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混沌

孟蔻珠极力地抢救自己的女儿，然而霍诗妍依旧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渐渐地孟蔻珠眼神变得暗淡，她抢救的动作越来越慢，开始低声啜泣，她的肩膀上下起伏，双手像是一对受惊吓的白兔，躲进长发中。

刘美娟突然有点恍惚，她看着躺在水泥地上的霍诗妍，有点难以置信。霍诗妍的形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明明在几天前，她才见过霍诗妍，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霍诗妍原本青春洋溢的脸，现在却面部凹陷，像是被人拔去了牙齿，她的身体则像极了一棵枯黄的树苗，毫无生机，令刘美娟感到惊奇的是，这样的霍诗妍脸上却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伴随着孟蔻珠凄厉的哭泣声，刘美娟靠近了几步，一是她想想安慰一下失去爱女的孟蔻珠，同时她也想仔细观察一下霍诗妍古怪的变化。

孟蔻珠突然起身，带着怒气对着艾萝莉嘶吼起来:“杀人旅店，我女儿入住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她却死在你们旅店，她一定是被人谋杀的，我要控告你们旅店安全性差，造成住客死亡！”

艾萝莉被吓得睁大了眼睛，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脸色苍白，额头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汗，他不想与眼前的这个女人争辩，他害怕沦为她的出气桶。

孟蔻珠看艾萝莉没有回应。于是，她步步紧逼，艾萝莉像是被蜘蛛盯上的猎物，他眼睛没有离开孟蔻珠，但脚却在慢慢往后移动，直至被逼到404房间门口，他双腿无力地抵在404开着的门框上。

孟蔻珠结结实实地甩了艾萝莉一巴掌，她的手心在隐隐作痛，她看见艾萝莉的后脑勺砰的一声大力撞在门框上。

艾萝莉用手捂住脸颊，被打的地方热辣辣的，他眼睛里满是惊惧和不可思议。他大喊道：“你要干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讲理我可要还手了。”

一边的刘美娟也被孟蔻珠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她往前走了几步，试图站在两人中间，将孟蔻珠隔开。

孟蔻珠回头瞪了一眼刘美娟，她突然猛地往前一步更加贴近艾萝莉，艾萝莉仿佛能闻到她湿润带有咸臭味的呼吸。

她将一只手举过头顶，艾萝莉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嘴巴，他立即将头左转，准备闪开，结果出乎预料，孟蔻珠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了艾萝莉的脖子。

她字句清晰地说道：“我要让你负责，为我女儿的死负责。”她呲牙咧嘴地露出冷笑，猛地将艾萝莉扑倒在地。

两人一起摔进了404房间。

艾萝莉挣扎着将孟寇珠的手从脖子上拽开，艾萝莉本以为会需要很用力，但是事实刚好相反，他轻而易举地将身上的孟蔻珠推了下去。

“我真是受够了你这个疯女人。”艾萝莉起身坐在地上，距离他两三步的地方还有那个烧着煤炭的钢盆，他警惕地看向孟蔻珠，防止她又有过激动作。

然而孟蔻珠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独自趴在床边......

刘美娟急匆匆地进入404房间，她说道：“孟女士你冷静点，霍诗妍她的死，警方会去调......”

此时，她却看见孟蔻珠从床上拿起一张笔记本大小的纸，她并没有理会刘美娟，而是猛地将纸揉成一团，欲要将其吃掉。

艾萝莉意识到孟蔻珠和自己吵架，不过是为了欲盖弥彰进入屋子想要销毁这张纸。

刘美娟大吃一惊，跑到孟蔻珠身边，想阻止她毁坏证物，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孟蔻珠就在眼前将纸条吃进了肚子里。

“你是在破坏证物。你这是要干嘛？”刘美娟恼怒地喊道。

孟蔻珠却不理不顾地走出404房间，刘美娟以为她要跑，立即紧跟其后，拿出手铐准备将其逮捕。

然而孟蔻珠只是猛地跪在霍诗妍的尸体前，开始嚎啕大哭，她的眼妆完全花了，黑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舍得离开我？”孟蔻珠嘶吼着抱住霍诗妍的尸体。

刘美娟看着崩溃大哭的孟蔻珠，她心理有些迷惑。一方面孟蔻珠极力抢救女儿，另一方面她却毁坏证物，看来霍诗妍的死必有隐情。

突然从403传出一阵敲墙声，“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安静，让不让人睡觉？”

其余房间的住客也纷纷走出房间，想查看走廊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美娟倍感压力，她孤身一人，情况有些失控。

远处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传来，这些平日刺耳的警鸣声此刻却让刘美娟的心安定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迷幻泡影

医务人员和警方迅速地展开了工作。

刘美娟大致和同事叙述了事发经过，她便去帮医务人员把霍诗妍移上担架。此刻，她才近距离看见霍诗妍的脸。

“原来她没有在笑，而是嘴巴歪了。”她小声嘟囔道。

站在担架边的孟蔻珠瞪大了红肿的双眼，反问道：“什么？”

“你看，霍诗妍的嘴。”

孟蔻珠的嘴唇颤抖，她思索着如何回答。

医护人员突然打断了谈话，向两人问道：“你们谁要随行？”

孟蔻珠急忙回答道：“我。”

出于孟蔻珠刚才毁坏证物的行为，刘美娟指派了两名警察陪同她一起去往医院。临行前刘美娟特意交代，等办好相关事宜，将孟蔻珠带回警局协助调查。

警察在404房间外拉起了封锁线，围观的住客也一一被劝回了房间，一名警察负责在封锁线内看守。

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刘美娟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离开了吗？”艾萝莉站在刘美娟身后，气鼓鼓地问道。

刘美娟转过身对着艾萝莉摆摆手，“暂时还不行，请你配合调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奉天市湖东区二级警督刘美娟，请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艾萝莉猛地剁了一下脚表达着自己的强烈不满，他故意拉长声音回答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艾萝莉。女警官，有什么问题你快点问，你们快点出结果不要影响我们开门做生意。”

刘美娟不怒反笑地回答道：“我们需要了解你们旅店住客的详细情况。”

艾萝莉看着刘美娟的笑容，只觉得这位面容姣好的女警软弱可欺，他轻蔑一笑，眼睛中露出贪婪的目光盯着刘美娟的胸，说道：“没什么好了解，多数住客都是些附近的小情侣。”

“附近的情侣？包括未成年人吗？”

艾萝莉犹豫了一下，其实商人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来者不拒，但此刻他面对警察，于是他说了句谎话，“旅店老板规定入住者必须提供身份证。”

刘美娟点点头，“换句话说，住客都是成年人，是吧？”

“你是要问404房间住客的事情吗？”艾萝莉显然有点心虚，赶忙转移话题。

刘美娟很乐意看见艾萝莉这种神情，她笑了一下说道：“请你将你所知道的所有情况一一告知我们。”

“嗯，大约是二十二号凌晨五点左右，这个女生来办理住宿，当时是我接待她的，一切都是按照流程办的，我们店有旅客住宿登记记录，上面有明确的入住信息。”

“霍诗妍是这里的常客吗？”刘美娟问道。

艾萝莉目光猥琐对着刘美娟上下打量：“......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她。”

“她入住期间有异常吗？艾萝莉房东。”刘美娟再次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这笑容在艾萝莉看来充满了狡黠的意味。

艾萝莉说话的语速明显变慢，想着刘美娟为什么会在称呼自己的时候带上“房东”，“我只是简单地给她办理了入住记录，至于特别的地方，她当时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精神状态不好吗？”刘美娟想起之前霍诗妍的容貌巨变，她将眼前的头发往后捋了捋，示意艾萝莉详细描述一下具体细节。

艾萝莉终于想起刘美娟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房东，她一定是王雪丽案件的负责人之一。想到这，他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发颤，他收起贪婪的目光，认真地回答：“就是那种，眼神涣散，飘忽不定，但是她盯着人时却又目露凶光，可能用凶光这个词不太恰当，她好像控制不了面部表情，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来回摇摆，全身还散发出一股很浓的汗味。”

“还有其他细节吗？”

“没有了。”

“嗯，她来旅店做什么？”

“不知道。”艾萝莉摇着头说道。

“你们之后就没有再次见面吗？”刘美娟直视艾萝莉的双眼，想知道他的话里有多少谎言，毕竟已经有两起命案与艾萝莉有关。

“没有。”艾萝莉极力地打消想低头的冲动。

“旅店能提供霍诗妍入住时的监控录像吗？”

“这里就没安装摄像头。”

“儿子？”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一楼传来，“儿子，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接电话，妈担心死了。”

艾萝莉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手捏紧了裙子两侧，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刘美娟能听见，砰砰的脚步声，从一楼传来。

不过多久，刘美娟看见一个胖得要死的女人出现在四楼的转角，她的胸部和臀部尤其突出，皮肤又白又亮，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白色法斗犬。她气喘吁吁，肥大的双颊随着呼吸来回摇动，显示出威严。

女人的身影罩住两人，她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交换，最后落在刘美娟身上。

“您是艾萝莉的母亲吧？贵旅店发生命案，我正询问他。”

“我是本旅店的老板，你有问题请和我协商，不要为难我儿子。儿子，你先回家。”艾萝莉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走到艾萝莉身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儿子，回去前先把衣服换好。”

艾萝莉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

“可是？”

“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艾太太......”

“好了！”艾太太转身向刘美娟，大声呵斥道：“你竖起耳朵听好了！我是旅店老板，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承担，现在让他离开。我在重复一次！我作为老板承担一切责任，我家小萝莉现在要回家休息。”

“艾太太，艾萝莉是成年人，我想了解......”

“你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他不接受问询。你是在说我阻碍你办案吗？”

艾萝莉宛如一个小孩子，脸颊发烫，十分难堪地小声嘟囔：“妈，其实我可以...不是你...”

“你懂什么，不要插嘴。”艾太太怒目圆瞪，回头看着艾萝莉，示意他不要说话。

守卫的警察走过来，大声呵斥道：“没看到警察在这里办案吗？你们不配合也就算了，在这里大声嚷嚷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地盘，国家法律保护私人财产，你们没权利在这里审我儿子。”艾太太唾沫横飞。

守卫的警察气得脸都绿了。

刘美娟伸手示意警察不要与她争辩：“艾太太，我要问的问题都问了，你们可以离开。”

“这样才对嘛！还是这位领导讲道理，儿子，我们走。”艾太太边说边拉起艾萝莉的手离开了四楼，在路过守卫的警察身边时，她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守卫的警察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对母子，无奈地摇摇头：“美娟姐，你真是好性格，要我说，不该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刘美娟笑着摇摇头，她心里自有其它打算。艾太太如此着急，二人一定是有事隐瞒，不如引蛇出洞，看看艾家母子到底隐瞒些什么。她知道苏可欣正在对艾萝莉进行监视。

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手套，鞋套穿戴好，进入房间。

房间内的窗帘被拉着，屋内异常灰暗，煤气味道还很浓，刘美娟只能捂住口鼻。

钢盆里的煤炭还在微微地散发出红光，她屏息来到左手边的厨房洗手池，用上面的水壶接满水将炭浇灭。

憋气让她有点胸闷，她小跑来到沙发，将其上方的窗户打开，她将头伸出窗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等煤气都散了，她才打开灯观察房间周围，白色的床单和褥子给人一种冷清感，在靠近沙发的茶几上有放着一本时尚杂志，她打开杂志从里面掉出一张宣传单，明信片大小，上面印着一个身穿红色比基尼，手拿教鞭的妖媚女生，女生的左侧用蓝字写着包小姐电话17XXXXXX，右侧红色字注明小妹上门安全服务，最下面有两行白色小字：全套三百，包夜五百。

原来幸福旅店没有监控并不是设施老旧，而是旅店老板私下与暗娼互相谋利，怕日后警方追责。她转头看向双人床，床上放着一条凌乱的被子。

刘美娟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已经发硬的被子，被子下面空无一物，那被子宛如枯叶一样的触感不由得让她皱起眉毛。她往后迈了一步，脚下被绊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OSPREY登山包，她蹲下身拉开拉链，包里面放着一个香奈儿钱包。

钱包卡夹里放着学校饭卡，学生卡，银行卡和身份证。

刘美娟在随后的会议中会发现，边杉杉和霍诗妍有同一款钱包，只不过边杉杉的钱包是盗版。

她蹲得腿部酸麻，她站起身拾起登山包想要在继续检查，不料几个塑料瓶从包的开口处滚落了出来，她放下背包，拿起两个瓶子对比，都是一样的棕色瓶身，贴着红底的标签，上面用绿色的宋体字写着：

正道止咳水。

“止咳水？”刘美娟的心仿佛在胸膛里走着正步，加快的心跳正表明她十分吃惊，她联想到霍诗妍外貌的离奇改变。止咳水主要成分是盐酸麻黄碱，这正是制作冰毒的主要原材料。

看着地上空着的塑料瓶，刘美娟推测霍诗妍一定是大量服用这类止咳水，才导致她的身体被毒品不断蚕食，令她面黄肌瘦宛如行尸走肉，刘美娟仿佛看见霍诗妍被一点点地吞噬，宛如一个由内到外快速腐败的水蜜桃。

第五十七章 恶意


刘美娟将止咳水一股脑地放回包中，由于情绪起伏，动作比较着急，她的小拇指指甲不小心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手马上下意识地抽了出来。倒不是因为疼，只是出于本能。她将背包口开至最大，最深处还有一部四色眼影盒大小的手机————三星的ZFlip。

这是三星出产的一款折叠屏手机，价格不菲。手机外侧的小屏幕发着白光，显示出当下的时间，刘美娟将手机拿出，她惊叹于手机的小巧精美。她将手机打开，看见一首播放至一半的歌——倒带。

刘美娟耳边仿佛听见蔡依林幽怨地唱道：过去甜蜜在倒带，只是感觉已经不在。

歌声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歌中故事里的痴男怨女仿佛被困在搏击的八角笼中，互相较劲，为情所伤。

这首歌一定对霍诗妍有特殊的意义，刘美娟试着滑动了一下屏幕，一个九宫格键盘显示了出来——手机处在锁屏状态，需要密码解锁。六位数密码，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入了密码：324326，刚好是倒带的拼音。

手机就这样轻易地解锁了，刘美娟不禁笑了一下，不由得脱口而出：“居然这么简单。”

映入眼帘的是个日记本App，仍处于打开的状态。刘美娟试着翻了翻，想看看能否发现有用的线索。


四月六日

实在是郁闷无处发泄，才写在日记本里。

一大清早，寝室里边杉杉和李爽就上演宫斗，不让人省心。

李爽冷嘲热讽地问边杉杉：“杉杉，朋友圈里怎么没见你晒男友照片！”


刘美娟读到边杉杉这三个字不由得心头一惊，这不是另一个案件的受害人吗？没想到霍诗妍和边杉杉居然互相认识。


杉杉斜眼看着李爽回答：“别听那些传闻，我们好的很。”

我实在不爱看狗咬狗，于是起身出去洗漱。等我洗漱回来，这对冤家还在斗嘴，真有闲情雅致。

表面上，我是边杉杉的闺蜜，但我真是受不了她的一些行为，就像今早她没经过我的允许，就用我的化妆品，恨恨恨。

我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和她争辩，我妈教育我，像她这种穷人，就让她占点小便宜。

思考再三，我就把一些柜姐给的化妆品小样转送给她，趁着她化妆的时间，我偷偷地将她用过的那只Tom Ford口红扔进垃圾桶，谁要用她用过的化妆品，恶心。

我不说，不反对，不证明我傻好吧！我们今天打算互相引荐男友，她以衣服风格为由，非要借用我的钱包，我根本就不想借给她，我都明确表达过自己也要用了。

真是烦，最后钱包还是被她死皮赖脸硬“借”走了，她就不能自己买嘛？每次都要用我的东西。最恶心的是，她还一直追问我衣服和包包的价格。

我告诉了她，看着她失望的神情，就知道她一件也买不起。她也就只能穿穿Zara这种烂大街的便宜品牌到处显摆，真是没品味，不不不，就是没钱还要装大尾巴狼，真虚伪。

边杉杉说这顿饭她男朋友请客，我又不缺钱，我只在意我男友————石季。

我们俩一起走出寝室，看着她低胸红裙高开叉，搞得我无比尴尬，同学聚会吃顿饭而已，至于搞得像是要去非诚勿扰似的嘛？

我看着她白花花的大腿和胸部，感叹她只能用最低级的办法吸引男人，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会娶轻浮的女生回家，她越是露肉越是能显示我的得体大方，家境优越。

我们聚餐的地点在市中心的“冷宴”，这是一家日本料理，我们一进入店里，一个刺猬头男生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我还以为是服务员，便使唤他带着我们入座。

怎料边杉杉白了我一眼，一把将男生拉到身边，大声介绍道：“这是我男友，叫吴义！”


“吴义。”刘美娟惊呼出声：“这不就是霍诗妍强奸案的加害人。”吴义现在正在青山监狱服刑，算一算他还有八年才能出狱。真想不到吴义竟然是边杉杉男友，事情好乱，好似一团乱麻。


看边杉杉一脸的不忿，搞得像是我不懂礼貌似的，拜托，谁让你要找这么一个相貌普通，穿着“朴素”的男的。

跟我的石季差远了。

入座后，他俩一个劲地在我对面腻歪，真是恶心至极，幸亏这时候石季来了，我开心地起身挽住他的手，我偷偷瞄向边杉杉，她正盯着石季的爱马仕腰带发呆，等她看向我时，我故意大声地介绍道：“这是我男友，叫石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性嫉妒的目光是最甜的蜜糖。

我扶着石季坐下，心满意足的去厕所补妆。

回来时，OH MY GOD，边杉杉居然坐到石季边上去了，我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问她：“你咋换座了呢？”

“吴义说面对面坐好喂我吃东西。是吧！吴义！”

吴义憋着张红脸，点了点头。

行，化妆品抢我的，包也抢我的，这是连男友都要抢我的了啦？我倒是想你有什么本事，反正石季心里只有我一个。

我在吴义身旁坐下，不出我所料，吃饭期间，边杉杉不停地把话题朝石季引，石季祖上三代都快介绍完了，吴义都还没有开始自我介绍。

令我满意的是，我的石季谈吐自如，风度翩翩。一点都没被边杉杉迷惑。

出于礼貌，我还是和身边的吴义寒暄了几句。

他和边杉杉刚谈恋爱没多久，他还和我们寝室的李爽是老乡。

哦，这俩人天天吵架，原来正主在这呢！

饭后在边杉杉的倡议下，大家互相交换了微信号，还拉了个小群。

就在刚才，我还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在吴义的盆友圈里竟然没有边杉杉照片，一看他俩的恋情就有猫腻，边杉杉一直自称自己是吴义的女友，看来李爽有戏了。


二十岁女生的勾心斗角让刘美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日记中的两人都已香消玉殒，又觉得十分悲伤。

第五十八章 血巷迷雾


苏可欣有些疲倦地打着哈欠，哈气遇见冷空气结成白色的雾气慢慢散开。她带着困意用热水冲了杯意大利特浓咖啡，一杯热咖啡喝下去，不光疲倦一扫而空，连身体也变得暖和了一点。

身为新人的苏可欣，渴望着被委以重任，这让她一丝都不愿懈怠。但可能是深夜格外的寒冷，令她在此刻萌生了些许退意。

她曾天真地以为警察一个是以英雄的形象示人的体面工作，但事实刚好相反，她的工作不光要接触尸体，还要跟踪形形色色的罪犯，更有一次她险些被罪犯用刀划伤脸。她觉得自己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些经历让她夜不能寐，在睡梦中她经常梦见恐怖的尸体，狡诈的罪犯，最可怕的是她身上仿佛沾染上了死亡的气息，那些死尸的味道会黏附在衣服上，充满她的鼻腔，她一度都不敢吃肉。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天最终能适应这一切，她不断审视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警察这份工作。工作的一切和她的理想相差甚远————被熟人迷奸的少女，被亲生父亲剥削致死的青少年，她厌倦终日与恶为伍。

还好有人劝慰，他说：“光与影同行，树与根难割舍，人们之所以能无忧生活，因为有人在背后除恶向前。”

想起这个回答，她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突然对面的幸福旅店有了动静，只见艾萝莉的母亲双手撑着玻璃门，将门开到最大让艾萝莉通行。艾萝莉穿着紫色的衬衫和绿色的长裤，仿佛一个被霜打的茄子，他面色发紫，神情呆滞地走出母亲打开的门，对于母亲出格的关怀，他早已习以为常。

“宝贝，宝贝。”艾母大叫道，以至于距离较远的苏可欣也能听清。

艾萝莉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带着扭捏的神情，撅嘴亲了一下艾母的脸颊，艾母微微一笑，嘱咐了几句便走回了旅店。

苏可欣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妈宝男。”

艾萝莉没有迅速离开，他站在旅店门口点燃了一根烟，然后低头发狠地踩扁了一个的易拉罐，易拉罐发出'砰'的一声哀嚎，他却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

苏可欣看着突然展现暴力的艾萝莉，猛然间想到艾萝莉有过犯罪记录。看着他锃亮的光头，她想起犯人在监狱中必须剃光头，以便于统一管理。而一些出狱的犯人，往往出狱以后也会保持光头的造型，这被视为一种威慑，看来艾萝莉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几个蓝色塑料袋伴着风在人行道上翩翩起舞，艾萝莉走进幸福旅店左侧的小巷。

苏可欣事前做过调查，艾萝莉现居所就在幸福旅店身后的安然小区九单元楼十一层。

看方向，艾萝莉打算回家，苏可欣下了车，她藏身在附近的墙角下，手指尖传来墙面粗糙且冰凉的触感，她尽可能得将身子贴紧墙面，让自己隐藏在阴影中，她耐心地等待着。

艾萝莉的身影被路灯拉得格外的长，几只老鼠鬼鬼祟祟地从他身后穿过钻进路边一个满是尘土的毛毯中，毛毯上压着一个麻袋，从破损处可以看见里面装满了空的啤酒瓶子和矿泉水瓶。

和艾萝莉的距离拉开了，苏可欣悄悄跟上进了巷子，一股浓郁的酒味和汗味瞬间弥漫在她的鼻腔，她不禁皱起鼻子，喉咙好像布满了灰尘，她拉起外套的领子，将脸埋在里面，谁知道事与愿违她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正巧此时远处的公路传来了汽车尖锐的刹车声。

艾萝莉脚步迟疑了一下，他显然是听见了喷嚏声，但回头一看，却什么没有。果然是自己听错了，艾萝莉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苏可欣躲在麻袋后面，臭味死死压迫着她的肺。还好没被发现，她暗自庆幸，可马上她的鼻子又开始骚痒起来，她用手捏了捏鼻子，抑制住打喷嚏的冲动。

看着艾萝莉进入九单元，楼道的感应灯随之被一层层点亮。苏可欣站在楼下默默数着楼层，突然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原来是一只橘猫在垃圾桶里寻找着残羹冷饭，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突然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实际上那是毒疮。

苏可欣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满脸胡渣，全身皮疹，烂鼻子的游民。她不由得头皮发麻，全身发冷倒退了几步。

“给点零钱吧！”这家伙沙哑着嗓音说道，苏可欣闻到一股劣质白酒的味道，她越是害怕就越好奇地去看他已经凹陷的鼻尖，凹陷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结痂，结痂周围满是橘黄色的水泡。

“给你。”苏可欣惊慌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些随身的零钱递给他。她心想，这家伙到底得了什么病，太可怕了。

游民接过钱，用眼睛大略地数了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他咧着嘴角，露出残缺不齐的黑色牙齿，烂鼻子十分显眼。

苏可欣的嘴里仿佛被塞了一个毛球，它吸走了有所水分，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周围除了他俩没有一个人，她不受控制地转身钻入了隔壁八单元的楼道里。

八单元一楼的感应灯坏了，周围一片漆黑，苏可欣躲在一楼的楼梯间里，那个游民没有跟过来，她听见鞋子踩在路面远去的声音。她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到了该交班的时间了————她不该擅自做主，让搭档的小王先去休息，如果此时搭档也在，应该会令她感到安全许多。

突然九单元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可欣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拐角，从窗户往下看。

只见艾萝莉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鬼鬼祟祟地站在垃圾桶边，左右环视了一圈，流浪猫在他脚边围绕，发出喵喵的叫声讨要食物。

苏可欣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楼下的艾萝莉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流浪猫，将手中的垃圾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便脚底抹油般地跑走了。

“谁会三更半夜地下楼扔垃圾？看艾萝莉的样子，那个袋子里的东西肯定有猫腻。真是太幸运了。”

苏可欣抱着这样的念头，下楼靠近了垃圾箱......

第五十九章 人形


路灯散发出惨淡的灯光，形似蝴蝶的蛾扑闪着硕大的身躯扑向光源。苏可欣心怀忐忑地看着有些凹陷的黄色大型垃圾桶，它的底部正往外渗出红色的不明液体。

远处的居民楼里传出阵阵的咳嗽声，她慢慢靠近那个垃圾桶，越是接近，越是能闻到一股酸臭和腐臭味，这些臭味死死压在胸腔让她呼吸困难。因为太靠近，她踩在了那一滩液体上，脚下湿哒哒的吸附力让她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

难道是尸块吗？这个古怪的念头在心头围绕，由于太过紧张，她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轰鸣声，那声音仿佛长长的指甲划过黑板穿透耳膜，让她手脚冰冷，牙齿打颤。

她紧闭双眼掀起垃圾桶上沉重的盖子，风吹过柳树，叶子在风中诡异地旋转，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仿佛在低语：是尸块，是残肢，说不定是流血微笑的头颅。

没有尖叫声，她脸上不是恐惧，而是惊奇。

在一堆厨房垃圾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的超市购物袋，袋子没有渗血，她胸口的巨石被移开了，她又可以重新呼吸了。

苏可欣脸色苍白地伸手拿出塑料袋，它的上面打着一个死结，通过塑料看不出里面装的东西。她想也没想就用手将其撕开，清脆的撕裂声中夹杂着很微弱的异响，来不及了，玻璃酒瓶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左手手指。

血顺着手指流向手腕，形成了一道细流，啪的一声，塑料袋掉在地上。

树下睡成一团的橘猫，被声音吓醒，全身毛发站立地看向苏可欣，她吃痛地将受伤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吹，眼睛里满是泪光。

从塑料袋里掉出几条女士内裤和一些碎酒瓶，一股酒味蔓延，破碎的酒瓶之间中赫然是一个人形娃娃。

一滴滴红色血液滴落在地上，颜色比番茄酱更鲜艳，看起来也没有番茄酱粘稠。

苏可欣没空理会自己的伤口，她面带决绝地捡起人形娃娃。

这是一个面容精致的人形娃娃，所谓的肤如凝脂，白似冰雪，用在它身上刚好合适。它闪烁着碧蓝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苏可欣。

然而苏可欣十分讨厌这种外貌与人类十分相似，却表情呆滞，好似被剥离灵魂的东西。它让苏可欣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死亡，实在是毛骨悚然。

娃娃裸露在外的关节是由圆球链接起来的。

“Ball Joint doll（球体关节人偶）！这难道是王雪丽丢失的那一个？”苏可欣语调中带着喜悦地惊呼道。

她将人形娃娃夹在那只伤手的腋下，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捻起地上的三条女士内裤，苏可欣皱着眉头将内裤塞在裤子口袋。她拿出手机迅速地拨打了谢小五的电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上去。

“这可是关键的证据，一切都要结束了！”苏可欣内心无比喜悦。

而电话的另一头，谢小五却一脸凝重。

第六十章 Pledge


张天对苏可欣一直有好感，此刻他正沉浸在为心上人立功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发现正在开车的谢小五面容严峻。张天坐在后排座位，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繁华景物，一时又觉得有点自卑，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苏可欣。

他来自一个贫穷的小镇，从小懂事上进，成绩优异。就算如此，大学毕业后他也是拼了命才在奉天市立足。他一直在等待自己准备好的那一天，再向苏可欣表达心意。

不过目前看来，他连这点喜欢的权利也没有了，听说苏可欣交了个男朋友，局里的女同事七嘴八舌，越说越玄乎，有说看到那男的开豪车来接苏可欣下班的，有说看到那男的一米九的个头，长得像个明星似的。

张天也不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反正他还从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男朋友”，他也深知苏可欣并非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生。然而这令他多少感到自卑，他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

他回想起了幼年的自己无数次地将路边的桃核用石头砸开，将里面的种子当作零食吃下。也想起了他来城市以前从未吃过火龙果，大学舍友们捉弄他，告诉他应该把里面的籽去了只吃皮。这些都是埋在心里的秘密，连自己最为信任的谢小五，他也不曾透露。

喜欢的开端往往是一个微笑，他喜欢她宛如孩子般的灿烂微笑，他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无助和俏皮。她好像是梦幻中才有的人鱼公主。张天记得苏可欣在阅读王雪丽档案时的，怜悯愁苦。

她好似是从天而降的白雪，一丝不染，善良纯真。他记得她眼角下点缀的泪痣，她喜悦时眼睛的弧度和泪痣相互呼应，在她洁白细腻的肌肤上娇艳生辉。张天知道，爱和喜欢不同，他想苏可欣幸福。

他一定会守护好苏可欣的笑容。

张天此刻一定不知道，自己正在咬牙切齿，眉头紧锁，左手握拳，浑身颤抖，他的怪异举止引得本是苦恼的谢小五不住发笑。

“你怎么回事，我的车坐垫底下有刺吗？”谢小五看着后视镜对张天问道。

“没事！”张天吓了一跳，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他们正在赶往艾萝莉的住处执行抓捕。

“头儿，我错过什么了吗？”张天一脸困惑。

“没有。接着这个。”谢小五说着，往后排丢去一个纸袋。

张天打开一看，说道：“头儿你还挺细心，怕一会抓捕艾萝莉时有人受伤，提前准备了绷带和创可贴。”

“不是，苏可欣受伤了。”谢小五说完猛打方向盘，将车开进一条偏僻的小路。

张天的心仿佛漏跳了半拍，问道：“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她说被玻璃划伤了手指。”谢小五说完停顿了一下，问道：“你看着倒是很为她着急啊。”

“头儿，今天月光不错。”说着张天看向窗外，然而此时已经是晨光微亮。

“咳咳。”谢小五假装咳嗽掩盖笑意说道：“我会帮你打探一下苏可欣男友的底细，你别信局里那些风言风语。如果她真找了个好男朋友，那也正好让你死心。”

“没有的事，头儿，你别取笑我了，回头我请你吃燃面。”张天借机转移着话题。

谢小五看着张天放松下来的心情，他的脸也由阴转晴。此次任务事出突然，局里紧急批准了对艾萝莉的逮捕令，而根据之前艾萝莉审讯时的表现，局里认为靠谢小五，张天，苏可欣三人足够完成抓捕行动，便没有加派人手。

车停在小区附近的停车场，谢张二人步行进入安然小区。偶有夫妻争吵的声音在小区里回荡，阵阵饭菜的香气从某处人家传出，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苏可欣从九单元对面的四单元出来，低头快步走向他们，由于天气寒冷，她一直打着冷战，谢小五悄悄推了张天一下，张天踉跄走向苏可欣，伸出手搂了搂她。苏可欣感激地回看他。

“里面情况怎么样？”谢小五小声询问。

苏可欣紧张地咽了口吐沫，回答道：“根据这阵子的监视，这屋子只有他一人住。”

张天放开搂住苏可欣肩膀的手，问道：“头儿，接下来怎么办？”

谢小五看了看他们，清了清喉咙说道：“不排除屋内还有其他人，我们按计划行动。”

张天点头将手里的纸袋递给苏可欣，包扎完毕，她将发现的证物都放进纸袋。由谢小五打头，苏可欣则跟在张天身后进入九单元。

楼道里传出阵阵狗吠，三人尽可能地放慢脚步。到处都是裸漏在外的金属管道，管道上面满是暗红色的锈迹，一些露水缓缓滴下，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终于走到十一楼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苏可欣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件深蓝色的马甲穿套在衣服外面，马甲的左上角写着平安自来水公司。她将纸袋交给张天，对着谢小五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谢小五和张天藏身在通往十一楼的楼梯上，二人紧紧贴住墙面，背部传来冰冷寒意。他身后的张天由于紧张腋下满是汗水，脸色发白好似重病一般，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苏可欣站在门前，她只觉得手心微微冒汗，喉咙缩成针眼大小。

在谢小五点头示意下，苏可欣侧着身子敲响了艾萝莉家的房门。

门内好久没有动静，犬吠声回荡在整个楼道。张天紧张地左顾右盼，谢小五始终盯着门，眉头紧锁。

从里面传出脚步声，苏可欣看见防盗门的猫眼微微透出一点灯光随后又陷入黑暗，她觉得心口有千斤重，但是她还是面带笑容的看向猫眼。

“谁呀？一大清早的。”门内传出低沉的男人声音。

“您好，我是自来水公司的，我来查水表。”说着苏可欣指着胸口的自来水标志，继续解释道：“昨天下午我来过你家，但是你家没人......”

“这样呀！”

苏可欣看着门上黑漆漆的猫眼，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能想象到艾萝莉正像壁虎一样全身紧紧贴在门上。

猫眼里漆黑一片，她猜测那是艾萝莉的眼仁。她死死盯着猫眼，仿佛下一刻艾萝莉就化身为癫狂的小丑发出一阵狂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可欣维持着僵硬的微笑，看着猫眼。

门吱嘎一声开了。

“不好！”谢小五心里一惊，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猎人的直觉，巨大不安感袭来，他一把抓过苏可欣将她护在身后。一阵凉风扑面，眼前一片漆黑————屋内的灯被熄灭了。

胸口传来一丝寒意，黑暗中刺出一把利刃，正抵在谢小五心脏的位置。

第六十一章 托词


谢小五单膝着地，右手捂住心脏位置，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白色的衬衫映衬着红色的血液，竟显得异常艳丽。

几秒钟前，为了保护苏可欣，他遭到了足以致命的一刺，而刺伤他的人——艾萝莉，此时正面无血色地站在他跟前，艾萝莉手里握着沾了血的刀子，不断地颤抖。

张天，苏可欣，包括谢小五在内，皆没想到艾萝莉会有此极端的行为，他们预测这次抓捕会遭遇反抗，但绝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持刀行凶。

被谢小五护在身后的苏可欣失声惊呼：“头儿！你没事吧！”她急忙扶住谢小五，只见谢小五的胸前被划开一个横向伤口，血好似挂在房檐上的冰柱参差不齐，最长的血迹已经堆积到了腰部。

张天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竟无法动弹，他面色苍白，眼睛睁得巨大。

艾萝莉并没有继续攻击，他用力地撞开张天，疯狂地朝楼梯跑去。

“张天！你发什么愣？我没事！把他逮住！”谢小五虽然受伤，但声音却依旧威严宏亮。

张天立刻回过了神，他用尽全力朝艾萝莉追去，耳边还回荡着谢小五的声音。到了楼梯拐角，他听见了碰撞金属扶手的声音———艾萝莉离他并不远，他甚至能清楚听见艾萝莉的鞋底急促地踏在水泥台阶上的声音。

“你这个凶徒！给我站住！”张天吼道，继续向楼下冲刺。俩人一路往下冲，瞬间便到了五楼的拐角处，张天终于看到了艾萝莉逃亡的身影，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正手忙脚乱，喘着粗气地奔跑。

张天左手放开楼梯扶手，一下子跳下了十级台阶，膝盖在落地时一阵剧痛，然而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有点模糊，此时他的眼里只有艾萝莉的背包，他用尽全力将右手一伸，死死地拽住了它。

艾萝莉惊觉转身，拿出尖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一边挥舞一边大喊道:“闪开！让我走！要不我不客气了！”

张天单凭一只手就制住了艾萝莉捅来的刀刃，他的胸膛里满是怒气，眼睛里全是燃烧的火焰，他的手宛如烧红的烙铁深深地钳住艾萝莉握刀的手腕。没有利器庇护的艾萝莉全身颤栗，眼角飙泪，他的气势完全被盛怒的张天压制住了。

艾萝莉厉声尖叫。

张天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击出一拳打在艾萝莉的下巴上。

艾萝莉顿时觉得全身松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他与张天的距离明明很近，可现在突然变得好远。他猛地向后仰，后脑勺向下地倒去，他本能地用手肘去做支撑，一阵冰冷感传来，然后是火辣辣的剧痛，手肘接触水泥地面的地方被磨去了一大片皮肤。

“完了。” 艾萝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就这么仰躺在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天。

“你被捕了。”张天冷静下来，拿出手铐，将艾萝莉扣在楼梯间的扶手上。

简单四个字，艾萝莉却觉得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耳膜震破。

确认艾萝莉没有反抗能力后，张天捡起地上的刀，一把割断了艾萝莉背包的背带。他将背包连同刀一起拽在手里，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

“头儿应该伤得不重吧？”张天安慰自己，可是刚刚在昏暗的光线里，他明明看到了谢小五浑身是血。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心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谢小五奄奄一息，苏可欣跪地哭泣的场景。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张天不断提醒着自己，他浑身冷汗直冒，加快了脚步。

六十二章 波函数坍缩 上

回程中，张天脑海里总蹦出各种不祥的念头——苏可欣惊慌失措地嚎啕大哭，任由谢小五倒在楼道中肆意流血。又或许自己离开后，屋内还有艾萝莉的同伙，趁着只剩伤员和女孩，伺机报复......

张天口干舌燥，喘着粗气抵达十一楼。他依靠着扶手往艾萝莉家看，门口只剩下一片血迹，不见苏可欣和谢小五的身影。

“难道真的发生了意外？”张天大惊失色，他冲刺到门口，推开半掩的房门，不由得喊道：“头儿！可欣！你们没事吧！”

“张天你小点声，别惊动邻里，艾萝莉抓住了吗？”

谢小五略显憔悴，盘坐在玄关处的地上，浑身都是血迹。他光着上身，露出一道可怖的巨大创口，创口由左至右横跨整个胸膛。那件沾满血的上衣被随意地堆放在他脚边，仿佛棕白相间的猎犬蜷缩在主人身边。

苏可欣正蹲在谢小五面前，为其止血。

“抓住了，正拷在五楼楼梯的扶手上。”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关切地问道：“头儿，你伤得这么严重，没问题吧？”

“干得好，我没事...”

“怎么没事了？”苏可欣抢过话头：“你几乎就是鬼门关里走过了个来回，那刀刃的方向要是正一点点，你一定就见阎王了。”

“这不我反应快躲过了，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你俩别担心。”谢小五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可欣知道谢小五是为了保护自己受了重伤，看着他脸色苍白，却还逞强地故作轻松安慰自己，不由得心口一热，哭了起来。她颤抖地用一只手压在谢小五的伤口上为其止血，另一只手费力地伸向身侧的纸袋......

砰的一声，纸袋被苏可欣碰倒在地上，里面装着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张天急忙俯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绷带递给苏可欣。

苏可欣接过绷带，指着地上的纱布说道：“你帮我用纱布做个衬垫可以吗？”

张天点头应允，将纱布折叠成长条形的衬垫，他按照苏可欣的指示将衬垫按在谢小五的伤口上，两人合力用剩余的绷带做好简单的包扎。

谢小五向两人点头表示感激，他看见张天回过身捡起了一个物件正要塞回纸袋里，便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天回过头，答道：“BJD娃娃，可欣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那个。这可是个关键的证据。头儿你记得么，我们审问艾萝莉时，他明确否认过他知道这个娃娃。”

谢小五点点头，说道：“把那个娃娃递给我看看。”

张天将BJD娃娃递了过去，这是个十分精致的人偶，衣着讲究，一双棕色的迷离双眼，宛如浓墨般的丝滑长发，它上身穿着淡蓝色的一字露脐上衣，下身穿着白色丝质，长至脚踝的裙子。

“倒是没什么奇诡的地方。”张天说道：“非要说的话，这娃娃眼神空洞，看着让人不舒服。”

“这娃娃做工倒是很精美，五官惟妙惟肖，连肚脐眼都做得很逼真。”苏可欣说着站起身，伸了下腰，“可能是我民间鬼故事看多了，我总觉得这东西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你俩之所以觉得这东西阴森恐怖，是因为你们知道它是死者的遗物。”谢小五说道，一边仔细地检查起手里的娃娃......

突然谢小五脸色一沉，他盯着娃娃的肚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头儿，你没事吧？”张天看谢小五严肃不语，误以为他的伤口又开始发疼了。

谢小五没有理会张天，他将娃娃放在了地上，一手握住其肚子作为固定，另一只手将娃娃的胳膊轻轻一拉，可以看见娃娃躯干部分与手臂分离处露出了白色的细线，他试了试其它部分，发现这娃娃所有的四肢关节都有银色的金属钩子，由细线互相连接，而娃娃的内部是镂空的。

谢小五不顾刀伤的疼痛，加速将娃娃各部位一一拆解。终于，从娃娃的腹腔中，他找到了一个黑色纽扣状的物件。

“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谢小五将手中的物件展示给张天和苏可欣。

“这是个针眼摄像机？”张天难掩惊讶，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了！头儿你记得我们在局里收到的那个U盘吗？U盘里的那段视频，难道就是这个摄像机拍下的？”

“很有可能，回局里让证物科检查一下就能确认了。”

“太好了！这么一来几乎就可以肯定艾萝莉就是躲在暗处的W！”苏可欣兴奋地说道。

谢小五低头看着娃娃，他没有回应，这种沉默被苏可欣和张天皆当成了默认。

六十二章 波函数坍缩 中


一阵警笛声传来，红色和蓝色灯影相互交错映在墙上，各家住户在楼道里来来往往。

“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怎么就成了罪犯？小兄弟你给婶子说说。”穿碎花上衣的中年妇人停在艾萝莉身边，她眉飞色舞的神情，显然是想听更多八卦。

艾萝莉感觉被她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抹了把脸，才认出这妇人是住顶楼的王婶，往日里俩人只是点头的交情。

他在将自己伪装成乌龟和辩解之间左右摇摆，真是倒霉，怎么就被抓住了，现在还要被个老三八笑话。

“王婶，我是被诬陷的，我们多年邻居你要相信我的为人。”艾萝莉神情窘迫地解释道。

在王婶看来艾萝莉下垂的眉眼嘴角，将五官组成了一个囧字，实在有趣。她不怀好意地笑了。

艾萝莉调整了一个令自己稍微舒适点的站姿，正面对着王婶，用力摇了摇被手铐扣住的手腕，手铐击打在扶手上发出不耐烦的咚咚声。

看艾萝莉有些恼怒，王婶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我相信。他们为什么抓你。”

“不知道。”

显然艾萝莉简短的回复，没有满足王婶的好奇心，她叉着腰，伫立在艾萝莉身边，依旧一脸看笑话的神情。

楼下突然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连楼梯扶手都发出吱吱吱的抗议声，一个胖得要命的女人吃力地往上爬，她极度惊恐地高声喊道：“宝贝，你怎么了！？”

王婶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艾萝莉的母亲————罗莉来了，王婶的表情里浮现出一丝厌恶。

罗莉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五楼转角，看到被拷着的艾萝莉，她一下子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也顾不得擦拭眼泪，罗莉猛得冲到艾萝莉跟前，跪下检查他被拷着的手。

“妈，我现在不想说。”艾萝莉显然对母亲的行为有些难为情。一边的王婶往后退了退，捂着脸窃笑起来。

“宝贝，到底怎么了？你惹上什么麻烦了！？乖宝贝，你从来不瞒着我任何事，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吗？妈妈都能帮你摆平！”罗莉哽咽地说道。

艾萝莉依旧沉默不语，他心想这次的麻烦自己是逃不过了，便不希望将母亲也牵扯进来。

“宝贝？宝贝！宝贝？”，见艾萝莉不说话，罗莉更加焦急，泪水将她本就圆润的脸显得闪闪发光。

艾萝莉最终还是妥协了，母亲的泪水让他的防线崩溃了，他开始耐心地向罗莉解释来龙去脉。

这时，两个警察来到了五楼，眼前的一幕显然令他们吃了一惊————罗莉正双膝下跪，哭泣着抱住艾萝莉被铐住的手。

“艾萝莉先生，我们现在以袭警和谋杀罪正式逮捕你，请你配合工作，原地蹲下。”其中一位年轻的警察边说边走到艾萝莉的身后，用力要将其按在地上。

一声凄厉的叫声，足以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罗莉猛地撞向了警察，连带着站在一边的王婶，三人一块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你这是袭警！”另一位年长的警察吼道，上前要制止罗莉。

罗莉迅速地爬了起来，肥胖的她此时却灵活地闪过了警察，她长裙飞舞地冲回艾萝莉身边，像极了一只抖动尾巴的斗鱼。

她双手横着将艾萝莉挡在身后，嘴里吼道：“你们没权力抓我儿子！给我滚！”

两位警察缓了缓神，如此彪悍的妇人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年长的警察极力地拉开咆哮的罗莉，年轻的警察则上前按住艾萝莉，将锁在楼梯上的手铐打开，将拷环拷在其另一只手腕上。

在仿佛震动了整栋楼的哭嚎声中，艾萝莉终于被架上了警车。


艾萝莉的公寓里，谢小五三人正商议着接下来的行动。

“增援的人已经到了，五楼发生了些小意外，不过艾萝莉已经在警车上了。”谢小五放下手机，对张天和苏可欣说道：“可欣你去楼下和他们交接工作，然后先回家休息，这里我和张天就忙得过来。”

张天急忙应和：“对，你赶紧回家补个觉.”

“可是......”，苏可欣看着谢小五缠满绷带的伤口，满脸愧疚。

“小伤，我没事的。”谢小五安慰道。

“可欣，头儿都让你回家休息了，你就休息一下。”张天看着苏可欣的黑眼圈，他知道苏可欣已经超过十八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苏可欣用力地点了点头，起身擦了擦泪水，离开了公寓。

艾萝莉的家里充斥着烟味，屋子中窗帘紧闭，异常灰暗。

谢小五正坐在横七竖八的鞋堆里（其中竟有几双是女式高跟鞋），张天伸出手将他拉起。

“谢谢。”谢小五说。

“头儿，你真的没事吗？”张天看着谢小五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没事。”谢小五露出一个微笑。

张天点点头，拾起地上的背包，说：“头儿，这是艾萝莉逃跑时带的背包。”

谢小五接过背包，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一个白色Apple Macbook Air 笔记本电脑和几件衣物。

笔记本电脑拿在手中意外轻巧，谢小五将其打开，看见触控板的部分微微拱起，这是因为电脑的电池膨胀鼓包，已接近报废。

谢小五试着按了按触控板，屏幕亮了起来，里面是一个女生的半身自拍照，她微微歪着头，长发披肩，露出娇羞的神色。她的眉毛细且长，画直至太阳穴，紫色的眼影盖在眼皮上，仿佛被人打肿了眼睛，苍蝇腿一样的睫毛往下遮盖住大半眼睛，大红色的唇妆配上的粉底，仿佛她的五官是被一个画技拙劣的画手画上去的。这副样子让人联想到送葬的纸人，可纸人是不会带丝巾。

“这人......看着好别扭。”张天盯着照片，他知道照片里的人处处透出不和谐。

“看肩膀和手臂的粗细，照片里分明是个男人。”谢小五说道。

“你这么一说，他带丝巾应是为了遮盖喉结，头儿，你说看着像不像带了假发的艾萝莉。”

俩人互看了一眼，皆点了点头。

“我第一眼真没认出来是他。”张天补充道。

谢小五将电脑递给张天，说：“这或许是他的个人爱好，与案件不一定相关。电脑没有设置登入密码，你试试美娟姐给的那个数据恢复软件，检查看看电脑里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搜查一下屋子。”

六十四章 波函数坍缩 下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张天后背满是汗水，衣服黏贴在皮肤上，他的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酸痛难忍，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用左手捏了捏肿痛的地方。

张天快速检查了一遍艾萝莉的电脑，里面并没有些什么令人起疑的信息。他从口袋拿出一个U盘，这是最近刘美娟发放给各组的一个小工具，里面有款局里技术组新研发的数据恢复软件，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准确恢复电脑里被非物理删除的文件。

果然，艾萝莉在最近几天内删除了大量文件，其中有个文件夹叫做————下辈子化身为路。

文件名很优雅，但张天想了想化身为路的视角，不由得觉得猥琐。

删除的文件夹内皆是偷拍视角下的王雪丽。

“艾萝莉不是说他和王雪丽是男女朋友吗？谁会偷拍自己的女朋友？”张天这样想。

其它被删除的文件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张天合起电脑，起身在公寓里走动————谢小五已经完成公寓内部的调查，去了公寓外继续搜查。

狭小的公寓里堆积了各种杂物，他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房间，那是一个由阳台改装的简易厨房，由于没有抽油烟机，靠近炉灶的墙被熏得漆黑，沾满油滴的煤气管道裸漏在外，洗碗池里堆满了未洗的碗碟，窗沿上摆满了调料瓶，窗户被大开着，但依旧可以闻到浓烈的油味，仿佛厨房内的一切都浸在油里。

张天经过洗手间，向艾萝莉房间走去，公寓里只听见马桶漏水的声音。

进入艾萝莉的房间，张天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地板上满是零食袋。食物的残渣散发着怪异的气味，张天甚至看到了几只红色的蟑螂，十分恶心。

一边的梳妆台上除了化妆品还摆着一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

枕头和被单由于油脂已经变成了黑黄色，被子被随意地堆成一团，床头柜上堆满了成人漫画，床缝赫然被当作了垃圾桶，里面堆满了被揉成一团的手纸。

“这卫生习惯，也亏他能住得下去。”张天不自觉念叨着，心想这和睡在垃圾站也没什么分别了。

张天想到艾萝莉整洁的眉形和干净的指甲，实在是反差巨大。

他强忍住想离开的冲动打开了衣柜门，衣柜内却意外整齐，里面用衣架挂着各种裙子和丝袜，下面整齐地放着各种类型的假发和男士衣物。

抱着试试挖掘出证据的想法，张天蹲下身打开衣柜下面的橱柜，里面是些游戏机，光盘，老式手机等一类过时的电子产品。

的确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张天再次环视四周，眼睛停留在卧室紧闭的窗户上，它落满了灰尘，仿佛隔着层雾才能看清屋外的景色。窗台上落了几个已经干瘪的苍蝇尸体，张天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嗡嗡，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谢小五，内容如下：我在天台透透气，你忙完了来找我。

心想着确实也找不出新的线索了，张天便也离开了公寓向天台走去————之前和艾萝莉追逐时激发的肾上腺素已经褪去，一路上他受伤的脚愈发地疼痛。

打开天台上的铁门，张天一眼就看见站在天台边缘的谢小五，他硬朗的脸上带着些阴郁的神情。楼下的景色一览无余，街灯在此刻被一起熄灭，只剩下深蓝色的天空散发微光，谢小五深深地吸了吸手指间的烟，然后用拇指与中指将其弹出，红色的火焰忽明忽暗，映在他灰色的眼眸里。

在张天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未见过谢小五抽烟，今晚的一切仿佛都那么的令他陌生。

啪，谢小五一脚将地上的烟头踩灭。

“怎么了，张天，你在发什么呆？”

“头儿，我没看错吧，你怎么还抽起烟了？”张天迟疑地走到谢小五身边，谢小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刚才的情形仿佛是张天的幻觉，但淡淡的烟味，使得他知道真假的界限。

“刚才收到的信息。”谢小五没有回答张天的提问，说道：“押送艾萝莉的警车出车祸了。”

六十五章 母亲劫 （上）


街景映在警车的玻璃上不断倒退，艾萝莉坐在后座，他大半个身子被隐藏在黑暗里，脸扭向一边的车玻璃，警灯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正在打颤的红嘴唇显得尤其突出。

年长的警察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艾萝莉，而艾萝莉只是一味地眺望窗外。

“听说你涉及了一起凶杀案？”年长警察问道。

艾萝莉闭上眼，不给予回答。

副驾驶座位上的年轻警察却来了兴致，问向年长警察：“是那个女高中生的案子对吧？”

“嗯，就是这个案件。”

此刻，后座的艾萝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小节铁丝，他看着车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用铁丝的尖端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有点痛，血只将伤口填满就不再流了。

年轻警察挠挠头，一脸困惑，问道：“不是说那是起自杀案吗？”

“你还不知道吧！全家灭门，那叫一个惨。”

艾萝莉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用铁丝划向手腕，这次他下足了力气，伤口很深，血不过一会儿就将整只手染红。

“凭他这个身板，怎么能制服一家人？”

“太复杂了，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年长警察说完不耐烦地吸了吸鼻子，他看着对面的交通灯发出红色光芒，便将车停下。从后视镜里，他观察到一辆银灰色轿车也缓缓地跟着停了下来。

年长警察知道，身后的车里正是艾萝莉母亲————罗莉。

“手腕被血液浸得够湿润了。”艾萝莉想着，开始尝试挣脱手铐。

“那你说。”年轻警察用手敲了敲身后的隔离网，转头看向艾萝莉。

艾萝莉此刻将整张脸贴在隔离网上，肩部以下被他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我是冤枉的！”因为伤口的疼痛，他说话时带着颤音。

“哼，我见过的每个犯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我可不信你！”年轻警察训斥道。

艾萝莉咽了口唾沫，他甚至能闻到年轻警察椰子味的洗发水。

虽然有血液的润滑，他依旧挣脱不开手铐。

艾萝莉屏住呼吸，一只手紧握住另一只手大拇指。“看来只能用最后的手段了，”他在心里暗自给自己鼓气：“疼一下就好了，疼一下就自由了。”他闭紧眼睛准备效仿壁虎，掰断指关节求生......


灯光灰暗，两边的愧树花蕾散发出浓烈的花香，醉人的香气使人昏昏欲睡。

老李在三十六岁这年终于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二手货车，虽然车是贷款买的，但人到中年，一想到终于成为了自己的老板，他不由得内心欢喜。

跑夜车是货车司机的习惯，因为这样能避开车流，以最快的速度将货物送达，老李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天，今天中午最后一批货物即将抵达工厂。

收音机里放着单田芳老师的三侠五义，第六回：罢官职逢义士高僧，应龙图审冤魂怨鬼。

剧情实在是精彩，可上眼皮与下眼皮由于疲劳干涩开始打架。老李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一罐功能饮料，猛喝一大口为自己提神，他迫不急待地带着新车回家，想和老婆孩子分享喜悦。

再过一个路口，就可以开上高速公路，老李猛踩油门，加速行驶。

突然，一辆警车从侧面的路口冲出，老李用尽全力踩在刹车上，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冻住了。

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金属摩擦挤压的刺耳噪声，老李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出，像记重拳一样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子和脸上。

伴着强烈的耳鸣，老李仿佛听见了梦碎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在尖叫，而那尖叫声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老李只觉得头眼发晕，天旋地转，真是无妄之灾，他的耳鸣渐渐停下，意识逐渐清醒起来。他艰难地推开变了形的车门，哆哆嗦嗦地下车。货车的车头在冒着白烟，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的机油味，混着烧焦的味道，警车被撞出了很远的距离，整个车身已经是面目全非。

老李使劲迈开步子，想走向警车看看车内的情况。

但是他没走几步，就全身瘫软地昏倒在了路边。

“救命呀！”老李在心里呐喊道，但最终没发出任何声音。

清晨的十字路口处，警车的鸣笛声一直在这里回荡。

六十六章 母亲劫 （下）


罗莉知道自己的儿子————艾萝莉是一个恋物品和异装癖，他是别人眼中的怪胎。

但在自己心中他依旧是一个好孩子。

艾萝莉是自己与老公的爱情结晶，无论是自己还是老公,为了孩子一定甘愿献出生命。

罗莉觉得自己是一个行走的笑话，肥胖是她永远的痛楚。

学生时期，她曾经拥有过正常体型，虽然称不上美丽动人，但也娇小可爱。

班级里有位爱慕她的男生，曾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对着罗莉表达爱意。

但自从她变胖以后，这段表白经历却变成了男生眼中的笑柄。

那个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男生往她头发上粘口香糖，在她裙子上吐口水，用胶水涂她的椅子，只为了摆脱喜欢她的恶名。

他在用行为告诉所有人，大号的罗莉不配有爱，喜欢过她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肥胖让她被人嫌弃，她每日惶恐不安，只能在美食中寻找慰藉，吃东西让她觉得幸福。

医生断言如果放任罗莉毫无节制地吃下去，她将活不过三十岁。

但命运总是眷顾可怜人，她找到了爱人，活过了三十，还生下了孩子————艾萝莉。

身为一个体型较大的人，她不但患有高血压，高血脂，厚重的内脏脂肪还影响了子宫的着床条件，这些使她险些丧失做母亲的权力。

很难想象，罗莉被迫喝下各种中药，还要承受婆婆的冷眼。

三十五岁时，她和爱人说：“老公，我想试试管婴儿。”

罗莉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开始了漫长的求医之路，她每日都要承受打排卵针和各种激素针的痛苦。

手臂的血管被打硬了，她只能将打针的地方更换到脚踝，等针打不进脚部的血管，就打在肚子上，肚子红肿时，手臂的血管已经休息好了，她又可以打针了，她还有拥有孩子的希望。

肉体上的疼痛，罗莉都能忍受，最让她难受的是毫无尊严地岔开大腿任由医生摆布，好像罗莉是一个代孕工具，此刻她丧失了自尊。

在此之前，罗莉从不知道取卵手术竟然是在阴道壁上打个洞，将穿刺针一直探入卵巢，一般人很难想象取卵穿刺针足足长达三十五厘米，那是一个床头柜的高度，罗莉至今想起都忍不住会感叹：艾萝莉是自己用性命换来的孩子。

取卵后的一周，罗莉一直腹胀，仿佛肚子里有一个热水袋，她在行走时热水袋里的水会左摇右晃发出哗啦啦的击打声。“为了孩子这些都是值得的”，罗莉默默告诉自己。

罗莉频繁地往返于医院与家之间，她也曾成功怀上胎儿，可是他们都没有撑过三周，看着一个个孩子胎死腹中，她就越发难过，神给了她孩子，却要硬生生将他们夺走。

难道命中注定她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绝望了。

在这样精神折磨下，罗莉终于迎接来了她的天使————艾萝莉，罗莉将她失去孩子的爱都倾注在了艾萝莉身上。

为了儿子她可以做任何事，她的宝贝十二岁才断奶，十四岁才和罗莉分开自己睡，她很难想象她的宝贝要在铁窗中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审讯室内的罗莉嚎啕大哭，泪水让本就发白的皮肤显得闪闪发光。

谢小五将纸巾递给这位母亲，等待着她情绪稳定。

罗莉接过手纸，抽泣着擤了擤鼻子，她低语道：“警官我是来提供线索的。”

张天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在此之前从未想到案件与罗莉有关。

谢小五清了清喉咙说道：“您请说。”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我在楼道里看见我家宝贝被手铐铐住，我问他原因，刚开始他不愿意开口，在我再三地恳求下，他才说...”说到这里，罗莉抖动着双颊神情激动，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谢小五。

“我希望您如实叙述，这样我才能帮你。”

这些话在罗莉听来更像是催促，她反问道：“你相信我家宝贝是无辜的吗？”

“警察只看证据说话。”谢小五如实回答道。

罗莉急躁地又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家的孩子我最知道，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男的不好色，他是不会杀人的，我以性命担保他一定不是凶手，如果他是，我当妈的不得好死。”

张天看着伸出三根手指发毒誓的罗莉，心中不由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笑，如果发誓就能解决问题，那警察就要失业了。

“你能提供证据吗？”

“提供证据？”罗莉尖叫地说道。

谢小五不发一语，不予评价，他在等罗莉再次开口。

罗莉吼道：“他回家以后，家里就多了一人偶....随后你们警方就伪装成自来水公司的人来抓他，天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分明是有人好大喜功，诬赖好人.....”

谢小五清了清喉咙说道：“您可能不了解情况，我们在王雪丽家中发现了他的DNA，而且之前的审讯中他又有所隐瞒，所以......”

张天暗自低头撇嘴心想现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罗莉还在狡辩。

“怎么还不让人说啦！警察诬赖好人啦！”罗莉大声嚷嚷，“警察抓不到罪犯！试图诬赖！”

“艾太太你听我说...”

“你给我听好了，我家宝贝是不会杀人的，我再说一遍，我家宝贝他很善良，平时连只鸡都不会...”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那你觉得我们母子在说慌骗你了，他现在躺在医院里生命垂危，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罗莉又开始嚎啕大哭。

“艾太太，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不说话，我都以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谢小五用手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们一定会去调查你提供的线索的，艾太太你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吗？”

罗莉绝望地央求道：“你们一定要再去调查，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求求你们再去查查，他一定不是凶手。”

说完这话罗莉又开始大哭。

“您别这样好吗?”

安抚奏效了，她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谢小五，试图打动他。

谢小五只觉得喉咙干燥，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因为这样，我才提议让宝贝先逃跑，我们约定————警车开上高速之前他挣脱手铐，我再将警车逼停，他好趁机逃脱。结果发生了意外，有一辆大货车刚好经过，将警车撞飞了出去，都怪那傻逼的货车司机！让宝贝出了车祸，该死的，我真想现在就打死那个傻逼。”说到此处罗莉眼中满是怒火。

记录的张天在一边傻了眼，原来车祸是由罗莉引起的，不但如此，她对这事毫无愧疚之意。

“您的意思是，车祸是你造成的？”谢小五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

谢小五和张天面面相觑，本来车祸的路口因为施工没有监控录像，警方正愁查不清车祸的起因，没想到这肇事者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小五丝毫不怀疑，如果人生是一条路，罗莉会为艾萝莉铲除路上的每一颗石子。而正是这泛滥的母爱害了自己儿子，又无辜连累两位同事和货车司机，她却将错怪在别人身上，真是够奇葩的。

后续的审问里，罗莉并没有提供出更多线索，她只是一味强调艾萝莉是无辜的。

审问一直持续到深夜，谢小五的太阳穴隐约发痛，他带着疲倦的身躯返回自家公寓。

小区里没有半个人影，红色的塑料袋在角落里随风飞舞，一只流浪狗从侧倒的垃圾桶中翻找这食物，空气中满是烧焦的煤炭味。

谢小五带着困意往楼上走，每走上一层，他都要狠剁一下脚或者咳嗽一声将感应灯吵亮，终于到家了，这样想着他掏出了自家的钥匙。

但他意想不到的是在自家门把手上赫然吊死着一只弱小的橘猫，它的头上仰着歪向一边，脖子被拉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前肢垂放在两边，脚直挺挺地往下蹬，毛茸茸的白肚子被裸漏在外。

它的周身落满了蝇虫，更有一只黑色苍蝇鼓着圆滚滚的肚子落在猫咪粉白色的鼻头上清理它满是毛刺的前腿。

感应灯突然一下熄灭，谢小五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六十七章 鳄鱼泪


楼道里的灯再次亮起。

谢小五仔细看，被吊在门把手上的橘猫的脸身比例不协调，它的脸颊圆鼓鼓的，却不像是猫咪正常发腮...

“里面或许藏了什么。”谢小五心想，一边试图掰开橘猫的嘴巴，成群的苍蝇在他身边围绕，发出嗡嗡的恼人声响，仿佛在试图阻拦他的行为。

稍一用力，猫的嘴巴就被打开了，手指碰到猫咪尖锐的犬牙，一股腐臭味迎面而来————

猫的一只眼睛被残忍地塞在了它的嘴里，那只眼球仿佛正从嘴里往外窥视。被血染红的唾液布满了棕色的猫眼，宛如红色蛛丝缠绕住的虫蛹。

他当机立断地将手从猫的尸体上抽出，手指上残留了少许红色的唾液，那触感仿佛手触摸到了果冻一般，粘稠湿滑。

谢小五将这可怜的小家伙从门把手取下......


阳光越过落地窗，洒落在谢小五满是沧桑的脸上，他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小五，边杉杉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手机对面传来法医Claire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

“有点复杂，见面聊。”

“好，我很快就到。”

谢小五迅速地洗漱了一番，火速赶往警局。

法医室内，Claire对着电脑打字，她头发略微懒散地披在肩头，脸色煞白，面庞略有消瘦，显然她最近严重地睡眠不足。

“早。”谢小五推开了法医室的门，他的声音里略带疲倦。

Claire抬头看向谢小五，他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有些胡渣，本来高大的身材，配上米黄色的长风衣却显得略有单薄。

“早。”Claire简短地回应道，一边用鼠标在电脑上点击出边杉杉的尸检报告，示意谢小五查看，她继续说道：“边杉杉死于他杀。”

谢小五点点头，显然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边杉杉的死很有蹊跷，首先是在她的指甲中找到了少量皮屑，经过DNA比对，我们已经找到匹配的人了，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是谁？”谢小五问，然后他艰难地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名字：“阮若？”

“怎么会？是已经死去的霍诗妍。”Claire说。

谢小五面露惊讶，问道：“霍诗妍死了？”

“嗯，可怜的霍诗妍。”Claire回答道。

“怎么死的？”谢小五显得有点难以接受。

Claire详细讲述了刘美娟在旅店发现霍诗妍的全过程。

“也就是说霍诗妍有犯罪嫌疑？”谢小五显得有点震惊。

“可以这样说。”Claire捋了捋头发继续报告道：“边杉杉死相安详这点很可疑？”

“可疑？”

“在她的血液中检测出大量安眠药，这样大量的安眠药会引发剧烈的胃痛，甚至会引发癫痫，死相惨烈，但边杉杉却没有。”说到这里Claire觉得口感舌燥，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我检查了边杉杉的胃，在胃中找不到安眠药颗粒，也没有发现赋型剂。”

“赋型剂？”

“怎么说才好理解呢...赋型剂的其中一个功效是维持药物在有效期内不会变形。”

“原来是这样，你继续说。”

“如果是边杉杉自己吃下一整颗药，赋型剂就会卡在胃壁上，如果没有...”

“就证明有人将安眠药磨成粉末投放在食物或饮料中喂给边杉杉。”谢小五脱口而出。

“很接近了，但并不是。”Claire说道：“还记得之前提过的，药物没有对她的胃造成伤害吗？”

谢小五点点头。

“我首先想到毒素是被针管注射到体内的，所以我用高倍数的放大镜检查了她的全身，却没有发现针眼。”

“那还有什么方式可以...”

“边杉杉的结肠非常干净。”Claire继续说道：“胃容物中没有毒素，这说明死前边杉杉进行过灌肠，灌肠液中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

谢小五想到之前张天和自己提起，边杉杉下结肠内没有屎的事情，但这点依旧让人疑惑...

“Claire，相对于注射和粉末下毒，灌肠岂不是很麻烦？”

“麻烦得多了，还有一点很奇怪，边杉杉上身没有抵抗伤或捆绑痕迹...”

谢小五立刻领悟地接话道：“边杉杉是在意识清醒下进行的灌肠，大概率她是自愿的。”

“我是这样猜测的。”Claire点头赞同。

“那死因是安眠药过量致死吗？”

Claire摇摇头说：“现在的安眠药一百粒也不会达到致死量，只会陷入长期昏迷。”

“所以有人事先用灌肠的方式将边杉杉弄晕，然后再将其悬挂在衣橱里吊死？”

“没错，恐怕是这样。”

谢小五显得很疑惑，问道：“这个太匪夷所思了，如果凶手想杀她，勒死不是更加直接？如果是想弄晕伪装成自杀，那为什么要用灌肠这么大费周章的方式？”

“这个恐怕只有边杉杉和凶手才知道了...”

“边杉杉确切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六月二十二日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忽然间，谢小五明白了，他说：“两起涉及W的案子，死者死后尸体没有被苍蝇啃咬，也未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死者死相整洁一定对W有特殊意义。”

“我也倾向于这两起案件都与W有关，不过虽然这两者死因都是吊死，但两人生活圈毫无交集。”Claire回答。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Claire语调深沉地说：“我真不愿相信我们市有这么个连环杀人魔，不过杀人必然是出于恶意，无论什么动机。”

此刻，一阵敲门声响起，张天推门进入法医室，他说道：“头儿，霍诗妍的母亲孟蔻珠被刘姐以谋杀罪逮捕了。”

第六十八章 巴洛克珍珠


时间回溯到六月二十五日上午11点。

刘美娟等在幸福旅店的大厅中，她翻查着旅客住宿登记记录，刚刚她一一审讯了相关的住客，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信息。

回想起孟蔻珠吞噬遗书的诡异举动，她如鲠在喉，一番思索后她拨通了神棍的手机。

“刘姐，有事需要帮忙吗？”手机一边传来神棍的声音。

“方正，我正在....”刘美娟详细地诉述了霍诗妍被发现的经过，以及孟蔻珠的离奇举动。

“这也太反常了，刘姐我现在就在局里，你希望我干点什么？”

“霍诗妍的事透漏出蹊跷，你能帮我和领导申请一张对霍诗妍和孟蔻珠家的搜查令吗？”

神棍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好，我现在就去。”

“那麻烦你送来一趟。”

“好。”

“对了，来之前帮我调查一下孟蔻珠的基本情况。”

“嗯，还是刘姐想的周到。”

“那我在幸福旅店等你，见面再聊。”刘美娟说。

“好的。一会见。”

刘美娟继续翻阅起旅客住宿登记记录，在确认没有有用的信息后，她起身推开玻璃门，走出幸福旅店。

沿街有位老阿姨正在售卖鸡蛋饼，香味扑鼻，惹得肚子里的馋虫发出咕咕的声响。

“三份鸡蛋饼，再来三瓶可乐。”刘美娟对着老阿姨说道。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刘美娟低头一看是神棍的电话。

“刘姐，我这边弄好了，你一定想不到霍诗妍的爸爸————霍启是怎么死的。”

刘美娟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零钱放在摊位上，问道：“怎么死的？”

“马上风，又称房事猝死。”

刘美娟吃惊地张大着嘴巴，说道：“这...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见到孟蔻珠了吗？保养得特别好。”

“见过了，挺美的。但是霍启其实是死在小三的身上，据说那小三年纪和霍诗妍相仿。”

“这是太腥膻了，怪不得霍诗妍在父亲头七那天都不在家。”刘美娟从老阿姨手中接过鸡蛋饼，往幸福旅店走去。

“有这样一个老爸的确让人吃不消。刘姐，孟蔻珠现在就在警局。”神棍的声音显出少许失落，然后他继续说道：“霍诗妍抢救无效，死了。”

“嗯。”刘美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尸体正在等待尸检。孟蔻珠...拒绝接受问询，她说要等律师来才愿意开口。”神棍说。

“她一定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电话另一边的神棍点头头回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拿到了霍诗妍家的钥匙和门禁卡。”

“孟蔻珠同意对她家的搜查？”

“当然不是了，是从霍诗妍随身物品里找到的。”

“太好了，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刘美娟说着将手中的一份早饭递给看守在404房间的警察。

“谢谢刘姐。”看守的警察小声说道。

刘美娟笑着指指手机，返身往楼下走。

“刘姐，我已经到了，就在楼下，见面再聊。”

“好。”刘美娟说着将电话挂断快步往楼下走。

张天将车停在幸福旅店门口，他将车窗摇下，等待着刘美娟出现。

一位瘦高个的中年女性从幸福旅店走出，她梳着简洁的披肩发，眼中略带疲倦，身上穿着白T恤和米色西服短裤，脚上穿着运动鞋，处处显示出干练。

张天每每看到刘美娟，总能想到英姿煞爽这几个字，他打开车门迎了过去，对着她挥手喊道：“刘姐。”

“给，忙了一夜还没吃早饭，我来开车。”说着刘美娟拉开主驾驶位的车门，张天接过早餐换座到副驾驶位。

“谢谢刘姐，我们现在要去白鹤州别苑。”说着张天调好导航。

“白鹤别苑吗？就是那个号称有明星入住，最小户型也价值千万的楼盘？”刘美娟眉眼间透漏出些许兴奋。

“嗯，这只是霍启的自住房产。”神棍伸手打开车窗，然后说道：“刘姐，霍启生前经营一家大型养鸡场，我也是才是知道养鸡能赚这么多。”

“行行出状元，不奇怪。”刘美娟将车加速开上了高速公路。

神棍继续汇报道：“不光如此，霍启给孟蔻珠母女留下了大量遗产，就单单房产，本市就有五处。”

“想想我二十年的房贷，真后悔学生时代没研究养鸡。”刘美娟打趣道。

“哈哈哈，还有一点，孟蔻珠是护士专业出身，不过她嫁给霍启之后就专职家庭主妇，再也没有工作过了。”

二人继续对霍诗妍一案进行讨论，不知不觉间车已经到了一大片气派的住宅楼附近。

“就是这了，刘姐，前面左转直接开入地下停车场。”说着张天将门禁卡递给刘美娟，她打开车窗将卡放在读卡器附近，入口处的道闸门自动打开。

驶入地下车库，各色豪车停在其中，刘美娟按自己平时的习惯，小心翼翼地将车好，和边上的车尽量隔开距离。

这举动惹得身边的神棍笑个不停，他说：“刘姐，你是担心别人开车门刮蹭到我们吧？你不用这样小心，就我们这小破车，该担心的是这宝马7系的车主。”

本来拘谨的刘美娟被神棍逗得捧腹大笑，两人匆匆用过早餐，便下车快步走向了停车场的电梯。

“这高档小区的设施真是没得说啊。”神棍环视着巨大的停车场，一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我查了一下，这貌似还是直接入户的电梯...”

话音未落，突然电梯门打开了，伴随着庄严的欢乐颂音乐，里面传出一阵刺眼的金光————电梯间内豪华无比，到处是镀金的装饰。

神棍不由得捂起了眼睛：“这也太闪了吧？刘姐，后不后悔没带副墨镜？”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进去吧。”刘美娟督促道，她也被金光刺激得睁不开眼。

二人进入电梯，神棍拿出门禁卡放在读卡器上，突然欢乐颂停止，音响里一个激昂的男性声音动情地说道：“亲爱的14楼住户，欢迎回家！”

刘美娟忍不住笑了出声，对着神棍说道：“这该死的仪式感，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笑面乐乐乐乐公子 2021-11-19 08:00:09
将车?和?多了?没懂
-----------------------------
谢谢。

第六十九章 母猪协议 （上）


在高亢的男高音的欢送下，刘美娟和神棍一起进入了霍诗妍家。

两人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严肃起来。神棍从包里拿出了取证用的单反相机，说道：“刘姐，搜查令之所以这么快能批下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霍诗妍牵扯到另一起命案，受害人...我记得叫边杉杉，我们在她的指甲中找到了霍诗妍的DNA...”

“那么霍诗妍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刘美娟轻语道，“所以那封遗书，难道是认罪的自白书？”

“有可能。”神棍回答道：“或许孟蔻珠知道上面的内容，出于保护女儿才将遗书吃掉。”

两人互看了一眼。

“又或许没那么简单。”神棍说：“刘姐我们主要需要搜查什么？”

“一本缺页的笔记本。我在404房间没有找到霍诗妍用来写遗书的笔记本或笔，尽管可能性不大，我希望能在她家里找到那本笔记本。还有其它任何和这家三口有关的信息也不要放过。”

神棍点点头。

刘美娟正面对着一个玄关桌，碧绿色的大理石桌面，雕花的黄金桌腿，华丽中带着繁乱。这种风格的摆设一般会出现在西方建筑里，然而这上面却搭配着一对古风瓷器。

“这是永乐宣德时期的青花瓷，八位数的价格。”神棍介绍道。

“神棍你还懂古董啊？”刘美娟有些惊讶。

神棍抬了抬下巴，指向玄关桌说道：“我哪里懂这些，这上面写着的”。

刘美娟仔细一看，瓷器旁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青花瓷的介绍，介绍底下则是用大一号的加粗字体标出的价格，尤为醒目。

“这...还真挺贵啊。”两人微微一笑，刘美娟从随身的包中拿出鞋套与手套递给神棍，准备完毕两人便往里走。

穿过一对罗马柱，进入走廊，此刻神棍才发现，这是一间跳跃式住宅，又称楼中楼，两人正在一楼的走廊位置。

走廊将一楼分为三大部分，左手边是厨房和饭厅，右手边为客厅与茶会室，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旋转楼梯，后面还有三间房间。

“这装修风格我实在欣赏不来，一会巴洛克风一会中国风的。”神棍看着屋内橄榄绿与金黄色的家具和装潢感慨道。

“巴洛克风？”刘美娟小声询问道。

神棍科普道：“这是欧洲十七世纪的一种艺术风格，早期运用于戏剧，以夸张著称，后期被用教堂等建筑里。”

“巴洛克是什么意思？”

“不规则的珍珠，也有古怪，奇特的含义。”神棍说到此处，扶正了眼镜，继续说道：“刘姐，其实我也是百度出来的。”

刘美娟点点头，走进了一边的客厅。

神棍紧跟其后，他拿着相机开始拍照取证。

客厅内摆放着七座的实木沙发，紫色的大理石茶几，全色激光电视和长条回音壁。

“刘姐，你看这是什么？”神棍说着指向茶几上的一个木制佛像。

木制佛像造型奇特，乃有四颗头颅，四张面孔表情皆有不同，四张脸连同身体分别朝向四个方向，四对手臂皆拿着不同信物。

“不知道...”刘美娟如实回答，显然她对神佛一类的知识没有太多了解。

“这是四面佛又称有求必应佛。”神棍神神秘秘地补充了一句，“一般家里摆四面佛的...都是捞偏门的，或者心术不正。”

“这佛是邪魔歪道？”

“这是正佛，只是有求必应，所以有些心怀叵测的人嘛...”

“摆设而已不要想太多。”刘美娟打断道。

“嗯...”神棍走向沙发旁边的边桌，边桌上带有一个抽屉，打开看，抽屉底部铺着酒红色的丝绒布，里面仅仅放着一个药盒，神棍打开药盒检查，里面是几板降压药。

“你那边有发现吗？我这只有些杂物。”刘美娟正搜查另一边的边桌。

“我发现了降压药。”

搜查完客厅，两人打开玻璃门，来到与客厅相连的阳台。这阳台大约三十多平方米，整体呈长方形。

阳台上摆着两张实木为架，翡翠绿布的贵妃椅，贵妃椅两侧摆着两颗一人多高的盆栽小树。

神棍环顾阳台，并没发现可疑之处，于是提议道：“刘姐，这一楼少说就有两百多平方米，要不咱们分头找找，一会在旋转楼梯处会合。”

“好，这样效率更高一些。”刘美娟答道。

经过漫长的搜查，两人来到了楼梯处。

“我这边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个家里似乎生活痕迹不多，也可能是打扫得太整洁了...你那边怎么样？”刘美娟问。

“我这边也是，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跟全新的一样，稳妥妥就一个摆设。橱柜内的碗，碟子一类的厨具，很多连商标都没撕。”神棍说：“东西虽然多，又贵，但冷冷清清的。”

“看来这一家很少聚在家里吃饭，我们去楼上看看吧。”

楼梯旋转处的墙壁上有一幅五米多的油画，贯穿上下两层，画中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留着长刘海，却依旧遮不住那推到耳后的发际线，他有着一张圆脸，抬头纹很深，眼皮堆积着厚重的脂肪将眼睛压成了一条细线。异常肥大的嘴唇配上短塌的鼻子，不禁让人想起红毛狒狒。他身穿黑底金色美杜莎花纹的开衫上衣，彰显出他身价不菲。

“不用猜，这一定就是霍启，千万富豪也是难逃发际线倒退的困扰啊。”神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大额头，发出了灵魂感慨。

“我看霍启的中年烦恼不止一件，高血压是肥胖的好伙伴，你刚刚找到的那盒降压药应该就是他的。”刘美娟说道。

说着两人来到楼上，二楼有两个巨大的套房，还有一大片独立的家庭娱乐区域。

两人从最近的一间套房开始搜查，刘美娟环顾房间，说道：“这间应该是霍诗妍的房间。”

“怎么说？”神棍问道。

“你看这书架上的书，摆着《告别微安》《斜阳》《地狱公寓》《怖客》《悚族》...下面还有那么多的漫画。”

“居然还有《火凤燎原》！？”神棍俯下身仔细查看起来：“这是我高中时的最爱。不过这里竟然一本教材都没有。”

“有可能都扔了吧，我当时高考完把教材连同随堂笔记都卖了，整整赚了五百块。”刘美娟说道，有点小得意。

神棍想起当年自己那些破破烂烂，全是涂鸦的教材，白送也没有亲戚要，最后只能拉到废品站论斤卖了。

“我先调查电脑。”说完刘美娟坐到了一旁的电竞椅上，打开了桌上的苹果iMac电脑，开始她最擅长的工作。

“你慢慢忙，其他部分交给我。”神棍起身检查书架，不放过丝毫可疑之处。

然而他没有找到刘美娟提到的笔记本，房间里除了各式各样的出版书籍，并没有什么写有私人信息的书本。

神棍扫视了屋子一圈，目光停留在双人床左右两边的床头柜。

他率先打开左边的床头柜，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耳塞，神棍拿起来一个捏了一下，弹性十足。

“看来霍诗妍睡眠很浅。”神棍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向右边的床头柜，里面空无一物。

“刘姐，你不是说霍诗妍药物成瘾吗？这房间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这反而更加可疑，或许孟蔻珠提前收拾过了也说不定，你再仔细搜搜。”刘美娟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嘱咐道。

神棍略微失望地坐到双人床上，突然他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神棍你怎么了？”

“这床不太对劲。”神棍严肃地说道，他揭开被褥，仔细地按压起下面的床垫。

“就是这里。”说着神棍将床单揭下，把床垫抬了起来，翻了个面，摊在了地上。

对应着刚刚神棍按压的地方，在床垫的另一面居然是片小木板，木板上还有一个精巧的小锁。

“神棍，真有你的啊！”刘美娟激动地说道，这床垫里藏着的显然是一个暗盒。

“我刚一坐下，就感觉不太对劲，我屁股坐着的部分和手按到的部分似乎软硬程度不同，按理说这有钱人家的床垫应该不会有这么低级的质量问题。”神棍解释道。

“可这锁怎么办？”

“这种锁简单，防君子不防小人，刘姐你看我的。”神棍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在锁眼里捣鼓了一会，锁便开了。

打开木板，能看到床垫的这个部分被人为地挖出了一个洞，洞的四周用木板固定，里面正正好好地塞着一个红色的纸盒。

刘美娟走到神棍身边，催促道：“还犹豫什么？取出来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第七十章 母猪协议 （下）


神棍将红盒子整个拿出，盒子大约有一双鞋的大小，通体红色，上面系有一个香槟色蝴蝶结。

如果不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发现，神棍会以为这精美盒子是个情人节礼物。

他深呼吸了一下，打开盒子。

里面塞满了一板一板的药片和止咳水，除此之外，在盒子的一侧还塞了一本比手掌略大的小本子。

“这是什么？”神棍取出本子，打开一看，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竟然是本处方笺。”

刘美娟靠近一看，在患者姓名处赫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霍佳佳？”

“刘姐，这是谁？”

刘美娟接过处方笺，仔细地看了一下上面所开出的药品——泰勒宁，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霍诗妍有药物成瘾的问题，而这泰勒宁正是成瘾药物之一。”

说着她从盒子中拿出了一个白色小药片，它只有纽扣大小，正面写着三个小数字：512。

“这个写着512的白色药品就是泰勒宁。”刘美娟继续说道：“泰勒宁已经是列管类药品，也就是处方药，需要医生的处方笺才能买到。”

“所以这是本假处方笺咯？专门用来买成瘾药品的，霍诗妍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神棍说。

刘美娟点头赞同，将泰勒宁放回了红盒子。她无意中撇见一边被翻转过来的床垫，心中浮现一丝违和感————如果只是为了装药物，大可以直接塞在床垫里的木暗盒中，何必多此一举再放一个纸盒？

除非，另有玄机。

刘美娟用手去敲击暗盒，果然其底部的声音略有不同，那是一种空洞的撞击声，比四周的木板的声音更加清脆。

她用手去移动底部木板，果然，底部的木板并没有固定在四周的木板上，它只是虚盖在上面，做出一个假象。

刘美娟将木板移除，里面是一大片记忆海绵，之上则放着三张纸。

神棍放下手中的相机，凑到她身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差点被霍诗妍的障眼法给骗了。”刘美娟取出三张纸，展示给神棍。

“这些纸怎么是这种状态。”神棍看纸上有许多细小的横向细纹。

“很明显，这是有人将碎纸机撕碎的纸，重新粘合在一起。”

“谁会干这种无聊事情？”

“也许是霍诗妍？也可能是孟蔻珠。”

“母猪协议？这是什么？”神棍看着第一张纸的标题。

刘美娟仔细读了读，抿了抿嘴，显然她不想解释，神棍则一脸困惑。

她才小声地说道：“就是男女之间的支配游戏。”

神棍还是一知半解，她干脆将纸递给他看。

纸上的内容如下：

母猪协议，一共九条，内容如下：

1，母猪要遵守主仆协议，在主人面前只是一只母猪，不配拥有尊严，要将自己物化，母猪是主人的最低廉的私人玩具。

2，母猪在特定时间要保持全身赤裸，除非主人有需要，母猪不配拥有衣物。

3，母猪是下贱的宠物，宠物不允许有任何秘密。

4，母猪要四肢着地，在主人面前要低头，只能注视主人的脚或者地面。

5，母猪要跪着给主人舔脚。

6，母猪要时刻感恩，当完成惩罚和调教任务后要感激主人。

7，母猪是被发泄的动物，任何部分都要展示给主人欣赏并且接受调教和虐待。

8，母猪在特定时间，只能听从主人指令，就算是排泄也要等到主人恩准。

9，这是终身制条约，一旦签署，时时刻刻母猪都是主人的发泄工具。

主人：霍启

母猪：董金

XXXX年xx月xx日

剩下两张纸的内容大体相同，只是在母猪名字的地方签名分别为：吕雪和王令。

“这真是天下奇闻，简直污染精神。”神棍不由得想起了楼梯上霍启的画像，说道：“这三个女人太重口味了。”。

“嗯，”刘美娟回答，“你看这第一张的日期最早，霍启平均一年换一个。”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不得而知，不过夫妻一方出轨，很多时候都是孩子先发现的。”

“那孟蔻珠知道老公出轨吗？”

“这我们就得亲自问她了。”


同一时刻，警局的审讯室内，孟蔻珠正低着头等待着她的律师。

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她本温柔还挂有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却又狰狞的笑容。

七十一章 夫妻世界 （上）


时间：14：00，地点：霍诗妍家。

神棍将整间卧室搜索完毕，并未发现其他线索。

“刘姐，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神棍问。

“我在网页浏览记录中发现两个时间段的搜索记录被人删除，这是其中一个。”刘美娟侧身展示出苹果iMac电脑显示器上的内容。

神棍一听来了兴趣，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刘美娟身边，只见上面显示出匪夷所思的搜索记录：

周六，20xx年6月18日 23：00 如何匿名举报杀人案？

周六，20xx年6月18日 23：03 匿名，举报，犯罪

“看来这房间里住了位某起凶杀案的知情人。”

刘美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刚才给局里同事发邮件询问此事，经过调查，18日前后本市范围内并未收到任何匿名举报。”

“这就很奇怪了，想要举报的人会是霍诗妍吗？”

“有可能。”刘美娟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让同事同时帮忙调查了一下18日以前，和霍诗妍有关的死亡事件，只有一件——霍启的死亡。”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霍诗妍觉得霍启死亡蹊跷，她又知道凶手是谁，却未报警...”神棍不由得心里发寒，毕竟他的猜测有点有违人伦。

“也可能是受到他人胁迫，一些都还未知。”刘美娟继续补充道：“6月18日电脑仅仅持续使用了15分钟，之后再无其他搜索记录，这条记录搜索完毕后电脑就一直处在休眠状态。”

刘美娟抿了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因为间隔时间较短，最有可能是霍诗妍自己删除了搜索记录。”

神棍几次想要说出自己的猜测，却只是摇了摇头。

刘美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电脑上，她丝毫没有察觉出神棍的异常。

“电脑一直到6月21日才被再次重启，有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被侵害的经历，强奸犯的结局等关键字，”刘美娟说道：“以上记录也被删除了，这次电脑使用时间长达两个小时。”

“6月19日凌晨是霍诗妍被性侵的时间，6月20日她在警局和医院，很好理解霍诗妍的这条浏览记录了。”神棍说。

“嗯。”刘美娟轻声回应。

神棍感觉到了刘美娟低落的情绪，他蹲下身，打开电脑桌边上的4升小冰箱，里面放着两罐可乐和一堆昂贵的巧克力。

他故意拿出其中一罐，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看到住千万豪宅的人也喝可乐，我安心了。”

刘美娟知道神棍在安慰自己，于是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刘姐，我都检查的差不多了，我去隔壁看看。”

“嗯，你去忙，我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

神棍将相连的门敞开，这样方便他与刘美娟交流，紧挨着霍诗妍卧室的房间是一间衣帽间。

“哇，这一面墙全是限量版球鞋。”神棍兴奋的声音传来，他继续介绍道：“竟然是Air Jordan Infrared，这是1991年乔丹第一次赢得冠军时的冠军鞋。”

“哦。”刘美娟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刘姐，霍诗妍的衣帽间面积赶上她同学边杉杉的整个房间了。”

“哇，这么大的衣帽间。”

“霍诗妍偏爱Balenciaga，BALLY ，GUCCI这些大牌。衣帽间内剩余的三面墙基本都是这些品牌的衣服，包包和装饰品。”

“没有香奈儿吗？”刘美娟说。

“我看看。”神棍停顿了一会，回答道：“没有。这个牌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霍诗妍临死时前还带着一个香奈儿的钱包，想必对这个品牌十分喜爱。”

“说道香奈儿钱包，边杉杉也有一个。”

“边杉杉不是连房租都没交，怎么可能花钱在这种东西上。”

“就好像男生喜欢球鞋，女生追求包包，总有勾起虚荣心的时候。”神棍想起了些往事，大学时期的班长酷爱这些球鞋，因为这个爱好背负了不少外债，最后还成了老赖。大学毕业三年后，神棍借给班长一千元钱，班长至今未还钱。

他叹了口气，再次环视四周确保所有东西都检查过，才走进邻近的洗漱间。

在卧室里的刘美娟看了看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背包，在她心中品牌包不能带来任何安全感，她只看重物品的本身价值，她很明白奢侈品不过是有钱人的日常消耗品。

“刘姐，隔壁房间是一个独立的厕所，里面包含了淋浴间和浴缸。”

“嗯。”刘美娟回答道。

“唯一可以储物的就是镜子柜。”神棍说着打开柜子说：“刘姐，霍诗妍的化妆品实在太多了，就单是Tom Ford这个品牌的口红套盒就有三个，最大的一个套盒里有至少50支口红，看来我要花很多时间检查了。”

“你忙，有发现叫我。”

两人忙着各自的工作，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表示着时间的流逝。

“刘姐，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霍诗妍的很多化妆品，边杉杉也有，不过边杉杉用的是小样，两人年纪相仿，境遇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不稀奇，市面上就这么几个品牌。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什么重大发现？”神棍问。

“我好像知道凶手用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霍启了。”

神棍快步穿过衣帽间，角落里象征着母爱的粉色康乃馨已经泛黄凋落。

第七十二章 夫妻世界（中）


“凶手用什么方法杀死霍启的？”神棍问道。

“可能和伟哥有关。”

“伟哥？你说那个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的蓝色小药丸？怎么可能？”神棍十分惊讶。

刘美娟说着用手指向电脑，只见搜索记录显示：

周六，20xx年6月18日 22：56

伟哥，降压药，致死

“这两种药一起吃会致死吗？”神棍露出难以置信表情，显然他对此一点也不知情。

“最好和Claire确认一下可能性，毕竟网上谣言很多。重要的是这条搜索下面紧跟的关键字：匿名举报杀人。”

神棍认真地看着刘美娟问道：“你的推测是？”

“我猜测这个凶手对霍诗妍有特殊的意义。”刘美娟抿了抿嘴唇说道：“霍诗妍在18日，19日和我在一起，她本有很多机会和我说明此事，但她却什么也没提。”

神棍和刘美娟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知道她指的是霍诗妍的母亲孟蔻珠。

“我待会和Claire确认一下伟哥和降压药一起吃致死的可能性，再和领导汇报一下现有的线索。”刘美娟说。

“这里检查的差不多了，我去隔壁搜查一下，看来今晚要通宵工作了。”

“好，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神棍走出次套房，进入通往主套房的客厅，客厅有大约六十多平，却只摆放了少量家具，丝毫没有生活气息，显得十分冷清，摆设更是毫无温馨可言。

客厅内摆着一个七座沙发，沙发木框由金乌木制成，其颜色黑与金的纹路互相交织，线条由粗至细，宛如金色江水，乃是生金之意。

沙发分为三部分————四座，两座与单位，整体呈半圆形环绕在茶几边，茶几上只摆着一个厚底玻璃烟灰缸，它上面有少许裂痕。

在沙发后摆着一个高约一米八，宽约两米的玻璃酒柜，它最上面有一个文具盒大小的电子显示器，显示着此刻酒柜的恒温温度。

它的最上面倒挂着八只印有美杜莎图案的纪梵希红酒杯，酒柜大约装有两百瓶红酒。

神棍觉得这客厅有些古怪，目光停留在酒柜上，它内含八个平放的木架，其中七个为展示架，展示架内的酒微微倾斜向外，可以清楚地看清标签上的产地和年份。

由于为玻璃酒柜，不用打开柜门神棍也能看清内部————除了红酒别无他物。

但别扭的感觉一直都在，神棍再三思索，原来是客厅内的布局，如此大的客厅，仅仅放了酒柜，沙发，茶几和显示器。沙发旁明明有足够的位置能安放酒柜，可酒柜却偏偏放在了沙发身后，想必酒柜后的墙上隐藏了某些秘密。

神棍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外推动酒柜，酒柜比他想象的要重许多，他使劲全身力气酒柜竟然丝毫未动，他只好再次发力，才勉强将酒柜与墙之间拉开少许缝隙。

神棍大口喘着粗气，双腿开始微微发颤，他顾不上这些，急忙往缝隙内窥视，可惜角度太小，光线不足，仅能看见墙上一片暗影。

难道要再次推动酒柜？实在是太重了。就在此刻他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将手伸入缝隙，对着墙壁拍了张照片。

手机上显示出洁白的墙壁上有三处类似长方形的血痕，在墙壁下方更是有一个半圆形的孔洞。

结合目前找到的信息，神棍推测在此之前客厅内发生过激烈争吵，以至于争吵的人大大出手，而墙上的破损，很像是有人用脚暴力踹墙而导致的损毁。

他突然回想起霍诗妍床头柜的耳塞，想必争吵在这个家里经常发生，毕竟有几个女人能忍受丈夫出轨？

刘美娟从次套房中走出，她说：“伟哥和降压药一起使用确实有概率引起心脏病。”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神棍还是显得十分震惊，毕竟这是两种十分常见的药物。

“刘姐，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神棍，我也只是从Claire那听了点皮毛，我尽量解释让你明白，你对伟哥有了解吗？”

神棍立刻表情严肃起来说道：“刘姐，首先我从来没用过，其次我只知道它是治疗男性性功能障碍的药品。”

刘美娟扑哧一笑说：“其实我是刚知道，伟哥的主要成分是西地那非，在没问世售卖之前，实验室内的研究员本来是想研究出一种心血管疾病药物。”

神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很难想象伟哥原本是一个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药物。

“新药问世前，药厂需要找志愿者测试药的疗效，发现它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刘美娟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继续说道：“最终伟哥无法作为心血管疾病药物出售，但奇怪的是多数男性志愿者不愿将剩余药物交还。在药厂工作人员的追问下才得知，伟哥有壮阳的效果。”

“也就是说伟哥其实是一种副产物。”

“没错，伟哥其实是一种危险药品，当人服用伟哥后，会造成血管扩张，使得血容量下降....”

“刘姐，我不是很明白，请你讲的再更生活化些好吗？”

刘美娟思索了片刻说：“按照我的理解，伟哥会让血液流速变慢，心脏供血不足，当患有心脏病或者低血压的人服用伟哥后，极有可能对病情不利，严重的甚至会威胁生命，在美国就时常发生这样的案例。”

“这就是为什么搭配降压药一起吃可能致死...”神棍感慨道，“对了，领导那边怎么说？”。

“领导同意我们继续调查，但需要我们找出更多的线索证明霍启的死有问题。”刘美娟说，“只是孟蔻珠那边找了律师，本来四十八小时的协助调查，被律师协调成了二十四小时，只有找到更多的线索，我们才有机会逮捕她。”

“我们只剩大约十小时了，也就是明天十点。”

“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二楼客厅有打斗过的痕迹，就在酒柜后面，我推测这是近期发生的事情，所以墙后的痕迹和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神棍说：“我刚才试着移动酒柜，十分吃力。”

刘美娟知道神棍的言下之意，这是霍启生前家中发生的争吵，她说：“你需要什么？”

“希望来一位同事采样送检，化验出是谁的血迹。”

“好，我发短息让人来支援。”

“刘姐，我这边都检查过了，我们一起去主套房看看。”

主套房内的一个抽屉里，一部苹果手机屏幕亮了，上面展示出短信息内容：

发信人

36F：宝贝，你在哪里？

36F：宝宝？

36F：牙痒，想咬人。

新年快乐，祝大家财源广进，身体健康，节节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