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战事起(二)
对面的天机阁众人也在沐霖的命令之下一起涌向无殇，无殇心知若是强攻怕是难以取胜，心中打定了主意，他冲进人群中，直奔已经退避到人群之后的车驾，此间若有人拦路，无殇大都直击要害，一剑毙命，一时顾不上的便以灵力震开。对于离自己远些的就以血气混入灵力，再以灵力为锋刃在尽可能多的人身上割出口子来，就这样无殇一路杀的杀，伤的伤，来到了沐云归的车驾之前。
无殇一跃上了车驾，以极快的速度将冥华架在了沐云归的脖子上，对着围着自己的众人喊道：“若不想让你们的阁主死在我手里就都给我停下！”众人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向着车驾靠近。沐霖示意众人停下，走到无殇跟前，“你以为你手上的是云归吗？哈哈哈……你简直天真的可怕，你仔细瞧瞧，你手中的那不过是个一丝灵力凝成的灵像罢了。”剑下的沐云归化为灵力一点点散去，无殇心中直道自己糊涂，一时心急竟疏忽了沐氏一族向来是怎样的狡猾做派。
如今是不得不一战了。无殇稳定心神，手中凝起灵力，灵光流转于掌上，却未曾击出，人群中却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无殇在血气中埋了蛊，但凡催动中蛊之人就会立即毙命，可是无殇毕竟只有一人，清理完已经中蛊的人之后，他面前还有大概两千人，无殇扫视逼近的人群，
在人群中找到了沐霖，以灵力灌注冥华，冥华飞出，一剑穿喉，然后回到无殇手中。
无殇一人对上三千人，如此不顾一切的打法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绕是无殇此时万年修为在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已经数不清了，无殇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极限了，于是无殇凝聚全身灵力做了两个结界，一个将众人围在中间，一个将自己与众人隔开，无殇坐在结界中，用灵力划开自己双手手腕的皮肤，震开自己心口的伤口，灵力外泄，血液一点点流出。
当血气弥漫进他的每一缕灵力时，他打开围着自己的结界，将自己染血的灵力化作数不清的利刃射向天机阁众人，天机阁众人骤然失了主帅并没有影响他们，他们依旧向无殇发起进攻，无殇也不管任凭混着灵力的剑气划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自己不死，只要自己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无殇失血，又散了灵力很快支撑不住，他用冥华撑在地上，单膝跪地，勉强维持着，视线愈来愈模糊，无殇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忽然他听到了有人在唤他，“阿殇，你在哪？你应应我！阿殇……”那声音熟悉的很，好像是沐云归，无殇在心中笑话自己，“都快死了，怎的还会想起他，罢了，我这一生，于情一字上唯一栽过的一次，便是在他手上了。”情之一字，原是我再否认，也骗不了自己。无殇牵动嘴角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做了美梦，软软的倒了下去。
此时一道身影杀过人群，在他落地之前将他抱在怀中，越过人群时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剑，身上的伤口疼，不及沐云归此时心痛万分之一，他怀里的人已经快支离破碎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将他拼起来，他哭的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原是不爱哭的，身上挨多少刀剑都不会哭，可是无殇好似知晓他的要害，每一击都让他痛的涕泗横流，每一击都在心上刻一刀。
沐云归抱着无殇，一边将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输给他，替他止血，护住他的心脉，一边喃喃的说“阿殇，你睁眼看看我，我是你的云归，我来了。阿殇，我知你对灵韵的存在心有芥蒂，我按照你的心意救了她，抹了她的记忆，送她下了山，你可还满意阿殇，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亦不会愿意见我，可我却做不到你这般狠心，我早已不能没有你了。阿殇，你若恼我，待你醒来无恙我自会离开，只是……你醒醒好不好，算我求你……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天机阁不要了，命也不要了，只要你活着……”
顾瑾带着林瑜赶到的时候，沐云归因为灵力即将散尽近乎晕厥，手中丝丝缕缕的灵力已经带了血色了，可依旧坚定的传向无殇，无殇在他怀中，几乎是血肉模糊了，血液将他的玄衫染成了深色，整个人似乎是从血泊之中捞出来的，不知身上的血有多少是敌人的，又有多少是自己的。顾瑾上前推开沐云归，让无殇靠在自己的怀里，用灵力探查他的情况，灵力枯竭，心脉受损，失血过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覆满了。
沐云归没有防备，猛然被推倒在地上，似乎在一瞬间醒了神，刚准备将无殇夺回自己怀里，发现来人竟然是顾瑾，心终于放下了，他们终于等到援兵了，顾瑾抱着无殇准备离开，沐云归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拦，忽然想到自己并没有立场将无殇拦下，顿时泄了力气，重重跌回到地上，顾瑾听到声音回头，看着他近乎崩溃的表情，冷冷的对他说：“你今日救了无殇，我不杀你，来日等无殇自己择个法子还了你这份恩情，我定亲手杀了你。”不管他是否听进去，说完这番话，他便转身离开了，林瑜跟在他身后，对着沐云归一礼，“自此别过，林瑜与天机阁便再无瓜葛了，主上保重。”说完便随着顾瑾一同离开了。

第十五章求见
沐云归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视线一点点模糊下去，直至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他去寻无殇之前就安排身边的暗卫将沐霖在阁中的势力暗中铲除，不料被沐霖发现，寻了个由头下令将沐云归的暗卫全部杀死换成了他自己的人，其中一人侥幸逃脱，凭着暗卫和主子的相互感应才将沐云归找到送回天机阁养伤。
沐云归由于虚耗过度，再加上一身的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才醒转。他神志尚有些不清醒，开口第一句便是问：“无殇在哪？”众人都缄默着，不知如何回答他。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意识回笼，忆起前事，他挣扎着下床，众人忙去搀扶，他拂开众人，下令不许跟着他，然后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去，众人虽然心中担忧却也知晓沐云归的脾气和一贯作风，他认定要去做的事旁人拦着是没有用的，不但拦不住反而还可能会给自己招致责罚，他本就是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的人。
在看见无殇被众人包围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金钱权势，也不是美人地位，更不是天机阁几代人苦心经营想要夺取的往生阁。他想要的原来自始至终不过是无殇安好，哪怕不能与他相守，哪怕他此生都恨自己入骨，哪怕他不要自己留在他身边赎罪，只要能远远的瞧上一眼他也就知足了，毕竟自己三百年前做的事实在是不值得他原谅，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自己就已经足够宽宏了。
沐云归歇了三日，在大夫的调理下，灵力已经恢复，只是三日未进食，加上一身的皮肉伤，他此时还有些虚弱，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见到那人。两日的路程，他只赶了一日，他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动用灵力，但他还是强行运周身灵力于足下，凭着不俗的轻功，从山林中抄了近路，终于在第二日上午到了往生阁的门前。
他这一路赶的匆忙，衣料昂贵的外袍被树枝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一向整整齐齐的发髻此时凌乱不堪，他顾不上整理自己，只是立在门前，对着守门的侍卫一礼，“沐云归求见往生阁阁主，劳烦二位替在下通传一声。”两个侍卫见他如此狼狈心中疑虑，可见他气质样貌不似普通人，只好先去通传，不一会那侍卫从门内出来，对着沐云归一礼，说道：“您请回吧，我们阁主今日不见客。”
沐云归知晓会是如此，但他仍不死心，他问那侍卫：“此话可是你们阁主自己说的”那侍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此话是顾大人交代的，说是阁主大人昨日刚醒，如今重伤未愈，是以无论谁来都是不见的。另外顾大人还有句话让我带给您……”沐云归见他神色纠结，于是主动对他说：“我不怪你，但说无妨。”那侍卫还是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此时顾瑾从门内出来，对那侍卫说：“要你传话有何不敢说的，在往生阁的地界内，还没有人敢把往生阁中的人如何。转而又对沐云归说：“既然他不敢说，那我亲自来说，若是沐阁主您诚心来求见阁主大人，需得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拜到门口才算诚心，若是没这份诚心，那就不要做表面功夫说什么求见，您呐，还是请回吧。”说完就转身向门内走去。
沐云归知道这是顾瑾将他求见的消息压下，故意给自己难堪，他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跪，恐怕今后便再无机会见到无殇了，于是不卑不亢的看着顾瑾，平静的对他说：“若是我跪了，你便让我见他吗”顾瑾停下脚步，回头对他说：“你想跪便跪，我不拦你，但我不会让你再见他，不会再给你伤害他的机会，他亦不会想见你。”说完他就带着两个侍卫回到了门内，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沐云归在他们关门之后毫不犹豫的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对着禁闭的大门高声道：“沐云归求见冥阁主，求冥阁主应允。”说完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他不是不肯跪，而是他只愿意跪无殇一人。他的额头从泛红到淤青泛紫最后到渗出血来，从早晨到现在，估摸着已经两个时辰了，他的双膝早已麻木，声音也已经嘶哑难辨，他相信无殇一定会见他。
无殇昨天夜里发了高热，今天清晨才堪堪睡去，顾瑾将他用结界罩住，隔绝了周遭的声响。无殇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在自己周身流转的结界，心中有些无奈，自己只是失了灵力，又不是连筋脉一起废了，何必如此夸张。无殇伸手碰了碰结界，结界碎裂开来，化作灵力回到顾瑾体内，顾瑾迅速跑到无殇面前关切的问他：“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吗”无殇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口问他：“门外是谁在喊？怎么不派人去询问一下”
顾瑾没有料到无殇失了灵力五感还如此强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无殇见他神色便猜到了一二，于是开口对他说：“你就算再不喜天机阁，面子上也还是要过得去的，怎么能不放人家进门，你是要当阁主的人了，这样行事让我如何放心。你先出去，待我更衣与我一同将人家请进来好好赔罪。你且告诉我，门外是何人”顾瑾看着他穿衣，不知如何开口，无殇见他不说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你啊，何苦难为他，他与我早已两清了，你又何苦再为我与他过不去你们总归是要来往的。罢了，随我去看看吧。”

第十六章爱恨
无殇打开门之前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种。那个一贯骄傲的人，形容狼狈的跪在地上一遍遍的叩头，一遍遍的嘶吼着听不清的语句，无殇走到他面前，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他说：“求你见我一面，算我求求你……”他用最卑微的恳求的字眼，做着形同于被羞辱的行为，只为了……见自己一面，无殇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忽然被击中了。
他俯下身去，阻止他继续磕下去，那人似乎突然被惊醒了一般，缓缓抬头，看见无殇的那一刻，眼中是无法抑制的喜悦，他嘶哑着喉咙说：“阿殇，你终于肯见我了。”无殇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就再也抑制不住发酸的眼眶了，出口的声音无法控制的发抖，“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
无殇转过身去，他不想让沐云归看见自己为他流泪，既然给不了他，那便断了他的念想吧。沐云归以为他要走，抬手拉住他的衣摆，却因跪的太久，双膝失去知觉而扑倒在地上，手却抓得紧紧的。他已经三次眼睁睁的看着无殇从自己眼前离去了，自己三次都没有挽留。第一次他伤了他，以为自己不是非他不可，第二次看见他扎向心口的那一剑，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身中蛊毒无力阻拦。第三次他明白了自己不能没有他却没有立场阻拦。他再经不起他离开了，哪怕失去所有也要留下他。
无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侧过头对他说：“放手吧。”沐云归含混不清而又坚定的说：“不放，我再不会放开你了。”无殇微微一怔，这样类似承诺的话从前他从未说过，压下心头的悸动，对他说：“晚了。”然后召出冥华，将他抓住的那块袍子割下，转身向门内走去，“这话你要是早三百年说，或许我真的就和你走了。”那时我还没有择姓，还没有承袭阁主位，我的族兄还在，我往生阁的三万将士还在，我还可以站在你身边，那是我最好的时光了吧。
无殇回到门内，再也无法控制的呕出一口血。他时日无多了，他自己的身子，就算他们都瞒着自己，他心里也是知道的，用那药的后果自己早就知道，就算他们全力医治，自己也活不过三个月，如今自己又对他动了情，心脉一日日被侵蚀，最多也不过有一个月可活了，又何苦再牵连他。与其让他日后想着自己，不如将他伤透了，让他忘了自己。
无殇处理好血迹，抚着胸口，摇摇晃晃的向寝殿走去，他走向内室，打开暗格，轻轻转动最里侧的铜钮，床挪开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入口，无殇走了下去，床又自己归位，仿佛从未有人进过寝殿一般，床下是个制药房，是为往生阁阁主准备的，历任阁主都是能感知自己的大限的，在大限前一月，他们开始进入制药房，用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以生命为代价制一颗无殇先前服用的那种药。前十天是用自己身体的活力，中间十天是用自己心头血，最后十天每天抽取自己的一魂或者一魄。这是他第一天炼药，待他出去的时候，一头乌发一点点变成颓败的灰白色。
无殇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知道自己的衰败应该很快就不只是外表上的了，他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他在出战之前就给顾瑾留了信，存在林瑜那里，里面将所有的事都交代清楚了。不知道他看见会是什么表情，或许会像上回一样一脸焦急的骂我吧，可惜我看不到了。他早已交代了这一个月若无大事不许任何人打扰。可此时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无殇警觉的问：“谁！”门外传来了林瑜的声音：“冥阁主，我……”无殇见他犹豫便率先开口：“有什么事，你进来说吧。”说完就坐在桌子旁，倒了两杯茶。林瑜推门进来，看见无殇满头银丝，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随即平静下来，对着无殇一礼：“见过冥阁主。”
无殇笑着对他说：“你坐吧，不必如此客气，既然顾瑾认定了你，你便随他唤我无殇就好。”林瑜起身坐在了他对面，“林瑜有一事始终觉得您应当知晓。”
“何事”
林瑜缓缓开口：“在半月前，天机阁经历了叛乱，沐阁主被沐霖软禁，封了全身大穴，沐阁主为了救您，强行冲破了穴道，灵力损了八成……我们赶到时他正将自己最后的灵力输给你。”林瑜起身对着无殇一礼：“所以，就算您不爱他，也请您去拦他一拦，就当是还了这份情谊。”无殇起身将他扶起来，示意他坐下，“你要听实话吗”林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无殇缓缓的开口：“我活不过一个月了。我爱他不比他爱我少，不过我有我的使命，我不能爱他。”无殇望着林瑜，将三百年前的旧事告诉了他。林瑜静静的听着，无殇眼中的痛楚迷惘让林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无殇对林瑜说：“你去告诉顾瑾，劝他回去，若是不成直接打晕送回去就是了。你也回去吧，我乏了。”说完，无殇向着内室走去，林瑜对他一礼，转身离去。
“等等，还有一事。”林瑜转身，看着他。无殇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个，还有刚才我告诉你的事，不要告诉顾瑾，就算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阿瑜”林瑜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先是一愣，而后会心的一笑，“我会保守秘密的，阿殇。”

第十七章
无殇目送着他离开，确认他走远之后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他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了，全身都痛，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被钝刀切割，又像是在被重物击打似乎是要被碾碎了一般。他的眉紧紧地蹙了起来，心口的伤在流血，刚刚他是动用了灵力才勉强在林瑜面前没有露出破绽，他身上的灵力由于心脏受了伤无法再生，用一分便少一分，动用灵力的代价也是巨大的，灵力会在他经脉中乱冲，筋脉受损不说，还会给他带来常人难以想象的痛。他缓了好一阵才从地上起来，缓缓的走向床榻更衣睡下，现在对他来说最有益的举动就是睡着，只有养好精神减少消耗才能保证炼药的万无一失，否则稍有差池灵力逆行大不了当场暴毙，若是入了魔，纵使他灵力不济身上的功夫还是在的，到那时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无殇心中思量着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身体上的疲倦袭来，他在思虑万千中睡去。过了一会儿，待他睡熟，有一人从房梁上跃下，轻轻地走到了他床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被顾瑾送回天机阁的沐云归。他造了个灵像继续在那里叩首求见，自己从围墙偷偷溜进了往生阁，往生阁的所在一般无人知晓，平日里对于看守防卫一事并不看重，门口只有两人值守，他趁着他们不备翻墙而入直奔无殇的寝殿。他从窗户翻进去，屋里并没有人，于是他躲在房梁上，造了个结界将自己的气息和声音隐去。不一会床自己挪开，无殇从里面走了上来。
沐云归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眶就酸了，他那样的活泼明媚，就算往事将他的性子磨得冷了些，舍了天真，添了些成熟老辣，但他眼里也从不曾失去过光彩，可是他眼前这人，眸子黯淡无光，步履蹒跚，一头象征着暮年的衰败枯槁的灰白色的发，他刚想下去问个究竟，林瑜就过来求见，他只好强压住自己的万千心绪继续在梁上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听着无殇平静的说自己大限将至，说他爱自己并不比自己爱他少，说着他们那段交织爱恨和少年意气的旧事，听他说到他不能爱自己时，他的心似乎被重物击中了一般，闷疼的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他好想冲下去抱住他告诉他：“没有什么能或者不能，他只要开口说爱他，他就愿意替他分担，哪怕是舍了命陪他去死也是愿意的。”奈何他看上的人向来自己一个人扛惯了，就算再爱也只是会一味地为对方着想，不想让对方伤心难过便自己狠心先断了这份感情不让对方知晓，他早该知道的，与自己一样，强大的人对自己往往比对任何人都狠心的多，他唯一舍得做的只有对自己下狠手罢了。他的心狠狠地揪着疼，为那个坚强隐忍的人，自己爱的人。
沐云归靠近他想要触碰他的脸，手一点点靠近，突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坐起来平静的看着他，随即开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沐云归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无殇知道自己如今挣不开他，也知道他不会将自己如何，索性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那人的下巴硌在自己的颈窝里，硌得自己生疼，他消瘦了不少，力气大的却像要将自己揉碎在怀里，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谁也没有说话，无殇觉得自己胸口的伤实在疼的厉害，于是开口道：“你压到我伤口了。”沐云归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慌乱的放开他，双手却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无殇开口问他：“你听见了多少。”沐云归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疼在此时随着他的一句话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他红着眼眶颤声问他：“你还想瞒我到几时，你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又是如何伤的只有一个月可活？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了你...你要我一个人如何活下去！你要我我如何独活！”
无殇见他如此，强压下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爱他的冲动，冷冷的对他说：“沐阁主说完了吗？说完就请回吧。冥某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无殇，冥往生永远不会爱上谁，也从未爱上过谁。”沐云归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不必再一个人扛着了，无论你承不承认，我说过，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无殇，我们错过了太久了，我知道自己不值得原谅，可是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无殇，无论你是冥往生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我都爱你，我爱了你三百年了，从未变过。”无殇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轻轻的开口，“我也爱你，不止三百年，永远都爱。”无殇主动拥住他，用手中灵力化成的针刺在他的昏睡穴上。
无殇的灵力顺着经脉直到他的额头，无殇运上全身的灵力抹去了他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看着怀里昏睡的人，无殇轻轻地亲吻他的唇，对他说：“我爱你，所以，忘了我吧。”无殇将他安置在榻上，自己坐在床边等他醒来，半个时辰后，那人悠悠转醒，他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头，口中隐隐泛着血的腥甜气，看见床边的无殇，开口问他:“敢问公子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无殇冷冷的对他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也不必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不过见你倒在门前顺手一救，也不用你报什么救命之恩，既然醒了就自行离去吧，莫要逗留。”

第十八章
沐云归在回天机阁的路上一直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公子似乎有些面熟，这地方自己也似乎来过，思及这些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算了，先不想了，先回阁里再说吧。天机阁经历了叛乱和战乱，情况不必往生阁好多少。沐云归先将参与叛乱的官员和将领处置了，又提拔了一批自己信任的有能力的人上位。天机阁的兵力折了大半，尤其是精兵，几乎全数归降于沐霖了，不能再用，于是沐云归召来了暗卫统领要求他秘密的将淘汰的暗卫暗中训练成一支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处理完阁中的大小事务已经是深夜了，沐云归躺在床上思索今天救了自己命的那位公子，虽然脾气冷了些，不过相貌着实好看，甚至比自己还好看上几分，只是不知他是何人，这份恩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报答了……他思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妥，于是起身将笔墨纸砚备好，将那人的相貌画了下来。待到画纸干透，他对着房梁做了个特殊的手势，一个暗卫立即从房梁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单膝跪地对着沐云归一礼：“阁主有何吩咐？”沐云归将画交给他，“去查查这个人的身份。”那暗卫俯首领命转身融入黑夜之中。
一个月后。
沐云归派出去的暗卫传回了消息，除了往生阁，所有的地方都查遍了，依旧没有查到那人的身份。沐云归坐在桌子旁，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心中莫名的烦躁。自己一定忘记了什么，看见他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描画他的样貌时那种似乎曾经描绘了千百遍的熟悉的手感，他们应该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往生阁吗既然如此，就去走一趟吧。沐云归召了官辇，以灵力催动，当天下午就到了往生阁。他对着阁前的侍卫说道：“天机阁阁主沐云归前来……”话没说完，林瑜从里面走了出来，与沐云归正好撞了个正着，沐云归心中觉得奇怪，自己的侍卫统领怎么会在这里。
林瑜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旧主，他还是依照礼节走到沐云归面前，对他拱手一礼，“不知沐阁主今日来有何贵干？”沐云归没有回答他反而开口问他：“你不在天机阁当值在这里做什么？”林瑜心中疑虑，当值？他怎么会这样问，他不是知道自己与顾瑾的事吗？还是他另有目的。他面上波澜不惊的回答道：“阁主贵人多忘事，林瑜来到这往生阁多时了，早已不是天机阁中人，更谈不上当值了。”沐云归此时更加肯定自己一定是忘了什么事，而且此事一定与那男子有关。于是直接问他：“这往生阁中是否有一样貌奇佳的男子，有一头银发，性子有些冷？”林瑜见他如此问，心中猜到了几分，于是试探的问他：“阁主可是……记忆有损？”沐云归也没有瞒着他，坦然的承认：“原来只是推测，现在听你这样说便是确定了。你且告诉我这阁中是否有这样一位公子，我隐约觉得这个人与我而言意义不凡。”
林瑜记得无殇的嘱托，于是他告诉沐云归：“阁中并无此人，请阁主到别处去寻吧。”沐云归正要转身离去，顾瑾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见林瑜这样久没回来便出来寻他，谁知一出门就碰见了沐云归，顾瑾当即召出佩剑，直指沐云归咽喉，“你还敢来，你将无殇害成这般模样，如今你还敢来？来得好！我说过再见到你时一定会杀了你，你今日却送上门来了。召出你的佩剑，与我一战！”林瑜忙上前阻拦，沐云归此时有些发愣，他说无殇，无殇是谁？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听见这个名字自己的内心会有些酸楚苦涩又有些欣喜甜蜜呢？无殇，无殇！
子时已到，他额头上散出一丝灵力，往日的记忆一下子涌回他脑海里，都是无殇。笑着的，哭着的，害羞的，仇视的……他们的往事，他都想起来了。他颤抖着声音哽咽着问：“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顾瑾经过林瑜的劝阻，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收起佩剑，冷冷的回答他：“他外出云游了，没有告诉我们他去了哪，你也不必妄想见他。”林瑜算算时辰，子时，他终于完成了无殇的嘱托，他轻轻地开口：“你们想见他吗？他此时就在阁中。”顾瑾惊愕的问他：“什么？在阁内？”林瑜点点头，强压下心头的悲伤，“跟我来吧。”
无殇静静地坐在制药房里，最后一魄刚刚散去，他面容如生，只是满身的死气。沐云归看见此番景象，满心的难以置信，他冲上前去抱住无殇，“无殇，我是云归，你看看我，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已经答应与我在一处了吗？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舍得狠心抛下我。又怎么舍得让我忘了你，对了，我带你走，阁中长老一定有办法的，就算没有，我的灵力，用我的全部灵力。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你不会走的，不会的……”林瑜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哽咽着说道：“没用的。他身上的魂魄被炼化，连转生都做不到，这不是死亡，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用什么办法都救不回来的。

第十九章
顾瑾红着眼眶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缓缓抬头望向林瑜，沙哑着嗓子问他：“你说什么？什么炼化？这到底是怎么一桩事？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和无殇竟然瞒着我！”林瑜没有回答顾瑾的质问，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他看了一眼沐云归，看着他几乎疯魔的抱着无殇的尸身，一会哭一会笑的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虽然于心不忍但他不得不打断他。林瑜走到沐云归面前，对着他俯身一礼，“无殇生前嘱托我将这些话讲给您和顾瑾听。”沐云归听到这句话似乎忽然缓过神来，缓缓地转过头对上林瑜的眼睛，“他当真有话留给我？”
林瑜点点头，顾瑾听到这话也走了过来，静静地等待林瑜转达无殇的遗言。林瑜的眼眶也泛了红，他拼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心绪，动手施术。一团灵力在他手中流转，升在空中，制药房里响起了无殇的声音：“阁主位传给顾瑾，阿瑜你好好辅佐他。我既然不在人世了，人既死了，生前的事也不必纠结了，之前的种种便一笔勾销了，往生阁不许借由生事。若是他日后想起来了，替我告诉他，不必为我伤心，好好活着，还有我不爱他，自始至终，都是骗他的，从未爱过，甚至从未动过心。”声音到此为止，沐云归失魂落魄的向无殇的尸身走去，弯身打横抱起他向门外走去。
顾瑾拦住他，对他说：“无殇不让我追究，我听他的，你我从此两清，无殇是我往生阁的人，还请沐阁主将他留在阁中，待日后按照往生阁的礼安葬。”沐云归像是没听到一般的向外走，停在顾瑾身边对他说：“让开。”顾瑾还欲拦他，林瑜上前拉住他，示意他放行，顾瑾没有召剑，他知道无殇不希望自己伤害他，所以只是固执的站在门口不让他们离开。沐云归对他说：“我不信他会抛下我，就算他没爱过我，我也要听他亲口对我说。穷尽一切办法，哪怕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救活他。请阁主行个方便。”
林瑜拍拍他的肩，对他说：“无殇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处，现在就让沐阁主带他走吧，我想他也是愿意的。”顾瑾听见他这样说，侧身为他让了路，在他即将踏上官辇的时候，顾瑾开口问他：“若是救不活他，你待如何？”沐云归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没有这样的如果，若当真如此，我便与他同去。”顾瑾和林瑜看着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官辇的影子。
顾瑾带着无殇连夜向南赶去，他出发之时已经给那位发了消息，他带着无殇赶到时天已经大亮了，估摸着时辰，那位已经醒了，他走到门前叩门，两短一长的三声过后，门自己打开了。他抱起无殇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位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正打着一套拳法，见沐云归进门也没有理他，自顾自的打拳，倒是旁边的亭子里有一位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子正在烹茶，见沐云归进门便招呼他：“云归，赶了一夜的路，快来坐下歇歇，喝杯茶，你怀里这位是？”沐云归抱着无殇跪下，对着他们道：“求二位救我爱人一命。”那男子急忙过来拦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练拳的男人手上的动作未停，看也没看他一眼，“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让你进门就已经不错了，你别指望我会救他。”
沐云归没有回话，只是跪着，那男子看着心急，却也知道男人的脾气不好去劝。当年他为了救被往生阁重伤的自己，身为往生阁阁主的他刺心取血，又搭上了一身修为才将自己救回来，从此对往生阁心灰意冷，提前退位与他来到此处隐居，而后在三百年前遇见了外出游玩遭人刺杀的沐云归，将他治好后又传了他医术傍身，沐云归想要正式拜他为师却被他拒绝了，从此以后将他们二人当做父亲一般，而他们也对他疼爱有加，但凡是他遇到困难，他们都是能帮则帮，只是这回...
沐云归从早晨跪到正午，一夜未眠加上旧伤未愈，在烈日的炙烤下他向前栽倒下去，手中却始终没有放开无殇。那男子急忙去扶他，嘴里埋怨着男人：“你怎的就这样固执，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几万年了，再大的仇怨也该散了，你还要记到什么时候？你我没有子嗣，这孩子就像我们的亲儿子一般，他是个什么脾性你是知道的，当日他怀里这位刺心取血，说要与他两清就差点去了他半条命，这位若是没了救，他怎么肯独活？”那男人看着地上躺着的二人，叹了一口气：“唉，罢了。随我将他们挪到屋里去吧。”
沐云归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了，那男子坐在他床边，见他醒了急忙问他：“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沐云归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无殇呢？”那男子忙按住他，“他在颂湘那里，你别担心。”
“先生终于肯救无殇了？！”颂湘从门外走进来对他说：“我可没说会救他，只不过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好奇罢了。”“他情况如何，是不是还...”颂湘知道沐云归想问什么，他打断他的话，“不能说是死了，也不能说他活着。”

第二十章
颂湘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继续说道：“他的魂魄在他体内的蛊中，那蛊是食人魂魄养成的，许是他炼药的时候那炉子将蛊中的魂魄错认成了他的，而他的魂魄融进了蛊里补上了空缺，若是常人看来他的确是死了，不过在我这里却是有一线生机。”沐云归听了他的话心中不解，以无殇的体质是没有蛊可以在他体内存活的，他体内怎么会...于是沐云归挣扎着下床，对着颂湘一礼说道：“先生可否告知那一线生机在何处？那蛊又是怎么一桩事？”颂湘听了他的话也是吃惊，那人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都自己扛下了吗？
颂湘心中对无殇又多了些心疼和喜爱，这性子倒是像往生阁的人。颂湘开口对他说：“这是往生阁的秘事，我本是不该告诉你的，只是他这一线生机全在这里，所以还请你不要告知别人。”沐云归跪在地上，伸出三指郑重的起誓：“云归在此以性命起誓，此事若是外泄，必叫我...”歌潇在一边将他扶起来，送到床上坐下，“你不必起什么毒誓，我们都信你。”又对着一旁的颂湘说：“你看着孩子起毒誓都不知道拦一下的吗？你真是...算了，与你讲不通，我去看看那个孩子。”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颂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苦笑，这么多年这人还是这样护短，这次不知道要哄多久了。
罢了，眼前的事要紧，他缓缓对沐云归说：“我是往生阁的第一位阁主，也是第一位冥氏的阁主。”沐云归心中很是震惊，往生阁的人不是精通毒理就是精于用蛊，可是他认识颂湘这么久却从未见他用过。颂湘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不必太过于惊讶，我早已不是往生阁的人，当年为了歌潇失了全部修为，从此退出往生阁，与歌潇隐居在此，我除了精于毒蛊二术之外，医术也是有所涉猎于是索性在此行医，只是我耽于往事，所以不愿医治往生阁的人，此外罪大恶极的人也是不治的。”颂湘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冥氏是我当年创阁时立下的规矩，谁日后若是择了冥氏，便看作是我的后代，可以得到历代阁主的力量，这力量存在一种蛊中，蛊名‘绝息’,中蛊后万万不可动情,需终身断情绝爱，否则蛊虫噬心而亡。”
沐云归顿时明白了无殇为什么自与他相识后总是一副病弱的样子，三百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会见他捂着胸口，每每见他又总是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自己当时抱着玩玩的心态也从未放在心上过。他现在无比痛恨那时的自己，也无比心疼那时的无殇。沐云归此时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治好无殇，他若愿意自己便在他身边赎罪，他若不愿自己便离他远远的，看着他安好就好，他对颂湘说：“敢问先生无殇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您又有几分把握将他救活？”颂湘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他：“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沐云归丝毫没有犹豫的说：“还请先生如实相告。”颂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点像我了！好，你既然想听实话我便告诉你，那人纵使我拼上一身医术也只有三成机会。而且若要救他付出的代价巨大，你可愿意？”沐云归对他拱拱手说道：“还请先生全力医治，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成败。”颂湘对他说：“孩子，你可想好了，那可是你的一身修为，搞不好还要赔上命的。”沐云归并未起身，只是重复道：“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成败。”颂湘叹了口气对他说：“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我劝不动你，你且好好养着，他那里有我看顾。待到时机合适我便告诉你该如何救他。”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房门。
三日后。
颂湘早上到沐云归房中为他诊脉，这次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些，颂湘一脸严肃的问他：“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还来得及。”沐云归笑着对他说：“您这三日里都问了我不下十回了，我想好了，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您放手去做便是。”颂湘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对他说：“我会尽全力保你们周全。你且随我来吧。”
沐云归跟着他来到无殇的房间，这是沐云归三日来第一次见到无殇，他走过去看他，无殇还是三日前的模样，外表上看像是睡着了，周身却弥漫着死气。沐云归抚摸他的脸颊，郑重其事的模样像是在告别，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成功，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无殇入不了轮回，即使可以沐云归也希望他再也不要遇见自己了，如果一定要遇见，那就遇见现在的自己吧。沐云归不舍的收回手，等着颂湘为他治疗，颂湘对他说：“他的魂魄在那蛊虫里，我一会儿会将蛊虫引出，将他的魂魄分离出来再打入他体内，他可能会陷入他生命中的某一段时期，”颂湘拿出一炷香交给他，继续说道：“这是魂香，你用自己的灵力点燃，它会将你的魂魄抽出，倒时我将你的魂魄送到他那里，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他带到那时的我这里，我自会相助。”

第二十一章
沐云归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颂湘没有多说，取了一个茶盏，将自己的手腕割破，不一会就放出了一盏血，他用灵力将自己伤口的血止住，然后走到无殇床前，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恐怖的伤口，以灵力将其震开，再将那茶盏放在伤口旁边，不一会儿就有一条黑色的虫子蠕动着从伤口里钻出来，颂湘眼疾手快的以灵力为线将它捆住，悬在茶盏之上，那虫子似乎痛苦极了，不断地扭动着。不一会儿它就吐出了一团莹着暗红色光芒的似灵力又不是灵力的东西，那便是无殇的魂魄了，颂湘用自己的灵力将它护住，送进了无殇的身体里，无殇周身流转着暗红色，是他灵力的颜色，说明魂魄已经被打入了他体内。颂湘对沐云归说：“就是现在！”沐云归点燃魂香，将它插在备好的香案上，颂湘叮嘱他：“魂香燃烧的是你的灵力，以你现在的修为撑不过一个月，一定要快！”说完他就施术将沐云归的魂魄送到了无殇所在的时空。
沐云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天机阁，周围的下人正在为他梳洗更衣，他问正在为他梳头的侍从：“如今是哪年，今日又是哪一日？”那下人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他：“少阁主莫不是睡糊涂了，今年是丁卯年，今日是上元节，您晚上不是还要去游灯会吗？”沐云归心想：丁卯年，我当少阁主的时候不知经过了多少个丁卯年，可是上元灯会我就去过一年，今日竟是我与无殇相识的那日吗。他心中正想着却被那下人打断：“少阁主可是不想去了吗？”沐云归摇摇头，“既已决定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我自然是要去的，你们都下去准备吧。”下人们称是，转身出了他的房间。沐云归坐在屋内按照往日的习惯坐在屋内批阅今日的事务，待到他批阅完毕天已经黑透了。他唤来下人们与他一同出门。
今日的集市比往日不知道热闹多少，街上的人也格外的多，几乎是摩肩擦踵的挤着人群前进，灯会逛了大半，沐云归一直在寻找那个记忆中的地方，不一会儿他便看见前方围着一群人在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他推挤开人群，看见人群中央有一个彪形大汉正抓着一个少年的手腕往合欢馆里拖，那少年拼命地挣扎却也无济于事，那大汉对众人说：“这小子来吃酒没钱付，今日我便将他卖到此处赔我的酒钱。”那少年终于开了口：“我不是故意的，今日人多我不小心失了钱袋才付不上酒钱，你且先放开我，我自去与你取来！”二人僵持了好一阵都没有人来阻拦，那合欢馆是人界有名的男风馆，卖入此地的男子就只能终身以此为业，再不能做其他的了。此种地界毁人前程害人不浅一向为人所不齿，只是天机阁也好，往生阁，人界也罢好男风的人不占少数，因此此地也一直红火着。
那少年正是无殇，他此时还是那副天真的未经世事的模样，沐云归没有多想便按照自己当年的心意做了，他快速上前以手中的折扇敲击那大汉的手腕，那大汉吃痛松了手，沐云归将无殇护在身后，对着那大汉说：“我与这位公子一见如故，今日这酒钱就由我来替他付了吧。”他伸手掏出一锭金子，那大汉看着金子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金子看。沐云归将那金子丢在他面前的地上，“这些可够付你的酒钱？”那大汉急忙捡起金子拿衣裳擦了擦，又拿牙咬了咬，含混地说：“够了，够了！二位爷以后常来！”
沐云归拉着无殇走出了人群，人群也各自散了。无殇对着沐云归一礼：“在下无殇，谢过公子出手搭救，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改日我差人将银钱送到府上。”沐云归伸手将他扶起来，笑着对他说：“谢就不必了，我说过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在下沐云归，幸会。”无殇看着他愣了愣，他从未见过哪个男子笑起来这样好看，纵使周围的侍从们总是说自己好看，他也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他的。沐云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殇这才回过神，回他一句“幸会。”无殇心中暗骂自己的失态，面上发烫，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沐云归率先开口问他：“不知无殇公子是何处人士？”无殇稳了稳心神回答道：“我是南方人，家中于此地有生意出了些问题，命我前来打理，家乡从不办灯会，听闻今日有灯会，心中觉得稀奇，故而前来一游。”无殇对他说了个谎，自己入世历练的事还是不要告诉这凡人的好，免的吓坏了他。他今日救了我，待他百年之后我定要给他一个好去处。沐云归笑了笑，自己当年就看穿了他的谎言，这世上没有姓氏的也只有往生阁一脉了，他竟是连谎都不会说吗。沐云归没有揭穿他，自己也说了个谎：“我是北方人，去南方走亲戚返家路过此地，听闻此处灯会热闹特来一观，既然有缘相遇，何不同游？”无殇见他言谈举止衣着外貌都不似普通人，心中猜测他许是这人界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他十分好奇这人界的公子哥是个什么模样，于是他答应了同游。

第二十二章
二人在灯会上漫无目的的逛着，无殇见到什么都感到稀奇，每到一个摊子前面都要喊沐云归去瞧一瞧，对于沐云归来说，灯会上的东西年年都差不多，都是些司空见惯的玩意儿，他在儿时就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当年遇见无殇时也是为了接近他强压下不耐烦陪他在街上逛了一遍又一遍，如今故地重游他却只想和无殇好好地逛下去，他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太多与无殇有关的美好时刻了。
无殇正在一个面具摊位前兴冲冲看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摊位上的面具大多绘的是动物，诸如虎，猫，狗，狐狸，兔子之类的居多，他唤沐云归：“云归兄，你快来，看看哪个更好看些！”沐云归走到摊位前，拿起一只绘了猫的面具替他戴在脸上，笑着对他说：“我觉得这个不错，很像你。”无殇不满的抗议：“我哪里像猫了，明明更像虎，我明明是很强悍的！”最后只得将两只面具都买下来，无殇嘴上说喜欢虎却将沐云归给他选的猫面具戴在脸上，手中拿着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沐云归看着他的吃相会心的笑了，在他心中无殇与其说像猫不如说他像一只豹子，平时看着温顺的很，温顺的像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待到他出手的时候必定会给人以致命一击，沉着而充满力量和攻击性。无殇见他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好与他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那个...我们去前面走走吧，那儿有许多人看起来很热闹呢？”沐云归的思绪骤然被打断，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被无殇扯着袖子拉到人群中了，待到无殇拉着沐云归穿过一层层人墙，耳朵里过了无数的低骂之后，只瞧上了一眼无殇顿时就后悔将沐云归拉到这里了。
人群中正在表演的是西域来的舞姬，一个个露着腹部和手臂，遮住的地方也隐隐约约看得见莹白的肌肤，脚踝上还挂着一串铃铛，随着她们的舞动发出整齐的一声脆响，无殇就只看了一眼就盯着舞姬身后的门发呆，只觉得脸上着了火似的烧起一片红，他偷偷瞄一眼沐云归，见他正面不改色的看着，时不时的还随着人群叫上一声好，沐云归见他害羞的模样心痒痒，存心要逗他，他笑着在他耳边说：“你盯着那门做什么，是想进去玩玩吗？”无殇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方的牌子，殷红的三个大字，合欢馆。他暗骂自己不长记性，自己当日差点被卖到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想到这里他的脸又红上了几分，几乎要滴下血来，他回了沐云归一句：“你才想去！”转身就去了别处。
沐云归忙追上他，他知道这人脸皮薄，却也没想到会薄到这种地步，接下来的一路上无殇也没怎么和沐云归说话，对街上的东西也有些兴致缺缺的。沐云归心知这人还别扭着，今日定不没心思好好逛了，他拉住无殇对他说：“我今日那样逗你实在是欠考虑，你看如今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日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去你住处找你，我们再一同游玩，我再在醉京香订上一桌当是向你赔罪可好？”无殇连忙推辞道：“我生来脸皮就薄些，今日原是我对不住你，怎好意思让云归兄请客，理应是我请才是。”沐云归佯装严肃：“就这样定了，你明日要是不去就是没把我当朋友，明日我来接你，到时见。”无殇看着他的眼睛，无奈地点点头。
第二天无殇一改往日赖床的毛病，早早地起床梳洗。不料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了叩门声，他打开门一看门外正是沐云归，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这顿饭该不该吃下去，二人一时间僵持在了门口，沐云归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境地：“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无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他晾在了门口，急忙侧身，“嗯？哦，请进，请进。”二人坐在桌子前，桌上的饭还没撤，无殇不好再继续吃，也不好请沐云归吃自己吃过的，沐云归看出了他的尴尬境地，他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筷子小菜送入口中，评价道：“味道不错。”无殇在吃食上一向讲究，他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可是无殇此时却有些不自在，桌上一共就一双筷子，那是自己刚才用过的那双！沐云归三百年前与无殇蜜里调油的时候没少借着无殇脸皮薄经不起逗欺负他，如今做起这种事来更是面不改色，得心应手得很。
沐云归吃了一口，看见无殇发呆，存心要逗他，他夹了一筷子木须肉递到无殇面前，“你也尝尝。”无殇是有些洁癖的，对于用别人用过的筷子这件事是从未有过也是避之不及的，可是对象换成了沐云归，他鬼使神差的就着他的手将这口木须肉吃了，味道不错，是自己一贯的水准，等等，那是沐云归用过的！无殇猛地抬头，对上了沐云归含着笑意的眼，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见过。沐云归看着呆愣的无殇只觉得有些少年人特有的可爱率真。当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利用这么干净的一个人，还将他逼成那副冷峻的模样，他心中盈满了愧疚，在心中暗暗发誓待到将无殇带回去，自己一定要一辈子对他好，绝对不会再辜负他了。

第二十三章
沐云归不再逗他，将筷子递给他，自己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吃，默默地观察他的喜好，这些沐云归从前从未注意过，也从未想注意过，如今心中满满的都是他，所有关于他的事情自然是想全部记在心里的。一番观察下来沐云归大致知晓了无殇喜食肉，口味偏酸甜，只是不知道他喜食什么点心，又不好直接问显得那样特意，心中只觉得有些遗憾，又暗暗决定日后一定要找机会观察一下。无殇被他这样直接的看着，一顿饭吃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吃相闹出什么笑话，又不好直接提醒他只好由他看着，说来也奇怪，无殇生得一副好样貌，入世之后在街上也免不了被世人看上几眼，也没觉得怎么，如今被沐云归这样目不转睛的瞧着，总觉得不自在，脸有发烫的趋势，却不知道是何原由。

见他吃得差不多，沐云归打断了他的思绪，“无殇可吃好了吗？”无殇被他这样的突然发问吓了一跳，在往生阁时只有在碗筷盘碟都被侍从收拾下去之后才准说话，他从小虽然不是被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可是他从小跟着被当做继承人的族兄一起长大，若没有那桩事，想必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可以躲在族兄羽翼之下一辈子的天真少年，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天机阁，若是自己可以成功即位，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沐霖老贼。他心中思量着可是嘴上却没停，一筷子一筷子的往自己嘴里送，完全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沐云归的问话也被他完全忽视了，沐云归完全没觉得尴尬，当年自己与他在一处时也常常在吃饭的时候走神，于是他轻轻地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无殇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沐云归心中哭笑不得，只好又开口问他：“吃好了吗？”无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礼，两颊顿时有些发热，急急忙忙起身对着沐云归一礼：“沐兄实在对不住，我自小就有吃饭走神的毛病，还请沐兄不要见怪。”沐云归将他扶起来，“我们既然一见如故，又是兄弟相称，这些虚礼我自然是不在乎的，我们之间以后能省则省吧。你既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无殇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门。

二人出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架车马，若是普通的车马倒是没有那么显眼，这是眼前的这架着实有点...太夸张了些。眼前这架车马比寻常的马车大出一倍，马也由寻常的一匹加到了四匹，车厢用的也都是最好的布料，连四角的流苏都泛着光亮，仔细一瞧竟是掺了金丝的，跟着沐云归走近了一看，那帘子上的竟然不是寻常织布织出的暗纹而是苏绣的花纹，亦是掺了金银丝在阳光下隐隐约约的发亮。无殇跟随他上了车，细细考量这种种的细节，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沐云归果然是个富家公子哥儿，而且家中来头肯定不小。

他袖口和这帘子的角上有银线绣成的特殊图案，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似乎绣的是一种鸟，今日仔细一看终于彻底看清了，绣的是鹤。在民间的衣着是十分讲究的，普通的百姓只能穿的起粗布褐衣，富贵人家虽然穿得起好料子可是这刺绣可不是随便就可以绣的，而这仙鹤往往被人当做神鸟，若非有些来头的人是不敢将它绣在身上的，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可见沐云归定然是个官宦子弟了，思及此处无殇心中对沐云归生出了几分敬佩，官宦人家的规矩肯定不会少，沐云归从小到大接触的肯定也不会少，无殇在往生阁中见得也不少，可叹沐云归在规矩中长大却不曾被规矩束缚，反而长得潇洒恣意，这是十分不易的。

车里备了茶水和点心，茶水是平日里无殇惯喝的花茶，车里早就备下的。无殇睡眠太浅，入睡更难，若是饮了茶叶晚上定然无法入睡。至于点心则是沐云归看着无殇吃饭的时候偷偷用灵力给侍从们吩咐的，酸口甜口的糕点每种备上一些。坐在车上的无殇有些尴尬，刚才忙着思量那些细节，推敲沐云归的身份，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这会儿回了神，尴尬的感觉便成倍的涌了上来。毕竟才认识不久的两个人，在见面的第一天是那样的情形，第二天就共用一双筷子，还被人喂了菜，那第三天岂不是不知道会多么出格，这样下去可不行。

趁着无殇愣神的功夫，沐云归以灵力传音将今日的阁物处理的七七八八了，这会儿腾出空来见无殇回了神，便开口问他：“我们今日要去的地方还远着，你要不要先吃点糕点垫一垫？”无殇看着面前种类繁多的一碟碟糕点，看着其中的一碟奶饽饽眼神发亮，他伸手捡起一块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奶香四溢，作馅儿的山楂糕也十分的地道，他自小最爱吃的就是这奶饽饽，只是他幼时脾胃不调，食不得牛乳，否则就会上吐下泻，那日族兄从阁外带回来一盘糕点，正是这奶饽饽，一口下去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只是那时贪食，吃的多了些引发了旧疾，折腾了两三日，在父亲的追问下才得知是吃多了牛乳做的奶饽饽。从此这奶饽饽便成了阁中禁止做的糕点，那味道却像是刻在心上一般再也抹不去了。无殇吃了两块就停了手，饮了一口杯中的花茶，沐云归递给他一方帕子问他：“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再多吃一些？”无殇接过帕子净了净手，“既然喜欢自然是不能一次吃够的，要细水长流，若是一次吃够了，再找合心意的可就难了。”

第 24 章
自从被确定成了继承人，无殇便被教导自己的喜恶和弱点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尤其是这饮食上的忌讳，更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的，眼下沐云归对自己虽然好，脾气秉性也和自己很投缘，但他对于无殇来说依旧是个来路不明的人，若是凡人也就罢了，那仙鹤的图腾，不止民间的大员会用在服饰上，天机阁也会用，仙鹤是天机阁阁主一脉惯用的图案，现如今不能确认沐云归的身份，只好先顺从他再暗中观察他的来历和目的。
沐云归此时虽然借了三百年前自己的身，但心智却早已被三百年的阁主身份磨得七窍玲珑了，他看出了无殇的防备，但他没有戳穿，他知道自己此时就算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让他起疑，索性由着他去。二人乘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此时正是仲春季节，樱花开得正盛，沐云归带他来的这处正巧植了一棵樱树，粉白色的樱花开得满枝满丫，这棵树也有些年头了，此处是一个山谷，有一侧长年见不到阳光，因此这棵树的枝丫已经长向了能照到阳光的一侧，就像是在眺望远方一样，背后是青山，山脚下是涓涓细流，活脱脱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无殇自出生以来就是在阁中，直到他被选定为继承人才有机会到人间看一看，以前他在画本子上看到的人间无非是热闹的集市和气派的亭台楼阁，故而他认为人间与往生阁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地界大小的区别罢了。现如今他站在这自然的美景之中，一时有些失神，好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沐云归看着他眼中的神采，心中也是十分欣喜的，此处只有他一人知晓，他用灵力幻化出灵像赶车，在他眼前施了结界，自己又用灵力将车降到谷底，才将他带到这里，如今看来自己这一翻折腾总归是没有白费。沐云归走到无殇身边，轻轻地问他：“喜欢这里吗？”无殇猛地点点头，“喜欢，很喜欢，这里是什么世外的仙境吗？”沐云归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刚要开口回答他，那边的无殇却开始继续说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景象，家中没有，画本子里也没有。”沐云归顺着他的话问他：“你从前没有外出游历过吗？”

无殇失望的摇摇头，“从未，家中家教甚严，读书习字一律请先生来家里，从不许族中的子弟出门游历，这些年当真是错过了许多，若是知道人间有美景若斯，我便是拼着受家法也要到人间来亲眼看一看。”沐云归笑着打趣他：“这样的养法倒把你这男儿养的像个姑娘家了，面皮养的这样薄，日后怕是追不到姑娘了。”无殇听到他这话，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好用男儿的方式解决了，“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二人不如比试一下，活动活动拳脚如何？”无殇不等沐云归回应，率先出招，沐云归只好陪着他过招，拳脚功夫比试了百来个回合之后二人均有些疲累，待到三百来个回合时，沐云归故意露出破绽，让无殇取得这场小儿打闹般的比试的胜利，无殇虽然疲累却尚未尽兴，待到休息之后又邀着沐云归再行比试，待到二人都打不动了，就肩并肩的躺在樱树下，微风拂过枝丫，枝丫轻轻摇动，霎时间落英缤纷美不胜收。无殇自下而上的看着这场花雨，与他平时见到的落花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同，平时自己是做了旁观者，如今身在其中只觉得比置身于其外美得多。

正午已过了一个时辰，沐云归见无殇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率先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他伸出一只手，“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我带你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无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起身，起到一半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这一分神脚下有些不稳，顺着力道就向沐云归扑去，沐云归也没想到他会站不稳，没有防备，于是二人双双跌倒在半人高的草丛之中，沐云归充作了肉垫，而无殇则是不偏不倚的趴倒在了沐云归的胸口上，无殇被这样突然一摔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再看到两人的姿势，顿时血向上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急忙挣扎着想从沐云归身上爬起来，奈何这一下摔得不轻，此时身上还软着，脚下一软又摔了回去，他趴在沐云归身上好一会儿，才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从沐云归身上爬了起来。待到二人都站稳之后，无殇率先开口“云归兄实在对不住，都怪我脚下不稳，才害云归兄摔了一跤。”沐云归笑着摇摇头示意他无需挂怀，转而开口道：“我们出发吧，再耽搁怕是赶不上了。”无殇点点头，跟他一起上了车。

等到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擦黑了，沐云归和无殇一道下了车，他打发自己的灵像去买了什么东西，待到那灵像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块形状古朴，体量小巧的牌子，沐云归拿出一块交给他说：“这是我们今晚要去之处的通行令牌，这是你的，你且收好，等下我们先去醉京香吃晚饭，用过饭我们再去。”无殇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人间最负盛名的饭馆醉京香，沐云归同他掌柜交谈了几句，那掌柜便笑脸相迎的将他们迎上了二楼的一个包厢，整个二楼就这么一个包厢，醉京香吃饭都需提前一日预定，往往还是价高者得，这包厢更是要既有财力又有权利的人才能订得到的。二人坐定，不一会菜便摆了上来，烧鸡板鸭，蹄髈猪脚...满满的肉菜上了一桌子，最中间是一盘松鼠桂鱼，既是酸甜口味的又是鱼肉，想必无殇是会喜欢的。

有人嘛

我又凉了

有人不，有人我接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