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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杂忆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1-20 14:03:03
突然想起父亲和广州。是这样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当供销(类似如今的业务员),长年住在广州,我们几兄妹都在很少时候就到过广州“看”父亲,所以对广州的记忆很早。

我忘了自己具体是哪年到广州“看”父亲的,记得那时父亲住在一间叫万年红的旅馆里,那家旅馆好像在越秀区,靠近那里,现在当然全无记忆,能记住旅馆名就不容易了。我所以能记住旅馆名,全因为这名字特别,而且有一种阴生植物叫万年青。那时们乡下人家,不太种花草,我家却喜欢种点万年青。说是种,其实不是种在土里的,更不是种在室外。万年青是一种多年生植物,喜阴,很容易养,几乎不必怎么照顾,不时给加点水就行。我家的万年青都是养在一个挂壁瓷瓶里,瓶子里没有土,只有水,万年青就这样插在瓶子里,可以养好多年。可能是清水没有养份,或者这种万年青就是不会长得太大的,养了好多年,也没见长高多少。我们家里养它,估计就是看中它易养不易长,无需操心,而又长年碧绿的原故吧。总之,在我印象里,我家养过好多年的万年青,母亲偶尔给它加点水,它就在瓶子里默默地绿,一年年,从不间断。最后,也没有死掉,可能是扔掉了,因为家里没人住了。

所以,我记得万年红这个名字,还记得当时住一晚上是七块钱,那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为什么会知道,可能是我好奇问过父亲吧。这家是个小旅馆,说它小是指档次不高,不是说大小,倒有二层,近数十间房间呢。房间的摆设很简单,地铺小瓷砖,黑白两色。印象里那时候广州的旅馆,都很喜欢铺这种黑白两色的瓷夸,倒是简单得来也蛮好看。房间一床一桌一椅,都是简单常见的木床木桌木椅,我还记扫以绿漆,和黑白地很是相配。有没有衣柜,记不得了,好像是没有的,只有一排衣挂。房间配一个热水壶,还有一个如今不常见的铁痰罐。这种东西,乡下很少人用,城市流行,类似如今的垃圾筒。倒茶水,扔垃圾,还可以用来吐痰,以前不像如今家家都有厕所,得上公共厕所,很不方便,老人床头都有这样一个痰罐。这种痰罐,里面都是白色的,外面是什么颜色现在记不起了,敞口鼓腹。这些就是我对当年万年红旅馆所有的记忆。

我从小内向,怕生,不喜欢和人说话,记得第一回去“看”父亲,一家从外面回来,我是和母亲先进了房间,父亲走在最后。父亲是常客,又爱交际,和服务员很熟悉,我在房间听到服务员对父亲说:你儿子真酷,捡到金都唔笑。昨晚我落枕了,很不舒服,所以特别严肃---旅馆的枕头太软了,我们家都是藤枕,很不习惯。母亲还特意回去和人解释。其实,服务员没说错,我很不擅长和人相处,她的印象其实是对的。

现在说起广州,大家第一时间可能就会想到北京路,因为北京路是广州最繁华的商圈,但在七八十年代,没人知道北京路,一说起广州,只说南方大厦,那时候,在许多乡下人眼里心里,广州就等于是南方大厦,到广州就是去南方大厦。南方大厦是一个大商场,很大,位于人民南路末的珠江边,那时南方大厦一带才是广州绝对的商业中心。我们到广州当然也要去南方大厦逛逛,哪怕不买东西。但我记忆里,对南方大厦真没什么印象,反而对附近的文化公园很有印象。要是没记错,文化公园就在南方大厦对面,就隔着人民路,旁边还有个公车站。公园不大,但那时估计广州公园也不多,虽然越秀公园,流花公园比它大得多,可文化公园却在市中心呀。就记得文化公园里有好多花,很漂亮。因为在城中心,又是重点公园,夜上也是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印象里,公园好像有个舞台,时不时会唱粤曲,或有什么表演的。记得我的性意识就是在这里醒觉的,那个晚上,公园和平时一样灯火通明,舞台上正有什么表演,我们就挤近去看。购票才能进去坐在舞台前的椅子上看,否则只能站在齐胸高的栏栅外站着看。

我们只是看个热闹,没购票,我趴在栏栅前看。身边是个女子,大概二十来岁,估计已婚,她旁边有个像是他的丈夫男子。那时正是夏天,女子穿着短袖,双臂搁在栏栅上,我偶一回头,看到她腋下露出来的腋毛,突然愣住了,如遭雷击,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像给雷劈开,或者说是给呼醒,突然窜了上来。那时顶多是读小学,完全不知性为何物,但那一刻却朦朦胧胧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让人激动的,令人喜悦,教人紧张的情绪与吸力。当然,那时候是不会有什么性冲动的,只是平生第一次朦胧感觉到类似性的吸引。我后来明白,就是那个晚上,我的性意识给唤醒了,虽然以后还是一直很朦胧。我到现在,还有些记得当时那刹那如雷击的震撼,那有伴随而来的慌乱,朦朦胧胧觉得世界好像有些不同了,我仿佛像推开了一扇无形的门,充满好奇却又十分惊慌。这过程,其实很短暂,因为父母看了几眼表演,就拉着还在发呆的我走了。

到南方大厦,到文化公园,是父亲带我们游广州的保留节目。我和哥姐年龄相差太多,他们早在我之前,都一一“看”过父亲,都说每回准是要到南方大厦,到文化公园。我是最后一个“看”父亲的。还有一个保留节目,就是带我们吃蛇羹。都说广东人什么都敢吃,吃蛇自然不在话下,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父亲这么热衷带我们去吃蛇羹。是平时难得吃蛇,所以要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又或者是父亲自己喜欢吃?但据我后来观察,父亲并不怎喜欢吃蛇。估计原因多般是前者,父亲觉得我们难得来一回,得带我们吃点好的。估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家吃蛇羹的酒店离万年红旅馆不远,要是太远,父亲未必会专门带我去。在我记忆中,不像是家高档酒楼,仿佛并不大,很像如今的大排档,怎会有蛇羹。父亲好像说这里是专门吃蛇的,但怎么看也不像,每次去,好像都不见有什么客人。不过,这些我都不敢太肯定,时间太久,可能记忆把到过的饭店混淆了也说不准,唯一记得,我们吃的蛇羹,是每人一碗的,就是普通家用饭碗差不多大,端出来时,还放着汤匙。蛇肉是撕成丝的,不带骨头,就像鸡丝汤一样,味道如何?没印象了,估计不是很对胃口,或很一般,才没有留下特别的印象。倒是记住了另一餐,在另一家饭店,父亲给我点了条煎封苍鱼,我从没吃过苍鱼,更没吃过煎封这种做法,平时家里不是炒就是蒸,很清淡。觉得好吃得不得了,几乎整条鱼都是我包圆了,除了鱼头。煎封,其实就是煎或略炸过的鱼,再浇上浓浓的芡汁。煎炸香,加芡汁便不觉其干,香而润,很好吃。

很奇怪是,我没有在广州饮早茶的记忆,可能时间太久了,不可能什么都记得。我还记得万年红旅馆不在大街上,比如是人民路,解放路,中山路这样的主街,在比这小一些的街,但不也不是小巷,我分明记得出门就是街,车水马龙的。那时广州没有现在繁华,留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如今我住的小城,热闹但不喧闹。那时的广州,以现在的眼光看,还是一座老城,处处陈年旧痕,建筑都上了年龄,多是三五层,全是骑楼。长大后,南方大厦早为北京路取代,我到广州就很少再到南方大厦一带,有次逛上下九,若忽略人潮,依稀就是我记忆中旧广州风貌。

这些就是我小时候对广州的回忆了,没有多少父亲的具体记忆,可全有父亲的影子。可能是父亲太熟悉,而广州太新奇,所以记住的,全是新奇的广州。广州与父亲在印象里再度重合,已是二十多年后了,那时父亲重病,住进广州某医院,医院就在珠江边,和南方大厦很近,但那次我却没有南方大厦的印象。父亲病房窗户对着医院楼下的院子,有株高大挺拔的木棉“挡”在窗前,那时正是木棉怒放季节,仿佛把惨白的病房也染红。
2020-11-17
楼主:独庸生  时间:2020-11-20 14:03:03
今天看母亲,才发现,还有养,只是不是万年现,换成了绿箩


楼主:独庸生

字数:2941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11-17 20:00:35

更新时间:2020-11-20 1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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