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是肯定不能走了！”
阿瑶没有啰嗦，甜甜一笑：“好，我去包饺子！”
我点点头，想扶她，可她已经艰难起身，走到门口一直手拉住门把，怔了片刻，扶着肚子转身问我：“这是你的孩子，你要不要摸摸他！”
我知道阿瑶怀孕，也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可直到她说出这句话，我才从一切烦恼的念头中清醒，意识到，我要当爹了。
莫名想哭，在阿瑶希冀的目光中，缓缓伸手。。。
暂时安顿了阿瑶，在家呆到下午便出门办事，张小燕夜里要回仙居园，便叫李小曼开车接我，想去药材铺找李秀问问，有没有胖子的音讯。
而见面后，李小曼脸色非常难看，好像是在生闷气。
我问她：“大姨妈来了？”
李小曼摇摇头，闷闷不乐的开车，我有些纳闷，若在往常她肯定要和我斗嘴。
“小曼，你是不是有心事？”
李小曼说没什么，就是上午局里开会，领导当着许多人的面训了她一顿，说她整体不务正业，到处乱跑。
训得没错，她还真是跟着我到处乱跑，我说被领导骂是正常的，以后就踏实在局里工作，我把宋阳伺候好，以后让她当领导，想训谁就训谁。
李小曼却说：“你不明白，整个局里都以为我男朋友是宋阳的帮手，没有宋阳指示，谁会因为这种小事拿我开刀？说我不办正事，就是没给宋局办正事。”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既有对李小曼的愧疚，也有对宋阳的恼怒。
诚然，连续几天没有做宋阳交待的事情，但绝非故意拖延，不借机会抓住阿细老公，难道我一边做事还要一边防着黑暗中的冷箭，宋阳知道我遇袭，可却不肯包容，反而借机敲打李小曼，给我难堪。
我暗骂一句死王八，有事求我，就好声好气，没事就学人家摆官架子。可人家权势滔天，我也只好忍着。
让李小曼别担心，找李秀问几句话就找宋阳去，他给我玩弯弯绕，我也得暗地里刺他两句才行。
药材铺是李小曼劝我开得，初衷是为了赚点钱，日后给小琴一份优渥的生活，可伊人不在，我也没了心劲，甩手给成恵婉，爱管不管了。
几个月没来，没想到成恵婉将铺子打理的紧紧有条，不说门庭若市，但慕名来看病的人也有不少，我们到时，成恵婉正为一大妈诊断，她抬头喊一声：“小曼来帮我抓药。”
李小曼苦着脸去了，我笑嘻嘻凑过去：“姨姥，忙着呢？”
成恵婉头也不抬：“你看不到？”
我干笑：“打扰一秒钟，最近有没有见过刘胖子？”
“没！”
自讨个没趣，我悻悻滚蛋，这老女人向来对男人没有好脸色，可说来也奇怪，她居然有老公！！
一进门李秀就和我打了招呼，我坐下等成恵婉忙完，李秀端杯茶来：“秋哥喝水！”
我问她，有没有见过胖子，她落寞道：“没有！”
我便不好再问了，免得惹她伤心。

李秀抓着抹布自顾自打扫卫生，直到擦我面前桌子时，我发现她脖子里挂着一串金项链，看上去还挺重。
可我一个月只给李秀一千多的工资！
揣着疑问，又去问成恵婉，是否送给李秀项链，她摇着头说没有。
于是我走到李秀身边，故作随意：“秀儿，项链不错，哪买的？”
李秀说个谢谢，却揪揪衣领将项链遮住：“商场买的！”
等了片刻，我装作看手机新闻：“嘿，股票又跌了，秀儿，现在金价多少钱？”
李秀茫然道：“不知道啊！”
这就让我呵呵了，将李秀拽到后堂，我问她：“胖子回来了吧？项链是他送的吧？你最好把胖子找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秀的嘴还挺硬，却被我抢了她的手机，通话记录的第一个赫然是“哥”。
这称呼够骚燥的。
打过去，确实是刘胖子的声音，我问他在哪，刘胖子顿时倒吸冷气，赶忙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又问他在哪，他说马上到铺子跟我见面。
十几分钟，胖子来了，在门口扭捏一阵才讪笑着走到我面前，想叙旧却被我拖到后堂，不给他啰嗦的机会，开门见山道：“马超的事，是你做的吧？”
胖子眼角抽搐两下，也没外人，便坦白承认段局父子的幕后黑手是他，因为他没有帮忙而导致我近乎家破人亡，所以他是帮我复仇。

我冷笑一声，说帮我报仇，分明是他自个的主意，非得要扯上我，想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啊。
不过段局父子惨死，我是拍手叫好，所以也没有为他们伸冤的想法，有些人死一百次都不值得可怜。
我问了一下胖子妹妹的情况如何，当初搞得不欢而散，也有跟他妹妹有部分原因。
他说妹妹死了，小时候因为他贪玩而与妹妹走散，长大后发誓要找到，当时他不肯帮我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已经有了妹妹的线索，他不敢涉险，但去了一趟广西才得知妹妹被卖到这里，几年后就被丈夫与婆婆欺负得自杀，于是他报了仇就回来找我。
胖子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尤其讲到报仇的细节，真是令人不寒而栗，不过这是他的私人恩怨，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当听故事吧。
对于胖子的情况，我不太感兴趣，后面问起了阿细老公的事，可他也不知道。
从他这里也不知阿细老公的线索，我也要只好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胖子却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了，接着往外面走，没有话也没有说。
身处中间的李小曼，也说不了啥，只能是跟着我后头离去。
而刚出铺子便接到宋阳的电话，说是庆祝我大仇得报，要请我喝酒。
我疑惑的说什么仇？
他回我说段局的案子不是破了么，听说是我以前的朋友干的……
是庆祝，也是威胁。
185

以前我觉得宋阳磊落正义，可渐渐地，发现了他的阴暗面。
与李小曼到了饭店，宋阳亲自下楼迎接，满面春风，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而进包间的路上，宋阳小声说，要给我介绍一位大人物。
我问他什么大人物，他卖个关子，到了包间里，我看到宋阳小姨子正和一位五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聊天。
宋阳小跑过去，指着我说：“领导，这就是郑秋。”随后对我喊道：“小郑，这位是蒋副市长。”
一辈子没见过大人物，骤然得见副市长，我霍然大惊，诚惶诚恐的过去见礼，蒋副市长与我握手：“小郑你好。”
地位悬殊，我和蒋副市长没有过多交流，他问了几句家庭情况便无话可说，宋阳在一旁穿针引线免得气氛尴尬，却在介绍李小曼时，说她是我女朋友。
随后是入席吃饭，头回与这么大的领导把酒言欢，我自然敬酒不停，可酒足饭饱之后，蒋副市长却摸着肚子说：“小郑，陪我去后面散散步？”
只叫我一人，我立刻看向宋阳，他附和道：“楼后有片竹林，挺阴凉的，小郑照顾好领导，不要着凉。”
宋阳如此说，我只好相陪，也对蒋副市长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二爷爷搭救小琴和李秀时，找了一位许多年前的故友，据说是一方大员，而那大人物救了小琴，二爷爷指派我帮宋阳破案，作为回报，想来，当初那位丢了孩子的小科员，便是眼前的副市长，宋阳的靠山。

我激动归激动，却不想与他们搅和在一起，便提起十二分小心跟在蒋副市长身后，走到酒店楼后的小片竹林中。
已开春，但夜里的冷风仍让人觉得刺骨，可蒋副市长浑然未觉，似乎有心事，他在前我在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了竹林中的一个凉亭前，一张石桌上摆着茶盘和精致的紫砂茶具，壶嘴有白雾袅娜，显然有人卡着时间，及时为我们泡茶。
蒋副市长伸手示意我坐下，亲自为我倒水，而他则端着茶杯沉吟起来，搞得我浑身不自，只好主动询问：“副市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他点点头，将那一口未动的茶水放下，说道：“不是跟你说，而是有事要你去做。”
不容拒绝的口吻，我紧张起来，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城南有片荒地正在开发，由我负责，闹鬼了！”
话的本身并不让我震撼，而是他的身份——宋阳要我做的，就是在一片正在开发的荒地上搞事，让他的对头无法向上面交待，可打死我也想不到，明明是仇敌的两个人会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宋阳还拍胸脯保证，副市长但有任何指示，他拼尽全力也会落实。
我不知道宋阳在虚以委蛇，还是另有隐情，便对蒋副市长说，这种神神鬼鬼的事不好解决，我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蒋副市长叹息道：“试试吧，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可我连试都不想试：“其实我没什么本事，都是朋友吹出来的，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位高人？”
这下他明白我再推辞，皱眉道：“小郑，那是市里重点打造的项目，未来要盖一片商业区，这事造福百姓的大工程，容不得半点马虎，任何人不尽他该尽的义务，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先试试，不行再说！”
不顾我的拒绝，蒋副市长开始长篇大论。
一片荒地，原先是几个村子共用的坟地，去年就开始定计划了，招标之后发动村民迁坟，几个月下来迁的差不多了，但还有许多无主的孤坟，为了保证建筑稳固，可以说掘地三尺将那地里所有的尸骨都挖了出来，市里出面集体火化，随后是夯实地基，到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可开始灌浆之后，怪事来了。
头天灌下去的泥浆，第二天凭空消失。。。
说到这里，蒋副市长问我：“这是为什么？”
我他妈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哪知道根由在哪？
却还是装作严肃的说：“一般工地出岔子，若非有人命案子，就只能是触怒了地底的亡魂，找个道士做场法事，或者打根生桩下去就好了，没有太好的办法！”
蒋副市长终于端起那杯放凉的茶，故作随意道：“哦？很有经验嘛，你打过生桩？”
我苦笑起来：“领导别逗了，我哪有那胆子，就是听师父说过，而且现在打生桩都是用家畜，没有用活人的了。”

施工要打桩，加固地基，支撑建筑，所谓打生桩就是打一根有生命的桩子，以前是用活人，郑启明给我讲过，旧社会，包括建国初的时候，施工遇到诡异都会打生桩，无非以前是明目张胆，建国后是坑蒙拐骗，买来个妇女小孩，活埋在地基中，听说早以前不知是哪里修桥，浇桥墩的时候也有点难以接受的事件，包工头想打根生桩，可工人一个比一个鬼，无论包工头开多少钱都不靠近那出意外的桥墩。
后来包工头高价请了个大学生工程师，趁学生下去检查时，泥浆从上面劈头盖脸浇了下来，学生被活埋，那根桥墩也顺利竣工。
打生桩就是叫活人下去当一根桩子。
有点人命献祭的意思。
蒋副市长肯定知道打生桩，所以出言试探，而我否认之后，他却说：“开工前，施工队就请道士来做法，出事后，也用一只鸡，一条狗，一头猪打了生桩，但没有半点用处，灌下去的泥浆第二天还会消失，而第三次灌浆后，当天夜里派了两名胆大的工人守在地基旁，同样没用。”
我问他，工人有什么发现？
他说没有发现，眼前一黑，随后有一群人将他俩打的皮青脸肿，咒骂不停，好像是不许他们在那里施工，不过工人也没听清。
这件事十分邪门，包工头向上面报告的同时，划出五百米的范围在另一个地方开工，可结果依然如此。

一小片地方可以忽视，但整片荒地都无法开工，蒋副市长不得不出面，而他是听说宋阳解决了一桩灵异案件，这才向他寻求帮助，最后找到我头上。
说完了前因后果，蒋副市长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看看！
他是宋阳政敌，没摸清宋阳让我俩见面的目的，贸然答应下来恐怕会惹怒宋阳——师父说的没错，我本来是自在闲人，可卷进政治这摊混水里，快要失去自由了。
我说：“先问问宋局的意思吧！”
蒋副市长面露不愠：“大家都是上下齐心为人民服务，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说罢，蒋副市长起身，拍拍我肩膀：“小郑啊，要上下齐心，不要结党营私。”
他拂袖而去，我想跟着，却从竹林里钻出个人陪在蒋副市长身边，他招手叫我回去：“去吧，去问问宋阳的意思！”
妈蛋的，他不是不让我问嘛？！
回包间的路上我还琢磨，到底问不问啊，他是说反话还是什么？
推门进去，两女一男正在斗地主，宋阳眯着眼，面露微笑，手里抓俩王八却放任李大地主欺负农民，打完一把，宋阳问我：“聊得怎么样？”
我便将刚刚的事说了，问他，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宋阳叫我们吃饭，真不知道他作何想法。
宋阳笑着说：“不结党营私？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他姓蒋的没听过这句话？当然不管，这次是他主动找到我头上，正好我也想对付他，小郑，把这件事接下来，你拖着不解决也好，解决了再搞点事也罢，总之要让工期延误，不需他有过，但绝对不能有功。

听到没有？”
最后四字，宋阳是吼出来的，我下意识立正，啪的敬个礼：“是！”
随后又觉得丢人，讪讪放下手，宋阳却十分满意，小姨子为他披上外套，两人挽着手走了，我还看见宋阳在小姨子屁股上捏了一把。
呸，什么东西，连小姨子也不放过！
吃饭时光顾的喝酒了，宋阳走后我又要了两碗米饭，大快朵颐起来，还叫点了两盘硬菜带回去喂我家师父。
李小曼则支着下巴，看着我胡吃海喝，等我快吃完，她问我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毫不犹疑的说：“他帮过我，你又在他手里捏着，他还认识我家二爷爷，不听他的能行么？”
李小曼担忧道：“今早我们开完会，宋阳叫我去他办公室。。。。。。应该是他故意的，我看到你的档案在他桌上放着，他说要看看你的档案，琢磨个位置把你招进来，可现在看来，应该是副市长找他帮忙，他先给你搞了个政审才决定要不要你们见面！”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觉得看档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李小曼却说：“市里要调班子了，据说市长要高升，宋阳显然不希望蒋副市长上位，所以要你捣乱，可能做到那个位置都有自己的人马，即便蒋副市长下来，若是知道是你在搞他，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可不是一般人呀。”
听了这话，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凶险，帮宋阳的同时，也会得罪许多不比他弱的大人物。
瞬间没了胃口，我赶回仙居园找郑启明商量。
186

“我三番四次告诫你，不许和当官的打交道，你不听，出了事就跑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及时雨宋江？”
将难题告之郑启明后，他就开始发飙，将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说：“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大不了你死之后，我替你收尸，也不枉咱师徒一场的情谊。”
我说哪有那么夸张呀，最多蹲监狱，怎么会死？
发泄完的怒火，又被我这句话挑出来，郑启明说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斗归斗，但不会害命，可在斗得过程中要剪除羽翼，而羽翼往往死的最惨，就拿我来说，宋阳找我帮忙，因为我会一些常人难以发现的本事，可以让蒋副市长吃个哑巴亏，可万一蒋副市长反应过来，找同样的人对付我。。。。。。一个阿细老公，半年没找到，几次险死还生，因为阿细老公太水了嘛！
可副市长想找高人，那些太水的绝不敢毛遂自荐，但凡被他找到一个，轻而易举便可去我狗命，而我的死对宋阳来说，也就是吃个哑巴亏罢了。
有这个可能，但这是最坏的可能，师父关心我才会担忧最坏的可能嘛。
可这事怨不到我头上，人往高处走，我一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放着宋阳这样的人物在面前，难道我不结交一番？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老婆的二爷爷叫我去结交的，那时候我不听自家长辈的吩咐，反而听萍水相逢的守墓老头的告诫，这根本不可能。

之后发生的事，根本不由我掌控。
可这些话没法跟郑启明说呀，我一说，他肯定让我找死老头解决去。
只好装出一副幡然醒悟的可怜模样，我说师父呐，你只有我这一个徒弟，我要是挂了谁给你养老送终，无论如何你得管管我，以后我肯定不和他们来往了。。。
郑启明两手一摊：“谁说的，我有你儿子就够了！大不了多活几年，再等个中阴身出现！”
一听这话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不止一次，他话里话外都留露出对我后代格外的关心，而且他说自己活不过九十六，却又说可以再活几年，我不信他会信口开河，肯定是说漏嘴了。
郑启明也察觉到这一点，立刻转了话锋，苦叹一声：“哎，有些浑水一旦沾上就别想洗白，咱们惹不起宋阳，更惹不起副市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明天你去工地上看看吧，了解一下情况，要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宋阳，要么借此机会攀上副市长的高枝，把宋阳卖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咱们这号人惹上官老爷，注定是当奴才的命，他二人之间如何选择全凭你做主，我当师父的只能陪你赴汤蹈火，无非一死，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
我问他：“一会多活几年，一会没几年好活，你到底还能活多久？”
郑启明不回答，而是朝张小燕努努嘴：“她男人生前也是当官的，你去问问蒋副市长为人怎么样！”
张小燕盘腿坐在床上，我和郑启明说话没有瞒她，而我刚扭头，张小燕便说：“听老段说过，蒋副市长手下有一批开发商，开发商手下养了一批黑社会。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得，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二者相较，我觉得还是站宋阳比较安全。
翌日，跟郑启明做了早操之后正要联系宋阳，便有个戴着眼镜的清瘦男人找上门来，自称是市里的崔处长，受领导指派，负责我与工地之间的协调，这下没办法联系宋阳了，郑启明便让我先去看看情况。
崔处开车来的，载我到了那片要开发的荒地，离着几百米就看到简易围墙里的高大塔吊，却没有尘土飞扬，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反而墙外的一排板房前堵满了打扑克的民工。
崔处话不多，一路上表情严肃，到了地方便问我有什么计划，我说先进去看看，他在车里联系了包工头，没一会，包工头戴着安全帽跑来了，恭维我几句，领我进了工地。
随后便是两眼摸瞎，找不到任何方向的窘境。
前夜就和蒋副市长说过，工地闹鬼有两种情况，一是出了人命，二是触怒地底亡魂，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风水很凶。
而包工头明确告诉我，工地上没有死人，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因为后两种情况，一个要用堪舆术找到地下棺椁的位置，祭拜恳求之后迁坟，另一个同样要用堪舆术改良风水，而我对风水相地一窍不通，只好借口去厕所，再次联系郑启明。
告之困难。
郑启明撮着牙花说：“确实有些难办，我也不会堪舆。

。。。。。要不你找那胖子试试？”
刘胖子道术平平，还不是郑启明的对手，可他在江湖上混的久了，什么算命堪舆祈福驱鬼都有涉猎，可刚刚拒绝胖子破镜重圆的请求，我还真不好意联系他。
死了张屠夫，我还吃不上猪肉了？
大不了多花点力气，自己请个风水先生呗，不过蒋副市长将事情教给我，啥也没做先找个外援，难免被人小觑，我琢磨一阵，便要崔处长通知包工头开工，先把泥浆灌下去，夜里我守着，假如真有一群鬼出来围殴我，大不了将它们全变成米。
而崔处和包工头听了我的想法，崔处那张扑克脸还没什么表情，包工头却比划个大拇指，钦佩道：“英雄出少年，小兄弟真有胆量，夜里不用我找人陪你吧？那两个工人被打的皮青脸肿，我的人都吓破胆子了。”
我说不用，你把人全弄走，免得夜里我发威时震伤他们。
包工头说个好嘞，便招呼大家开工。
很快，遮天蔽日的尘土扬了起来，崔处去办公室喝水，我就在工地上看热闹，不得不说机械的力量真是强大，五六米深，几百平米的一个四方大坑，灌浆机的大管子射了几分钟便铺满一层，随后又停工了，我还以为要等泥浆凝固，包工头却来问我，这点浆够不够？
我说，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工程师。
他却不是这个意思，从工程来说，这点泥浆肯定不行，他是问，够不够我抓鬼用，因为灌浆要花钱，万一他灌完了，夜里再次消失，这不是白糟蹋钱嘛？
稳妥考虑，我想叫他灌满，转念一琢磨，万一泥浆太少而没有鬼的出现，我不是拖延一天工期？正好完成宋阳交待的任务，便让他不用再灌了，随后在坑边支个小帐篷，等待夜幕降临。

下午四点多，郑启明打电话询问情况，我将自己的想法告之。
他却叫我回去一趟：“你那小竹子能变多少鬼？别到最后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还是回来拿我的竹篙吧，也不要变米了，变黄豆！”
我问他，不是只能变米？他叫我回去详谈。
只好跟崔处说一声，开车回去。
到了门房外便看到郑启明捏着两根竹篾，正在扎纸人，我搬个凳子坐他对面，正要帮忙，郑启明伸手阻拦：“我来吧，你功力不够，只能弄些糊弄人的玩意，而这两个纸人是给你糊弄鬼的。”
我问他咋糊弄。
郑启明揉揉老眼，显然这两个纸扎人让他十分伤神：“一群鬼啊，那是说变米就能变的？以前你拿墓园里的死鬼练手，你在前面折腾人家，我在后面给人家烧金银元宝。。。还没跟你说这原理，这次给你讲了吧。”
原先我就问过，为什么鬼只能变成大米小米，变点花生米来吃不好么？他只说不好。
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那大小米非但是米，也是金与银。
郑启明说，活人烧祭的金银元宝，鬼并不能拿这些财物在下面消费购物，更别提面额随便印的冥币了，这些东西就是生人对亡人表达哀思的寄托，希望他们在下面过得舒坦，而这种期望是一种愿力，得到的善愿越多，鬼越畅快，下辈子的福报也会越多，而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被万人唾弃，咒他死得好，这是恶愿，非但没有福报还会做牛做马。
有福报的鬼，下辈子衣食富贵，而衣食富贵就是钱与粮。
大小米有金银色，即是米又是钱，所以将鬼变作米，其实是变走它下辈子所有气运，换言之就是没有下辈子了，此举有伤天和，一次性变一群鬼，不说我有没有这能力，郑启明估摸着我前脚变完，后脚就被老天爷用雷劈了，所以他给我九粒黄豆，古有撒豆成兵的法术，因为黄豆有封鬼的效用，我拿他的竹篙将鬼封进黄豆里，带回来埋入土中，什么时候破土发芽，就可以好生打发走。
只要能收拾鬼，变啥都行，我又问他，纸扎人有什么用处？
郑启明说：“你当那些鬼就站在原地让你变？一人一拳头都把你打成肉泥了，我给你扎两个伴，夜里你先和它们打一架，打不过就赶紧把纸扎人烧掉，这俩宝贝会变魔术，什么大碗飞水，仙人指路，铁枪插咪咪，你就说自己是来给他们表演的，请他们上台当嘉宾，专表演那种凭空消失的把戏，每一次都会少一只鬼，你演上几十场，应该就把它们全变没了。。。。。也可以慢慢变，反正宋阳让你拖延时间。”。
187

得到师父的指点，我拿着纸人和竹篙回了工地，车子还给崔处，他让我有事直接联络包工头便回家陪老婆了，而包工头问我，有什么需要配合。
我想了想，让他看好工人，夜里不要靠近工地就好。
包工头狠狠点头：“你放心，我让他们靠近也没人答应，再等一夜，这事要是解决不了，我就安排他们去别的工地做活儿，不能全耽搁在这里白赚我工钱。”
神仙打架，倒霉的还是老百姓，我估计等这趟事情结束，包工头可以破产了。
清场之后，整片工地里只剩我一人，我坐在一堆建材上，轻抚着膝头的竹篙。
一下又一下，很温柔，很细致的轻抚着。。。。。。照郑启明的说法，一陵卫一竹节，一竹节一鸡鸡，那我摸他竹篙，岂不是给他撸？！
也不知道我把他摸硬之后，他会不会对睡在门房里的李小曼和张小燕做些什么！
七点多，天色全黑，我又枯坐一小时便觉索然无味，给阿瑶打电话，闲聊几句，说起我正在办的事情，本来聊得挺好，可她颇为担忧，进而劝我回家和她踏实过日子，不要在做这些东奔西跑，出生入死的事情。
我说：“即便不做也不可能和你过日子，等夏天，我过了二十四岁生日，还要去找小琴呢，咱们就不能当个朋友嘛？”
阿瑶反问：“你朋友那么多，除我以外谁会给你怀孩子？独我一人！你说咱们能当朋友么？这才过去半年，再过半年，你就把小琴忘了！”
我告诉她：“你要是这么说话，咱俩就没法好好聊天了。”

阿瑶冷笑起来：“我的话戳中你痛脚了吧？因为我说的是实话，扪心自问吧，你现在已经不想她了！”
确实不想，因为没有时间，我把所有的思念都放在二十四岁以后。
我对阿瑶说了一句话：“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以入骨！”随后挂机，阿瑶再打我也不接，她便发条短信：“我不急，早晚给你刮骨疗伤。”
长夜漫漫，等鬼之余时间充沛，正好用来思念小琴，我想她在哪里，想她在做什么，却不去想她是否还在这世界上。
人善天不欺，我不算善人，但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再折磨那可怜的姑娘。
幽幽夜幕，缺月高悬，朦胧之间，一张笑靥若隐若现，璀璨星辰做她的眼，眸波流转情绵绵，却被乌云剪。。。。。。本来是等鬼的，却不知不觉间失了神，脑中尽是小琴的一颦一笑，和那娇羞温婉的姿态。
可忽然间，一阵阴惨惨的风扫过我的后背，所有毛孔瞬间张大，我扭头一看，是一张乌青色，圆嘟嘟的小脸，站在地上，仰头望着坐在一落青砖上的我。
瓜皮帽，长马褂，双臂僵直在身体两侧，十足的古人打扮，而那黑眼圈，青紫色的嘴唇也绝不是活人该有的，是个小鬼。
乍一看到这小鬼，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暗骂自己记吃不记打，师父告诫千万遍抓鬼要闭上眼，我却瞪着一对大眼睛看月亮，得亏这小孩鬼还有三分稚嫩容貌，要是个恐怖无比的长相，还不得活活吓死我？
小孩鬼眼眶虽青，眼睛却大，对视片刻，我抓紧竹篙凝神戒备，正犹豫要不要先发制人，一棍子打死她，便听他问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我随口胡诌：“看嫦娥！”
他便迈着小短腿走到砖下，扭着那肥硕的小身子要爬上来，我赶忙提起竹篙，问他要干啥？
他抬头，一副天真口吻：“我没见过嫦娥，咱们一起看。”

看样子是个脑袋缺弦的傻鬼，我松了口气，跳下砖头，一手握竹篙，另一手一点点向他肩膀探去，直到按在肩头他也没有挣扎，我彻底轻松了，阴笑两声：“嫦娥有什么好看？走，哥哥带你看个牛逼的！”
搂着肩膀向帐篷带去，小孩鬼傻乎乎，还问我要带他看啥。
我说看米喽，信不信哥哥能凭空变出一碗米。
来之前就做了两手准备，除了黄豆还带了些大小米，若是鬼的数量不多，谁有功夫给他们变魔术，直接变成米带回去下锅了。
小孩鬼摇头，不信我能凭空变出一碗米。
我循循善诱：“不信是吧？那哥哥让你参与进来，一会你帮哥哥拿着这根棍子，哥哥变给你看。。。。。。你还有没有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之类的，一起叫来看哥哥表演嘛！”
他说：“还有爸爸妈妈。。。”
我急忙问他：“在哪呢？”
他说：“在后面跟着！”
猛的站定，我转身一看，三个字脱口而出：“ ！”
七八米外，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乌央央一片人影，摩肩接踵，怕不是有上百之多，男女老少，无一不有，穿古装的，穿民国长袍的，还有穿着现代的衣服但都很土气，它们表情呆滞，可全都是黑眼圈，紫嘴唇，青脸蛋的死鬼模样。
那小孩慢条斯理将刚刚的话说完：“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姨姨，还有好多的我不认识的。

。。。。。”
我根本没有察觉他们何时，从何地冒出，这就是中阴身的坏处，像刘胖子，有鬼靠近他，他浑身汗毛都会不寒而栗，有种独特的知觉，而中阴身和鬼和尸体差不太多，只能凭肉眼去看，冷不丁看到又会害怕，索性闭上眼等鬼对身边人动手再出手，而中阴身的好处就是不怕鬼上身。
活人阳气过重会刺激欲望，阴气过重会恹恹欲睡，神志不清，被鬼跟就会加重阴气，浑身倦怠，而被鬼上身那基本没有本身的神智了，中阴身没有阴阳也就无法受到阴阳的干扰，但完事都有个度，蚂蚁多了还咬死大象呢。
一百多的鬼，每个给我一砖头都把我砸成肉酱了。
而那小孩鬼则抓抓我的袖子：“哥哥，你不是要给我变米嘛？你可不要骗我呀！”
最后一句，已经有了怨气，看样子这小孩鬼死的挺安稳，没有委屈所以死后在阴宅呆着也没有生怨，可一旦被激出怨恨，没有身子阻挡，受到天地间污垢的侵蚀，最后会越来越狠毒。
我赶忙说：“不骗不骗。”
“那咱们走！”说着话，换小孩拉我进帐篷。
十几米的距离，不够我思考出个对策，那群鬼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到了帐篷外，小孩说：“哥哥，快变吧！”
我急中生智：“变米有什么好看，哥哥先给你表演个大碗飞水！”
想进去拿出两个纸人，小孩鬼将我拉住，固执道：“不要，先变米嘛！”
他伸手要抢我竹篙，我问他想干啥？
小孩鬼便纳闷道：“不是要我帮你拿着？快给我呀！”
竹篙是我唯一的护身利器，哪里肯给他，攥紧了不撒手，便听身后有个女人冷哼，小孩鬼低声说道：“哥哥，快给我，不然我妈妈要生气了。”

扭头看去，那些深情僵硬的死鬼脸上，全部显出了被欺骗的怒容，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拥而上将我撕成碎片，我赶忙撒手，哭腔道：“给给给，全拿去。”
小孩鬼将竹篙抱在怀里，十分满意，却催促我赶紧给他变米，可我哪里敢变？
先不说变米时小孩受到痛苦，会不会哭嚎出来，万一把他便没，其他鬼鼓鼓掌再让我把孩子变回来怎么办？
只能寄希望于郑启明的两个纸扎人了，当下我就清清嗓子，对身后一群鬼喊道：“各位，我是天桥下的卖艺人，得知各位长眠于此，特意来为大家表演一出戏法，各位看的满意，明晚我再来，大家说好不好？”
死鬼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尴尬。
小孩鬼又催促，我就钻进帐篷，掏出火柴将两个纸人点了，这俩纸人的样子与普通纸扎人没什么区别，只是郑启明所用的竹篾很不一般，下午没时间多说，郑启明只告我这俩纸人会变魔术，随便耍两手，死鬼们看的过瘾，我就趁机请他们配合，将鬼封进黄豆里。
而纸人烧成灰烬后，帐篷里没有任何变化。
正纳闷是不是郑启明掉链子，便听到外面传来一男一女两个童声。
“在下柳青，这是我妹妹柳红，我兄妹二人随父经商路过此地，不料本钱全部赔光，家父一病不起，因此斗胆在此献丑，希望各位老爷少爷，姑娘大婶们，能发发慈悲赏些汤药钱，以及回乡的路费，大恩大德，我们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了。。。。。。”
钻出帐篷一看，一对粉雕玉琢似的童男女从远处走来，男的背着木箱，手持一小锣，女的则轻装上阵，背了个小包袱，瞧模样有个十四五的年纪，十分可爱，而他们走到帐篷前，不等死鬼反应，便放下木箱，取出一张薄毯和一个大碗，那名叫柳青的小男孩笑道：“各位乡亲，我先给大家表演一个大碗飞水，列位瞧好。。。。。。”
话音刚落，死鬼之中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表演什么，想要钱就陪大爷乐呵乐呵，也不用回老家了，我看你们兄妹俩都很水灵，就去我家住吧。”
一句话说完，死气沉沉的死鬼却全都哄然大笑起来，而柳青柳红似乎没有意识，依然带着腼腆的笑容，柳红敲锣打节奏，柳青拿着薄毯蒙在碗上，做着故弄玄虚的动作。
刚刚那人又喊：“敬酒不吃吃罚酒，哥几个搭把手，咱把这对兄妹弄回去好好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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