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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权转/侵删】Greenleaf By水支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Sindar精灵@哀殇雏菊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六)
森林里有歌声,笑声、风声和水声。
第二次穿越黑森林后的时候,阿拉贡得到邀请,来到黑森林最深处的城堡。
那天,他正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林中小道跋涉,他知道这条隐秘的道路,却不是由黑森林的精灵告知的,而是很多年前从名为毕尔博·巴金斯的霍比特人口中听来。这是一条比之森林大路更近的从西往东的捷径,在领导族人及配合友军战胜首批西侵的魔兵后,阿拉贡打算再次前往东方侦察黑暗君王的动向。这次,他不再需要绕过纵贯大陆的森林,可会选这么条捷径,倒也不是他特别急着赶时间。反是悠闲下来,忽然想走走童年故事中的小路。这连探险都算不上,因为不同于当年初入黑林的毕尔博和矮人们,阿拉贡是不会觉得瑟兰迪尔统治下的黑森林有什么可怕的。相反,一踏进这茂盛得阴阴的森林,人类的理性意识以外,却充满了期待。
到达毕尔博的故事里提到的那条可怕的魔法小河时,阿拉贡见到了他的期待。
在故事中,这是一条颜色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流着急湍深黑河水的魔法河,只要谁一沾到河中的水,就会立刻倒地长眠不醒,就算运气好极能不落在河水中溺毙,也准会在这幽林深处睡成一堆白骨。唯一可以过河的是一艘没有桨的小船,而在毕尔博他们冒险的那一次,船很令人沮丧地搁在对岸。阿拉贡看见了黑色的河水,也看见了一艘船,船在对岸,可是那不仅不是小船,上面还有桨,以及精灵。
一共十四个精灵。
每边船舷各有六个一共十二个桨手,一个操舵手,还有一个靠近船尾处的柔软织物围成的座位上向人类笑着招起手来。本来没过于茂密的大树遮盖得严严实实的河流上方不知怎么有了一丝缝隙,正午的阳光立刻洒了下来,映得精灵银色的发金辉闪烁,映得深黑色的河水银波荡漾。
“我正要回家,遇见一只松鼠说在久已荒废的小路上见到一个长得象个国王,落魄得象个流浪汉的人类,所以在渡口多待了一晚,预感着也许会遇到一个不久前刚结识的新朋友——你急着赶路吗,西方失落王国的国王?”
隔着不算太宽的水面,精灵的声音悠扬地象清越的风笛。
人类弯腰一鞠躬:
“东方森林王国的王子啊,我确实正在为我失落的王国而往东方奔忙,不过现在还说不上匆忙赶路。自从上次您开恩让我穿越黑森林的道路,及时赶回去击退讨厌的奥克斯以后,最近我倒是难得清闲。特别是看到您有心在这儿等我,又听到您问我是否急着赶路,就叫我不禁期望您说不定有什么世外桃源来拯救我这个流浪的灵魂。所以,如果您要问我是不是有空暂时到更东边的战场以外的地方走走,我的回答是我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有空了。”
人类话音一落,河对岸的精灵发出悦耳的笑声,笑声由远而近,因为精灵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后,操舵者发出短暂有力的起航命令,对岸的白船划了过来。
“埃斯特尔,你这么说的话,若我现在再说我将去的地方可不是该带一个认识不久的新朋友去的,好象倒是不尽情理似的——你上来吧,我邀请你去我在森林最深处的城堡。说起来,在上一次大战时,我还邀请过你的祖先伊西尔德去那里,而你是在他之后第二个到过星星城堡的人类。”
人类用敏捷地跃上白船的动作来回答精灵的邀请,在精灵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并接过精灵递过来的半透明的白水晶杯子后,人类耸耸肩:
“历史总只记住第一,不过能做第二也不错。”
“这即是莱克的葡萄酒,也是西尔凡(Silvan,意思是森林)精灵的特产,试试看。”精灵向人类举杯一笑,“上次你在莱克喝到的是甘甜的 Liebrraumilch。可还有一种不甜的葡萄酒,我倒更喜欢。它带着似花香气和柔爽感觉,就象森林的味道一样,而莱克人也就叫它 Silvaner,森林之子。不过,森林精灵还要用长颈的铜壶将 Silvaner 再蒸两次,用橡木的圆桶再藏二十年,然后才算是真正的森林之子——因为第一次酿造的滋味虽然醇美,但第二次精制后才真正完美无缺。伊西尔德能进入我的城堡是因为大敌当前,而且他奉我祖父之命而来。而你,埃斯特尔,骄傲的阿拉贡,我邀请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人类闻言一笑,抬手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轻轻叹口气:
“果然完美无缺。”
接着,白船再次起航,把他们的王子和王子的朋友带到传说中的精灵城堡。在那里,神秘的魔法河渐行渐宽,最后变成没有一副地图上标出来的宽阔水面。河水先南后东,在由南而东的大转弯处,铺着银沙和圆石的河滩与周围森林的交界线边,斜斜而上的丘陵上,淡青色的石头垒出的城堡的边缘和天际的金红晚霞融合在一起。舵手发令靠岸的长吟在辽阔的水面上远远传去,十二只和船身同样颜色的长桨一起高高举起,精灵的白船凭着惯性如一只白色天鹅般缓缓滑进河岸的渡口。
在这森林深处的河边,阿拉贡听到了歌声,笑声,风声和水声。
再后来,每次路过黑森林,如果时间许可,黑森林最秘密的城堡前,总会出现杜内丹之王那孤高的身影。


“游荡者,你又来了!”
很不满的声音,从阿拉贡的同盟者口里发出。阿拉贡笑笑,用无可挑剔的礼貌回应身为他的实力最强大的盟友之一的王者的不满。
“尊敬的瑟兰迪尔王,”他微笑着说,“我怎么会忘记勤谨地来向我最尊敬的盟友请安呢?从您答应和杜内丹人结盟后,您帮过我们那么多忙,叫我想少来几次向您表示感谢都不行。”
“但是我并不是常常住在这边,特别是最近这些日子越发不太平的时候。”精灵王丝毫不见软化,极度不悦的声音也显得咄咄逼人,“不要用我们的盟约作借口来我的莱戈拉斯的城堡,这里是我为他的母亲、我深爱的妻子所造的,现在属于我同样深爱的莱戈拉斯的世外花园,你若要对我表示感谢,就请到我常驻的森林外围的洞府去!为什么要老来打扰我的儿子?!”
“因为同时莱戈拉斯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如今又有我们之间牢不可破的盟约,我觉得我差不多要和您一样爱他了呢,尊敬的瑟兰迪尔王!”
阿拉贡用故意装傻的热情语气回答,完全不理会他的“最尊敬的盟友”开始发白的脸色。
一声重击发自精灵王宝座的扶手处,那至高无上的王位似乎也因为它的主人的愤怒而颤动起来:
“人类,不要得寸进尺!我答应你的盟约,并不是答应你做我儿子的朋友!”
阿拉贡则依旧用无可挑剔的鞠躬和平静的声音回答:
“可我还以为,正是我和王子殿下的友谊,才让尊贵的陛下忘记过去我无意的冒犯,答应和北方的杜内丹人结盟。”
精灵王忽然沉默了。
黑森林的国王有一副非常奇怪的面容。对精灵完全没有了解的人也许会认为说“奇怪”是不可理解的,因为瑟兰迪尔所有的,不过是一张四十多岁男子的面孔而已,虽然这面孔比普通人要英俊。但是,熟悉精灵的阿拉贡却太明白,第一次看见精灵王那张脸时很有些叫人惊讶的。精灵王不是从造物主那里得到“死亡”礼物的普通人类,而是有着永恒和不朽生命的精灵。是的,在受伤过重或伤心过度的时候,精灵也会死去,阿拉贡不是没有见过死去的精灵,但他却是第一见到一个“老”去的纯种精灵。
从某个方面来说,阿拉贡第一次见到瑟兰迪尔的印象,简直和他第一次见到莱戈拉斯一样深刻,只是其中的含义大不相同。
第一次见到莱戈拉斯,他看见的是一个落入俗尘的星子。
第一次见到瑟兰迪尔,他面前的却是误闯仙境的凡夫。
阿拉贡忘不了当他看见迎面走来的中年男子时的漫不经心,那张脸虽然还算少有的英俊,可已经开始有几分苍老的面容,以及几乎没有光芒的身影,都让他毫不怀疑那又是一个黑森林内不算少见的和人类多次混血的半精灵。然而,下一个瞬间,几乎只在埃尔隆德和盖拉德丽尔那样高贵的智慧精灵身上才有的神圣之光让阿拉贡的一切有关精灵的常识都崩溃了,光芒出自一瞬间前还全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如果阿拉贡怀疑那是他的幻觉——当然他从不怀疑自己会产生幻觉——的话,另一个事实则证明了他所看的违反常理的现象正是事实。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你爱埃尔温吗?”
人类不答反问。
“这是一个理由,”精灵点着头,“还有其他的理由。”
人类也不禁笑了:
“林谷的王国可没有黑森林这么庞大,但埃尔隆德大师和箩林的金色夫人一样,可算得上中州精灵贵族之首。若论实力,林谷亦不逊色黑森林。何况,埃尔温同时也是箩林夫人的外孙女,而众所周知,箩林之王和他的夫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而她嫁给了埃尔隆德大师。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联姻成功,中州精灵三个最主要的王国就联合在一起了——但是我想不通,这可是我搅了瑟兰迪尔王的计划,怎么会和我做的贡献连在一起呢?”
“每一件事都有两面,”精灵轻轻一叹,“这一点你不可忘记,人类。至于我们现在谈论的问题,埃斯特尔,你只想起‘联合’,却忘了还有‘合并’这个词吗?”
“合并?”人类眼角一跳,他的敏锐绝不下于精灵,“瑟兰迪尔王的心胸还真‘博大’。难道你父亲想要的是吞并林谷和箩林?”
被这样直接地指出父亲的野心,精灵王子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应该算是吧。或者说,如果开始父亲想到的还限于联合的话,当他知道埃尔温被许配给你后,在最初的愤怒爆发结束时,父亲已经笑着发现了很可能得到的更大的果实。”
人类这一回没有追问,只认真地注视着他的朋友。
精灵王子继续解释:
“你看,埃斯特尔,你反过来想想就明白了。如果我迎娶了埃尔温,她是埃尔隆德大师三个子女中最心爱的。老实说一句有点过分的话,她的兄弟埃拉丹和埃尔洛赫算不上出众,所以能赢得她的芳心的男子甚至可以临驾林谷两位王子之上。这是我告诉父亲我爱上埃尔温的时候,父亲特别积极的原因。可反言之,埃尔温嫁给我,只要我和她不离开中州,埃尔隆德大师也会一直留下来吧。那么他也一直会是林谷之王。现在,埃尔温决定随你而去,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和你注定没有精灵那种‘天长地久’的未来,无论你是多长寿的人类,你的寿命超不过三百年,这在精灵是如此短暂,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埃尔隆德大师心里的悲哀将不可遏止。埃斯特尔,你明白吗?”
阿拉贡明白,他的眼睛低垂下去:
“于是在不久的将来,埃尔隆德会因伤心绝望而离开中州,在他的女儿和我的婚礼以后。当埃尔温选择了我的那一刻,林谷和她的命运一样注定了衰落,埃尔隆德离去后,那里的一切自然抵抗不了瑟兰迪尔的扩张。就算很多贵族会随埃尔隆德而去,但是瑟兰迪尔仍可以得到林谷的大地,由它控制着的重要的山口,大陆北方完整的贸易路线,在大山西面东方黑森林王国终于有了据点,以及不可能或不愿和埃尔隆德西去的血统并不那么高贵数量更多的其他精灵——果然,瑟兰迪尔王真是聪明啊,他不失反得。”
“你在生父亲的气?”
人类的叹息后,精灵问了,同时人类发现精灵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柔软感觉让人类反握回去:
“不,我很佩服你父亲无论多糟糕的事都能从中间看到利益和好处的本事,或者真的可以叫做是一种心胸广阔,虽然人们常常觉得悲伤才是高贵的——我倒是在想你,莱戈拉斯,你对这件事怎样想呢?如果是别人,我怕我的话会显得不合适,好象在挑拨别人父子关系似的。但对你,我忍不住想问问,你怨恨你父亲吗?因为可以说瑟兰迪尔王的算盘里,你的婚姻和你的失利,都成了一种工具。”
“但是父亲对我的爱并没有变。”精灵静静的用微笑回答他的朋友,他们的对话已不是一般的朋友可以涉及的领域,正如阿拉贡所言,他问精灵是否怨恨父亲的话换一另一个人来说,就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其实无论是谁,要对一个做儿子说“你成了你父亲的工具”都很困难,特别是在他是处于关心而非歹意的时候,因为这关心是很容易被理解成歹意的。
精灵知道人类的关心。
他的话是让人类不要为他担心。
“我爱父亲,就没办法只爱父亲的优点和对我的宠爱,而且父亲抚育和教养我成人,虽然我常听到人说我的个性一点儿也不象父亲。可我也不知道,作为父亲的儿子,我究竟对他的‘缺点’有多少是不赞同的——埃斯特尔,你看河里的那些枯树。”
忽然转换话题的精灵的手指向前方,并没有为话题转换而表现出多少惊讶的人类顺着月白的手指望去。前方,一直延伸到河中的森林前端是死去的枯木,它们有的已经几乎完全没入水中,有的则还保持着弯曲参差的枝条,枯木呈死亡的深黑色,没有一片绿叶的枝干张牙舞爪,在黑夜里,即使有星光,也颇有几分象一重重狰狞的鬼影。
“每一年这个季节,都是森林河发洪水的时候,今年水涨得不高,但也有洪水滔天的年份。如果水涨过河岸,洪锋会带着上游冲刷下来的石土切破河床,摧毁很多靠河太近的林木青草生灵。”
精灵从讲述常识开始,然后才话锋一转:
“我记得在第二纪里,母亲还未离去,我也不满千岁的某一年,那时候我还很小——以精灵的尺度来计算的话。那一年洪水涨得特别大,咆哮的浊流直逼到城堡墙根下,席卷了整个河弯地带。当洪水退去后,我发现城堡四周我最喜欢的山毛榉林破败不堪、满目创痍,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和现在那片枯木一样的死亡风景。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特别的伤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父亲忙着带人去清理洪灾后的森林去了,并不知道我在家里闹别扭,母亲进来安慰我。之前我听说埃里吉翁的精灵工匠铸造了三枚极具魔力的戒指,可以用来控制山川河流植物乃至气候,精灵们能用它们来创造中州自然环境下不可能出现的完美花园。这我本不在意,那次洪水后却上了心。当母亲走进我的房间后,我便向她央求,我要那三枚戒指。尽管我知道那三枚戒指已被分配妥当,但既然我的母亲是全埃尔达人的第一公主,为什么我不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母亲摇着头告诉我不可以任性,更不可以夺人所好,精灵工匠为了尊敬母亲第一个向她献上戒指的时候,因为父亲并不喜欢那三枚戒指,所以母亲已经把戒指退回去了,我不能要求她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母亲没有迁就我,我的要求确实无理,而母亲一向对我都很严格,以至大家认为母亲没有父亲那么宠爱我,即使她对我的爱不下于父亲,就象我对她的爱也和对父亲的完全相同一样。我的母亲,确实是全埃尔达人的第一公主呢!”
一抹带着些微悲伤,但更多自豪的微笑显露在精灵的脸上,让那上面的美丽光芒更增光辉。然后精灵却又笑着耸耸肩:
“就在我向母亲认错的时候,父亲却突然回来了。父亲倒不知道我在闹什么别扭,别人只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结果父亲带着还没有清洗干净的泥浆跑进我的房间,那时候我实在不太好意思告诉父亲我的任性的要求,父亲却已笑着对我说——莱戈拉斯,河水带上来的淤泥把整个河弯地都铺满了,难得这么好的肥沃土壤啊,以后山毛榉林就更美了。”
“也不知我是真的懂了父亲的意思,还是被父亲那高高兴兴的样子感染。父亲那么一说以后,我忽然觉得告诉父亲我曾有过的任性要求也没什么不好的似的,我还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那三枚法力巨大的精灵戒指,如果有它们,不用这发出难闻气味的淤泥,山毛榉林一定也会更美。结果,埃斯特尔,你知道父亲怎么回答的吗?他说的是,如果有那三枚戒指,黑森林就会四季温暖如春,到了冬天也不下雪,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机会堆雪人玩儿呢?”
说到这儿,精灵的笑变成了大笑——
“不过,说真的,到了那一年冬天,第一场大雪落后,我还真赖着父亲给我堆了一个和城堡最高的塔楼一样高的大雪人。整整一天,父亲一面推雪一面不停地哀叹说他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感受到精灵的快乐的人类也和精灵一起笑起来,虽说免不了一瞬间涌起近乎嫉妒的羡慕,阿拉贡不能不联想到自己是连生父之面都未见过的遗腹子,而养育他长大的埃尔隆德尽管也很爱他,却没有和孩子胡闹的天性。不过阿拉贡的笑依旧是真挚的,看着莱戈拉斯白皙俊美的容颜上充满不加掩饰的幸福和快乐,就有一股象温热的泉水一样的感觉流过习惯了孤单的游荡者的心房。
“好了,夜这么深,你真的应该休息了。”精灵笑着站起身,他问道,“今夜你就睡在这里吗?”
人类点头,忍住精灵的手他掌心抽开时心头泛起的失落感觉,他也笑着,回答:
“黑森林有下大雪的天气,也有象现在这样温暖的日子。夏天睡在户外感觉倒挺好,反正我是就算在冬天野营也不会患上伤风感冒的游荡者。”
“但是黑森林的气候总的来说还是偏凉,即使在夏夜,一点儿都不盖可不好。游荡者并不比其他人厉害多少,他们厉害的就是知道在危险面前如何谨慎小心——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明天你不是就要上路南下了吗,今晚弄感冒了可不好。把这个盖上吧——”
精灵淡绿色的长袍覆上阿拉贡的身子,脱下外袍,精灵里面穿着的是银色的短衣,却也不是战斗时阿拉贡见过的劲装,而是一件没有扎束的衬衣,领口翻在精灵优美的颈子下,衬衣下摆则垂在修长匀称的腿的上方。精灵俯身把自己的长袍盖在阿拉贡身上,他们的身体和脸靠得最近的时候,一种冲动让阿拉贡又握住了精灵的手:
“莱戈拉斯。”
“嗯?”
“其实——,这次我要去的地方是多尔格都。”
“?!”
阿拉贡明白精灵有多震惊,多尔格都,那里曾是大绿林精灵在南方的天堂,可两千年前魔影来到那里,绿林因而成为黑森林,多尔格都更成了森林精灵禁足的黑暗之地,那里被魔鬼盘踞着,一直延伸到恐怖王国莫都外围。而在它的北面,就是黑森林王国现在的南部边界,一直是精灵和魔兵战事激烈的场所。阿拉贡所说的,显然不是象以前一样和黑森林精灵到边界上一起与魔兵战斗,他是要深入那个可怕的魔国。
莱戈拉斯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担忧。
“没关系,”阿拉贡暗自后悔那不想让莱戈拉斯离开的冲动让他说出令其忧心的话,本来阿拉贡是打算瞒着精灵他本次的去向的,现在他试图安抚精灵,“我这次一定要去,但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的最勇敢的一些族人会陪我一起去,我们只是去侦察而不是进攻。他们现在在大山西麓绕着走,我们约好了在南边会面……”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我和你一起去!多尔格都还是在东方森林的范围内,不算父亲不希望我去的地方。”
“不,莱戈拉斯,你知道这不是真的,瑟兰迪尔王绝不会允许你去多尔格都。”
“可是……”
“别忘了,连莫都也留不住我,那一次我还是独身一人。放心,我绝对不会有危险——”阿拉贡露出骄傲的笑容,“大人族可是中州最强壮的生灵,除了我们,还有谁有本事能在黑影里开出路来?”
“自以为是的人类,真没办法管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莱戈拉斯不服气地嘀咕里一声,眼角却也重新有了笑意,“不过今夜还是待在我的城堡下好好做个美梦,晚安,阿拉贡,明早我为你送行,我这儿还有一些魔影尚为降临前绘制的南方地图,希望对你能有些用处。”
“晚安。”
阿拉贡回答。这一次,他压下了精灵的手再次抽出的失落和拉住精灵离去身形的冲动,一点点远去的精灵的美好的背影让他有些厌烦自己内心不可理喻的念头,他强迫自己那追随精灵的眼睛闭上,决定把这一切当作一个失误扔进记忆的垃圾桶里。
这一刻,阿拉贡,以及所有与后来将要发生的事有关的精灵或人类或其他什么生物,他们都没有想到,未来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注释还是直接写在后面算啦:
首先关于酒。黑森林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其实是德国境内一个大森林的名字,很多西方民间传说或童话里都提到过,比如说《格林童话》。这里是大名鼎鼎的多瑙河的发源地,莱因河也从它中间流过。作者在《霍比特人》里提到的那条用作贸易通道的河流,十之八九就是以欧洲最重要的贸易通道莱因河为南本的吧。既然作者都这么设定了,偶不能不小小捧捧场嘛,所以本章开头提到的葡萄酒 Silvaner 森林之子,真的是德国葡萄酒的一个品牌哦。至于所谓“精灵的第二次精制”,其实就是如何把葡萄酒制成白兰地的方法啦^^。
第二关于三枚精灵戒指。魔戒本传里解说的已经很详细了。这三枚戒指是第二纪时,大反派索隆哄着精灵工匠做的,之后还做了七枚给矮人的戒指和九枚给凡人的戒指,索隆自己则偷学了精灵工匠的工艺,制出了那枚至尊魔戒。当精灵工匠发现索隆在骗他们的时候,和索隆大战,却以失败告终。其后掌握三大精灵魔戒的精灵王就把这三枚戒指给隐藏起来。这三枚戒指的功能主要是创造系的,所以拥有戒指的精灵王能用它们的魔力来建造四季如春的美丽精灵王国。在魔戒本传里,拥有三枚戒指的分别是林谷的埃尔隆德,他有威力最大的“天之戒”,能控制林谷的山川树木气候等等。箩林的金色夫人盖拉德丽尔,她有“水之戒”,所以她的金色森林里树木从不落叶,四季如春,还能生长并不适应中州水土的金色树木蔓蓉。术士刚尔多夫得到“船王”瑟丹手中的“火之戒”,那是瑟丹送他的,当刚尔多夫在莫里亚落入阴影里后,就是这枚戒指保护他逃出生天的。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空城少年两相忘@H___染指流年@Sindar精灵@哀殇雏菊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七)
阿拉贡不能相信流出他手背的血是真的。在他的视线里,精灵的沉默的面孔从未象这一刻那样美丽得让他发狂,狂怒的狂。
他射伤自己,却可以依旧美丽得那么无辜!
受伤的人类听到自己喉管里有低低的咆哮声,而他自己却无法分辨这声音的明确音节。确切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想做什么。他想到了报复,隐隐约约,可第一次发现这天底下还有一种连报复都无法偿清的愤怒;他也想到了斥问,毫无疑问,可第一次明白大地上还有一种连斥问都不能满足的震惊。他只能这样无意义地发出凶残的声音,如果曾和他为亲为友自认为了解他一切的生灵见了此时的他,也要吓得脸上发白,绝不肯相信那从人类心底最深处爆发出来的黑色真正存在,这黑色变幻而出的可怕的咆哮,没有意义却摄人心魄,几乎和那个刚刚从人类手中逃逸的最可怕的奥克斯的嚣叫一无二致——
哦,奥克斯!人类知道那肮脏的生物是自己最憎恨的,从现在开始!直到永生!
猛一转身,在荒野和黑林里战斗这么多天后已破败不堪的过膝披风竟也抖出铁片划空的风声,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要的只是把精灵丢到脑后,别在他视线里,远远离开这美丽得让他无法忍受的精灵,不要再感受到那精灵的一丝气息。
“阿拉贡——”
原本沉默得象一尊无生命的雕像的精灵忽然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动摇。
人类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他可以看到周围另几个精灵有阻止他的打算,但他们只上前半步后就止步了,眼睛望向他的身后,似乎那里有什么命令传达给了他们。而他对这些完全不在乎,他完全不在乎身后的精灵做了或没做什么手势,现在,他只要离开。
“就是最好的朋友,也有各自的秘密和烦恼——你这样一走了之,是心胸太狭窄!”
精灵近乎控诉的声音也没有能力拦住他分毫,这甚至让人类自己都吃惊,同时也加深了他的无法平息的怒气。是的,也许这真的不算什么大事,而自己竟对此有如此程度的在意,光这一点,就足以在他的怒火上添满满一瓢热油。
欲阻止他的另几个精灵向着和人类离开的相反的方向围过去,他们压低嗓门说着些什么,其实就算他们高声喧哗也没关系,即使身为精灵的养子,阿拉贡也听不懂黑森林内很少见到的埃尔达贵族所说的古精灵语。没错,那绝对是最古老的古精灵——昆雅,因为面前还有一个没有和其他护卫一样围向黑森林王子身边的精灵,当阿拉贡迈着坚决的离开的步伐和其擦身而过时,可以看出那张并不怎么光辉的脸上的困惑。阿拉贡还记得这位和他一样听不懂昆雅的低种精灵的名字,阿姆诺斯,当初告诉他这名字的悦耳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可当初那声音能让他忽喜忽惊的情景,却象个不真实的梦一样了。
“……阿拉贡……埃斯特尔……”
夹杂在身后一片低声的争论中的阿拉贡的人类名字和精灵名字出现了多次,那是人类唯一能听得懂的单词,他听得出其中有辩解、懊恼和很重的挫折感,以及,一种轻微不可辩的颤动。不过,阿拉贡也只听到一两声,他快速离去的步伐很快就让他进了新的热闹得多的环境,这里还有更热情的声音边冲向他边叫他的名:
“阿拉贡!你没事真太好了。这次你可太冒失了些,就算你是我们的首领,我也要说说你——不,正因为你是我们最重要的首领,我更不能不说说你。”
那是族人、朋友、兄弟的充满关切和热爱的声音,阿拉贡感觉得到自己的面部肌肉拉出微笑所用的力量,他还听到自己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他说:
“哈巴拉德,对不起,不过你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只可惜那个奥克斯的头目还是给他逃了,没办法给我那英勇战死的同胞们报仇。那家伙准是一口气逃回多尔格都深处去了,现在只希望下一次能有机会再逮着他。”
“这有是没办法的事,那家伙又有力气又狡猾,比它的大多数同类都难对付。”他的同胞天真地笑着,“不过我们这次把他的手下歼灭殆尽,他回到他那黑暗的主子面前也没好日子过。而且我们这次来多尔格都本是为了侦察而不是来决战的,任务既已完成,还是不要恋战的好。对了,莱戈拉斯不是追着你一起去捉那个奥克斯吗?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过来?老实说,这次多亏你和森林精灵的交情,没他们突然出现和帮忙,我们怕要损失巨大,走不出这片被黑影污染的大林子呢。”
“莱戈拉斯在后面,他和他的护卫有一些事情要商量,”他的笑容竟也如此轻松,“一些黑森林精灵的秘密,我不便听,又怕你们担心,所以先过来了。”
他的同胞们都高高兴兴毫不怀疑地下了结论:
“啊!不管怎么说,开始虽然危险,最后总算一切顺利,平平安安啦!”


是的,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到最后也没有真正顺利,虽然几乎无人知道。
如果一开始时不跟踪那伙在荒原上遇到的奥克斯分队,是不是所有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呢?
阿拉贡不知道,在返回的路上,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如此无聊的问题困扰。这种“如果”没有任何意义,他一直以为自己早过了那傻气幼稚的年龄。与其去想“如果”当初如何如何,不如面对现实,想想现在该怎么办。这样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之后,阿拉贡不得不承认,他真正的问题不是已经过去的事在缠绕他的心灵,而是他没有现实的方法。
事情如何走到今天这个田地?是从一个多月前在夏风飒飒的神秘河边那个让他感到有一点点烦乱的夜晚开始的吗?想来却未免荒唐,那夜的涟漪在第二天明媚朝阳下如露如雾而逝,他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在记忆里找到它。他们分手时微笑拥抱,用最好的朋友的礼节依依惜别,他怀揣着精灵整后半夜没有休息亲自收罗整理出来的南方黑森林的古老地图,伴着初升的太阳昂扬而去,那时候他也没有回头,但挥手向后,阳光在他的指缝中洒成满是情谊的碎光。而当他来到东南的荒原,和十五个族人碰面以后,那一切都在喜见战友及操心即将面临的挑战中了无痕迹。
简单的说,四十多年前白道会虽一度在刚尔多夫建议下把盘踞黑森林南方的魔鬼暂时赶走,可不过十年工夫,魔王力量反而更强,更派他手下的戒灵纳芝戈尔再占多尔格都。那一年正是阿拉贡第一次见到他未来的新娘,并决心为她进入荒原的日子,他在荒原结识的忘年之交灰衣刚尔多夫曾多次向他提及此事:
“纳芝戈尔在森林南方大兴土木,又要为他们的主子索隆重建莫都提供原木和种种资源,多尔格都大概早就面目全非了吧。其实就是上次进攻多尔格都,我们也太过匆忙和粗率,很多情况本就没搞清楚。现在我真担心,因为将来必有一日我们要与黑暗君王决战,多尔格都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主战场之一啊!”
那一刻阿拉贡就知道自己将来总有一天会去黑森林南方,在他和黑森林精灵交情甚笃后,他的这个想法就更坚决了。经过多次与他的精灵朋友在黑森林内并肩作战,他知道自己已做好实现当初的预感的准备。
一开始,阿拉贡的打算是从“东方林腰地带”插入多尔格都。那里是黑森林南北的一个天然分隔线,森林在这儿变得特别狭窄,如今占有黑森林三分之二强的北方精灵王国和三分之一弱的南方魔鬼殖民地从此处分开,这是阿拉贡这两年多来最常出没的战线。他对此处种种地形敌情十分熟悉,只是从未越过精灵的防线踏入森林更南端。
让阿拉贡改变主意的有两点,第一他发现最近随着黑暗势力的猖獗,林腰地带这条长期是争夺焦点的战线上魔兵的防御工事和警备措施大大加强了,要再想混过去可十分困难。其次,他和他的族人感到问题棘手,很不甘心地在南边森林边缘处的荒野里游荡,试图寻找机会。结果他们果然找到了机会,一队从东方开来,也许是遵循他们的主子命令来多尔格都增援或做别的什么的奥克斯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不动声色,没有冲出去趁这队奥克斯数量不多而大杀大砍,却暗中跟踪,不久就发现这队奥克斯从比林腰地带更南的一处扎进了森林,在外面看来根本没路的密密丛林中,往里行进半天后,一条小道出现了。
阿拉贡和他的族人精神大振,却全不知晓他们的跟踪竟早被领队的奥克斯头目发现。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个头比别个都高大的家伙,它和阿拉贡熟悉的魔兵、那些丑陋、肮脏、嘈杂、矮小而愚蠢的 Goblins(Goblins 是奥克斯的又一个名字,或者说,是它们的本名,而奥克斯是人类给这种怪物取的名字)大不相同。应该说,它的模样似乎更象人类,却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更加丑陋,外表愈发污秽,但他不吵,除了偶尔一两声胜过所有小怪物啸叫的低沉的咆哮,它几乎是沉默。它的个子也比其他奥克斯高大,配上那副似人而更丑陋的外形,狰狞邪恶得会让意志稍微薄弱的人看一眼后一辈子做噩梦。最叫跟踪它和它的部下的杜内丹人惊讶的是,这家伙居然不怕太阳,他们好几次见到在阳光下直立的噩梦中的妖魔,在它的部下缩在阴影中为那中天丽日瑟瑟发抖的时候。
但是,杜内丹人要等到好些天后才知道,那怪物最叫他们吃惊还不是不怕太阳。
它不蠢,或者说,它有智力,或者说,它聪明绝顶,或者说,它老奸巨滑经验丰富。
它竟能发现杜内丹人的追踪,不仅发现了被追踪,而且发现了追踪的确切人数和这些人的战斗能力。它不动声色,因为它竟能明白正面冲突起来,它和它的小分队没有获胜的希望。它请君入瓮,竟能在杜内丹人眼皮底下暗中送信出去准备好埋伏,最后在包围圈里靠牺牲它一无所知的部下逃进埋伏的魔兵大队中。
若非它的对手是真正的杜内丹人,是身经百战的北方游侠,是从莫都死里逃生者率领的最精锐的队伍,若非它的帮凶难以管辖头脑简单互不服气天生吵闹,那么它的毒计必然功成圆满。
阿拉贡在合围尚未完全成型时先一步发现了危机,杜内丹人伤亡惨重,却依旧杀出了重围。阿拉贡亲眼看到两个同胞在他面前变成血红的尸体,其他未见的还不算在内。森林过于复杂的地形和过于茂密的树木这时候倒帮了他们不少忙,正向森林精灵有一天对他说的:
“森林是一个危险的战区,在这里面个人的勇敢比团体的力量更强。因为森林有以无数障碍物分割开来的条条通道,很难集结大军于一处,即使你有千军万马,到每个战斗点上剩下的也不超过二十个人。越是广阔的野生林越是如此,所以战场上,森林是肯拼命的小分队和熟悉地形的原住民的福地吧。”
阿拉贡他们是肯拼命的小分队,但算不上熟悉地形的原住民。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突出包围,之后却一步走差,撞入多尔格都魔堡的原因。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好些日子以后,杜内丹人听说他们的首领去了远东之地旅行。那旅行让中州最伟大的旅行家刚尔多夫都称他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旅行者和捕猎者”,因为就是刚尔多夫也未曾到达过那么遥远的地方。这真叫他们自豪,至于那趟旅行的缘由,却没人在乎,包括刚尔多夫。并且,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
关于那次旅行,阿拉贡没有留下任何说明和记述。


注释:
这一章写得真累,希望不要看得累才好,东一下西一下的,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总之能看到他们两个为一个奥克斯闹翻就好玩了,偶真的好坏心诶。^++++^
阿拉贡去远东旅行的故事在有关魔戒的世界设定里确有其事,而他去过以后没留下只言片语也是有的。厚厚厚,这简直是把大好空间留给偶来用嘛。至于远东到底有什么,偶这里先不多说了,当然了解魔戒世界设定的人可能猜得到一些吧。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以后一天发一到二章,度受不给我发多,不让我发快,还吞楼,受不鸟!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你已经用你的福分死中复活过一次了,也用你的福分在一滴水也喝不到的沙漠过了十天。不过,你的福分还那么深厚,真叫人羡慕啊。你要好好地,尽可能慢地把它耗尽,然后,你就可以成为一个魔鬼,一个 Goblin,一个 Orcs ——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孩子,因为,你应该就是我本来以为已经死尽的族人之一,我的,最亲近的那几个族人,的,杂种!”
奥克斯爪子上猛一加劲,被他紧紧抓着的精灵在昏迷中也蹙起眉头呻吟了一声。但他又放开了精灵,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不回头地走向他的坐骑:
“乌里托尔,小子!这个精灵现在是你的了!”他看到奥克斯首领因为刚才他对精灵做的粗暴举动而变得兴奋的神情,不由得又冷笑一声,“如果你忍不住,现在要做也随便,反正这精灵不会那么容易被玩儿死的。不过,如果你想更有趣一点儿,我劝你还是把他先弄回去用水淋淋,喂点儿东西。当他醒着被你这混蛋强暴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嘟!”
沙库一催坐骑顾自绝尘而去。奥克斯首领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他的视线显然全部落在地上漂亮的精灵身上,他的大部分手下看来也是如此。不过,沙库的话他们倒可能听到了,乌里托尔咽口唾沫后横瞪了他那些跃跃的手下们一眼,然后走过去。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精灵光滑的肌肤,但终于还是把精灵重新裹进包裹布里,并放到自己的坐骑上。
“先回去!”
乌里托尔说。
有几个奥克斯和野蛮人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但终于还不敢违抗他们这位看上去更强壮更残忍的首领。于是,这一队魔鬼纷纷跳上他们的坐骑,在将近黄昏的血红夕阳光芒下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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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支::-P,本章完。偶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呢,啊呀呀,这么欺负偶们可爱的莱戈拉斯——哦哦哦,神啊,原谅偶八!
神(口水狂流中):SM 耶~~~~~~~~~~
水支:偶倒——
^0^,不过真要偶写出 SM 来恐怕很困难诶,唉唉,反正下一章要换时间了,三章“过去的回忆”结束,就要换回和正传同步的章节上。虽然好象和正传同步的章节现在看来有点空,不过,唉唉,每一章总是有它的作用的。现在反省起来,第五章后半段阿拉贡和莱戈拉斯 H 那一段好象有点没处理好,出现得太陡了——顺便感谢阿横的意见^^。不过,不过,那本来是接在“过去的回忆”全部发生了以后才有的 H(抓头),等偶把全文差不多写完后再来想怎么改改吧。
“过去的回忆”,到这里算有点眉目了,主题好象应该是“英雄救美”这一类^^,但是,偶真希望能就这么简单地完成就好了,唉。因为有大人给偶说了希望有一个好结局,这里偶先预告一下,这篇同人的结局不应该算大团圆,但偶也不想说算是悲剧,这个这个,再罗嗦以后就不够新鲜感了。到此打住吧——
(嘿嘿,胃口钓完了)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要看剧透的看72楼和59楼哈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要看剧透的看72楼和59楼哈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空城少年两相忘@H___染指流年@Sindar精灵@哀殇雏菊昨天没发卤煮对不起亲们啊,今天使劲发。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矮人的短手可怜又滑稽地在雪外一通乱刨,精灵破天荒第一次把同伴扔在不幸的状态下——更确切地说这不幸本是他一手造成的——径直走回他常在的位置上,也就是现在裹着披风的杜内丹人的身边。
矮人死命挣扎着重新爬出来,连嘴里的雪都没吐干净,就愤愤然吼了起来:
“疯精灵!——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过于激动总是有代价的,雪这种冰冷的东西因为吼叫而呛到气管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帮着杜内丹人挖他们被埋在雪崩下面的行李的精灵头也不回完全没有同情心地还了回去:
“蠢矮人!”
后来魔戒护送队的成员全体一致公认,这绝对是精灵和矮人那再没有停过的斗嘴大赛的开端。
而在当时,连一向最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同时可以说是最了解精灵的杜内丹人也说不出话地拿眼睛看着他的精灵王子,脸上的表情,真可以用发傻来形容。
精灵低下了头,在装做拍打行李上覆满的雪片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埃斯特尔,对不起,我一时忍不住……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再没有矮人那么顽固得让人受不了的家伙了……”
从他们开始登山后就刮个没完没了的雪风让精灵刻意的低语不被第三个人听到,一低头,看不出被披风的帽子落下来几乎盖完了头部的杜内丹人的表情,但他随后回答的声音里却有强忍住的笑意:
“不,莱戈拉斯,不,没什么好道歉的。换了别人这种事早发生了,我说真的,如果是我,或者是刚尔多夫,或者是别的任何人……”
杜内丹人停下来,感觉中他不是辞穷而是忍笑太辛苦,一口气换不过来而已。
而他的这种态度导致精灵的怀疑:
“没什么?是这样吗?”
“是的,”杜内丹人终于喘过气来,顺势一手搭在精灵肩上,用完全属于朋友的态度和口气认真地回答,“当然是的,莱戈拉斯。这样想吧,虽然大家都看得大眼瞪小眼,那其实是因为你平时太优雅太完美了。你看,从第一次见面后,矮人已经向你挑衅过很多次,而我们的王子殿下总是以叫人惊叹的耐心和连石头都能融化的微笑来回应。现在只是证明了矮人是比他们天天敲打的石头还顽固的种族,能让最美丽的精灵也大为光火——所以,让我们来讨伐矮人的顽固精神吧,让他们吃一两口雪,这真是最温柔的惩罚——”
“阿拉贡!”
精灵略微提高了声音叫起人类的本名来,呼呼作响的风淹没了他对人类戏噱态度的抗议,可九个同伴里的六个还是注意精灵把行李扔到杜内丹人手里的动作,从精灵把矮人按进雪里那一刻就在不时偷看精灵的表情和动作的六个家伙,立刻在精灵一转身背对杜内丹人也就是面对他们时齐齐地低下头,找拐杖的找拐杖,找号角的找号角,找食物袋的找食物袋,找锅的找锅,或者即使什么也不找,也在那儿埋下头乱转。只有唯一的一个继续象游泳一样猛刨还埋了他一大半的雪,嘴里边咳边继续嘀咕:
“咳咳咳咳——疯精灵!疯精灵!——咳咳咳咳咳!”
“蠢矮人。”
精灵面不改色地又回了一句,顺便一一走到其他六个满地乱翻的同伴身边向他们指出,他们要找的东西好象就在他们的手上腰间背上口袋里,精灵很礼貌地没有附带说明他们的故作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的伪装太容易戳穿,确实,大约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矮人是精灵那无可挑剔的礼貌的克星了。
当然,其实杜内丹人自己也是,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甚至有些时候在旁人也看到的时候,比如象刚才被丢行李的那一瞬间。即使如此,抱着行李的杜内丹人还是在好笑以外感觉到一丝丝的嫉妒,老实说一开始他也没料到另一个能能让精灵受不了的家伙竟是那个矮人,虽然说他们让精灵“受不了”的方面大不相同。
是的,矮人,或者不是他的本意,却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吸引了精灵真正的关注。
“……莱戈拉斯……你总是这么美丽地让人有点发疯,你在不自觉间总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也许你觉得自己并不愿意,可实际上你却习惯了你的魅力……而那个矮人,却一直顽固地拒绝你,结果却是吸引了你,就象那一次一样……”
杜内丹人喃喃说道,然后发现自己竟在对着行李自言自语,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嫉妒是软弱和缺乏自信的表现。”
说完这最后一句别人都听不到的独白,杜内丹人让自己的精神恢复到正常状态,大家也都从刚刚的小插曲里走了出来,除了梅利和皮平还在矮人身后小声不知说笑些什么,其他人都慢慢严肃了表情,他们重新背好各自的东西,心里明白玩笑只能到此为止,当他们面前摆着象这山一样巨大的艰难抉择的时候。
“我们翻不过去,”连术士那一向充满自信的眼睛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暗淡下来,“阿拉贡,不,你没说话,我知道你不赞成我们走莫利亚故道。但我们现在必须退回去,现在就做,萨茹曼已经施了他的魔法,这里离伊森加德太近,我抵抗不了他通过索隆而增强的魔力,再爬下去,大家都会在山上冻死和被雪压死。”
然后呢?下去以后呢?到底是要走莫利亚的,对吗,刚尔多夫?
阿拉贡默然点头,他非常明白,自己内心的反问一点儿都没有错。
下山后刚尔多夫发起的“走还是不走莫利亚”的投票的结果根本是显而易见,术士、矮人、再加上四个霍比特人已经是绝大多数,阿拉贡出乎意料之外地也投了赞成票,尽管在开始他极力反对刚尔多夫选择莫利亚。而另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博罗米尔,平日里怎么看怎么骄傲的他这时候却说莫利亚太危险,虽说他应该从未见识过那传说中的黑坑。不过,所有这一切都不如精灵的回答让大家大吃一惊:
“我反对走莫利亚。”
精灵投下明知道没有效果的一票,然后笑了笑,起身走向丛林寻找露营所需的木柴。
(这可是书里自己写的投票结果哦^^,不过本来最后一个投票的是弗拉多——水支对又没用又难看又烦人的霍比特人自动忽略中)
不管怎么样,决定总算有了,大伙儿面面相觑一阵后散开为今夜的露营各忙各的,再过了一小会儿,阿拉贡不动声色的走向精灵消失的方向。他身后的营地里异常沉寂,连矮人也没有大吼大叫,一般的情况下,就算精灵同意矮人所赞同的意见,矮人也会往反方向去想,何况那样直接了当的反对。
“……如果不和我们一起走,再大的雪也该难不到那个疯精灵才对……”
阿拉贡最后听到的是矮人的咕哝。
另外,他还发现,在他之前,博罗米尔已经先一步离开营地所在的空地了。


在树林里走了没多久,阿拉贡轻松找到精灵并未刻意掩饰的痕迹,而在见到精灵以前,他就发现,在精灵那几乎无法辨别的轻浅痕迹旁,有另一双沉重皮靴的深印一直相伴。
他是阿拉贡,杜内丹人,游荡者,当代最伟大的猎人,那靴印一映入眼,他就知道了,这是博罗米尔的靴子留下的印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冈多之子无意中和精灵走了相同的路线,还是他也精明地能发现精灵在森林里的踪影。不过,有一件事阿拉贡可以肯定,那就是博罗米尔并没有比他早多少和精灵相遇,因为他已经听到前面冈多之子那一贯的带着骄傲却不失开朗的声音:
“嗨!莱戈拉斯,我正想走过来是不是能遇见你——这几天真快冻僵了,所以我想,虽然我在丛林里找柴火的本事不如你,可我的力气更大,拿得可以更多,就这么想着也走了进来。把你手里的木头给我,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最强壮的人就要来抗木柴,是吗?”
精灵打趣的不答反问引来冈多之子一阵呵呵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在高高雪峰上时,他和阿拉贡豪气干云地说“最强壮的人就要开出一条路来”的时候,大约料不到这很可能成为一个永远的笑柄(厚厚,看过书的一定知道,结果两个人都被埋在雪里爬爬爬,而莱戈拉斯在一边微笑着高高兴兴看热闹——精灵是不会陷到雪里的,呀,就是“踏雪无痕”的那种啦)。抛开博罗米尔的一些过分的骄傲和冲动不提,他在骨子里仍有许多象个老实的大男孩。而且让人略有些惊讶的是,尽管第一次在林谷会议初逢时精灵因为他藐视阿拉贡而出言驳斥博罗米尔,可骄傲的冈多之子却一点儿也没有记恨的样子。
“其实,不是因为我们拖累的话,你一个人要过雪山真是轻而易举,莱戈拉斯。萨茹曼那点儿暴风雪,对你根本不算什么……”
毫无由来到想到一个以前一直根本不会注意的问题。冈多摄政王的这位长子,说来也是四十一岁的年龄,阿拉贡本来不在意,因为他自己比博罗米尔年长得多,拥有最后的纯正杜内丹人血统的他,四十一岁时还觉得自己象个青年。可现在一想,在普通人,四十一岁不是有点偏大了吗,如果考虑到婚姻的话。就算再怎么说长年征战,博罗米尔的环境也比游荡者轻松许多,免不了常常面对浪漫的宫廷舞会和美丽的贵族少女。但阿拉贡回想起他对人到中年的王子的了解,只能很惊讶地发现从未听说博罗米尔有过结婚的打算,甚至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爱的情人,绯闻的对象。对比自己,阿拉贡也总还有阿尔温和一些这样那样的和女人间的露水之情。而博罗米尔的“清白”,这一刻想来竟是如此刺心——
“……我不喜欢山洞,更不用说莫利亚那样有着阴暗传说的‘矿坑’。我不想去莫利亚,我就说出来,如此而已,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不过,博罗米尔你不也是反对走莫利亚?”
精灵轻快的嗓音抓住了暗自沉思的杜内丹人的注意,他再次向前望去,一抹银色的光芒闪入他的视线。
“我是反对走莫利亚,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想要反对的,我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是勇敢地不在乎那些传说中的什么妖魔鬼怪。可那个时候我还在想雪山上一些事,说实话还真有点沮丧,一想起我们连萨茹曼制造的风雪都应付不了。我想起没有你也许我们真会被雪崩活埋在那山上,后来我又看着刚尔多夫,听到他说‘我们来投票’,就忽然想起以前我偶尔听到的他和我弟弟说过的一些东西。你还不知道,我有个弟弟,他的脾气和我大不相同,他比我聪明,也更深谋远虑。不象我,他喜欢和刚尔多夫那样叫人猜不透的术士聊天,问他一些别人视为忌讳的事,比如有关精灵的事迹之类的——”
博罗米尔的声音忽然停住了,精灵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那一声真的很轻,象一个跳跃的音符,在林间划落。
从这儿看不见博罗米尔,但过了一会儿,传来他的短促的一笑:
“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喜欢有关莫利亚的传说——叫我惊讶的是你,莱戈拉斯,……,你听了别生气,我一直觉得,不,也许大家都这么觉得,无论阿拉贡有什么决定,就算众人都反对,最后一个还支持他的一定是你。你知道,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有这次,这次阿拉贡已经先同意了刚尔多夫去莫利亚的打算的……”
博罗米尔又停住了,应该是在等精灵回答。精灵的回答很快,而且还是那种开始和博罗米尔说话后的轻快调子:
“永远支持埃斯特尔?是的,我会的,博罗米尔,这次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
听起来,博罗米尔似乎给弄糊涂了。
精灵笑了,是那种出声的,象银铃一样的笑:
“我这一票无关紧要,大家不都几乎在支持同一个意见吗?而且,就说你吧,博罗米尔,你反对走莫利亚,那你现在会为决定不顺你的意而离开,一个人走另一条更安全的路吗?”
“那当然不会,那条路上又没有魔戒!”
冈多摄政王的长子不自觉地暴露出心中的念头,而事后他也完全没留意到,因为这一刻,阿拉贡已经可以看见,精灵笑着拍拍博罗米尔的肩头:
“所以你就这么想吧——我也是一样不会。”
而当博罗米尔还在咀嚼精灵话中的含义的时候——他是如他字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因为魔戒而不会离弃他们的队伍,还是转了个意思,表示阿拉贡对他的重要程度和魔戒对博罗米尔的一样,所以不会和他们分开呢,亦或两者兼有——精灵向前方打起招呼来:
“埃斯特尔,你也来拣柴吗?现在最强壮的人有两个了,也许我们可以弄回去够烧到莫都的柴火。”
两个人类一齐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很多年后,阿拉贡想过,如果博罗米尔能如他们九个人中的其他八个那样一直活下来,是不是可以一起和他终生成为精灵玩笑的对象。而当时,他上前去苦笑着从精灵手里接过另一大堆木柴时想的是——
不管怎么想怎么说,在刚尔多夫和萨茹曼斗法失败,雪崩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之后,除了精灵他们都被沉重积雪埋在下面除了精灵喘不过气来,仿佛死亡将至。然后在他的一片黑暗中,从顶上透出一点亮光,光芒入眼处,一双熟悉的平日里微凉在大风雪的严寒中却微温的手拉住了他,他感觉得到肌肤的的光滑和柔软,也感觉得到传过来的力量的坚韧迫切。猛一用劲挣出雪的牢笼,阿拉贡看见的是精灵焦急和一瞬间放心的蔚蓝眼波,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因为他是第一个被精灵救出来的同伴。
于是他忽然停止了苦笑,把木柴一转手架到了本来抱得满满的博罗米尔的手上:
“不,我不是来拣柴的,我觉得应该在扎营前先在附近巡视一下,没想到却和你们碰上了。博罗米尔,还是要麻烦你把柴带回去。”
“没问题——”
冈多之子不加思索地点头,再多加点这些木头的重量,对他是不在话下的。
“那么,莱戈拉斯,你能不能陪我去巡视呢?这里满是树林,也许你的森林精灵的能力更有用。而且我看这些木柴完全够了,你说对吗,博罗米尔?”
一旁听着的博罗米尔歪着头发现这个理由也无懈可击,甚至他也没办法说他不认识路,虽然他不是一个象森林精灵或游荡者那样熟悉树丛的人,可要从这儿走回营地的本领都没有的话,他那里还有脸做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
博罗米尔走了,抱着一大堆木柴的他一脸沉思状。
精灵对这一切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表情,他只是跟在阿拉贡身边绕向树林东面。当他们真的巡视了很大一个圈子小心查看了好些个可疑的幽暗之处后,才反身折回。在精灵的敏锐听神经里隐约响起营地方向传来的声音的时候,阿拉贡伸手拉住他,把他轻轻推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然后阿拉贡紧紧地靠上来,吻上精灵的唇。
这个吻和他们曾有过的那许多比起来,算不上是最激烈的。不过,当阿拉贡放开精灵时,那半闭的眼睑上的睫毛还是有些颤动,同时他感觉到被他紧紧压着的精灵的胸膛的加快的起伏。
但阿拉贡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动作,所以莱戈拉斯慢慢平息了呼吸,然后,从他嘴里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阿拉贡,我不想去莫利亚。”
随在叹息后的是莱戈拉斯的述说。
“嗯。”
阿拉贡只答应了一声,他把右手放上精灵的面颊,手指顺着那美丽的轮廓滑动。精灵又叹一口气,继续说着:
“那里非常黑暗,我虽然没有去过也知道,从我们的传说里,从你给我讲述的你在那里曾有过的旅行故事里。那里早已是……奥克斯的巢穴,也许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而你知道,比起任何‘更可怕的东西’,我还是讨厌‘奥克斯的巢穴’一点儿,那种黑暗的,大山里的深洞……”
莱戈拉斯停了下来,因为阿拉贡再次俯上前亲吻他,又是一个长长的静止。当他们再次分开后,精灵似乎花了更长时间来让呼吸正常,而且人类的手开始扶在他的腰上,帮助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站稳。
“我们出发前交换过誓言……”精灵又继续,“我要你保证绝不离开魔戒携带者,作为条件,我也答应你不管我的心情和你的决定是否一致,都要把真正的心意告诉你,不做隐瞒——我做了保证。”
第三次,阿拉贡把头俯向莱戈拉斯,而他的手滑向比腰更下的地方——
一道锐利的光在精灵眼里一闪而过,几乎和精灵同时警觉起来的杜内丹人也一下子停止了还没有开始的动作,挺直了身子。
“是什么?”
阿拉贡的手抓住剑柄。
莱戈拉斯摇摇头:
“不,没关系,还很远。我也只觉得空气里有一点儿不好的味道,也许是狼,从大山那边的风带来的邪恶气味。不过,如果你要我说那危险不会干扰我们,我可不能保证,实际上我觉得它们正在接近。虽然数量并不算多,可我们这里,能战斗的数量更少。”
“今晚我们要换一个更容易防守的位置的宿营,现在我们立刻回去通知他们。”
微一沉吟,果断做出决定的阿拉贡拉起他的精灵王子的手,他们两人矫捷的身影,很快没入层层叠叠的树丛之后。


随着带火的银色箭羽如流星般划过长天的轨迹,袭击魔戒队的狼群被歼灭,这是灰衣术士和黑森林王子合作的奇迹,是火魔法和精灵箭相映的神力。
霍比特人尽管刚才还在为狼群的袭击狼狈不堪,那最后一击的光辉壮丽也叫他们大开眼界地叫了起来。
山姆立刻停不住的恭维,或者说停不住的说话的总是山姆:
“……我说什么来着,皮平先生?狼群斗不过他,斗不过刚尔多夫,也斗不过他,斗不过精灵王子!这火真厉害,差点儿把我的头皮都烧到了,还有箭,我好几次都以为箭会射到我身上而冷汗直冒呢!结果呢,全是为了救我——所以我老爹说我是个什么都看不清的瞎子,精灵的箭怎么会射失准头呢?术士的火也不会烧好人的。嘿,刚尔多夫,莱戈拉斯,啊,对了,还有阿拉贡,博罗米尔,和你们一起走真叫人安心。刚才那么大一群狼——不,我不是对你们没信心,我可不象那个没礼貌的皮平,我对你们信心足着呢!不过,说实话,看着那群狼心里还真发毛。天啊,那可真是千军万马!……”
“那哪能算千军万马!山姆,你那点见识还真少得很呢!”
最后终于忍不住的是博罗米尔,这段日子以来他和皮平、梅利混得很熟,不自觉间开始用他们那爱和山姆互相挖苦的语气来对山姆说话。而且,他的脾气本来也与什么“和蔼”、“有耐心”之类的无缘,实在受不了山姆那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长篇大论和婆婆妈妈。
“这不叫千军万马?我们霍比特人从离开霞尔后来遇到的惊心动魄的事也不少呢,博罗米尔先生。您又没见过戒灵,没被他们的黑马追踪过,没被他们的黑剑刺伤过,您怎么会知道那种恐怖威胁?——唉,现在又加上狼群,也真叫人担心,还没有到东边都已经遇上了索隆的大军,真到莫都附近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山姆不甘示弱,他不象梅利和皮平那么喜欢这个高大骄傲的王子。尽管他经常板着脸嘱咐那两小鬼要对教他们剑术的博罗米尔尊重,可另一方面,他的过于礼貌的同义词就是有些疏远。山姆觉得自己很难完全信任博罗米尔,自从林谷会议上听到博罗米尔对魔戒的野心后,这一路行来,他也老是注意到博罗米尔对魔戒的不同其他人的眼神,那是被强烈诱惑的眼神。山姆打心眼里讨厌一切可能对他的弗拉多主人不利的人,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态度。事实证明,后来当他知道博罗米尔曾打算抢夺过弗拉多的魔戒的时候,即使那时博罗米尔已成为他们队伍里最不幸的唯一一个牺牲者,他对博罗米尔的评价也相当刻薄。
“九个人,不,确切地说是只有五个战士——因为霍比特人显然并不是战士”博罗米尔也有些着恼,为山姆那种在他看来是莫名其妙的敌意,所以他话中也不禁带起刺来,“能对付的永远都不会是什么‘大军’,更别说那些在你们去林谷的路上把你们吓得半死的戒灵了。非常抱歉,我们在东边也和他们及他们率领的魔兵交战过好几次,他们最大的本事也就是从外貌到声音到打扮都够恐怖,这些死灵,骨子里四个五个加起来,根本不是那些不怕他们的人的对手,而他们最多不过九个。若说我有什么真佩服他们的地方,就是他们打不死,这种优点才真是天赐的礼物,可以屡败屡战。下一次记得只去吓唬那些胆小鬼就好了——”
“博罗米尔先生!”
山姆的脸在一瞬间被气得发白,不过,旁人可不想在这儿听他们无意义的争吵。
“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证明索隆的魔戒究竟有多厉害?自己人之间这样争吵,还能做什么事?——够了,不管怎么说,大山西面也有了狼群,而且它们可不是那种普通的野狼。我们必须赶快出发,今晚没办法好好休息了。你们也别在斗嘴,收拾行李走吧!”
结束山姆和博罗米尔争执的是刚尔多夫,他把拐杖一顿,在最前面带路。矮人被他叫到身边,因为他们将去的黑暗矿坑,在多年以前本是矮人的天堂,就算这个矮人并不认得这段道路,刚尔多夫还是觉得他在身边安心些。霍比特人则历来放在队伍中间以便于保护,也免得他们在跑不快和没耐力双重问题下掉队。两个大人族尾随,而精灵,又恢复了一步一趋跟在阿拉贡后面的状态。再说精灵的眼睛和耳朵都远胜其他任何人,当他殿后的时候,在他前面的另八个队员都可以放心把自己的背暴露给危险的荒原。
“现在大山西边也不比东面好多少啊!除了奥克斯和狼群少得多以外。真叫人难以想象,过去西方也曾有过那样强大繁荣的人类北方王国。阿拉贡,希望你别以为我是在有意冒犯,不过,比起大山西边的阿诺(北方王国的名字,在西北)来,我觉得东面的冈多(南方王国的名字,在东南)真是幸运许多。”
博罗米尔在星空下从这半山坡俯瞰右手的原野,感慨一叹。
夜的暗色里,阿拉贡回以淡淡一笑,眼睛在星空下闪着平和的光芒:
“若非有摄政王家族,冈多也早就陷落了。我曾在你的军队里服过役,德内豪之子,不过用的是另外一个化名,那时我叫。而且我看得到你,统帅大人,你却看不到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士卒。不过请你原谅,我不是心存什么歹意才隐姓埋名的,在你的军队里,我衷心愿为摄政王殿下效劳,因为他统治的冈多,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类王国之一。”
“原来那些传说是真的!”博罗米尔轻呼一声,“我们的军队中有一些神秘的勇士,他们的真名无人知晓,行踪不可琢磨。可他们总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不管什么样的危机都能顺利解决,立了大功后又一眨眼就失去了踪影。我们的人民传说他们是拥有古老王室纯正血统的北方人,但又觉得传说过于匪夷所思,所以又很难确信。”
“不传言太夸大了,我的族人早已不如过去兴盛,我们的战士很少,博罗米尔,在冈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阿拉贡的回答让博罗米尔静了下来。他的目光投在阿拉贡脸上,那张风霜磨砺的面孔里只有谦虚和平静,不过博罗米尔却想起这是一张杜内丹王子的脸,一张对他父亲摄政的国度拥有合法的继承权的脸,于是他的眉头挑了起来:
“杜内丹人一以当十,阿拉贡,你手上也有很强大的力量,又何必如此谦虚。”
“不,博罗米尔,你说错了。”阿拉贡叹口气,“你知道的,除非梵拉亲临,又或莫高斯(注:莫高斯是第一位黑暗君王 Melkor 的别名,他的力量比梵拉都高。而魔戒里的魔王索隆原本只是 Melkor 的一个仆人)再世,其他的生灵中,几十个在上千成万个里面能有多大意义呢?索隆的黑城堡里纠集了无数的奥克斯和野蛮人,是的,我曾去过那里,独身一人,还能完整地活着回来。可我并非前去决战,而是在做间谍,不管我有多机敏,如果没有一支真正的大军能利用我收集的情报,我做的一切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十)
凄厉的惨叫传过最近的距离,象尖刀一样刺破莱戈拉斯的耳膜,撕裂他的神经,也在那一阵阵淹没他的昏眩的沉沉乌云中穿出一个缺口来。神智又一清明的刹那,他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压在身上的沉重推起一点,并死命从那打开的一线缝隙中挣扎出来。房间里无处不弥漫着血和污秽的味道,夹在浓烈的异国檀香和毛皮所带的腥味里,直让人的胃痉挛地抽搐起来。可是,现在他就算想吐也吐不出来,胃部觉醒后尖锐的刺痛告诉莱戈拉斯,从他最后一次昏迷到现在所过的绝不是一天两天,而在那么长的时间内,除了刚才被喂下的一些东西,他即没有一滴水,也没有一点食物。
可他还活着,手因为呼吸困难的痛苦而紧抓住胸口的衣襟的同时他感觉出来,甚至更致命的伤害也没有赐给他死亡的幸福,胸前应有的那个钉入心脏的伤口已经消失了,虽然那疼痛似乎永远不会消失,可它是不会把自己从眼前活的地狱里带走的。
是的,活的地狱,绝望的地狱,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那怕一点点的安慰。虽然他竟奇迹般地杀了那个企图强暴他的奥克斯,那个恶心的家伙,前一刻还咱在那儿叫嚣狞笑着仿佛不可抗拒,这会儿也和所有的尸体没什么两样,因死前的痛苦恐惧扭曲成丢脸的形状,象一块破布一样挂在矮几的一角。他的已经开始变冷的血顺着几沿滴落到厚厚的毛毯上,很快就浸染开来,给原本白色的长长绒毛染上刺眼的鲜红色。鲜红在向四周蔓延,莱戈拉斯又开始模糊的视线里感知到这一点,他又开始犯起恶心来,徒劳地想躲开得远一些,却发现自己根本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他的手、臂、腿、脚——他的全身每一个地方都为这极度的虚脱而痉挛颤抖,说不出来的恶心和难受的感觉在每一个瞬间打击着他,象潮水一样漫上来的昏眩和痛苦又在逼迫着他,让他充满欲哭的脆弱。朦胧中一个莱戈拉斯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记忆突然跳了出来,曾经,在一个很短的瞬间里他也有过和这次同样的感觉。
那是太遥远的时间长河之前的事了,他记得那次是他第一次手刃一个奥克斯,一个迷路的奥克斯,在还是快乐的第二纪的前期,那时至尊魔戒已在暗中打造,不过危机尚未浮出水面。精灵和诺美利亚人虽已有诸多不快,可也没到决裂的地步。中州还是一片光明,精灵的王国遍布每一座森林,而奥克斯则不过是一些在上一次大战后可怜的失败者,是伟大的精灵猎手和战士追捕狩猎、炫耀功绩的消遣品。当然,意外总是难免的,后来大家都不清楚,当初那个奥克斯究竟是凭了怎样的奇迹,竟在西面大山脚下一次霍林王国的围猎中逃出包围圈,一口气越过那些险峻的山峰,逃进绿林之王在南方的冬宫重地,甚至惊扰到精灵王那宝贵的孙子,也就是惊扰到他,莱戈拉斯王子殿下。
已经记不大清当时具体的情节了,可在受惊后拔出佩刀一刀刺穿那个丑陋的生物的脑袋的感觉却清晰地保留在他的永远的记忆里。锋利的刀切破皮肉和插入骨骼的完全不同的手感,从刀锋边沿迸出的血珠溅到手背上的微温的热度,在近距离下撞击听觉神经的尖声惨叫,和猛一下失去平衡压向自己的体重——莱戈拉斯记得自己在那时的惊惧莫名,记得自己的眼睑的不停颤抖,记得四肢不听使唤的痉挛,记得狂烈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虽然之前他已经用他的百发百中的箭术射杀过好些个奥克斯,那一刻的贴身肉搏才让他真正明白杀戮的血腥黑暗。可就算是第一次亲手斩杀一个血肉之躯的感觉再难过,至少,在他挣扎着推不开压住自己的尸体的时候,立刻赶过来的护卫们用近乎惶恐的迅速把那尸体扔了出去,一向对他要求严格的母亲也把他抱在怀里,他在温暖中渐渐坠入了平静的梦的家园,耳边最后传来的是父亲严厉的、责问防卫疏漏的紧张和愤怒。他忘记了痛苦和不适,竟开始想着——父亲也太小题大作了。
而现在,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象甩不掉的噩梦一样仍旧压着他大半个身子,他的左腿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坚硬东西顶着,却因为上面的重量无法挪动分毫,已经痛得麻木起来。被肮脏的血浸透的毛毯上也感觉不出一点柔软和暖意,只是冰冷地散发出让他反胃的腥气。耳边更没有父亲的小题大作了,换来的却是杂乱而快速的奔来的皮靴声和充满不详嘈杂的低声咆哮。那个被他杀掉的奥克斯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叫似乎引来了更大的灾难,莱戈拉斯听到了激烈敲打的巨响,模糊的意识告诉他这里似乎是一个从里面锁上了的房间。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这儿是哪儿?!一波一波涌出的记忆残缺不全,头很疼,一种从头骨下面传来的血管抽动似的疼痛,这些都叫他没办法把眼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弄明白。
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的,他刚刚杀了一个奥克斯,一个以前几乎从未遇到过的高大强壮的奥克斯。他在忽然进入口中的冰凉液体中渐渐找回一些意识以后,就有一些事情在他身上发生着,可他无法确定那是些什么。而把他真正惊醒的是猛地死死压下来的充满疼痛感的粗暴动作。猛一睁眼,落入视线的丑陋的东西所带来的强烈刺激使他忽然恢复了平日的敏锐,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怪物正在试图强暴自己,而被这念头聚集起来的羞辱、恐惧和更强烈的愤怒仿佛找到了了莱戈拉斯身上的一种神奇的力量。本来,他应该只能无力反抗着被迫忍受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情的,不,应该说,本来他早就该奄奄一息甚至早就该死了,可他还活着,那让他无法死去的力量这一刻终于还有一点用处,让他得到了那把刀,他连想也没有多想一下,一刀便用所有剩下的力气推进了奥克斯的胸膛。这怪物太得意了,太过于沉浸在他那肮脏的欲望中了,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身下刚刚还好象快要死掉的精灵所拥有的复活的神奇力量。奥克斯死去的瞬间,不能置信的惊骇凝固在他的眼睛里,这叫他的丑脸变得更加难看而滑稽。可是莱戈拉斯看不到这些,也根本没办法为自己的胜利微笑。精灵的思维已经跳到在这以前他最后所有的清醒记忆里,而那里面所包含的痛苦——肉体和精神的双方面的痛苦——紧紧抓住了他,刺激他更努力地要从奥克斯身下挣脱出来。忽然,他的努力有了成果,奥克斯的尸体离开支撑的平衡点向另一边滑过去,不过同时那尸体也碰倒了什么,几声金属翻落的脆响,莱戈拉斯的眼前骤然漆黑一片。
精灵的呼吸被对黑暗的恐惧窒息住,这个房间没有窗户,而在光芒消失前他终于看清四壁的形状,那是粗糙不平的石面,从顶到底起伏不定没有任何规则的形状,这都无情地告诉精灵,这个房间,不是什么用石头砌出的城堡中的一个房间,而是在大山深处原始的洞穴里开凿的牢笼。精灵全身在黑暗里发起抖来,外面猛烈敲打房门试图闯进来的咆哮声也一声比一声巨大了。
“砰!”的,一声巨响,几束由火把发出的刺眼红光射了进来,照在不由自主用手挡在眼前的精灵身上,照着他那裹在一件淡紫色长袍下的身子,长袍在很多地方被撕裂了,昂贵的丝绸下露出虽然有伤口和瘀青但仍然十分精致的肌肤,即使在完全的黑暗里,那肌肤发出的淡淡光芒仍叫冲进来的人一眼就被抓住了视线。火光有好一阵就这么完全集中在精灵身上,然后,一个可怕的吼声升了起来,吼叫着发出精灵听不懂的连串黑语。
眼前一暗,带着腥臭热风的东西向他直压下来,莱戈拉斯无法躲开,即使已摆脱那具尸体的重负,他也没有力气来挪动身子。他的视线甚至模糊得看不清扑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可头皮上猛然蹿起的尖锐疼痛和脖子上几乎把他的颈骨折断的压力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那是另一个奥克斯,那奥克斯要杀他!
有一刻莱戈拉斯以为自己又一次死掉了,可是没有,卡着他脖子的铁钳一样的手指在最后一点上停住,就连在他耳边的狂乱的吼叫都忽然顿住。虽然心中有一面迫切盼望着干脆就这么死去倒好,可精灵仍努力睁开眼睛抵抗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所带来虚脱般的昏厥感。他在努力地观察和了解,也许这只是徒劳,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去寻找每一丝可能获救的希望,那怕现在看来,这希望可能渺茫地超过他的想象。
一团团黑影在向两边分开,刺眼红光中又出现了新的黑乎乎的影子,逆光和视线模糊都让莱戈拉斯无法分辨新来者的面貌。但他还没丧失判断力,就算这时头痛如裂,他仍在紧张地思考着——奥克斯们停止了吼叫,为来者让路,那么,这新进来的,必然是他们的首领之类的东西——
突然,耳边又一阵可怕的怒吼,莱戈拉斯感觉到卡住他脖子的手居然一松,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暴风雨一样的吼声和唏哩哗啦的器物倒地声响作一片。刚刚还在他身边要掐死他的奥克斯跳起来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他都可以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身边掠过。而接下来那些吼叫和杂乱的声音仿佛是应该属于某种打斗的,他眼前的团团黑影急速晃动起来,在这一片震耳欲聋的嘈杂中,莱戈拉斯发现自己的听觉钉在某个音节上:
“沙库!”
“沙库……!”
“……沙库!”
他听过这个音节,莱戈拉斯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听过这个音节,即使在他深陷昏迷中时,他也可以感觉到自己听过这个音节。
果然,吵闹忽而又停下来以后,一个他之前只听过一次但终生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嘎嘎地冷笑起来:
“马多克,你这头蠢猪,你和你那个死掉的老子一样是个白痴!那个乌里托尔,那个笨蛋,他以为他在干什么,嗯?”
冷笑声靠近了,比刚才任何奥克斯靠近时都浓烈的腥气让莱戈拉斯真的希望现在能死掉更好,可他是活着的,头皮上再次传来被紧紧拉扯的尖锐痛楚,他被强迫着仰起头,灼热的火把来到离他的脸和身体极近的距离,更加刺眼的红色光芒令他的眼睛也疼痛起来,泪水和发抖的身体里的恐惧一样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又听到那个冷笑的嘲讽声音,故意的,用他懂得的通用语说道:
“我是给他这个精灵来强暴的,可他倒好,不光让这个精灵喝水休息,让精灵躺在他自己的舒服的床上——哈!你们看这个!”他粗鲁地撕扯着莱戈拉斯身上的淡紫色衣袍,“他甚至让人给这个精灵换上最贵的袍子!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干这个精灵,还是把精灵当神贡起来?”
周围响起嗡嗡的各种怪笑,只有一个声音好象还气愤地坚持了一句什么,却给人底气不足的感觉。不过莱戈拉斯已经没有心力来分辨这些,他现在的一切恐惧和愤怒都集中在那个把他的头发往后猛扯的奥克斯身上。他努力想掩藏自己的恐惧,加倍自己的仇恨和愤怒。
“是的,是我送这个精灵给乌里托尔,可我没教他做这种蠢事。而且我提醒过他,这精灵所有的太有趣的潜质是什么,谁叫他自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是沙库,你们以为我所讲的故事都只是故事吗?哼!你们这群无可救药的蠢货!乌里托尔也和你们一样蠢,他死了是他活该!象他这样的蠢货,根本没有做首领的资格!”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很显然,”诺兰尔多先生回应,“正是危机把他们带到东方的,因为危机本就来自东方。他们应该还根本不知道我们,但他们很可能在无意识中成为我们的行动的绊脚石——这些术士,真是见鬼!”
斗篷几乎把脸全遮完了的人又沉默了。看来是诺兰多尔先生仆从的另外几个中有一个加快步子走了上来:
“那我们怎么办呢,主人?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什么都别做!”诺兰尔多先生的声音一厉,“术士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对付的,就是派人去暗中监视也不可以,他们的警敏绝不下于我们的种族!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轻举妄动!”
“——是,主人,是……属下太轻率糊涂了,竟惹主人您生气……”
仆从被呵斥后服从地说道,他的斗篷戴得没那么深,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张粗旷的脸上原本所有的坚毅变成了惶恐,他对他的主人的敬畏远在一般的情况之上,尽管他的年龄看起来远比诺兰多尔先生要大,那刻线分明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几乎和大加那卡差不多了。
当然,这现象也不能算是特别出众,在这个血统论较贵族的年月里,老仆对年轻的主人照理也不可以有半点不敬的。诺兰多尔先生的神情却缓和下来,他甚至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也是我太激动了些,埃索海里姆,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你别介意——唉,不说这些了,你也不必那么紧张。术士会出现在这里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总之一切小心谨慎为上,因为这一次关系重大。我们先回我们的帐篷去,你去和你的兄弟联络,告诉他大概最迟明天我们就会出发,让他和他手下那些人做好准备——”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一座帐篷面前,这帐篷和来往茵弗尔的商人们支出的临时住所并无二致,也和其他帐篷一样有留守的人员,那些人,应该也是诺兰尔多先生的仆从,见这一行人回来后,守在外面一堆篝火旁的三个立刻站起身,其中一个上前来为他们的主人掀起帐篷进出口的毡子。这三个人,一个长相清俊,一个外貌凶狠,一个却是普普通通。他们看似闲散地在篝火边聊天,可头脑眼睛和耳朵比兔子还要警觉,而且他们所坐的位置,恰好是能应付各方面过来的袭击的三角。帐篷后面还有隐隐几个人影,诺兰多尔先生满意地看了看这些布置,在帐篷进出口前停了停:
“去吧,埃索海里姆,去找你的兄弟,去找阿姆诺斯,就这么告诉他。”
“是,主人!”
名为埃索海里姆的随从恭敬地行礼后转身匆匆而去,听见他和他们的主人对话的三个看守者中的另一个已经为他牵来一匹马,在他纵马而去后,诺兰多尔先生也和其他人进了帐篷。
这些人里面唯一不象诺兰多尔先生仆从的一个进入帐篷后终于拉下他的斗篷头罩,那下面是一张比诺兰多尔先生看来更多沧桑和男子气的英俊的脸,而且看来他也不象诺兰多尔先生那样重视保养容貌,明显的胡须渣子显示出他大概有好些天都没有修过面,黑色的头发也很随意地散着。不过,这一切邋遢的样子都被他那双深色的眼眸中的一种无法形容的神采变得无关紧要了,那神采即深如夜的大海,又高似亮的晴空,当那双眼睛把视线投注到谁的身上的时候,能和它抗拒的人真是非常稀少。
诺兰多尔先生却是那些非常稀少的中间的一个,当他回过头来也注视着黑发男子的时候,他的蔚蓝的眸子里有着远超过刚才和大加那卡对视时的深不可测。他笑笑,他的眼睛仿佛在说着,这世间也许再没有任何生灵是能让他感到无法抗拒的,而但凡看到这眼睛里的这真正的神光流露一刻的人,都无法反驳他。
如果说黑发男子的眼睛里所有的是大海和晴空,那诺兰多尔先生的眼睛所有的就比大海更低,比晴空更高。他笑着淡淡地对黑发男子说话了:
“你想知道我用什么理由,或者说,什么借口说服了大加那卡,让他肯热心给我们一个向导,而且完全猜不出我们的身份和真正的意图。”
“是的。”
黑发男子也是平静地承认。
“好,我告诉你。”诺兰多尔先生又笑了笑,他坐了下来,“坐下来说吧,这还是要花点时间的,而且我们还要商量怎么和那三位术士周旋的事,我有预感他们会介入到我们的这次远行中的——你当然应该相信一个活过万年的精灵的预感,人类之王,精灵之友,埃伦迪尔的后人、伊西尔德的后人,阿拉桑之子阿拉贡。”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一股寒意从阿拉贡脚底涌上来,夜了,草原上的白昼和夜晚的气温差异很大,他在这儿坐了这么一阵,不觉得冷才怪。作为“诺兰多尔先生花大价钱雇来作贴身护卫的剑士”,阿拉贡可以不必象其他人一样忙着整理行李,这就是在这么一片忙乱中,他仍象个老爷一样坐在主帐篷边一副悠闲样子的原因。不过现在连主帐篷也开始拆开了,而且他也坐得发冷该起来活动一下。阿拉贡站起身,也没有走多远,他的“任务”本来就应该是在诺兰多尔先生身边,若独个儿乱跑岂非让人觉得奇怪,特别是现在他们的队伍里已让人不易察觉地多了两个外人,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向导。
阿拉贡走到诺兰多尔先生身边,这个一直在那儿不停地从这边走到那边吆喝手下的商人,这会儿大概是看收拾得差不多,所以倒安静地站了下来。他一直招呼到身边的两个向导还在忙着指导看来那些诺兰多尔先生的随从们,也不象刚才那样一直跟在诺兰多尔先生身边,被他左一句右一句问个没完。
“你那样一直坐着真是蠢,到这儿也不是第一天了,你该知道草原上夜里有多冷,而且因为要出发,连篝火都熄掉了。”诺兰多尔先生没有看走过来的阿拉贡,在看天上的星辰,在外旅行的人是很留心这些天空的闪闪宝石的,因为它们不仅仅是美丽,更是最好的路标。
诺兰多尔先生叹了一口气:
“听说沙漠里昼夜的冷热差异更大。”他说,“……不知道现在在沙漠里,会不会很冷……”
阿拉贡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本也是他心中的疑问,当感觉寒意升起后忽然在他的心里也升起来的疑问。
“不过精灵是不怕冷的,就是在大雪纷飞的季节,他们也不在乎。”诺兰多尔先生这回在看他们的向导,那两个人一左一右,都在听觉能听到诺兰多尔先生和剑士先生对话的范围之外。“我真正担心的是热度……你知道吗,沙漠里白天的时候沙子象火一样灼热……这才真正叫人担心……”
这一次远行的队伍不算大,但每个人都是千挑万选的,至少都曾在沙漠边缘走动过,而诺兰多尔先生——不,应该说瑟兰迪尔王本人也在阿拉贡所知的时间和传说之外曾横穿过戈壁,虽然那是很久以前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从艰苦中生活到现在。所以,阿拉贡知道瑟兰迪尔所说的担心是什么。
然后,杜内丹人回忆起前天晚上向导出现之前精灵王最后和他说的话:
“……你还是决定帮助我,杜内丹人,这确实是个对我而言好的回答,在你知道那么多有关我们的秘密以后。我也可以让你放心——和你利益相反的人永远都会存在,可是,我不是诺兰多尔先生,不是就是不是,而‘如果我是诺兰多尔先生’这种话题便没有任何意义。我是森林之王!我是精灵之王!我是瑟兰迪尔!除此之外,现在的我不是其他任何别的什么人。我是——莱戈拉斯的,父亲。”


很冷,非常的,冷。
这是一种刺骨的冰冷,如果自己没有判断错的话——莱戈拉斯想。
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其实自己一直没真正体会过吧——
“精灵可不怕冷,就是雪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记得那一次,他就想怎么告诉阿拉贡,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们在登山,攀登黑森林的高山——黑森山脉的主峰。至于为什么却早忘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或者就是为了好玩。黑森山脉是大森林北面精灵王国的大本营之一,那最高峰的脚下就是父亲的宏大洞府。虽然他自己并不喜欢山洞,可他却爱山。结果就是精灵王在最险峻的峭壁之顶建造了一座新的城堡作为给爱子的成人礼的礼物,和淡青色的星星城堡不同,这座新堡是纯白的颜色,如最高傲的天鹅一样俯瞰着山脚远处波光粼粼的森林河和长湖。虽然常常会有云雾蒸腾遮住视线,但那只让它更如在虚幻飘渺间。Fanya Alqua,白云中的天鹅,天鹅堡,这就是后来的人们所知道的它的名字。
所以,那一次,应该是阿拉贡路过森林再次到自己这儿来做客——啊,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他们就成了朋友,渐渐的,都记不清人类究竟来做过几次客了。虽然,他们相识的时间,如果按精灵的尺度来计算,实在也很短。
人类真有趣,他们总是不停地做着什么,交朋友也是如此。若是一个精灵,就是至亲的关系也可能几千年不见面或不来往而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那个人类呢,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一定会在自己面前出现一次,还笑着说“好久不见”——说来也真奇怪,被他那么一说,好象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一样似的,不由在他离开后才不过一两个月就真的开始有点想念了。
这人类啊,连那老男巫刚尔多夫都在看笑话了——对了对了,那一次,是天鹅堡第一次迎接外来的客人,迎接那一老一少相伴而至的忘年交。而这两个人,都是他喜爱的朋友,都是父亲讨厌的盟友——但莱戈拉斯总认为父亲远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这两个人,也许,这世上鲜有人能真正明白瑟兰迪尔对灰衣术士和北方游侠有多么喜欢和欢迎,但是,莱戈拉斯知道自己——身为父亲之子的自己——他明白。甚至更确切地说,和其他所有人所见相反的,在本质上不是瑟兰迪尔被迫接受自己宠爱的独子的至交,而是明白自己无法不去爱父亲的莱戈拉斯为了达成父亲那不宣之于口的愿望去对这两人青眼有加。这里面的微妙和它后面的背景说出来真是让人惊骇,但是,当阿拉贡对莱戈拉斯这样在中州度过的岁月比年老术士还长三、四倍的不朽精灵说出“好久不见,莱戈拉斯,我都开始想念你了”而精灵回答“我也是呢”的时候,老家伙的呵呵的笑声还是让精灵王子泛出真心的纯粹笑容。
“哈哈哈!”老家伙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你会注意到几个月的短暂光阴吗,莱戈拉斯?我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后过了五十年我再来找你的时候,你说的可是‘啊,刚尔多夫,这么快又再见到你了,真让人高兴’。”
真是的啊,这个老巫师!大海西面传来的情报并没有错,这些第三纪一千多年时出现老家伙确乎然是低等圣徒的幻化。比精灵更高的圣徒们自称是诞生于世界之父思想中的第一批最高贵的生灵,他们和精灵一样永恒不朽,对精灵的时间观有比精灵更深刻的体会,所以在莱戈拉斯面前晃悠了一千多年快两千年的刚尔多夫才无法抑制地拿精灵王子不高明的“谎言”开玩笑,或者,如果这个“谎言”不是谎言,那就更有意思了——莱戈拉斯可以从老家伙的笑得眯眯眼的昏花老眼里读出这一点。这竟叫精灵有一种控制不住的觉得好笑的冲动——他可真喜欢这个“出世”之后的时间还不到他一半的老家伙,几乎快要赶上他对最新结识的人类朋友的喜欢了。
不过,人类还是现在他最喜欢的一个——人类啊,为什么总能让自己有那么多事去做?现在想起来了,那一次也是,本来不过是晚餐后一次简单的散步,然后在霞光里黑森山脉的最高峰那雄伟的身姿落入他们眼里,自己不过说了一句“我挺喜欢这山的”——
“嘿!我们爬上去吧!”
就这样立刻跑了过去,而自己也就不由自主跟在后面。
天鹅堡所在的山峰离最高峰的顶部仍有一段距离,等那个做事说风是雨的男人拉着自己到了最高点后,星星已经点亮了黑色的天幕。
而在登山时还象个孩子一样和自己说笑吵闹的男人却在这时静了下来,山顶太高,山风激烈地鼓动着,这样树木很难生长,于是这儿就变成了一片空地,四野里已经没有什么挡在他们面前,最高的顶上是最寂寥的绝高天际。坚实的土地向四周伸展不了多远便陡然落入似乎是无尽的虚空中,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只剩下天地和自己。这时候任谁都很难再多说一句话,自然的伟大已经把他们完全笼罩。
他们就那样在那儿站了多久谁也不清楚,后来当自己在呼呼的风声中再次听到男人的声音的时候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山顶寂寞,却不寂静,有狂风,风的声音里除非很大声地吼着才能听得见彼此。
但男人却没有大吼,叫莱戈拉斯差点儿吓一跳的,是男人的声音那么低,却清晰传入耳中。
“我忘了……真是对不起,莱戈拉斯,我忘了山顶应该很冷,一高兴就把你拉上来——这风真大,你冷吗?”
自己的听力确实很难有人类甚至精灵比得上的,可这回能听得这么清楚和听力真的无关。
因为,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很近,很贴近,他的嘴,几乎就靠在自己的尖耳朵旁边说着话。
其实,这也很正常,在风里对吼实在没有风度,何况男人还在为他披上本属于男人的斗篷。也许自己看上去真的很冷的样子,莱戈拉斯记得当时他是这么想的,晚餐后本只打算悠闲散散步的自己穿着的是平日里最休闲的服饰,实在是和这山顶的狂风不配。
“我们下去吧,这么晚了,也冷——”
即使强壮如杜内丹人,对寒冷也比精灵敏感啊。自己这么想着,而精灵是无所谓天气好坏的,阿拉贡居然不知道这一点,把他养大的林谷看来果然如传说中那样四季如春,叫他根本没机会去注意过精灵的这种体质。
张口想告诉男人,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又被他拉着下山去了,好象是有点看笑话的心态,准备另外再找个更好的时机来数落一下自称“精灵之友”的骄傲人类不要以为他对精灵了如指掌——
但或者,自己没有开口纠正阿拉贡的错误,当时没有,后来一直也没有,真的只是因为看笑话的心态?
莱戈拉斯原来以为是很确定的,可现在他忽然不确定起来。
也许,只是环境在改变人们的想法。莱戈拉斯颤抖着,感觉泪水滑过面颊的冰冷。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眼泪也会那么的冷,以及自己的身体。比起那回忆中美丽的绝顶,这里并没有狂风大作,相反,这里真的是寂寞得寂静,寂静得象一个坟墓——不,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坟墓!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要被扔在这坟墓里多久,这个冰冷的、永远只有石头的狭小空间,是这个他所不知处所的巨大山洞腹心处一个不清楚原来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小洞。他被囚禁,或者更确切地说,扔在这里面,在那些污秽的魔鬼侮辱他的间隙。这洞是如此小,他们把他塞进来并堵上出口后,他的前后左右都可以感觉到石头贴近肌肤。出口不知用什么方法堵得非常死,没有一丝光,甚至连空气也很快变得稀薄起来——这实际上就是一口活棺材!
喉咙处被堵住了,肺部强烈索取空气的渴望让胸口一阵阵抽痛,手指无助地在石壁上破裂而疼得麻木起来,最开始总是难耐的烦热,而后却一点点从身体最深处冰冷起来。如果是人类,或者是其他那些精灵,这躯体早就该死亡腐朽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要在这副躯体里活着?!即使身体已经冷到冰点,窒息的痛苦和一阵模糊一阵清醒的神智都顽固地仍在那儿!
也许那在黑森山顶的夜晚自己所想的真的只有一个玩笑的心情,但现在这一刻莱戈拉斯却把那其实只是虚幻的温暖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死寂的黑暗令他发疯,窒息的锐利则让他完全崩溃了,其实,每一次那些奥克斯放过他的时间并不会太长,从来没有超过半天,若和他那四千年的生命相比的话,那真是连沧海一粟都谈不上。这样短暂的光阴,只有人类那个生物才会常常冒一句“呀!一眨眼居然过了半天这么久了!”,而精灵,是应该微笑着用看孩子的长者的宽容来表面听着和暗中忽略的。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应该是矮人的房间的尺寸的问题,虽然矮人照样爱把大厅修得又高又大,可是象休息间这种私人地方,还是比例合适才会舒服。本来一个休息室是造给三个矮人用的,但他们四个高个子,最后只好一人单独选一间。
博罗米尔知道自己会睡不着,即使他们已经非常疲惫了。他好象有预感一样睁大眼睛从往休息间外看着,这真是叫他自己觉得好笑,因为过去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精神敏感纤细能有什么“预感”的人。
可现在他就是有预感。
宽广的警卫大厅里一片沉寂,黑暗,寂静,连空气都仿佛是凝固的。
然后,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甚至他不是用看而是用感觉才发现的异动打破了这沉寂。空气,有些微的流动。一个轻盈地甚至有点儿象一抹幽魂的影子滑了出来,从博罗米尔一直盯着的,方才精灵进去的休息间里。很淡很淡的银辉如博罗米尔预料那样无声息地向另一个休息间移动,那里他也记得很清楚,那是杜内丹人占用的休息间。但是,他错了——
具体的形势是,莱戈拉斯和阿拉贡一左一右占据的两个休息间正好把队伍里最重要的三个霍比特人挤在一起的休息间夹在中间,这是一种无形的保护措施,博罗米尔知道。他自己很“知趣”地故意选了离霍比特人最远的遥遥相对的一间,粗壮的矮人和睿智的术士则在他的一左一右。所以,在他认为精灵是要越过霍比特人的休息间径直走到杜内丹人那边去的时候,叫他眼睛在一瞬间睁大的是精灵忽然停顿的步子。


精灵停在了霍比特人的休息间外,完全停了下来。人类发现自己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全身每一块肌肉也凝结在那儿。他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停在霍比特人房间面前的银辉,觉得那淡淡的光辉在这一刻却象能最刺目的阳光那样让他头昏眼花。死一样的寂静中静得让他觉得都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响了,他昏沉沉地看着,觉得那银辉在一点一点靠近对岸的休息间,有一会儿他甚至认为精灵已经无声无息钻了进去,可下一刻他又怀疑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精灵仍在那儿,在霍比特人的房间之外,他虽然象着魔一样钉在那个房间的前面,却仍未前进半步。接下来,银辉终于动了,不是向前,而是向后。莱戈拉斯转回身子,向他自己的休息间所在的方向走去,不过他也没有回去休息,相反,他小心绕过中央的黑沉沉的井口,直向这边走来。
博罗米尔觉得自己的呼吸又有点抓紧了,在精灵掠过他的休息间外的时候,不过他很快确定,精灵的目的地是年长术士所在的房间。从冈多之子这里看不到刚多尔夫的房间,他也无意现在探出身子去惊动别人。而过于安静的山洞倒带给他几声压得很低的低语,他听不懂,因为那是精灵语的对话。
再过一会儿,精灵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看到他越过警卫厅大门处缩成一团已经被伊尔默(注:即掌管睡眠和梦境的圣徒)征服了的守夜者皮平,淡淡的银辉很快消失在大门外的黑暗中。博罗米尔觉得自己的心在银辉最后在黑暗中隐去的那一瞬间一跳,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了。翻了一个身,又翻一个身,在翻第五个身的时候,冈多之子跳了起来,谁也没有交代一声,顾自往银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过,他依旧很小心自己的步子,当他经过可怜的皮平的时候,也一点儿都没惊动他们的守夜者。


“博罗米尔?”
在山洞里找一个精灵远比在森林里容易,实际上精灵没有走太特别的路线,他径直沿在警卫室外一条笔直的大道往前,虽然走出的距离不短,但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他的踪迹。
莱戈拉斯在回头的时候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博罗米尔的出现确实有点儿出人意料。
不过,在博罗米尔开口说什么之前,莱戈拉斯的表情肃然起来,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就一把抓住博罗米尔的前臂往侧近的石壁凹穴里躲了进去。


博罗米尔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就是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和精灵相对,不久以后,他将在曼多斯的阴影笼罩中叹息着发现,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精灵的气息的甜美和身体的柔软。而那一刻的感觉,则是他无法忘怀而无法形容的。
他是这样一个男人,冈多之子心里明白,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了。那时候人们还常常试图把一些美丽的女孩带到他的身边,他自己却在几次不成功的尝试后渐渐醒悟过来。他没办法让女孩子留在他的身边,私下里他苦笑着向他信赖的兄弟承认。这也许也是他更期望法拉密尔而不是自己来继承父亲的宝座的原因之一,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害摄政王家族也断了血脉,就象那个没责任心的冈多最后一位国王那样。


冈多已经没有国王太久了,以致于他们的家族已经渐渐被人叫做摄政“王”而不单单是“摄政”。很多人自然地用“陛下”来称呼他的父亲,尽管名义上,那位老人仍是南方王国的大臣而不是主人。博罗米尔为这而鄙夷冈多王室最后那位承袭了杜内丹血脉的厄纽尔,他不是鄙夷厄纽尔的癖好,他是鄙夷那男子的责任心。是的,他绝不是在鄙夷厄纽尔的奇特个性,因为那正是他自己也同样拥有的。事实上,他也并不太忌讳坦白自己,冈多上下许多人都拿他们的第一王子和当年的厄纽尔类比,谈论他的同样的豪爽和尚武精神,谈论他的同样的对女子的淡薄兴趣,谈论他的同样的对优秀的同性的温柔情怀,但是却不是厌恶和嘲笑的,他们依旧尊敬和爱戴这位在残酷战争里永远站在最前面保护他的国土和臣民的英武王子,只是有点惋惜他年过四十仍无家室的事实,而这点惋惜,又因为有法拉密尔的存在变得十分平和。


如果没有法拉密尔,自己还是会选择一个个性温和的女孩吧,博罗米尔在心里叹息,感谢耶路瓦塔尔给他一个如此优秀的兄弟,让他可以象现在这样无所顾虑地感受眼前这最漂亮的同性生物的美好——从未有其他任何东西让他感到他现在感受到的强烈诱惑。


非常清新的空气在这小小的狭窄空间里流动中,尽管正如吉穆利所说,这个山洞的大部分通风口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失去了效用。更多时候待在厚厚石墙围成的城堡和充斥着血腥味及金属味的战场上的博罗米尔不太熟悉这味道,但他知道这种味道,因为冈多也有森林,冈多好战的第一王子也有在森林中行军甚或小憩的记忆。翠绿的树叶的清香比花还淡,比风还更不可捕捉,却是森林里每一丝清凉爽利的来源。博罗米尔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所受的诱惑甚至不是情欲的,绿叶,他的脑海里异常平静地掠过温柔的赞叹,他们说过,这就是这位森林王子的名字啊——
但是,下一刻森林王子靠得更近了,他抓住冈多之子的前臂的力量增强,并且拉了拉他。这是一个示意,提醒博罗米尔去注意精灵发现的景象。博罗米尔不由自主把头探出一半,穿过相对站得靠外的精灵的耳边。绿叶带来的森林清香更盛,可这清冽的味道已经不能压制人类男子暗暗翻腾的欲望,因为在如此之接近后,贴紧他的超过人类想象的柔韧肢体带来的就是纯粹的另一种诱惑了。
要用很大的定力,博罗米尔才能专注于精灵之外的事物——但那是他必须做的。
在精灵示意出来的前方的黑暗中,他看到——或者说他用他那战士的直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肌肉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次倒真的不是为什么坏念头,不过博罗米尔的神经和声音都镇静地象冰浸过的一样:
“奥克斯?”
离自己的头不到半英寸距离的精灵的发轻摇:
“不是,是古噜姆。”
人类的眼睛眨了眨,陌生的名字,不过他立刻唤回几个月前的记忆,这个名字他至少听过一次,在林谷的秘密会议上。实际上,那次会议中,这个名字还算个主角。
那个在至尊魔戒失落后第一个发现它的可恶可鄙复可怜的小怪物。
“它……在跟踪我们?”
博罗米尔小心选择着用词,他可记得在秘密会议上有关那个小东西是怎么逃掉的解释,出于好心和善良,黑森林王子却在一时疏忽中把他最好的朋友千辛万苦捉到的囚犯给弄丢了。现在居然又被那个小东西跟踪,说出来未免太过讽刺。
莱戈拉斯的回答却非常平静:
“嗯。从我们下了雪山以后他就跟上来了,我想之前他也一直在寻找我们的踪迹。”
“你早就知道它——他在跟踪我们?”
博罗米尔真的有点惊讶起来,更有些迷惑,他还注意到精灵用“他”而不是“它”来称呼那个小怪物,略一迟疑,他就决定采用精灵的措辞。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莱戈拉斯转过头,他的蓝眼睛望进近在咫尺的冈多之子的黑眼睛里。精灵一笑:
“是的。我告诉过刚多尔夫,他的决定是不动声色。”
那你也告诉了阿拉贡吗?
博罗米尔差一点就让这种不合适的问题冲出了口。他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终于可以吐出一个更合适的回答。
“虽然我说不上赞同,不过我想刚多尔夫自有他的道理。”
精灵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他转回头继续去看那片黑暗:
“现在他又离远了,大概是怕我们发现吧。不过,我有点不确定……”
因为靠得近,所以人类在非常微弱的光线下仍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一丝苦笑爬上精灵的诱人的嘴角:
“从进了莫利亚以后就变成这样了,虽然我尽力维持听觉和视觉,但是还是很困难。之前古噜姆出现后它在后面跟踪耍的每个小花招我都了然于心,不象现在这样,很多次我都失去了他的行踪,虽然我很确定他绝不会离得太远。刚才皮平扔石头的时候我又有奇怪的感觉,好象听到了什么,而不管我如何努力,也分辨不出石头在这山洞里激起的回声和其他可能的声响的区别。”
“——所以,你才放心不下,告诉刚多尔夫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出来查探?而且,你很累,莱戈拉斯,很疲倦——还有那枚戒指,它也在诱惑你,在这黑色的山洞里,它可以诱惑你……”
博罗米尔为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冲口而出的话语怔住了。一时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在说了些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心一片纷乱,觉得自己说出的最后那几句话倒象在冷嘲热讽,又好象关心过头,又或者是包含着其他更难以启齿的东西——精灵在听到人类最后几句话后转过头,那显出些微诧异的纯洁依旧的蓝眼睛叫人类男子完全手足无措起来。
“我……”博罗米尔努力试图为自己的冒失言论作出解释,可话在喉咙里打转,他近乎绝望地发现自己在那里面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句子。
莱戈拉斯却又露出释然的神情:
“啊,对的。你既然没睡,又跟着我后面出来,会看到我在弗拉多的房间前面发呆也不希奇——你说得没有错呢,博罗米尔——”
他还微微笑了笑,笑容动人心魄得美,特别是其中还带有三分忧愁的苦涩。
精灵的头转回去,低了下来。
“……对不起……”
最后,还是只有这唯一一句是合适的。
莱戈拉斯没有回答“没关系”或别的什么解除人类的歉意的客套话,尽管通常情况下,非常有礼貌的他是肯定会那么说的。他也没有去看博罗米尔,他的视线投入到壁穴外似乎是无尽的黑暗里。
“你和梅利、皮平他们还是处得蛮好的——你听他们说过有关我的精灵王陛下的事吗?”
博罗米尔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
“听过,是的,确实听过。”
他听过,从秘密会议召开到魔戒队出发,有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里忙的人不少,象莱戈拉斯就忙得几乎见不到人,他听说那是因为黑森林的精灵王子往东翻过大山探察前进的道路去了。也有人则闲得发闷,比如说他自己,因为他对北面的一切完全陌生,所以只能留在林谷睡大觉,欣赏林谷的精灵们那日复一日的美妙歌声,翻阅精灵们愿意公开的厚厚藏书,和——听那些和他一样闲得要命的霍比特人吹牛。
所以,要他不知道霍比特人的那次寻宝探险几乎是不可能的——霍比特人们对此是如此津津乐道,考虑到他们能够拿得出手的惊险故事的少得可怜的程度,这也就毫不奇怪了。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已经发了一半多了。

楼主:氕氘氚08  时间:2021-05-17 10:57:02
卤煮服了度娘,吞了2楼,全是文!

楼主:氕氘氚08

字数:102009

帖子分类:al指环王

发表时间:2014-07-22 03:14:00

更新时间:2021-05-17 10: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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