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是个头发有些发白的老头，他在本校是很德高望重的，但就是有点固执。他这次叫来方北是想让他去参加竞赛，所以在放寒假的时候跟他去参加冬令营进行集训，却不曾想方北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他顿时瞪着眼睛看着方北，不高兴地说:"你不去谁去?你年纪轻轻的，还有这个能力和天分，多尝试一些新的事物对你以后有好处。"
"抱歉，老师，我真的抽不出空。"方北语气平淡地说道。
"怎么就没空了?你们这些学生放假不就是去玩吗，都要升初三了，都不知道紧张一下……"
方北就这样子被物理老师拉着说了好长一段时间，千方百计试图说服方北参加。方北心里非常不耐烦，但也没发作，只是一直冷着脸没答应。
物理老师都磨破了嘴皮，都没能让这块顽石动一下，最终只能叹气着把人放出办公室。
方北看见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担心还待在课室的乔楠，脚步不由地快了几分。
他刚转过楼梯拐角，就看到乔楠正蹲在走廊的栏杆下，手里抱着他的书包，头低低地垂着，攥着书包的手骨节有些发白。
方北走上前去，乔楠猛地抬头看向他。方北停住了脚步，怔了片刻，开口说:"乔楠，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去了一趟办公室，不知道会这么晚。"
乔楠眼睛发红，睫毛颤颤地有些湿润，但他没说什么，抱着书包站起了身，可能蹲得太久，起身的时候有些踉跄。
方北连忙走上前扶住他，可是碰到他热得发烫的身体，顿时皱起了眉。
"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
乔楠挣开了他的手，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方北心里有些着急，于是抢过他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包，直接扔在了地上，他抓住乔楠的手臂，凑到他的面前，低声说:"乔楠，你别不理我，我和你道歉，行吗?"
乔楠终于抬头看向他，声音沙哑着说:"我刚刚醒来，教室一个人都没有，你一直不回来，外面的风又一直从窗户吹进来，我又冷又害怕，你又一直不回来……"乔楠说着，眼泪直往下掉，从微微透着红晕的脸颊滚落下来。
方北的胸口仿佛被烫伤了一般，连忙把他抱住，不断小声安抚他说:"我现在回来了，没事了。"
乔楠攥紧他的衣服，小声地啜泣着，之前他头很晕，身体又难受，脑子里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那些声音不断地和他说，"方北不会回来啦""方北不要你啦""方北已经厌烦你了，你这个烦人精!"
他越想就越害怕，身体紧紧地贴着方北，声音有些慌乱地说:"方北，你不会丢下我的吧?"
方北还没回答，又听到他呜咽着说:"方北，我会很乖的，我再也不烦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方北沉默片刻，把他拉开，摸了摸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的脸发烫得很厉害，他连忙对乔楠说:"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可是医院这个词却让乔楠剧烈反抗了起来，"我不要!我不去医院!"
方北便改口道:"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回家好不好?"
乔楠这才慢慢地安静下来，他观察着方北的脸，似乎是判断他是否骗他，但他头晕乎乎，也看不清楚，于是伸出双臂，声音软绵绵地说:"那你背我回家。"
方北无奈地笑了笑，说:"好。"

35.
乔楠这次生病，来势汹汹，弄得方北有些措手不及。
即使他烧得神志不清，都还记得拼命反抗去医院，仿佛他的头脑中唯独只剩下了这个信念支撑着他那般。方北无奈，只能给他吃了些退烧药，就一直待在他身边照顾他。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乔楠测一次温度，时刻警惕着，如果温度还是没法下降，他就打算直接把人绑着去医院了。
庆幸的是，到了下半夜乔楠的体温慢慢地退下来了，看到温度计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体温后，方北才松了口气。他这期间一直给乔楠用酒精擦拭身体，这才能安然入睡，否则也不知道得闹腾到多晚。
方北在凌晨才闭上眼睛，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醒了。他摸了摸乔楠的额头，感觉他没复发后，这才放下心来。
乔楠醒来后早已完全忘记自己昨天的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了，也不记得方北昨天照顾了他一夜的事。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吃了早餐后就和方北去上学了。
只是他没法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和之前一样了，只有方北在他身边时他才能感到稍微安心点，其它时候他总是精神恍惚，总是想起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是又不想被方北看见，他只能偷偷地躲起来哭。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他就是个懦弱又爱哭的笨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从来没变过，毫无长进。所以他妈妈的去世让他痛苦得难以自拔，也放任自己沉陷其中，自怨自艾。他只会给方北带来麻烦，早晚有一天方北也会厌烦了他的吧，方北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所以他不能让方北知道，不能再麻烦方北了。
乔楠于是把悲伤的自己隐藏了起来，他在方北面前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偶尔也会参与到李满和何晨学他们的玩闹中，仿佛他真的走出来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的。
但是，方北是知道乔楠一直在勉强着自己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一直安静地待在乔楠的身边。
乔楠回到了往日的生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般。
一直到冬天过去了，伴随着一场料峭的春雨，一夜之间树枝头都冒出了嫩绿的树芽。乔楠盯着窗外看了很久，裹挟着寒风的雨水洗刷着整个校园，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蒙蒙的雨雾中，什么都看不分明，但乔楠还是努力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找寻着什么。突然，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抱着篮球从雨雾中冲了出来，他们跑到教学楼的屋檐下，跺了跺脚，用手随意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几人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乔楠顿时觉得眼前的画面都明晰了起来，他胸口那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石块突然消失了。他无所适从地转头环顾了一圈课室——
带着黑框眼镜的女老师在讲台上写了一行英文句子，她的手很纤细，可是写得很有力，不一会儿一行漂亮的花体字就出现在了黑板上，然后她用有些软绵的声音讲解着这句子上的语法知识。
讲台下面有个学生正光明正大地看着课外书，他用一本厚厚的辅导书在课桌前立着，便以为老师看不见了。他看得很专心，但是乔楠注意到老师好几次都把视线都停留在他身上，但她什么都没说。
乔楠把头转向了旁边的方北身上，他仿佛好长时间没有看过他一般，一时之间觉得他的神情、姿态、身体的每一处都让他感到新奇不已。
可能他盯的时间太长了，方北转头看向他，挑了挑眉，意思是问他有什么事。
乔楠顿时笑了出来，他笑得不能自已，浑身都在颤抖，然后他就趴在桌子上接着笑。不一会儿，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感觉到方北抓过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以此来安慰他。他注意到窗外的雨声变小了，课室里的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声变得越来越大，他们在躁动不安着，等待着铃声的响起，等待着彻底挣脱出束缚的那一瞬间。
铃声终于响了，课室压抑的躁动顿时变成了肆意的欢呼，他们各自收拾好书包往课室外涌去。
乔楠抬起头，看向方北，嘴角勾起一个轻松自在的微笑，他说:"方北，辅导我功课吧。"
方北看着他，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仿佛是终于等待到了什么，他眉头舒展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很放松的笑容，说:"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很随意地翻过了旧的篇章，在新的页面上许下了新的承诺。
他们知道，那副一直压在他们心中沉甸甸的枷锁，终于彻底失去了它的效力与作用，也许它还在那儿，可是它再也无法束缚住他们了。
他们的未来是光明的，他们是自由的，他们依然互相陪伴着对方，唯一的改变是，他们只剩下了彼此。
那个温柔的女人的微笑将会永远地停留在过去，但是也会成为他们彼此间共同的记忆。
这一年，他们15岁。

36.
"这条辅助线为什么要画在这里?"
"可以用这两条边长和角相等的条件证明这两个三角形全等，然后就可以求这条边的长度了。"
"哦!"
乔楠连忙在卷子上把方北的解释记下来，然后在题号上标了个大大的三角符号。
乔楠最近很刻苦地为中考做着准备，可是他落下太多基础了，所以即使使劲了浑身解数去记住那些繁多的知识点，还总是会遇到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时候方北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方北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点出最关键的地方，然后乔楠就如梦初醒般从"山重水复疑无路"中走了出来。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嗯——溯洄从之，道阻且、且、长……"
"啊——乔楠你够了，这首诗你都背了一万遍了，每次都在开头这里卡。"李满愤愤地把书拍在旁边沥青铺就的台阶上。
刚刚体育老师说完自由活动后，乔楠就抓着李满帮他检查背诵，但是李满听得抓狂不已。
"啧，你耐心点，我后面就顺了。"乔楠不以为然，继续背道"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阵风吹起，树叶簌簌地响。刚下完一场雨的天空还有些阴沉，乌云把太阳团团围着，可是风一吹，就渐渐地散了开来，金灿灿的阳光从密布着的乌云里射出好几簇光线，投射了下来。球场上满是积水，积水仿佛把天空都盛了进去，倒映在水面上的，有灰蓝的天、灰白的云、金色的阳光，还有——
方北。
他正站在球场中央，手里正拿着一瓶冒着水珠的矿泉水，白皙的手指沾上了些湿意。他身高腿长，显得站在他身前的女生越发的娇小，女生睁着一双很亮的眼睛，不断地和方北说着什么。方北微微垂着头，他头发有些长，让人看不清神情。
乔楠看着那个方向，口中继续背道:"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
乔楠猛地从台阶上站起身，在李满惊诧的视线中，向方北走去。
还没走近，他就开口大声喊道:"方北，蒹葭的第四句‘溯游从之’下一句是什么?"
方北转头看向他，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他没有再理会站在他眼前的女生，径直向乔楠走过去。
"’宛在水中坁‘，‘坻’是水中高地的意思，上次不是给你分析了那几个生僻字的排序位置了吗?"方北说。
乔楠笑了笑，说:"偶尔会想不起来。"他随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女生，那女生眼睛的亮光仿佛突然消失了般，只是呆呆地盯着方北的背影。
乔楠拿过方北手中的矿泉水，拧开了盖子喝了一口，说:"你太慢了，我都快渴死了。"
喝完把水扔到了方北身上，然后转身向李满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些得意，有些莫名，但是却很高兴。
他回到李满的身边坐下，这是操场边的高台，他们正坐着的台阶是唯一干燥的地方。
李满不满地说道:"你倒是找方北背啊，还来找我干嘛。"
乔楠随口道:"他没空。"
"难道我看起来很闲?"李满瞪着眼睛用手指着自己。
"当然啊。"
乔楠向看过来的方北挥了挥手，笑得非常的肆意。
天空的乌云终于完全散了开去，耀眼的阳光随性地泼洒下来，大片大片地落在操场上的学生身上，光点映在操场的积水里，被微风一吹，便波光粼粼地闪烁着。

37.
伴随着蝉鸣的第一声骤响，预告夏天即将来临。
离中考还剩一个月，燥热的天气让乔楠更加烦躁不安，他根本没法静下心，甚至有点焦虑。
"方北，怎么办，都快考试了，可是我还有这么多不会。"
乔楠垂头丧气地趴在书桌上，手无力地垂在桌外，手里还抓着刚考出来的试卷。
方北拿过他的卷子，翻看了一下，说:"没事，这次测试出的题目都有些偏，正式考试不会这样子的。"
乔楠很久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蝉急促地叫着，屋内的空调缓缓地吹出冷空气，可能空调有些老旧了，气流的呼呼声中夹带着沉闷的鸣响。
乔楠抬起头，拿过方北手中的卷子，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脸上勾起了些许笑意，对方北说:"你说的对，而且与其在这儿干着急，不如用这个时间多查漏补缺一下呢。"
说着便在卷子上订正答案了。他的手背有些红肿，因为刚刚为了捡掉在地上的笔，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可是他浑然不在意，眼神认真地盯着试卷，手指用力地攥紧笔杆，一笔一划地在卷面上写着字。
方北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股热气便直冲进来。伴随着这股热气的，还有一阵阵放大了好几倍音量的恼人的蝉鸣。
乔楠看向窗外，皱着眉问道:"怎么啦?"
"走吧。"方北说。
"嗯?"
方北走到乔楠身边，拿过他手中的笔，放到桌面上，说:"出去玩。"
乔楠有些懵，但是方北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向屋外走去。
"可是，都快考试了，我没有时间——"
方北打断了他的话，说:"没关系的。"
"怎么就没关系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的未来不是这一场小小的考试就能决定的，如果你觉得不开心，那我们就不学了。"方北摸了摸乔楠的头发，眼神温和地说。
乔楠垂下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与其说是不开心，不如说是害怕更恰当点。
他害怕和方北分开，更害怕自己拖累他。
因为，他毕竟是方北啊，总是关心他，照顾他，陪在他身边的方北。
方北牵着乔楠坐上了一辆公交车，乔楠也没问要去哪儿，只是安静地坐在方北的身边，眼睛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
不知道过了几个站，乔楠也没数，方北叫他下车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儿是一处山岭，他们小时候还来玩过好几次。
只是后来就很少来了。
一层层的石阶下面竖着一块石碑，上门是隶书体写的"登阳岭"三字。那时候的记忆伴随着眼前茂盛的树林和标志性的建筑物渐渐地浮现起来。
乔楠笑着看向方北，说:"怎么突然想起要来这儿?"
方北牵着他走上了石阶，说:"因为你比较喜欢这里。"
"诶?我怎么不知道?"乔楠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方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是你忘了。"
石阶旁用涂了红漆的木栏杆围了起来，旁边是一棵棵直挺或弯曲的树干，层层叠叠的绿叶笼罩在头顶，遮住了炎炎的烈日。往上每隔一段距离会出现几张石桌石凳或者小亭子，以供行人休息乘凉。
乔楠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石壁，说:"我只记得我在那儿摔下来过，哭得很惨，那时候我还发誓我再也不来这儿玩了。"
方北笑了笑，说:"自从那以后你还拉着我来过好几回了。"
乔楠摸了摸鼻子，转开了视线，说:"小孩子嘛，忘性大。"
他们这一路往上走，一个人都没碰着，仿佛整座山岭，除了山里的生灵，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儿的环境明明比家里的还要聒噪，不仅有蝉鸣，还有虫声、鸟叫，风吹响树叶的"沙沙"声，山岭旁公路汽车的鸣笛声，互相交错在一起，一切都那么清晰，杂乱又有序。
可是，乔楠却不觉得烦了，反而觉得很悦耳，心里也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他感受着方北手上传来的温度，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血管里脉搏的跳动。从他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让他安下心来的力量。
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了。
乔楠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里清新的空气，缓缓地吐出。他转头看着方北，笑着说:"方北，谢谢你。"
正因为有方北的存在，他才是他，如果没有方北，他就不复存在了。他可能会在什么时候，走上一条完全不知通向哪儿的路，然后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自己。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

39.
乔楠尝试地喝了一口啤酒后便不再有兴趣了，这时李满点的烧烤也全部端了上来，他就专心致志地吃烧烤。剩余的啤酒自然是被方北喝掉了。
几个少年人，又刚考完一场大型考试，全部人都放开了，一边吃喝，一边互相侃大山，不知不觉吃到了夜幕降临。
等他们走出烧烤店，夜市里一片灯火通明，各种摊位都摆在街道旁边，商品琳琅满目，逛夜市的行人也熙熙攘攘。
他们径直往游戏厅走去。
夜市的东街就有一间游戏厅，他们走没多久就到了。李满大手一挥直接买了数百个游戏币分给大家，然后便拉着乔楠去玩双人射击游戏。
这家游戏厅不大，顾客以男性居多，也多是年轻人，而今天穿校服的学生也不少。李满和乔楠两人来到吵闹游戏机区选了一台双人机，然后便投入地玩起来了。
他们没注意到他们身后渐渐地围上了一群人。
李满和乔楠在一处废弃的地下基地被一群丧尸围住了，他们的退路都被堵住。李满慌乱地对着逐渐靠近的丧尸一通扫射，嘴里大声喊道:"小乔!快想想办法啊!"
乔楠点射了靠近自己的几只丧尸，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便毫不犹豫地收起抢，往身后的一扇大铁门跑去。
那扇门紧紧地锁着，乔楠身后围着的人看他这举动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没想到乔楠把匕首换出来后直接往铁门上戳去，他们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还真被戳出了几个洞。
他们以为乔楠会就这么轻而易举把门给弄开时，却看到他竟然往洞里面扔了一颗手雷，然后迅速跑开。
那扇门就这么被炸开了。
这一通骚操作李满看呆了，连被丧尸咬了好几口都不管，他连忙看向乔楠说道:"你这是哪看来的攻略?"
乔楠淡定地说道:"有一回无聊过头就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能弄开。"
之后乔楠解决掉李满身边的几只丧尸，和他一起跑进门内，顺便在身后那群丧尸中扔了一颗手雷。
这一关就这么被乔楠轻而易举给破了，在加载新地图的过程中，围观的一些人忍不住兴奋地夸赞道:"兄弟可以的啊，你这就把诚哥的纪录给破了!"
乔楠愣了愣，转头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地说:"什么纪录?"
有人热心地给他解释，"这一带附近新增了很多小混混，偷东西、拦路抢劫、勒索敲诈无所不作，猖狂得不得了。诚哥也是最近才出现的，他虽然人不大，但打架特厉害，那群混混被诚哥收拾了几回后，都不敢嚣张了，见了他都躲着走……"
旁边的人看不过眼，直接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说道:"人家问你的是游戏纪录，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那人也火了，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大声吼道:"我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是不是找死?"
乔楠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李满见势不妙赶忙拉着乔楠就往外跑。
他们刚挤出人群外，就看到何晨学、余峰正好走过来。
"你们没事吧?里面是什么情况?"何晨学问。
"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李满一头雾水地说。
"也许是帮派间的内部矛盾吧。"乔楠说。
"帮、帮派?什么帮派?"李满目瞪口呆地问道。
何晨学摇了摇头，说:"就是那些不良分子拉帮结派啦，我们还是不要掺合了，赶紧走吧。"
几人都点头赞同。
乔楠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惊疑地问道:"方北呢?"
"是啊，还有王窦恒那小子也哪去了?"李满说道。
何晨学说:"王窦恒说他好像看到他的老乡，就跟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而方北我就不知道了。"
那边打架的人已经被老板和员工拉开了，可是仍然吵闹不休，参与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余峰见状连忙说道:"我们先出去吧，他们应该都在外面。"
于是几人走出了游戏厅，
刚走到街上，他们就看到王窦恒一脸狼狈往他们这边跑来，着急万分地喊道:"不好了，方北被人围了。"

40.
乔楠听了王窦恒的话，脸色瞬间变了。
"在哪儿?"他声音里仿佛掺杂着冰碴。
王窦恒缩了缩脖子，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口，说:"那里面。"
几人也没时间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连忙往那边跑去。
巷子里幽暗、拥挤又混乱。
乔楠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一群人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有部分人嘴里骂骂咧咧地想爬起来，牵扯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地躺了回去。虽然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他知道，方北并不在里面。
他连忙看向王窦恒，说:"方北呢?"
王窦恒也非常吃惊，他不知道他走了的那一会怎么就发展成这种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
乔楠心里一着急，便想直接往里面走去，却被何晨学一把拉住了。
"别，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去。"
说完便拉着乔楠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其他人也连忙跟上。
这是一条更为狭窄的小巷，只能勉强让一人通过。何晨学带头在前面走，几人排成一列跟在后面。等走出来后，他们又绕了几条路，才终于看到人影。
在昏暗的路灯下，几个人互相对峙着，因为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乔楠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间的方北，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跑过去。
"如果你不把那家伙交出来，就别想离开这儿。"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生恶狠狠地说，他刚说完，就看到一个人影往这边跑来，便警惕地摆好架势应对。
乔楠靠近了才注意到现场的情况，方北确实被几人围着，但是他们似乎都有些忌惮，站得离方北远远的。而方北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生，此时她紧紧地抓着方北的衣服，方北把她的手扯开，她又固执地抓上去。方北低头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女生只是摇摇头。黑色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乔楠渐渐地停下脚步，他对着方北的方向喊了一声:"方北。"
方北转头看过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眉宇间满是不耐烦，看到乔楠时神色松懈了几分，可是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就这一会儿，李满等人已经赶到，他们站在乔楠身边，对着那些人也不怂。李满直接开口喊道:"你们想对我们兄弟做什么?有种冲我们来啊，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何晨学对着李满的肚子就是一肘子，表情淡定地看着那些人，对李满的痛呼视若无睹。
"诶?这些就是你的同伴?看起来很弱嘛。"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年纪听起来不大，语气也很平淡，但字面上嘲讽意味十足。李满等人都是一愣，齐齐往上面看去，这才发现左前方三米多高的墙头上正坐着一个人。
此时夜色晦暗，月亮都隐没在云层里，只看得清一个黑色的人影轮廓，他此时坐在墙上，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
"你谁啊?别在上面装神弄鬼的，赶紧下来!"李满中气十足地怼了回去。
那人只是嘻嘻地笑着，并不理他。
乔楠毫不在意地直接往方北走去，那些人互相看了眼对方，摸不清楚情况，于是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怎么回事?"乔楠虽然问着方北，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个女生。
那女生这时也抬起头看向他，此时路灯有些昏暗，但那张脸依旧耀眼得有些过分。她那一双潋滟的眼睛看过来，露出一抹笑容时，让人不禁想起阳光下绽放的凤凰花，那般明艳夺目，张扬热烈。
乔楠从未看过这类女生，一时间有些看呆。方北冷着脸挡住了乔楠的视线，手上加大力气把那女生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抓起乔楠的手就往外走去。
可是那女生对方北的冷漠无情毫不在意，她急忙快走两步挡在了他们面前，瞪着一双眼睛嗔怒地说:"方北，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乔楠看她一副熟稔的语气，有些惊奇，他转头看向方北，问道:"她是?"
方北还没有说话，女生抢先回答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声非常响亮，连站在人群外围的李满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乔楠笑了，他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眼睛神色让人看不分明，他勾着唇俯身看向那个女生，说:"你说你是方北女朋友?"
女生看了眼方北，看他没什么反应，便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乔楠又问。
这回女生有点儿气虚，她看了看方北，又看了看乔楠，再看了眼他们俩牵在一起的手。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般，一脸恍然大悟。于是她走上前扯过乔楠的手臂，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旁轻声说:"借你男朋友用用，等我甩掉那群人就还给你。"
乔楠:???

41.
方北并没有听清她的话，也没注意到乔楠奇怪的表情，他只是皱眉看着她抓住乔楠的那只手。
这女的从之前开始就像只苍蝇一样怎么都甩不开，方北对她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临界点了，现在看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乔楠身上，这是直接往他的底线上踩了。
女生也似乎察觉到方北身上传来的低气压，瞬间机灵地远离了乔楠，但是仍然不断地对乔楠使眼色。
乔楠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周围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对方北说:"我们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方北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表情非常阴沉。
这时候王窦恒突然开口说道:"肖兰，够了，不要再麻烦方北了。"
他的声音不大，隔着乔楠他们有一段距离，但在这空旷的街巷里还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肖兰转头看向王窦恒，眉头渐渐地皱起来，她很不高兴地说:"我不是让你跑得远远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和方北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看着你们不管的。"王窦恒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她。
李满被事情的发展给弄糊涂了，他看了看王窦恒，又看了看那个自称方北女朋友的女生。
他用手肘碰了碰何晨学，一脸纳闷地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问谁?而且现在这些根本不重要，先想办法甩掉那群人才是上策。"
何晨学现在大致摸清楚情况了，那些人目的是那个叫肖兰的女生，而方北只是被牵扯进来的。他们看起来很忌惮方北，而且也拿方北毫无办法，那个肖兰似乎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一直缠着方北不放。所以局面变成了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样子。
他转头看向王窦恒，说:"你朋友到底干了什么才得罪了那群人?"
王窦恒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于是何晨学直接对那群人开口道:"究竟要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那位美女?"
其中一个黑色紧身衣的男生毫不犹豫开口道:"让她把东西交出来。"
"做梦!"肖兰瞬间给这条方案做出了回应。
她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厌恶和防备，仿佛是守财奴那般十分戒备地看着周围这群觊觎她宝物的人。
何晨学已经彻底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办法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只能看向方北和乔楠两人，用眼神示意他们做出决定，用文用武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我说。"李满举起来一只手，然后指向墙上那个人，说:"为什么你们都把这人给忽略了?他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李满的一句话当即点醒了众人，全部人都抬头看向墙上一直在看戏的人，一时间空气都有些沉默。
肖兰冷着脸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贺诚，你别欺人太甚。"
墙上的人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然后奇怪地看着他们说:"你们继续啊，看我干嘛?"
方北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牵着乔楠直接往人群外走去。
肖兰余光注意到了，连忙拽住乔楠的手，不让他们走。
"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她做出一副十分可怜的表情。
乔楠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他想了想，便直接拉上她，低声和她说:"你和我们一起走。"
然后他们三人就这么从那群人中走出来了，那些人一脸想上又不敢上的憋屈表情，最后谁都没敢先动手。
李满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楠他们就这么走过来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些人——
就这么简单?
但他们还没高兴起来，就听到墙上的人开口了:“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
他的坐姿终于变成了站姿。
他用手指着底下毫无动静的小混混，大声喊道:"你们几个，怎么一直在那干站着?倒是动手啊。"
黑衣服的人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说:"诚哥，我们打不过啊。"如果动手就能拿到那东西他们早就动手了，可是那个叫方北的简直是个怪物，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刚刚小巷子里的一群人都是他一个给撂倒的。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前仆后继地倒下，连他一块衣角都没碰着。
贺诚"啧"了一声，嘟哝了声"**"后，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然后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乔楠他们的面前。
乔楠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得多，和方北不相上下，但是他却长着一张邻家弟弟的脸——无法让人生起任何防备心那种。此时他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们，看起来很凶，可是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看清他那张脸的李满等人瞬间都沉默了。

42 .
月亮渐渐从云层里冒出了头，撒下淡淡地银白色光辉，昏暗的小巷子被照亮，一个长着一张乖巧的好学生脸的少年，看清楚了面前这群人脸上的神情后，当即沉下了脸。
他直接抬起腿向最近的一个人横扫过去，伴随着撕裂的风声，速度极快，全部人都没反应过来。
方北却瞬间走上前用胳膊挡住了他的脚，然后把他推了出去。
贺诚脸上反而非常兴奋，他直接对着方北动起手来，可是他的拳头全部都落空，方北只是防守和躲避，并没有要回击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后他十分没劲地停下来，皱着眉头对方北说道:"到底怎样你才愿意和我打?"
"我没兴趣和手下败将纠缠不清。"方北平淡地说。
"那只是意外!到底要我说多少次?"贺诚气得直接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抬头瞪向肖兰，十分愤怒地说:"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突然袭击我，我怎么会输给他?"
肖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回他道:"这叫兵不厌诈，输了就是输了，别再纠缠方北了，赶紧回家找你爸哭鼻子去吧。"
贺诚却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希望你以后还能笑得像现在这么开心。"
肖兰笑容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说:"多谢贺少的关心，你就尽管给我找麻烦吧，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屈服于你这种卑鄙小人的。"
贺诚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等他们知道你的真面目，看看又有谁还愿意像这样帮你。"
他说完，不甘心地看了眼方北，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些小混混看他走，于是也就跟着走了。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李满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脸色都有些发白，他比划着手指说:"刚刚他那只脚离我的脑袋就只有三公分的距离!我还听得到风神呼呼地在我耳边响起，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爆发力?挨他这一下我还有命吗?"
一直在旁边沉思的王窦恒突然抬起头，恍然大悟地看着肖兰说:"贺诚不是你那个同父异母的——"说了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没有说下去。
肖兰笑了笑，对他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其他几人看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便当做没听到。
乔楠看天色很晚了，便对肖兰说:"需要送你回家吗?"
肖兰摆摆手，大大方方地和乔楠、方北道谢，然后和王窦恒说了声"以后再联系"，转身就走了。
肖兰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及膝的裙摆微微摇晃，黑色的长发在月色下仿佛披上了一层白纱。她走地很潇洒，仿佛刚刚紧张害怕的小女生只是一个幻象。
"她不怕那些人躲在哪个角落堵她吗?"李满疑惑地说。
"我以前听到过一点那个贺诚的事迹，他行为举止有些——"王窦恒停顿下来，沉思片刻，接着说道:"有些随心所欲，肖兰吃过他很多亏，所以一直和他相处得不太好。这次的事情可能也是他挑起的吧，只要他放弃刁难肖兰，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李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好了。"何晨学拍了拍手掌，一脸疲惫地说:"今天就这样散了吧，过段时间再约，现在都回家洗洗睡吧。"
自然是没人有异议的。
几人就这样各自回家了。
乔楠和方北走在月色下的街道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你没受伤吧?"乔楠突然问。
"没。"方北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乔楠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
方北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道歉?"
乔楠低着头，眼睛盯着昏黄路灯投下的影子，心里内疚地说:"我刚刚太过自作主张了，没有考虑后果，如果不是那个贺诚没有和我们多纠缠，也不知道会给你们带来多少麻烦。"
他指的是帮助肖兰这件事，他对这个女生一点都不了解，就自顾地把所有人牵扯到她的事情中。
方北轻轻地"嗯"了一声。
乔楠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开口说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啦?"
方北没应他。
他便停下脚步，伸手扯住方北的衣摆，声音闷闷地说:"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方北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不喜欢你总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
乔楠笑了笑，说:"那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两人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当走到每天必经的路口，远远地看到自家房子的轮廓，乔楠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那一列的房子都笼罩在一片夜色下，窗户都散发出明亮温暖的灯光，唯独他的家孤零零地夹在其中，黑黢黢的，那么冷清，那么格格不入。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握住了他，耳边的声音低低地说:"傻愣着干嘛?"
然后就这么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乔楠看着方北的背影，那瞬间的茫然被打破，心中的迷雾散去。
方北是唯一照亮他前路并带他回家的人。
方北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乔楠默默地这么想着，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43.
清晨的阳光撒进房间，伴随着鸟叫声，乔楠睁开了眼。
房间的空调仍然开着，窗户却已经打了开来，微凉的风夹着空调吹出来的冷空气在房间里打转。
乔楠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他想再躺会儿，但是摸到身旁床铺的温度早已凉透——方北已经起床很久了。
意识到这点，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了。
他洗漱完走进客厅，就看到方北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中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楠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问道:"怎么了?"
方北抬头看了看他，语气平静地说:"没事，刚刚我爸打电话给我，让我放假去他那儿住段时间。"
乔楠愣了愣，说:"那我可以去吗?"
"我已经拒绝了。"方北从沙发上站起身，摸了摸乔楠的头发，说:"去吃早餐吧。"
其实，方青的原话是让他去他那儿读高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边蓉安的去世让他受了打击，他又莫名地重燃起了作为父亲的责任心，每天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方北嘘寒问暖。
方北虽然烦，但也没有很抗拒。可是他最近不断地劝说方北搬去他那儿，因为这事他两也吵过好几次，可是方青仍是不死心。
父亲这种东西，方北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了，唯一让他感受过家的温暖的，只有边蓉安和乔楠，边蓉安去世了，乔楠就是他唯一想要守护住的人。
方北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乔楠。
他的头发已经很久没修理过了，长长的刘海垂在额头上，挡住了他的眉眼，后面的头发也已经触及肩膀，可能因为刚起床，发梢带着些微卷。
"今天去理一下头发吧。"方北说。
乔楠"哦"了一声，他拿起杯子喝了口牛奶，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放下杯子对方北说:"你这个暑假还去袁爷爷那儿吗?"
方北没回答，只是看着他说:"你想去吗?"
乔楠想了想，说:"反正这个暑假我们没有别的安排，而且你每年都去，突然不去我觉得不太好，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46.
当天夜晚还未降临，袁绍何便开车载着乔楠和方北去了郊外的定军河滩，与他们一同前往的还有李文杰，因为他刚好没事，袁绍何便把他也叫上了。
虽然目标地点是远离市中心的偏远郊外，但是因为要举办大型活动，去的路上便碰上很多车，临近的时候更是塞车塞得寸步难行。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袁绍何好不容易才找到车位停了车。
举办展览会的广场已经吵吵嚷嚷地挤满了人，在河滩上搭建的戏台此刻也"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但是却很少人去观看，也就只有几个老人和中年人，他们不知从哪儿搬来的塑胶椅，正围坐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戏。
因为军区大院里的爷爷奶奶时不时会请戏班子来唱戏，袁绍何从小就在这氛围下熏陶长大，对听戏有点心得，所以就想去看看那群人唱得如何。李文杰和他一起去了。
乔楠自然对那些是不感兴趣的，他拉着方北在展览会上逛了逛，看了一会后也没什么兴致，就和方北去逛小吃街了。
小吃街的人也很多，临近夜晚各个摊位挂起了各种颜色的灯，有的为了迎合自家小吃的特色，也为了吸引游人的注意，当即挂起了灯笼和各种小玩意，有植物也有各种装饰品。这确实别有一番风致，许多人也更倾向于往那些标新立异的摊位靠拢。
乔楠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仿佛是探宝一般，兴致盎然地到处查看一番。遇到有意思地还和摊主讨要，花钱买也行，摊主也是哭笑不得。
"行行行，你买了我的章鱼烧我就把这风铃送你了。"
摊主是个爽快的人，乔楠买了一份后当即把小吃车上挂着的风铃摘下来送给了乔楠。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是风铃的样式比较特别。风铃的铃托是浅紫色的透明玻璃，但是在灯光下会变换成各种颜色，下面绳子挂着琉璃坠子，凑近前去还能看到坠子里面是各种精致的花纹图案。
乔楠和方北逛了一会后，就走到河滩旁的亭廊里休息。亭廊沿着河岸而建，廊道蜿蜒曲折，围栏外就是清澈的河水。乔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拿起风铃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琉璃坠里面的图案，全部看过一遍后，又突然失去了兴致一般，把风铃递给了方北，接过他手中的章鱼烧，吃了一颗后，便又用签子扎了一颗递到方北的嘴边。
方北虽然不太有兴趣，但还是张口吃了。
他拿起手中的风铃，看了一会后，说:"可以带回去。"
"带回去干嘛？"乔楠吃着东西含糊地问道。
"她会喜欢的。"
边蓉安生前最喜欢收集各种式样的风铃，没开花店前就挂在家里的窗户上，开了花店就全挂花店里了。每次有风从窗户或者门口吹进来，便叮叮咚咚地响，在一片花的芬芳中，仿佛是大自然带来的乐章。
乔楠从以前就有留意各种风铃的习惯，看到有意思的就会带回去给她，她总是会很高兴。
"反正她也看不见了。"乔楠把章鱼烧的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从亭廊里望出去，河面一片黑沉沉的，只有亭廊的灯光依稀地倒映在水面上，与河滩上一片热闹的景象一相称，就显得非常冷清了。
"去放河灯吗？"方北突然提议道。
乔楠愣了愣，转头看向他，说:"怎么突然要去放河灯。"
方北摇了摇手中的风铃，说:"河灯能把活人的心意带往另一个世界。"
乔楠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方北什么好了。
他们俩人都知道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节日传说，可是方北却一本正经地提了出来。
"好啊，那我们去哪里找河灯？"
方北就拉着他往展览区走去，他向一位挂着灯笼的摊主要了蜡烛和打火机，然后经过几个摊位到了礼品区，他和工作人员要了几张蜡光纸、剪刀和透明胶。
然后方北当场就折了一个漂亮的河灯，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得惊叹不已。
乔楠拿起那个繁复精美的莲花灯，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诧异地对方北说道:"这不是我们小学的时候老师交给我们的折法吗，你怎么到现在都记得？"
方北把东西还给工作人员，和她道了谢。
"也只有你才会忘记。"方北拿过他手中的花灯，牵起他的手就往河边走去。
他们没有就近就放，而是往上游走去。越往上走，景色就越荒芜，渐渐的连灯光都照不到了，脚下杂草丛生，远处的唱戏声还是依稀地能听到，但是很遥远似的。耳边除了偶尔掠过的一丝蝉鸣，还有青蛙和不知名虫子的叫声，不知从哪里的杂草堆里传来。
夏夜徐徐的晚风从河畔吹来，方北拉着乔楠没有走多远。
在潺潺的流水声中，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然后在河灯中间滴了几滴蜡滴，把蜡烛立在上面。他把风铃也放了上去，最后把河灯递给了乔楠。
乔楠盯着河灯看好一会儿，笑着说:"这也太二了吧。"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灯放到了河里，灯随着流水渐渐地飘走了。
那星星点点的火焰明明灭灭，仿佛要被风吹灭了似的，可是又坚强地燃烧着。
乔楠一直紧紧地盯着，眼睛都睁得有点酸了，也不愿眨一下，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抱住了方北，声音很轻地说:"她会收到的对吧。"
方北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认真地回他道:"会的。"

乔楠笑出了声，小声说道:"骗子。"

47.
袁绍何和李文杰看了会儿戏后，便去展览广场上逛了，也没逛多久，袁绍何远远地看到方北和乔楠两人往河流的上游走去，那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俩去那儿干嘛。
虽然他们都是大小伙了，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好多管，但是毕竟是他带他们出来玩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也不好交代。
于是他决定跟上去叮嘱一番。他和李文杰说了一声就跟上去了。
袁绍何往那边走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他走了没一会儿，看到高高的蒲苇草的另一边，有两个身影，一个站着，一个蹲在河岸边，随即他注意到有一个河灯缓缓地随流水往下飘来。
原来他们是来放河灯，也不知道这两兄弟哪来的兴致。
他看他们没走多远，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事，顿时放下心来。他正想掉头回去，突然看到乔楠站起身抱住了方北。
他离得远，听不清他们是否说了什么，虽然兄弟俩有些亲密的互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袁绍何还是皱起了眉。
他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实在是亲密过头了，小时候他倒是会以为他兄弟俩感情好一笑而过，可他也有很多兄弟，而且从小就混在男人堆里长大，兄弟之间关系再好至多也就到勾肩搭背程度，没有谁到了这个年龄还这样搂搂抱抱的。
可他也没多想，看到他们很快就分开后，就转身往回走了。
方北和乔楠回去的时候，看到袁绍何和李文杰正蹲在一个摊位旁吃东西，这画面颇有些喜感，把乔楠给逗乐了。
"要吃吗?"李文杰朝他俩挥挥手，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们看。
乔楠往里面瞧了瞧，黑乎乎的几颗面团子，他不知道是啥，也没有吃的欲望，于是他赶紧摇头说:"不用了，你吃吧。"
袁绍何站起身把盒子扔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说:"早点回去吧，这里夜路不怎么好走。"
说着就带头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李文杰夹起最后的两颗面团子囫囵地嚼了嚼就吞下去了，然后把盒子扔垃圾桶里。
"走走走，这里实在是无聊死了，下次哥带你们去野外玩。"李文杰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往停车场走去。
乔楠和方北跟在他后面。
"野外有什么好玩的?"乔楠问。
"那可多了，比如漂流、打猎、野炊、钓鱼，如果要玩几天可以直接来个野外求生，哥保管你们能拥有一个惊险刺激又难忘的回忆。"李文杰说得很随意，但是鼓动的意味却一点也不少。
乔楠瞬间心动了，哪个男生没有过一个野外求生的浪漫情怀呢。可是他心动没用，方北不去的话他也没辙。
他看了看方北的方向，方北仍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看他看过来也只是静静地回看他。
乔楠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次?"
方北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乔楠没办法，只能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方北，就去一次，可以吗?可以的吧?"
李文杰在旁边"啧啧"出声，说道:"你就这点骨气，强硬一点，你应该这么说，‘老子就要去，你能拿我怎么着!’"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乔楠瞪了这个捣乱的家伙一眼，看了看方北，他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乔楠有点泄气了。
这时候袁绍何的车开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上车了。
等他们回到军区大院，已经十点多，袁田煐和袁敏欢也已经睡了。
乔楠和方北洗澡洗漱后也去睡觉了。
第二天乔楠是**场上训练的口号声给吵醒的，他因为没有睡够，心情很烦躁，他刚想爬起身却被方北拉了回去。
"再睡会儿。"方北的声音有些沙哑。
"太吵了，睡不着。"乔楠辗转了一会儿，却被方北直接拉进怀里，他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说:"乖，再睡会儿。"
乔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习惯了那些声音后，睡意慢慢地重新袭来。
等他再一次醒来，方北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身进了盥洗室，在脸上泼了泼凉水才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他下楼的时候发现只有袁田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袁敏欢坐在旁边玩玩具。
袁田煐看到他放下了报纸，对他说:"早餐在餐桌上，快点去吃吧。"
"方北呢?"乔楠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人。
"很早的时候就被邵何那小子拉着去训练了，真是的，也不让他多玩几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从袁田煐的表情来看，他是很乐见其成的。
乔楠沉默半响，坐到餐桌上把早餐吃了，然后认命地到训练操场找方北去了。

突然一个黑影站到他的旁边，虽然背着光，看不大清楚，但乔楠知道这时候会过来的肯定是方北。
他转过头去，不想理他，而且也没力气说话了。
方北在他旁边坐下来，说:"习惯了就好了。"
"我不会习惯的，也不可能习惯的!"乔楠闷闷地说道。
方北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替乔楠把额头的汗擦掉。
乔楠仰起头懒洋洋地说道:"脖子也要。"
方北便给他擦。
乔楠继续得寸进尺道:"肚子也要。"说着就想掀起自己衣服，方北立即阻止了他的动作，说:"回去直接洗澡。"
乔楠"哦"了一声，可是又想起下午还要接着进行魔鬼训练，心里一阵窒息，便转身抱住方北的腰，苦着脸说:"方北，再训练下去我会死的。"
"不会。"方北语气淡淡的，根本没想给他任何安慰。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乔楠懊恼地抬头瞪着他，对他这种漠然的态度实在是有点生气了。
方北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嘴角勾起，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四哥会给你放水的。"
"真的?"乔楠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方北突然伸出一只手，手心上赫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乔楠撇了撇嘴，说:"真把我当小孩哄了?"
"不要算了。"方北把手一收，正想起身走人。
乔楠连忙抓住他的衣摆，说:"要要要，又没说不要。"
说着抢过他手心里的糖三两下剥了糖衣塞嘴里，然后拽着他的衣服开始搜他身。
方北按住他的手，挑眉看他，说:"你想做什么?"
"我看看你还藏了些什么。"乔楠嘴里咕哝地说着，稍微使劲地挣脱开他的禁锢，然后把方北按在草坪上，自己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翻找。
方北也没反抗，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任意妄为。
可是乔楠把他口袋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其他东西，
"没有了?"乔楠疑惑地看向他。
方北没说话，眼睛带着笑意看他。他突然把手伸向乔楠的身后，伸回来时手上又多了一颗奶糖。
乔楠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意识到什么，抓着他的手往他手袖里看，可是仍然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不甘心，干脆直接动手脱方北的衣服。
方北自然是没让他得逞的，但乔楠挣扎得厉害，方北就抓着他的双手把他反按在草地上。
"闹够了没?"方北说。
乔楠已经累得不断喘气，但仍然笑着，他还打算只要方北有任何破绽他就立马反击。
可是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因为袁绍何在不远处喊他们了。
"你们俩个，是不是打算住在那儿不走了?"
乔楠听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方北往袁绍何的方向走去。

49.
乔楠在中午休息了一会儿后，下午接着训练。虽然他觉得袁绍何不大可能会给他放水，但还是怀着小小的期待，可到第二天、第三天、第不知道几天，当他终于意识到袁绍何真的对他一视同仁后，就忍不住对方北投以愤怒的目光——
与其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还不如从来没有过这念想呢。
乔楠甚至觉得袁绍何对自己更加严厉了，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注意到袁绍何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反正他就是看不透。
在一天下午解散后，乔楠抓着方北迅速走人，以免袁绍何待会儿临时起意抓他加训。
可是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袁绍何叫住了他们，乔楠用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回头看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袁绍何叫的人却是方北。
"方北，吃完晚饭来我房间一趟。"
他也没说要干嘛，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乔楠转头看向方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保重。"
方北无言地看了他一会，说:"好好说话。"
"我觉得今天的四哥很不对劲，我怕这是场鸿门宴，你要多加小心。"乔楠神秘兮兮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如果四哥对你严刑拷打，你也绝对不可以把我供出来，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你绝对要咬牙坚持住……"
乔楠话还没说完，方北已经走人了。
乔楠"啧"了一声，追上他，嘴里仍没停下来，继续说道:"干嘛干嘛，话都不让人好好说完，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你没发现你最近对我越来越没耐心了吗?说，到底哪个小野猫把给你勾走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
方北实在受不了，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脸上面无表情地说:"以后不准再看谍战剧和伦理剧。"
这段时间里，乔楠训练完一天后也没力气干其他事情了，就待在客厅里和袁田煐一起看电视。因为军属区能收到的电视台有限，来来去去就那几个节目，可是乔楠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那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跟着袁田煐一起追剧，不仅追，还爱演，时不时就戏精上身，让方北头疼不已。
乔楠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因为至少方北今天是管不了他看什么剧的。
当天吃完晚饭，方北就去袁绍何的房间。
袁绍何已经洗完澡坐在桌子旁，他的房间比较简单，除了军事书籍，还有些运动器材和枪械模型，一眼就能看完。
当然，主要还是他不常待在家里的原因。
他看到方北进来便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让给他，自己则坐到床上。
"方北，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今天要和你说什么。"袁绍何说道。
方北想了想，说:"你过几天要离开去往部队的事?"
袁绍何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方北的头发，说:"我打小就把你当自己的弟弟看待，你还不会走路时都是我抱着出门的，所以有什么话四哥就不遮遮掩掩了，有说错的地方你也见谅，就当四哥在放屁吧。"
虽然他笑着，但是方北听出来了他准备说的话应该是自己不喜欢听的。
"没事，四哥你说吧。"方北没有把心思表现在脸上，语气一如既往地说。
袁绍何姿态很放松，眼睛紧紧地盯着方北，说:"方北，你不觉得你和乔楠的关系有些过线了吗?"
"什么叫过线?"方北眼神毫无躲闪，大大方方地回看他。

"兄弟就应该像兄弟。"袁绍何顿了顿，改变了措辞说:"你和乔楠虽然是兄弟，但平日里你们的关系实在亲近过头了，别人难免会多想。"
方北并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你们现在还小，别人说说就过了，但你们再大点，说三道四的人会越来越多，最后难免会影响到你们俩兄弟的关系，不如一开始就……"
"我没有把他当兄弟。"方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袁绍何看了他好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你再说一次。"
对于这种平静下的紧张氛围，方北毫不胆怯地说:"我没有把乔楠当过兄弟。"
"你敢把这句话当着你爸，甚至是当着乔楠的面话说吗?"袁绍何说。
"没有什么不敢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没把乔楠当兄弟，那你把他当什么?"袁绍何的语气里隐隐地有些气急了。
方北冷静地回道:"很重要的人，即使牺牲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袁绍何彻底气笑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很久才让自己沉下气来，他看回方北的脸，说:"牺牲性命这种话你都说出来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是知道的，先不说你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社会上有个词叫同性恋，你这种情况后面还得再加个词——乱伦!"
说到最后袁绍何已经咬牙切齿了，但仍然控制着自己即将要爆发的脾气。
方北仍然无动于衷。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最后袁绍何先败下阵来，他抓了抓头发，语气无奈地说:"这事还有谁知道吗?乔楠是怎么想的?"
"乔楠不知道。"方北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里的思绪。
袁绍何沉默半响，说:"乔楠是个正常的男生。"
方北没说话。
"方北，即使现在乔楠和你关系再好，他以后毕竟是会和女生在一起的。"袁绍何冷静地给他分析，说:"即使你能够说服乔楠和你在一起，但是以后你们将会面临社会、家庭带来的无数压力，你觉得你们能走到最后吗?"
袁绍何看方北仍然沉默，便继续道:"你的优秀注定你以后将会走上更高的阶层，可是那些人并不会因为你的优秀就对你心慈手软，反而会变本加厉地打压你，甚至把你踹下云端，让你再也无法翻身。也许你觉得自己承受得起这些，可是你想过乔楠吗?乔楠必须得和你一起承担无数的刁难甚至辱骂，你忍心吗?"
袁绍何承认自己确实是想让方北知难而退，但如今的社会确实就是如此，这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就是现实。
方北垂头沉思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这些我都没想过，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保护他，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为止。"
方北抬头看向袁绍何，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与退缩，只有坚定不移，他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他的身前，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