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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瓶邪 《远来皆是客》原著向 接817三年后 HE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大家是不是很想小哥?预告下一章小哥就回来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三十七、
吴邪没找任何人,独自在幽暗的吴山居内地板上呆坐了好久,才慢慢起身关好店门,游魂一样走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
启动车子,看车外茫茫夜色,现在他能做什么?去找黎簇?张海诚他们能带走他,自己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深切的无力感像病毒一样蔓延全身,他得好好想想,但脑子里像一团乱麻,现在能干什么?
发动车子一路开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下午的梦境如此真实,前半段的画面更与当年在墨脱被割喉的一幕如此相像,自己应该不是单纯被什么青铜铃蛊惑,张海诚还说的他们对他做过观察评估……呵……
当车子驶入家楼下的停车库,吴邪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到家了。
他想起冰箱里那包蛇,难道张家那帮人果真换了选择,现在打算让黎簇去读取?他有些急了,锁车便往电梯跑,焦急地看着梯间楼层数目缓慢提升,一到三十层时,他就冲了出去,急忙开锁进门——
家里的灯居然是亮的!
吴邪愣了一下,玄关处有一双沾满泥尘和暗色血渍的鞋子,是张起灵的,他回来了?!
“小哥!”吴邪忍不住大喊出声,同时朝张起灵的房间跑去,门开着,里面也是亮的,有一件破烂带血的黑色上衣被扔在浴室门口地上,但里面没有人。
“张起灵!”吴邪不由得更慌了,一手抚上额头,正要转身出去,冷不防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他,瞬间就被扯进一个怀抱里:“吴邪?”
吴邪心里猛地一跳,慢慢扭过头去,张起灵把脸贴在他的左侧耳朵旁:“我回来了。”
“你……”吴邪停在那里,只是 ‘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很奇怪的,这次张起灵回来似乎并没有让他立刻就感觉到安心,而张起灵也立刻就感觉到这一点,松开手并把他的身体扳过来,两个人都在瞠视对方;张起灵赤着上身,肩膀缠着一些新绷带,有血色渗出,看来是受伤了,但他面色还不错,回来后也简单收拾过,显得倒还利落。
吴邪伸手摸他的脸,从耳朵两侧一直到下巴半圈,他居然在怀疑张起灵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吴邪?”张起灵抓住他的两只手,从头到脚对他审视一圈,最后目光再回到他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你怎么了?”
吴邪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我……”但他目前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挣开张起灵的手,他跑出房间去到饭厅的冰箱那里,’哗’地拉开冰柜速冻层,把那堆摞的几包点心搬出来,他要确认那包蛇还在不在——
包袱还在,但他不能确定里面的东西,于是赶紧拿出来,不顾包布冻得干硬,他就想拆开——
“吴邪!”张起灵用力将他扯开,几乎拽得他跌坐在地,但张起灵的大手稳稳地端住他的胳膊肘,硬是把他撑着面对自己:“吴邪,看着我!你怎么了?”
“小哥……”吴邪再次看清张起灵的脸,这段时间被刻意压制的思念、担忧、焦灼突然在心头肆意疯长,他伸手抚上张起灵的脸,像不放心再次确认一样摸着他挺俊的鼻梁,坚毅的嘴唇,然后是他绑着绷带的肩头:“小哥……你真的……是你吗?”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他数秒,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是我。”说罢,他拉着吴邪站起来,吴邪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手心却冷津津的全是汗。
吴邪很少会这样,他凝视吴邪眼眸中的颜色,那里一贯澄澈的棕黑色被蒙上了一片灰淡的雾霾,在不久之前,吴邪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张起灵明确了这一点,这个时候不能再追问,他张了张口,又谨慎地放弃了,右手移到吴邪的肩头,奇长的手指为他理了理纷乱的头发,才慢慢把人拉向自己,搂进怀中,像他临走前的举动一样,一下一下安抚式地摸着脑后的头发、脊背,然后用嘴轻轻蹭他的耳朵和脸颊,小声重复说:“别怕,我回来了。”

难以想象张起灵此刻表现出来的深沉包容,但这无疑是吴邪最强有力的安定和鼓励,他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但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低垂下眼睑看着张起灵肩头带血的绷带,不由得长长叹出一口气,展开手臂环住张起灵的腰,脸也埋在他的胸膛里:“小哥,我、我又做梦了……我梦到当年去墨脱的情景,在悬崖边,被人拿着刀割开喉咙,然后我回头看,那个人居然是你……是,我知道是梦,醒来我又看见张海诚,他把黎簇带走了,我却没办法去阻止,小哥,我过去一直在做梦,梦里我以为自己吃过天地灵药并且成了救世英雄,我以为我去过一些地方,窥探到一些秘密,就能洞察一切,披荆斩棘,拯救所有人,我以为我已经变强了,不再是当年跟在你身后,只要你保护还连累你受伤的拖油瓶……其实梦都是假的,我一直被骗,这一切也许都是设计好的,我怕、我怕连你也不是真的……”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张起灵没说话,揽着吴邪走到客厅,让他坐下来,然后自己去敞开的冰箱前把包袱放回速冻层内,速冻点心也摞回去,关上门,再走到厨房倒一杯偏热点的开水,刚才他就是在厨房烧开水,听见吴邪突然急匆匆闯进屋的声音的。
吴邪接过水低头喝着,他脑后扎成一小把的头发乱了,好多缕棕色的纤丝掉到前额来,张起灵索性把他的头发松散下来,发尾刚刚过肩,便用手指轻轻捋得齐顺:“吴邪。”他这么叫他,目色幽深,理过头发的手指又捻了一下耳朵,耳尖是冰凉的,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往他靠过去,把人的身体揽在臂弯里,开始慢慢说道:“这次出去,除了有事情不得不走一趟外,还有就是确认一下自作主张在外面活动的张家人。”
听到这话,吴邪抬起头,眼中有了些亮光,张起灵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张家……张家一直很复杂,当时内部的体系崩溃得很快,除了死掉的人,剩下有一些离开了家族,隐姓埋名到各地去生活,这些人有些形成了自己的群体,就像香港那支海外张家那样,他们这些年和汪家也一直暗中有接触,有相互追杀的敌对状态,但也有互相利用的合作方式,你那年去墨脱,接触过的那个张海杏就是这样。”
吴邪第一次听张起灵这样解释张家的内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小哥,那……”
张起灵摇摇头,接着说:“张海诚有些古怪,我本以为他前几十年是一直跟张瑞衡在不丹,但最近才发觉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暂时也无法探明他这几十年的行踪,他似乎也一直在跟踪整件事,但又游离于外,和其他一些散落的张家人……”
“小哥,”吴邪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今天才想起来,过去确实见过张海诚,他今天就承认曾经易容成我的样子去过丹巴吉林,当年我带黎簇到古潼京时,就见过他扮成我的样子的照片……还有,你记得前阵子南京出土的那个嵌满宝石的石罐吧?高调收购石罐的那个女老板,恐怕也是你们张家的人,她们连名字都不加掩饰,只改了姓谢,叫谢海莘和谢海珠,但这分明是故意告诉我她们就是海字辈的吗?”
张起灵沉吟了一下点头:“过去张家的很多事,是轮不到这些人插手的,但现在……我也在调查到底还有多少人在这段时间里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还有他们的目的。”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吴邪摸摸他的肩头,有些心疼:“那张瑞衡呢?他又怎么说?张海诚说你是和他出去的……”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张起灵有些诧异,但想了想:“族里现在像张瑞衡这一辈的人已经不多,他做事向来还算明确,但他似乎也不能把握张海诚的行动,总之,很多事我也不完全了解,等我整理清楚,一定告诉你。”说到这,他拉过吴邪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我一直不想让你烦心这些,但看来还是没法周全,是我的不对。”
“小哥……”张起灵能说出这番话,吴邪感受着手中的暖意,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这些年都一个人扛着这么多……”
客厅里亮堂的吊灯打在吴邪瘦削的脸上,淡淡的像蒙了一层金光,但他眼眶下隐隐的青色,有些发红的眼角,都透露着这人内心深藏的多少忧急,张起灵过往习惯了对周遭事物保持淡漠甚至冷漠的心态,他只思考和按照自己份内的事情去走,毕竟投入这份可说是与生俱来的命运职责,就已经耗费他全部的心神和精力,过往的年月里,除了随时随地的权衡大局利弊,以及考量于勾心斗角的细节算计,他连为自己犹豫都没有时间,何况是设身处地去为别人的内心所想去细致体会,直到遇见吴邪,初遇时这个人也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年轻人,没有出色的身手,只是因为出身倒斗世家而被亲人 ‘无意中’带入这一行,从头发到脚趾都只是个憋藏不住、没什么坏心眼的简单人,但这人却有超乎其他人的执着不挠和热血刚烈个性,张起灵救过他,他便全心全意对张起灵好,最早,张起灵也有过把他算计为自己利用的考虑,自己知道一些吴家的用意,都是面对汪家的斗争,又岂会在意太多无辜牺牲,但后来,吴邪在陨玉下不吃不喝对他的等待,到张家古楼的拼死相救……吴邪投注在自己身上从未变过的真诚关切目光,他在自己也不知道的过程中软化,他能坦然承受命运加诸自身的任何锤磨打砺,现在却完全不能忍受这个人再受一丝波折和委屈,这个人……已经替他分担了那么多超过他自身生命重量的负荷,绝不能……
“吴邪,”他摸着吴邪的手腕,脉搏实而弦亢,证明这人仍然心绪杂乱,额角也有些微冷汗,似是低血糖征兆,不由问道:“你还没吃晚饭?”
“没有,你怎么知道……你吃了吗?”吴邪这才想起来。
“没有,你洗澡,我去煮面。”张起灵总有毫不凝滞的自控力,对待自身以及周遭,清楚直接。

把吴邪打发进屋,他把自己带血的衣服包进垃圾袋,刚才岔开了话题他没有说自己受伤的缘由,还是不想吴邪担心,事情太多,都慢慢来吧,慌张着急是没用的。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上面有筒子说不知道现在吴邪啥发型,就列几个网络上我比较喜欢的几张~~~个人是觉得吴邪这种散碎的栗色发质,稍长一点刚刚到肩的状态,扎个小辫会满好看的~~有点风流不羁感,嗯~纯粹个人喜好哈~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三十八、
吴邪洗完澡出来,两碗热腾腾的紫菜鸡蛋面已经摆在桌上,张起灵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打电话,听到吴邪出来,他便走回来,电话里的对方一直在说,张起灵只是不时“嗯”一声,按着吴邪的肩让他坐下,自己也坐下来,顺便把手机按成免提,里面就传出张海客的声音:“……他们在南京、无锡都有落脚点,有 ‘铁棋张’家的,也有 ‘棋盘张’家的,小三爷说的那两个女人,就是 ‘铁棋张’家的,张海莘和张海珠,她俩不是同胞姐妹,但合作多年较有默契,这次有些麻烦的是,张海珠和张海诚似乎达成了某项协议,是张海珠提出要从小三爷和黎簇的身上下手,她早年多在桂、云、贵一带生活,那天她已经在黎簇身上下了蛊,所以今天张海诚他们能悄无声息就把人带走。”说到这,电话那边传来轻微’沙沙’杂音,张起灵立刻把电话挂断并且关机。
吴邪望向张起灵:“有监听?”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想了想:“我家这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这里的方圆一百米应该是安全的,被监听的是张海客?”
张起灵握他的手带向筷子:“先吃面。”
吴邪听话地开始挑面条:“过去只知道你们张家主要分五个支系,这个’铁棋张’还是第一次听说。”
张起灵吃饭的时候向来沉默,想来是从小的家教使然。
没开空调,两个人都吃得出汗。张起灵把碗拿进去洗,吴邪就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跟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他走出来,吴邪就拉他的手去沙发:“小哥,你刚才还没说完呢?”
张起灵这次当真没再打太极,坐下来老实说道:“关于’铁棋张’,他们虽然也是本家人,但大多活动于广西、云南、贵州,身怀神,跟各地的少数民族关系密切,较擅长巫蛊术数。”
“犼?”吴邪想起来了:“张家古楼里就有神犼的浮雕,还有当年四阿公在广西卧佛岭遇到过苗人,并且被他们割破了眼睛,小哥,我第一次听说这段故事的时候,就怀疑过那个人是你,但是神犼和麒麟有什么区别?”
“犼血剧毒,所以他们向来难与外人通婚,就算在族内,也只有麒麟血可以克制。”张起灵点头道。
“这么复杂……那‘棋盘张’和‘铁棋张’的关系是世代联姻咯?”吴邪向来只知道张起灵的血液特殊,但想不到的是,张家族内居然还有这样的区分:“可她们为什么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几千年来,张家先祖刻意分出几支支系,就是为了在漫长时间里,让几股实力互相制衡,即使偶尔发生互有戕害的事,但此消彼长的斗争也能保证生命的延续。”说到这,张起灵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不知道张海诚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十几年来似乎一直在找各地的张家人,至于目的,也许是为了’留存’。”
“他想把张家重新凝聚起来?那他是哪一支?”吴邪对张起灵这个猜测有些意外,三次见张海诚,给他留下印象都是反复无常并且充满捉摸不定的威胁,当初张海客来轻描淡写地说那些关于张海诚小时候的话,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张起灵授意,让吴邪不要多想的举措。
张起灵摇摇头,拉起吴邪的手:“他们和上一代张起灵,也就是你在张家楼里见过的张瑞桐,他们是同一支,他随葬的藏饰珠子里有蝎子的微雕,那就是他们那一支的特征。吴邪,很多事我现在还无法确定,给我点时间,他们已经去追查黎簇的下落,今天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张起灵说到这个份上,吴邪知道他是不会再往下讲了,但从这人一贯的表现来看,今天可算是完全颠覆了过往的不良记录,虽然还有很多疑问,想想来日方长,这些事也只能从长计议,只得点点头,被张起灵硬塞去睡觉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今天周末要出外,不能确定啥时候更新,大家先别等了哈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三十九、
因为心里惦记着黎簇,吴邪睡到后半夜两点多就醒了。
就在他眼皮微动一下的瞬间,身边的张起灵几乎同时就睁开眼,紧了紧搭在他腰上的手:“醒了?”
吴邪闭着眼,却点点头,他的失眠症也有好多年了,若不是今夜张起灵在身边,他根本不可能入睡。
翻一个身,背朝向张起灵:“小哥,我又梦到墨脱了……”声音丝毫没有人刚睡醒时的慵懒。
“嗯。”张起灵从背后搂上他,用鼻子在他脑后蹭了蹭,闻着吴邪身上特有的味道闭上眼。
“当年你在墨脱待了至少二十年吧……后来,张海客他们引我去墨脱,也是你事先安排的吗?”吴邪睁开眼,望着侧身所对的窗帘方向,他的夜视能力不好,所以只能凭着帘布边沿细微纰漏的地方辨别着窗户的轮廓。
“嗯。”张起灵没有否认。
“利用假的青铜门去迷惑以汪家为首的那帮家伙,也是你们张家绸缪了几百年时间的吧?那么小哥你,在康巴落也待了至少二十年的时间,是模拟守门的时间,实际在里面监工造那大门吗?”吴邪的手慢慢下滑到肚子上,与张起灵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让人安心:“所以从最初……你们张家人都一直在看着我吗?甚至让那么多人易容甚至整形成我的样子,因为你们知道我是我爷爷安排的’吴邪’?那你去长白山,本来……是怎么想的呢?”
很多当年的谜团和困惑,吴邪在后来随着顺藤摸瓜的探索和解析,那些事他都大致能基本联系或解开了,只是有些事,他还是想听张起灵亲口说。
毫不意外,张起灵没有作声。
吴邪攥紧他的手,侧了侧头,额角碰到张起灵的头发:“小哥,我不是想翻旧账怪你,我想、我还是想整理一下你们张家人这些年做事的方式……当年,虽然是我自己挑选的黎簇进入汪家,但那时候我想得还算周详,怎么把他送进去的,就能怎么把他带回来……”
“吴邪。”张起灵出声制止了他的解释,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过来:“当年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黑暗中,吴邪伸手摸上张起灵的脸庞,一贯坚毅而冷静的线条,是啊,他们现在,是这样坦然睡在一起的关系,胖子当年就说他是个天真, 直率、认死理,他这样的人,被当年张起灵那样的人接触过后,轻易就能看穿吃透,他的祖辈和父辈,不就是这样把他引导教育出来的吗?他就是一件可以被使用的、’无邪’的武器……挑选自己,就像自己挑选黎簇,包括黎簇之前那十七个人一样,都是必然的做法。
“吴邪,”张起灵想了想:“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汪家的人一直在关注你,我留下墨脱的安排,到最后去杭州见你,有一部分是为了叫汪家的人以为你已经跟我同谋,所以他们才不会将你带走……至于墨脱的事,我也估算不了你能深入到什么程度,汪家那时候还没浮出水面,张家一直只知道有这样一个敌人,但究竟这敌人是谁,都不是特别清楚。”
“嗯……也是。”吴邪沉吟了一下:“那个张海杏,她就是汪家的人,你们居然被渗透到这种程度都不知道……小哥,我是说,张海诚或者其他人会不会也是?”
张起灵却摇摇头:“我不能确定,但至少目前来看不像……张家人族内的倾轧,从我懂事起,就没有断过。”
“就像泗水古城那件事吗?”吴邪想起张海客对当年小张起灵的描述,心里隐隐就有一阵抽疼,不由得抓起张起灵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碰了碰,再用拇指一寸一寸摩挲掌心和手腕的皮肤:“小哥,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认识小时候的你,会怎么样……呵,不过这也是伪命题,你现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小哥,当年你进了青铜门后,我有一段时间都在想,你会不会从此就带着所有的秘密不知所踪,但是在相隔多年,在我也有了孩子之后,在我孩子的生命中某一天,你又会突然出现,还是现在年轻的样子……所以,我才那么希望,在我生命的完结之前,结束这一切……”

“吴邪。”张起灵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只是这些话,他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曾经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现在却变得如此悲观凉淡。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张起灵沉默的时候,吴邪就掀开薄被起身了,他想抽根烟。
趿着拖鞋走到房门边,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壁灯,然后去沙发上坐下。
茶几下摸出火机点燃烟头,晦暗的客厅里有了一星时明时灭的光亮。
张起灵也慢慢起身跟了出来,在他旁边隔开一人的距离坐下,靠在靠背上望天花板。
好半晌,吴邪的声音冷静地道:“对不起啊小哥,我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伤春悲秋了一下…… ‘吴邪’没有那么重要,所以,现在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齐羽,或者说,在我出生之前,就有的那个真正的 ‘我’,他是张海诚吗?”
张起灵转过来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张海诚?”
“因为我觉得当年汪家人也在找他,我在古潼京发现的一堆相机残骸的内存卡里有一张照片,他昨天提起来,说那个是他……小哥,你记得那年我跟你说过的吧?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死个痛快,而且,也许我才更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很多人的手在背后冥冥中安排我做的,都是假的,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顶多就是诸多个 ‘我’当中的一个,我去不同的城市,西安、太原、贵阳、广州……会不会都有个 ‘吴邪’在那里做着跟我相同的事?张海客到现在都顶着跟我一样的脸,他当年还拿过七个一模一样的头给我看……小哥,我现在看镜子,都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可是你也说过,我自己的事情,抓住你,是得不到答案的……”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尽,他深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拧进烟灰缸,紧接着又抽出一根点着。
张起灵又静默了一会:“张海诚不是齐羽,装成你模样的也不止张家人, ‘吴邪’不是最终目的,但齐羽……描述他的话,他应该是有着’组织’、张家、汪家、以及老九门这么综合背景的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平衡这么多种背景?”吴邪有点难以置信。
“是在某个特定时期才会出现的特殊产物吧。”张起灵似乎对这个人的话题意兴阑珊:“所以当时围绕着他,几方势力都在制造跟他相像的人迷惑对方,后来相像的人又成为某个环节的关键,于是再造出一个,就像走到一条分岔路面前,如果两条路都必须要走,那怎么办?”
“只能把这个人劈开两半?”吴邪说到这里不由也嗤笑了一下,自己可不就是被劈开的一个半人吗,不过随着事情延伸升级的轨迹到最后,可能最初那个至关重要的人,却反而不重要了,只是发散出去的那些个分身,有可能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性体,就如他自己。
“好吧,那这个问题pass。”吴邪心里释然了些,这些年一直隐隐盘桓在心头的自我怀疑和厌弃,能换个角度得到理论的支撑也是好的。
看看墙上时钟,是三点多,他的手指不自觉在茶几上划着什么,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将当年操作的网线在重新铺开,监控一些明面上可见的点,比如玉蜜堂……他的手机被调到无声并且二十四小时开机,每到约定的时间,那些线就会反馈监控对象的动向,只是目前玉蜜堂并没见有异常……但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玩得过真正的张家人?这回跟当年不一样,那时候他用最少的筹码,以破釜沉舟的形式退到暗处对付汪家人,而现在他是道上声名实力雄厚的 ‘吴小佛爷’,身边还有张起灵,看似……拥有比那时候多很多的东西,但他无路可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张家人,下蛊带走黎簇,就是他疏忽造成的第一个最大错误,往后还会有更多他想不到的……
“张起灵……”张起灵忽然又开口。
“嗯?”吴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自己的名字,不由诧异地望向他。
“也不止一个。”张起灵才接着如是说道。

张起灵不止一个?吴邪的脑子里迅速在转动这句话相关的逻辑事实,当年的全国寻找张起灵计划、巴乃山中的那个塌肩膀张起灵、族内派系的纷争……他没有插话,静静地等对方接着说。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吴邪,你应该知道当年族内推举和承认我是 ‘张起灵’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同时出于保险,或者别的作用,他们也派出过其他的 ‘张起灵’。”张起灵淡淡地陈述。
“但只有你才有族长信物不是吗?”吴邪说完这句,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未免肤浅,没有前代张起灵的亲手交接,小哥的这个 ‘张起灵’在族内某些人眼中,也随时可被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权力派系之间的争夺向来如此。而小哥从小是个孤儿,在族内毫无根基,加上三千年婴儿的神话破灭,他一开始在那些掌权的长辈眼中,可谓是走坏的一步破棋,把他推出去做明面上的 ‘张起灵’,更是破罐子破摔的举措,他一旦接下这个名字走出去,便是生死由己不尤人。
“但是……小哥,你作为 ‘张起灵’活下来了。”吴邪伸出手按住张起灵垂在沙发上的右手,两只奇长的手指,百年岁月中血洗过的无数凶险,如今和他的本人还能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
张起灵没说话,翻手与吴邪十指相扣,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但他知道吴邪,就像吴邪也懂他张起灵一样。
* * *
两个人坐在一起断断续续地谈话到天明。
八点多各自去洗漱换上衣服出来,小区物业处的李部长忽然给吴邪打来电话,说有人送来个快递箱子,写的是‘张起灵收’。
吴邪觉得诧异,谁会给张起灵寄东西寄到这里?但询问地望向张起灵,他好像早知道似的,点头说没事,是我的。
箱子送上来,是最大号的牛皮纸箱,也没有贴快递单写地址什么的,吴邪就明白是张家内部人给送来的。
张起灵二指一挥把封条撕开,里面分装了大小好几只盒子或塑料封袋。吴邪看着他从里面挑挑拣拣翻看着,有些是成叠的文件,还有一摞旧式的录像带,吴邪看着眼熟,忍不住指着问:“这个?”
“当初你也收到过的,格尔木疗养院的带子,那段时间我收集了一些,现在也没什么用了。”张起灵头也没抬。
敢情这堆东西是张起灵以前的私人物品!
吴邪更加惊讶:“这些都是你进青铜门以前的东西?”
“嗯。”张起灵又拿出底下一个最大的纸盒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捆大红钞票,目测也有二、三百万的现金,只是看得出搁置的时间久远,潮湿斑驳又有虫蛀的痕迹。
“这是以前夹喇嘛的钱,你收着。”张起灵把纸盒又放到一边,继续翻。
吴邪有些无语,也对,这人以前没身份证,办不了存折银行卡,但他在道上夹喇嘛的出场费又那么高,所以当年收的都是现金?估计还远不止这些,只是当年从没见他花过钱……成捆的现金却原来都跟废纸似的到处乱扔,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吴邪想起当年的情景,这家伙啊……尤其是塔木陀那次失忆被自己和胖子九死一生捞回来,寄居胖子家的时候连内裤都是胖子帮买的,还是那么恶趣味的两只小鸡内裤,那时候自己就腹诽过他这人身上从来没见过大票子……想到这里不由就’噗嗤’笑出来。

张起灵听见他笑,有点奇怪地觑来一眼,手中又拿出几个老旧的笔记本,随手翻开看看,零散写了些字符,但吴邪全然认不得是什么字,估计也是张家人自创的密文。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等到又抽出一个动辄’稀里哗啦’的小布袋子,张起灵拿到桌面上倒出来,居然是五件差不多半个巴掌大,质地和雕工各异却都特别精细的宝石配饰;吴邪仔细辨认一下,鸡血石的蝎子、青白玉的犼、墨翡的麒麟、一种类似金丝玉质地的狼,以及深蓝色有点像绿松石雕的四脚龙。
“这是壁虎?娃娃鱼?”吴邪指着四脚龙问。
“……四爪龙,也就是古代蟒袍上的蟒……”张起灵好像有点无奈:“这一支在历史上多次出仕入朝,化名封过异姓王侯。”
“哦……”吴邪挠挠下巴。
然后张起灵拿着墨翡麒麟放到吴邪面前:“这是棋盘张。”又拿起青白玉犼:“这是 ‘铁棋张’,还有这个,”他拿起蝎子再放过来:“这是 ‘棋格张’,现在已知有活动的人都在这三家里面。”
吴邪恍然大悟:“张家是下的好大一盘棋局啊?”
“嗯。”张起灵盯着三块宝珮露出沉吟神色。
“这些是家族的象征信物?”吴邪对张起灵给自己看的东西还有点难以置信。
“这在过去相当于’张起灵’用以召唤调配各家的虎符,分家的家主也各有一块,制作时用同一件原石上分割出来,所以两件可以相对。”张起灵解释道。
“哦……难怪张海客说你们张家从上到下等级森严,肯定有一大套理论吧。”吴邪啧啧嘴:“世家大户啊。”捡起蝎子翻来覆去看:“这是张瑞桐那一支,那泗水古城的蝎子也是他们分家的地盘?”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对他们家族内的权力纷争没有兴趣,随手又放下,他目前最关心的还是黎簇,早上两人已经就这个问题探讨过一些,张起灵还透露,近期族里会有数年一度的族中聚会,这个时间点是依照自古的族规形成的,张家散居各地的本家人,甚至各分支的主事长老,只要活着的,按理都会出现。
所以张海诚在这个时候做动作,就不免引人遐想了,最简单直接的推测,吴邪当时就直接说出来: “小哥,张海诚是不是想自己做 ‘张起灵’?”
张起灵摇摇头,只是说了一句:“张家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句话,让吴邪想起他在进青铜门前,就曾经跟自己说过的,张家的整个发展过程,都是希望在任何的乱世中,张家可以留存下来,从而保留住张家古楼的群葬……而因为当时与张家建立约定的老九门没有人履行共同守门的诺言,因此剩下为数不多的张家人,在近一百年时间里,更损耗在守护那个跟青铜门有关的巨大秘密上。
这么一想,同样作为本家人的张海诚,也许也并不是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他只是做事的方式跟张起灵不同?毕竟,争夺一个失去权势财富又崩溃的家族之长,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张海诚或许真的只是在为家族留存想办法?
吴邪当时陷入沉默,这个话题再聊也只能僵在这个点上,再逼张起灵也不可能拿出更详细的解救方案,因此眼下只能见招拆招了。
张起灵继续去收拾他那堆东西,吴邪撑着下巴坐在旁边看他俯身在那专注翻找的样子,略长的刘海盖住半边脸颊,突然说:“小哥,我们今天去剪头发好不好?”

“好。”张起灵不带一丝犹豫的,他现在呈现给吴邪的,是纯粹而温暖的气息,好像再大的困难到了这人眼里,都能平静看待,也只有他能驱散自己心里的阴霾啊,当年他千辛万苦捡回的失忆闷油瓶,后来这瓶子又在海边捡回了他,这辈子他俩只能这样你搀着我,我扶着你的继续走下去了吧……未来、未来怎么样,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四十一、
两个人去剪发,张起灵只是简单修理一点,吴邪则是削去过长的发尾,恢复过去利落的短发头型。
间隙时吴邪打了电话给王盟,叫油条先去吴山居开门。
中午两个人回到吴山居,却意外地看到张海客和另一个没见过的二十出头年轻姑娘已经坐在店里喝茶,不过张海客明显挂了彩,除眉骨处贴了块OK绷都遮不住那道拉长的口子外,脖子上几个紫黑的指印也刺眼得很,能看得出那手是从身后偷袭过来的,但握力之大,张海客如果没躲开必然是脖子硬生生掐断的结果。
吴邪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又指指自己的脸:“这么光明正大?”
“你们光明正大开店,我们光明正大喝茶,怎么不行?”张海客笑得一脸灿烂,顺便一手搭在旁边姑娘的肩上:“族长和小三爷没见过,这是我老婆,比我们小一辈份,山子辈的张山铃,在香港出生的。”
“哦?你好。”吴邪礼貌性地冲那姑娘笑笑点头,那姑娘举起右手冲他打个招呼,两个长手指很扎眼,吴邪忍不住又加一句:“你们还坚持族内通婚哪?小一辈?那比你小多少?老牛吃嫩草啊?”
“见笑,按照你们的岁数计算,山铃今年也六十了。”张海客 ‘噗’地笑出来,眼睛在张起灵和吴邪身上巡梭两遍:“嫩草啊……这里谁嫩啊?”说罢还跟张山铃会心一笑。
“靠!”吴邪没想到一句话会烧到自己身上,奔四张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被张海客揪到这种话头调侃了!忍不住有点忿恨地瞥了张起灵一眼,后者是面对外人时正常的万年不变一张冰皮脸。
旁边的油条一脸状况外地忙着擦拭古董,张山铃则给倒出两杯茶,吴邪接过,她又双手给张起灵送去。
吴邪盯着张海客的脸:“昨晚动手了?”
张海客翻一翻白眼:“‘铁棋张’家的两个小孩儿,都不大,也跟黎簇似的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学高科技玩监听这一套,给我逮到暴打一顿,后来张海诚就来了,过了几手。”说到这他又转向张起灵:“你跟张海诚动过手没有?”
张起灵微微点点头。
“那小子虽然手练得好,但其实远不如他老子的功夫,当年他老子是族里第一等的高手,但教出来的儿子倒差一点。”张海客评价道。
“那你都这样了,”吴邪指指自己脖子的位置:“他呢?”
张海客耸肩:“差不多吧。”
吴邪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也没必要追问究竟,换个话题:“那黎簇呢?”
“在南京,你现在找到他也没用,他已经被张海珠下了蛊,虽然神志清楚,但找到人你也带不走他。”张海客干脆道。
吴邪便不作声了,张山铃给他倒茶,两人开始说些寒暄的闲话。
张海客则过去坐张起灵旁边,两人声音压得不算低地商量着什么,吴邪也没刻意去听。
后来王盟送饭来,可能油条事先说过多了两个人,他带来丰盛的六菜一汤,一帮人坐下吃饭,好像一切都十分平和正常似的。
但饭后,张海客和张起灵还是说起那个聚会的事情,看来他们已有一些安排,而地点是广西巴乃。
吴邪去看张山铃,这姑娘怎么也看不出年届六十,个性爽朗得真跟二十的妹子似的:“你也去?”
“去啊,我对家族的很多事也很好奇。”张山铃一笑露出两个虎牙,不得不说她的打扮确实也是有点港妹风,脸上化着精致淡妆,说话口音也不免带着粤语普通话的调调。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吴邪过去很少接触张家的女性,除了那年在墨脱的张海杏外,就是最近的张海莘和张海珠,加上这个张山铃。
“小三爷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吧?要不就别喝茶了。”张山铃很懂体贴地端详吴邪几眼:“平时可以配几剂滋补的汤药。”
“汤药?”吴邪眨眨眼:“你是医生?”
“读过几年医科也考过行医执照,不过没正式在医院坐过诊,香港人讲究养生嘛,平时都会煲一些凉茶或者汤水,不过小三爷你的身体看来不是太好,心血亏虚所以睡不好吧?平时是不是还经常觉得心悸或头晕、失眠多梦?”
“呃……”吴邪只能点点头:“确实有。”
“小三爷,让山铃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吧,你脸色是不太好,还是吃点中药调理一下比较好。”张海客在那边也搭茬。
“这个吃中药嘛……”吴邪是想拒绝的,却冷不丁张起灵淡淡的声音:“给她把脉看看。”
“呃……好吧。”吴邪乖乖摆上手腕,张山铃煞有介事地把过两个手,眉头却微皱地凝重起来:“气血都比较差,先给你从心调起吧,有纸笔吗?”
那边的油条赶紧拿过来。
“小三爷,按照你的情况给你开一服养血宁心的养心汤,其中几味加减一下,”张山铃说着又看看吴邪的面色,转去再看张起灵:“虚劳一般病程较长,多为久病痼疾,症状都是慢性加重的,这个方先开九剂,连吃九日,九日后我再换方,这段时间不要想太多,心神不宁是这种病情加重的的主要原因,九日吃药要戒烟酒,起居有律,连带就能把脾肾的元气也慢慢养回来。”
张山铃一本正经地说完,就低头在纸上开始龙飞凤舞地写。
吴邪听得头大,手就往茶桌边摸出烟来点着,深吸一口先压压惊:“有、有那么严重吗?”
张山铃手里的方子正写一半,就停在那瞪着一双刷过睫毛膏的大眼睛盯吴邪手里的烟,吴邪明显感觉到压力:“这个……”话没说完,眼前一道黑影沉下,斜刺里一只手伸来掐住手里的烟,他还没反应过来,烟就被夺走并按灭在烟灰缸里,吴邪哀叫一声:“小哥!”
张起灵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破天荒地露出一丝蹙眉的表情看着他,吐了两个字:“听话。”
吴邪已经看到张起灵肩膀后头露出的张海客那张脸,还是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正特别八卦地冲自己挤眼……自己明明长一张挺帅的脸可有时候怎么看着那么烦人呢?
“好了,就按这方子抓。”张山铃夹着写满字的白纸,二指一挥递给油条,油条看看张起灵又看看吴邪,拿不定主意地:“老、老板?”
“不就是吃中药么!按张小姐说的去抓!”吴邪窘着一张脸,油条 ‘噔噔噔’走了,对面张海客嘴巴咧得更欢:“老婆,大家说话累了,快给族长大人和族长夫人倒两杯茶。”
吴邪彻底炸毛了:“谁他么是族长夫人?”
‘噗’张海客已经笑得绝倒:“谁是谁知道。”
“吴邪。”张起灵淡淡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玩笑,吴邪立刻转过来:“嗯?”
“一个月后我要去一趟巴乃,你跟我去吗?”张起灵用的是征询的口吻,而且态度……很诚恳?
吴邪愣了一下:“你是说……”
见吴邪呆呆的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张起灵耐心地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去……我当然去。”吴邪这才答应道,心里却涌起说不出的复杂感觉,跟张起灵去巴乃的记忆并不好,此行前路恐怕也是布满许多未知凶险,要在过去他必定会甩开自己闷不吭声就走掉了,现如今他却肯直白相对,真是的……隔了十三年再在一起,这人的转变怎么能那么大呢?
那边的张海客也收敛嬉笑,正色道:“这次族长要进入张家楼最深处的那个房间,这也是张瑞衡的主张,当年他倒是一开始就支持族长做 ‘张起灵’的,只是没有上代传承的族长接引相带,即便有青铜母铃在,里面会有多少危险还是不可知的。”
“会有什么危险?”吴邪深知张家这个千百年隐秘的内幕手段有多变态,所以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张海客等人毫不意外露出茫然神色,再看张起灵,他却只是摇摇头,岔开话题:“就这样传递出去吧,地点就在湖边。”
“是。”张海客点头答应。
后来油条买回了九服养心汤和一个插电的瓷壶中药煲,张山铃教着煲下第一剂药,到晚饭时间才算熬好,众目睽睽之下吴邪不得不结实喝下一大碗,最后把嘴一抹大手一挥:“楼外楼!”

这一天,也就无风无波过去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四十二、
夜色弥漫,没开灯的屋里,只有落地窗流进星火薄薄的光,现在是盛夏的时节,墙角空调无声释放着凉气。
黑暗的沙发里,两个肉体纠结在一起。
持续的皮革摩擦声中,是张起灵抱着吴邪坐在自己身上,不断交换着的深吻,随着律动让彼此沉浸入欢愉的潮水。
“小、小哥……唔、这回你得答应我……啊慢点……不、不许自己逞强……”吴邪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身体一时绷紧一时舒展,上身穿着短袖睡衣,衣扣敞开并且半褪下露出一边肩膀,下身原本穿的睡裤则被扔到沙发一侧的地上。
身下的人一手环住他的腰髋,一手逐渐加快地伺弄身上人的前身,两个人愈发难以自持。
“好……我答应你……”张起灵的声音也失去平日的淡定,低哑着带有几丝鼻音,听起来无比性感。
在他身上起起伏伏的人仍不放心,挣着最后一点清明附在他耳边叮嘱:“危、危险的时候……不许自己一个往前冲……”
“好……”张起灵一口抿在他送到嘴边的耳朵,并将舌尖舔着耳廓内,活动的水声激得吴邪本能一缩肩膀。
两人之间已经毫无嫌隙了,往后……只要还能有更多时间、更多时间地……继续在一起就好……
“吴邪。”张起灵忽然加大力道,如愿听到爱人发出一声呜咽,他起身把吴邪转了向,剥去他身上最后一件碍事的衣物,让他跪趴着,重新进入动着,并且俯身亲吻他的脊背:“你要活着……一直活着……陪我……”
“好……”
两个人都唤着对方,一声又一声,就这样……继续在一起就好。
* * *
出发之前,吴邪带着张起灵去公墓拜祭了潘子。
他问张起灵还记得当年他救他离开古楼时,逃出遇到潘子的那一段。
张起灵没有说话,但面色肃穆。
吴邪点了三支烟,叙说着:“潘爷答应过的事儿从来不会掉链子,所以他要我大胆地往前走,这么多年,我就往前走了。”他双手举烟躬身拜了三拜,然后俯身把一支的烟嘴朝向墓碑前地放下,剩下两支,一支给自己一支给了张起灵,张起灵接过去夹在二指之中。
吴邪这一个月都戒烟吃汤药,确实精神气色好了许多,低头深吸了一口烟:“小哥,这次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他的身子带回来。”
“好。”张起灵答应了。
“胖子今早来电话,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好地方了,其他还有多少张家人不知道,但这边已知的人数,都预备了房间以及装备,我让人都运过去了。”吴邪蹲下身,平视墓碑上的照片,烟抽完了,他放在脚下踩灭,又沉默一会:“走吧。”
阳光很炽烈,油条把黑色的奔驰越野车等在一处树荫下,他自己站在门边打电话,看见两个人走出坟墓区域,便赶紧把车子启动,再把后面的车门打开,让两人上车。
车子发动后,他又问:“佛爷,现在去哪?”
“去我爸妈家。”吴邪望着窗外,是事先约好了今天回去吃午饭的,吴二白也会来。
车驶进小区,油条留在小区停车场附近的便利店等待。
吴邪带着一直没作声的张起灵往家走:“我妈肯定会做西湖醋鱼的,那个醋芡烧得比楼外楼的还好,还有红烧肉,这个季节烧的红烧肉肯定会放莲子,我妈独创的……最近盘口的事儿我没接太多回来管是对的,这回出去时间说不准,还是让王盟和二叔再受累一段吧。”

看张起灵面无表情的脸:“小哥,你怎么了?不会是媳妇儿头一遭见公婆太紧张吧?噗……”这话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只是觉得好笑。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你爸小时候,我见过他。”张起灵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吓?那么多年前的事,你居然还记得?”吴邪十分惊讶,但随即脑补一下:“你待会要摸摸我爸的头说,哎呀,这娃长这大啦?这样吗?哈哈哈!”吴邪被自己逗乐了。
“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张起灵的嘴角也显露出一丝笑意,跟吴邪在一起这段时间,不管再有多少烦事,心里都是安定的,慢慢就会想起很多过去一直抛在记忆角落里的,都跟吴邪有关的闲杂小事。
两人出电梯到了家门口,按响门铃,是吴一穷过来开门,他身后跟着吴二白。
“来了。”两人神情毫无意外,想来该说的吴二白都说过。
进到客厅,吴妈妈的热菜也恰好上了桌,便招呼大家落座。
吴妈妈做的汤是腌笃鲜,吴邪抢着站起来为大家盛到碗里。但接下来一顿饭吃得仍有点沉默,只有吴妈妈偶尔给吴邪夹菜,或吴邪给张起灵夹菜。
吃完饭,五个人转移到客厅的茶桌两边。
吴一穷泡出五杯茶,第一杯推给张起灵:“张先生,您是跟我父亲一辈的人,您请喝茶。”
“爸,不必这么生分。”吴邪开腔道,他看看父母:“这些年我的事,二叔知道的比较详细,想来他也跟您二位说过了。”
吴妈妈轻叹一口气,不无慈爱的目光在吴邪和张起灵身上轮转:“小邪,爸妈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十几年,你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往后,爸妈也只愿望你和张、张先生都平平安安的……”说到这,吴妈妈眼圈发红地住了声。
“小邪,你最近在调动的人手和装备到广西,是……”吴二白问的是吴邪,眼睛看的却是张起灵。
“小哥有些家里事要去处理一下。”吴邪看了看张起灵,并且伸手到他腿上握住他的手,这个举动无疑是正式的宣示。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二叔说。”吴二白拿起茶杯喝干了第一盅茶,吴一穷看了妻子一眼,两人也拿起茶杯:“喝茶吧。”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就退了出来,下午的天气阳光灿烂,吴邪伸了个懒腰,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顿时一身轻松。
此次巴乃之行,时隔一个甲子,六十年才聚集一次的大聚会。
这六十年,大到一个世代的风云变迁,小到这个庞大神秘家族的衰落坍塌。
按照张起灵所说,张瑞衡就是在上一次聚会后带着还年幼的张海诚离家远遁的,一走就是将近六十年……还有其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这些人又会重新回到祖坟所在,由家族的 ‘起灵人’带领进行一次对祖先的祭奠,然后……就该是商讨家族未来的走向了吧?
到时候他们会在湖边建立营地,张起灵说在祭奠过程,吴邪就留在湖边等他即可,这个环节应该是不会生事,其它后面的,等他们出来再说。
这些天张海客夫妇,以及零零散散几个认识、不认识的张家人来过吴山居,张起灵都和他们走到里间的房间细谈,通常不会很久,肯定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要斟酌,他没告诉吴邪,吴邪也不问。
张家是一个守护巨大终极秘密的家族,他们从初代建立体系的祖先开始,先天就背负起这个使命。
只是,这个秘密的本身,只有家族上层的极少几个人知道去向和端倪,吴邪猜到张海诚他们之所以活动,也是好奇想知道这个秘密。
他们可选择的渠道很多,可以学汪家那样控制一些能读取古蛇费洛蒙的人,然后去搜集断代的资料;又或者用其大家普通都在用的办法,就是在诸多古墓中收集资料。
吴邪那些年就是用这种看似毫无章法的迷乱障眼法方式把汪家涮了的,而且他具体是怎么安排的,黎簇也不知道,所以即便张海诚他们控制了黎簇,应该也得不到很多有用信息。
前些天张海客来说,张海珠带黎簇去下地了。
因此吴邪判断,这一招对他们张家人照样不爽,大多数的张家人确实还是不知道,或者只知道一部分,关于家族、长生等等的最高层秘密。
吴邪不管这些人回来是想推翻张起灵自己掌握家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和小哥都不会被这些人影响左右。
机票是明天一早八点,今天还有小半天时间可以消散。
两个人又去了商场,要用不要用的,甚至超市搬一堆零食。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四十三、

十万大山的巴乃是一个瑶寨,因处于广西山区腹地,向来被称为广西的西伯利亚,在当年便是老九门之一陈皮阿四手下的一处堂口所在。
自从十三年前王胖子遁隐当地,随着与原住民生活的慢慢融入,又将一些挖土淘沙的散兵游勇收拾安定,近年得吴邪的资金赞助,明面上更是建立出一家有规模的绿色农家乐度假村。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和匕首因是管制刀具,早由吴家的伙计另外用车与装备一起先行货运出去,所以这趟出门,吴邪身边只带上油条,和张起灵、张海客夫妇五个人,只背一只随身衣物的户外背包,轻装上了去南宁的飞机。
下飞机后,胖子带着两辆旧款的丰田越野车早等待在停车场。
一见到面,胖子就过来给了吴邪一个熊抱:“小天真,我说什么来着,这么快就跟小哥一块来跟胖爷汇合了!”
“是、是。”吴邪只能跟他乱开玩笑。
分两部车走,吴邪和张起灵就上了胖子的一辆,由他带来的一个瑶族小伙计开车,油条和张海客夫妇便上了另一辆。因为近年公路的修建完善,从南宁到上思巴乃只有一百来公里的路程。
只是接近巴乃还是有一段路程比较颠簸,吴邪这些年上山下海本来体质早该习惯,而且前些年明明来过也没什么事,这回却莫名被颠得有些难受,头晕兼想吐,只是忍着,还是张起灵发现他脸色不对,把他揽到怀里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低声问:“不舒服?”
“没事。”吴邪推开他,这么坑坑洼洼地颠,两个人靠在一起也只能撞来撞去。
“哎,天真!你不是怀孕了吧?”做副驾驶的胖子回过头来作看笑话状。
“滚犊子!就知道你吐不出什么好话!”吴邪抬脚去踢他的椅背。
“没事,你嫂子已经做好酸梅汤冻上了,还有好几种山果做的糖干,保治妊娠反应。”胖子 ‘哈哈’地回过去:“你们俩干爹,都给我闺女带了红包没啊?”
胖子近年在当地找了个瑶家姑娘成家,吴邪是知道的,但有孩子还真不知道:“闺女?啥时候出生的?”
“还在肚子里呢,上回去找你的时候刚怀上还不确定,我就没说,回来正好四个月,去医院照过是个闺女,哎呀小棉袄可人疼啊!”胖子顾自陶醉起来。
“哎?你不早说!”吴邪眼睛亮了,探过身去拍他:“可以啊胖爷!老来得女了!”
“有小哥在胖爷我哪儿敢认老?”胖子嗤笑出声:“所以啊,别转移话题!红包、红包!”
“没问题。”吴邪和张起灵互相看一眼:“这回你的红包早准备好了,是小哥拿的。”
“啊?”胖子有点诧异转过来:“为啥?”
“还你当年给买的一打小鸡内裤啊。”吴邪也顺着胡扯,窗外景色绿油绵嶂,远处青色的花岗岩山峰和茂密的林海倒是一如当年。
吴邪看着一路盛夏风光,不由想起当年第一次跟张起灵和胖子来巴乃的情景,同样的季节,同样的人;只是那时张起灵因蛇沼失忆,吴邪找到楚光头追查他的过去,三人因循而来,心头都笼罩着巨大阴云谜团,因此满腹惴惴,而这一回,心情终归是不一样的吧。
半路歇停过一次,等到了巴乃已经临近傍晚。
胖子经营的绿色度假村,实际是将阿贵家周边一带开辟平整过,重新建起大小不同规格和特色的瑶家木楼,间移植些不同的热带花果树形成隔断,正门则是一幢三层水泥小楼,斜对过周边,挖有鱼塘和收拾整洁的鸡、鸭、猪圈,吴家先到的伙计和车已经把不大的停车场挤了一半,胖子的老婆挺个不大的肚子,领着数个穿瑶家服饰的年轻男女早等待在那。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胖子的老婆今年刚三十岁,名叫兰彩,肤色是典型广西山里妹子的黄黑,但生得一双睫毛忽闪的黑亮大眼睛、高鼻梁以及性感的略厚嘴唇,个头有一米六八的样子,身材秀长,穿着五彩纹饰的衣裙并披一头长发,颈项和手腕、脚踝都戴着极富当地特色的漂亮银饰,笑容更是清爽迷人。
吴邪记得胖子说过,兰彩是附近另一个村的人,早年母亲嫁到省城南宁,她在外面读书长大,十几岁的时候母亲离婚,她也辍学在南宁打工几年,后来是无意中看到巴乃绿色度假村招聘咨客,她的身高形象都符合,一来就被聘取了。吴邪曾笑话他说你这种老板啊,典型的不是真心招聘!胖子大手一挥说别把胖爷看得那么猥琐,我跟兰彩也是日久生的情,再说我们家兰彩人周全又会管账,当年一边打工就一边自己考了会计师证,自学的外语还很不错,现在有外国驴友来玩,都靠她翻译。
吴邪嘴上调侃不停,但内心也是真心为胖子感到高兴欣慰。
广西的夏天实在潮湿闷热难熬,一行人被引进屋里有空调的大雅间。吴邪朝油条会意一个眼神,他就跑去先来的一辆装备车上找到一口不大的行李箱,随后提进房间里。
吴邪把箱子开锁并转向推到胖子和兰彩的面前:“这是小哥和我给侄女的红包。”
胖子打开看竟是一箱大红钞票,不由皱眉:“这是?”
吴邪过去一搂胖子的肩膀:“没别的意思,这都是小哥的钱,你还记得当年吧,他那时候夹喇嘛身价那么高,钱都存一个地方没动呢,最近找回来都长虫子了,我让油条拿去银行换的新钱,这里真不多,你这么多年帮……”
“你要这么说我真翻脸啦!”胖子的脸耷下来:“咱仨是什么关系?过命的兄弟,生死淌过多少回?道上声名赫赫的’铁三角’!你们这么说是要给我见外吗?”
“好、好,不说了,但是当年你结婚的时候,我和小哥都不在场,这就算补上了,你不收也得收!”吴邪给他肚子一拳,两厢又插科打诨一顿岔开,那边就赶紧张罗上菜。
吃完饭一众人转移到外间凉亭喝茶,亏得有张起灵这个无毒无公害大蚊香在,什么宵小虫类叮咬都不用理会。
这时候阿贵也来了。
看到他,胖子也停止了玩笑话,摒开其他闲人,示意他也一起坐下喝茶慢慢说。
按说起来,当年的一些事情会造成那么被动,确实有许多猫腻是他们当时不能猜透的。
简而言之,阿贵跟张家,其实也是有深切关联的——
另一个张起灵,也就是那个鬼影!
当年,吴邪就曾对烧楼抢箱子的人进行过推测,起初只当他是那支考古队幸存并蛰居在巴乃的其中一人,但这人又常年保持极高警惕性和执行能力,在发现有人觊觎古楼秘密时,就果断出现毁灭一切痕迹……只是,当时的吴二白带着一批人马出现拦下一些事,搞得吴邪更加云中雾里,后来才明白,他家二叔那些年也是一直参与斡旋在这个局里,只是到头来终无大用罢了。
反倒是那次夹喇嘛带来的皮包,给吴邪提了个大醒。
当时因为对张家楼还不了解,所以吴邪解雨臣他们只初步断定张家有群葬的习惯,水底古墓不是封闭而是开放式的,好方便后人死后可以多次进入墓中安葬逝者,但皮包认为有很大蹊跷,因为假设张家古楼是常年被多次使用,那么家族死者每当要送葬,都势必得有相当数量的人抬着棺材进山,数百年间隔三差五的,总有神秘陌生外人这样抬着棺材进来,那即便巴乃村本身遭过战争屠戮,但仍会有其他地方人填充进来,时间一久,本地又怎会没有奇怪传说?但事实上就是没有。

从阿贵身上往上数的四代人,当时都没传闻或听说有什么外人进山敛葬的,除了那支神秘失踪的考古队,吴邪当年只以为考古队是来送葬的张家族人,然而最后的最后,事实上巴乃的这条村子,根本原就是张家另一支势力的范围,只是他们接触到的核心并不太多,所以鬼影、盘马老爹甚至阿贵、云彩,他们都是围绕守护张家古墓的布局一员罢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而那个张起灵——
吴邪深切记得,当年跟刚从古楼逃出的胖子一起在湖边营地里,被那鬼影用迫击炮狙击的情形,而且这个人常年驯养了大量凶猛的猞猁替自己做事,一个懂驭兽、懂枪械,几乎孤身几十年盘踞在巴乃羊角山一带,艰苦住着山洞中,睡着腐烂干草,仍时刻保持清醒神志,觉得被放弃了,但依然坚持所有的事情都不应该被世界上的人知道的……鬼影张起灵。
当年他就亲口跟吴邪说过,自己是不可以有过去,也不可以有未来的人,只是当时吴邪先入为主认为他是考古队中的人,是全国选拔来的别的张起灵,而他也就顺着吴邪的话,说了一通什么’组织’、’陈情派’,什么考古研究结论之类混淆视听的鬼话。
这是一个张家的牺牲品,跟他的小哥一样,甘愿承担起家族赋予的沉重命运,并且几十年如一日般扛着走下来的人。
在场只剩下胖子、吴邪、张起灵以及张海客夫妇五个,胖子递了一支烟给阿贵:“这里的事大家都清楚了,也没外人,都敞开亮亮吧。”
阿贵点着烟吸了一口苦笑一下摇摇头:“我们家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云彩、云彩死了以后,我们就不想再管这里的事了……不过,最近他们又来人了,是村里前几天进山打兔子的人回来说的,看到那个、那个,我们叫鬼塌的人,和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在山沟里说话。”
“嗯,这一个多月,也来过两拨自驾游的驴友,说是摄影爱好者,住在我们店里,也进山转悠了两天,如果不是天真给我来电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胖子又吸了口烟道。
“可能是不熟悉地形的年轻一辈来踩点的。”张海客猜度着。
“话说回来,小哥,你对他们不了解?”胖子转向张起灵:“当年你失了忆,不记得这里的情况也就罢了,现在呢?”
张起灵一直在旁边半低着头若有所思,闻言看看胖子,却没说话。
熟悉他的人就明白这是触及他不想说的部分,胖子也就不追问了,看向吴邪:“天真,这次是张家的家务事,咱外人也不能参与,你呢?你现在是算张家人不算啊?”
“我?”吴邪愣了一下:“我一姓吴的当然不算啊,他们张家那些破事儿还嫌不够麻烦的吗?明天我就会让吴家的伙计都散了,我顶多在湖边扎营等小哥忙完回来就是了。”
“啧啧。”胖子叼着烟笑得颇有深意:“多好的贤内助啊,是吧?张兄?”他去看张海客,那俩人也深有同感地抿嘴“嗯”了一句。
“既然这样,那就没啥好说的,今晚喝酒、喝酒!”胖子远远吆喝一声,那头的侍应生就端着冰镇的本地甜酒过来,又搬来炒货和好几种肉干,多大事儿好像就暂时这样掀过去不提了。
一众人开始喝酒,尤其第一次来广西的张山铃对什么都觉得特新奇,而且看不出海量过人,最终把胖子都喝得五迷三道的,被架回自己家去,吴邪白天就觉得不太舒服,只是意思地喝了几杯,舟车劳顿一日多少有些乏,十点前一桌人就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回到房间,吴邪看着一直沉默不语跑去给自己烧热水的张起灵:“小哥,关于那个‘张起灵’……会有什么麻烦吗?”
张起灵却还是摇摇头,水开了,他倒了半杯吹几口气拿过来:“当年跟他没有过多交集,只是各做各的事。”
“也对,那好吧,三天后子时是聚会时间,明天就进山?”

“嗯,明天就进山。”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四十四、
第二天吴邪醒来的时候,床头有杯还温热的水,张起灵却不在身边了。
随便套了件户外装的白T和咖啡色格子衬衫、深土黄色直筒的多袋裤,洗漱一下走出外面院子,就看见胖子和张起灵站在鸡窝外看着一窝昨天半夜出壳的小鸡。
胖子一边给母鸡洒些剩饭,张起灵望着那群嫩黄的鸡崽崽,眼中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甚有兴味的色彩。
“哟,天真,醒啦?”胖子冲吴邪摆摆手。
“好久没喝酒了,昨晚喝完还挺好睡的。”吴邪大大伸个懒腰:“你们聊什么呢?”
“诶?我看看。”胖子紧走几步故意正面把他左右端详一番:“不到两个月,这小脸蛋儿圆了,红扑扑的看着招人疼了不是?小哥功劳大大的!”
“滚你丫的红扑扑。”吴邪咬牙恨不得飞脚踹他:“大清早就拿我开涮你个死胖子!”
‘叽叽、叽叽’那边张起灵掂起一只鸡雏,黄茸茸一团地在他手掌心里瑟瑟发抖,吴邪干脆不理胖子,凑过去那边:“小哥,给我看看。”
张起灵有些小心翼翼地把手送到他面前,吴邪用指头逗逗小鸡的脑袋笑道:“嘿,看它害怕的样子,快放回窝里去吧。”
“刚才我跟小哥说那鬼塌,就是你说的那个鬼影,”胖子忽然道:“小吴,当年是他引咱俩从密洛陀祖宗的隧道进古楼的,他虽然当时说我们肯定会死在里面,但其实你说他会不会也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吴邪心里一凛,下意识又把那天跟鬼影相遇的前后经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指引我们倒油走正确的路线,是让我们进楼救小哥?”
“也许吧。”胖子耸耸肩,一手挎在篱笆上,这个角度阳光刚好斜斜地照射下来,胖子的头发在光线中明显能看得出白的多黑的少了。
“这些年你住在这,就没碰见过他?”吴邪心里不太是滋味,随口问道。
“没有,我还好几次专门进去转悠过,当年他住的那个山洞已经空了,除了没用的废品垃圾和死人骨头,迫击炮和枪都不见了。”胖子摇头:“而且进去的通路又堵上了,我每年……”说到这,胖子忽然有点黯然,顿了顿才又道:“我每年都到咱当年出来的那个大概位置,给潘子烧香,上供,清明、重阳和他走的那天,都去。”
这话说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张起灵把小鸡放回到窝里,慢慢站起来望向一个方向,但他刚才平和光彩的眼眸突然黑得深不见底——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一片尘土飞扬,有三辆车子正朝这边开过来。
开得近了,看清领头是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后面跟着两辆霸道。
“是 ‘铁棋张’家的那几个。”张海客和张山铃也走了过来:“我认得他们的车牌。”
三辆车依次停下,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果然是张海莘和一对十几岁派头挺时髦的双胞胎兄弟,都一身风尘仆仆的户外装,看来是从下地的地方直接开夜车过来的。后面的每辆车里也都下来两到三个人,有男有女,却不见张海珠和黎簇,更不见张海诚。
张海莘领头,带着一共八个人主动朝吴邪他们走过来,距离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还没待说话,就齐刷刷朝张起灵一鞠躬:“族长。”
吴邪和胖子还错愕着,旁边张海客就皱眉道:“谁教的你们这种礼数?”

这话一出,双胞胎之一的一个男孩子就撇撇嘴挺直身:“大叔,这年代不兴三跪九叩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还躬着身的张海莘猛地一记扫堂腿踢在那男孩的膝弯处,力道迅疾那男孩反应不及登时 ‘扑通’往前跪去,但他身法矫健单手向前地上一撑借力将身弹起,凌空翻个身花返身落地,但他的头还未起,张海莘就一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处,迫得他低头不起,且下盘再起一脚,将他刚落地不稳的身势踢得跌坐下去,另一手同时按上他的后颈,制得他俩人一同半跪在地上,朝向张起灵道:“族长海涵,这是张山光,’铁棋张’家后辈没经过世面,是我这家主教管不力。”张海莘半低着头,语调不卑不亢,肃美面上神情冷峻,也看不出对张起灵真有多大的敬畏。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几秒,他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转身往屋子方向走去,吴邪和胖子对目一视,吴邪便跟了过去,留给一干人两个背影。
* * *
张起灵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行装,除了那只巨大鼓胀的登山包,还有黑金古刀、匕首,以及吴邪那把大白狗腿。
吴邪把门关上,他知道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张起灵是不会放心上的,对付这种初生牛犊的后辈,直接武力碾压一通就能叫他趴服。只是从张海莘自称’铁棋张’家主来看,这一支人口确实普遍十分年轻,也符合他的推断:“小哥,当年你们离开家族的时候,是不是都剩下这样一帮小娃娃?”
张起灵把黑金匕首抽出检视一遍又入刀鞘走过来:“嗯,这个你带着,”他替吴邪腰上扣好功能腰带,然后把匕首插进腰带一格:“当年长辈和平辈的死伤大半,剩下就是一些还在襁褓里的孩子。”
难怪当年张起灵说起家族的口吻会那么悲观。吴邪也观察过,这些 ‘铁棋张’家的人虽然身手看得出也是千锤百炼,但都没有奇长二指,自称家主的张海莘也没有。
看来传承到一整套家族特长技能的,还真的只有张起灵、张海客他们这一辈,而那些因为家族崩溃而散落出去的后辈,随着新时代的思想灌输以及传统的缺失,跟大陆整个世纪的变迁一样,与自身家族也断却了大部分深层的关联。
好像知道吴邪在想什么,张起灵捻了捻他下巴,把他的脸朝向自己一点:“别想太多,我会料理的。”
吴邪拉住他的手腕,揉了揉,这个部位现在看是完好的,但他想起那年他俩在长白雪山分别,张起灵从几十米悬崖跳下救他,就是把这只手摔断了,再后来他们去到云顶天宫的缝隙,张起灵实在被他缠不过,才第一次给他吐露了张家的秘密,还有那句“我已经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张家以后的使命,都必须由他去守护。
“小哥,难怪那时候你说自己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吴邪似乎第一次对他与他身后的家族产是一种感同身受的体会,亲眼目睹家族的分崩离析,后辈又凋零无继,那时候的张起灵会有什么样渺茫的心情:“还有那个鬼影也成了那样……诶不对,小哥,你得告诉我,成为 ‘张起灵’,到底还需要什么条件吗?不对不对,”吴邪觉得自己还没抓住问题核心,又理了理思路:“这次聚会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张瑞衡这次回来找你,最重要是为了什么?跟那些蛇有关?”
那包蛇现在就躺在停车场其中一辆车后尾箱的车载冰箱里,是来之前吴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让油条送上装备车送来的。
张起灵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我要进入那个房间。”
“就是那个历代族长交替时进去的房间?”吴邪有点意外:“你当年不是进去过了吗?”
“是进去过,但只有我自己,没有前任族长的带领,房里机关和机密太多,我没办法弄清楚一切,所以实际交接的内容并不完整。”张起灵淡淡道。

“难道成为真正的 的’张起灵’,不止是本身能力和信物,还需要别的?比如说……继承列代先祖的记忆,了解你们张家整个历史……就像我读取费洛蒙那样?”吴邪有点明白了,这个猜测是最能解释得通的,因为张家人似乎天生基因里就没有读取蛇类费洛蒙的能力,而他们家族又必须承担那么庞大而重要的使命,因此肯定会琢磨出别的什么更极端变态方法来达到这种效果。

楼主:佟道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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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5-10-28 05:22:00

更新时间:2020-10-02 17: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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