马关滩路过,求财神菩萨保佑,发了财敬它。许下财神愿。后来,唐二敬财神。《唐二归位》就出他一个扯二郎当,然后请神,请四将、财神,表示这堂法事圆满。如果,只回熟就念正法事,打起铰铰念,不出唐二,也不清四官老爷、财神。
端公班唱的戏都是高腔,没得胡琴腔,也不用胡琴这种乐器。不唱戏就不提签子,只打堂鼓。以前的先生同戏园子一样,提签子的专门提,不是所有的掌坛师都打得了戏。坐桶子打小鼓是管一切的,这板腔拢了该怎么接,角色的上下场,表演的动作都要根据鼓点而行。鼓师还要帮腔。正法事多用“马跳坎”锣鼓。端公的腔板坛门不同也不一样。我们常用的有“马跳坎”、“天梯”、“聊子”等。
以前,我唱得多戏有《龙榜图》、《七星剑》等。我们是各记各的,男角记男角的词,女角记女角的词。我把这两个戏中我的最重的戏讲一讲。
《龙榜图》是讲张骞奉命探访天河斗牛宫的故事,又名《斗牛宫》。其中有一场是仓颉命女弟子织女前去试探张骞的戏。织女到天河边,吹仙风化一亭楼,待张骞前来试探他。如果张骞贪淫就打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如果不贪女色即引入宫殿,赐张骞大功成就。试探的结果是张骞果然不贪女色,仓颉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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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是铁臂金鳌引导张骞上天河的。
小旦扮演织女先上。
小旦(唱):斗牛宫奉师差就,引张骞来赴斗牛。他不贪红尘为首,奴引他去赴斗牛。他若贪红尘携偶,打阿鼻难以回头。撩衣踏上天云阵。(白)脚下忙把绣鞋蹬,打扮二八娇女流。撩衣吹仙风化下亭楼。
旦角用文帚化楼亭,吹气。(唱)一刹时就出现亭楼。上写着千年不朽,下写着玉挂银勾,到春来雨打不透,到夏来水汪西湖。论名山处处皆有,唯有此山为首。撩衣我忙上亭楼。一霎时上了亭楼,上亭楼我琴音抚就。(旦角表演抚琴)。
上书生。(唱):离了咸阳九龙口,丢下儿母泪双流。只说道难晋公侯,夜兆见天河斗牛。李政上前去拿本奏,命学生探访斗牛。正行时我抬头观望,霎时间现出亭楼。我撩衣忙观亭楼,上写着千年不朽,下写着玉挂银勾,到春来雨打不透,到夏来水汪西湖。论名山处处皆有,唯有此山为首。我耳边又听得琴音吼(琴声)。
生。白:好热闹哦。听琴音有个来由。我上前双环又扣。叫仙姑快开亭楼。
旦:(唱)只听得双环紧扣,是何人喊开亭楼。撩衣我把门开就,用眼观就——见相公面带忧愁。为什么你往外走,有何事细说从头。
小生:(唱)小大姐容生细剖,容学生细说从头。我本是张良之后,名张骞探访斗牛。正行时我抬头观就,霎时间现出亭楼。因此上我往外走,望仙姑你指引从头。
旦:此地乃是乐水阶口,休踩着天河斗牛。既来了请上亭楼,对面坐细听从头。
生旦走上亭楼。
旦说:相公看坐。
生:一同看坐。
旦:落坐。动问相公驾至,未能远迎,倒要恕罪哟。
生:好说嘛。衣帽不周,冒闯仙姑的楼台倒要原谅。
旦:好说哪。动问相公,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哟。
生:仙姑莫非要问?
旦:然也。
生:那我就好有一比。
旦:好比何来?
生:好比那鳌鱼扯着钓和鈎啊。
旦:此话怎讲?
生:尾呀!(唱)尊一声小大姐容生细讲,容学生细说端详。我本是张良之子,名张骞探访字迹。吾父登界而去,丢吾母独受孤凄。朱太岁难见功底,夜则见天河字迹。李政他另奏无理。命学生探访字迹。因此上我不得已,望仙姑指引字迹。
旦(唱):我本是银河织女,受差遣欲遇佳期。你与我成其(结为)连理,我带你去会仓颉。不与我成其连理,会仓颉不能够的。尊相公,你来来来(拉小生),如此如此,与我会着佳期。
生(唱):小大姐你且不必,容学生细说端的。我本是张良之子,名张骞探访字迹。我与你成其连理,会仓颉不能够的。我与你成其连理,仓夫子要打在阿鼻。不与你成其连理,会仓颉也能够的。本学生知书识礼,因此上不敢违礼。
旦(唱):尊相公你且不虑,裙钗女细说端的。你与我拜过土地,到百年永远不离。
武生扮铁臂金鳌上场。铁臂金鳌与张骞结过生死之交。
武生(唱):丫头做事不害羞,你把大夫当儿童。我的师兄你玩弄。你为仙姑礼不周,礼不周。说到说到我心血涌,一拳打尔上荒丘。
武生打小旦一拳,小旦变成一坨石头。
生(唱):丫头霎时不见,现出顽石一块。它是好色之物,拿来抛下江水。
小生抛石头入水。石头一甩小生也跟着落水。被铁臂金鳌托进天河。
小旦又上,见仓颉。
旦:见过师尊。
老生:弟子平身。弟子看座。我命你试探张骞一事,办的如何?
旦:他果然见色不贪,见色不淫。
老生:那就引进吾的宫殿,赐他大功成就。
这个戏很长,前后都还有,角色多。讲的是人要忠心耿耿,不贪色好淫。
《七星剑》是“扯”的一起(个)戏。讲的是白兔精的故事。一家人都是兔,老汉、堂客、女儿都是兔,在仙山修道成精。
一天,小白兔心中烦闷,下山游玩。
小旦(唱):孤坐洞中心烦闷,一心游玩五湖村。妈妈娘屋本姓邓,老汉名字叫兔林。
小白兔求爹妈允许下山,父不许,母悄悄放女儿下山。白兔下山游玩,遇到一个红蛇妖精。妖精要同她结成夫妻。白兔不愿意,逃跑,红蛇妖精追赶。白兔跑不赢,遇到一空壳树,钻进树洞躲藏。红蛇妖精将树洞缠绕。正在这个时候,沿山打猎的武凤林看见了。
武生(唱):每日家下操刀盾,本人名叫武凤林。正行抬头目观定,则见一条红蛇精……
武生挽箭射伤红蛇。蛇带箭而逃。树中现出一白兔。武生用丝绦将兔套着,栓在柳树下。他在树下睡着了。书生龙从云上京应考,途经此地。
小生(唱):大比之年开文运,手拿白纸赴功名。正行抬头目观定,则见现出一草坪。观一人睡草坪,你少年受湿老成病。犹恐后来病上身,因此将尔来唤醒。
小生将武生唤醒。
武生(唱):时才我把柳林进,梦中会着一书生,且问你的名和姓,为何惊动梦中人。
二人互道名姓。
小生:三江省龙从云上京赶考。
武生:五昌省武凤林。
二人在树下结拜为兄弟,一文一武。武生又告诉龙从云蛇套兔之事。武生带龙从云看兔。兔泪落两行。
龙从云对武生说:观看白兔两行掉泪,恰似人在难中一般,不如将它释放。
龙从云又对白兔说:白兔啊白兔,你如果能知人性,让学生与你讲情,就点头三下,不要学生讲情,就摆头三下。
白兔通人性点头三下。龙从云向武生讲情将白兔放走。龙、武二人在此分手。临行,武生将随身带的一包白银二百两送给龙从云。龙将妻子的七星宝剑送给武凤林。
上贼人(净)。(唱):我上前来挡住尔的马缰绳。
小生:你挡住我的马却为甚?
净:老子问你要金银!
小生:有了金银呢?
净:饶你的性命。
小生:没得呢?
净:你这条狗命活不成。
小生(唱):好汉哥哥你饶我命,我包囊确有两百银。
小生将包给净。下。
净接过包(唱):接过包囊重沉沉,包囊确有两百银。我翻身又把柳林进,今天我还要搞双财神(他还要去抢人)。
武凤林上场。(唱):大比之年开武运,手执宝剑赴功名。每日在家操刀盾,十八般武艺件件能。正行抬头目观定,黑沉沉现出一柳林。嘘风打哨却为甚,莫非柳林有贼人。我大胆又把柳林进。
贼人又上前拦着。
净:上前拦着尔的马缰绳。
武生:我问你拦马却为甚?
净:老子问你要金银。
武生:有了金银呢?
净:饶你的命。
武生:没得呢?
净:你狗命活不成!
武生(唱):贼人说话你不守份,青光白日打抢人。(楸住净,将其踩在地上)。来来来,你有金银呢,我才饶你的命。
净:没得呢?
武生:你的狗命活不成。
净:方才我抢了一包金银,你拿去嘛。
武生接过金银。正是方才送给龙从云的那包。
武生(唱):接过包囊重沉沉,包内确有二拜银。我想放你远逃遁。怕你二天又打抢人。我洪拳一记伤尔命(武生几拳将净打死),你城隍庙去当鸡脚神。(所以现在鸡脚神就是这副样子,被踩得哭兮兮的)我放开又把柳林进,大胆我又上柳林。
白兔下山后,她的父母惦记得很。
摇旦扮母亲(唱):妈妈娘屋本姓邓,老汉名字叫兔林。时才小兔下山去,此时尚未转回程。二老端坐洞中等,等等我儿转回程。
小白兔回来抱住母亲。
摇旦:幺儿,你是啷个了嘛?
小旦:妈呀。爹妈有所不知,你儿开言说根苗。妈呀妈!儿的老子达达呀。你儿下山去采百草,采百草——
摇旦:怎么样嘛?
小旦:采百草又遇着个红蛇妖。
摇旦:他把你啷个了嘛?
小旦:红蛇妖做事太可恼。
摇旦:哪些可恼嘛?
小旦:他苦逼儿渡鹊桥。
摇旦:哪啷个要得哟!|
小旦:又来一人搭箭射,箭射红蛇往外逃。
摇旦:啊呀,那就好了。
小旦:你儿又被丝绦套,将儿栓在杨柳腰。
摇旦:啷个改(解)得脱嘛?
小旦:又来一人甚年少,他二人一见就结了交。妈吔妈。儿的老子达达。相公讲情才放了,你儿才得回故窑。不是那恩人来得早,妈吔!你儿险些抱住杨柳腰。
老生扮白兔的父亲(唱):听一言来鬼火冒,气得老爷脚发烧,气得老汉双脚跳。(白)老婆子!你快点设个法,那恩人把我女儿救出,你要找个报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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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旦:恁个呀。只有我那女儿才晓得。我还不晓得啷个谢法。女儿!你达达老子说,恩人把你救出来了,你要去谢他啥!有恩须当报,无仇不结怨嘛!
小旦:妈吔!啷个谢他嘛!我们在窑洞中,用哪样谢呢?我看来,如果是儿子家就说一个字谜,是女儿家就说一个猜谜,去谢他。
摇旦:嗯——。人家读书人,看得起你的猜谜?
小旦:我这个猜谜还有猜的。
摇旦:有猜的呀。(转身对老生)老汉,你女儿说的,是儿子家就说个字谜;是女儿家就说个猜谜,谢他个!
老生:猜谜?人家看得起呀?
摇旦(对小旦):女儿,你老汉说那个猜谜不值钱。
小旦:嗯——我那个猜谜值钱啰!谢他。有猜的。
摇旦:恁个。那你说嘛。
小旦:站起呢是一副卦,跍到就开红花。里头不生火,红苕都焐得趴。
摇旦:你说个啥子猜谜啰。拿去问你老汉估不估到哟。
摇旦对老生说:你女儿说的猜谜。
老生:快点说出来嘛。说出来我拿去谢他。
摇旦:站起呢是一副卦,跍到就开红花。里头不生火,红苕都焐得趴。
老生:(想了想)这是啥子猜谜哟。站起像一副卦,未必然是两根板凳挨到一起呀?不像卦撒。跍到就开红花,那样跍到开得出红花嘛?里头不生火,红苕都焐得趴,哪个不烧火,焐得趴红苕嘛。嗯。估不到!估不到!你跟女儿说,叫她格外拿个。这个学生看不起。
摇旦:女儿。你达达老子说,你那个猜谜小了。他猜不到,喊你格外拿个。
小旦:要得。格外拿个嘛:一个船儿溜尖,两扇茅草搭两边。和尚大师来讨歇,把褡裢放到门前。
摇旦又把猜谜给老生猜。
老生:老婆子,来了没得?
摇旦:来了。你女儿说的:一个船儿溜尖,两扇茅草搭两边。和尚大师来讨歇,把褡裢放到门前。
老生(猜):一个船儿溜尖,那个打渔船就两头尖。两扇茅草搭两边,打渔船都没有盖茅草的嘛。和尚大师来讨歇,打渔船恁个小歇得下和尚呀。把褡裢放到门前,那四方不清静,褡裢放在门前,谨防遭强盗偷了。(对摇旦),老婆子!叫他把褡裢老进屋。
摇旦对小旦:女儿,你老汉说,门前四方不清静,怕着强盗偷,喊他把褡裢老进屋。
小旦:门口窄了。
摇旦对老生:你女儿说的,门口窄了,老不进去。
老生:老不进去。不要这个猜谜。格外拿个。
摇旦对小旦:女儿。你老汉说,老不进去就格外拿个。
小旦:要得。格外说一个:站起瘪跍到圆,坐到挨到板凳嫌,外搭两个青铜钱。
老生:拿来了没得?老婆子。
摇旦:拿来了。站起瘪跍到圆,坐到挨到板凳嫌,外搭两个青铜钱。
老生(猜)站起瘪,哪样站起瘪嘛,跍到圆,未必然是挖煤炭的挖挖匠呀,嗯——他跍到不圆撒。嗯——估不到!估不到!拿转去,她格外拿个。
摇旦:女儿。你老汉估不到,要你拿过。
小旦:站起如仙人合掌,跍到像豌豆开花。不吃凡间饮食,要吃半崖黄瓜。
(他父亲东一猜西一猜都猜不到。小旦又出)
小旦:绯红不流血,“幚”臭不生蛆。洗的晒不得,……
老生:猜不到哟!你喊她开门见山地说。
摇旦:女儿。你老汉说,猜不到。要你说实话是啥子?
小旦:啥子!妈。我不说。
摇旦:你说嘛!
小旦:我怕你打我。
摇旦:幺儿。你恁个乖巧,哪个舍得打你哟。你说嘛,说嘛。
小旦:你过来一点嘛。你过来一点嘛。妈,是你下头那个。
摇旦打小旦一下:嗯——,背时的死女娃子。没得样子。没有样子。
老生:老婆子。说了没得嘛?
摇旦:说了。那几年喊你把她嫁了,你不。害的这个女儿大了,变心变肠的——是你老婆婆那个活。
老生:气倒了:你问她。啷个要像这样?
摇旦对小旦:啷个要像这样嘛?
小旦:妈吔!报恩为 r>  摇旦对老生:老汉。你女儿说的。报恩为大。哎呀。老汉。她恁个,就将就她恁个嘛。她要拿那个给他,就让她拿那个给他嘛。
老生:要得!反正女儿大了要嫁人的。

再说,龙从云被贼人打抢后,在山林迷了路,天又黑了。他摔倒沟里,左摸一把狗屎,右摸一把刺藤,硬是走不出去。这时,白兔拿个红灯从山顶照下来,引导龙从云走出山沟,来到白兔住的洞子。白兔没有现身。白兔的父母化作人形接待他。武凤林沿山打猎也到此地。白兔也用红灯引导他到山洞。
龙与武相见。龙从云告诉他在柳林遇贼打抢事。武出示包囊。龙以为武送包囊后舍不得,又命人抢回去。武叙述了原委。二人释然。
白兔父母现人形与龙、武二人见面,互通姓名,见礼。摇旦命女儿奉茶上客厅。白兔精转人形奉茶上场。
小旦(唱):二老不住把儿唤,叫儿奉茶上客厅。来在堂前眼观轮,堂前来了二恩人。客来恭敬,奉茶上客厅。
白兔送两杯茶给龙、武。龙从云瞭了一眼。武凤林问,你在做啥哟?龙从云一惊。茶都打倒了。白兔哈哈一笑,转身进屋。二老谢过二人救女儿之恩。老生将武凤林叫到一旁
老生:相公请来一礼。
武生:有礼还礼。
老生:刚才那书生是谁呀?
武生:是我结拜弟兄。
老生:这救女之恩欲相报。请你当个月老,将吾女许配与他。
武生:这个事我说得拢。
武生对小生:贤弟!请来一礼!
小生:有礼还礼!
武生:适才老伯欲将其女许配与你。
小生:有原配夫人王府小姐占下,七星宝剑为凭。
武生对老生:这件事不行,他有王府小姐占下,有七星宝剑为凭。功名考取后要回家成婚。
老生转身对老旦说了,老旦又告诉小旦。
老旦:女儿,他已有王府小姐占下。
小旦:既有王府小姐占下,我可以许他做二房。
老旦:二房你都承认哪?
小旦:报恩为 r>  老旦把原话告诉老生。
老生对武生:相公,请来一礼。
武生:有礼还礼。
老生:头房既有王府小姐占下,许他二房便是。
武生将原话告诉龙从云。龙从云推却二房、三房、四房五房、七房八房都占下了。
武生对老生一一传话,老生又对老旦、老旦又对小旦一一转述。
老生:七房八房都有了呀。他恁个多堂客呀。既然没得许处,许他当个伙房嘛!
武生:老伯,你啷个恁个滥贱啰1
老生:我是报恩为大。
武生对小生:贤弟。二老说,七房八房都占下了,许给你当个伙房。
小生:哎呀!你老兄恁个都推不脱。待我自己去推脱。
小生向老生:请问二老,刚才仁兄所言是真是假?
老生:报恩为大。是真的。
小生:既然如此,岳父、岳母升受一拜。
武生在一旁搭话。哎呀!像你恁个推脱,我都得行。
在武生、老生提亲的同时,摇旦也表演。她一会喊:哎——你是不是从我娘屋那边过哟,给我大舅母说,喊她来吃酒。我“交割”姑娘。给二舅母、三舅母带信,请来吃喜酒。
老生对她说,嫁啥子女哟!前头几房都占下了,干不起。摇旦说,哎呀,又占下了呀!
后来又许当伙房。她又赶紧叫人带信,叫客人不要来了。
亲事说定了。摇旦又说:哎呀。今天就是良辰吉日,要拜堂成亲。但是客都没有请,啷个办呢?恁个。我们把香蜡纸烛弄来点起。没得人喊礼哟?
老生:还要喊礼呀!
摇旦:啷个不喊礼!那年子我们两个拜堂都有人喊礼。
老生:那去找谁来喊礼 r>  摇旦:哎呀!没得人就是我们两口子喊。
老生:要得!(起锣鼓。喊礼。二人拜堂)。
摇旦:我们还是说个吉利。自从盘古天地起,
老生:女婿拜堂老丈喊礼。
摇旦:反身叫声幺女婿,
小生:哎——
摇旦:我们女儿年纪小,你们大家要耐烦些哟。
新人礼毕要入洞房。
摇旦慌手慌脚地喊:哎——慢点!慢点!(对老生):把蜡烛点起,我们两个还是拜一下。
老生:拜啥哟。
摇旦:要拜要拜。将就蜡烛没有点过,我们祝赞女儿几句 r>  老生:要得。男也高来女也高,
摇旦:好比那箱豆腐未开包。
老生:劈腰杆一榨板,
摇旦:榨得水水两头飙。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这一段是我演过的,其他还有一些。比如贼人出来的表演等等。全本演2个多小时,出小旦、摇旦、文武生、老生、两个花脸7个角。这是一出喜剧。也有服装化妆,如小白兔就套一件白衣服,跳一跳地出场。
我们以前讲端公书的时候,读过《梁山土地》一本,上面都是土地的词。一开始是:“莫要吵莫要闹,土地的拐棍找不到。莫要吵莫要闹,土地未曾戴纱帽。杵起拐棍靸起鞋,糊里糊涂走出来”。接着是很多扯话,有“懒大娘”、“懒妇人”、“懒婆娘”等等。还有“黄豆芽弯囧囧,绿豆芽脆崩崩。媳妇流尿赖公公。公公又把拐棍拐,媳妇又把奶奶甩。拐棍拐奶奶甩,甩起奶奶喂崽崽。鸡公屙屎不屙尿,驼背子屁股两头翘。媳妇爱穿花围腰,细娃儿爱吃包谷粑,姑娘怕坐红大轿,新媳妇怕遇到头一号”。“古怪古怪真古怪,黄泥巴捏个夜壶卖。夜壶倒是捏得好,只是嘴嘴捏歪了。男人屙尿都还好,妇人屙尿抛洒了。天一半地一半,白胡子老汉吃稀饭。古怪古怪真古怪,公公媳妇杀牛卖,公公得了个牛卵子,媳妇得了个牛口袋。上街卖来下街卖,卖不脱拿我师傅当帽子戴”。还有一些“糟蹋”那些绅粮的“太阳出来红似火,刚刚晒在后颈窝。三天不卖那个货,屋里莫得米下锅。大人饿了犹小可,娃儿饿了睡不着。有钱人吃饭净都离不得油窝锅,无钱人吃饭就跟那猪草差不多。有钱人走人户,人夫轿马行一路。无钱人走人户,踏一双草鞋就走路。有钱人去送礼,一送送他二十几,外搭两斗早豆子。无钱人去送礼,一送送他二块几,外搭两升包谷子。又帮忙又送礼,里里外外还要得他二十几。有钱人去坐席,上堂屋来安起,牙骨筷子玉石杯来摆起。头一碗下酒菜,瘦肉肥肉都添起。无钱人去坐席,地坝边边来安起,缺盘盘断筷子。头一碗下酒菜,青菜萝卜来摆起。有钱人要回去,人夫轿马来送你,这一回把你“简慢”了,二回有事又接你。无钱人要回去,拿几双眼睛盯到你,怕你偷他的好行李。这是有钱无钱的新不平,看来由命不由人”。
土地的表演都是两个人,一个去法官,穿腰裙,戴花冠,一个去土地挂白口条,戴纱帽。一问一答的配合。土地的表演都是弄钱法,想方设法的搞利市。比如,他自称是桥梁土地,前来化缘修桥,修好桥召请的亡人才过得去。讨主人的利市赏钱。
比如,梁山土地出来表土地名目:“锣沉沉来鼓沉沉,尊声土地听分明。哪样土地戴纱帽,哪样土地戴唐巾。哪样土地穿得好,哪样土地打单身。哪样土地两夫妻,哪样土地守坑坑。你把土地分得清,才算神门会上人”。
另一个回答:“山门土地戴纱帽,天门土地戴唐巾。送子土地穿得好,骑郎土地打单身。当方土地是两夫妻,神门土地守坑坑。我把土地分得清,我是神门会上人”。
又如,法官问天门土地从哪里来的。
法官:你是从哪里来的?
土地:我是大罄敲小罄。
法官:大罄敲小罄是重庆嘛。你是重庆来的?不是不是。重庆那个土地是个爪爪。
土地:我是半岩屙屎来的。
法官:半岩屙屎呀,是忠州。嗯——,不是不是。忠州那个土地不像你这个样子。
土地:我是两姑嫂屙尿。
法官:两姑嫂屙尿,那是双流县。嗯——,不是不是。双流的土地也不是你这个样子。
土地:不是吗。那我是滚下去一坨。
法官:滚下去一坨,那是达州。嗯——,不是不是。达州的土地是个瞎子。
最后才说明他是南天门来的土地。又问土地怎样找起来的。
土地:一沟问一沟,问起来的。
法官:哦,莫不是一州问一州哟?
土地:对头。一千问一千。
法官:一县问一县。
土地:哦,一县问一县。十分场。
法官:哪样十分场?
土地:寸沱(旧式计量单位,十分为一寸。寸沱是江北一个乡镇)。
送子也是以前端公经常做的法事。我也读过这种书的,书名就叫《梁山送子》。演“送子”要一小时多,一般五六人,只敲小锣(发音:台),有报子、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旁边还有人接话。它是人家接(娶)媳妇办喜事热闹的时候做的,由三亲六戚或者几个朋友逗钱,请先生做的。在闹房的晚上前去祝赞新人,以示吉利。工钱和利市都是亲友给,主人只付一点赏钱。
送子的内容是,某人想要个儿子,到土地庙降香求子,请给送个儿子来。土地说扯话,送子。
演出时候,先出报子,放报,三大报,报你老爷得知,天送麒麟。然后土地公公、土地婆婆背一个娃娃上。
土地婆婆:你把娃儿放下来施(抽)尿。
土地公公把娃儿放下,施尿。娃娃用一个冬瓜做的,里面挖空,装一些水,下端栽一个“鸡鸡”。拿棉花塞到。施尿时,就抱到新姑娘面前施。把新姑娘衣服淋湿。有意扯起。
土地公公教娃儿:这里屙屎!这里屙尿!这里屙屎!这里屙尿!
土地婆婆拉到土地公公就打几下。
土地婆婆:这里屙屎!这里屙尿!他又不是猪。屙屎就屙屎!屙尿就屙尿!
土地公公施完尿,抱起娃儿说:这个娃儿长得好乖哟。你老汉在开屠宰行啊。你老汉是个杀猪匠呀。娃娃吃的好胖哟。娃儿穿的恁个好,你“嘎(外)婆”在开机房呀。这个娃儿长得恁个好。取名字没有?
土地婆婆:没有取名字。
土地公公:那就给他取个名字。取个大一些好,还是取个小一些好?
土地婆婆:取个大一些的嘛。
土地公公:一个名字大又大,三丈三尺麻布缝来只得半边胯。
土地婆婆:啥子名字恁个大哟?
土地公公:四大天王。
土地婆婆:嗯——那个管不住。我们现在县有一级,省有一级,我们有人管。四大天王管不住,不要。取细一点。
土地公公:一个名字细又细,一步跳到裤裆去,一晚到黑梭上梭下,出气出气。
土地婆婆:是啥子呢?
土地公公:嫌嫌易、打牌子、推窗亮,虼蚤嘛。
土地婆婆:嗯——,不要不要。要取一个不大不细的。
土地公公:你们是长寿来的,就依“长”来取。叫长重嘛。
土地婆婆:嗯——,不好不坏。
土地公公:重起摞起,连生贵子,好不好?
土地婆婆:好倒好。嗯——,还是格外取一个。
土地公公:取个长生儿,长生儿好不好?(旁边打小锣:台)
土地婆婆:长生儿。好好。
土地公公(唱):长生儿哪,是个软胎胎。
土地婆婆:啷个唱软胎胎哟。
土地公公:哦,笑颜开。长生儿是笑颜开。高房大屋儿不去,土地婆婆尿门来投胎……。
土地婆婆:啷个从土地婆婆尿门来投胎?
土地公公:哦。土地婆婆庙门来投胎。
土地婆婆:那还差不多。
土地公公:石板砌来石板盖,千年万载是门不关(土地庙多是石板砌,没有庙门)。
土地婆婆:长生儿是笑颜开,高屋大房儿不去,土地二老来投胎。一周二岁娘引带,三周四岁离娘怀。五周六岁斗马阶,七周八岁上学堂。九周十岁读文章,一十八岁状元郎。
土地婆婆:主人家安席啰!
土地公公:安席了!糟了。我们没有送礼信的(问围观者)你们送礼没有?(围观者:送了礼的。),嗯,人家送了礼的,还送了舅子的。
土地婆婆:嗯——,送了舅子呀?
土地公公:送的豆子。
土地婆婆:送的豆子。那还差不多。
土地公公:不送礼啷个拈得到肉“嘎嘎”呢。嗯。我想个办法。恁个,把你抱在我腿子上,搭个“磨角”。
土地婆婆:嗯——又不是奶娃娃,抱到腿子上坐。
土地公公:恁个嘛。我把你土地婆婆送给他当小婆子嘛。
土地婆婆: 嗯——,我七老八十岁的,去给他当妈还差不多。要不得!要不得!我们土地老本是夫妻一对,拿一个送人了怎么要得呢。
土地公公:恁个嘛,我们把长生儿送给他。
土地婆婆:嗯——,不干!不干!我们两个就是恁个一个娃儿。送他以后,我们两个就没得儿了。
土地公公:哎呀!我们两个回去发个狠,努个力,一晚黑又做一出来了。
土地婆婆:要得嘛。那他拿点钱不呢?
土地公公:当然要他拿钱,拿我们回去的车费、船费、草鞋钱。
下来,土地交子给主人家。
土地公婆:我们是南天门来的。你降香求子,给你们年轻夫妻送个儿子来,好不好?
主人:好!
土地公公:说好就说好,秧子顺田栽,谷子顺田倒。一年打一千二百石,吃不完用不了。拿回来说八大小,十六个脚板睡着一床,好不好。
主人:好!
土地公公:好倒好。你好我不好。我们娃儿都送给你了。转又转不去了。
这时,讨主人家的利市。利市要够了,送子。送子到铺上。两个新人坐床上,交给他们。要他们挨到娃儿睡三晚。
讨利市是两个分别要的。先是土地婆婆要,讨够了,就对土地公公说,老汉我都不要了。我基本上拿回去缝得到一条裤子了。你流尿把我裤儿都冲烂了。多的钱都不要了。你如果不拿钱回来,我回去烧一锅涨水,拿鸡罩笼倒你,把你烫的翻皮翻皮的。
土地公公趁机对主人家说,哎呀!你都拿点给我嘛。你没有听到老婆婆说,如果拿不到钱,她要拿鸡罩笼倒,烫的翻皮翻皮的。哪我啷个见得人呢?
这些都是弄钱法。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谭银章
我十岁就出门学手艺。读过四年旧学,八岁开始读书。教书的先生是亲舅爷,那些端公书都是在学堂里读的。舅爷既做端公又教书,我就跟他学的。他又是我端公手艺的恩师,名叫蒋泽民,法名叫蒋吉元。我在民国二十年(1931)请的职,法名谭兆辅。我学的一教。我们这一方做一教的多。道士就是道士,端公就做端公。两教在舒家河、梅溪一带多。肖少云他们那一方个个都做两教。我们巫教的字派是“真如信海,吉兆普通,兴源广学,辅祖昌隆”,我是兆字辈的。
我先在乡下做手艺,1939年“五三”、“五四”日本飞机大轰炸,我跑到南岸弹子石做了十多年。当时,弹子石做我们这一行的有几十个。下迄弹子石,上迄海棠溪,马家店、黄桷垭那一带我都做过。过关、跳端公多,庆坛、敬财神少。哪一方特别兴过关。一个娃儿要做两次。2、3岁进关,12岁出关。那个地方自来兴起的。我们这一带没有这么兴。过关的关架都插到田里头,关架不烧。
在早,重庆的端公兴挂牌做事。我们到弹子石不兴了。当时我们的生意很旺,一个月要做36、37个。有时,一天做两个。每晚上至少要挣8块钱,每个月收入400-500块。我在弹子石做了一段时间,花钱买了一间房子,有四间屋,出租三间,我自己住一间。还将乡下的老婆接起来。我们一直住到1949年,老婆想回老家,才卖掉房子回乡。
我在乡下内坛做的多一些,到弹子石内、外坛都做。那时候的规矩是8个人唱2折,7个人唱1折。如果还要唱就得加钱。多是折子戏。我那个时候主要打鼓,有一股边音很好听。这个手艺是出门搭班子时候学的,不是舅爷教的。我舅爷只会内坛,外坛一概不懂。我们龙兴场有一棚戏班子。当时有江玉安、杨玉清、陈春庭等。江玉安生角唱得好,外号江皇帝,陈春庭是鼓师,杨玉清是武打生。生旦净末丑是全的。我经常同他们做外坛,手艺就学起来了。
我们都“海”(参加)了袍哥,我是“德”字号上的。当时哥老会很时兴。你出门人不参加不行嘛。我也抽鸦片,但是没有瘾。我们这一行,许多人是找一百钱吃(抽鸦片)一百钱。我们这个手艺不好。我们龙兴人李宗林在龙门浩死了,是我跑了一天多化钱(募捐)把他埋了。他的手艺没得说的,好得很,雕、写、画、剪、打、唱样样好。有一次我们还阳戏,发牒时误将勾愿牒拿去烧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勾愿牒很长一篇,上面还有厨家师傅、主人家老少三代“号押”,手脚慢的人一天还写不出来。还是李宗林手脚快,没做几坛法事就赶写出来了。他笔锋快,字也好。就是这么一个人,死了还是靠我募化点钱埋的。就此,我把这一行看淡了。发誓不让我的后辈学这一行。
我祖上也是从湖广麻城孝感乡来的,上川先在双津口(江北鱼嘴),建立了谭家祠堂,后了分支到这里。我高祖分房到此,到我这一辈已经是五辈人了。我们族的字派是“明辅学朝国,正天秉应中,文兴光达耀……”,我是中字辈,明字辈是入川后生的,叫谭明经,从湖广上川来的那个我们还找不到了。我曾祖以来的几辈人分别是谭正言、谭天侯、谭秉耀、谭应剑。我正好在10辈上,下边又有4辈人,共14辈人了。我祖上没有人做端公。
我们这一带的古老户很少,只在六社那边“老房子”是一个“古老户”。听说那房子是从刺笆笼里头砍出来的。据说鱼嘴沱周家坪的那个周家当初才湖广上来插占为业,把重庆城都插了。人家说两边都是江,你吃啥哟?他才又插到周家坪。
端公没有九板十三腔,那是唱戏才有。端公一个坛门一个坛门的腔调不同。各师各教。路子不同,腔调不同。我们这一方的锣鼓相同。正法事都打“马跳坎”。冷水场那边打“太平歌、“四平鼓”,长寿那一带又打“梁山聊子”。不仅名字不同,打法也完全不同。唱戏的锣鼓比正法事复杂,有上坡锣鼓、下坡锣鼓、快慢长捶、快聊子、一字聊子、二流聊子等。
跳端公都是淮南派,但这个手艺不只一个路子,路子多得很。各个地方不一样。江广金与我们就不是一个坛门,与我们的字派、师祖师爷不同。法事也不相同。龙兴场的路子多,舒家河与庙坝(鱼嘴复盛)属于一个路子,我们与土沱(旱土乡)是一个路子。我们出门到那个地方看人家怎样做就怎样做。不然,你就卖不到钱。做我们这个手艺,做个千变万化,不是“岩”的,岩的买不到钱。
这一行起于哪朝哪代,我们不清楚。只晓得起源很早。听说,再早以前,我们这个手艺隔山杀得了人。有个启教师祖叫赵真通,他晚上经常出去做事。有一天,老婆婆让两个儿子出去接他们的父亲。两个娃儿想吓唬老子,爬到树上,等赵真通从树下路过,就往他头上打石头。赵真通作法一番,两颗人头从树上掉下了。赵真通也没有在意,回家了。老婆婆问,那两个娃儿来接你,没有看到?赵真通这才晓得,糟了,两个娃儿遭他弄死了。老婆婆气急了,把赵真通的一本书烧了。如果那本书不烧,我们这一行凶得很。硬是隔山要杀人。
现在,有一些人做法事假的没得底。主人家40岁以下的一概不懂。以前不同,人家看你念到那堂法事了,所用的家什都给搬出来。你哄不到他。比如过关,现在观花婆在搞、八字先生也在搞,懂都不懂。反正哄你的钱。以前过关要踩刀的。刀有六把,刀刃朝上,两把并在一起。一边三个捉住刀把子。踩刀的扶着两边的人从刀上踩过去。过关踩刀是小旦的事。过关一律小旦。庆上坛也要小旦接仙,没得那个人还不行。小旦扮金氏仙姐、刘氏仙娘。过关如果白天作,去吃早饭。饭后就开始,做至半下午才完。有发牒、祭猖、敬灶、造茅、回熟、过关、安位家神等坛。也可以出外坛。反正去8个人演两帷戏,7个人一帷。由去的人唱会唱的戏。过关那一坛,要金鸡、水、米。金鸡水米走前头,踩刀的在后头,童子在最后。过关用的刀是先生带去的。不是那些镰刀菜刀,是定打,像杀猪的一样,有个木把子,刀是直,刀安在板凳上小旦脱了光脚踩过。还有铁链也是先生带去的。用桌子条凳搭关,开关前,小旦跪在桌下(关内)。现在没有那行人了,死光了,我们那些班子都有小旦。山上胡长江,胡长河两个旦角唱得好,现在都死光了。
楼主:跳跃前行1261  时间:2020-10-23 20:08:57
跳端公就是和梅山,有16坛法事,要做一夜晚。发牒、造界、敬灶、看卦、造茅、回熟、劝茅、出考、运星、画樑、招魂、退病、造船、和山、安位。造界就是给病人解脱冤孽。看卦是测他撞到啥子神道。看他的这个病是哪些神道害他得的。和梅山要杀铧顶鳌,我们做的时候都只是踩铧了。有个雪山令,雪山令一“号”它(铧)就不烫了。那铧挟出来火星四溅,你踩之后,其他人生“鱼鳃口”踩了就好了。踩铧先要观师默像,你做这种法事,老师怎样传的、穿什么衣服、脸上的神态,老师在什么地方、是路途中讲的还是坐在堂屋讲的都要记得,做法事时候就观那点。不管做哪种法事,观师默像第一作用。我们观的师祖师爷多:阴阳会上,二里坛中,张如德、熊信德、陈行真、王德灵、宋法清、李法旺、何法荣、魏道贤、周法灵、殷实事、李富平、陈惠林、陈法林、徐意灵、徐守清、陈道仙、张成真、廖道全、蒋吉兴、蒋兆明。淮南门下周法通、周法官、陈法生、陈法亮、黎法应、黎法耀、王法全、张新荣、刘泽灵、廖明顺、谢洪兴、杨庆于、张真一、梁全京、宋礼中、饶真成。佛门启教赵海源、赵吉清、赵兆乾、廖兆德、周辅清、张兆如、赵真通、梁正全。启教师祖师爷杨法官、五宫太岁刘法清、谷法隆、刘道凡、蒋法灵、赵如源、李如云、陈如银、曾如清、李来光、李来元、王来亨、李应灵、曾性明、赵兴海、陈通信、陶法灵、陈信元、叶海云、蒋吉元。
收疯子也是我们这一教的人。我们在重庆收得多。哪怕是铁链子锁起的,只要做了就松活了。不好人家会花几百块钱吗?要12盒草纸(打钱纸用)、一斤香、一斤菜油、十几个鸡蛋、两只公鸡、一只鸭;祭猖杀一只公鸡,先生要捉一只公鸡(收净那只)一只鸭走。梅王天子要吊颈、蓑衣斗笠走一场,鸡鸭走一场。
念幡解也用于退病。去两个人做,其他端公的法事都念,不和山、不祭猖,敲签锣和小鼓。“翻坛”像挂在桌子下方。
五猖是山坡是的神道,不是屋里的。
送花盆,如果是插到其他法事做就是一坛。单独做有回熟、退病、招兵、送花盆等坛。要做2个小时。花盆是一个米筛子,放盐茶米豆、钱纸。送花盆出去烧,散钱多撕一点、长钱少撕一点。长钱是上司衙门用的,孤魂野鬼不敢用,摸都不敢摸。当方土地都不敢用。我一般要他们开五铢长钱,其他都撕散钱。6张纸为一株,撕成不断的条条。
和梅山,掌坛师要得一些东西。布有三种,3尺6寸白布、3尺8寸青布、4尺红布。红布包头祭猖,青白布吊在宝盖上。宝盖是香扎的,六角形,六角上分插六支香,吊在屋中,法事念迄哪点,就将青白布吊在哪边。
造茅是有来历的。宋仁宗皇帝做灯笼会,许下24个人头谢恩,交包文正办理。包文正拿曹洪开刀问斩,一路杀起走,杀到青龙山驻扎。封刀人头还没有找到。张孝的母亲生重病,需要凤凰胆才治得好。张孝就到青龙山打凤,却被包文正捉到。杀凤之罪,王法当斩,正好封刀。张孝请求让他打一只凤救母后再来领罪。包文正念他是一个大孝子,答应其请求。张孝带凤胆回家,救母之后,如期到包文正处领罪。张孝的弟弟张礼也前来,求包文正愿意替兄受刑。包文正不忍杀他们,便到还魂床上睡觉。他到十殿冥府查,没有查到张孝、张礼其人,又到天宫去查。天宫一查张孝、张礼弟兄二人是金童星。在斗牛宫笑王母,说她梳妆打粉不均平,就此被贬下凡。包文正醒来后,命人扎茅人替代。茅人押来走前头,张孝押起走在后。一刀斩了茅人。包文正将茅人头拿去见仁宗皇帝。皇帝说,你把茅人铡头来哄我呀?包文正奏本述说缘由。仁宗皇帝这才封茅人“你为世间之中替代人,十三部洲任你走,万国九州人你行。男人有灾替男人,女人有难替女人”。
这一段故事在造茅的法事中要唱。一开始便是:不谈三皇并五帝,单讲仁宗皇帝有孝心。仁宗天子登龙位,风不调来雨不均。风不调来雨不均,许下人头谢天恩。人头有数二十四,前后两个有姓名。曹洪不孝开刀斩,封刀就是张孝生。圣诏不差别一人,就差狼牙府的 。青天大人领圣旨,放赴鸾轿出朝门。逢州就有州官接,遇营就有行官迎。州官接行官迎,文武百官送出城……。唱词很长,站起要唸一柱香,是两个人唱,一人唱两句。
我敬得到上坛。上坛在石猪(主)槽龙门桥那一带多。庆上坛锣鼓与其他法事一样的打,但是法事与下坛完全不同。上坛敬三霄,三霄与财神是姊妹(兄妹)。财神赵公明排行上,“大姐金霄、二姐银霄、三妹碧霄,吾当赵昂”。三个姐妹在三仙洞修炼。赵昂在峨眉山罗浮洞修炼。庆上坛的法事有请圣、立楼,也有迁坛、拆坛等。坛是泥巴筑的兜兜,上面立五根柱子,指母粗细,外面包红布,里面放一“粮筒”。粮筒里面装茶米豆。上粮是一坛法事,要念信人的名字:“朝坛庆贺迎祥信人XXX,来在坛前,满满上粮”。法事一开始,要迎圣下马,把坛从神龛上请下来,拆坛就是把坛请出屋,造坛就是取泥巴新做一个。取土有一坛法事。请坛下来须打到胜卦才敢动坛。胜卦就是“剰钱剩米”,盈剩金银嘛。打到胜卦表示神愿意下神龛。阴卦表示关销闭拢;阳卦是打开神门。阳卦属火属土,阴卦属金属水,胜卦属木。金木水土火五行与三卦有关。庆上坛没有发碟,有奏疏,即请圣下马所奏的下马疏。下马疏很长,手脚慢的要一天才写得完。领牲就是抬猪前来敬神,这一坛法事不在乎先后,只要猪杀了,“打整”出来就可以领。
庆下坛的法事与上坛是一点都不同。先从发碟、敬灶起,有二十几坛。发案(牒)?是把总尊挂到门口,坛墩端到它的下面。敬财神要招兵、放兵;庆坛就不放兵,坛兵驻扎在坛里头,守护家庭的,放不得。上坛和下坛都是保家屋的。圆坛就是取一个小罐盛酒,放铜钱,封好。三天后开缸见喜。把罐里的酒舀出来,先敬神,然后主人家饮酒。还煮一个刀头。就叫圆坛敬酒。敬酒那天,有的先生要来,有的法事忙搞不赢,就不来了,让主人家自己开缸敬神。
我们间或做一天一晚庆上、下坛的。有的家屋供得有两个坛,就请人一齐庆了。做法可以是分开庆,先庆上坛,再庆下坛;也可以同时做。
庆坛以参加的人多少来定出不出外坛。如果四五人就不出;七八人、一二十人才出。如果有二十几人,念法事和唱外坛分开做。法事在堂屋里头,另外找地方唱戏。上坛没得专门的戏,下坛有坛戏《乾元县》。坛神是从瓜里头破出来的。坛墩是蚩尤的脑壳,是李老君用太极图一照,把蚩尤照化了。
阳戏做得少。那个信愿不轻易许。以前我们都是几年才做一次。还阳戏要杀猪宰羊。勾愿要打阴卦。凡是勾愿都要阴卦。
还阳戏要看日子,庆坛择捡斋日子。看日子掐三皇经,天皇鸾驾、地皇銮驾、紫薇銮驾。紫薇就是皇帝。只要那一天占得三皇銮驾之一就行了。它们当中一位来了,凶汤恶水都不敢“妖艳”。它把这些都压了。拆房起房也要看日子。捡斋是超度门前的孤魂野鬼。门前要搭钱山戒山,一般开24株长钱,上面撕散钱。
以前唱外坛戏多得很,“唐三千”、“宋八百”嘛。戏与园子相同,本子也一样,都是川戏。唱小生的牟法清肚子记的戏,唱三个月不打重台。他是戏班子的,不是手艺人。我们同在一起做过。我们与戏班子的同在一起的多。戏有高腔也有弦子。就打鼓来说,弦子戏松活得多,不帮腔。高腔戏要帮腔,打起恼火得多。高腔戏多弦子戏少。
唱戏也分生旦净末丑,有的戏重生旦,有的戏重花脸。打鼓的眼睛要盯到外面唱的,他出场多跳一阵就多打,少跳就少打,不跳了要来“眼口”,那个没有一定之规,全凭配合。
我以前有很多戏本子,是我徒弟抄的。我的本子是全的,拿到就可以唱。以前有的本子是抽了筋的“抽筋本”。有些唱词不写出来,只写个“口传”,你拿到唱不了,要找人说出来才行,要给你清理,念几遍。有的本子抄的人只写他的,其他的就不写。我徒弟唱小生的,有的本子就只抄了小生的词。
以前,兴点戏。早饭过后,打杂师拿戏单子下台,请会首点。有时,点的戏只得一个人记得到,还是要拿出去唱。会唱的那个把其他几个角找拢来,坐一个圆圈。会唱的把这个戏的根根底底摆一摆,然后出去唱,唱词由自己“找”,他不给你念的,自己根据戏的情节“踩到唱”。
我们也唱庙会戏。有一年,在龙兴场唱了40多天。舒家河也唱过30多天,又在鱼嘴沱唱了十几天。有一次在弹子石搬运站唱了十几个戏,都是出钱点的。搬运站有500多人,每个人出一角钱,就够得唱。当时,一二块钱唱一帷(折)。

楼主:跳跃前行1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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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未知学院

发表时间:2018-06-20 18:02:35

更新时间:2020-10-23 20: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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