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致命沟通（上） @五只蟹 2021-02-08 09:34:49

原文：会不会是王剑夫妻俩在搞鬼，毕竟二十号那天张翠花哭天喊地的。”张天脑海里闪过张翠花满地撒泼的画面。

“应该不是，二十号正好是我们突击王剑家那天，他们没时间寄出这封信。”谢小五说着用美工刀将信封划开，开口处掉出一个金属外壳的U盘。

改为：会不会是王剑夫妻俩在搞鬼，毕竟十九号那天张翠花哭天喊地的。”张天脑海里闪过张翠花满地撒泼的画面。

“应该不是，十九号正好是我们突击王剑家那天，他们没时间寄出这封信。”谢小五说着用美工刀将信封划开，开口处掉出一个金属外壳的U盘。

三十九章 灰烬 （下）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风扇转动的声音吱吱呀呀令人烦躁，谢小五和张天并排坐在桌子的一侧，两人都低着头，各自想着事情。

“头儿，你病刚好，确定不再休息几天吗？”张天抬起头问道。

“我没事，早好了，案件要紧。”

“嗯......那就好。对了，头儿，你有察觉苏可欣最近状态不太好吗？”

“她才刚调来重案组不久，很多情况都是第一次接触，需要些时间适应很正常。”

“总觉得她有心事，尤其是上次行动腿受了伤之后。”

“你这么担心她，应该主动去关心一下。”

“我问过了，她说没事，她最近下班都有人来接。”

“哦？她有男朋友啊？”

“好像不是，说是还在暧昧期。”

“那挺好的，我们组工作压力大，她若是生活能有个伴也是好事。”谢小五显然没听明白张天想跟他聊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会，张天转移话题道：“我们这次重新审艾萝莉有价值吗。”

“证物科那边最新的检测结果，王雪丽床垫上测出了艾萝莉的DNA。”谢小五说道：“他上次来局里做笔录和化验时，仅仅交代他和王雪丽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他明显隐瞒了什么。”

审讯室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谢小五说道。

两名警员带着一个体型消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谢队长，这位是艾萝莉。”其中一位警员说道。

“谢谢你们，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就行。”谢小五礼貌地点了点头。

“好的。”两位警员说完便离开了审讯室。

艾萝莉站在桌子前，他身穿短袖衬衫和牛仔裤，身高一米七五上下，光头，瓜子脸，双眼细长。

张天发现艾萝莉的脸比一般男生白净，眉毛形状完美，一点杂毛也看不到。

“艾先生，请坐。”谢小五对着艾萝莉说道，指了指他身旁的椅子。

艾萝莉坐了下来，他显得很局促，嘴唇一直在微微打颤，谢小五惊奇地发现他居然还在脸上涂了粉底。

“姓名？”张天迅速进入流程。

“艾萝莉。”

“年龄？”

艾萝莉深呼了一口气，回答道：“35岁。”

“你和受害人王雪丽的关系？”

“房客和房东。我之前说过了。”艾萝莉精致的眉毛在脸上打个死结，好像这个问题冒犯到他了。

“说实话。”谢小五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我说的就是实话呀！”艾萝莉声音突然变得像女声般尖锐。

“我们有新的发现，王雪丽床垫上测出了你的体液，其次她怀过你的孩子，你不交代一下你有什么没说吗？”谢小五厉声说道。

王雪丽的死胎并不是艾萝莉的，谢小五希望诈他一下，让他乱了阵脚，以获得更多信息。

“什么！”艾萝莉吃了一惊，说道：“谢警官，张警官，王雪丽是经过房屋中介找到我所租的房子，这些你们都可以去核实，我绝对没有说一点谎话。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她做援交这档子事，她挺单纯的，就是缺钱。”

“你知道嫖娼是违法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我跟她是恋爱关系，不是那种嫖娼关系。我这不怕麻烦嘛，所以上次我也没敢跟你们提。”

“王雪丽和你谈恋爱？她才上高中，怎么会和你谈起恋爱？我警告你，不要再隐瞒任何的信息。”谢小五的表情严肃起来。

“是真的，她缺钱，和家里关系不好，我有时会和她聊聊天，谈谈心，一来二去地熟络起来后，我们会约个会什么的，之后就在一起了。因为这层关系，我给她优惠了不少房租。”

“那你让她怀孕是怎么一回事？”

“警察同志，真的冤枉啊，我压根不知道有孩子的事，她应该是背着我偷偷打掉的...而且退一万步说，我爱她，我愿意为她负责，我一直想等到她高中毕业再娶她回家。”

“既然是男女朋友关系，你怎么还愿意她去做援交？”

“谢长官，我怎么会舍得女朋友去干这种勾当，我也跟她说过很多次啊，但她也是很固执的，说她必须靠这个赚钱。”艾萝莉无辜地摊摊手。

谢小五心里明白，王雪丽已经死了，而且她生前的通信记录和银行记录都里查不到和艾萝莉之间有嫖娼的记录。艾萝莉可以随意编排他和王雪丽的关系。

“你最后一次见王雪丽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应该是六月十九日，警察通知我去一趟，结果......就发现了她的尸体，那天张警官也在。”

谢小五觉得艾萝莉有所隐瞒，于是问道：“你六月十六号十点到次日三点在哪里？”

“是周几？”

“周四。”

“周四呀......让我想想，那时我在上夜班。”

“谁能证明？”

“我上班的旅店是没监控的，但是......我老板可以证明。”。

“我们会去核实的，你最好不要说谎。你认识出入王雪丽出租屋的人吗？”谢小五继续问道。

“警察同志，这不为难我了嘛！我又不是偷窥狂，怎么会知道这些。”

艾萝莉对王雪丽的死无动于衷，更对援交一事没有丝毫的愤怒，谢小五觉得艾萝莉的这些说辞应该是他事先准备好应付警方的。

张天掏出一张照片，问道：“王雪丽有一个BJD人偶，类似于这照片里这样的，你有印象吗？。”

“我看看，不清楚，好像有吧，女孩子有些这种娃娃不是很正常嘛？”

谢小五冲着张天点点头。

“好的，这是你的笔录，你确认一下，在最底下签字，我们对你还会有后续的审问，希望你到时配合，随叫随到。”张天说着走到艾萝莉身边将记录本递给他，艾萝莉用指头比划着，一字一字地看，确认后签了名。

“你可以走了。”谢小五说道。

艾萝莉站起身对着谢小五和张天一人鞠了一躬，“好，我一定随叫随到。”说着一溜烟地就跑了。

“你怎么看，头儿，难道艾萝莉就是秋实口中的有钱男友？”

谢小五摇了摇头，对着张天说：“你去一趟艾萝莉工作的旅店核实一下他六月十六号到十七号夜里是不是在上班。还有，你和苏可欣说一下，让她对艾萝莉进行监视。”

“监...监视？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需要，目前看来他有很大的嫌疑，监视的许可我会去申请，你提前和苏可欣说一下。”

这时谢小五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刘美娟的声音：“小五，是我。这边临时还有个案件，说来和你还有点关系，你记得之前你在埃及艳后酒吧救过的那个女生吗？”

“记得，怎么了？”

“那女生叫霍诗妍，她失踪了。她母亲今天来报案，满眼都是泪水。”

四十章 单恋


艾萝莉慢慢走进纷扰的人群，此刻是晚高峰，他站在最热闹的地方，体会喜悦的心情。应该瞒天过海了吧！他暗自庆幸。

今天下午他去了一趟警局，反复对着警察说着早已熟记于心的谎话。

回顾往前的35年，艾萝莉自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艾萝莉，这个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名字的由来是他母亲的名字，罗莉。艾萝莉寓意爱罗莉，他是母亲四十几岁时才生下的独子，父母十分疼爱这个孩子，只要他喜欢，他们一般都会满足他的需许。

可惜，他们工作繁忙，常年需要外派出差，多数时间都不在艾萝莉身边，也因为这个原因，漫长的时间里艾萝莉都是自己独自度过。

艾萝莉一直是大家取笑的对象，尤其是Lolita洛丽塔这个词兴起以后，总有人拿这个取笑和捉弄他，认为他有什么怪癖。

正因为如此，艾萝莉喜欢独处，独自一个人时就不会收到伤害，以至于他无法与人发生亲密关系，就这样就好，被人取笑与独处之间，艾萝莉更喜欢独处。

据说，能独活的都是野兽，只有没有獠牙的羊才需要抱团取暖。

艾萝莉给自己定下的独处规矩，在青春期时被打破，他渴望女孩子，他曾在日记中无数次赞美女性柔美的身体，但是他从来没有一次接触过。

于是艾萝莉养成了一个怪癖，那就是偷盗。

高中的时候，艾萝莉小心翼翼地剪下一缕前座女孩的头发，他知道周围的人看见了，但是他的举止只是被别人当作一种恶作剧。

艾萝莉却将那一缕头发视为珍宝，初恋是没有结果的，艾萝莉一直都知道，但是他忘记不了，在剪掉女孩头发那一刻的紧张心情，也忘不了紧张后的松弛，那感觉像极了释放欲望。

他只是将情感寄托在物品上。当艾萝莉手握着他爱慕对象的东西，就会有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父母很是溺爱艾萝莉，刚大学毕业的艾萝莉就有房，有车，有工作。

母亲怕孤僻寡言的儿子在老板手下受气，干脆在大学附近盘下一家旅店，旅店之前有过不好的传闻，所以价格自然也十分低廉，母亲是想让艾萝莉有份正经工作，不要每天无所事事，她也从未希望儿子有所成就，只需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自从毕业后，艾萝莉就无法控制自己偷盗的欲望。当时他疯狂地爱慕上隔壁的一位少妇，当艾萝莉与她四目相对，他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种难以自已的情愫在慢慢发酵。

艾萝莉会不时地跟踪这位少妇，去她常去的便利店。艾萝莉会先等在便利店门口，只为了对方能笑着和自己打声招呼：“你也在呀！小艾。”

太过亲密的情感，艾萝莉无法承担，他只能远远张望，他没有办法像少妇老公那样露骨地表达爱意。于是，艾萝莉趁着少妇家没人，去偷她的内衣，带有她体味的内衣。

应该是第五次盗窃内衣的时候，艾萝莉被警察当场逮捕。多亏他的父母，极力找到少妇一家说和，才用三万元，让艾萝莉免于牢狱之灾。

之后艾萝莉将房子租出，租客是一个柔弱，冷艳，皮肤细腻光滑宛如日本陶瓷娃娃的女孩，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仿佛飞舞的白蝶，极尽柔美之姿。

就一眼，艾萝莉就喜欢上她，她叫王雪丽，美的像春日里盛开的洁白梨花。

终于有一天，艾萝莉压抑不住思念之情，他拿着房子的钥匙，悄悄地潜入王雪丽的家，屋子里的家具都十分简单，只能勉强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

也是因为如此，艾萝莉发现了王雪丽的秘密，衣柜里有些情趣用品，内衣都是性感可爱的，艾萝莉忍不住带走一件回家。

第二次，第三次，艾萝莉忍不住睡在王雪丽的床下，如此幸福，如此幸运，能近距离地在王雪丽身边，仅仅一床之隔。

第二十次，第三十次，艾萝莉满足地睡在王雪丽的床上。

四十一章 黄金分割


“霍诗妍是早上被发现失踪的，她母亲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她，但是联系不上，所以求助于我们，我已经派人去调阅周边的监控，希望沿街监控能拍到她的行踪。”

刘美娟的话还在谢小五耳边萦绕，谢小五一夜都没有睡稳。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

刺眼的阳光打消了谢小五继续睡觉的念头，他索性起身，将之前带回家的王雪丽案件的复印件都拿了出来，他从中挑出那四张石棉纸片的照片，坐在椅子上开始思索。

谢小五仿佛看见了身穿婚纱，面带幽怨的林夕。他满脸愁容地陷入深思，然后他想到了一些令他感到愤怒的往事，拳头不由得紧紧握住，表情变得坚决起来。

这些负面情绪令他无法正常思考，他咬了自己的虎口一下，希望疼痛感能使自己镇定下来。

这四张照片上便是W留下的谜题，局里有人认为这是故弄玄虚，也有人认为这个值得花时间调查。

谢小五倾向于后者，他看着照片，再一次读起了第四张纸上写着的那一段话：

6月18号，我在落地窗前临摹《维特鲁威人》，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诗人海子的诗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案件资料里附带了一张《维特鲁威人》的图片。这是达·芬奇创作的素描画，原画由钢笔和墨水绘制。画中描绘的是一个卷发裸体的男人，站在同一位置，分别摆出十字和火字的姿势，两种姿势相互重叠，被同时镶嵌在矩形和圆形中。

可这副画和提示的话又有什么关系？——我在落地窗前临摹《维特鲁威人》。重点是临摹？效仿？

这幅画号称是比例最精确的男性蓝本，后人都用完美比例来称赞它，画名是根据古罗马建筑家维特鲁威的名字取的，他的著作《建筑十书》中曾盛赞人体比例和黄金分割。

黄金分割？谢小五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既视感，0.618，这难道对应的是开头的6月18号？

谢小五急忙将前三张写着数字的纸片照片排在桌面上。这三张纸片的共同点就是上面都写了一长串无序且间隔不一的数字。

谢小五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尺子和一支铅笔，以每张纸片上第一个数字为起点，最后一个数字为终点，画出一条直线，然后他通过计算在这条直线上标记出了数个黄金分割点。

每张纸片上都刚好有六个数字落在了这些黄金分割点上。谢小五将这些数字一一记下来：

051206，080421，110915。

但这又代表着什么？W留有的文字中应该还有提示，谢小五看着那张提示：6月18号......

难道是日期？如果这三串数字都是日期的话，那便是：05年12月06日，08年04月21日，11年09月15日。

那么海子的诗又代表了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向往幸福，却又无尽孤独凄凉。

谢小五拿出手机搜索诗人海子，“年仅25岁”，“卧轨自杀”，等字眼进入谢小五的视线。

他迅速打出以05年12月06日，08年04月21日，11年09月15日，自杀，作为关键字进行搜索。

不同的日期查找出的结果果然都与青年自杀案件有关。并且这些自杀案件的报道还共同指向了一个话题——凶宅。

谢小五点开了其中一则11年的热门帖子，内容如下：

楼主：身正影邪 时间：xxxx-xx-xx 点击：913222 回复：3432

“这两天奉天市又有关于年轻人自杀的新闻，大家可能觉得这只是年轻人压力太大或者经济纠纷造成的偶然事件！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这次自杀案件的发生地！其实之前在05年和08年就已经发生过两起自杀的案件！今天在这个贴子里！我要披露这个恐怖的凶宅的真相！”

“这个凶宅位于皇孤区，奇山中路，幸福家园小区！这个小区年代久远，管理混乱！没监控！没电梯！没物业！不过靠着低廉租金，却也吸引了不少年轻的租客！”

“这次事件发生在这个小区的十三号楼1-1-2室！据说啊，这所房子阴风阵阵！室内的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吱吱作响！还有奇诡的脚步声！住在里面的人都无法入眠！夜夜会被鬼压床！”

“住在里面的人都会感觉极度压抑！精神不稳定！最后在负面情绪的作用下！统统选择自杀！”

“自杀之人含有冤屈！灵体被限制在一定范围！此类灵魂冤屈久久不化！不能升天！必要偿还阳寿债务！每天循环反复自杀！直到找到替身！才能再去投胎！”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我自己也是房屋中介相关的从业人员！我的这个帖子只想告诉大家：租房价格如果非常低廉都是有原因的，请大家一定要注意！谨慎调查再做决定！”

谢小五看着这一惊一乍的文风和一堆的感叹号感到无比头疼，他往下翻了翻页，帖子二楼是这位“身正影邪”用户给出的租房联系方式，再往下是一大堆网友形形色色的评论。

换做平时，这类的都市怪谈谢小五都只会一笑带过，然而这次他却格外在意，因为这些关于凶宅的信息都写着同样一个地址：幸福家园小区十三号楼1-1-2室。

“这地方真的有这么邪乎？W特意提示这个地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这是另外一起自杀案件的预告？”谢小五心想，他决定自己前往这个地点一探究竟。

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谢小五无法以此向局里申请调查许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希望找一位可靠的伙伴和自己一同前往。

四十二章 凶兆 （上）


“Hi, Claire，你今天有空吗？”

“小五啊？今天我调休，怎么了？是不是要还我上次的救命之恩？这样吧，算你便宜点，请我吃顿早饭吧！”

谢小五耳根一红，说道：“可以，不过吃完以后，我们能一起去做点别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哈哈，谢大队长，你这是要跟我约会吗？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你别逗我了。”谢小五赶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是我发现了W留下的密码里的一些信息，不过暂时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没法和局里申请调查许可。”

谢小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W的信息里有关于自杀和地点的暗示，我担心又有下一个受害者了，所以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那我们还是先过去吧，吃饭的事情可以改天。我们在哪里会合？”

“奇山中路上有家叫做‘天天’的24小时便利店，你知道在哪吗？我们可以在那见面。”

“我知道的，没问题，一会儿见！”

“路上注意安全。”谢小五挂断了电话，将手边的案件资料整理好后放入抽屉锁上。起身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头发凌乱地就出门了。

奇山中路位于奉天市的老城区里，这条城市早期修建的路老旧并且狭窄，不过因为沿街有些地道的小吃摊，在奉天市里也是小有名声。

谢小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停车位，他下车快步行到了‘天天’24小时便利店前。

Claire穿着一身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已经等在便利店门口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来晚了。路上挺堵的。”

“早高峰嘛，可以理解。我住得离着近点，也是才刚到没多久。”Claire面带笑容地迎了过来，丢了个面包给谢小五：“赶紧吃了。然后我们就出发。”

“好的。”谢小五拆开面包的塑料包装，撕下一大块塞进嘴里，以最快速度咽了下去，说道：“W暗示的地点——幸福家园小区就离这不远。你看这附近只有主路上才有监控，附近的小路上都没有，如果有人想隐秘行踪，那是很容易的。因为这个原因，这附近的盗窃案特别多，光这半年我们局就处理过好几起。”

Claire点头表示同意，奉天市的老城区大多都有治安和管理上的问题，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这附近的租金便宜，生活成本低。

“说说神秘的W给我们留下些什么信息吧。”Claire说道，一边示意谢小五带路往幸福家园小区走去。

谢小五一五一十地将解开W留下的密码的经过讲了出来。

二人的脚步越来越快，穿过一条小路后，他们便来到了幸福家园小区。小区前有一排商铺，十三号楼就在其中一家铁板烧饭店的后面。该饭店后厨的三个排气管道正对着楼道门，厨房的油烟令附近的空气浑浊不堪，嗡嗡的噪音也令人烦躁，这一切使得十三号楼仿佛和邻近的楼房都隔离开了。

二人一齐走进楼道，里面是水泥地面，石灰墙，灰白色的墙面布满了黑色的划痕。一些金属水管裸漏在外，楼道里散发出一股酸臭味，Claire往楼上一看，转角处晾着许多的萝卜干，酸豆角，还有两缸腌白菜。

可以看见这楼里每层有一左一右两户人家，门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最夸张的是1-1-1号房连门缝里都被塞满了广告卡片。

W暗示的1-1-2号房就在二人面前，有了上次王剑的经验，这次谢小五不由得精神高度紧张，谢小五伸出手想敲敲门，却发现1-1-2号房的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仔细听，屋内正发出砰砰的古怪声音。

“你在门口等等，我先进去看看。”谢小五小声地对身边的Claire嘱咐道，便警惕地走进了1-1-2号房。

现在是清晨时分，外面阳光明媚，这屋内却昏暗异常，谢小五甚至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

他谨慎地进入了客厅，客厅没有窗户，里面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布沙发，上面还有几个零散的啤酒瓶，沙发边上有一个布满灰尘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蚕豆。沙发正对面是个三十寸左右的电视。客厅的左边是厨房，正对面则是厕所，厕所夹在了主卧和次卧的中间。

一股尿骚味夹杂着烂菜味迎面而来，熏得谢小五眼睛生疼，他确认了一下这不是下水道的臭味，这味道来自于主卧，谢小五想到Claire说过人死后往往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状态，他立刻冲入了主卧。

四十三章 凶兆 （中）


主卧中没有一丝光亮，里面唯一的玻璃窗被一块粉蓝格条的窗帘给遮挡住了。等谢小五走进去一看，那是什么窗帘，分明就是一块布披在了一个伸缩棒上。

卧室的正中央是一个破旧的床垫，床垫上和其附近散放着许多空啤酒瓶。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女人口吐白沫地躺在床上，她穿着短袖短裤的棉质粉色睡衣，睡衣两侧有许多毛球，她身下则有大小便失禁的痕迹。

谢小五确定卧室内没有其他人后，靠近了女人几步，这个女人年龄大约四十五岁，神情憔悴，眼角有许多细小的皱纹，不过她的五官端正，如果细心化妆应该算是中等以上的长相。她的脸上和身上有很多伤痕和紫青色的瘀伤，她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赫然写着苯二氮卓——谢小五知道这是安眠药。谢小五蹲下将手放在她的颈动脉上，发现她的心率下降，呼吸缓慢，体温较低。

“你醒醒。”谢小五试图叫醒女人。

但是女人丝毫没动，谢小五试着摇晃了她几下，但她完全陷入了昏厥，见状谢小五急忙拿出手机拨打120。

女人的状态很差，不过还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是如果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且没人发现，一段时间后定会死亡，这恐怕就是W暗示的新的受害者。

“还好这次来的及时。”谢小五松了口气。

谢小五收起手机，思考着眼前的情形。根据他从前当民警时期的经验，人酒精中毒到达一定程度，防护机制会变得迟缓，在这种情况下，当醉酒者倒地时，由于无法立即用手撑地，身体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力道，很容易造成严重的伤。他推断这位女士应该是一名酒瘾患者，她身上的伤很有可能是自己酒后跌倒造成的。

谢小五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古怪的砰砰声的来源。他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对面的次卧发出的，他决定一探究竟。

谢小五警觉走到次卧外观察，门是开着的，他闻到了一股霉菌的味道，卧室内同样没有开灯。他先看向自己的视觉死角，那是和门同一侧的墙，那里只有一个镶嵌在墙里的衣柜。

卧室门的正对面是一扇窗户，窗户被黑色的窗帘遮盖住，几乎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挨着窗户的是一张电脑桌和一个粉色的电竞座椅，桌上摆着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十四英寸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白光，隐约可以看见电竞座椅下面还倒着个两升的雪碧塑料瓶。窗户的一侧还有个黑色的网格相框，上面用燕尾夹固定着几张照片。

卧室正中间是一张双人白松木床，灰色被褥和枕头。床上放着已经叠好的五六件色彩明艳的裙子，木制的衣架被整齐的放在一边。

砰砰的声音似乎是从衣柜里传出来了，谢小五本想打开灯检查衣柜，但是他却看见诡异的一幕——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鼠标在没人控制的状况下，突然自己开始了移动，它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谢小五迅速地跑到电脑桌边，只见打开的word文档上出现了几个大字：谢小五，我在衣柜里面。

四十三章 凶兆 （中）


主卧中没有一丝光亮，里面唯一的玻璃窗被一块粉蓝格条的窗帘给遮挡住了。等谢小五走进去一看，那是什么窗帘，分明就是一块布披在了一个伸缩棒上。

卧室的正中央是一个破旧的床垫，床垫上和其附近散放着许多空啤酒瓶。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女人口吐白沫地躺在床上，她穿着短袖短裤的棉质粉色睡衣，睡衣两侧有许多毛球，她身下则有大小便失禁的痕迹。

谢小五确定卧室内没有其他人后，靠近了女人几步，这个女人年龄大约四十五岁，神情憔悴，眼角有许多细小的皱纹，不过她的五官端正，如果细心化妆应该算是中等以上的长相。她的脸上和身上有很多伤痕和紫青色的瘀伤，她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赫然写着苯二氮卓——谢小五知道这是安眠药。谢小五蹲下将手放在她的颈动脉上，发现她的心率下降，呼吸缓慢，体温较低。

“你醒醒。”谢小五试图叫醒女人。

但是女人丝毫没动，谢小五试着摇晃了她几下，但她完全陷入了昏厥，见状谢小五急忙拿出手机拨打120。

女人的状态很差，不过还不至于危及性命，但是如果她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且没人发现，一段时间后定会死亡，这恐怕就是W暗示的新的受害者。

“还好这次来的及时。”谢小五松了口气。

谢小五收起手机，思考着眼前的情形。根据他从前当民警时期的经验，人酒精中毒到达一定程度，防护机制会变得迟缓，在这种情况下，当醉酒者倒地时，由于无法立即用手撑地，身体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力道，很容易造成严重的伤。他推断这位女士应该是一名酒瘾患者，她身上的伤很有可能是自己酒后跌倒造成的。

谢小五环顾四周，想找出那个古怪的砰砰声的来源。他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对面的次卧发出的，他决定一探究竟。

谢小五警觉走到次卧外观察，门是开着的，他闻到了一股霉菌的味道，卧室内同样没有开灯。他先看向自己的视觉死角，那是和门同一侧的墙，那里只有一个镶嵌在墙里的衣柜。

卧室门的正对面是一扇窗户，窗户被黑色的窗帘遮盖住，几乎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挨着窗户的是一张电脑桌和一个粉色的电竞座椅，桌上摆着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十四英寸的屏幕散发着幽幽的白光，隐约可以看见电竞座椅下面还倒着个两升的雪碧塑料瓶。窗户的一侧还有个黑色的网格相框，上面用燕尾夹固定着几张照片。

卧室正中间是一张双人白松木床，灰色被褥和枕头。床上放着已经叠好的五六件色彩明艳的裙子，木制的衣架被整齐的放在一边。

砰砰的声音似乎是从衣柜里传出来了，谢小五本想打开灯检查衣柜，但是他却看见诡异的一幕——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鼠标在没人控制的状况下，突然自己开始了移动，它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谢小五迅速地跑到电脑桌边，只见打开的word文档上出现了几个大字：谢小五，我在衣柜里面。

四十四章 凶兆 （下）


谢小五深吸了一口气，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觉得整个空气都在尖叫。冷静下来后，他发现笔记本电脑前置摄像头的指示灯是亮着的————有人在远程控制电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

谢小五决定先不去检查衣柜。他坐在了椅子上，开始打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谢小五死死地盯着屏幕，此刻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是我，你好，谢小五！好久没见。我听说你们给我取了个绰号叫W，我很喜欢。” W文字里的语气礼貌，还带点含蓄味道，这在谢小五看来充满了嘲讽的意味。W停顿了一会继续回应谢小五：“婚礼还满意吗？我知道你内心最深的恐惧，你还记得林夕父母在你耳边的哭嚎吗？你这个杀人犯。”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谢小五飞速地打着字。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W没有任何回应。谢小五试探着起身离开竞技椅，走向紧闭的衣柜。

这是一个白色的板材式衣柜，它被镶嵌在墙里，高大约一百六十厘米，长大约九十厘米，一共有两个门，门上面有C字形状的把手，仔细观察有一条灰色的电线从衣柜门底部的缝隙处露出，连接的插头插在了不远处床头的一个排插上。

谢小五将插头拔掉，以防衣柜里有其他机关。此时衣柜里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右侧的衣柜门，里面是四个隔断的储蓄空间，由低到高，摆着四个包包。

最上面放着一个香奈儿的菱格纹小牛皮卡包，卡包后面还竖着香奈儿的黑色礼盒。第二层摆着一个粉红云朵形状包包，看标志是CHARLES＆KEITH。第三，四层分别摆着啄木鸟的迷你包。

除此之外衣柜的右边部分就没有其它东西了，谢小五将手伸到左侧的衣柜门上，打开了一个缝隙，一股更加浓郁的霉菌味道扑面而来。谢小五感到里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它们带着笑意与疯狂预示着死亡的来临。谢小五感到一丝恐惧，他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然而他手上却没有丝毫迟疑，将左侧的衣柜门完全地打开。

衣柜里装着一具坐着上吊自杀的女尸，绳子的一端被系在挂衣杆，另一端的绳环呈双环活套，绳结于左耳后环绕在女尸的脖颈上，女尸的头偏向一侧，脸色煞白的对着自己。它双眼圆瞪，那双眼睛像极死鱼凹陷的双眼，里面满是雾霾，散发出死亡气息。诡异的是女尸脸上带着一丝疯狂的微笑，它有一头大波浪的黑色长发，它上身穿着一个黑色蕾丝吊带，下身配着一个超短包臀裙，可以看出女孩生前凹凸有致，属于性感辣妹。但此刻它一只手握着上吊的绳子，另一只手自然的放在胸前，手中握住一支深蓝色的桔梗花，谢小五看见女尸的两只手臂上都有毛孔大小的血点，女尸裸漏在外的双腿也出现大片的紫色斑点。它臀部离地，双腿略微卷曲，脚跟在柜子底部，双脚是竖立着的。

几只黑头苍蝇正翻着肚子，四脚朝上，翅膀向下的打着旋。

女尸脚下还放着一个转页式电风扇。谢小五猜测古怪的声音是由风扇页撞击女尸脚趾发出的声响。

谢小五紧紧拽紧了双拳，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回头走到电脑前想确保W再无回应，就在这一刻他看见电脑在自动卸载一个叫纸之月的程序，电脑上前置摄像头的指示灯也随之关闭。

四十四章 四命凶宅 （上）


周阿姨的家住在幸福家园小区，除去她自住的一间屋子，她在小区里还有其它三间屋子用于出租。周阿姨是周边几个广场舞团的固定会员，每天她往来舞团活动的路上，都会经过小区里的十三号楼。每次经过这栋楼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因为这楼里卫生糟糕，气味怪异，还正对着一家饭店后厨，楼前全是浑浊的油烟。

今天，这十三号楼前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周阿姨一声叹息，使出吃奶的劲往人群里挤，好不容易到了人群中间，却不知被谁狠狠地推了一下，踉跄地摔在了地上，眼镜也被撞飞了出去。

“大家都快散开，不要干扰警察办案！”一位年轻的警察正拿着扩音器大喊，试图驱赶人群，警察走到周阿姨面前，俯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阿姨您没事吧。”警察温柔地问道，一边将她的眼镜捡起递了过去。

周阿姨抬起头，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她接过眼镜带上，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十三号楼前被拉满了黄色的封锁线，两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就停在楼的大门前，几位警察正用担架在将一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女人抬进救护车里。

此时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十三号楼里走了出来。

“张天，你快招呼群众把道路腾出来，救护车马上要离开了。”那男子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原本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周阿姨一时不知所措，她呆呆地看着那高大的男子。

“好的，头儿。马上！”年轻的警察答应到，他回过身对周阿姨说道：“那是我们队长谢小五，您不用害怕。”说着他示意周阿姨往后站，然后拿起了扩音器，开始为救护车开道。

谢小五转身进入楼道，快步回到了发生命案的1-1-2室，此时屋子里已经满是正在忙碌办案的警察们，屋子里的灯都被打开，虽然依旧十分灰暗，但勉强能看清屋内的摆设。谢小五直接进入了屋子的次卧，神棍，Claire正等在里面。

“怎么样？小五。”Claire问道。

“伤员已经送上救护车了，张天在楼下等房东过来。我下去之前我们说到哪儿来着？”

“局里把资料发过来了。”神棍说道：“根据在屋内找到的死者的身份证。局里已经查出死者的身份及其详细的家庭情况。”

神棍走到了衣柜的附近，继续说道：“死者名叫边杉杉，年龄二十一岁，性别女，本地人，是我们市中商大学金融系的大二学生。你在主卧发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边杉杉的母亲，名字叫阮若，年龄四十岁，目前已知她的职业是附近王林夜市的普通商贩。”

“还有查到别的信息吗？比如死者父亲。”谢小五问道。

“有，死者父亲名叫边源，年龄四十一岁，是市区一家火锅店的注册法人。这二人十六年前就离婚了，边源五年前再婚，现任妻子名为步钟瑶，年龄二十六岁。局里有联系上边源，不过他不肯来辨认尸体，说他和这母女二人已经多年没有关系，他不想再被她们的事情打扰。”

谢小五皱起了眉头，严厉地说道：“人命关天，这不是他想不来就能不来的事，和局里说一定要他明天来警局协助调查。”

“对了，我和局里通话的时候，刘姐还提供了个信息。”

“刘姐？什么样的信息？”

“刘姐最近不是在处理一个叫霍诗妍的女生的失踪事件嘛，那女生和这次的死者边杉杉是同班同学。”

“都是中商大学的学生？”

“是的。”

“看来我们得去中商大学调查......”

谢小五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梆，梆的敲门声。是张天正站在次卧的门外，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个子不高，一头灰白色短发的老人。这老人正是刚刚在楼前跌倒的周阿姨。

“头儿，房东到了，这位阿姨姓周，全名叫......”

张天话刚说到一半，周阿姨就突然捂着胸口，用力地喘起粗气来。

次卧里的众人吃了一惊，急忙围了上来，扶着阿姨原地坐下。

“阿姨您还好吧，您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晚些时候再来协助我们的调查。”Claire关心道。

“我很好，真的！我没事，就是......哎呀，简直了，这真是造孽啊。”

“阿姨您慢慢说。”

“这屋子已经死了四个人啦！”周阿姨说道，一边起身走到了衣柜旁：“没错，是这个女孩子，叫做边杉杉。他们都死在这个房间里。”

“真的吗？”神棍不适时宜地眉毛飞起，显然他对这事很感兴趣。

“神棍你成熟点，这是命案。”谢小五教训道，他对着周阿姨问道：“请您把具体情况和我们说说。”

“真的！我是十五六年前买下的这套房子，在租给第一个租客的时候，他就自杀在了这个房间里。”周阿姨摸了摸脸，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到了第二个租客时，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凶宅，我便只好给房租降了价，结果半年后那人突然不缴房租，也不开门了，我就通知警察。结果门一打开，我们进去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怎么又是死在这个房间里，太恐怖了。”

“这两个租客之间，你没有把这房子再租给其他人吗？”谢小五问道。

“有是有，不过时间都特别短，我对那些人反正是没什么印象了。”

“行，阿姨您继续说。”

“到了第三个人死了之后啊，其实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租这个房子，结果对门邻居和我说，周阿姨你这个房子的新租客总半夜带陌生人回家，你得说说他。我很惊讶啊。我和对门邻居说我这房子都半年没出租了，怎么会有人，结果对门邻居没过多久也搬走了。我找了道士，和尚，法师，风水先生，还有什么稣什么教的人来帮忙驱邪。”

“耶稣，基督教。”神棍替阿姨补充道。

“对对对，哎呀，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反正这房子是彻底没人敢住了，一直到了最近几个月，这个女孩，边杉杉还有她妈阮若，主动联系到我说要租房，而且只要价格够便宜就行。我就把这房子的事都坦白和她们说了，而且给了个非常低非常低的价格，她们就接受了。不过呢，就算房租这么便宜，她们还是拖欠了我两个月房租，我也没赶她们母女俩，我怕没人......我是可怜她们。现在我不指望有人能帮忙看看房子，以后呀！我再也不往外租这个房子，我可不想再有第五个人死在这里，真是晦气。”

“我们需要您提供下她们母女具体的入住时间。”谢小五说道。

“没问题，我家里有账本，待会你让这个小伙子。”周阿姨指了指张天：“让他跟我去取下就行。对了，那阮若她怎么样了？”

“已经紧急送往医院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张天回答道。

周阿姨点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那女人啊，也是命苦，挺不容易的，听说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结果发生了这种事。你们还有要问我什么吗？”

“您对她们的生活和认识的人有什么了解吗？”

“我就是个房东，我不会去管房客的私事的，这个我可不知道。”

谢小五点点头：“那谢谢您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张天，你送一下周阿姨下楼吧。”

张天答应了一声，便领着周阿姨出去了。

剩下的三人走到边杉杉的尸体边，Claire俯下身继续查看，笃定地说道：“尸体存在多处可疑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四命凶宅（中）


“边杉杉的死相是挺可疑的，尤其是她居然是坐着吊死的，Claire，你说这有可能吗？”神棍疑惑道。

“其实不光是坐着，躺着一样可以完成上吊死亡，人的脖颈十分脆弱，双脚甚至于不用完全离地，仅需要自身重力的百分之二十压迫颈部就能引起死亡。”Claire起身解释道：“除去这一点，尸体上的尸斑也十分可疑。”

“神棍，你知道尸斑是怎么形成的吗？”谢小五问道。

“这个倒还难不倒我，尸斑是人死后血液不流动，血液下沉，在皮肤上呈现出的一种状态。”

“差不多，那你看看边杉杉尸体上的尸斑有什么不同？”

“嗯......手臂上的尸斑分散且比较细小？而腿部靠近地面的部分尸斑面积却很大？”

“没错，神棍你靠近看。”Claire示意神棍靠近尸体，她指着边杉杉的手臂说道：“不止是尸斑面积不同，手臂上的尸斑呈现紫红色，而腿部尸斑颜色则更深一些，这说明死者的手臂被反复调整过位置，这个过程中，手臂上形成了不同形态的尸斑。”

“原来如此，那边杉杉这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嫌疑人利用了人死后尸体会尸僵的特性，在边杉杉死后摆出这种诡异的样子。”Claire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边杉杉的尸体没有被苍蝇啃咬的痕迹，这个最好检测一下，她体内应该有某种药物。”

谢小五点了点头，问道：“能推测出死亡时间吗？”

Claire略加思考，开口说道：“死者尸僵已经遍布全身，上肢尸僵也开始缓解。其次尸斑相对固定，手指压迫不退色......死者眼角膜重度浑浊......还有些其它因素......我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八小时，可能快三十二小时了，更准确的时间，就要看尸检后的结果了。”

谢小五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八点二十分。边杉杉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六月二十二日零点左右到上午四点之间。

“死亡了有三十个小时了啊？可这尸体看上去保存得挺好的。”神棍惊讶地说道。

谢小五突然想起了王雪丽的死亡现场，说道：“王雪丽死的时候，尸体就是被特意保持在了一种形态上，W似乎对这一点十分的执着。”

“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Claire摇了摇头：“或许W和她们之间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联系吧。”

“我觉得W就是单纯的心理变态！”张天愤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神棍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埋怨道：“张天，你回来能先打声招呼吗？怎么？周阿姨送回去了？”

“阿姨家离这不远，我把她的账本也带回来了。”张天指着手里证物袋中装着的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说道。

“很好，张天，把证物交给神棍吧。”谢小五肯定地拍了拍张天的肩膀，说道：“我们赶紧安排一下，把尸体送回警局吧。这样Claire可以尽快开始尸检。”

“对了小五。”Claire用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提议道：“这次尸检你能不能派个助手给我。我们科的小王碰巧家里有急事，今天不在。”

“这样......张天，不然你去帮帮Claire吧？对你也是个挺好的经历。”

“头儿，我还没跟过法医的工作，怕给Claire添乱。”张天小声地建议道：“不然你和我一起去？”

“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待会回去的路上我会和你大致说下工作内容，你不用担心。”

张天显然放松许多。

谢小五环顾四周，他发现边杉杉的屋子里有一件不和谐的事物......

第四十六章 四命凶宅（下）

张天转身出了卧室，去安排警员帮助搬运边杉杉的遗体。

谢小五从衣柜里拿起了一个精致的钱包仔细观察，他说道：“这个香奈儿钱包，看样子应该是最近买的，五金上面还贴着薄膜。”

“这包是假的。”Claire边说边抚摸自己玫瑰色的茶花耳钉。

神棍一脸狐疑地问道：“Claire，你连仔细看看都没有，就这么肯定了？”

“因为外包装的差别还挺大的，你们看这装钱包的盒子，上面的logo太大了。如果你给我看一下钱包，我应该能更准确地分辨真伪。”

“这么厉害。”说着谢小五递出了手中的钱包。

Claire先看了一下外部，这是一个黑色鱼子酱皮，金色五金的牛皮钱包。钱包里面是酒红的内衬，在卡夹部分夹着一张黑底白色字的香奈儿保卡，一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她没有去看保卡而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钱包内侧的缝线。

“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高仿钱包，因为缝线的颜色不一样，如果是正品的包，内部的缝线应该会完全贴合内衬的颜色。”说完Claire将钱包递给了神棍。

这时张天和几位警员进入了卧室，开始仔细地搬运边杉杉的遗体。

“对了神棍。”谢小五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进来时，这个风扇是开着的。”

神棍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毛刷，在其上面沾上了少量粉末，然后在光滑的电风扇插头上来回轻扫。经过几分钟的操作，他看见风扇的插头上显现了一些痕迹，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节指纹胶布，将它贴在显现指纹的地方，再揭下胶带，将胶带贴在一张黑色的衬底上，如此反复操作。

“提取到了几枚指纹痕迹，其中一枚左手中指指纹上面还提取到少量油脂。”说完神棍小心翼翼地将标记放回证物箱。

谢小五点点头，说道：“对了，我也碰过风扇插头和电脑键盘，可别混淆了。”

“都交给我，你放心。”神棍对着谢小五摆摆手，继续自己的工作。

谢小五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里面只剩下四个包包。其余的衣服被叠好整齐的放在床上。他随意地拿起一件红色吊带高开叉长裙。

一边的神棍小声嘀咕道：“边杉杉这小姑娘这么喜欢Zara啊，这几件衣服都是今年夏季的新款。”

“这些衣服都是一个牌子的？”谢小五问道。

“可不是，还都是最新款的。”神棍一边进行着手头的工作，一边回答道。

“衣服是同一个牌子，而且还都是同一个季节的。”谢小五心怀着疑虑进入了对门的主卧——边杉杉母亲阮若的房间。这里既没有梳妆台也没有座椅，主卧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床垫，床垫的一侧放着一个黑色金属的简易衣服架，上面挂着阮若的衣服和裤子。下面摆着两个灰色的收纳箱，里面都是阮若的一些换季衣物。

收纳箱里有一个黑色的腰包，打开腰包，最上面放着一部白色的联想手机，下面则是一堆水电费的催缴单据。

这和边杉杉的房间完全是两个世界，别说奢侈品了，这里连最基本生活用品看着都像是二手淘来的。

“小五，你在自言自语啥？”次卧传来了神棍的声音。

谢小五返回次卧回答道：“边杉杉的其他衣服都不在家里。”

“可能都放在学校里了，她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现在都寄宿在校。”

“等阮若醒了问一下就知道了。”

“小五，这边有边杉杉的生前照片。”Claire站在网格相框前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谢小五走近一看，照片里年轻的阮若抱着年幼的边杉杉，背景是一个公园凉亭。照片里的边杉杉梳着一个冲天小辫，额头用口红点着一个小红点，她有着一双棕色的眼睛，像极了美丽的虎眼石，眼睛里带着猫科动物般的气息。年幼的边杉杉穿着粉色的小棉袄，在妈妈阮若怀里笑得天真灿烂。

剩下三张分别是边杉杉的小学，初中，高中的班级毕业照，此时的边杉杉都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但因为她长相出众，所以一眼就可以在众多学生中找到她。

网格相框上多出一个粉色燕尾夹，夹着照片破损的一角。谢小五推测取下照片的人很匆忙，连夹子都没来得及打开，就匆匆地将照片撕下了。

谢小五开始四处寻找照片，他就近进入了厕所，这是一个带淋浴的厕所，在马桶一侧放着一桶水，水里漂浮了几片绿色的叶子，这个细节让他想到自己节俭的奶奶。

马桶的另一侧放着膝盖高的垃圾桶，谢小五忍住恶心在里面翻找，但是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物件。

他环顾厕所，洗手池上放着一些女性化妆用品，上面摆着一支金边黑色底的TOM FORD的口红小样，还有Dior的粉底小样。

在洗手池的左侧墙上镶着一个不锈钢的架子，上面摆着两个刷牙杯子，厕所的瓷砖上满是女生的长头发，谢小五觉得这里有些脏乱，一点没有自己想象中女性住处干净明亮的感觉。

淋浴间的玻璃上满是水渍，谢小五推开玻璃门发现，淋浴间里意外的干净，空气中甚至散发着一股清洗剂的味道。

“神棍，你忙吗？能不能过来看一下淋浴间，好像有人特意地隐去了这里的痕迹。”

“来了，来了。”神棍从次卧过来，顺手将厕所的门关上。他蹲下观察瓷砖之间的缝隙，从随身携带的刑侦箱里拿出一个鲁米诺喷雾。

“小五，你帮我把灯按灭。”神棍说完用喷雾将整个淋浴间的瓷砖喷了一遍。

谢小五按灭了灯，厕所里一片漆黑，没有出现蓝白色的荧光。

谢小五将灯打开说道：“不一定是血，嫌疑犯可能掩藏了其他线索。”

神棍思索了一会回应道：“你放心地交给我，我一会连下水管道都给它拆下来，一起带回实验室，一定不漏掉任何细节。”

谢小五点了点头，走出厕所，去往与次卧相连的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放着一张报纸，谢小五揭开报纸一看，下面是盘剩菜，拐角处放着一些酒瓶和蛋糕的包装盒————依旧没找到那张被撕下的照片。

这时一名年轻警员从客厅来到厨房。

“头儿，我在沙发上发现了一部手机。”说着他递给谢小五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部华为手机。

手机虽然锁屏了，但是却仍不停闪烁提示有新的消息:

李爽：“你俩真恶心！”

周淑佳：“对呀！真让人作呕，边杉杉你不是挺勇敢的吗？你倒是说话呀！@边杉杉”

谢小五看着手机上的群组名字：中商大学金融系大二三班

第四十六章 一样生，百样死。


六月二十四号，周五，早上六点三十分。

张天焦急地站在警局门口等待谢小五，今天是他第一次参与协助法医尸检，不免有一些紧张。

谢小五从停车场快步朝警局走了过来，张天赶忙迎了上去。

“头儿，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早，别客套了，你看我这黑眼圈像是睡得好吗？”谢小五一边说着一边和张天往局里走。

“对了，头儿，为什么我们这么早过来？尸检不是六点多开始啊？”

“早点来给尸体破冰。”

“破冰？什么是破冰？”

谢小五边走边解释道：“就是提前把冷冻柜里的尸体拿出来解冻。”

张天知道谢小五肯定是又一夜没睡，今天还这么早过来指导他，不由得心头一热，说道：“头儿！早饭我请你吧！”

“可以啊，晚点给我带杯豆浆，加两肉包。现在我们先去取点东西。”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鉴证科先取了一部单反相机，然后他们乘电梯抵达位于负一层的法医室。

谢小五将法医室的门打开，顿时一股寒意涌了出来，两人都不禁拽了拽自己的衣领。

法医室的一面墙上全是大小一致的金属冷冻柜，每一个柜门上都贴着编号。正对的另一面上则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夹，谢小五将相机放在了门附近的桌子上，指着墙上的文件夹介绍道：“张天，这些文件夹记录着每具遗体的冷冰柜编号和一些基本信息，你看之前记得先带上手套。”

张天点了点头，带上一次性手套，找到边杉杉案件的文件档案，按编号找出了边杉杉所在的冷冻柜。他打开冷冻柜，尸体被包裹在透明的塑料裹尸袋里，塑料薄膜上面结了一层白色的薄霜，冰霜的遮盖下张天看不清边杉杉的面容。

张天扶着边杉杉的肩膀，另一边谢小五握住脚踝，两人合力将尸体转移到了解剖台上，张天在握住边杉杉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块寒冰，有股彻骨的寒意从指尖传遍身体，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尸体被放好以后，张天的手套却黏在了裹尸袋上面，他小心地拉扯了好一会才把手套从裹尸袋上拿掉。

“你一会只是在一旁协助拍照，尸体整体得从上下左右四个角度拍照，其他部分各拍一张，需要特写的部分Claire会告诉你。不懂的东西要多问，你先把相机调整好，通知Claire就可以。”

“头儿，一般尸检需要多久？”

谢小五摸了一下耳朵略加思考说：“等破冰以后，尸检一般会持续两到三小时。”

“那头儿，破冰要等多久？”

“你现在就发短信给Claire，说你已经将尸体拿出来破冰了，她会通知你的。”

“好。放心交给我。”

“嗯，我先去忙别的了。”说着谢小五就离开了法医室。

张天按谢小五的吩咐调整好相机，通知Claire后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处理案件资料。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他收到了Claire的短信——

“张天，我这一切就绪了，快下来法医室。”

张天还是有些紧张，他揣揣不安地进了电梯，小跑到了法医室门口。

推开法医室的门，Claire已经在里面了，她回过头看着张天，带着一丝笑意问道：“张天你第一次要在法医室待这么久，怕不怕？”

张天其实有点怕，但为了保住男生的形象死撑着说道：“当然不怕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把袋子撕开，我去换一下防护服。”说完Claire进入了一边的更衣间。

等Claire再出现时，张天才知道所谓的防护服就是一次性的手术衣。

Claire穿着防护服其实并不难看，张天看来Claire像是穿了一件天蓝色长袖束腰的过膝长裙。不光如此，Claire还戴了一个半折叠手术帽，一个蓝色口罩，仅仅露出眼睛，但是她的眼睛太迷人了，像极了蓝霜狐的双眸，眼眸中散发着出高贵优雅的气质。张天看见了不由得脸一红，心跳加快。

“我准备好了。”说着Claire在手上套上了三副医用手套。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三层手套？”张天露出吃惊的神情。

“最低限度地保护自己。上次我给一个富商尸检，等尸检完了才发现对方有艾滋病，小心驶得万年船。”Claire活动着手指继续说道：“你现在给边杉杉拍全身像，正反面各一张。我会把边杉杉的衣服脱下来，你要把衣服单独作为证物再拍照。”

张天点点头，开始拍照。

Claire将边杉杉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

在惨白的灯光下，边杉杉的身体泛着异样的白光，它脖子上还系着那根上吊的麻绳。但如果不去看脖子，会以为这个年轻的女孩只是睡着了，她长长的睫毛，乌黑的长发，宛如东方版的睡美人。

Claire先用手去摸边杉杉的肋骨，然后是四肢，她在确保边杉杉除脖子以外的地方没有骨折。

之后她熟练地翻开边杉杉的眼皮，张天看见边杉杉被翻开的眼皮里面有几个红色的出血点。

“睑结膜出现明显的出血点，这是自缢的表现之一。”Claire边说边拿起手旁的录音笔录音。

记录完，Claire避开绳结，用剪刀将边杉杉脖子上的麻绳剪断，再用准备好的细绳将麻绳缠绕在一起，她尽量让麻绳保持它原有的样子。

“锁沟处有皮下出血，很可能是死前伤痕。”Claire边说边拿出一把尺子放在边杉杉脖子上，让张天拍照片特写。

然后Claire检查体表痕迹，在胳膊处发现一处紫色淤青。

“体表左胳膊处发现一处淤青。”

之后Claire拿出放大镜仔细地观察边杉杉的每一寸皮肤，以确保边杉杉身上没有其它伤痕或者针孔。看到指甲时，Claire兴奋地说道：“指甲甲游离体和甲体间有角蛋白丝和均质状物体！张天，指甲这要仔细拍照，给特写。”

张天一脸茫然。

Claire解释说：“就是说在边杉杉指甲里发现了DNA。” 张天听后急忙拍照。

等张天拍完照片，Claire将边杉杉带有DNA的中指指甲用指甲刀剪掉，放在玻璃容器中，贴好编号，作以化验。

“我现在要开始了，你去我对面拍照，角度会好一点。”说着Claire从工作台上拿出一把手术刀。

张天知道这种手术刀有一个别名：柳叶刀。柳叶刀分别是由刀柄和刀刃组成，刀刃的形状与薄度酷似柳叶所以由此得名，刀的刀刃很小，他目测没有超过五厘米。

当Claire手中握住柳叶刀，张天丝毫不觉得这是一把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但是事情并非如此，Claire只是轻轻地顺着边杉杉的锁骨横向划了道，边杉杉身上就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在横向刀痕的基础上，Claire又竖向从胸骨划一道到腹部，使得整体刀痕呈T字形。

令张天奇怪的是尸体竟然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原来如此小的刀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对人体产生巨大的伤害，甚至不需要许多力气，张天此刻才意识到人是如此脆弱。

“Claire，为什么没有血流出来？”张天放下相机，提出疑问。

“简单点说就是血液凝固了，不能流动。”

“嗯，谢谢，知道了。”张天想起幼年时在农贸市场看见杀鸡的场景，屠夫会将鸡的脚捆绑起来，再将鸡头压在翅膀之间，一只手固定翅膀和头，另一只手去拔鸡脖子上的毛直到鸡脖子露出白色的肉。屠夫再拿菜刀轻轻地在白肉的地方一划，此刻鸡还没死，它脖子在流血的时，它的翅膀还在奋力挣扎。

等张天回过神时，他看见Claire用手将边杉杉的皮肉掰开剥离，然后她镇定自若地拿出尺子测量，汇报道：“脂肪厚度大约是7毫米。”

令张天惊奇的是，他居然看见边杉杉皮肉之间的脂肪是褐色的，在此之前张天一直以为脂肪只有白色。

Claire她丝毫没有停顿，拿出了准备好的电锯将肋骨左右锯断，然后将整个肋骨的上半部分拿出来，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

她将带有肉的肋骨放置在一边，然后将心，肝，肺，肠，胃等器官一一拿出放入一个金属盆中，分别冲洗，称重，再用手术刀切下一块，将切下的部分做好切片，放入瓶子中，做好编号。

比较特别的是Claire在摘除心脏的时候，心脏周围的血管流出了少量血液，此时Claire用准备好的针管提取了少量血液作为血液样本。多余的血液，Claire则是拿出一个金属勺将其舀掉，防止血液干扰其它判断。

随后Claire再将各个器官从金属盆中拿出放回体内。

她在放回结肠的时候，检查了一边又一边，就算张天不懂医学，他也发现了问题：结肠有几处变成了黑色。还有一点则更是神奇——结肠里竟然没有一点点粪便。

张天还发现边杉杉有几处血管有点收缩，颜色比较暗沉，接近于褐色，Claire也将这些部分取样准备化验。

Claire又将胃拿出，仔细地检查了三四次才将其放回到体内，最后她拿起肋骨，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张天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尸检已经完毕。

一边的Claire却丝毫没有放松，她再次拿出之前的柳叶刀，将边杉杉头顶的皮肤切开，再把头皮上下揭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头骨。然后她用电锯围着头骨转了一圈将其锯开，打开头骨取出里面的脑花，取样承重。

张天看见电锯带起一些细碎的肉沫喷散在空中，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突然他闻到一股强烈的芳香气味，他狐疑地看向Claire，问道：“怎么会有甜味。”

Claire刚才紧张的神情一扫而光，她回答道：“等尸检报告出来了才能确定，不过我初步推测，如果边杉杉没有糖尿病的话，她体内应该有安眠药的成分。”

终于尸检完了，张天走出尸检室，他第一次觉得人如此脆弱，昨天边杉杉可能还像自己一样走路，呼吸，而如今她却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另外一边，谢小五正开车赶往医院，他刚刚得知边杉杉的母亲阮若已经苏醒。

第四十八章 扭曲的爱 （上）

谢小五的手机连接着车载蓝牙，多年来他养成了习惯，独自开车赶路时打电话和同事交流案情信息。

车的音响中传出张天的声音：“头儿，我那边忙完了。”

“尸检结果怎么样？”

“还在等结果，不过有两点挺特别的，第一个点是边杉杉肠子里一点粪便也没有...”

“听说玛丽莲梦露死的时候，尸检报告里肠子中也没有一点粪便。Claire没跟你说，边杉杉死前应该被人灌肠了。”

“灌肠？”张天不由得脸一红。

“是指通过肛门引液体灌洗直肠的操作，不要往歪了想，治疗便秘就会用这方法。不过我在现场没有发现灌肠工具...”

“不知道W这样做有什么企图。头儿，另一个发现是边杉杉体内好像有眠药。”

“我记得在边杉杉妈妈的卧室里发现一瓶安眠药。"谢小五吩咐道：“张天，你一会儿去找一下神棍，让他重点测验一下那瓶安眠药上的指纹，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好，我马上去，完事了我去找你吗？”

“忘记和你说了，边杉杉妈妈阮若已经醒了，我现在就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你下午的工作另有安排，你和组里小王一起审问一下边杉杉的爸爸边源。”

“好。”

谢小五提醒道：“记得重点询问一下阮若和边源借钱的细节，确定一下边源在边杉杉的死亡时间里都在哪里。边杉杉私下应该和父亲有联系，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

“嗯，知道了。头儿，结束以后我给你打电话汇报结果。”

“好。”谢小五挂断电话，他已经来到了市中山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周五的医院非常忙碌，谢小五挤到信息台边寻问阮若病房的位置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病房走去。他看到电梯前长长的等待队伍，便索性从楼梯间向上走，一口气来到了七楼。

等谢小五到达病房时，他已经是满头大汗，病房门口守着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

年纪比较轻的警察说道：“谢警督你来了，阮若血液中酒精浓度曾高达0.39，再加上她服用了少量安眠药，她的昏迷程度已经到达全身麻醉的级别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医生说阮若很可能呼吸骤停造成死亡。”

“你们辛苦了，那她现在怎么样？”

“经过洗胃和休息，她已经好了，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年长的警察回答道，他停顿了一下，略有为难地说道：“我们暂时没和她说边杉杉死亡的事情。”

谢小五苦笑了一下，接下了这个苦差事，说道：“没关系，我来说吧。有人来看过她吗？”

“暂时没有。”

“好，暂时让医生和护士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单独问她。”

“好。”

谢小五推门进入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阮若正背靠着枕头，半躺在病床上。她左手打着点滴，一脸漠然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视，她眼里有一层灰色的阴霾掩盖了眼睛里原有的光彩，谢小五想如果她打扮一下，应该是许多人眼中的冰山美人。这不由得让谢小五想起边杉杉，她长相应该更偏向于妩媚，看来她长得更像是爸爸。

“我不会再自杀了，可以让我出院回家吗？”阮若头也没抬，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

“暂时还不行，医生建议你还是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谢小五来到病床前，短暂犹豫了一下，然后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道：“阮若女士，我是谢小五，奉天市湖东区警察局的警督。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边杉杉...她死了。”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谢小五和阮若的影子拖得很长，病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阮若缓慢地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全身不断地颤抖，她的眼泪很快便浸湿了被子。

“都怨我！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她嘴里喃喃地说道。

“请节哀顺变。”

阮若只是默默流泪，谢小五知道丧女之痛如钝刀砍心，他更知道阮若现在不需要安慰，她需要发泄心中的悲哀。这样持续了一会，阮若才停止哭泣，带着颤音请求道：“我想见见我女儿。”

谢小五十分可怜阮若丧女，他极力地用温和的语调安慰道：“等你病情稳定了，就可以来警局...我们会安排你见她。”

“她是怎么死的？”

“上吊造成的死亡，就在你们的家里。”

“哦...”阮若小声地回答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谢小五觉得阮若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她没有继续追问死亡的细节，反而异常冷静地不再说话。谢小五看向阮若的眼睛，她却有意地避开谢小五的视线。

“请把六月二十一日和二十二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一下。”谢小五问道。

“六月二十一号因为生意不好，我就早早收了摊，大概八点左右我就到家了，当时杉杉就已经回家了，我喝了点小酒就睡觉了，脑袋昏昏地什么都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那你喝酒之前的事情呢？例如家里有没有客人。”

“家里只有我们娘俩。喝酒之前我们吵了一架，她那天本应该在学校，结果她却回了家。我让她回去上学，她不肯，我就骂了她几句。”

“她有没有说什么原因不想回学校？”

阮若深吸了一口气，用很坚决的语气回答道：“具体的记不清楚了。”

“不清楚？”

阮若低着头再度犹豫，舔了舔因为生病而发白的嘴唇，还是没有开口。

“边杉杉死亡时，屋子里只有你们俩人，我希望你能详细和我们交代情况。”谢小五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请问你是怀疑我吗？”

谢小五摆摆手，说道：“一旦发现矛盾，无论大小我们都要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是我们办案的基本要求，你要明白这一点。”

“是吗？但是我是不会伤害我女儿的。”阮若突然瞪圆了双眼，挖苦地说道。她停顿了一会，叹了口气说回了当晚的事情：“她说她和同学发生点矛盾，希望我和老师去说一下，给她换寝室。”

“她和谁起了矛盾？”

“她没说。”

“具体因为什么事情？”

阮若脸色流露出一丝慌张的神情，但很快她又镇定了下来，回答道：“现在服装生意不好做，我一看她在家不回学校就吼了她几句，当时我太生气了，她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希望她自己去解决，最好忍忍反正还有一年她就要去实习了。她不听，又吵又闹的，我就告诉她一个巴掌拍不响，其他人怎么就好好的...”

阮若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边杉杉当时的怒吼：“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你生我就要好好养我。”

谢小五觉得这对母女平时一定是靠吵架沟通，而且都是沟通无果，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家的时候边杉杉在做什么？”

“她就坐在电脑前玩电脑。”

“就这些吗？”

“就这些。”

谢小五想到了刚才张天提到的尸检结果，于是问道：“你家里的安眠药怎么来的？”

阮若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说道：“我有抑郁症，严重的时候不能睡觉，医生就给我开了点安眠药，这有什么问题吗？”

谢小五不愿透露案件细节，他回答道：“并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当天发生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扭曲的爱 （中）


警局的审讯室外站着一个男人，他大约一米八的个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气质儒雅，虽然年近中年却依旧俊朗挺拔。

“警官，我是边源，过来协助调查。”他说着，露出了一个服务业从业者的标准笑容。

“你好，我是奉天市湖东区三级警督张天，这是我的同事王博。”张天说着，用钥匙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他指着靠里侧的一人座位对边源说道：“请坐。”

边源好似见过了大场面，不慌不忙地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他翘起了二郎腿，不等张天和王博发问，就先发制人地质问道：“我虽然是边杉杉父亲，但是，我和阮若很久之前就离婚了，这案件跟我有什么关系？”

“姓名？”张天没有理睬边源的蛮横，平静地说道。

“什么？”

“我们在问你的姓名，边源同志，这是警局审讯记录的流程，请您配合。”说着张天示意王博开始记录。

“切...”边源显得很不情愿，说道：“边源，多边形的边，源头的源。”

“年龄？”

“四十一岁。”

“你和受害人边杉杉的关系？”

“我不已经说过了吗？”

“这是我们的流程，请您配合。”

“边杉杉的生父。”

“好，你在二十二号凌晨到早上四点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张天问道。

“警察同志，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

“父亲因为抚养费与前妻，女儿发生争执，因为钱财...”

“杀害自己女儿？你们真是能幻想，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钱杀人。”说着边源握紧了拳头，猛敲了一下桌子。

“请您冷静，作为警方，我们不能轻易排除任何可能性，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提供不在场证明，所以你在哪里？”

“在家，我整晚都和我老婆一起。”边源忍不住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除了你老婆，还有别人可以作证吗？”

“我一整晚都没出门，你们大可以去调阅我家小区的监控录像，看看能发现什么。”

“我们会调查的。下一个问题是关于你和边杉杉的，你和阮若离婚后，还有私下和边杉杉联系吗。”张天问道。

边源欲言又止，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几乎没有。”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间？”

“我和杉杉大概有十年了没联系了，最后一次联系？我怎么可能记得。”

“可是阮若说你和边杉杉偶尔还有联系，你怎么想？”张天咄咄逼人地问道。

“阮若有精神病，真的，她讲的东西没一点能信的，你们千万别听她鬼扯。”

张天也不回答，他显然在等待边源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想当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一直想去关心杉杉。”

“我和阮若没离婚之前，有一次我和女同事在旅店里开会，阮若提着菜刀就杀进了旅店，吓得我都从窗户跳了出去，二楼啊，警官，我这腿现在还有点不利索。”

“这个与案情有什么关系？”张天板着脸问道。

“警官，我严重怀疑是阮若杀害了杉杉。刚离婚的时候，阮若就天天闹自杀，以为用这种方式能骗我回去。时间久了，我就不再理她了，谁知道阮若为了让我回去，竟然带着杉杉闹自杀！还好杉杉聪明，偷偷地给我发短消息，我带警察冲进去的时候，阮若正站在凳子上往房梁上钉钉子...”

“钉钉子干什么？”

“为了上吊啊！就是因为阮若这样，我才无奈和女儿断绝来往。我希望这样能让阮若断了复婚的念头，她才不会再伤害杉杉。”

正在记录的王博听完以后翻了一个白眼。

“据我们所知你和阮若婚后关系并不好，你的证词我们会进一步验证。”张天冷冷地说道。

“都是真的！陈警官！”

“是张警官。”

“啊对，张警官！”边源扯着嗓子说道：“你们可以去查你们局的出警记录，肯定有记录！张警官你年纪轻轻，不懂婚姻里这些个糟心事，阮若将她对我的恨都灌输给杉杉，她告诉杉杉，我不是人，不配做他爸爸。”

“好，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张天没有接边源的话茬，继续问道：“你能说说阮若为什么和你借钱吗？”

“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说辞，生意不如意，没钱交房租水电。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张警官，我又不是提款机，再说了，我有新的家庭，我要对我现在的老婆负责，所以我就都没借给她。”

张天点点头，想着谢小五嘱咐的问题都问完了，他示意王博将审讯记录递给边源。

“请核对内容，如果无误请在最底下签字。”

边源仿佛是想早点逃离是非之地，他看也不看审讯记录上的内容就签了字，然后招呼也不打地离开了审讯室。

张天走出审讯室，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小五的手机。

第四十九章 扭曲的爱 （下）

病房里，妩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虽然阮若正对着谢小五，逆光之下他看不清楚她说话的表情。

阮若用带着哭腔的音调说道：“我把我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你了，你不要再逼问我了。”

谢小五说道：“阮若女士，你的丧女之痛我能理解，但是我要重申一次，边杉杉是“被”自杀的。”

“什么意思...被人操控自杀？”

“是啊。”谢小五回答，“操纵他人自杀，加害者将依旧按照故意杀人罪处理，所以请你配合调查，我们警方希望能将凶手缉拿归案。”

“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阮若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字句清晰。

谢小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阮若是这样的反应，于是他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吧，我发现边杉杉橱柜里的衣服都是新的夏季衣服，她难道一件旧的衣服都没有吗？”

听到这个问题，阮若几次欲要开口却又停住，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家里能提供给她的实在是有限，她大学寝室里的同学家境不错，巨大的差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旧衣服都被她扔了。”

谢小五点点头，他想到阮若腰包里的一沓催费单据，继续问道：“但是以你现在的收入应该很难维持她的花销吧？”

阮若舔了舔嘴唇，回答道：“她有一个男友，杉杉她从来没向我多要过一分钱。”

谢小五知道她的意思，边杉杉的一部分生活开销由男友支付，他问道：“你见过她的男友吗？”

“没见过，杉杉卧室里有一张三人合照，我猜测照片里的男生应该是杉杉的男友。”阮若眉眼低垂着，说道：“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赚不了几个钱，还让孩子受苦。”

“她的男友叫什么？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说是她同班同学，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谢小五暗自松了口气，如果这个男友是边杉杉的同班同学，那么只要警方稍作调查，就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说的照片是丢失的这张照片吗？”说着谢小五掏出手机找出边杉杉卧室里的照片墙展示给阮若。

“就是丢的这张照片。谁把这照片取走了？”

“我们目前想不清楚，你提到照片上还有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谁？你知道吗？”

“那个女生我认识，是杉杉的好友，名字叫霍诗妍。”

“霍诗妍？”谢小五吃了一惊，难道是刘美娟正在调查的那个失踪女孩？如果是的话，没想到边杉杉和霍诗妍竟然还有这种联系。谢小五决定过会就找刘美娟确认霍诗妍的学校专业信息。

谢小五又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病房。对阮若的审问实在是说不上有所收获。

他告别了两位同事，来到医院一楼的大厅，从自动贩卖机器买了一瓶红牛，急躁地喝了一大口，思考着边杉杉案件中杂乱信息。他试图将边杉杉与上个案件的受害人王雪丽联系起来，此刻手机铃声响起。

谢小五接起手机，只听里面传来张天的声音：“头儿，我这边已经审讯完了，这个叫边源的男人真难缠，态度也非常恶劣。”

“怎么样？有问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有，有件事情你一定觉得很重要。据边源所说，在边杉杉年幼的时候，阮若曾试图带着她一起上吊自杀。他认为这一次，经济困难的阮若又试图带着女儿自杀，以逃避生活带来的压力。”

谢小五默默听着张天的话，他这才知道阮若遮遮掩掩的原因，有这样的前科，她害怕被警方当作杀害边杉杉的凶手。他思索了一会说道：“好，我知道，你记得派人密切监视边源，防止上次王剑家的惨案再次重演。”

“好，我立即就去办。”

安排了一些调查的事宜后，谢小五匆匆挂断电话，迅速地赶回病房。

谢小五心中不免对阮若的怀疑又多了几分，她那种遮遮掩掩的态度的确让人生疑。但是，他又很难相信一个母亲竟然企图两次带着女儿自杀。

第五十一章 密阳


被茂密树荫遮盖不见天日的地方，人们称之为密阳。

阮若站在病房的窗户前，她看着楼下空旷的草地，有那么一刻，她想纵身一跳，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清楚地记得边杉杉最后的话：“我恨这个充满油烟的家，我厌倦了天天看见卧室里的霉菌，我恨极了你，我为什么不出生在有钱的家庭？你不能给我好的生活，就不要生下我！”

想到此处，她的眼眶不由得湿了，因为难过，也因为委屈。

阮若只记得在那之后她们母女便各自回到了卧室，当时她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只能无奈地拿起一把药，胡乱地放进嘴里，兑着酒喝下。很快她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也是一直以来她逃避现实的方式。她其实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这样的行为，会给女儿带来负面影响，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

这个影响会导致女儿的死。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需要转移注意力，于是她拿起了手机，漫无目的地翻阅了起来。

梆，梆，梆，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宏亮的声音问道：“阮若女士，我能再进来吗？”

阮若知道门外的是谁，她急忙擦干了泪水，说道：“你进来吧。”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病房，他大约三十多岁，面容俊朗但有些憔悴。

阮若躲避着男人的目光，他正是去而复返的谢小五。

“阮若女士，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谢小五问道。

“我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让我交代什么？”阮若面露胆怯，声音颤抖。

“我刚收到局里的审讯结果，你的前夫边源指控你杀害了边杉杉。”谢小五不带丝毫感情地叙述道。

阮若脸色铁青，不发一言。她呆愣了一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了僵硬的微笑，说道：“哦，他为什么这么说？我真不......”

“他指控你曾企图带着边杉杉自杀。”

“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小五看得出阮若此刻十分的窘迫和难堪，她颤抖着喉咙，总算是发出了些微弱的声音：“嗯，是，那个......”

谢小五不再说话，静观对方的反应。

“警官，你不知道，一个单亲妈妈带孩子有多艰难，那时候杉杉还小，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在家，老板也不会雇佣带着孩子来上班的女性。最难的时候，我只能带着杉杉去街头捡垃圾为生。”

“我明白，但你也不能擅自决定女儿的生死，法律并不允许这样的行为。”

阮若却摇摇头，继续说道：“边源他没有资格指责我，我好歹负起了责任了，而他呢？他不光不负责，甚至连一点点忙都不愿意帮我们母女俩。”

“可是....”谢小五刚想再发问，阮若的情绪却开始变得强烈，她提高了语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带着杉杉去找边源要赡养费，你知道那个畜生他说什么吗？他指着杉杉的鼻子，说他没有女儿，让我们母女俩不要打扰他的新生活！”

阮若像是被气得喘不上气，原本发白的脸硬是涨红了。

“你稳定一下情绪。”谢小五安抚道。

阮若并没有理会谢小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们审问他了是吧？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一定会说，有一次我拿着菜刀冲进他开会的地方。”

“那是怎么回事？”

“他那是开会吗？有人会和自己的女同事在宾馆房间里开会吗？我是去抓奸的！等我进去的时候，那只狐狸精还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我拿着刀逼问边源，吓得他从窗户跳了出去！等我回过头时，那个狐狸精也跑了，最后还是我给这对狗男女垫付的开房钱!”

阮若越说越激动，开始崩溃大哭起来。

“后来......他跪着求我原谅他，他说他也是有苦衷的，他家五代单传，不能在他这辈断了香火，他为了再要一个孩子才想到出轨，如果不想让他再出去搞女人，我们就先假离婚，等二胎有了，我们再再婚......”

“结果他骗了你。”

阮若点点头，表示谢小五说中了。

“离婚以后，他不光不给赡养费，还将我们唯一的房产霸占到了自己名下，我去家里找他，他就打我......我那时真的没有生路了，才会想到带女儿一起死。”

阮若情绪激动，语句上不免逻辑有些混乱，谢小五努力在脑子里整理着她说的话，问道：“我这样说可能有点冒昧，但根据在你家发现的大量催费单据，你此刻和当时一样，生活都十分拮据。”

“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若用力地摇头：“现在和当时完全不一样，现在杉杉长大了，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如果我想死，我也不会再带上她。”

俩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谢小五觉得确实无法再问出了更多信息了，首先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样久，以后可能还要在来询问一些事情。我们不会让边杉杉死得不明不白的。”

阮若点了点头，将谢小五送到病房外，她突然问道：“谢警官，请问警方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

“并不是，这只是我们正常的流程，收集案件的相关信息。”谢小五回答道，他告别了阮若，就离开了医院。

路上，谢小五反复回想着和阮若的对话。一方面，阮若在离婚后没有抛弃女儿，而是选择独自抚养长大，其中的艰难常人难以想象，这足够证明她对女儿的爱。但另一方面，在自己的女儿死后，阮若表现出的态度又很怪异，相比起女儿的死，她却像是更加担心自己是否会被怀疑作凶手。

谢小五摇了摇头，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决定不再去揣测阮若的心境，毕竟人性本就是矛盾和复杂的。

“只有找到确实的证据才对案件有帮助。”他对自己说道。

第五十二章 尸约


六月二十五日，凌晨一点，孟寇珠独自一人驾车来到了辽中路。这一带的道路都很狭小，车辆无法通行，孟寇珠便下了车，沿着街道快步行走，她不时地左顾右看，期望着在下一个拐角就能看见她的女儿——霍诗妍。

她的右手紧紧地自己的手机，她机械地反复拨打着女儿的电话，然而手机里只是不断地回应着冰冷的机器语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厄运仿佛笼罩这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短短一个月内，霍诗妍的父亲霍启因病去世，在霍启头七当天，女儿霍诗妍在酒吧被同学迷奸。而现在，霍诗妍处于失踪状态。

孟寇珠拐入了一条小路，这里灯光暗淡，通往一边的停车场，再往前走是一家大型的批发农贸市场。因为已经是深夜，这附近已经没有行人，树上的乌鸦偶尔发生几声刺耳的叫声，仿佛在通报着噩耗。

此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孟寇珠欣喜若狂，她急忙摸了摸眼里的泪水，努力去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发信人一栏赫然显示着——霍诗妍。

孟寇珠停下脚步，仔细阅读短信内容：妈，我很好，我在幸福旅店404号房间，你不要担心。

短信内容虽然简短，但是孟寇珠悬着的心终于稳定了下来，她再次拨通女儿的手机。手机通了，但是无人接听，她安慰自己也许女儿此刻正在听歌或者和他人说话，没有听见自己的来电。

孟寇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拨通了警察刘美娟的电话——这是刘美娟给她的指示，无论得到了有关霍诗妍的任何信息，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警方。

“刘警官，我是霍诗妍的母亲，我刚才收到了我女儿的短息，找到人了。”

“真的吗？太好了，其实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我们刚刚侦测到霍诗妍的手机信号了，地点就在中商大学城附近。”

“她说她在幸福旅店，应该是她们大学附近的哪一个小旅店。”

“我们马上搜索附近旅店的信息，你有和她通话吗？”

“我试过打她电话了，不过她没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不安的沉默，刘美娟继续说道：“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马上调派人去幸福旅店寻找霍诗妍。”

“好，谢谢你刘警官，我也马上开车过去。”

“可以，不过如果你先到了旅店，请稍等我们片刻，不要先独自行动。”

“好的，好的，一定等你们到。”说罢孟寇珠再三感谢了刘美娟，然后便快步跑回到了自己的车上，飞速赶往幸福旅店。

深夜的路上鲜有车辆，孟寇珠开着甲壳虫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行驶到了大学城附近。

中商大学城邻近乡镇，由于地铁还在建设所以学生出行多有不便。

大学城周围楼盘多达十多个，因为地处偏远，基本设施又还未建设完全，所以入住率极低，孟寇珠远远看去仅能看见稀疏的灯光。

孟寇珠根据手机导航，将车开入了一条幽深的小道，其余商家都已经关门，唯独最里面一家店铺的招牌还亮着灯光，招牌上赫然写着幸福旅店。远远看去旅店的玻璃门正透出灯光形成一个梯子形，宛如夜幕中掩藏的怪兽正张着一个血盆大口等待着她的进入。

她将车停在距离旅店十几米处的停车场，步行来到旅店门前。

旅店的玻璃门上贴着简单的介绍：低价入住，高档享受，设施齐全，公寓式旅店。门是半掩着，孟寇珠心里着急，用力推开了门就走进了旅店。

旅店的前厅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进去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柜台，此时里面正坐着一个身穿长裙的光头女前台，她正趴在柜台上睡觉。震天响的呼噜声让孟寇珠更加急躁，她没有叫醒女前台，而是直接进入了柜台边的楼梯间，她皱着眉拿出手机查看房门号，昏黄的灯光下，她不断地往上走直至来到404房间门口。

孟寇珠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就是这个房间，她轻轻地敲响了房门，无人应答。她看见木门最底下的门缝里没有一丝灯光，这使她精神紧张起来，敲门的手也加重了几分，整个走廊里都回荡着巨大的敲门声。

然而屋内依旧没有人回应。

孟寇珠又一次核对手机上的房门号，此刻她才发现一件之前她没有在意的事情，霍诗妍从来都是叫自己妈咪，而短信却用了妈这个字眼。

她接近于疯狂地跑下楼，来到了柜台前，这时她才发现，柜台里坐着的哪是什么光头女人，那分明是一个画着浓妆的男人。男人扑闪着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孟寇珠，他用男性粗壮的声音问道：“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五十三章 恶名昭彰的幸福旅店


大约十几年前，艾萝莉父母在大学城未建成之前，看中了幸福旅店，以五十万元的价格将其买下。

自从旧城区改造之后，这里环境有大幅度改善，公共设施更加完善，但是幸福旅店附近依旧徘徊着许多游民，使得这里依旧是城市最吓人的路段之一。

在很多人印象里幸福旅店臭名昭著，它声名狼藉不是没有原因，因为这里一直是死亡频繁的地点。

艾萝莉来交接旅店时，原来的老板——李先生，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出了点问题。”

“什么意思？”

“一...个房客死在客房里了。”李先生急躁地挠了挠本就稀疏的头发。

艾萝莉在此之前和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没什么两样，他从来没和尸体打过交道，事实上他连警察都很少打交道。就在那天，他才知道这里的确和传闻一样常与厄运相关。

李先生一边带艾萝莉巡视，一边介绍整个旅店，这里设施完好，就是十分老旧。

第一天交接就发生这种事情，艾萝莉一脸惊恐，内心实在是难以接受。

李先生却一脸漠然地指着一间间房间介绍道：“这间房间死过人，另一间也有人过世。这里常常存在自杀，药物过量和谋杀，你以后会习以为常。”

接手幸福旅店十多年，艾萝莉依旧无法将这些习以为常。

但有一点艾萝莉十分确定，旧城区一经改造，幸福旅店的估值立刻涨至七十多万，应该是二十多万的价差让李先生心理难受，他才说出了危言耸听的一席话。

虽然没有每间屋子都死过人，但是四楼最里面的404房间的确是与死亡相关，就像他接手的那天，404房间死了一位心脏病突发的老人。

急促的脚步声将艾萝莉吵醒，他习惯性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在他打哈气的时候，他看见从楼梯上下来一个身影，看穿着就知道一定不是附近的学生。这个人穿着一双GUCCI的平底金色凉鞋，艾萝莉想，这大概是某个抓奸的贵妇。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神情焦急的女人，她虽然有些憔悴，但依旧难掩饰姣好的面容，她有着高挑的个头，白皙的肌肤，穿着一身私人定制的窄裙套装，她的脸上除了眼角找不到半条细纹。

艾萝莉推测女人大约三十五岁。但实际上，她的年龄比这大了不止十岁。

“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艾萝莉殷勤地问道，他尽量将声音变得轻柔，毕竟一般来的客户都是些附近大学的年轻情侣，少有这种贵妇关顾生意。

“你好......我找霍诗妍，404房间。”女人颤抖地说道。

“霍诗妍？”艾萝莉从抽屉里拿出登记簿。404号房间的房客的确是霍诗妍，一个人入住。他回想起入住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身穿一件白色长袖T恤，上面还印着英文Off-White，下身配着一条休闲牛仔裤，背着一个大的出奇的黑色双肩背包，仿佛她要出去野营，艾萝莉甚至怀疑背包里有一口大锅。

其实当时艾萝莉就觉得奇怪，炎炎夏日一身长衣长袖，真是个怪人。他点点头，眼神又落回女人身上：“你有什么事？”

“想请你帮忙开门。”

“开门？”

“她没接电话，我是她妈妈，孟寇珠，你看这是她给我发的短信。”女人说着从深棕色的LV Keepall手提包中拿出手机，欲要展示短信内容。

艾萝莉摆摆手，表示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们母女吵架了？”

孟寇珠低下头不去看艾萝莉，她点点头。

艾萝莉想母女吵架稀疏平常，应该是自己的奇装异服吓到了这个贵妇，她看到男人穿女装却尽量保持着礼貌，这些不禁让艾萝莉动了恻隐之心。

“我知道她可能出去了，但是我实在是有点担心，而且时间太晚了，我实在......”

艾萝莉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时间，的确时间已经很晚了。身为老板的母亲要明天早上才会来旅店换班。他总不能把备用钥匙直接给孟寇珠，使用备用钥匙一定要经过房客的允许。

但是他着实又有点担心，因为这家公寓式旅店实在是存在一点坏的历史。而这家店的幕后老板——自己的母亲，却一点也在乎。艾萝莉心想：不，自从我家接管，我们都是尽职尽责，就算有点小问题，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艾萝莉看着孟寇珠一脸心神不宁的表情，他更确定了自己不能袖手旁观。

“我帮你开门好了，我拿一下钥匙。”艾萝莉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裙上的褶皱，低头再次打开柜台内的抽屉，拿出里面的备用钥匙。

俩人一同往四楼走去，孟寇珠显得十分焦急，艾萝莉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他还是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到了404号房门，艾萝莉先是敲了敲门喊道：“霍诗妍”，等了一会，没有人回应。艾萝莉才拿出备用钥匙插进钥匙孔，往右转了两圈，啪的一声，门开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击而来，多年前他好似也有这种感觉，像是身上裹着未干发臭的衣服，那是死亡的味道，他吞咽了一下吐沫，狠狠地将门推开。

艾萝莉还没走进去，一股臭鸡蛋的味道迎面扑来——是煤气味。

“危险！”他本能地向身后的孟寇珠摆摆手，阻止她进门。

但孟寇珠猛然往里一冲，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地上的钢碗在发着微微的红光，仔细一看发光的是未烧完的煤炭。

艾萝莉头皮发麻地站在门外，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他有点发懵，1...19不对，120。他脑袋混乱地拨通了电话。

原文：但是他着实又有点担心，因为这家公寓式旅店实在是存在一点坏的历史。而这家店的幕后老板——自己的母亲，却一点也在乎。艾萝莉心想：不，自从我家接管，我们都是尽职尽责，就算有点小问题，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改为：但是他着实又有点担心，因为这家公寓式旅店实在是存在一点坏的历史。而这家店的幕后老板——自己的母亲，却一点也不在乎。艾萝莉心想：不，自从我家接管，我们都是尽职尽责，就算有点小问题，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

第五十四章 樱桃红也是冷色调


刘美娟反复思量，还是觉得自己亲自过去确认霍诗妍的安危比较快，而且现在已是深夜，局里人手不足，她便决定自己独自开车赶往幸福旅店。

刘美娟觉得旅店是一个毛骨悚然的地方，就好比前几天她接手的一个案子，虽然后续经过深入的调查取证，在12小时内将凶手抓拿归案，但是给她的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那是一起情杀案，死亡地点正是一家旅店，女尸被发现在房间的床垫里面。

当刘美娟赶到时，第一印象是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她只觉得周身被包裹了一条臭毛毯，难以动弹又臭气冲天，仿佛所有棉织物和木制品都被臭味所依附。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气靠近床铺，看见床垫已经被人翻转过来，床垫此刻已经被血水浸湿，沾有血液的布料已经因为血液凝固而变得坚硬。床垫正中间被凶手用刀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沾有鲜血的地方凹陷下去，看起来像是恶龙张开的血盆大口，还在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嗒嗒嗒，声音好似恶龙的口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侧耳倾听那声音是从床垫里传出来的，这个发现不禁让刘美娟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床垫里只有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它是不可能发出任何一点声响的。

于是她屏住呼吸用带着手套的手，将床垫上的裂口打开，她看见数以千计的尸虫在床垫和裸尸上蠕动跳跃。

刘美娟的举动惊吓到了这些肥胖的蛆虫，它们纷纷钻回到尸体中，百虫钻洞甚是惊悚。她甚至看见蛆虫蠕动的同时拉扯起粘稠的油脂，她忍不住想干呕，但因为身边都是晚辈，她生生地将恶心的感受压了下去。

这不是她最难以接受的地方，最难以接受的是据调查，在此之前还有房客在此间屋子留宿。

令刘美娟惊奇得是在女尸被藏在床垫的日子中，中间一共入住了三对情侣————六人曾经隔着床垫与尸共眠。

因为这次经历让刘美娟对旅店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惧怕于那些来来往往的前住客，他们其中有几个用电水壶煮过袜子，其中又有几个带有传染类疾病，是否有人抽过最后一根烟后带着无尽怨恨或留恋吞药自杀，他或者她死去的地方，即将是入住者要入眠的地方。

刘美娟的思绪被手机里冰冷的导航音打断，她听从导航的指引，往前行两百米，然后左拐进入小巷，将车开进幸福旅店就近的停车场里。

她将车停在一辆梦迪博朗身边，因为这个地方刚好能看到幸福旅店的门口。

她第一次听见梦迪博朗这个车型时，眼前仿佛看见了一辆酷炫跑车，但实际上它是一辆MPV——俗称面包车。

车主苏可欣信誓旦旦地介绍道这款车是FIAT——法拉利母公司，认证出产的车型。如果不是苏可欣隆重介绍自己大出血（一万元）买的二手车有如此噱头，刘美娟觉得这车一定是三流小公司生产的小破车。

“美娟姐？”

声音从一边的梦迪博朗里传来，车玻璃上贴着单向透视的玻璃贴膜，刘美娟看不见车里面的情况，但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梦迪博朗的车窗缓缓降下，里面探出一个梳着马尾，瓜子脸，眼睛灵动的女生，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棕色的毛绒小熊暖手抱枕，这副学生模样不是苏可欣还能是谁。

“可欣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谢头儿安排在这里监视嫌疑人。”苏可欣边说边用眼角瞥向幸福旅店的方向。

刘美娟脑中思索着最近的案件，她立刻明白苏可欣在这里监视的是艾萝莉。她现在有点着急于霍诗妍的安危，便转移话题问道:“怎么就剩你一个人，搭档的同事呢？如果一时困了还有个替换。”

“我让小王去睡觉，让他明早再来替换我。美娟姐，你怎么在这里？”

“还记得我们前几天受理的强奸案吗？受害人霍诗妍失踪了，现在就在这家旅店，我要去确认一下她的安全。”

“这样呀！美娟姐你快去，我刚才看见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进入旅店，应该是她的家人。”

“那我先进去了，等一会回来给你送点热乎吃的。”说完刘美娟急忙走向幸福旅店。

“谢谢，美娟姐你不用麻烦了，我男友刚才给我带了一堆吃的......”苏可欣看着刘美娟离去的背影，猜想刘美娟应该没听见自己的话，苏可欣略有失落地看了看手中的抱枕，想起男友的细心，刚才的失落就一扫而光。

刘美娟推了下幸福旅店的玻璃门，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旅店十分老旧。原本白色的墙面已经变成了灰黄色，墙上许多地方的墙皮都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水泥，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前台的位置空无一人。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急忙往楼梯上跑，每到楼梯转弯处都有红色的正楷字提醒这是几楼，很快刘美娟便来到了四楼的走廊。

刘美娟看见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眼睛上涂着紫色眼影的人站在404门口正在打电话，听声音那竟是一个男人。

“这是霍诗妍的房间吗？”刘美娟远远地问道。

男人点点头，用手指向404房间里面，只见瘦弱的孟寇珠将霍诗妍从房间里抱出，她将霍诗妍平放在走廊的水泥地上，用手将霍诗妍的衣服领口撕开，让她更容易呼吸。

原本形象淑女温柔的孟寇珠现在已经头发凌乱，脸色煞白，她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半，样子十分狼狈。她用接近于嘶吼的声音指挥男人：“快去拿被子，给她保暖！”同时她一手托起了霍诗妍的下颌，另一只手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气后对着嘴巴用力吹气，如此反复地给霍诗妍进行人工呼吸。

男人冲进屋子取出被子，将被子盖在霍诗妍的腿上。

等刘美娟跑到孟寇珠身边时，一股煤气味从屋子里迎面飘来，她看见惨白的灯光下，霍诗妍的全身已经变得粉红。

刘美娟当下心中一凉，因为她知道当人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时皮肤才会呈现樱桃红，看来霍诗妍已经死亡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