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马克西姆·X这个人，是几年前在《读书》上看到张承志写的一篇文章。那时我都二十七、八岁了，算知之甚晚。但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我们受到的历史教育，到1949年就结束——革命成功了，历史终结了。对于近代史，无论国外、国内，一概讳莫如深。而马克西姆·X正是美国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的领袖，象马丁·路德·金一样，在美国历史上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现在说来，上个世纪60年代，世界真是动荡不安。铁幕这边，是红色的海洋；地球那边，是黑皮肤的呐喊——就象马丁·路德·金说，“我有一个梦想”，而实现这个“梦想”，靠的是“非暴力不合作”；马克西姆·X说，“你们白人不是有三K党吗，那我们黑人也要用‘正义的暴力’反对‘非正义的暴力’”。马克西姆·X的演说和马丁·路德·金一样，极富煽动性，一些城市的黑人兄弟们就团结起来了，搞了武器，搞了城市游击战，最后被美国的国民自卫队给镇压下去了。而马克西姆·X，似乎后来也和马丁·路德·金一样，被枪杀了——过了几十年，这段历史被好莱坞演绎，片子的名字就是《马克西姆·X》，丹尼尔·华盛顿主演。片子推出的时候，上座率并不是太高。

面对同样的历史困境，马克西姆·X和马丁·路德·金选择了迥然不同的两条道路，虽然他们个人的肉体生命倒是殊途同归，但后世的影响力却不可同日而语。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成为整个人类文明中的一笔财富，在后来的南非总统曼德拉，以及新近的东帝汶总统沙纳纳·古斯芒身上，都可以隐约见到这么一种灵魂的力量；而马克西姆·X呢，我现在一想起他，就想起那些十七、八岁的巴勒斯坦少女，她们背上炸药包，在相信自己正义的瞬间，冲向无辜的人群，拉响了导火线。

类似这样的“暴力”和“非暴力”事件，在两位马先生去世之后，很多很多。当然，在他们出生之前，这个世界其实早已经刻画了两种面对冲突的解决模式。比如另一位马先生，马克思不是就说过吗：“我们失去的只是枷锁，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但，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啊？！

而我们，就生存在这样的世界中。

在我大四那年初夏，我有着即将踏入社会的好奇、敏锐和单纯。有一次，学校举办美国电影周，礼堂轮番上映几部美国最新电影。其中有一部，没头没脑的，一群黑人在城市搞游击战，枪林弹雨，灰飞烟灭，非常的热闹。但当我看的时候，就一个感觉：那么多漂亮的大楼被毁坏，多可惜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当然，很多年以后，我知道，那部片子就是《马克西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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