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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监狱题材长篇《又见油菜花开》已完稿 50万字 连载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哎!”刘平安清脆地答应着,带着大灰狗一阵风地跑过来,跳到叶旭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叶旭的脖子。“叶叔叔,你带我去场部玩好吗?”刘平安恳求叶旭。
“今天不行。明天吧。”
“不嘛,我想今天就去。”
“平安,别和叶叔叔操事,快下来!”刘晓莉在身后吆喝刘平安。
“小刘,要不带他去玩玩。”
“不行,他作业还没有完成呢。”刘平安上小学一年级了,刘晓莉对他的要求很严。
“怎么办,谁让你作业没有完成呢?赶紧回去做作业吧。”刘平安噘着嘴,从叶旭身上蹴溜下来,领着大灰狗一溜烟地跑开了。
“老叶,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今天去副业队,老杨给我弄了些咸鸭蛋,我给你拿了些来。”
“看你,有什么东西还老惦记着我们,自己留着吃呗。”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平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给他补一补。”
两人互相说着话,突然传来大灰狗的叫声和刘平安惊恐地叫喊声:“妈妈,叶叔叔,你们快来。”
两人闻声跑过去,看见一名犯人正在和大灰狗对峙着。叶旭把狗叫住,然后责问犯人:“你跑这里来干嘛?”
犯人转过脸来,叶旭就是一愣,这个犯人原来正是王锦葵。
王锦葵并没有认出叶旭,他的眼睛只在刘平安身上转悠,吓得刘平安直往叶旭身后躲,他见了,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来要走,叶旭上前一把揪住他,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松手,我干什么,管你屁事!”王锦葵乜斜着叶旭,忽然认出了他,露出惊谔的神情,“你,你是叶书记?”
“谢谢你还认得我。”叶旭咬着牙,眼里喷射出仇恨的怒火,死死地盯着王锦葵,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害得他家庭破碎,给他带来无边的灾难。
王锦葵在叶旭的逼视下一阵慌乱,他用力掰着叶旭的手说道:“你把手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呗。”
“你知道你害得我多惨!”叶旭话一出口,多年的辛酸往事顿时涌上心头,令他无法控制着情绪,挥起右拳朝王锦葵的脸上重重击去。
“哎呀!”王锦葵被打倒在地,但他立刻爬起来,冲到叶旭的面前,捂着脸大声嚷道:“你凭什么说是我害你的,全是你自找!告诉你,跟着共产党没有好下场!”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叶旭一个箭步上前,挥舞拳头雨点般打向王锦葵。
王锦葵闪了两闪,开始反击,他的身体比叶旭强壮,步伐也灵活,很快便占了上风。叶旭一个没留神,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击,顿时眼前金花飞舞,身子一趔趄,没及站稳,王锦葵的脚就到了,正踢到叶旭的大腿上,把叶旭踢翻在地。王锦葵紧跟上去抬脚还要踹,一旁的刘晓莉“妈呀”一声疯了般扑到王锦葵面前,伸开两手就抓,王锦葵猝不及防,脸上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印,但他并没有还手,只是本能地扬起手来遮挡。
“大灰,咬他!”刘平安唤着狗咬王锦葵,王锦葵见势不好,摆脱了刘晓莉的撕打,扭头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大灰狗气势汹汹撵着屁股追了过去,只一刻的功夫就瘸了一条腿狼狈地逃了回来。
刘晓莉搀扶着叶旭回了窝棚,刘平安慌不迭搬来一把椅子,待叶旭坐定了,关切地问道:“叶叔叔,你没事吧?”
叶旭摇摇头,淡淡地笑道:“放心吧,没事。”
“叔叔,这个人好凶啊,把狗也打了,以后他会不会来报复我们,我好怕呀!”
“别怕,有叔叔在,叔叔会保护你的。”
“可你也打不过他呀。”
“哪来这么多废话,做作业去!”刘晓莉把刘平安扯到一边摊开作业本,让他在马灯下做作业,然后,她坐到叶旭身边的床上,低声问道:“还痛吗?”
“好多了。”叶旭把刚才刘晓莉为他热敷的毛巾拿开,用手指轻轻揉着脸,“刚才是没提防,才挨了这一下,倒霉。”
刘晓莉嗔怪道:“其实,那家伙也没对平安如何,你干嘛就上那么大的火,看把自己伤的。”
“妈的个×,老子恨不得杀了他!”叶旭眼里冒出的凶光令刘晓莉心颤。
“你,你认识他?”
“化成灰老子也认识这狗日的。妈的,就是他劫持我的父母,害得我妻离子散!”
“是他啊!”刘晓莉的目光停滞了,她机械地把手中的毛巾放进热水里,拿出来拧干了,却忘记递给叶旭。
“这狗日的应该还在劳改,怎么跑到菜园来了?小刘,你以前见过他吗?”
“噢,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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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心狠手辣,我记得几年前他竟敢把监院伙房的墙打通了,进去偷东西,拉到我们大队批斗时,我看他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今天跑这里来,会不会有什么不轨的念头?这里只有你们娘儿俩,万一这狗日来了,怕你们应付不了。不行,我得去向干部报告,把这小子抓起来。”
“别!”刘晓莉站起身拦住叶旭。
“小刘,你这什么意思?”叶旭一脸疑云地望着刘晓莉。
“我到屋外告诉你。”刘晓莉嗓音压的非常低,然后,她对旁边面对作业本抓耳挠腮的刘平安叮嘱了一句,这才走出窝棚。刘晓莉领着叶旭走了很长一截路,停下脚步,未及开言,眼泪却潸潸而下,待叶旭问了几遍,她才说道:“他……他就是强奸我的人!”
“什么,就是他?!”叶旭情绪激动的原地走了三圈,“小刘,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告发?哭,你就知道哭!我不明白了,他把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替他遮掩,你究竟是为什么?你说话呀!”
刘晓莉哽咽道:“当初没有告他的原因我对你说过,反正我的名誉已经坏了,把他告发了也没什么意义,何苦来呢?”
“怎么没有意义,像这种人留在社会上迟早都是个祸害,早就该枪毙!”
“我知道,可我也没有办法呀!”刘晓莉哭得跟泪人一般,“我现在要是告了他,平安就会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强奸犯,他以后在别人面前怎么抬头啊!”
“唉,这狗日,真他妈害人!”叶旭挥舞拳头恶狠狠地骂了句,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良久,刘晓莉止住哭泣,走到叶旭身旁说道:“老叶,我知道你对他有深仇大恨,要不,我就去告发他。”
叶旭站起身,仰天长叹一声,说道:“算了,为了孩子,便宜他吧。”
“老叶,真的对不起你了。”刘晓莉又哭了,哭得是那么伤心,叶旭心头一阵难受,伸出手扶住刘晓莉,劝慰道:“小刘,别哭了,会哭坏身子的。”
刘晓莉一头扎进叶旭的怀里,抱着叶旭哭喊道:“老叶,真的对不起你了。老叶。”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只要孩子好就行。”叶旭一手摩挲着刘晓莉柔软的头发,一手扶着刘晓莉,眼里充满悲怆的泪水,从此以后,两颗苦难的心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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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修配厂宽大的厂房里传来车床的轰鸣声,叶旭探着头朝里面张望,被一个年轻的干部看见了,他走出来,卡着腰,朝叶旭吹胡子瞪眼,问鬼鬼祟祟的想干吗,叶旭告诉他找田教导员,原先三大队副教导员田大海现在当了修配厂的教导员。那干部翻了翻白眼,又问是公事还是私事,叶旭说是私事,那干部就问和田大海什么关系,问的叶旭心里很烦,就顺口编造说是亲戚,那干部立刻换了付笑脸,慌不叠地指使犯人去叫田大海,这边他又让犯人搬来一张条凳殷勤的招呼叶旭坐,叶旭便毫不客气地在厂房门口坐了下来。
不多时,田大海风风火火地从厂房里走出来,厂房里机器转动的声音非常大,他便扯着大嗓门问那干部谁找他?叶旭早已经站起身,冲着田大海满脸堆笑的说道:“田教导员,是我。”
田大海盯着叶旭,一时没能认出他来。
“不认识了?我是叶旭。”
“噢,是叶旭啊,难怪一下子认不出了,快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从田大海说话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为叶旭的大变样暗暗吃惊。
两人寒暄片刻,田大海像江立春一样也问起叶旭为什么一定要留场就业的事情,叶旭依然不想提起这件事情,就开宗明义说道:“田教导员,我这趟来,想见一个人。”
“谁?”
“王锦葵。”
田大海敏感的问道:“王锦葵,你找他干嘛?”
“我想找他谈点私事。”
“这……,怕不好吧。你要是找旁人,还好说点,他和你之间不好办呢。”田大海摸着头皮,一脸的为难。
“田教导员,我的为人你是很了解的,我是他害的,当然非常恨他,不过,我绝不会感情用事的,我希望你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和他说几句话,我保证不和他发生冲突。”
“哎,我说叶旭,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用不着你发话,谁都知道王锦葵是个坏蛋,你放心,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他的好日子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相信政府不会轻饶王锦葵的。田教导员,今天我来确实想找他说点事情,希望你看在过去份上给个方便,不然,就给五分钟,我用人格保证,绝不给你惹麻烦。”
虽说叶旭如今的身份是就业人员,但原先在一起共事的时候,叶旭对田大海多有照应,两人合作得相当愉快,现在叶旭提出了这种要求,令田大海很难加以拒绝。田大海把叶旭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又让人叫来王锦葵,在王锦葵站在办公室门外喊报告的时候,他对叶旭说:“我今天可是违反原则的,你千万别给我捅篓子了,记住没有?好,你和他也别说的太久了,一过三十分钟我就肯定要进来。”田大海叮嘱完叶旭,走出来又敲打王锦葵道:“王锦葵,我告诉你,叶旭在办公室里有话要问你,你不要跟他找麻烦,听见没有?否则,有你的好看。进屋吧。”
“叶旭找我干吗?噢,会不会是来告状的,前天我把他打得可够呛!妈的,找上门来了,老子才不怕呢!”王锦葵飞快地转动着心思,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叶旭对面的凳子上,挑衅的望着叶旭。
叶旭一见到王锦葵,心里就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将门关好,然后在屋里来回转悠了两圈,又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总算将心中的那团恶气强压下去。
“姓叶的,你想把老子怎么样?”没等叶旭开言,王锦葵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我一个老就业的,能把你怎么样?”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那好,你找我干嘛?是不是来告老子的状?”
“你别做贼心虚,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我自己的事情,我是为了刘晓莉。”
“刘晓莉?谁是刘晓莉?”
“你装什么傻?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还装糊涂,你真他妈的不是人!”叶旭胸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王锦葵也火了,他一拍桌子,指着叶旭的鼻子嚷道:“姓叶的,你他妈嘴巴干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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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旭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他真想冲上去教训王锦葵,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得对得起田大海,所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王锦葵,我今天来不是要和你打架的。既然你装糊涂不认识刘晓莉,那好,我告诉你,刘晓莉就是那个9年前被你糟蹋过的女人!”
“你,你是说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的就是刘晓莉?”
“嘿嘿”叶旭一阵冷笑,“难道你连这件事情也不敢承认了?”
刚才还万分嚣张的王锦葵此刻就像吹破的气球一般颓丧地垂下头,他的身子微微地发颤,额角溢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半晌,他艰难地抬起头,对叶旭说道:“我承认我做了那件不光彩的事情,我对不起她,但我确实不知道她的名字。既然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去告发我吧,我的命9年前就该完结了,是刘晓莉让我活到了今天,我知足了。姓叶的,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把你送进了劳改队,你告发我,是应该的,我不会恨你的,谁让我害了你,咱们这是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的了。”
“这恐怕不是你的心里话吧!”
“哼,既然把柄攥在你的手里,你就看着办吧。”
王锦葵站起身来要走,叶旭一把抓住他,说道:“你别忙着走,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嗨!说不说还不是一个样?反正我多活了9年,值了!”
“王锦葵,你应该明白,我若是告发你,何苦还来找你?”
“我不明白!”
“那好,我告诉你,我不会去告发你的。”
王锦葵眼睛一亮,欣喜地问道:“当真?”
“我说话是算话的。但我还要告诉你,我是为了刘晓莉母子俩才这样做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了,你就是告诉我这些吧!”
“不,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为了刘晓莉母子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希望你今后别再去打扰她们了。”
“姓叶的,我希望你把话说明白点。不错,我曾经做了对不起刘晓莉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没有告发我,留了我一命,我就是头猪,就是条狗,也应该知恩图报,她怀了孕,又是个孤身女人,容易吗?难道我就不能去帮她做点事情?何况,那个孩子还是我的,尽管他不认我,但我就是他的父亲,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去害他吗?妈的个×,我已经40好几的人了,被共产党关了整整20年,这牢怕是要坐穿了也没个完,幸好我有了这个儿子,要不然,我他妈早就不知道干什么了。”王锦葵一阵辛酸,动了感情,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起了圈圈。这大出叶旭的意料,在他的心目中,王锦葵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心肠比铁石还硬,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可王锦葵偏偏流了泪,而且是当着他这个旧日宿敌的面流的泪。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内心是想帮助刘晓莉母子,比如,你那次挖墙偷东西就是为了刘晓莉吧?”
“是刘晓莉告诉你的吗?”
“恩那。”
“谢天谢地,我的罪总算没有白受啊!”王锦葵捂着脸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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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旭啧啧嘴,心里十分矛盾,他对王锦葵有着刻骨的仇恨,可此刻却微微漾起了恻隐之心,令他感到不安和不满,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应当对王锦葵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否则,就是一种背叛,想到这,他故意咳嗽一声,说道:“你别只考虑自己,你想过刘晓莉母子吗?你强奸了她,让她未婚生了孩子,每天在人家的指指点点下过日子,她这几年活的容易吗?”
王锦葵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就用袖子擦了擦,又擤了一下鼻涕,说道:“这些我都清楚,所以我每次都是暗地里帮忙。”
“算了吧,你要是真的想还债,就离刘晓莉母子远点。你别拿这种眼光看我好不好,你说是孩子让你支撑着活下去,对刘晓莉来说,难道不是吗?你把她的名声全毁了,让她做不成了正常人,要不是平安,对了,告诉你,这孩子叫刘平安,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其实,现在对刘晓莉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一切都是为了平安,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为了平安,我也不会便宜你的。一句话,希望你以后不要见平安了。”
“不是你儿子,你说的轻松,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得做!你考虑过没有,要是平安知道他父亲是个强奸犯会怎么样?你知道这会对他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你在骗我,生在就业家庭的孩子没有不遭受歧视的,何况他母亲的名声又……”
“住口!你没有资格评价他母亲。我告诉你王锦葵,刘平安虽然生在就业的家庭,但他是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孩子,一点也不比任何干部家的孩子差,他的母亲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从他懂事的那天起,就一直教育他如何做人,在外面人看他母亲品行不端,是个坏女人,但在他心目中,他母亲是天底下最最好的母亲,他还有个最最好的父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和他父亲见面了。这些都是孩子亲口对我讲的,这表明父亲就是他心中的一个希望。你说的不假,他现在在外面经常受人歧视,但他有个非常非常好的母亲,能够给他无微不至的关爱,还有就是他内心自小以来对那个遥远的父亲的盼望,你想想,要是他一旦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父亲,他会是多么的失望,也许,那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的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你让我好好想想。”王锦葵垂下头,双手不停地捏着头皮,样子非常痛苦。
叶旭抬头看一眼办公室里挂钟,见田大海给的时间快到了,就说道:“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告诉你,我就是为了孩子才和妻子离了婚,尽管我非常爱她。你要是诚心为了孩子好,就应当照我的话去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门被推开了,田大海如约而至,见屋里平静如常,没有发生冲突,就如释重负地说道:“差不多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王锦葵,你回去劳动吧。”
王锦葵缓缓地站起身,突然间低垂的眼帘开启,露出了忧郁哀怨的目光,伸出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叶旭的肩膀,说道:“我答应你。唉!你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你。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你一定能够做到,替我照顾好她们。”说罢,王锦葵一扭脸,迈开大步腾腾地跑走了。
田大海望着王锦葵的背影,问道:“叶旭,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我看他好像哭了,这家伙可是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
叶旭苦笑着摇摇头,朝田大海道了谢,就起身告辞,回了就业队。这件事情他是背着刘晓莉做的,原本他以为王锦葵很难被说通,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同时他对王锦葵的整个人是否定的,尽管王锦葵对他作出了承诺,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为了以防万一,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鼓动刘晓莉找队长商量搬家,因为搬离了菜园,就可以远离修配厂,避开减少王锦葵的滋扰,刘晓莉也有这种打算,就积极行动起来,过了几天,队长终于同意了刘晓莉的请求,这样,刘晓莉带着刘平安就搬到了夫妻队队部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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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立春坐在支渠旁的一棵大柳树下,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上用鹅毛管做成的鱼浮,他的身后是一片长势茂盛的棉花田,田里不时传来孩子们藏猫猫的游戏声。这段时间,农场还没有给江立春安排工作,他在家里闲得难受,就拿着鱼杆四处钓鱼,本来他想借此打发时间,钓了一两次后,竟然钓上了瘾,有时,吃罢了晚饭,打着手电还要钓上一阵子。这会儿,天色将晚,放学的一帮孩子还在棉花地里玩耍,这里面就有他的儿子江捷和小女儿江云,他看看收获颇丰,就收拾起鱼杆,把马扎朝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放,扯着嗓子朝棉花田里喊江捷和江云的名字。喊了半天,两个孩子才灰土灰脸的从长得高高的棉花杆中间钻出来,跟在他俩身后的还有一个同样灰土灰脸的孩子。
三个孩子跑到江立春的身边,江捷探过头扒着江立春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篓,对那个孩子说道:“刘平安,快看我爸钓的鱼。”
“哇,真多呀!”刘平安惊叹着。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江云分开江捷和刘平安,也朝鱼篓里看。
江立春指着刘平安问江捷:“小捷,这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他是我们班同学,叫刘平安。”
“噢,你们班同学,那还不拿两条鱼给他。”
“谢谢叔叔了,我不要!”
“反正我家一顿也吃不了,来,拿这条大的。”江捷从鱼篓里掏出一条大鲫鱼。
“我真的不要,不然,我妈妈会说我的。”
“行,比我家小捷懂礼貌!回头我告诉你妈,是我让你拿的。对了,你妈是谁?”
“我妈叫刘晓莉。”
“刘晓莉?没听说过,她在哪儿上班?”
“我妈在夫妻队上班。”
“夫妻队?夫妻队的9个人我全认识,好像没有你妈。”
“爸,他妈是就业,不是干部。”江捷的话立刻让江立春的笑脸僵持住了,他一声不吭,把拿出鱼篓的一条鱼又放了回去,刘平安见了脸色一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江立春把江云抱到自行车的前杠上,一拍江捷的屁股,说道:“走,赶紧回家。”
三个人把刘平安凉在了身后,走不多远,江立春对江捷说道:“小捷,听爸爸的话,以后少和就业家的孩子一块玩,听见没有?”
“为什么?”
“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是好人,跟他们玩会学坏的。”
江云插话道:“爸爸,刚才的哥哥对我挺好的,我要和他玩。”
“不许你叫他哥哥,更不许你跟他玩,以后要我发现了,看不打你屁股!”
他们的对话隐隐约约让跟在后面的刘平安听见了,他飞起一脚朝路旁的一个土疙瘩踢去,这还不解恨,又捡起一块石头,朝江立春远去的方向扔了过去。这时,从棉花地里钻出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又瘦又黑的孩子吵闹,为首的那个孩子长得墩墩实实,指挥着其他孩子把那个又瘦又黑的孩子的双手反剪过来,让他低头认罪。刘平安认出来他是曹跃进,也是一个就业家的孩子,那个墩实的孩子是许志中的孙子,叫许国庆,比刘平安高两个年级,仗着他爷爷是农场革委会主任,在学校里算得上是个混世魔王,刘平安打心眼里对他很畏惧。
许国庆拿出一顶写有“坏分子”字样的高帽扣在曹跃进头上,然后学着红卫兵的模样,双手一卡腰,高声叫道:“把反革命分子曹跃进押上来!”
曹跃进身后的三个孩子就用力抬曹跃进反剪的手。“哎呀呀,你们轻点,我的手要断了。”曹跃进手被扭痛了,只能虾着腰,惨兮兮地叫着,但这些孩子此刻一个个正兴致勃勃的,哪有耳朵听得见他叫唤。可怜曹跃进就像一只被人捉住的小老鼠,两只无助的小眼睛到处踅摸着,忽然,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刘平安,眼睛一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叫道:“你们快松手,我有了好主意。”
许国庆摆摆手,示意放了曹跃进,然后说道:“你不要耍鬼点子,快说。”
曹跃进揉着被扭痛的胳膀,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对许国庆讨好道:“许国庆,我想的这个玩法一定特别好玩,你看,”他一指刘平安,“让他当特务,叫他躲到棉花地里,然后我们分头进去搜查,看谁先逮到他。”
“这主意太棒了,走,咱们抓特务!”
许国庆领着这群孩子将一旁看热闹的刘平安围住了,曹跃进上前对不知所措的刘平安说道:“刘平安,我们带你玩解放军抓特务,怎么样?”
“我要回家了。”
“急什么?玩一会再走嘛。”曹跃进不容分说,取下头上的高帽朝刘平安头上一卡,回过头对身后的孩子们说,“你们看,这才像特务吧!”
“我才不当特务呢!”刘平安说着,摘下高帽扔在了地上。
“哎,你胆子不小,敢把帽子扔了,捡起来!”许国庆眼睛瞪着刘平安,同时还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刘平安害了怕,乖乖地将高帽子从地上捡了起来。“把帽子带上,今儿就你当特务了。”
“我不当特务。”
“你不当特务谁当特务,带上!”
刘平安低垂着眼睛,尽管他非常畏惧许国庆,但他没有听许国庆的。这让许国庆很恼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就业家的孩子竟敢当众违拗自己的旨意,这还了得,他冲到刘平安的面前,夺过刘平安手中的高帽,用力卡在刘平安的头上,命令道:“你给我带上!”
许国庆举动深深地刺激了刘平安的自尊,他一把摘掉高帽,扯着嗓子叫道:“凭什么让我当特务?不当,就是不当。”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你个老就业家的,还敢和我顶嘴,看我揍不死你!”许国庆揪住刘平安的衣领,一连刮了刘平安几耳光,刘平安力气小,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许国庆,情急之下,一低头狠狠地在许国庆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许国庆惨叫了一声,当即松开刘平安。
“好啊,你还敢咬我,我让你咬!”许国庆看一眼手腕上的咬痕,感觉吃了亏,就挥动拳头朝刘平安脸上打,其他的孩子也乘机一涌而上,帮许国庆打刘平安,这里头要数曹跃进最为卖力。
刘平安捂着头,在孩子中间左突右窜,也摆脱不了孩子们的围堵,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任凭他哭着喊着,也没有孩子理睬他,这些孩子都听许国庆,只要许国庆不开口,这些孩子是不会停下来的。
“看你还敢不敢咬我,给我狠狠打!”许国庆叫着冲上来,一拳打到了刘平安的鼻子上,顿时鲜血就流了下来,许国庆见流了血,心里害了怕,其他孩子见许国庆不打了,也都收住了拳,在一旁看着刘平安。
刘平安被打得鼻子酸麻,眼前金星飞舞,用手一抹,发觉鼻子出了血,立刻像发了疯一般,弯腰从地上拣起一块砖头,哭喊道:“我不活了,我和你们拼了!”孩子们见势不妙,四下里奔逃,刘平安认准了许国庆,撵着屁股追了两步,一砖头正砸在许国庆的头上,把许国庆的头打破了,鲜血也流了下来。刘平安依然不依不饶,从地上又拣了一块砖头,许国庆见了,捂着受伤的头飞快地跑远了。
棉花田边就剩下刘平安一人,他到沟渠里把流血的鼻子洗干净,又把弄脏的衣服仔细整理了一番,这才敢回了家。
刘晓莉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劳累了一天,她一脸的倦怠,见儿子回来了,就强打起精神,一边摆放碗筷,一边数落刘平安:“你的心是野了啊,我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放了学不早早地回家,上哪儿疯去了,弄这一脸的灰。我现在不和你理论,等晚上政治学习结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平安心里有愧,没敢顶撞刘晓莉,而是埋着头一个劲地扒碗里的饭。刘晓莉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才扒了两口,队部值班的就业跑过来说道:“刘晓莉,队长让你现在去队部一趟。”
“什么事啊?”
“不清楚,只说让你赶紧去一趟。”
“那好,我这就来。”刘晓莉放下碗筷,顺手摸着刘平安的脑袋叮嘱了一句吃完饭赶紧做作业的话,就匆匆地走了。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队长推着自行车站在队部的门口,见刘晓莉来了,劈头盖脸地就埋怨道:“刘晓莉啊,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赶紧随我去场部,你儿子把许主任的孙子头打破了。”
刘晓莉闻听此言,神色立刻暗淡了,紧张地说道:“不……不会吧!”
“人家电话都打来了,能有错?现在别的也甭说了,快跟我去场部道歉吧。”队长说罢,骑着自行车头里走了。
刘晓莉就觉得一阵心慌,儿子和谁打架不行?偏偏打了许志中的孙子,这祸算是闯大了。
刘晓莉忐忑不安地跨进许志中的家门,屋里人很多,都是听说许国庆被打伤了来看望的,刘晓莉踮着脚尖从人丛中看见许国庆的头上缠满了绷带,许志中的爱人正楼着许国庆大骂刘平安。有一个女的附和道:“是的,这帮就业的孩子没有一个好东西,看把国庆打成这样,我怀疑都是家长背地里指使,故意报复你们家许主任的。”
“要我说,应当好好地整治整治这一家子。”另外一个人插了一句。
刘晓莉听到这些对话,就觉得一股寒气袭遍了全身,不由的浑身战栗起来。这时,队长看见了刘晓莉,就告诉了许志中,许志中面无表情,只是鼻翼轻轻哼唧了一下,许志中的爱人则冲到刘晓莉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声地叱咤一番,于是,一屋子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刘晓莉身上,许多人跟着许志中的爱人一道指责刘晓莉,这场景好像是开刘晓莉的批斗会。刘晓莉一遍遍地向许家表示道歉,一次次地请求许家原谅,最终还是许志中咳嗽声让屋里的喧嚣声平静下来。
“刘晓莉,”许志中阴沉着脸,“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你们家长的责任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儿子小小年纪手就这么毒,再不好好教育的话,小心长大了就是一个劳改胚子!”
许志中这句尖刻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刺痛了刘晓莉,她的热血在胸腔里沸腾,大脑近乎癫痴般一片茫然,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回了家,扯起擀面杖抓住刘平安没头没脸地就打,一下,两下,三下……,刘平安哇哇地哭叫着问刘晓莉为什么打他,刘晓莉只顾打而且越打越狠,刘平安终于忍受不住,抱着刘晓莉的手问是不是要把他打死,要是的话就听凭她打吧,说罢就紧咬嘴唇一声不吭了。刘晓莉再也打不下去了,她扔掉手里的擀面杖,紧紧地搂着刘平安放声恸哭起来。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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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立春坐在新河坝用帆布临时搭建的抗洪指挥部里,愁苦地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从前天中午开始,短短的两天里,黄泊湖地区下了三场大暴雨,总雨量超过了450毫米,新河水位急遽上涨,已经高于警戒水位2.75米,农场通往省城的国道被水淹了,周围四乡八里的农村也普遍进了水,农场里内涝严重,更为严峻地是新河大坝多处出现了塌方和渗漏等险情,可要命的是天气预报讲今天夜里,黄泊湖地区还有一场110毫米的降水过程。这消息不啻是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在农场的领导班子里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谁都不敢保证,大坝能够在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暴雨中安然无恙,于是,农场火速作出决断,农场里的一切人员必须在大暴雨来临之前转移到大坝上和农场周围的山上,命令一下达,各单位就行动起来,但由于时间紧,人手不够,加之组织工作比较仓促,各单位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军代表情急之中想到了江立春,这一次许志中和孙勇倒是同军代表想到了一起,江立春在组织工作方面很有一套办法,他来了可以减轻两人的压力,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出了破围的大事,怕是谁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的,所以,场领导班子一致同意把在家闲赋的江立春抽调到指挥部来帮忙,果然,在江立春的重新布置下,混乱局面得到了初步控制。
连续三天的劳碌,已经快60岁的许志中明显地出现了疲态,江立春善意地建议他休息一会,许志中见暂时没有大的事情,就接受了江立春的建议,在指挥部的值班床上躺下来,很快便睡着了。这个时候,指挥部的其他领导成员都去坝子上巡视去了,帐篷里只有江立春和几个工作人员紧张的忙碌着,忽然,孙勇神色紧张地闯了进来。
“军代表呢?”孙勇的声音非常急促。
“可能去一大队大坝了。”一名工作人员应答道。
“怎么了,小孙?”江立春从桌子边站起了身。
“嗨,就业大队那段大坝快不行了,老江,你快拿个办法。真是急死人,许主任去哪儿了?”
江立春闻听此言,一跺脚,埋怨道:“知道要出事,还往回跑,你这副指挥怎么当得?”
孙勇脸一红,说道:“老江,这个节骨眼上说别的也没有用,赶紧想辙吧。”
许志中被吵吵声惊醒,跑过来想问究竟,江立春一指孙勇说道:“具体情况你问他,我这就去就业大队。”
江立春说罢,披上雨衣,一弓身,钻出帐篷,只见天空中乌云翻腾,豆大的雨粒在狂叫的大风中一颗颗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往日平静如处子的新河水就像发了情的野兽,波涛汹涌,大浪一个接一个呼啸着摔到坝子上,浪尖掠过防洪的木桩、树枝和沙袋,漫过整个坝体,打湿了坝子上所有的东西。
从指挥部到就业大队不到两公里的大坝上站满了防洪的人,隔不多远,就有几个就业在干部的带领下,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举着大锤喊着号子打防洪木桩,更多的人正在离坝不远的田里挖土朝坝子上运,田野里也是白茫茫的,到处都是水。
天色渐渐昏暗了,一场大雨在江立春还没有来得及赶到就业大队那段危险的大坝之前就骤然而至,狂风夹带着雨柱打得他睁不开眼睛,十米以外的情形一时都很难看得清晰,他使劲地揉揉的眼睛,总算看见几个身影在眼前晃动,就大声地喊道:“老张,老张。”
“张大队长,江场长叫你。”坝子上一个打着赤膊仅穿着一件裤衩的就业扯着嗓子帮江立春喊就业大队的张大队长。
张大队长跑到江立春面前,抹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喘着气说道:“江场长,你来的太好了。这段堤我昨天夜里组织人加固了一夜,你看,被浪一打就成这个样子了,这雨下得这么大,水还一个劲的往上涨,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少跟我讲困难,守不住坝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你自个掂量着办吧。”江立春很不满意张大队长的态度,他撇开张大队长,走到那段危险的坝子上,面朝着滚滚翻腾的河面,立刻感受到脚下的大坝在河水的冲击下颤动着,大块大块的泥土在巨浪的拍打中从坝体上剥落,一袋一袋的沙土投到河里,顷刻间便被巨浪吞噬,就在这时,一道电光闪过,一声炸雷在江立春的头顶上劈天盖地般滚落下,击断了坝上临时架设的电线杆,电线在落入水面时溅起一路火花,坝子上的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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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场长,不好了,快看!”在张大队长惊恐地呼叫声中,江立春借助闪电清楚地看见就在两三米外,巨浪在坝体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河水顺着这个小口子“汩汩”的流进了堤内。
“快,快堵口子!”江立春吆喝着指挥坝上的所有人朝塌陷处扔沙包,但是水借风势将口子越撕越大,沙包扔进口子里,一个大浪打来,便被冲得无影无踪。
“这,这不行啊,江场长。”张大队长急得差点哭出了声。
面对这种危难的局面,江立春也产生了一种绝望的念头,“完了,坝子保不住了!”他不敢确信农场的人是否都转移出来了,但他知道,农场有几千万斤粮食没来得及转移出,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坝子垮了,怎么办?他焦虑地四下张望,一眼看见坝子上装石子的手扶拖拉机,激动地跳了起来:“快把手扶推下去,快!”
“轰隆!”手扶拖拉机被推到溃堤处,挡在了口子外面,流水的速度明显地变得和缓,江立春和张大队长指挥众人乘机将无数的沙袋抛到缺口处,总算堵住了缺口。但是,没容人们有喘息的机会,又有两处的堤坝在狂风和巨浪打击下岌岌可危了。
“排人墙!”江立春的嘴里蹦出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张大队长在风雨中大声问道。
“排人墙!”江立春朝咆哮的河水怒吼了一声,纵身一跃,跳进了滚滚的洪水里,双手紧紧地抓住面前的一根防洪桩,用身体去迎接扑面而至的巨浪。
张大队长见江立春跳进了水里,就大声地命令身边的一名干部:“传江场长命令,排人墙!”然后,他也跳到水里,紧紧地拉住了江立春。
“传江场长命令,排—人—墙!”,“传江场长命令,排—人—墙!”大坝上,无论是干部、工人、就业还是犯人,他们都一个接一个大声地传递着江立春的命令,人一个接一个跳进了水里,一排挡不住风浪,又上去一排,在那些非常危险的地段,整整排了三排人,一个巨浪打来,人墙被打得东倒西歪,上下浮动,但是人墙没有散,他们紧紧地挽着臂膀,与风浪搏斗着,这批人精疲力竭了,坝子上立刻又跳下一批替换他们。
当孙勇和军代表领着修配厂两百名犯人赶到这里前来增援的时候,江立春组织的人墙已经在水里坚持了近一个小时。军代表让人把冻得发颤的江立春从水中扯上坝子,拍着他的肩膀,竟然激动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孙勇见了,很是羞愧,二话没说,跳进了河水里。
修配厂增援来的犯人在干部的安排下,身体强壮的跳进了河里排人墙阻挡风浪,身体较差的去坝内的田地里挖土装沙包。王锦葵只穿了一条短裤衩,打着赤脚,站在坝子上犹豫地望着浑浊的河水,他被队长挑选中下河排人墙,此刻,其他排人墙的犯人都跳进河里。下到河里的犯人大组长,回过头朝王锦葵喊道:“王锦葵,你磨磨蹭蹭的,还不下来?”
“我……”王锦葵支支吾吾,一脸的为难,尽管他的水性和身体都很好,但是他劳改这些年来一直喜好投机取巧,而且出于对共产党的刻骨仇恨,他的内心里竟有些盼望着洪水冲垮堤岸,有了这种心思,他当然不愿意下河去排人墙,就借口道:“我胃疼的厉害。”
“你他妈装什么病?老子看你刚才晚饭吃得比谁都多,撑得吧!”大组长站在河水里骂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两个犯人吩咐道:“你俩上去,把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揪下来!”
这两个犯人长得人高马大,爬上坝来,其中一个拍着王锦葵的肩膀调侃道:“嗨,你老兄不想下河干嘛不找个像样的理由?胃痛?这河里的哪个人胃不痛?怎么,还让我们动手吗?识相点,下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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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偏不下,怎么了?”王锦葵头一扬,挑衅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犯人。
“你敢说不下去?”这个犯人鼻子哼唧一声,眼睛和另外那个犯人一对视,两人便同时动手,一人揪住王锦葵一只胳膊,用力一推,生生的把王锦葵从坝子上推下了河。
“扑通”一声,王锦葵在河里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水里,被水呛了两口,赶紧爬起来,转过身站在河水里,张开嘴正要对坝子上那两个犯人破口大骂,一个巨浪从身后打来,他一点也没有提防,便被打翻在水里,头重重地撞在护坡石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那两个犯人见王锦葵被浪冲倒了,乐得哈哈大笑,就在这时,王锦葵苏醒过来,他听见坝子上的笑声,恨的咬牙切齿,“妈的×,让我当人墙,休想!”他发现自己被浪冲的离岸有了三四米远了,就一闭气,整个身子潜到了水里,恰在这时,又一个巨浪冲了过来,等浪峰过了,岸边已经不见了王锦葵的身影。
“不好了,王锦葵被水冲走了!”坝子上那两个犯人急的叫了起来。大组长拧亮手电筒在水面中晃晃,天黑,看得不远,什么也没看见,就慌了神,毕竟人是他让从坝子上揪下来的。“王锦葵!”大组长扯着嗓子叫王锦葵的名字,叫了一阵,见没有回应,就对身边排人墙的众犯人吩咐道:“赶紧找王锦葵。”人墙呼啦一下就散了。
不远处的江立春闻讯赶来,劈头盖脸朝修配厂带队的干部发了火:“妈的个×,人墙为什么散了?”
“一个叫王锦葵的犯人被浪冲走了,正找他呢。”
“你真他妈混蛋!是找那个犯人重要还是保大堤的安全重要?我命令你立刻恢复人墙!”在江立春的监督下,人墙很快又恢复了。那带队的干部胆怯地征求江立春的意见,江立春见人墙排好了,这才安排三四个犯人在河里找王锦葵。不一会儿,田大海匆匆地赶到这里,江立春问他被水冲走的王锦葵是个怎样的犯人,田大海告诉他王锦葵表现一直不好,而且就是把叶旭送进监狱的那个人,“一句话,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田大海如是说。
“妈的,看来老天真的有眼啊!这种人就该死!”江立春心里这样想着,就说道:“算了,天这么黑,浪又大,找也难找,弄不好再搭进去两个人,别费劲找了,等天亮了再安排,现在只好就让这小子听天由命吧!”
其实,王锦葵这时正抱着一根被冲到水里的木桩浮在离岸并不远的地方悠闲地看着热闹,令他气恼的是岸边的人只找了他一会就放弃找他了,“妈的,老子幸亏会游泳,要是不会游泳,真的被水冲走,真就完了!唉,劳改的命太他妈贱了。”王锦葵感到了一阵辛酸,就挥动手臂朝农场对岸游过去。
新河的水面因为涨水的缘故,比平常宽了四五倍,王锦葵顶着风浪游了半个多钟头总算爬上了对岸,回过头去,看见农场一侧的坝子上人喊马嘶,长长的大堤上灯火点点,无数的人影像蚂蚁一样蠕动,突然想起了儿时的一种游戏,在村头的大槐树下有一个蚂蚁窝,每当大雨将至的时候,总能看见黑乎乎一片蚂蚁忙碌着搬家,他这时就恶作剧地朝蚂蚁群中撒一泡尿,将蚂蚁群冲得七凌八落,然后愉悦地数着被尿液淹死的蚂蚁尸体,“现在大坝要是被冲垮了,那景色一定也很壮观。”他想着,伸开双手,仰起头,迎着扑面而来的雨水,声嘶力竭地叫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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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旭揣着抗洪抢险先进个人的奖励证书,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上个月的防洪抢险中,叶旭的表现非常突出,他连续在水里呆了近5个小时,裆部被水里的杂物磨烂了,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大水退了,天气格外地炎热,裆部便感染溃烂了,让他走起路来十分地痛苦,要不是今天农场的表彰大会上他被选为就业的抗洪先进代表在大会上做报告的话,他说什么也不想跑那么远的路去参加会议的。
叶旭一进屋子里,就脱下裤子,忍着疼痛在溃烂处上了点药。屋子里气温很高,他用力扇了两下扇子,却丝毫没有觉得任何凉意,就愁苦地拧紧眉头,队医告戒他要注意裆部的通风和卫生,可天气如此炎热,活又很多,他怎么能够做得到呢?叶旭感觉哪儿都躁热无比,就咕嘟嘟灌了一气凉水,然后端着小木凳背靠着门坐下来,就门口似乎还能有一丝儿风。这时候,田野里骄阳似火,门前的那棵杨树上知鸟拼命地拉着长音,空旷的场基上连一只麻雀都见不着,它们都躲到树阴里纳凉去了。坐了一会儿,叶旭看见太阳下有个人影朝场基移动,心里盘算着大概是附近的老百姓,只有他们才会不顾炎热来农场拣“废”品。但等走得近了,再仔细看看,好像是刘晓莉,就站起来,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看了一阵,果然是刘晓莉。
刘晓莉进得屋来,就关切地说道:“听你烂裆了,严重不?”她也参加了农场的表彰大会,见叶旭上下台时很吃力,又听旁人的议论,方才知道叶旭的情况,开完会,她回家安排好刘平安,就匆匆地赶了过来。
叶旭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不碍事的。”
“你走路都成了鸭子,还不碍事呢?哎,你呀,干什么事都不注意,”刘晓莉拿出一个药膏,“早晚涂上,这天热的,你得千万注意了。”
“我记住了。小刘,你赶紧回吧,这热天还得管紧点平安,别让他一人乱跑到处玩水。”
“放心,我让老王的媳妇替我照看着,不会有事的。你都这个样子了,没个人照顾怎行?看,饭都没吃上嘴吧。”刘晓莉说罢挽胳膊卷袖就替叶旭做了午饭。
饭做得了,叶旭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望着刘晓莉,嘴巴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刘晓莉见了,就催叶旭有话别闷在心里,快说,叶旭便说道:“小刘,你知道修配厂被水冲走淹死的那个犯人是谁?”
“是谁?难道是他?”
“对,上午开会时江场长悄悄告诉我的。”
屋子里一时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刘晓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报应啊!”
“是的,要按王锦葵犯的罪来说够枪毙好多回了,这也是老天有眼!小刘,这下好了,你以后不用愁他来骚扰你们娘儿俩了。”
“哎,老叶,你说也奇怪了,他以前隔三差五就会偷偷跑过来看平安,自从那次和你打架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他来过,是不是他害怕你?”
“不是那回事。”叶旭就把自己背着刘晓莉去找王锦葵谈话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感叹道:“没想到他在这方面还挺讲信用,看来,坏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坏。”
“不是他不坏,是你太善了。老叶,真的要谢谢你,要不然我还以为是他发了善心。好了,别再提他了,让人心烦。”刘晓莉话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产生了一种对王锦葵的怜悯之情,叶旭看出来了,他的心情也一样的复杂,上午江立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一种不可思议,而不是很高兴的情绪,自从他找王锦葵谈了那次话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万分痛恨王锦葵了,所以,他很理解刘晓莉,便低下了头,端起碗匆匆地吃罢了饭,然后说道:“走,我去看看平安,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想他的。”
“算了吧,你都这副样子,别折腾了。”
“嗨,没事的,反正天热,什么也干不了,去你们家玩玩。怎么,不欢迎?要是不欢迎就算了。”
“哪里,我是担心你的腿。”
“我又不是泥捏的,你看,”叶旭迈了两步,“没事吧。走,头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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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黄泊湖农场召开的抗洪抢险表彰大会,江立春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又出现在 台上。在上个月的抗洪抢险中,江立春因为突出的表现得到了农场各级干部的一致好评,政治处还整理了一份他的先进材料上报到省劳改局,不久劳改局下了正式文件,任命江立春为黄泊湖农场革委会副主任,排名尽管在农场领导班子的最末,但江立春已经非常高兴,他终于又可以重新工作了。
表彰大会散会以后,江立春端着茶杯一下了 台,三大队来参加会议的几个代表就围拢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他,这几个人都是江立春的老部下,看见江立春重新出来工作,都十分地高兴,不过,这一场景令还在 台上收拾东西的孙勇感到了不快,他悄声对身边的许志中说道:“看看,江立春有多得意。”
许志中抬眼看了看台下,未置一言,收拾好东西就走了,不过他的表情让孙勇感觉出来他对江立春的不满。这些天,农场传出风声,这两年农场在许志中的主持下各方面的工作没有多大的起色,特别是这次抗洪抢险中他的反应较为迟钝,省劳改局的领导有起用江立春的打算,任命江立春为副职只是个过渡,待时机成熟了,就准备正式任命。这种说法有鼻子有眼,据说最早是从军代表那儿传出来的,现在几乎农场的每个干部都闻到了这一风声,连那些先前在江立春“靠边站”时有意疏远他的人也都改变态度争先恐后地向他大献殷勤,一时间,江立春在群众中的声望仿佛超过了许志中,大有取而代之之势了。对于这一情况的出现,许志中当然很不满意,他对当初同意调江立春出来指挥防洪的事情颇为后悔,同时对军代表也产生了很大的怨气,正因为军代表在他与江立春之间态度暧昧,才造成了今天自己在群众心目中被江立春架空了的这种被动局面。许志中心中有气,回到办公室,放下手中的茶杯和笔记本,朝办公桌前的藤椅上一靠,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墙上的那张世界地图,盘算着如何摆脱眼前的这番窘境。
“丁铃铃”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许志中抓起电话,是驻省劳改局军代表打来的电话:“喂,是许主任吧,有件事情请你核查一下。”军代表话说的虽然客气,但是语气听起来却十分的生硬。“你们修配厂有个叫王锦葵的犯人吗?”
“王锦葵?我想想,有,不过上个月防汛时被水淹死了?”
“淹死了?”
“对,是淹死了。”
“有尸首吗?”
“这……”
“到底有没有?”军代表的话听起来很急。
“好像是没有找到。”
“真是乱弹琴!”军代表对着话筒发了怒,“你们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凭什么确定人就淹死了?”
“你是说他没有死?”
“他活的好得很!现在正在台湾骂我们呢!”
许志中头翁的一下大了,拿电话的手也哆嗦起来:“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
“告诉你,我的许主任,王锦葵他没有死,他跑到台湾去了。”
“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今天一早已经在敌台里骂我们了。我说许主任,你们是怎么搞的?这种人是怎么让他跑的?好了,我现在不想听你的检讨,下午两点劳改局马主任和公安厅的两个同志去你们那儿调查王锦葵的情况,你现在就组织人好好准备一下,另外,要严密控制这件事情的传播,密切注意敌情,防止在犯人和就业中间产生连锁反应。听见没有?”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处理好这件事情。”许志中放下电话,发现握话筒的手心里都溢出了汗,“妈的,这家伙是怎么偷跑到台湾去的?”他满腹疑虑地眨眨眼睛,突然间,他仿佛看见了王锦葵正坐在台湾的演播室里指手画脚地恶毒攻击大陆,便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抓起电话机,要通了办公室。“喂,办公室吗?我是许志中,通知所有场领导速到我这里开紧急会议,再说一遍,让他们立刻来我这里开会!”
许志中下达完开会的通知,在等待场里各位领导到达的时候,他不住地在心里揣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被浪冲走了吗?怎么就没有死呢?”当他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便迅速为王锦葵画了像:妈的,这家伙一定是个敢冒任何风险不计任何后果而且极度仇视社会主义制度的反动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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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想新生活
叶旭忍受不了受刘晓莉坏名声影响而使包括江立春在内的干部看待他的那种异样的目光,更忍受不了他们对待刘平安的那种道德裁判者的态度。叶旭决意和刘晓莉结婚,为了爱情,更为了美好的明天,“他的脑海里忽儿又闪过江立春那张令他生厌的笑脸,这会儿,他反应出来的不是气愤,而是一种难以遏止的兴奋和满足:让你们他妈的嘲讽吧,老子的新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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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兰英放下碗筷,看见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但江立春还没有回来,就啧了啧嘴,露出焦虑的神情。饭桌上,四个孩子一边玩耍一边吃饭,饭桌上溅了许多饭粒,杨兰英麻利地把饭粒捡进了嘴里,然后吩咐江敏道:“小敏,妈妈得赶紧去学校里参加政治学习,等一会弟弟妹妹吃好了,你把碗洗一下,爸爸回来告诉他,锅里留着饭,让他自个热热再吃。”
“妈妈,带我一块去。”见杨兰英要走,江云放下没有吃完的饭碗,追着杨兰英吵闹着非要跟她去学校,杨兰英被缠的没辙了,发了一通火,硬着心,丢下哭闹的江云,脚步匆匆地赶往学校,此刻,她已经有些晚了。
杨兰英走了,江敏便开始履行大姐的职责,她先是把江云哄的不哭了,然后给江辉和江捷都分派了任务,姐弟三人很快把碗筷收拾好了,就在家里玩起了游戏。玩了一会,江敏的同学敲门把她喊出去玩,临走时,她叮嘱江辉在家里带弟弟妹妹玩。但是她前脚刚走,江捷后面就溜出去找他的小朋友玩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江辉和江云两个女孩,江辉喜欢看书,拿着一本作文选津津有味地读着,她嫌江云碍事,就打发江云自己玩,结果把江云惹恼了,哭着闹着出门去找江立春为她撑腰。
在办公楼二楼的会议室里一直亮着灯,那里从下午就开始召开的会议似乎还很漫长,车队王队长自从接到准备出车的通知后,已经在楼下整整等了六个多钟点了,他闲的无聊,把车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正这时,恰好看见江云抹着眼泪来到了场部办公大楼,就放下提桶,弯腰抱起江云,逗江云玩。农场里只有两台吉普车,平常只有场部领导办公事时才能用,在农场里,吉普车就是高贵的象征,对于农场的许多孩子来说,能够亲手摸摸吉普车,就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所以,当王队长把江云一抱到了吉普车里面,江云立刻就忘记了去找江立春的事情。江云很是兴奋,在车子里这也摸摸,那也摸摸,王队长一个没留神,江云的手就摸到了喇叭上,在寂静的黑夜里,吉普车的喇叭声是那样的急促和响亮。王队长吓得一机灵,赶紧把江云抱下了车。不一会儿,楼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会议终于结束了。
孙勇第一个走下来,见了王队长,便埋怨道:“老王,你按什么喇叭,不知道上面正开着会呀?”
王队长满脸赔笑道:“孙主任,我刚才擦车不小心碰到了喇叭,我不是成心的”
“以后注意点!”
“是,是。”
“爸爸!”江云看到江立春的身影,立刻欢快地叫着扑到他的怀里。
江立春一弯腰把江云抱起来,然后和孙勇商议道:“小孙,就业大队离的近,车子先送我一趟,你看行吗?”
“也只能这样了。”孙勇回答的很勉强,看的出他并不满意江立春的这种安排。
“老王,送我去就业大队。”江立春对王队长说完,一拍江云的屁股,说道:“宝贝,回家去吧,爸爸要下队了。”
“爸爸,我也要坐小宝车。”
江立春脸一沉,说道:“爸爸这是干公事,你小孩家家的跟着算什么?快回家找妈妈去。”
“妈妈不在家,她去学校了。”
“那你找哥哥姐姐玩去。”
“他们都不带我玩,二姐刚才还打我呢。”
王队长在一旁对江立春说道:“江主任,江云刚才是哭着来找你的,要我说,就带她去吧,我替你照应着。”
“这帮小兔崽子,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他们!”江立春嘀咕了一句,他内心里最喜欢江云,知道自己若是不管她就乘车走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就叮嘱道:“宝贝,你跟爸爸去一定不能捣蛋,听见没有?”
“听见了。”江云欢快地像一只小燕子,挣扎着从江立春身上下来,自己爬到吉普车里,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出发。吉普车很快到了就业大队办公室前,江立春下了车,转过身要去抱江云,
王队长对他说道:“江主任,要不,江云就放在我车上吧!”
江立春一想到车子马上就要去接孙勇,就丝毫没有犹豫,把江云从车子上抱了下来,要是去接别人,哪怕是许志中,也许他也可能会听王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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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吉普车的声响,张大队长领着大队一干子人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彼此寒暄了几句,在大队会议室里一坐下来,张大队长就对江立春汇报道:“下午接到场里的通知,我们就采取了措施,全大队1635名就业人员中共有收音机28台,都被暂时收缴了。”
“那有没有遗漏的?”
“我估计不太可能。”
“老张,别把话说满了。王锦葵谁都以为他淹死了,可他妈的竟跑台湾去了。所以还是细致点好。”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就单身就业而言,他们几十人住一起,谁有收音机谁没有收音机这不会弄错,要说有遗漏,只可能在夫妻队和那些单个外宿的就业身上。”
“是的,这就是我今晚来的目的。王锦葵外逃事件给我们的劳改事业造成了极为恶劣的政治影响。今天下午,据劳改局马主任介绍说,王锦葵逃到台湾后已经召开了两次记者招待会,对我们的劳改工作大加污蔑,从今天早晨起,王锦葵又开始参与敌台对祖国大陆的攻击,估计他将在敌台上活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暂时还摸不准有多少人偷听了敌台,有多少人知道王锦葵外逃的事情,从农场的情况看,犯人中不允许拥有收音机,干部和职工拥有少量的收音机,但我相信,经过文化大革命的锻炼,我们的干部和职工绝大多数还是有着高度的政治觉悟,他们中不会有人偷听敌台的,即便有,我想也只是极个别的,问题不大。所以重点就在你们这里,这三年农场挖出的给敌台写信的5起特务案件你们就占了4起,不能不提高警惕。刚才来前公安厅领导要求我们,今天晚上全农场进行一次大清查,重点就放在你们这里,尤其是外宿的人员和成家的人员,决不能有丝毫麻痹,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和要求吗?要是没有,就立刻布置,行动吧!”
在江立春的督促下,就业大队的上上下下迅速行动起来了。江立春是个闲不住的人,他见清查工作开始了,就对张大队长说道:“走,我们去夫妻队看看。”

叶旭坐在刘晓莉家的饭桌前,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正在给刘平安讲渡江战役中发生的故事,刘平安跪在椅子上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刘晓莉低着头在澡盆里搓洗衣服,她把这些天叶旭积攒的脏衣服都拿了回来,这一刻儿,屋子里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气氛。
“咚咚咚!”隔壁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又传来噪杂鼎沸的吵闹声,叶旭和刘晓莉同时屏住呼吸,树起了耳朵,刘平安像受到惊吓的小老鼠,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躲在叶旭的身后,探着小脑袋,惊恐地望着窗外。窗外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见。
“外面好像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叶旭想出去,但被刘晓莉拦住了。刘晓莉在围兜上擦干手,说道:“我好像听见队长的声音,你又不是我们队的,被他看见了又要问你,够麻烦的,还是我出去看看吧。”
还没容刘晓莉出门,就有人跑了过来敲她家的门:“刘晓莉,开门!”是队长的声音。
刘晓莉慌不叠地打开门,问道:“报告队长,找我有事吗?”
队长一脸的严肃,说道:“今晚大清查,咦?”他看见了叶旭,“你怎么在这里?”
“我……嘿嘿,来玩玩。”叶旭支吾着,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脸的不自在。
队长乜斜着眼,轻蔑地哼唧一声,他早听说了叶旭和刘晓莉的传言,在刘晓莉这儿也碰见过叶旭两次,因为刘晓莉名声不好,所以自然地对叶旭产生了不满,如果换个其他就业人员,也许他并不会产生这种情绪,可叶旭不同,毕竟叶旭曾经当过农场的副书记,在他的心目中有过良好的现象,但是现在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因而给了叶旭一个黑脸,冷冷地说道:“天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混,像什么话?还不给我滚走!”
叶旭被队长的话刺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就往外闯,却和进门的那个人撞了个满怀,抬起头,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江立春,就更觉得尴尬。
江立春被撞着后退两步,定睛看去,眼前的人是叶旭,便误以为进的是叶旭家,就笑着说道:“吆,这不是叶旭吗?不碍事的,你不用出去,很快就会查完的。”
江立春的话让叶旭误解了,他不知晓关于叶旭和刘晓莉之间的传言,但叶旭并不清楚这一点,在叶旭看来,江立春的话和这张笑脸都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不由得怒火中烧:“别人这样对自己可以,你江立春不该这样啊!妈的,老子做错了什么?老子就和刘晓莉好了,怎么样?”叶旭如此一想,狠狠地瞪了江立春一眼,转身又进了屋里,一把搂过刘平安,气鼓鼓地看着陆续进屋清查的人。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七十老汉 2021-03-17 09:40:46
不到长城非好汉。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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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屋子里光线黑暗,江立春并没有注意到叶旭的表情变化,他牵着江云的小手,迈步进了屋,江云眼尖,一眼看见了刘平安,便挣脱开江立春的手,欢快地跑到刘平安的身边,拍着小手,唧唧喳喳地说道:“大哥哥,我是跟我爸坐小宝车呜开过来的。”
“去,一边去。”刘平安小声说着,一侧身躲到了叶旭的身后。
江云一脸的不理解,只好回来又牵着江立春的手。
江立春已经注意到了刘晓莉和刘平安,就附耳轻声问一旁的张大队长:“这到底是谁家?”
“就是那个女的家,她叫刘晓莉。”
“噢。”江立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从叶旭对刘平安的举动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屋子的面积不大,屋里的陈设更为简陋,两名干部三翻两翻就将屋子搜查个遍,没有发现违禁的物品,队长不放心,亲自查看一番,从墙角翻出一个小木箱子,晃了晃,然后倒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了地上。
“爸爸,小画书!”江云乐着跑上前,蹲下身,捡拾从箱子里倒出来的小人书。
躲在叶旭身后的刘平安急了,一时忘记了害怕,箭步窜到江云的身边,劈手夺下她手中的小人书,用力一推,嚷道:“这是我的小画书,你还给我!”
江云手里的书被刘平安抢走了,人也被推了一个跟头,鼻子撞在地上流了血,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妹妹要看你的书为什么不行?你真是气死我了。”刘晓莉抓过刘平安,朝他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两巴掌,然后伸手去拿小人书,岂料刘平安把小人书攥的紧紧的,就是不松手,气的刘晓莉又打了他屁股两巴掌。
“不给,就不给,我的书凭什么给她。”刘平安倔强地叫着,委屈的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但他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刘晓莉见刘平安不听话,又急忙把江云抱起来,掏出手绢一边为她擦鼻子上的血,一边从地上捡了两本小人书来哄着江云。
江立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压根也没有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女儿会被就业家的孩子欺负,而且是当着他的面,这还了得。尽管这会刘晓莉一面忙着哄江云,一面向他道歉,但也无法消除他对刘平安的怨恨情绪。
队长见了,在一旁埋怨刘晓莉道:“你看你这孩子,就是野,上次把许主任孙子的头打破了,这会在我们眼皮底下把江主任女儿的鼻子又打破了,你是怎么教育的?”
刘晓莉被队长数落的只得陪着笑脸,一个劲地说好话,叶旭看不下去了,对江立春说道:“江主任,小孩子不懂事,你不会计较的吧。”
叶旭心中有气,说出来的话非常生硬,让江立春听的很不入耳,但因为是叶旭,他也不好计较,就说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不过这孩子确实有点野,得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任其发展会很危险的。”
叶旭不由得勃然大怒,僵硬着脖子说道:“江主任,你这是什么话?不就是推了你女儿一下,至于吗?”
江立春愣住了,不明白叶旭为什么顶撞自己。张大队长见了,便在一旁斥责道:“叶旭,有你这样跟江主任说话的吗?走,这里没你的事,回你场基去。”
刘晓莉也急忙说道:“老叶,你快回去吧。”
“妈的,老就业家孩子就不是人了?不要欺人太甚了!”叶旭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江立春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觉得格外的闷,他攥着拳头,关节被捏得咯吱吱响,几番想追出去问叶旭,到底因为什么对自己这样,要是几年前,他就这样做了,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沉稳了,他懂得作为领导在任何场合都应该呈现出一种高姿态,哪怕是装出来的,何况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来督促就业大队的清查工作,不能为了解决自己和叶旭之间的私事耽误了这件正事,所以,尽管他极度的不愉快,他仍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张大队长笑道:“这个叶旭,几年不见,怎么脾气见长了。”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张大队长与叶旭的私交甚好,也清楚江立春与叶旭的关系,便说道:“江主任,这家伙今晚有些犯混,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我好好训导他,让他给你赔不是。”
“算了,过去就过去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干正事,走!”江立春说罢,从刘晓莉手中接过江云,哄道:“小宝贝,这是人家的小画书,把画书还人家吧,回去爸爸给你买多多的小画书,啊。”
江云摇摇头,刘晓莉便说道:“江主任,这两本小画书就让她拿走吧。”
江立春仿佛没有听见刘晓莉的话,指着江云的鼻子威胁道:“宝贝,你不把书还人家,待会老子就不带你坐车子了。”这句话挺管用,江云随手把小人书扔到了地上,同时扬起手,对刘平安示威道:“谁稀罕你的破书,我要坐小宝车了。”
刘平安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低下脑袋捡起江云丢在地上的书,他心里清楚,清查的人走后,刘晓莉便会把一肚子的怨气撒在自己的身上,但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送江立春等人出门的刘晓莉回来,他就悄悄地出了屋,看见队里的干部正在另外一家搜查,左右看看,也没有看见刘晓莉的身影,便猜想是不是跟清查的干部进那家了。他不敢靠近那家,就猫腰躲到那家门前的柴火堆后,探出脑袋准备朝那家的屋里看,正好江立春抱着江云出来小便。
江立春一边把着江云小便,一边对江云说道:“小宝贝,我以前对你说老就业家的孩子坏的很,让你不要跟他们玩,看你不听爸爸的话,让就业家的孩子打了吧,以后你还敢不敢和就业家的孩子玩了?”
“爸爸,就业的孩子好坏呀,把我的鼻子都打淌血了,明天,我要叫哥哥把他的鼻子也打出血!”
“好样的!咱干部家的孩子就是不能让就业家的孩子欺负。”
江立春逗着江云,但却气坏了离他不远的刘平安,他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一个小石头,朝江立春的背影瞄了瞄,就扔出手,砸到江立春的耳朵上,江立春一捂耳朵,感觉热乎乎的,就知道出了血,他以为是就业对他恶意报复,便扯着嗓子叫道:“快来人,有情况!”
在屋里清查的人呼啦啦围拢过来,“血,江主任,你耳朵有血。”有人急忙打着手电为江立春包扎。
江立春咬牙切齿地说道:“妈的个×,阶级敌人竟敢跳出来公开与政府对抗,你们一定要给我抓到。”
众人分散开去搜索,很轻易地便把躲在柴堆后面的刘平安揪了出来,队长几乎是拧着刘平安的耳朵把他拎到江立春面前,然后,甩手打了他一耳光,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敢背后里下毒手,谁教你的!”
张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吩咐队长道:“去,把刘晓莉给我找来。”
楼主:得子2020  时间:2021-04-08 12:02:39
队长找了一圈,回来说找不见刘晓莉,张大队长就要发动更多的人去找,江立春急忙予以制止,说道:“算了,找他妈有什么用?你们赶紧继续去清查。”江立春把众人都打发走了,这才回过头,拍着刘平安的脑袋骂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妈的,老就业家的孩子没一个好东西,你小子长大了就是个劳改,滚!”
刘平安牢牢地记住了江立春的这句话,不服气地朝江立春扬扬脸,转过身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刘晓莉此时到了叶旭的家,她不放心他啊。但是叶旭并不在家,这让刘晓莉增添了许多担忧,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呢?她不知道清查的人是否已经来过场基,不敢在这里多呆,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叶旭,她今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顶撞干部,而且顶撞的是江立春,那一刻真把她吓坏了。
场基上寂静无声,堆在边上的那几个稻囤黑黢黢的像打鬼的钟馗,刘晓莉围着稻囤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叶旭的影子,只好沿着田间蜿蜒的小路,恋恋不舍的朝回走。
走不多远,前面就是队里的藕田,微风吹来,送来了满鼻荷叶的清香,有两只野鸭被脚步声惊起,掠过水面,在月光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悄然地落进远处的荷花丛里。
“你怎么来了?”
被浓密的荷叶遮盖住的田埂里忽然蹦出个人,惊得刘晓莉险些落进了田里,静下神来,原来是叶旭,便嗔怪道:“你躲在这里,猛一下出来,真要了我的命。”
叶旭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心里烦,来这静静神。哎,这么晚了,你跑这里干吗?”
“还不是为了你?刚才你干嘛顶撞江主任?平常你不是这样的啊?”
“我瞧不惯他那劲!”
“你看你,人家可是场里的领导,得罪他有什么好处?”
“呸,什么狗屁领导!老子当营教导员的时候,他不过才是个小排长,没有老子的提拔,他能够有今天?妈的,连他的老婆都是老子给介绍的,他不对老子感恩,对老子这样,真他妈忘恩负义!”叶旭眼前又晃动江立春那张令他上火的笑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叶,别气了,啊!人家现在是场领导,眼睛里哪能看得见我们就业……”
“就业怎么了?就业也是人!我就不信他江立春没有倒霉的时候!”叶旭情绪格外地激动,他一把抓住刘晓莉的胳膊,“小刘,你听我说,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刘晓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的很大。
“小刘,我们就业也是人,我们也要过人的生活,答应我,嫁给我吧!省得那些乌龟王八蛋们说三道四。”
刘晓莉直觉得耳朵根发热,心脏急剧地跳动,其实,她早已经在心里暗恋着叶旭,自从叶旭进入了她的生活,她便不再觉得做就业的日子很难熬了,以往的她始终生活在孤独无援的状态中,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正是叶旭的出现,给她的生活注入了多彩的颜色,让她有了一种依靠,她是多么渴望、幻想着能够与叶旭甜蜜地生活在一起啊!但是,她碍于女性独有的羞怯且担心自己的名声和曾经犯下的过错而难以向心爱的人吐露,同时,她也猜不透叶旭的心思,虽然叶旭对她母子万分的好。她害怕万一她提出来,他会离开她。她已经想象不出没有叶旭的日子她会如何度过?现在,幸福就在眼前,而且来得又是如此突然,没有一丁点预兆,这不能不让她万分的激动,她猛地扑到叶旭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叶旭的脖子,一边在叶旭的脸上、脖子上和嘴唇上亲吻,一边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叶旭在热吻中感到了一阵阵的眩晕,十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女性的肌肤,刘晓莉嘴里不断散发出的那种甜甜的味道,让他一下子似乎又回到了与夏小菊洞房良宵的那种境地,他体内被压抑已久的生理冲动在瞬间爆发了,他像一头饥渴的雄狮,在狭窄的田埂上,在一片荷花的掩映下,贪婪地吮吸着刘晓莉的每一寸胴体,直到他耗尽了最后一丝精血,浑身瘫软里跌在刘晓莉光洁柔滑的躯体上时,他的脑海里忽儿又闪过江立春那张令他生厌的笑脸,这会儿,他反应出来的不是气愤,而是一种难以遏止的兴奋和满足:让你们他妈的嘲讽吧,老子的新生活开始了!

楼主:得子2020

字数:195334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12-24 19:57:02

更新时间:2021-04-08 12: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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