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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准在大街上玩家臣主公的游戏。】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驻足跟你打招呼。一间间店铺林立，招牌很好看但完全听不到任何吆喝声。孩童们穿巷而过，鼻尖挂着长长的鼻涕，一个随地拾起木条攥在手心，一个捡了石块顶在头上，玩着家臣主公的游戏。

「你，现在和我北上，取下长州藩*！」

「是，主公！」

「跟随我可有后悔？」

「不，主公！」

「很好！不愧是如同吾家人一般的属下。今儿捉了条鱼，一块吃吧？」

「好的，主公！没问题，主公！」

他俩也就大概五六岁，白嫩嫩的脸蛋吹弹可破。他俩嘻嘻哈哈你追我赶，视线到处停留，蹦蹦跳跳压根不走直线。

「报告主公，你撞到电线杆了！」

「瞎说！我这是故意的！」

「主公好飘逸！」

「喔呵呵呵……啊痛！」

「主公你这回撞上活生生的人了！」

「废话！我又不是近视眼……」

话音刚落，两小孩一同抬头，望向逆着光站着的人。白色的头发……好耀眼……

「主公，这是妖怪吗？」

「怎么可能？」

再仔细看了一眼，咦？怎么是个男人……他们面面相觑。

本来一动不动的“妖怪”突然摇晃了一下，动作的缓慢程度使得他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那是大人们口中常说的“幻觉”。

“你们……”男人低低的嗓音传进了他们的耳膜，里边渗透着无尽的慵懒之意。

——你们……什么？

那双藏在发间的眼睛泄露了几点猩红，倒映在两个小孩的眸里，觉得自己像受到了糖果的蛊惑，小小的心脏加了速，明明身高还够不着男人的腰带。

“你们……有看到我的任意门么？”

「主公，他在说什么？」

「谁知道啊！多拉【哔——】梦之类的？」

「你说出来了没关系吗，版权方便没问题吗？」

「闭嘴！一个才五六岁的人设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才不想被一个才五六岁的人说教！虽然是主公……」

男人被无视了。两小孩你瞪我我瞪你默契无比，那样的气氛竟然无法让第三方插足进去。他揉了揉头发，本来就软软的天然卷现在更加蓬松，而且有几根调皮地翘了起来。他突然想起本篇里某某训他还做过“超级奶爸”并取得圆满成功，自信十足的他认为自己的孩子缘一定很不错，于是蹲下，接过其中一人手里的木条，比划了几下，咧嘴一笑。

被抢木条的小孩平静注视着他，抬手擦掉鼻涕。没了鼻涕的脸上有几分俊俏，显得很讨人喜欢，一看就是可以挑战热血少年漫男主角的苗子。他扳住男人的右肩，就在男人以为他会欣喜若狂与自己拜个把子时，他突然笑，“大叔，想要搭讪先把这头天然卷烫直再说吧。还有，木刀，拿来，那是我保护主公用的。”

男人捏住他的脸蛋，往两边拉，“小P孩不要人小鬼大，你老妈会哭的哦，会在意早熟的儿子会不会天天利用靠窗的座位捧脸偷窥老打你跟前经过的隔壁班女生哦。”

小孩不理他，夺过木刀费了劲挥了挥，然后张手抱住。“武士都不玩刀了，五年前还能看见几个，现在一个都看不见了！”

男人一愣，手从他脸蛋挪开。

“有的。”另一个小孩反驳。他指着不远处的二层方向，道，“喏，那里。”

「主公，你真是善良！」

「哼，必须的！」

「话说我们就这样走了可以吗？那个人发呆很久了。」

「你懂什么！没有经过思考的人生不算是人生！」

「真不愧是主公！」

银时的脑海中正在放慢电影。他觉得他做了一场荒唐的梦，而且这场梦至今未醒。时未经年，物事人非。这种梦他其实做过不只一次，攘夷战争的时候，他何尝没有体验过？

说起来他没有时光机，即使他认为自己是打开了任意门破了世界纪录，也只是他的脑补而已，是列在他的笔记里鲜少的“最向往的事”，包括“下回的游戏攻略目标必须是人妻”。一个闭眼一个睁眼的瞬间，他人就在这里了。

刚才站在居酒屋门口，他像往常那样门也不敲就进去，与店里的客人们打招呼。客人们没搭理他，比起看他坂田银时的样貌还是杯里的清酒*更加有吸引力，况且香气扑鼻。银时见怪不怪地耸拉着卷毛，嚷嚷道，“来一杯兑了水的啤酒谢谢！钱先赊着，等哪天阿银我不买JUMP了就拿来孝敬你啊，老太婆！”

低着头研究了吧台老半天，甚至能猜出木质台面的原产地了，那边还没有任何反应。银时抓了抓后颈，嘀咕道：“傲娇么？傲娇么喂！一点都不适合你们哟。七老八十了就别看一些LOLI番嘛，这年头不是只有那种属性受欢迎啦！”

登势靠着墙柜，往烟杆里加着烟草，口里吐出烟圈，像在描绘一幅山水画。凯瑟琳与客人们打打闹闹，一般都是客人们干笑着而她掩口故作娇羞风情万种的模样。银时看了看手边常置的酒瓶和杯子，眉毛一挑。于是他就这样喝起来了。

比起辣口酒，他更喜欢甜口酒。啊啊，并不是说品酒的理论有多特别，他纯粹是因为糖分摄取不足，纯粹是当初喝的第一口酒就是甜口味因而上瘾了。他本来酒量就不好，喝啤酒要兑水都曾被笑话老半天，所以有时候还是要自己一个人来喝的，与其跟一大群人边喝边掉节操地侃黄段子。

喝光了一瓶，银时打了个酒嗝。他晃了几晃才站直身子，手撑在吧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舒畅大便通顺可以吃下好几碗饭。“老太婆，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是在玩什么捏他总之我没有时间陪你继续这场角色扮演，我家里还有两个缺爱的熊孩子……”

“等等！”凯瑟琳跑了过来，截断他的话，两手叉腰道，“这位客人，有人允许你吃白食了？”

“哈？”

“我警告你我是天人，你小子给我小心点……”还想来几句威慑性极强的话的她被随即而来的登势给了一爆栗。登势淡淡地看着银时，道，“落魄的浪士老娘我见得多了，但还没见过你这种……”

“我这种什么？”银时内心其实在OS：这老太婆是在找存在感么喂？还是角色扮演太沉迷了恢复不过来？要我帮忙么？怎么帮？拨打119？

登势将嘴里的烟杆拿离，倒置，对着门柱弹掉烟灰，道，“白色头发，很少见。妖怪么，你这家伙。”

银时失笑，“老太婆你是……”

“还是天人？”



相关说明：

长州藩*：江户幕府时期的一个藩属地，位于日本本州岛最西端。

清酒*：日本人最常喝的，无论节日还是私下都会喝，被成为国粹，但鲜少有纯正的清酒，质量逐年下降中。

第三章 【每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怕被火星弹到。】


日历显示：1868年。

这里还是江户没错，可是几个小时他在的地方与这里南辕北辙。几个小时前招牌还挂着，老古董电视机依旧能用，桌面上有他喝过一口的草莓牛奶，抽屉里有他唯一精心去整理过的JUMP，神乐趴在定春皮毛上睡得正香，新八像进入更年期的老妈一边唠叨一边拖地……

银时比游魂还不像游魂地飘了出来，途中见到仍站在居酒屋门口抽烟的登势，登势交握着手臂，似乎猜到他会是这副模样，但显然还是有点惊奇为什么脸上布满汗水，攥着的双拳也在痉挛的样子。

“老太婆，谢了。”把钥匙扔回去，银时多看了一眼登势头上的鬓发。啊啊，原来不是突然赶时髦去挑染了，而是年纪已经大了么？就算是老树的年轮，迟早也有停止工作的一天，老太婆这样的人，估计连老树都算不上吧？跟老树抢养分的野生树怎么样？银时天马行空地在想像，不知不觉就下了楼梯往大街上走去。

“现在世道乱，你一个带刀的浪人还是不要到处乱走。”

登势的嘱咐在身后响起，跟自己听过几十次的语气一模一样。“多管闲事……”银时歪歪头，低声道。

“喂，你说了什么吗？小声地说了很不好的话吧？看不起老年人么？没人教你要尊老爱幼么喂！”

银时伸出手摆了摆，示意知道了。日光将他的身影融合在一起，边缘处泛起的光晕使得人们觉得他越来越不真实。

银时其实没想太多的。既然他没有参与《多拉A梦》的配音也能享受一下“时光机“的殊荣，那就当旅行一次吧？反正这只是一时半会，时间到了要回去的。就算是时光机也得加油哦。

天人比以前更多了，大刺刺地占据着街道。不过这种人类天人并存的景色早在五年前就看厌了。怎么说呢？就像新搬来的同居人一样，一开始的时候对他无比排斥，觉得他时刻都在窥探自己，觉得他一定又认错牙刷了，看到他对着电视在抠脚想马上把他塞回电视里去。可是相处一个星期一个月后，回来见到他会自动绕道走或者偶尔问他要不要下盘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行人开始变得骚动。他们不再是以往那样气定神闲地往家里赶去，而是慌张地往道路两旁避开。于是本来毫不起眼的银时现在成了街道一枝花。他顶着一双豆豆眼左看看右看看，心想这欢迎仪式是不是太过隆重？

“喂，你想死吗！”

转头去看，没人。视线下移，是一个小P孩。“啊咧……”

小孩扯着他的衣服下摆，硬把他拉到人群堆里。银时还在认真审视着小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严肃道，“莫非……”

“啊！你的记忆力怎么差成这样！快去批发生命一号！”

“不，你等等啦，我知道了！”银时淡定地一扫前发，笑，“……任意门的使者？”

“错了！完全搭边不上的错了！！！”小孩跳脚，“干嘛揪着‘任意门’不放，你是大雄吗！你是静香吗！省省吧大叔，不管你是想要里边跑出一个大美女姐姐还是想要获得ONE PIECE，这部动漫永远都不会有它的出现的！！！”

银时握下巴，“不是ONE PIECE，是ONE PARK。”

小孩趴地，累感不爱。

人群的骚动静了下来，与此相反另一处骚动出现了。在街道的尽头，涌来一大群人，浑身罩着黑衣，戴着草笠，手里剑已出鞘，目光如炬。银时后退了几步倚在一家店门口，眼睛微微眯起。

“歌舞伎町的，你们要守口如瓶到什么时候！”他们中有人说话了，声音难听得很，估计昨晚吃的鱼刺还卡在喉咙里。由他带领的阵势大概三十多人，分三字排开，堵塞了道路，咄咄逼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人群里很多人都没在听，有些甚至在讨论今晚要做水煮鱼还是生鱼片，有些已经掏出PSP玩起了《VITAMIN X》*嘴里叫嚷着“葛城*这家伙可以不要每天都调戏我家衣笠*老师吗”，有些刚发了个短信准备待会儿约女朋友去登山。

银时的心里顿时有亲切感扑面而来。这就是歌舞伎町啊，即使过了五年还是这样。

以上这句话，是他在三分钟前的反应，但三分钟后，他就把这反应抽出来砸在地面上狠踩。

“我已经给过你们最后期限，如果再不说出那两个人的去向，你们就都要给我走一趟了。”那群人的带头人拉低草笠，嘴上带起狞笑。刀身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跟着在颤动，刀锋在日光的反射下亮起一道刺眼的光。

银时会立刻就握住洞爷湖的刀柄，完全是身为武士的直觉。那个穿得鼓鼓的不想见人的即使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整容失败的样子被发现，也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野兽。

“你在干什么？”出乎意料的，小孩扯在银时衣服上的手一直没松开。他瞪了眼银时的动作，鄙视道，“要出风头吗？还是安心围观吧，又轮不到你。”

银时抽动着嘴角，拼命压制住想脱了这小P孩裤子拍他几下屁股瓣的冲动。“你……不用陪你主公么亲？”银时从牙缝里挤出字道。

“不用，他还在睡觉。”

横空一把木刀突然飞了过来，在那个带头发话的人身后，对着另一个的脑袋切了下去。鲜血顿时像突然开放的喷泉，带着他往地上滚去。那人倒在血泊中，抽搐不止。而他的血，溅到带头人的草笠上，连带头人一起全体惊呆，气氛一下子安静得近乎诡异。

“三番两次来迎接我，我不是说过不喜欢这种排场么？”一个人形在后方霍然出现，在这些人正要惯性向后看时，也在这句话刚到“排场”两个字时，那个人形快速移动，和着风声冲上前，拨刀。二秒后，他人在最前方，这些人却像失去了地心引力般飞上天，之后摔下地面。

“你……”带头的那个人见自己的属下被全灭了，说话间咬上了舌头。他指着前面的人，结巴道，“你是……是志村……”

“志村什么？”一眨眼，刀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刀尖入喉三分，血味蔓延。他闻到了，立马骇然。


相关说明：
《VITAMIN X》*：游戏厂商D3 PUBLISHER制作的一款女性向恋爱游戏。
葛城*：全名葛城银児，《VITAMIN X》中6位教师的其中一个，声优为杉田智和。
衣笠*：全名衣笠正次郎，《VITAMIN X》中6位教师的其中一个，经常被葛城调戏。

第四章 【人生总有这么几次会走错片场。】


这个带头人前不久还狂妄自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摆个酷耍个拽招招回头率，可是现在狼狈不堪。不，与其说他是孬种，不如说眼前这个人气势完全凌驾于他之上，光论此点，他就败了。

“你们放出话来要救人，上面可是关心得很。”带头人觉得，就算命不久矣，也得坚强面对。

“这么关心我们，我们会不好意思的，BOY哟。”又一道声音响起了，先是橘红色的的长发进入眼帘，然后是坐在一只大型动物上的曼妙身躯，手撑一把伞，伞下是惊为天人的容颜。不过她一开口，就让人想跪下臣服于她。这时候她和动物都已和那人站在一起，一人推着鼻梁上的镜框冷目而视，一人居高临下地笑。

“怎么，现在不抓我们了？”冷得掉冰渣的声音。

只有我一个人我有这么不自量力吗！带头人现在有点凄凄然。作者是怎么回事？把对面两个人描述得这么动魄惊心，关于我却只有贬义词，这样我还敢动吗！你敢不敢把龙套写得再狂霸帅酷拽一点？再不济加个躺在地上装死就能HP GET的技能也行啊喂！

“我不抓你们不代表上面不会派人。你们是救不了人的，死心吧！”带头人压低草笠，镇定自若，“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属于旧时代的蛀虫已经不需要停留在舞台上，必须诛之，就像以往展开内战的激进派和稳健派一样。”

女人笑，“那我是要谢谢你提醒我们了？”

带头人把气氛降至冰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作用力的。他侧过脖子躲开那把刀，向后跳离两米远，顿了顿捣鼓着要不要喊一声“我还会再回来的”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展开身法遁走。

“不追了？”

“要追到什么时候，他们有一波就会来二波，没完没了。”

“呐，就是他。如果是身为魔鬼副长的他来指导你，什么症状都不在话下……咦，你去哪里？”

暗搓搓走出一半的银时回头嘿嘿笑，“我刚想起家里的煤气没关。”

小孩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大叔你一看就是穷得用不起煤气的人。”

“怎么可以说这么失礼的话……”银时扶额，“那个……其实是电磁炉没关……”

“你家的电磁炉只在火锅会上用得上吧？”

“啊咧？你怎么知道？”银时下巴着地。

“所以，快跟我过来……”不要小看小孩子，他们在很多时候都具有惊人的爆发力，况且心不在焉的银时还在忍受着事实的冲击，所以当然坳不过他，两人出了草丛，不过头顶的草絮还在迎风舞动。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银时眼神飘忽，挠着后颈道，“HI~多串君~”

男人在他跟前停住，先低头看了看小孩，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我家门前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你家？”银时抬首一望，这压根就不是真选组，莫非这家伙真的拥有了房产证？

“不是我家难道还是你家？”男人盯了他良久，皱眉道，“如果是我设立的局中法度，一定会在里边加上‘染发者切腹’这样的规定。”说完，他转身欲走。

银时的忍耐力从见到这个人起就到了临界点，如今听着莫名其妙的一堆话后只觉得烦躁到不行。他阻了男人的脚步，扯开嘴角道，“副长大人这么急是要去哪？”

男人似乎不习惯这样的搭讪，“不好意思我不好男风，你能找别人么？”

“哦？是么？”银时冷笑。

土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出来就会遇到这么一个奇怪的男人，更没有想过为什么看到这头银白色的天然卷会没来由地心生排斥。身为真选组副长的他当然知道维护江户治安是职责，当然有时候也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但那是必须的，比如现在，他就是想暴力一回，尤其是被几次三番的挡住去路后。

“老子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土方咬着烟沉默了片刻，突然沉声道。

“艾玛好巧我也心情不好。”银时显然跟他扛上了，扬起眉笑得无比挑衅。

“滚——”

“你叫我滚我就滚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刚才带他过来的小孩现在后悔了。他这边看一眼那边看一眼，心想大人们怎么都这么不好懂。干脆和主公一起玩游戏算了……想着这件事的他，真的就这样溜号了。意外的是，对此银时竟然毫无察觉。

“是么？不仅老太婆和那只猫娘，不仅新八唧和神乐，还有吉原的女人和柳生家的，包括你？”银时懒洋洋地歪过头，轻笑，“还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都是？”

土方拧紧眉，视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张一开一合的唇上，待反应过来时，他侧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你是谁？”他问。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那我干脆不说了。”银时遗憾地摊手。

“哦。”土方又要转身走，又被拦。他的额头上冒出青筋，哼笑道，“既然不认识，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

银时欺上前，捉了他的前襟。土方反手一抓，想握住他的手腕来个过肩摔，结果被银时躲过。火花在这时候一触即发。土方在转身的时候拨刀，刀锋划出半径带起了强风，直直劈向立于他背后的银时。后者借闪开的功夫也拨了刀，挑开土方的刀尖，转而袭向正面。眼看刀向着自己直线而来，土方伸手就要接，结果刀身竟生生转换了轨道，擦着土方的脸侧而去，风声在他的耳边嗡鸣，他感受到了鼓膜的震动。


就在这时候，土方伸长手臂想用逆刃捶击银时的背脊，也被后面像长了眼睛的银时发现，另一只手伸到后方钳制住了他。这下两人之间就形成了一个暧昧的氛围。银时因为先前的动作是整个人贴在土方身上，洞爷湖仍架在土方的肩贴在脸侧，另一只手因为捉了村麻纱的刀柄使得土方的动作暂时不能动弹，这在外人看来就恰恰像是土方的一只手在拥着他。撇开刀与刀的较劲，这显然就是投怀送抱。


再怎么冷情迟钝的副长也发现了，贴得太紧能感受到彼此的身体温度。他尴尬地发现有什么变化正在发生，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他已经混乱了。

第六章 【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可不需要语言哟。】


自始至终银时都没说话，只是专心对待着。见到谁都好，他不可能说出“来战，战个痛快”的话，说为什么不能，连自己都不知道。但见到这个人就什么都没想了，他是整个把怒气都发泄在了对方身上，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不过看来对方也只是把他当成了撒泼的疯子。

“这里是哪。”

“为什么是五年后。”

“才五年而已，你们这逆天的转变是怎么回事。”

“我呢，我坂田银时又被忘记了？”

想问的太多了，结果全部化成了戾气，戾气缠绕在洞爷湖之上，就像开了荤的利剑，招招带险。一个跳跃，第二轮又开始了。两人从空地打到草地，身上覆了尘。

面对银时的来袭，土方想也不想就直刺。他握住刀柄的手劲一转，加了力道，刺破了银时的袖子。银时也没管袖子的那点破事儿，就着这姿势压向土方，挥刀来斩。土方被他的势头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靠在树干上。洞爷湖的斩势已经开始了，千钧一发之际，土方偏过头，刚好让那斩风袭上树干，划出了一道入木三分的口子。

即使银时仍是面无表情，但他的招式却是出卖了他。土方是什么人，若论上战场的经验，他可能没有银时多，但论谋术和那颗犹如军师一般的聪明头脑，银时的什么反应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土方抬脚狠狠地踢向银时的膝盖，待对方吃痛时又是一扫银时的双腿，直到银时整个人因为惯性下跪时蓦地攥了他握刀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摔向草地，自己则在上面抑制着他。

“武士么？剑术真不错。”土方赞赏道，“但我最近没多少空，以后……大概也没有，不然一定跟你打上一整天。”

“税金小偷不是翘着腿都能赚年薪么？”打一场舒适多了，银时笑看着眼前的人。

“哦？你不是江户人？”

“什么？”

“只要是江户人谁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想了又想，银时给出这样的回答。其实他的确不是江户人。

“……”土方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是以什么姿势束缚着银时，而且手依旧捉着他的手腕举在他头顶。他悻悻然放开，咳嗽了几声。大概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能做朋友真好。不过想想现在的处境，他便冷静下来不再多言。

第九章 【整天不看新闻联播的人至少也要有情报收集能力不然混不下去哦。】

通过挑衅挑衅再挑衅然后成功完成身体融合的银时心满意足地打着嗝儿。他现在屁颠颠跟着土方进了屋，洗刷刷后拿了对方的换洗衣服穿上发现刚好合适，之后坐在一边拿了牙签剔牙，左剔剔右剔剔。经过这事后他什么烦躁感都没了，简直可以站在凳子上指天大喊：我还能再战一百年！

“给我下来！”

说做就做的银时放下手，乖巧地下了凳子并拿手擦了擦再坐上去，继续剔牙。他伸长脖子看土方的方向，发现这家伙挺认真估计又是在处理公文，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年薪变多了所以在外面买房了？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有考虑过以后你百年归寿后改到我名下不？话说回来，阿银我绝对不是羡慕！”

土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

“你们真选组啊，不是妥妥的公务员么？”

“啊，那个……”

银时点头。

“解散了。”

土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吃饭了”“睡觉了”“出门了”“回来了”，这么淡定，淡定得不自然，银时眉头一皱，又问了一遍，结果还是得到同样的回答。

“为什么？”

比起银时的满腹疑问，土方似乎更加惊讶，他道，“你平时都不关注新闻联播的？”

“……那个，家里穷，买不起。”

“也对，”土方看着在抠鼻的银时，道，“你一看就是懒懒散散得过且过有这餐没下顿的废柴。”

银时瞪眼，“你能说得再狠点么！”

“大政奉还，全江户人都知道。”土方突然回归正题，脸上严肃一片，他合上手里的书，环起手臂，“新旧时代的交替，我们成了牺牲品。”

五年中，大概发生了很多事。其实不管是什么时代，不也一样。当年的攘夷，拼尽全力也没有保护住什么的自己。所以当第一眼看到土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太像了，不管是性格还是那颗想要保护重要的东西的心，从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关注他，最后什么时候陷进去都不知道。

“天人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幕府势力越来越弱，为了自保，德川家决定以退为进，囚禁将军，并将政权交还给上面。但是如今的江户已经不是单纯的天皇制，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参政的是天道众。也就是说，现在的天道众掌握了所有实权，包括兵力。”

想着要了解他，于是想了解他越来越多。想着要靠近他，于是靠得越来越近。想着如果和自己相像的人最后踏上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路，并且是自己一路看着的，那该有多好。那条路自然不再是血与泪砌成的，而是美好的未来，即使没有自己的出场。

“大政奉还后，天道众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真选组，我们毕竟一直是所属幕府的，之前幕府作为傀儡时，他们是站在中立方。现在完全没有顾虑，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这种忠于幕府的人了。”

银时想过很多很多，关于土方的一切。可是似乎相反了，土方走上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道路。

“现在天道众组成了一支政府军，由他们天人联合军改成的体制，专门对付对自己不利的人。解散是对组员的最好掩护，大家都改名换姓了，只有隐姓埋名避于山中，才能平安躲过。”

银时眯起眼看他，“你没有改名。”

“我不需要。”

“你以副长的名义强制命令他们离开的对吧。”银时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没有的事。”

银时站起来，走上前，手撑在桌上，低下头注视着他，“多串君，也许有时候，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连你老妈都没有我了解你哦。”

不知是否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土方咬着烟转移了视线。银时直接坐上了桌子，翘起腿，就近听他说话。

“近藤桑……被抓了。”迟疑过要不要说出来，但还是在对方的视线下说了。土方借抬手拿烟的动作咳嗽了一声，尽力掩盖掉多余的思绪。

银时现在的脑回路被突然间涌进来的一堆事整得中断了。他努力理清后，突然问，“假发……桂小太郎呢？”如果天道众肆意，身为攘夷派的他怎么会纵容？

“他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并且合并了鬼兵队的残余部下。”

“等等……”银时眼皮一跳，“残余是什么意思？”

土方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现在已经把银时和山里来的原始人划上了等号。毕竟敢在大白天找他打野战的还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第一次。

“鬼兵队精锐队，全灭。”

由土方清冷的嗓音说出的话，犹如一记闷雷打在身上。即使后来各奔东西，他与高杉始终是同学和队友的关系，昔日的情谊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银时的难以置信溢于言表，土方不禁问道，“你熟人？”

银时摇头。

“高杉之后，鬼兵队就被桂小太郎接管了。我们在那时已经没有打击攘夷的能力，他们也在专心对付天道众。”

“春雨……”

“春雨被天道众接收，对外声称是洗清里面的罪恶，其实还不是肃清，把不属于自己的外势力排除。”

如果银时没记错，那里面应该混有一只来自夜兔的兔子。

“至于夜兔神威，他在那一场战役与高杉联手，高杉重伤时他暴走，没有一个人拦得住，后来消失了。”

银时已经得到够多的信息了。他连忙伸手喊停，表示自己需要消化一下。一路听过来，竟然全部都不是好消息。他看了眼淡定如初的土方，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以为这只是对方在讲故事而已。心里微微泛疼，那是他不愿承认的一股情绪。

关于新八和神乐，他始终没问。不知是怕知道事实，还是自己其实有底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确实正在经历一场很大的变故，而且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银时觉得，他不是单纯地被送来看热闹的。掌管任意门的使者大概没有这么无聊送一个大活人过来吧？更何况他除了在JUMP里有名外，很多杂志都不认识他，尤其是三次元。况且在JUMP里也是以无节操出的名，跟“燃向”之类的一直都沾不上边……

所以就算要免费赠送旅行也应该是LUFFY这样的主角才对。

第十章 【要小心在路上遇到的人，他可能是Superman。】


那之后土方就没再说话了，估计是觉得跟他不太熟没必要吐露这么多，反正说的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此吐槽的银时给后颈挠着痒，随意开口道，“我去外面走走。”

“哦。”

“不过阿银我还是会回来往哦！”因为没有可去的地方。

“嗯，知道了。”土方目送他离开，待看到他即将踏出房门时突然加了一句，“那个……”

银时回过头。

“……你带着刀，路上防着点人。”土方不自然地压低声音，手藏在书缝间攥紧。

银时原来绷着的脸上突然绽开笑颜。他踌躇了一会儿，干脆走了过去，单手撑在桌上，单手勾勾手指，咧嘴笑，“多串君。”

“干嘛？”

刚抬起头，银时就凑近，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搞定后银时迅速回过头，摆摆手道，“那我走啦。”

“……”土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一句话。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其实转过身去的正主和他有着差不多的表情，特别是那张像番茄似的脸蛋。



出了这个地方后，银时的表情又回到了绷紧状态。之前没多加留意，现在张眼一看，四周的建筑其实都有变化。即使是高楼大厦也是残破不堪，看来经历了一场或大或小的浩劫。歌舞伎町没有歌舞伎町的样子，江户没有江户的样子，倒像是哪里来的乡镇。当然，这里要省略那些如同蚂蚁一般多的天人们。

银时不是笨蛋，他马上就知道土方隐瞒了什么，那些不方便透露给外人的东西。正好，银时对于这些信息并不满足，事实上就算不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新八和神乐的事，他也必须去找一个人。一个既是他儿时同窗又是他朋友的人——

桂小太郎。

想事情太过出神，突然脚边像踢到了什么，银时一愣，低头看去，发现有一个小人儿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个小人连半米的半米都不到，身穿大红色属于平安时期的服装，发上扎了个冲天辫，发带很长直接拖到了地上。银时踩到的正是她的白色发带。

“无礼之徒，还不快道歉！”小人吼道。

银时见过最小的人无非就是那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堪七郎，没想到眼前的这人比堪七郎还要小，而且既能说话又活蹦乱跳，与其说是刚出生的人不如说是来自于童话传说里的小人族。“你……”

“小人族你妹！”

银时无辜地抠鼻，“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是自己承认了么。”

“我只是身材比较矮小，不是什么小人族！你才是小人族，你全家都是小人族！”

银时挺了挺胸，“但是我有177哦。”

小人儿的脸蛋开始有扭曲的趋势，“你挺十年的胸也挺不出B罩杯！”

“……”银时乍舌。他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人是在变相给自己找台阶么，因为她的罩杯……

“你在看哪里！”

“就算是C也能用三根手指摸完。”一说“三根手指”，脑海里闪现了某些不健康的画面，银时身体一阵发热，只好摸了摸鼻子，想唱一句：脑补是会呼吸的痛……

“无礼之徒——！”

“好了，小结，我们走吧。”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令银时不禁诧异。无论脚步也好动作也好，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条件反射下回头，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样貌，结果一个眨眼，那人已经立在自己正前方，头戴草笠，肩上安稳坐着那个小人儿。

小人扶着他的头发起身，愤然道，“哥哥，他刚才一直在非礼我！”

有理说不清的银时掏了掏耳朵，无所谓道，“要我负责一生也没关系，虽然我是个废柴。让你生个娃娃也没关系，虽然我有177。要我摸你胸也没关系，虽然我喜欢D罩杯。”

“你你你你……”

“小结，别闹。”

又是被打断的对话，银时忍不住来看，看了几次却总是无果。草笠下还用黑纱裹着脸，只是那副嗓音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出奇地熟悉……

“你叫坂田银时么？”对方开口了，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银时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从昨天到现在的经历，如果他没有记忆力衰退，那么沿途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他的存在等于是零，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他心中一凛，冷道，“你是谁。”

“呵呵，一个商人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黑纱罩住脸的关系，这人的声音有点浑浊，像多年不见阳光或者常年待在棺木里的死尸突然回光反照出入世间那般。奇怪的一堆人，和奇怪的一个人，若放在有些时候，很多人都会选前者。可若放到现在，银时想也不想就会瞄准这个人。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听闻过五年前江户歌舞伎町有一位万事屋老板，他的名字叫做坂田银时。据说拥有和攘夷时期的白夜叉一样的发色，很少见。啊，就像你的一样。”

银时讽刺道，“如果我说我去染过发，你大概也不会信？”

“染发伤发质，你的发质看上去很不错，绝对是纯天然。”

银时沉默不语，手正要摸上刀柄，又听对方说道，“别拨刀，我只是带着小结来散步的，而且我不是坏人。”

“坏人没有定义。”

“所以说你也是坏人？”草笠一颤一颤，里边的人估计在笑。

银时眯起眼，冷道，“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出于好心想提醒提醒你。这个江户马上就会变成战场，很多居住者都逃往四国那边去了，你不走么？”

银时看了看街道上气定神闲走着的天人们，不置可否。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有人在就不走么？即使是天人也一样？”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有点唠叨，草笠下的人止了话，小声道，“小结，我们回去了。”

“好！”

银时的注意力停留在对方最后一句的语气上面。 他几步上前，握住洞爷湖刀柄架上对方的脖子，道，“能请你再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么？”

对方低低一笑，伸手放在草笠的边缘，似乎想摘下。银时聚精会神地盯着，反而忽略了手上的力道，与此同时，对方立即抓住空隙闪到一边，往另一个方向过去。速度之快，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帘。

徒留银时一个人站在街道中央，眉头紧皱。

第十一章 【一日为友，终生为友。】


“桂先生，有人找。”

“谁？”

“他说是故人。”

传话者刚把话带到，银时就已经稳当当站在他旁边并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看新番了。重新关上门后，银时这才打量靠窗站着的男人。

“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回过头，眸里射出一道冷光，势头凶狠，犹如利剑。

即使银时已经做好千百个思想准备，也还是被当场SHOCK到。怎么说呢，高杉与假发的合体？“绷带是怎么回事？”他决定先问这个问题。

“看你有点眼熟，是我以前攘夷时的故人？”

银时不答反问，“还是你觉得我比较像奸细？”

桂颔首，“不像。”政治家总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桂小太郎。

银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就算要解释也没关系，他都列好作文大纲了。“所以说，绷带是怎么回事？”看来他很纠结。

“上场战役中被伤的，哦，就是高杉死的时候。”桂的冷笑让那张本来温和天然的脸庞一下子变了味道，显得阴暗一片。绷带更是为他添了诡异，一种孤傲感扑面而来。他单手握着烟杆，长发拼肩，笔直站在一旁，见银时落座，又道，“没什么事请回，我很忙。”

被公然下了逐客令，银时厚脸皮地假装没听到。“我这趟来，是想听听假……桂先生的救世理论，然后想加入。”曾经桂相邀多次都被银时一口气拒绝的事，现在却被银时搬上台面。可惜听者无意，说者有心。

“哦？你为何要加入？”

“驱逐天人。”

“现在天人已经融入江户，你还要驱逐？”

“那三百多年来一直是由幕府左右时代，先生又为何要对抗幕府？”

桂嗤笑，“在他们和天人同流合污时，就已经不算是了。”

“那我要说的也一样。”银时撒起谎来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他都忍不住要对自己五体投地。心想不单土方可以被称为“忽悠十四郎”，他也可以呢喂！坂田忽悠怎么样？押韵不？

桂多看了他一眼，冷哼，“你的骨气也被时代的潮流磨光了么？我到现在依旧怀念我的少年时期，毕竟那时候有骨气的人多的是……可是如今，高杉死了，坂本也死了，留下的却是我这个最不应该让历史记住的人。”

没想到桂会提起坂本，而且又是一记噩耗，银时震惊地垂下头闭了闭眼。时代也好，战乱也好，饥荒也好，英雄也好，懦夫也好，迟早都会死的。对啊，都不是神，怎么可能不死呢？可为什么很难过，那种无能为力之感，那种恨自己错过这五年什么都做不了的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