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莲蓬鬼话 >  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因为吃了生命果,因为有了自我的灵魂,所以背负原罪,在这莫大的罪名里,当然少不了我这条青蛇的引诱。所以祆教的信徒们,惶恐而盲目地给我安上了邪源,恶蛇,魔鬼等名头,然后将崇拜昆仑蛇族的华夏定为圣战之地,不只是传教,而且要烧死异教徒,这也是他们拜火的原因。
我无意去评判一个宗教神性的高低,我也不知道那位“天父”是否真的能让信徒在末世的审判中“复活”,因为这种颠覆大道的强大能力,已经不属于我所能认知和理解的范畴。祆教用了一个简单的“故事”,让如此之多的教徒赴汤蹈火,用一个不存在的“天国”,召唤着人人心中最“奢侈”的欲望。就宗教的传播和引导而言,祆教的确煽动流俗,在鼓惑和愚民上叹为观止,无教可比。
这些与我有过交谈的主教们,均有着共同且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对女性的轻视甚至蔑视。他们总是熟练地向我背诵着“天父”造人的故事,然后阐述“天父”先造男性,后造女性,而且女性是用男性的一根肋骨所造,所以女性要比男性低等。在某任先知口中,“天父”曾明确表达,“女人要沉默学道,必须一味的顺从,我不许女人讲道,也不许她管辖男人,只要沉默。”
诸如此类,这位“天父”对女性刻意和偏激的贬低言论令我印象深刻,甚至超过了他那套圣战理论。当年在伊甸,我亲眼所见先有女性,后有男性,且根本无所谓的肋骨。在已知的所有昆仑古籍,四方神圣,高贤大德口中,我还从未听见过谁令女性“沉默”这样的主张。我不禁怀疑这位“天父”对女性持有某种程度的憎恨,所以极力排斥,类似黑龙。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无论是昆仑、佛门、道教,皆以“不二”为至道之门,“不二”即不“左”不“右”,不偏激,不极端。但在原教或祆教的教义中,却处处充斥着“唯一”“真”这样的词汇,让我觉得他们更像统治,而不是教化。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祆教的权威,在我进入锡安境内之前,四周临近的方国中已经见不到任何的原始崇拜和文化。祆教取代了所有的神道信仰,取缔了医药、占卜、天文、算术,认为这些皆是“巫术”,是魔鬼的产物,不可碰触。这种偏激造成的严重的后果,便是城内外大面积的疾病爆发,瘟疫肆虐而无人医治,祆教仅会为病人剪发除虱,艾草熏身。
行军中,所遇无数黑烟滚滚的焚尸堆,遍地溃烂腐败的死人,这种在昆仑可轻易治愈的疾病,在东土都已绝迹,然而戴着方巾遮住口鼻的祆教徒们,依然对百姓宣称这是神的惩罚,是魔鬼的恶行。我军医士不忍目睹对这类惨状,往往施以援手,给予救治。
扫荡敌军,清剿祆教,减除瘟疫,收编俘虏,王师一路挺进,终至锡安。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锡安三面环山,地势高峻,沟谷幽深,由数条干涸的河槽包围。大洪水时的水流推移,令大量的砂石沉积,洲岸不断冲刷,以至今天的锡安土地,戈壁风起,飞沙走石,草木稀生。境内两大都城,主城锡安,卫城太巴,两城之间隔着五百里旱漠,平沙无垠,地阔天长,唯一的水源太巴湖,在太巴城外十里郊野。
时值六月下旬,正逢盛夏酷暑,锡安烈日炎炎,风悲日曛,蓬断草枯。我率军从西南的希农谷进入,向东迅速推进以求尽快抵达太巴湖。暴露行军之时,除了地上兽铤亡群的累累白骨,和空中盘旋的苍鹰之外,不见生物,一片荒芜。酷热炎炙,银沙刺眼,空气中尘土飞扬,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我无须推测贰负、彭、抵的前线兵力地点,在这种极端干旱的环境下,水源至关重要,他们必定也在太巴湖附近。
然而,已经三天没有收到前线战报,我心中焦虑,恐局势不容乐观。我派力牧率轻骑先行,将步骑分为两阵,横向排开,护女娲王座于两侧。无分昼夜奔走疾行三百里,终于次日清晨,遥见太巴都城。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此时力牧回报,一脸凝重,“前线天界军士已遭围困,将士盛夏作战,脣舌干燥,耳鼻焦闭,五脏内煎,津液枯竭。敌又于四周点燃灌木硫石,以浓烟熏呛,臭不可闻。兵将被折磨得憔悴不堪,酷热焦渴,欲行突击,然敌方静观战况,待我方行动迟缓,队伍脱节之际进行围剿。如今天界兵已经死伤惨重,战况甚为不利。”
“战中距水源还有多远?”我沉声问道。
“不足一里,近在咫尺,但…就是突不出去。”
我心中了然,乘飞黄越入天际,向下俯视。见远处浓烟弥漫,黑雾缭绕中,青色宝旗迎风招展,刀兵利镞铿锵,天界兵士左右回旋,防守御敌,却被敌方变换阵列,团团相克。敌军战术精良,毫不迟疑,几个回合下来,天界军越发混乱,局面更加被动。我于一片模糊中找寻敌方主帅的身影,于数十名黑衣将领中见一人着白袍连帽,乘白驹,镇定自若,伫立于太巴湖前。
“遣轻骑由外突入,务必零零落落,散乱无章。” 我传令力牧。
力牧领命,毫不怠慢,率数千轻骑快速突向战中。
敌军见神族援军虽到,但其众甚少,寥寥寡寡,亦无阵列,自以为得计,便争相反扑打击。我军轻骑凌乱骚扰,敌军恃强轻敌,骄兵一时不顾阵地,顿生纰漏。
我抬起左手,示意进攻。将军大鸿号令步骑大军,直列前行,两侧夹击,以锐不可当之势奔向战事中心,王师奋勇直击,大军呼啸浩荡,如潮水般实施逆坚碾压。敌军面对突如其来的汹涌铁骑,根本来不及思考和部署,结果自然是勇者胜,智者负,那些变换阵列的技巧再无从施展。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径截辎重,横攻士卒,将军复没,大破夷敌。法重心骇,利镞穿骨,刹那间敌军犹如散沙逃逸,四处流窜。此前被困的天界将士见昆仑兵至,士气大增,鼓舞精神,内应外合,很快便突出重围,杀出血路。白刃刀折,两军相蹙,霾两轮,絷四马,骖殪刃伤,敌军溃如山倒,功败垂成。
天界将士一朝解困,立即倾巢般扑向太巴湖,以求消渴,密密匝匝,声势浩大。此时,敌军的白袍主帅摘下连帽,拔出一柄炽焰般鲜红的十字形剑,奋起升空,身后展开一对硕大的纯白羽翼,银光耀眼,夺目惊心。他立于当空,面容凌厉,轮廓清晰,一手指向天,一手剑向我。余下的数十名黑衣将领,纷纷升起,皆展翅而飞,跃入战场,试图阻挡天界将士。
白袍主帅猛然动身,振翅向我袭来。飞黄长啸,急速俯冲,我双手稳握剑柄,释放灵力于额间,心中默念一咒,怒而剑斩。霎时,双剑交锋,星火昼见,白光乍显,我与他灵力撞击,互振分开。此一回合,我心中已清楚他的本事,其力道刚猛,异常生硬,尤不似血肉之躯。如此拼杀数回合,他的力量有增不减,每次挥剑均胜力而为,刚劲戾深,以此削弱我的还击。而我则反道而行,每次抵挡都收一分力道,我目光凝聚,直视他的眼瞳,冷静地观察他的情绪。就在他认为已将我挫败,眼底的胜欲呼之欲出时,我拿出携带的那枚陨星,快速嵌入剑柄,迅电之间,单手握剑反斩,施以全力。一声钝响,那主帅手中的十字剑闻声折断,他惶不敢信,措不及防,我再次挥剑,斩下其身后的一扇羽翼。那人痛苦不堪,凄厉嚎叫之声回荡天际,鲜血喷涌,直直向下坠落,砸向地面。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握着微热的剑柄,纵身跃下,立于那人身旁。他身后那半边羽翼仍屡屡不甘地挥动,欲起身还击,然而如失翅之鸟,再动弹不得。我望着尘土飞扬中已近尾声的战局,抬手握拳,示意压缩包围。步军换上弓弩,密集的箭矢射向那些毫无防护的敌军,瞬时如收割禾苗般辄倒无数,最后仅剩的残兵突围无望,弃械投降。
疾风飞沙,尘土弥漫,前方庞大的兵士队列间分出一条缝隙,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着银甲的三人快步而行,为首的彭和抵,浑身浴血,目光炯炯,见了我停下脚步,恍惚一笑。他们身后的颀长身影,大步穿过他们,摘下铜盔递给抵,直直向我走来,未说一字,当面一吻。
士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响彻旷野,经久不息。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新年快乐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六十九、应酬

两师相会,大军在太巴渡口安营扎寨,修筑防守,建立驻地。太巴湖,整个锡安境内最大的绿野,二百里梨形湖面,低洼背风,水面辽阔,常有波澜。四周多温液汤泉,黑丹石缁,又有甘蕉树,橘树,林檎树茂密丛生,产物丰沛,肥沃葱郁。
水系,是神族子民赖以生存的条件,我们虽然和普通蛇类大相径庭,差异很大,但从根本上说仍是水生,所以惧怕干燥炙烤的环境。好在太巴湖附近的地域虽然炎热,但水汽潮湿,空气粘稠,白日升温时亦不至曝晒过度,令神族兵士肤层破裂,感染表里。
主帅帐幕内,我听取诸位将领的禀报,详细了解连日来所有战役战事、敌我伤亡、作战部署,以悉知双方实力,把握战局。会议冗长而沉闷,彭和抵听得枯燥疲倦,便先后离席出帐。我看向一旁的贰负,他神情肃正,面色暗沉,凝神静听每一份汇报,毫不松懈,然而眼底难掩的疲惫,已召显着他身体的透支和空乏。我几次目光游移,示意他可以先行休息,但他态度坚持,未曾答应。
现在的贰负,与他在天界与我分别时的模样,大不相同。那张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如今蓄着厚重的络腮胡须,从前云淡风轻的面容换成了眉心紧锁的结成不化。以人间的时间计算,西征为时半年有余,而这短暂的时间内所爆发的无数严酷惨烈的战争,足以令这世上任何一位主帅力竭心瘁,劳累疲病。我看到了贰负因此而受的改变,尽管他刻意掩饰,却已经濒临压力的极限。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议事结束,众臣散去已是午夜时分,我揉了揉眉间,有些乏力,靠在蒲垫上闭目休息。贰负起身向我走来,抬臂将我搂在怀里,耳语问道,“累了?”
我睁眼望向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悠然一笑,“累不及你,我来晚了。”
他垂眼看着我,低声道,“不算太晚,平安到了就行。”
“如果我今天没到,你们可能...”
贰负摇摇头,制止我要说的话,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刚毅。
“我很想你。”我搂着他的腰。
他看着我,坚固的眼神一点点融化,俯首靠近,吻向我的唇。我们的唇齿交缠在一起,倾诉着彼此的万千思念,点燃汹涌的情欲。他狂热地吻着我,滚烫的舌席卷口中,手径直伸进我的法衣,自然而果断,有些粗野地用力索取着感官。他把我压倒在席上,抬手扳正我的头而直视,眉心的皱结拧紧,毫不拖泥带水地宽衣解带。
就在我残存的理智想要提醒他换个地方的时候,帐外御事官高声禀告,“启大巫,彭巫抵巫邀帐前一叙。”
贰负停在我面前,喘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甚为失望。
“去么?”他未出声,以口型询问我。
我有些犹豫地望着他,心中烦愦,眼含歉意。
他点了点头,神色空落,长出口气,伸手理正我的外衣,翻身移开。
我遥指就寝的营帐,示意他前往等我,起身缓神,快步向帐外走去。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所距不远,彭和抵坐于熊席之上,面前摆着阔方几案,陈列佳肴,美食繁复。他们见我由帐内出来,便连连招呼,邀我入席。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老大。”抵神色撒顽,讪笑着揶揄道,“没打扰你吧?”
我坐于他们二巫中间,侧首望向抵,无奈摇头,他与我之前那点睚眦之“怨”,终得以还报。放眼几案上的琳琅馔食中,一双锦鲤居其正中,两侧酒器陈列,醇香四溢,烈性扑鼻。旁具各式形制器皿,盛满烟膏,又有金银竹木烟管烟杆之物,皆是精美珍玩。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心中流连,口干舌燥,对面前这些旧嗜好蠢蠢欲动,却觉身后有道目光袭来,凌厉灼灼。我低头回望,见贰负就于门前环胸而站,正盯着我,一脸审视。
“说多少次了?军中严令禁止烟酒,你们身为将帅竟公然违反,行此靡靡奢宴。”我正襟危坐,面向彭、抵义正言辞,“你们纪律何在?当我何在?”
“行啦。”彭郁卒无奈,“他已经走了。”
我回头看了看,贰负的身影确已不在,于是长舒口气,轻声道,“他正让我戒呢,你们就不能当着他收敛点?”
“我这不是想给你接风解饿么,没考虑到你露馅的问题。”彭抿了抿嘴。低声笑笑,于众多酒觞中挑出一盏递与我,“来吧,盲品,试试你还有没有当年的功夫。”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接过酒觞,啜取品味,缓缓咽下,捕捉余香。香气十分奔放,混合麝香和辛香,质地较滑,带有悬钩子、桑椹和野味,隐约有些椒气。“康家卫,帚酒。刚烧过。”
彭轻叹一声,颔首感慨道,“不辱盛名。”
我一饮而下,酒露流经心口,微微发烫,味极浓烈,甘美之至。此前我戒酒多时,时有心悸,胸口微疼。此时瘾头儿上来,逢此一杯,正解我身上多日的紧张烦忧,劳顿疲困。我微闭双眼,心荡神驰,喉中沉吟一声。
“哎呦。”抵连连摇头,探身靠近我,细看一番,“堂堂昆仑大巫,万神之尊,你看如今被管成什么样了?窝不窝囊?”
彭哼笑,接话道,“窝囊?他不一向都这样么?唯唯诺诺,支支吾吾,惧内得很。”
“不是吧?”抵一脸不信。
“有什么是不是的?”彭倚着蒲垫,徐声道,“当初我亲眼看着螣数落他足足半个时辰,他坐在那一个字也没敢回嘴,生听着。”
“啧。”我打断彭,“我那是爱护她。”
“对,你就这点出息。”彭喝了口酒,“反正次次都是你赔礼道歉,送东西。一贯做法,也没别的本事了。”
“我有多大本事非得跟家使?”我复拾起一杯旨酒饮下,“再者人家也是为我好,烟酒本就伤身。”
“伤身?”彭一脸不屑,“我有事么?这么多年,我身体哪儿不好么?”
“那是你。”我低声道,“你换条别的蛇试试。”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抵开怀大笑,摇了摇头,“想不到老大还有这等轶事?我只听说你当年沉迷烟酒最盛时,可以一日饮三百种,醉生梦死而不自觉。是真的么?”
“稀松平常。”彭代我答道,“传说里是低估了他。”
“那确实是厉害,贰负更厉害,敢让你说戒就戒。”抵看向我,带着他那浓重的贵族口音,缓缓道,“说起贰负,我实在也是佩服他。从战争开始至今,不吸烟,不喝酒,不近女色,除了打仗,就是看易书,没见他干过别的,简直就像个钢筋铁打的齿轮,永远不放松休息。坦白说,他虽然掌你的主帅印,持你的青色宝旗,我和彭开始也并不信任他,对他的军令不甚从命。但几场大战下来,我确实心服口服,一是战术漂亮,二是真不怂,铁腕风雷,是条汉子。尤其这些天我们被困太巴湖,你的援兵迟迟不到,天界将领军心不稳,以为这次是让昆仑耍了,白白来送死。而且他们本来就认为你和贰负是政治婚姻,你牺牲了他,正好捡下锡安的大便宜,还能一统天地两界。所以连着多日,天界多位将军请谏投降,自保实力,但贰负听一个杀一个,不管是谁,只要说你不发兵的事,一律斩首,总共杀了二十七个将军。最后我们遭遇埋伏,暴晒三日,滴水未进,浓烟呛得肺都要炸了,贰负依然顽抗到底。我眼见着,第二十八位将军已经要张嘴向贰负死谏了,你的兵到了。”
我凝神听罢,沉默半晌,徐声道,“这么说,那第二十八个得感激我救了他一条命。”
抵浅笑一声,颔首道,“算他走运。”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贰负的确不易,令我刮目相看。”彭侧首望着我,正色道,“疾风验劲草,板荡见忠心。贰负从始至终的表现,无可挑剔,我无话可说。此前成见,是我偏窄了,他的胆识魄力和洁身品行,实乃当世英杰。不过…”
“不过什么?”
“我还是对他让你戒烟酒的事不能苟同。”彭说罢,低头笑着,与我推杯。
觥筹相交,我与彭、抵举觞而饮,尽显笑颜,畅意抒怀。
彭心情甚好,于烟具中取出一副铜灯,摆在我跟前,点燃火焰,其上放置一块褐色烟膏。须臾少时,烟气丝丝飘出,其味沁入心脾,混合着梅条、藤条、紫檀、乌木、鹳草的芳香,甜而不辣,精纯锤炼。
我两指揉了揉鼻子,以止涕洢交流,俯身向下吸食烟气,入肺呼出,周身立时清爽,瘫软舒缓,再无疲惫之感。我直腰而坐,蹙眉闭目,吞云吐雾,思绪一时无边。
“怎么样?”彭凑近我,轻声问。
我在烟雾朦胧中望着他的脸,赞叹道,“只有你能做得这么完美。”
“这世上有谁比我更懂你?”彭眼带深意,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拔塞向烟膏中滴了两滴,“蓝樟油,还记得么?”
“你竟有这个?”我眼中顿时一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蓝樟油,又称“烟泪”,世间罕有,提取极难,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尝过这味道,一直想找,但无奈始终不得。我面露惊喜,深吸一口烟气,其味前轻后重,香气五种变化,婉转细腻,曲折微妙。其味入脑,勃发生机,穿梭快感,千载如出。
我欲罢不能,深吸吞吐,闭目享受其间,难以自拔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你行么?”彭的声音响起,“别一会回去没法交代。”
“有什么可交代的?往床上一躺不就交代了?”我随意答道。
抵沉声嗤笑,透着狡黠。
“我是说,你别吸得头脑不清醒,回去说胡话。”彭尴尬提醒。
“我现在别提多清醒了。”我平静道。
“完了。”抵言,“已经不清醒了。”
我低头不动,思路游离。恍惚中,他们似乎在传杯敬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唉?”彭言,“找你的?”
抵顿了顿,答道,“不一定。”
“大晚上的,她在这瞎转什么呢?她之前不是跟你么?”彭问。
“跟我?她谁都跟。”
“什么意思。”
“她在我们这是共用的。”
“…花钱?”彭问。
“有价。”
“你睡她还给钱?”
“我脸皮薄,多少也得给点。”抵答道。
“哎,好好的姑娘,又是帝俊的义女,干嘛这么作践自己,名声不要了?”彭叹可惜。
“出不来了,干这个时间长了,想找个靠谱的靠山很难。”抵鄙弃道,“关键她脑子还不好使,老大没来那会儿,还老想往贰负帐里钻,她也不想想,贰负怎么可能搭理她?那贰负是什么控制力,连酒都不沾,能沾她么?”
“小姑娘有自信呗,觉得自己魅力大。”
“是,魅力比大巫都大?”抵鄙薄道,“贰负没杀她是念在帝俊的面子。那二十七个被杀的将军之所以请柬投降,估计她在床上也没少使劲儿。”
“帝俊就是派她来盯着。”彭如是道,“可能来之前,就有授意。”
“她跟的官员太多,知道得太多,卷进政治里,早晚的结局就是悄无声息地消失。” 抵说道,“锡安战后,她回不去天界了。”
彭一声叹息,无意回应。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抵沉默片刻,低声道,“恕我直言,元始和太上两人,你得多提防。”
“哦?”彭不解。
“我觉得他们有点反常,眼神不太对。”抵严肃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战争以来,他二人表现出色,奋勇争先,无不以一当百,未见有何不忠。且兢兢业业,一向明志为昆仑是瞻,为大巫效力。”彭深叹口气,拍拍我的手臂,“咸,我正要跟你求个情。”
我抬起头来,吐出口烟,伸直脊背,微微睁眼。
“我刚才听帐内将领禀告,这太巴城主是位女子?”我缓声道,并未回应彭对他两个逆徒的维护,议起战事。
“是锡安国王的妻子,也就是王后,太巴是她的封邑。”抵答道。
“你打算怎么攻进太巴城?”彭问道。
“很简单,明天让抵站在城下,没准城门就开了。”我晃了晃脖颈,随意道。
“为什么?”抵不明。
“那王后常年跟丈夫隔着五百里旱漠,你长成这样,她还犹豫什么?我要是她我就不等了,直接开城迎接。”我插科打诨。
“她也可以直接出兵把我掳走啊。”抵顺着我的话提问。
“那就更好了,我就怕她不出兵跟我们耗着,只要她先出兵,我们必胜。”我笑着说完,抬手拍了拍抵的肩膀,“相信我,这世上没有女人能抗拒的了昆仑巫抵,明天看你了。”
我起身站立,摇了摇身形,往营帐而去。
“他说的是真的么?”身后抵的声音传来,“我怎么觉得他吸糊涂了?”
“估计烟酒劲儿上来了,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还真没胡说八道。第二天,我真的让抵站在了大军列前,而那位美丽的王后从城上看见抵后,果然不负我望地敲响了集结军队的钟声。
太巴骑兵的战歌震彻山寰,一触即发,而我翘首以待。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七十、太巴

当那位美丽高傲、孤独脆弱的锡安王后,太巴城主出现在城垣上时,我知道她一定会出兵,也知道她在我的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这不是什么神机妙算,而是我了解战争,就如同我了解人性。
湖边战役中,敌军由长翅膀的“鹰人”统领,麾下为人形士卒,可见在锡安的等级体系中,“鹰人”的地位要高于上帝子民,这可能源于他们钢铁般的身躯和远胜常人的实力。我不知道这些“鹰人”的起源,当初在伊甸时,我未见过这个物种。但我相信“鹰人”的出现与蛇族必然相关,因为自然界中,鹰克蛇,在锡安大面积的戈壁旱漠中,“鹰人”与苍鹰类似,喜干怕湿,不惧炎烤,更适生存与抵抗蛇族外侵。
也许“鹰人”与黑龙一样,皆是由生命图谱所造,但显然比之黑龙的进化,“鹰人”要狭隘局限得多。鹰的性格孤傲不群,冷僻自我,“鹰人”亦是如此。湖边之役,如果我为主帅,会利用熟悉的地理优势在太巴湖附近多点骚扰,神出鬼没地进行小范围游击,而不会大规模地出动围剿。因为在敌方援军不知会从四面八方何处出现时,如此暴露张扬,可能会让自己反被围剿,陷入狭路。而那位骄傲的“鹰人”主帅显然并未将昆仑蛇族放在眼里,光明磊落地嚣张出击,最终铩羽折翼,尽数沦丧。
决战时,他一手指天,一剑指我的气势甚是勇武,充满华丽和不切实际的挑衅。一尘不染的巨大羽翼,精雕细琢的俊朗面容,鹰人的创造者,该是无比浪漫,才会将一个战士塑造成这种形象。然而再绚丽的外表,也弥补不了内心的遗缺,尽管拥有强大的实力,但过于骄傲自负,是鹰人乃至锡安军最大的弱点。我看破这一点,因此在湖边战役的第二天便兵临太巴城下,盛势凌压。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首战失利后被逼连续作战,是兵法大忌。翻身仗最难打,太巴军眼下如惊弓之鸟,多会处于保守防御状态,而不会轻举妄动。我军如果想乘胜追击,除非强攻、夜袭,否则很难有所突破。强攻是硬碰硬的较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值得。夜袭是近战范围内的良术,但我军对太巴城内的枢纽,指挥,兵力部署全不熟悉,即便成功进城,也很可能被狙杀,作用不大。最好的办法是太巴军先开城出兵,我军顺势攻击,切断敌军后路,以最低伤亡,令敌方束手就擒。但此法的关键在于,我与对方领主的意志较量中,能成功扰乱对方心理,令其冲动发兵。
太巴城和主城锡安之间相隔五百里旱漠的天险,这道天然屏障对主城的防卫极为有利,但也同时对卫城的增援极为不利。因为除了可以直接飞跃旱漠的鹰人,锡安军中的普通士卒亦难以走过如此酷热荒芜的地带,故一来增援缓慢,二来耗损很大。在这种前提下,前方“孤军”奋战的王后缺少支柱,她必须要计算在首战失利,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单独作战能撑多久,又是否能撑到援兵赶到,这对她的意志产生了很大的压迫。
其次,所谓见色起意,这不是什么淫荡之心,而是人之常情。对着城下一位拥有绝世美貌,令人看一眼都会神魂颠倒的神族将军,任何一个女性都会心猿意马,何况她是王后。抵的魅力,已经被三界的无数女性证明了无数次,这位美丽孤独,位高权重,又身处战火的太巴王后,又怎会坐怀不乱?她看到了自己的“战利品”,所以选择出兵,选择宣战。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在我多年的从战经验中,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宣战,往往倔强不屈,舍得拼命。而眼前的这位太巴王后,显然更加霸气无畏,豁得出去。本来她能出兵已经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出乎意料的是,她几乎集结调动了全城的所有兵力与我殊死一搏。我无需猜测她还有多少底牌,占领太巴城对我来说,已经是履行手续,只剩一天和半天的区别。
骄阳之下,女娲王座在一片旌旗飞扬中荣光皎洁,矗立妬危,宣誓着神族最崇高的威严,和永远不容冒渎的圣洁。我乘飞黄,屹立于王座之下,注视战局。太巴军如洪水倾泻般从城中斗拔而出,气势虹贯,然而阵列却散如盐沙,乱似尘埃。各个鹰人帅领之间,几乎全无配合,各自为政,尽管刚勇,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死伤惨重。他们在空中盘旋,向下俯察寻找我军各部将领,屡屡摘取首级,却对我军作战丝毫不起作用。原因无它,我于战前已命各部将领改换军装,着步兵铠甲,由普通士兵假扮将领,混淆视听,目的就是应对鹰人的“夺魁之计”。鹰的视力再佳,也只看得准,却看不出真假。
敌军弱点太多,瑕疵太多,已是颓势尽显,越发不支。而我军愈战愈勇,凭陵杀气,势如破竹,士兵之信念,之士气,之英武,可谓空前。震天的战鼓声中,铁衣辉光,挽弓射箭,干戈戚扬,整齐划一,以大兵伏击战术,集中主力,逐个牵制敌师。利用骑兵的灵动优势,遏制敌军攻势并断其归路,将出路和退路彻底封锁,牢牢控制战局。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字数:265311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5-02 23:56:30

更新时间:2021-08-27 00:24:55

评论数:631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