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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于东北四环外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沦陷于东北四环外
1)这是一个关于北漂,跨国恋情,北京涉外酒吧,二次婚姻以及赌博,破产与寻求重生的浴血故事。展现了人性无尽的欲望背后对生命最原始真善美的追求。2)本小说故事中的人物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3)寻求共鸣与共勉。

第一章


夏日的蝉声在树叶里若隐若现,没有一丝风的下午让人感觉沉闷,大人们下地干活了,肖娜看着窗外,她知道自己能看见的路终于走到头了,眼下又不知何去何从,想到这些,肖娜的脑海又浮想一些许不着边际的遐想画面,肖娜在发呆。
1992年高考结束,成绩还没出来,肖娜已经料知结果,自己学校每年的大学录取率大约百分之十不到,而肖娜的成绩也就是中等偏下水平,自己之所以勉强重读这一年,只是一年前她不知路在何方而已,时而提亲的媒婆们让肖娜厌恶不已,于是,在迷茫中伴着村里人异样的眼光与说辞,肖娜浑浑沌沌的在学校过完了这一年。
肖娜个性腼腆而内心刚烈,在这个中国北方不大的村子里,她的同伴们一个个的或小学或初中辍学,相继结婚生子,肖娜觉得自己如一个‘高雅’的怪物,每次回家走进村子的时候感觉尴尬异样,上学走的时候更是有甚。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肖娜知道自己这次会依然落榜,只是如今的飘渺感少了些许。无奈,她想,每个同龄人都结婚生子,而自己有何特殊而不为之呢,可能人生来就应该这样过吧,肖娜有时自责自己的自傲与清高,她的内心又不时地自恋于一种自我的陶醉。
肖娜站起来,她走进厨房烧些热水,长长的头发让肖娜洗得脖子发酸,出门的时候,肖娜的心情和长发一样飘逸起来,她要去找罗思丽。
罗思丽是同村唯一伴着肖娜读完高中的同龄人,只是她去年就听从父母而回家订亲了。
罗思丽没有像肖娜高挑的个子,她胖乎乎的脸盘上长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厚厚的嘴唇讲起话来津津有味,头发黝黑而细长。见肖娜进来,罗思丽高兴地从炕上跳下来,放下手中的活,那是一只图案还没成型鞋垫。
“我正想下午去找你”罗思丽说着走到桌子前给肖娜倒了杯水。
“你在做活?(做活,是当地一种做手工嫁妆的说法。)。。。。。。”肖娜问道,接着又欲言又止。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那只罗斯丽正在做的鞋垫意味着嫁妆和婚姻被提上日程,这是当地农村的风俗。
“噢,媒人说那边想年底前办事。。。”罗思丽讲着,语气里流露着喜悦与幸福。
去年,19岁的罗思丽高中毕业,经人介绍与邻村一姓武的男孩订婚,这个年龄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北方农村已经不算了,当然,罗思丽说过,男友是被退过婚的,原因是前女友有机会“农转非了”,高攀于城里的高枝了,为此武生曾大病一场。
“你知道吗,他真奇怪,就不怎么说话,。。。我选好衣服,他只管掏钱。”罗思丽又说道。
“可能是他老实吧!”肖娜说。
“不是,前一个女友,他心里吃力了。。。。。。”罗思丽好像讲着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情绪于脸上。
“那他家里人咋样呢?”肖娜问道。
“他奶奶才逗呢,上次我们去县城买衣服回来,老太太说我精明,算计了他孙子,嘿嘿嘿。。。多买了两件上衣。。。。。。”罗思丽讲着,脸上流露着得意之情。按风俗,男方结婚前给女方买一定数量的衣物,数量的多与少一般是双方协商,媒人于中间协调。
晚上,当家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候,肖娜没有辗转,黑夜里,她静静地望着窗外朦胧的灰暗,想起琼瑶小说里浪漫的故事和纯情的主人公,还有更遥远的《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的个性,这些像一幅幅美妙的画漂浮在黑夜中,肖娜知道那些只是书上的东西,犹如那飘渺的未曾谋面的海。每当肖娜独自沉浸于阅读,她才全身心地陶醉在自我世界里,幻想着浪漫的爱情在不远的将来,幻想着自己与心爱的人会远离村庄过着无忧无虑,没有束缚的生活。。。。。犹如小时候的广播剧情节,肖娜喜欢那些广播剧起伏跌宕的人物故事,还有随着故事韵律起舞的音乐,如今村里有些人家买了电视,晚上嘈杂的小院,一群大人小孩围着电视象看电影一样,肖娜知道那里面一定有更美妙丰富的内容,只是她觉得自己跻身于一群嘈杂人群有种莫名的不雅之感。。。。。。一幅海面,宽阔地展现在肖娜眼前,无尽地,水面波动,幅宽的海际别无它物,哪怕是一条小船,莫名地,肖娜怕被吞噬,那样她就会没了自我的海天驰骋,在这个海面上,一个灵魂在挣扎,她在享悦孤独,又无时无刻克服着涌动的水浪,她恐惧被吞噬,水面下是死亡,肖娜知道自己善于臆想,自己也正因此而不同于她人,肖娜有种想哭的感觉。
乡下的早晨,嘈杂声起得非常早,肖娜随之醒来,她知道妈妈留自己在家做饭是有顾及她情绪的原因,每当肖娜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她会敏感地从别人异样的眼光与话语里读出自己是一个大龄女孩的信息,这些让肖娜情绪莫名低落,看在眼里的妈妈不知如何是好,妈妈很是善良,只读过两年小学,加上妈妈偶尔听说过邻村高中毕业者因为高考落榜而受刺激的故事,所以每当有人来提亲,妈妈看见肖娜脸上的不高兴就会立刻微笑着尽早的打发走了完事。
中午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县城的远房亲戚,这是一位骑自行车的老人,进门喝茶寒暄之后,他和蔼亲切地给肖娜妈妈说起县城的一个很好人家。
“咱家姑娘有福气,人家是市民户口,家里是二层小楼。。。”老人家喜悦地说道。
“那我们解决不了户口问题。。。”肖娜妈妈顾虑道。
“噢,他父亲在县委任职,户口不是问题,只是孩子婚事解决不了,嗨,介绍了不少,孩子总瞧不上,这不他父亲托我在乡下找一个摸样各方面好一点的。。。”。肖娜妈妈谢了老人,告诉他与家人商量之后改天给人家回个话。
晚上,肖娜焦急的想去找罗思丽诉说白天“提亲”之事。
“早点回家啊。”妈妈叮嘱道。妈妈不喜欢肖娜晚上出门,尽管她知道只是两个女孩子在一起。
“明天和我去县城吧,我妈说让我去买做被子的面料。。。”肖娜刚进门,罗思丽着急的说道。罗思丽妈妈在一边絮叨着她未来亲家的热情故事,肖娜一边微笑的应和着一边想着第二天再告诉罗思丽今天的‘提亲’故事。
第二天清早,肖娜妈妈送两位姑娘至村口,并且一再嘱咐天黑之前回家,二人要步行半小时到镇上赶坐去县城的小公共汽车。
“昨晚你走后,我妈说想把你介绍给她娘家侄子,也就是我一表哥,我爸说不行,他说那个村子的土地不长庄稼。。。。。。哈哈哈。。。。”罗思丽笑着讲到。
“大人们有时候很奇怪。。。。”罗思丽看见肖娜脸上有一丝忧郁就停了下来。
“昨天有一个我们家的远房亲戚来提亲。。。”肖娜讲了前一天的故事,罗思丽理解肖娜的感觉,其实,那个未知的他和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对肖娜来说。。。没有什么这样或那样的不一样,只是肖娜觉得介绍一个陌生人谈婚论嫁很恐惧,本能的拒绝。而肖娜自己有种自己多余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到了县城,已临近中午,二人穿过热浪中的人群,一辆人力三轮主动上前问道:‘二位去哪?’
“北郊中学,几块?”罗思丽问道。她们要先把家里人带给罗思丽姨妈家的土特产——新挖的白薯和新摘的辣椒放下。
“给一块吧,我正好回家吃饭,我家住那边”。年轻的车夫道。
下了车,等三轮走远了,罗思丽道:‘怎么那便宜,应该两块的,’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魂殇丽都 “是的,这么远,”肖娜应道。
“可能是看你很好看吧。。。”,罗思丽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见肖娜不语,罗思丽知道自己的玩笑碰到了肖娜敏感的神经,肖娜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不喜欢别人谈论她的漂亮,尤其是她落榜的时候,她想走出农村而又迫于无门的时候。
姨妈不在家,表姐一家三口和一位客人在吃饭,见二位姑娘进门,他们热情地起身让座,
这位客人是男主人的中学同学,中等身材,一身休闲装,白皙的国字脸上一双单眼皮的眼睛非常有神,他的眼光驻留于肖娜数秒随即瞅着罗思丽道:
“几年没见呀,长成大姑娘了”。
“呵呵,大勇哥,我都没认出来,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你,你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罗思丽一番惊讶
“噢,大勇在西安上班,回家。。。”表姐夫想解释些什么。
“看父母,呵呵。。。”这位客人好像掩饰着什么。
“父母是着急,你瞧我们孩子都快上小学了,这次合适了就把婚事订下来吧。。。”表姐一边收拾桌椅一边劝说这位晚婚的同学,她没理会到林大勇的眼光微笑而谨慎地看了一眼肖娜。
肖娜和罗思丽都明白今天是遇见了一个父母着急在家里给介绍女友的人,二人都会心地冲客人笑了笑表示理解,随即道别。
在一家床上用品商店,罗思丽在仔细地挑选颜色各异的被面和床单,肖娜看着这些图案华丽的床单,枕头,她想到自己同龄的好朋友就要步入婚姻生活,嫁到不在同一个村子的婆家,肖娜倍觉孤独无比,又无所适从,她感觉生活无味,同时也如一潭死水,儿时曾经幻想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幻想着大学校园里的林荫大道和并肩的情侣,如今自己要心随命运相亲,订婚,进而嫁人。不如此又如何呢,肖娜自己也没答案。
买完东西,肖娜记着妈妈“天黑之前回家”的叮嘱,她催着罗思丽买了个肉夹馍上了回家的汽车。肖娜见罗思丽津津如味地吃着肉夹馍,她将头扭向窗外,天色将晚,田野里耕作的人们在收拾工具,几个小孩还在地头做着泥巴和瓦片的游戏,路边一位老妇人赶着一头老牛随夕阳回家,肖娜实在不想回家,她想飞,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罗思丽匆匆来访,见肖娜妈妈在跟前,她神秘地冲肖娜使眼色出去聊天。
“坏了,”罗思丽刚出家门就对肖娜说。
“怎么了?”肖娜惊讶道。
“昨天晚上我家来了两位客人,你猜是谁?”
‘我认识?。。。’肖娜问道。
“老天,我表姐夫的那个同学——林大勇,他和一个同伴来找我,。。。”
“说什么了?”肖娜问。
“他只是询问有关你的情况,”
肖娜一阵心慌,她思索片刻说道,“他大咱们六七岁吧,怎么没结婚呢?”
“不知道,他与我表姐,姐夫都是一个村的,我小时候见过他和姐夫一块玩,离表姐家不远,噢,他说让他父母拜托我父母去你家提亲。。。。。”
这突如其来的林大勇如一道闪电又如一束烟花,抨击着肖娜青春迷茫的心,肖娜兴奋着,这或许就是自己梦想的情人,带着无限的理解和醉人的温存与自己共度未来,这也许正是上天的赐予,自己迂回百转原来就为命中的他相遇于此,以往的挣扎与抗争也不枉得他于此,至于具体的他----林大勇,何许人也,有甚爱好,可有脾气,抱负如何,肖娜无从知晓,肖娜不想知道,犹如在黑暗里匍匐千里,肖娜只想逃离一种困顿,让那以往流离的忧愁不再缠绕,让那曾经黑暗里的哀嚎不再重现,让那原有的无奈与无尽的委屈缥缈于身后,肖娜感觉自己在面临一种翻天覆地,那一定是春光明媚的另一番天地。以往趴在窗外的理科班男生看着肖娜微笑的景象就像那幻想的瞬间不再让人流连,那周末男生捎来让人心跳的纸条也被定格为昔日的景象。
林大勇的媒人如约而至,双方意见顺利达成一致,数周后的一天,借着要买订婚衣物,林大勇第一次单独和肖娜相处,走在高原县县城的街道上,林大勇见肖娜拘谨不已,也就没有如他早些时候想象那样拉着肖娜的手,走在左边的他只是偶尔有意无意地顺势把右手搭放于肖娜的右肩上,见肖娜有些紧张,林大勇对这个自己莫名入迷的女孩不知如何是好。
吃饭的时候,林大勇特意找了一间雅静的餐厅,两人对面而坐,肖娜觉察到林大勇目光执着地盯着自己想说什么,她拿起茶壶礼貌地倒了茶水递过去,随即眼睛望着餐厅窗外的大街,瞬间,她感到对面的人如此陌生,遥远无比。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林大勇说道。
“嗯”肖娜低头应道。
“你不会爱看琼瑶小说吧?”见肖娜还是拘谨,林大勇又问道。
“以前看过一点,后来高考紧张。。。。”肖娜试着敷衍这个话题。林大勇觉得肖娜不像是因为学校里有男朋友而抵触自己,可能是自己离一个芳龄青春女孩的梦中情人有些距离而已,而这个梦中情人因为具有地域环境和个人色彩的局限性而与自己有别。
见天色渐晚,林大勇有心思让肖娜留下来,他想与这个一见倾心的美丽女孩屈膝长谈。小县城的大街上人流比白日里稀少了好多,昏暗的路灯让人感觉如同行走在月色里,林大勇慢下脚步看着夜色里肖娜婀娜的身影,稍息片刻说道:
“晚上不回去可以吗?”
“不行”肖娜诧异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回答。林大勇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扳着肖娜的双肩诚恳地看着她的双眼道:
“你别误解,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不行”肖娜固执的重复道,并且撅起了小嘴。
一溜头发滑落在肖娜楚楚的脸庞,白皙的皮肤在微弱的路灯下更显妩媚,近在尺尺,林大勇心动不已,肖娜丰满而紧闭的双唇让林大勇双手伸向了肖娜的脸庞,肖娜急促而本能试着推开他,林大勇不由分说地拦她于怀,见肖娜几乎要哭,林大勇慢慢放开手臂,不好意思的看着路边走过的行人,心想这就是自己命中的真命天女,何以让自己如此不解,又从此难舍纠结,他沉醉于她的美丽外表,更流连于她不俗的内在,她的眼里有淡淡的忧郁也有坚强的个性,她腼腆的表面下面藏着柔美的内敛。肖娜感到林大勇的真诚足以让自己敞开心扉,无奈,落榜的失败与众多媒婆的光顾让肖娜更是觉得自己要逃离难耐的现实而恰逢命运之手---林大勇。
林大勇与肖娜坐小公共从县城回来,车上拥挤的座位让二人紧凑而坐,林大勇顺势握住肖娜的一只手,肖娜感觉到林大勇身上男人的气息,刚才在大街上他的举动让肖娜激动万分,那个时候,肖娜内心深处多么渴望林大勇的搂抱狂吻,只是大街上的人流和一个传统女孩青春的羞涩让她本能地推开了林大勇。见肖娜被握的手没有强烈抵触,林大勇的全身被一股热流渐渐地吞噬,下了车,天色已黑,想到这二十分钟步行至村口的路程,肖娜激动紧张,于是,她强作镇静地主动讲起小时候在这条路上拔猪草的故事,她的声音低低的,林大勇倍觉柔美与吸引,林大勇手里的两个大包让他无从接近肖娜,突然,他两步走上前,面对面拦在肖娜面前,放下两个提包于地上,肖娜无语,全身紧张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一头的男人,他没有自己那些同学男生们的孩子气,而是成熟稳健,林大勇的这种魅力折服了肖娜飘忽的青春,肖娜没有推搡,任凭林大勇在这无人的乡下小路上抱着自己疯狂地亲吻,肖娜饥全身紧张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一头的男人,他没有自己那些同学男生们的孩子气,而是成熟稳健,林大勇的这种魅力折服了肖娜飘忽的青春,肖娜没有推搡,任凭林大勇在这无人的乡下小路上抱着自己疯狂地亲吻,肖娜饥渴地体味这一种从未有过让自己澎湃不已被爱抚的感觉,林大勇更是抱着自己三个多礼拜来朝思梦想的女孩难以自控,他搂抱着肖娜青春的腰身,亲遍肖娜丰满的脸颊和灵巧而丰润的双唇,还有那双招他灵魂的眼睛,他难以自禁。。。忽然肖娜推着林大勇的手几乎要哭起来,理智让他停下来,林大勇屏住呼吸无语,爱抚地用双臂搂着肖娜让她平静下来。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这个燥热的夏天在肖娜的沉思中有了内容,它如光鲜亮丽的天外来物,又如缥缈的梦幻开启,奈何它日后是风还是雨,无论它趋向天堂还是地狱,肖娜的灵魂在苦闷已久的生养之地停驻徘徊,曾经的迷茫与困顿,曾经的热爱与泪水,曾经的委屈与抱负,皆被这个仿佛莫名又如冥冥之中的命运和众为上天的礼物。
天慢慢变凉了,林大勇在西安买了一身呢子女装送给肖娜,当晚,罗思丽前来想看看肖娜的新装,刚进门就看见林大勇。
“嗨,忘恩负义的,怎么没先去我这媒人家?”罗思丽笑声道。
“你也不叫大勇哥了?”林大勇一副鬼脸问道。
“问问肖娜,现在得叫你林大勇了,要么还要喊她为嫂子,亏了。。。”看见身着新衣的肖娜,罗思丽停顿了数秒,“真好看!”她又说道。
“我们肖娜就是衣服架子”林大勇一半玩笑一半自豪道。
“别酸我了,哪儿买的?”罗思丽着急问道。
“西安”
“我知道你不是在北京买的,西安哪儿?”
“康复路”林大勇回答道。‘以后有机会去北京买衣服’
“你去南京也没人管”罗思丽没好气道。
“大小姐,脾气见长”。
“谁和你一般见识,我是问问买衣服的地方,本人腊月结婚,当然要买衣服了。。。”罗思丽微笑地说,音调也低了下来。
“你听见没?”林大勇转向肖娜问道。肖娜领会林大勇之意借故转身去拿茶杯,这一切罗思丽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罗思丽觉得有一种东西冥冥之中来自于人的灵魂的东西,肖娜拥有,而自己没有,那就是自己理解的爱情。
在这个追求爱情被视为“新闻”的环境里,在肖娜遇见林大勇之前,罗思丽订婚与武生,这倒让罗思丽觉得安全,然而之后,罗思丽迷茫不已,也无奈不已,也许是命运吧,如同她们在学校时传阅的一篇文章:“。。。。。。人类的灵魂如同上帝用手向人间撒的一把种子,你或许落在了亚洲美丽的喜马拉雅之山脚之下,或许非洲中部某个战乱之国,或许中东石油巨子之家,或许欧美中产之家。。。。。。”你的父母或许强壮或许淡定或许木讷或许涵养,或许贫与富,你的命运随之而定,之后大家提炼出一句口语-----“七分的命到不了八分去”,想到这些,于是罗思丽感觉安然些许。
天气一天天凉了,年底的婚期一天天临近,罗思丽结束了镇子上临时工的工作,自行车驮满了行李回家,被子里卷了一堆“顺来”的厨具。
“库管员一句话都没说,呵呵呵。。。”罗思丽自信地说道。
“还是厂长的小姨子吧”肖娜问道。肖娜听说过那个和厂长暧昧的小姨子故事,罗思丽撞见过两人约会的事,于是罗思丽有理由有机会拿了厂里的东西。
“她们差好多岁吧?”罗思丽嫂子问道。
“不多,十五,六岁吧。。。”所有人都哈哈哈大笑。
“她不是有老公吗?”嫂子又问道。
“让厂长发配新疆采购去了”罗思丽说。
“够远的。。。” 肖娜觉得不可思议,但她明白那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婚期如约而至,腊月十六,罗思丽结婚了。婆家的新房子盖得辉煌气势,肖娜想起罗思丽曾经说过,武生感叹过数次那个弃他而去的女孩一曾与他为新房子的地基劳苦而作数月之久,言语之间武生流露不舍几许与无奈,肖娜想起这些,她不明白罗思丽何以与武生在此共度余生。
1993年,正月初五,肖娜去大姑家走亲戚,在邻村大姑家村口遇见罗思丽,她与新婚的丈夫走婆家的亲戚,罗思丽身着一身新装,一如既往地笑呵呵的打着招呼,一幅眼镜的武生只是点了点头。
数天之后罗思丽回娘家,肖娜迫不及待的去看她。
“他去新疆了。”罗思丽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结婚不到一个月?!”肖娜疑问道。
“三个礼拜,他家的好多亲戚在那边,他们说新疆那边活儿好找。。。”罗思丽只是淡淡地讲着,依然像讲着别人的故事。
肖娜想起罗思丽讲过的那个毛背心的故事,一次,罗思丽问武生为何不穿新婚的两件新的毛背心而是总穿那件毛边的旧毛背心,武生回答,那是前女友亲手织的。
惊讶接二连三,第二次见到罗思丽,她告诉肖娜她怀孕了。婆婆待她很好。
尽管新婚的丈夫不在家,罗思丽也得象征性的在婆家待一些日子才回娘家,肖娜在罗思丽没回娘家的日子里想象着她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家庭里度日,然后在她回娘家的时候倾听她婆家的故事,小姑子买新衣如何背着她,那个更年期的婆婆如何唠叨文才颇有的公公,肖娜想到林大勇提议他们在小县城租房结婚,她认为命运多多少少眷顾怜惜到了自己这个拥有素雅灵魂的平凡之女。
夏天来临之际肖娜和林大勇结婚了。
如释负重,那没完没了的庄稼地里的劳作,夏日的酷热,雨天的烦闷,肖娜离它们而去了,也如同逃离那纷纷扰扰妇辈们关心的数落,女孩大了应知父母心,进而找个好的婆家是为父母着想,肖娜留恋奶奶的古老故事,留恋妈妈讲的当年姥姥姥爷的婚恋奇迹,思念儿时无忧无虑和小伙伴们树荫下度过的日子。而今为了逃离而结婚。也是为了所有人而结婚,这所有人大概也包括自己。又如久旱的大地适逢初夏的淋漓之雨,肖娜一曾的浪漫梦想,林林总总小说里有关婚姻的奇幻异彩全被这县城小巷里现实的二人世界替代为生活。
懒散的初夏下午除了偶尔街上的叫卖就剩下树荫下新房的静谧,林大勇对肖娜怜爱有加,尤其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大家公认林大勇的媳妇不但最为年轻而且身材相貌最为姣好,这让林大勇总觉得肖娜有一天会因为某种原因离自己而去,他勉强自己不能暴露出这种担忧,进而坚强自己不能让肖娜知道自己晚婚的原因,那就是关于另一个女孩的故事,虽然已经成为过去。
无独有偶,一次,肖娜和林大勇回林家探亲,闲聊中,林大勇的一个堂嫂看着相貌不俗的肖娜夸赞道:
“你比那一个可强上百倍,怪不得大勇这次开窍了”。
“哪一个?”肖娜觉察出了下面一定有内容,她微笑的缓声问道。
“嗨,现在说了也无妨”堂嫂停顿稍息接着说,并掩上了房门。
“都五年了,大勇当时为了一个女孩不吃不喝。。。”
“那女孩怎么了?”
“她家里逼着她嫁给了一个当兵的,说是志愿兵,以后可以转到地方上工作,家属也可以成为城镇户口,不用再当农民。。。”
肖娜明白了林大勇晚婚的原因,同时也质疑何谓真正的爱情,肖娜迷茫了。
酷热的夏日,林大勇上个周末休息日没有回家,肖娜心里想着是否上次的一次吵架的原因,她无从知晓,肖娜只身回到乡下妈妈家,正好赶上罗思丽也回娘家,罗思丽身穿一件宽大上衣,隆起的肚子让她已经行动不便。
见了肖娜也让她高兴不已,滔滔不绝的讲着二人离别日子里的新鲜故事,最高兴的是周围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都认为她能生个男孩,自己娘家的嫂子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孩,这让家里人多少对罗思丽有希望生个男孩。肖娜想,如果自己是罗思丽,偏偏生个女孩来,瞬间又觉得自己好笑无比,自己还没明白生男还是生女是否可以人为控制,大概不行,要么人们为何为了男男女女而纠结不已。罗思丽回婆家了,肖娜更是想着林大勇便匆匆回到了县城。
肖娜走进院子看见房门开着心里窃喜,她还是记着上次的不悦,于是肖娜一脸不悦走进了房门。林大勇站起来迫不及待的过来抱住了肖娜,肖娜推开他走向一边。
“怎么了,宝贝。。。”林大勇还是紧紧地强抱着肖娜。
“你并不爱我”肖娜埋怨道,她认为林大勇想着上一个女友,进而和自己吵架,要是林大勇爱自己为何不早点回来。
“我给你说了无数次,我爱你,我那么爱你,你只是像一个单纯的小孩,以简单直白的思维来衡量我爱不爱你,你就像,不,你就是一个刚刚走出学校的学生。。。”
肖娜无语,肖娜迷茫。当林大勇迫不及待地把她摁在床上的时候,肖娜内心承认自己渴望思念林大勇的爱抚与疯狂,这是否是爱,也许就是吧,要么爱还能是什么。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秋天来临,肖娜最喜欢的季节,渐渐凉下来的天气让脸色看起来白皙一些,上学的时候,秋天里新学期的男生们总是眼光追逐着自己,因为天凉,肖娜加上的每件衣服都让自己靓丽不已,心情无限好。如今的秋日让肖娜保留着一份不变的美好心情,只是以前所有的向往被林大勇演变为现实。
罗思丽快要生了,她说远在新疆的丈夫春节将要回家,言语中带着期待和喜悦,肖娜看着这些关于罗思丽的一切,她觉得林大勇没去远在天边的地方,这可能就是幸福吧。
罗思丽生了,而且是个女孩,婆家人有些许不高兴,肖娜去看月子里的罗思丽,一切皆好,只是天凉了,农家的土炕要依靠烧火取暖,因为烟囱故障,每每点着炕火,总有呛人的烟在房子里出不去,罗思丽告诉肖娜,婆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她只是象征性地开会儿窗子,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自己眼睛很是难受,看着罗思丽没有丝毫埋怨出远门的丈夫,肖娜佩服罗思丽,同时也不明白罗思丽,肖娜不明白现实生活,肖娜不明白罗思丽应该怎么办。幸运的是罗思丽不会像肖娜事事伤感。
1994年春节,这是个失望的春节,罗思丽的丈夫没有如约回家,肖娜见罗思丽语气平和的讲着这件事,她还微笑地说,等他回来了孩子都会叫“爸爸”了,肖娜不解罗思丽为何不会生气和哭泣。
这个春节肖娜觉得委屈和不悦,过年回家,她从婆婆家人的眼神里读出他们对自己的异样,一个对肖娜来说很是委屈而又无奈的原因,那就是结婚大半年了,肖娜还没有怀孕。
肖娜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尊心的挫败,自己觉得委屈又无从诉苦,尤其当林大勇让她有空去医院检查时,肖娜内心无比的伤感,她认识到人生不是她想象的无忧无虑,爱情也不是如心愿的纯洁无所贪图,长大了结婚就是任务,结了婚生孩子也是任务,养孩子长大也是这样周而复始。。。肖娜不知还有多少个任务这辈子要做,林大勇说爱自己也可能是因为他年龄大了该结婚了吧,没有孩子可能也失望于自己吧,要是永远没有孩子也就有可能另找女人生孩子吧,这些失望与顾虑埋藏在肖娜的心底里。
生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昏昏噩噩了,林大勇休息的时候会和邻居们玩五毛钱的麻将,肖娜不会玩,就在一边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些麻将块推倒了再摞起来,甚至整宿整夜乐此不疲,肖娜希望自己有一天也会玩它。平静的小院,高大的树枝上发了新芽,又是一年春天来临,墙上大大的红双喜字已经褪色些许,肖娜在这些景象里找不到清晰的自己,自己唯一拥有的自豪是一本厚厚的诗集,那是高中三年多情之秋的杰作,是那无数遍席慕容诗集之后的感慨,是一个少女细腻优柔的心灵倩影,当她如数家珍地展现与林大勇面前时,林大勇醋意难捱地认为这是肖娜心存前男友的见证,于是,肖娜的一根火柴了结了所有的纠结与是是非非。
肖娜走在大街上,天气渐暖,人们脱去了外套,微微的风儿吹过,已经没有了寒意,肖娜觉得自己在生育自己二十年的土地上苦苦追寻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肖娜自己也不知道,如今到了县城,唯一的一份代理教师的工作也只做了三个月,林大勇说薪水太低而让肖娜放弃,肖娜是个有随夫传统思想的女性,之后肖娜认为那是林大勇的一个说辞而已,林大勇总认为像肖娜这样相貌出众的女孩,性情优柔内敛不会让他放心。爱情是什么,在林大勇与肖娜的认知里,或许是一个客观的家,或许是亲戚朋友眼里那场婚礼,或许是青春于二人世界里的音符,或许是逃离那个生养自己村庄的胜利。
随着天气变暖,小小的街道上也热闹起来,卖工艺品的老头一边叫卖一边东张西望,门脸边上一个年轻的少妇晾晒着小孩的衣服。
肖娜看见人们不约而同的盯着一个背包的年轻人看,原来是一个外国白人男孩,二十多岁,从县城的旅游景点城隍庙里走出来,应该是一个旅游者,和这里的众多人们一样,肖娜第一次看见一个外国人,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高高的个子,一脸筛胡,金黄的头发不是很长,自然地卷着的头帘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见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瞅,这个外国男孩加快脚步拘谨的走开了。肖娜琢磨那个外国人一定不会说中国话,那他来这干什么呢,为了看看城隍庙?那可是肖娜奶奶总该去的地方,奶奶会长跪不起,嘴里念叨好长时间才起来。肖娜不知道那个外国人父母会顾虑他走这么远吗,他们也必须到了年龄就结婚生子吗。。。肖娜觉得自己想这些问题很可笑,这是一个离自己多么遥远的事物。唯一勉强的一点联系那就是林大勇总是喜欢欧美电影,尤其是美国电影,他说那才叫电影,有内容,艺术性与音乐融合恰当,故事性所表现的一般都有一定的社会意义,不同语言与文化背景的人都容易接受,。。。。。。肖娜不是很理解和接受,她觉得还是中国的电影细腻,含蓄,能表达出人内在的情感,而那些自己不是很了解的外国电影人物表情,或许是自己不能读懂的原因,肖娜觉得他们表情冷酷,处理事务的思维犹如机器一般没有人的情感。
肖娜变得孤僻,她不愿意与人交往甚至交谈,尤其是林家的亲戚朋友,忆想起结婚前娘家的生活那才是无忧与单纯,想起儿时和一群同龄人玩耍时总觉得自己优秀她们一等,长大了与罗思丽为伴成为好友,罗思丽结婚嫁人后,虽然丈夫远走新疆,那也让罗思丽期待无限,等着来年带着女儿一起去那遥远美丽的新疆。
林大勇变得烦躁,休息的时候就和牌友们整夜玩麻将,肖娜痛恨这赌博的习惯,她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整宿整夜乐此不疲,要是没有了麻将,或许二人会有莫名地争吵与不悦,想到这些,肖娜不再感觉自己孤独灵魂的落寞,或是生活的洗礼吧。
一天,林大勇从西安回来,带着所有的行李,“这回踏实了”他进门说道。
“出什么事了”肖娜问道。
“我们公司完了,被别人骗了”
“那你们老板呢,上次不是凑款项接了一个很大的建筑工程吗”肖娜又问道。
“是的,不过他更惨,借了那么多帐,都是亲戚朋友的,他在躲着,连家都不敢回了,那个所谓的大公司拿了我们的押金跑路了,。。。”
“找呀”肖娜问。
“我们是第三个被骗的公司,他们用同一个工地。。。。”
林大勇失业了。一如既往的懒散下午与整宿的麻将几乎占据了生活的全部。
肖娜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女孩,有灵性。她不善言语,内心坚强。她坚信自己美丽的脸
庞是上天对一个美丽灵魂的赐予,中国中原地带渊源的历史尘土,无数朴实的臣民,肖娜自豪自己为其中之一,并且幸运地生在了这个年代,她听过奶奶讲过解放前土匪的故事,还有三年大旱的饥饿苦难。儿时最熟悉的故事是关于爷爷和姥爷的,爷爷曾经是解放前兰州军区下属一个连长,后家里人挂念他的安危,加上奶奶的一再坚持,爷爷离开了部队。为此,奶奶一辈子在爷爷的抱怨声中度过。而肖娜的姥爷解放前曾经是国民党的一个军官,在文化大革命受尽牢狱之灾,病逝狱中。妈妈一直念叨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多么慈祥和伟岸的军人,肖娜永远记着那个伟大的灵魂,肖娜安慰着自己,体味这庸庸的生活。
自尊的个性与内向的性格让肖娜倍觉婚姻的失望,林大勇的不愁吃穿的爱情观念让肖娜倍觉自己异类,是的,大街上的人们为了生存奔波,自己为何就格格不入,独处的时候,肖娜更是落寞,还有一种莫名的心伤,她的心飞向蓝天,双脚却被锁在大地,世界上某处应该有那美妙的韵律,伴着芊芊的舞姿,自由的歌声飘过那潺潺的河流,花儿永远开放,鸟儿飞翔不倦四处为家,蔚蓝的大海没有风浪,巍峨的山巅炊烟渺渺。睡梦醒来肖娜明白自己是一个需要现实锻炼的大地之子。
又是一个春节的临近,林大勇和自己的一个同学联系着要去新疆打工,肖娜很高兴可以转变一个环境,进而有事情去做,另外,罗思丽那个新婚一别就别两年的丈夫要回家了,并且要带着孩子和罗思丽一起去新疆,当肖娜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大勇时,林大勇乐了,“他们在北疆,我的同学在南疆,好几千里地呢,姑奶奶。。。”,肖娜没有觉得失望,至少他们要为生活而去奔波了,无论结果如何。
1995年春节,一个纠结的春节,肖娜苗条的身影让家人说辞不断,因为她在结婚一年多没有怀孕。
看着罗思丽一家三口的来访,肖娜为罗思丽感到高兴,他们一家三口从此可以在一起了,过完正月十五罗思丽他们就出发去新疆,肖娜看着已经一岁四个月的武燕子活泼可爱,武燕子是罗思丽丈夫给女儿取的名字,罗思丽一直认为这个名字脱俗而符合自己心意。一个祝福而依依不舍的告别,告别了两个好朋友那没完没了聊天,告别了两人心里没完没了的牵挂,也告别了这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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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勇说,他们可以去新疆克拉玛依油田家属区开一个商店,他以前在那里待过两年,林大勇有个同学在那里。
时间在麻将桌上度过,肖娜学会了麻将,她体味着这数字组合加上附着钱币的游戏,烦恼暂时离去,只是回到乡下当有人问她是否也学会了麻将,这让肖娜觉得尴尬,她无法向一向与土地打交道的家人解释这种赌博,其实麻将不是像听起来那样可怕。
这年夏天,罗思丽回家了,兴奋的肖娜看见她时,多少有些惊讶,罗思丽的头发剪得很短,这年流行一时的张咪发型,罗思丽虽然没有张咪式的大眼睛,这种发型鬓角的特殊还是让她看起来时髦不已,衣着得体,从来不穿高跟鞋的罗思丽,蹬着一双中跟皮鞋。她的精神状态比曾经的那个乡下女孩开阔了许多。
“孩子呢?”肖娜迫不及待问道。
“他们家还不让我带”罗思丽一丝得意之意。肖娜知道罗思丽两口子出问题了。
“他和我打架,我回家时竟发现他把我好多衣服用剪刀剪了,而且埋了。。”罗思丽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怎么回事呢?他真是的。。,看着还不怎么说话。”肖娜心想罗思丽可能是终于对武生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她”有意见了,进而反抗了。
“他不让我和院子里的一个邻居聊天”罗思丽毫不遮掩地向肖娜讲着。“其实我就是用他家的音响听听音乐。。。。。”
“他是哪里人?”肖娜明白罗思丽与那个邻居一定是有了好感。武生对前女友的耿耿于怀给了罗思丽一个充分的理由。
“四川的,在新疆开了养鸡场。。。。”
肖娜看着罗思丽一幅从未有过的精神状态,她心里为罗思丽感到高兴。
罗思丽离婚了,婆家人很是记恨她,不让她看燕子,两个多月之后,罗思丽回了新疆,临走她也没能看见孩子。
时间在脚下流过,又到了年底,接着就是春节。
1996年春节过后,熙熙攘攘的西安火车站,躲过春运的拥挤已经到了春天,肖娜和林大勇终于打起了行李,那个克拉玛依的开店议案依然没有议定,林大勇打算去了再说,西安售票厅,林大勇与肖娜在长龙队伍的末端期待那个充满希望的售票窗口,大半个下午终于到了窗口。
“新疆乌鲁木齐,两张。。。”林大勇好不容易挤到了窗口。
“没票,下一位。。。”林大勇话语还没落下被窗子里面干练无情的回答打断。
“那北京的呢?”林大勇一闪念问道,他不想浪费这好不容易排到窗口的机会。
“没坐的,几张?”’窗子里面的声音不容分窗外等待思考地问道。
“两张”林大勇仿佛在一秒钟做了一个世纪的决定。在一边着急的肖娜还没反应过来,两张票已经递出了窗口。
肖娜感觉命运好像被那个窗口里咄咄逼人而没有人性的中年妇女的声音推向无措,她没办法和那个窗口里的人理论,甚至想恶语相向与她,于是肖娜不无怨气地瞅着林大勇:
“一个人都不认识,去北京干什么。”
“我有一个同学以前在北京的电话,他结婚了,应该还在那儿。。。”
肖娜更是落寞无望,她知道那个电话还是几年前那个同学回家时留的,那时他还没结婚,听说这个同学后来找了个北京的媳妇,只是好几年没有回老家了。
肖娜认为女人应该嫁夫随夫,她相信林大勇,相信命运,相信灵魂虔诚的力量,林大勇看到肖娜表情的转变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来到广场上,四月的微风细细的吹着,广场上等车的乘客席地而坐,9:40 西安——北京站,林大勇看着手里的火车票心想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你饿吗?’他问道。
“不饿。。。。。那喝点粥吧”肖娜见不远处有一处地摊,低矮的桌凳,简单的食物,一位年轻女子不紧不慢地用陕西方言吆喝着:‘吃啥呀,坐,’。林大勇与肖娜想喝点粥,也好借着这里的凳子歇会儿。
“粥多少钱一碗”林大勇问道,肖娜心里佩服林大勇不会像自己那样,等坐下了再问价钱,这样至少不会遭人欺骗。
“一块”女子应道。
“两碗粥”林大勇说着,两个人坐了下来。
粥很快端了上来,稍息,一个拼盘小菜端了上来,‘我们没要这个’肖娜解释道。
“随粥送的”女子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应道。
结账的时候,林大勇给了女子十块钱,等着那八块钱的找零。
“不够,十二块,那盘菜十块”女子说道。 林大勇看着她没说话,他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你不是说粥一块吗,那菜是送的吗?”肖娜不无气愤地问道。
“至于吗,十块钱。。。。,算了,就收你们十块,那两块不要了。。。”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男的,语气不无坚定地说道。
肖娜和林大勇逃也似地离开了。






第二章

没有座位的火车,夜晚摇晃的很是漫长。肖娜从没想过如此之快,第二天早上就可以见到那光彩夺目的天安门了,肖娜生长的村子,有一个曾经在北京当过兵的年轻人,虽然复原回到了老家,他总是侃侃而谈北京的故事,自豪的口气肖娜记忆犹新。还有,邻村有一个长者曾经是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的学子,这让十里八乡羡慕不已。肖娜想到自己可能是村里第一个去北京的女孩多少有一丝自豪高兴之感。而且他下车第一件事是给妈妈写信,告诉家里他们来的是北京而不是去了新疆。
终于,火车到站了,列车女播音温馨的欢迎辞让肖娜倍觉已经身处异乡的感觉,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车站,北京站的火车站广场地面的磨碎,带有历史的痕迹,肖娜抬头一眼看见北京站广场那只沉重偌大的钟,这就是北京。
肖娜和林大勇走到广场的一角停下来,林大勇找出了那个同学的电话,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问是否要打电话,“是的,。。。。”林大勇警觉地回答着,又莫名其妙的扫循着这个电话机在哪儿。
“我这儿有卡,一个电话三块,三分钟”来者介绍着并指着不远处的公用电话机。林大勇为了尽快找到同学就答应了,并把电话号码递了过去。
“不对呀,怎么七位数。。。。。。”电话者奇怪地问道。
“没错呀。。。”林大勇无措的不知怎么解释。
“噢,这是升位之前的,现在北京的电话全是八位数,在前面加上6,我试试。。。”
果然通了,遗憾的是对方说林大勇的这位同学早已不在这里了。
在一个面馆里吃完饭,稍是休息,二人商议先找地方住下来,然后再打电话让老家高原县县城里的朋友去那位同学父母家里打听新的信息。忽然,林大勇想起这位同学提过一个叫郎家园的地方,而且他可能住的离那儿不远。随即,林大勇问餐厅服务员郎家园在哪里,回答者不知道,幸好邻桌一个年轻女孩告诉他们,在长安街上坐1路或者4路,没几站。二人欣喜地走出饭馆,连续问了两位老者,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长安街就在不远处,而且离北京站很近。
辗转到了郎家园,拥挤的车站,来往的人群,二人不知何去何从,就近找了一个中等饭店住下,肖娜一头倒在床上,和衣而睡。肖娜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灯光闪闪,她推醒林大勇说太饿了,二人下楼,看见马路边的车站,每当一辆空车入站人们便不顾一切蜂拥而上,肖娜表情怯意,‘我们明天就坐那趟车,312,去找房子。’林大勇说。
“你怎么知道的?”肖娜道。
“前台那儿打听的,就是那个312车站向东,一个叫杨闸的村子有平房,我们可以租一间先住下来。”
“能做饭吗?”
“锅碗瓢盆,我们买吧。”
肖娜知道,一种异乡的异样生活开始了。
杨闸,京通高速边上的一个村子,低矮的小房连成一片,一般院子的正房住着主人,其它有空隙的地方都盖成大小不一的出租房,村子边上有卖菜的市场和各种商店,村边的车站牌子下面总是有等公交车的乘客,周围挤满了各种做小买卖的生意小摊。
肖娜的房东是一对老夫妇,和蔼的大妈胖得走道象挪步一样慢,总是炖一大锅的肉,晚饭的时候,她会让小外孙女去对面小铺给姥爷换啤酒,老头戴一副黑框眼睛说话大嗓门,他总站在一位五十多的女街坊的门口和里面聊天,老太太嘟嘟囔囔低声数落老头‘老不正经’。肖娜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称老头为‘大爷’而不是‘大叔’或‘大伯’。她以为大爷是老爷爷的意思,后来才明白北京的大爷是和父亲同辈的。肖娜的邻居左边是一对卖菜的河南夫妇,四十多岁。女主人不时向肖娜聊起自己两个孩子在家上学,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随着年龄他们越来越不听爷爷奶奶的话,这让他们很是担心。只有等春节回家商量办法。右边邻居是一对总是吵闹的男女,男的是个做装修的老板,老家有妻室和孩子,女的是个总是涂着红唇的安徽女孩,她不满意对方的不离婚现状,吵闹不息,一直没能有个结果。对面一间有套间房子住着一对收废品的北京男女,男的说话沙哑并带有浓重的北京当地口音,音调高扬,总是一副夸张的笑脸,每日骑着三轮车出去,下午满载而归,然后去村口废品站卖了,拎两瓶啤酒回家,不善言语的妻子喜欢做各种带馅的饼。他们的家当纷杂齐全。女主人送肖娜一个水壶,肖娜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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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地变暖,柳树枝条的嫩芽变成了绿叶,村头马路两边高大的杨树上也布满绿叶,天空中不时飘着一种白絮,当它与皮肤接触,让人觉得不适。
这是一个离北京东三环三环国贸桥四十分钟路程的村子,村子里住满了外地来京务工的各种人群,村子里的小铺生意红火,物品从蔬菜食品到烟酒副食,锅碗瓢盆应有尽有,极其方便,村头早上的早点摊应接不暇,晚上的烤肉摊人头攒动,虽然肖娜找不到这里多少可爱之处,可它依然是一种诱惑,一种向往,它犹如一片自由的土地,没有老家传统观念父辈们眼光的审视,也少了乡下婆姨们的窃语与说辞。
这天,肖娜如愿来到了天安门。从小的记忆中,首都是个神圣的地方,北京是个美好的地方,天安门是从小的梦想,肖娜还记得小时候的舞蹈伴着《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当小肖娜全神贯注地跳舞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被一圈大人围得严严实实,肖娜依然记得当时自己拥有一种荣誉之感。 随着熙熙攘攘人群来到天安门广场,因为是阴天,没有蓝天白云,天安门城楼一如印象中的厚重伟建,只是它没有那金色的光芒,肖娜认为那些光芒在人们的心里,至少在那个年代的人们的心里。
夏天来临,马路上的车辆人流没有因为炎热而减少,杨闸大桥下面总有来找活的人,于是大小规模工头组织在那里等候,林大勇去过那里两次,完全的苦力活路让他吃不消,肖娜要自己出去找工作,林大勇没有同意,他说下周去约见那个在北京的同学,完了再说,同时他得到一个远房亲戚的电话,他们约了第二天北太平庄西北郊水果批发市场见面。
第二天,辗转坐车好长时间,到了太平庄已经是下午了,这位远房亲戚是一位十七岁的表弟,他随自己的老板在市场做水果批发生意,寒暄之后,他建议林大勇和肖娜在市场租个门脸做生意,林大勇说回去过些日子再定,晚上,男孩一再挽留,他们留了下来。
晚饭后,三人散步,来到了太平庄过街天桥上,桥面上有些人闲散流连,人行来往匆匆,见林大勇心事重重,年轻的表弟说:“唉!还是我好,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比我有出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北京在哪个方位呢,你这不都挣钱养活自己了”。林大勇心不在焉道。
“大勇哥,其实你别看那房租高,一个月下来总能赚的比房租多。”表弟依然鼓励林大勇来批发市场做生意。
“没事的,大不了回西安。。。”林大勇说道。
肖娜手扶着天桥上的栏杆思绪万千,脚下三环马路上车流不息,随着夜幕降临,灯光亮起,一幅美丽的画面展现在眼前,马路上所有右边去向的车辆全是尾灯,而左边相向的车辆全是前灯,双向车辆形成鲜明的对比,又如一条条长龙匍匐于马路之上。肖娜对这个比自己想象还要大若干倍的北京有种莫名的依恋。
“嫂子可不愿意回老家去。”表弟看出了肖娜的表情。
“那就不回去。”林大勇说道。
林大勇和肖娜来到北京丰台方庄,拜见那位数年未谋面的同学,他与一位北京女孩结婚,女儿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他们一家与女方家人住在一起,家里人的客气与自己的不自在,他们很快借口出去走走,于是来到楼下,楼下公园的长凳上坐满了老人和看小孩的年轻妈妈,他们在草坪上促膝长谈,直到五岁的女儿下楼找爸爸。这位同学承诺在一个朋友的公司为林大勇谋一个职位。
林大勇上班了,在东三环劲松的一个物流公司,朋友的信任,他在财务室做事,工作不是很累,总算稳定下来。每天晚饭时分,肖娜等着林大勇回来一起吃饭,十多平米的小屋充满了温馨。
北京的冬天冷的有些无情,阴冷的风吹着,街上行人旁若无人的快步走着,肖娜下午去管庄邮局寄信,邮局出来,她独自一人溜达在不远处的自由市场,不知不觉天色将晚,肖娜匆忙往家赶,在村口,她看见桥的南面几百米处围着一堆人,肖娜好奇地走过去看,原来是一个三轮车撞在了一辆大汽车的尾部,地面上躺着一个人,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几乎盖住他的全身,一双脚露在外面,只有一只脚穿着鞋,显然是没了气息,在这个冬天晚上,一个为了生计的奔波者丢命于这异乡的北京,他或死于着急赶回家里的急促,或死于繁重的心事负担,或死于旧三轮车零件的隐患,或死于麻木淡薄的交规,总之,他是死了。
1997春节临近的时候,忙碌的人们准备着回家事宜,林大勇告诉肖娜,年底公司很忙,老板建议他改休年假,他欣然同意,肖娜虽然想起妈妈和奶奶都有点想哭的感觉,但是肖娜依然表示同意林大勇的决定。除夕之夜,林大勇和肖娜围坐在小屋的炉火旁,他们想起曾经在老家经过的无数个春节感叹不已,第一次有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岁月如斯,肖娜想起儿时的大年初一,她会带着新鲜和美好的感觉早早起来,穿上只有新年才能穿上的新衣服,然后飞一般地出去找同伴们炫耀,大年初一早上第一眼睁开,枕边会有妈妈放一张叠起来的绿色的老版两元钱,那种美好无比形容,虽然那两元钱最后总是被妈妈以各种理由存了起来。儿时的春节总是那么美好,大人们也和颜悦色,人来客往大家喜气洋洋,还会有丰盛的宴席,美味无比。
妈妈来信说村里有户人家装了电话,虽然是离自己家远了些,有什么事还是比写信方便多了,肖娜欣喜万分,当天就在门口的小铺给家里打了电话,一切均好,只是奶奶非常想念自己。肖娜下决心等过完年开春自己一定找份工作,至少自己现在辨明白了方向,也会看车站的站牌,自己曾经一个人出去,看完站牌愣是去了相反的方向,她至今也没告诉过林大勇,关于那次“坐错车”的事。晚上,肖娜和林大勇谈起找工作的想法,林大勇不以为然。
“你去上班,你能做什么呀?”林大勇不耐烦道。
“那么多女的上班,我就找不了个工作?要找不到工作,我去车站卖水,或者捡废品。。。”肖娜极端的话语里透着她的决心。
“女人,不在家呆着,出去上什么班。。。”林大勇依然不满的说。肖娜内心矛盾,一边觉得自己不如妈妈和奶奶有着朴素的传统,另一边又认为关于自己苦苦追寻的自我,如果不走出去就永远无法实现,还有那曾经的梦想,于是她不再争辩。
“我妈说我舅舅家的大儿子想来北京,让我问问你。。。”肖娜转话题说道。
“这儿到处查暂住证,我们新来的业务员被拉到昌平挖沙子去了。。。。”林大勇道。
“啊,那被拉走了怎么办?”肖娜有些吃惊。
“花钱捞呗。”林大勇回答。
“那暂住证很难办吗?”肖娜依然想知道结果。
“你就天真,有的城管还撕了你的暂住证,然后将你带走。。。”林大勇不耐烦地说。肖娜无语,心想,如果哪天自己碰上了城管,一定得找个充分的不被他们带走的理由。
夏天的时候,肖娜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在东直门外的新中街处的门面店里,肖娜和另一个女孩小雨负责两台很大复印机的装订业务,肖娜刚开始对复印机不熟悉,她就尽量做一些装订整理一类的琐碎零活,小雨见肖娜谦和,她就告诉肖娜只做好有关复印职内事务就行,要么后面广告部的业务以后也会让她们干活的, 肖娜认为小雨比自己机灵而且自信,遇到同事摊活就敢说话敢争取,这让肖娜想起奶奶和妈妈从小三从四德的教诲,她多少迷茫些许,很多时候的情况不知是是该据理力争为好还是谦让三分为佳。小雨能讲一些英语,一些老顾客里的外国人都很喜欢小雨,并常常和她开玩笑,肖娜很是羡慕小雨的随和性格,更是佩服只有初中学历的小雨会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蹦着与外国客人解释交流。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有持续关注的朋友哈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为了工作中偶尔让自己难堪的英语,肖娜愿望提高自己的英语听力,于是在漫长拥挤的公交车上,肖娜戴上单放机的耳机,她反反复复的听着那不耐其烦的英语句子,林大勇看着肖娜对英语走火入魔的劲头,禁不住嘲讽肖娜如一个做梦未醒的中学生,他说,都结婚了还在背单词,结婚了应当想过日子的事情,肖娜倍觉讽刺,感觉眼前的丈夫距离自己的心地是那么的遥远。远过于她们当年第一次去县城买衣服时饭桌上那个陌生的遥远之距。
又是一个远离家乡的春节,1998年春节,在肖娜上班几个月之后,她充实了很多。肖娜开始喜欢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每次下班时候的公交车旁边总有卖各种衣服的地摊,可以讨价还价,肖娜喜欢那窄窄的牛仔裤搭配简单的单色上衣。
一个春天雨濛濛的上午,店里走进来一个西方客人,怀里揣着用一件红色夹克裹着的文件夹,自己的衬衫头发却被细雨淋湿,他,高高的个子,披肩的金发,瘦长的脸颊蓄满胡茬,一进门就打开夹克检查里面的资料是否被淋湿,见一切完好,他仔细比划着自己的要求,然后放心的把文件夹交予小雨,小雨告诉他需要等候,于是他站在门口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包烟,肖娜瞅着这位客人,她不知如何告诉他店内禁止吸烟,忽然,他笑了一下并指着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用英语对肖娜说道:“是的”,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肖娜看着他的背影,没想他是如此理喻与礼节。
第二天,肖娜发现那个高个子西方白人微笑着看着自己,肖娜迷茫,或许有什么事情发生,理性的自卑让肖娜退却三分,无名的不安与迷茫,肖娜不知所措,他拿着一本蓝色的英法字典比划着与肖娜交流,里克,法国人,做个人研究,关于颜色与人体关系。肖娜仿佛面临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里克问肖娜,可否能当一次导游带他去天安门,肖娜犹豫每请假一天有薪水扣除,里克微笑着说他会补偿那五十块钱的损失,肖娜尽管觉得奇怪还是答应了。
初夏的北京天气晴朗,天安门广场熙熙攘攘,各种游客你来我往,肖娜发现更多的眼光投来只是因为与自己结伴同行的一位白人男子,俗称“老外”,肖娜依然想起林大勇对肖娜学英语的嘲讽,肖娜陷入沉思,心里依旧迷茫。。。里克从广场停放的临时厕所车里下来,见一脸单纯,衣着随意的肖娜像一个素然雅静的东方天使,于是不自觉地,里克随手用滴水的双手调皮地弹向肖娜,望着身材修长,披肩金发的里克微笑的看着肖娜,第一次,肖娜心里有种莫名的涌动,或许只是感觉,肖娜,一个来自中国大陆内地的年轻乡下女孩,不完全明白自信,教养与品味,她只知道出来求生存,知道妇辈的妇道,知道结婚了应该生孩子,离婚是家族里的新鲜说辞,父母会抬不起头。。。好在这一切离远在老家的眼光那么远,也就不是很困扰的事。
故宫古旧的地面依然留着历史的破痕,一边的工人在重新铺着新的地面,游客们来来往往。
“你在想什么”里克问肖娜道。
肖娜脑海里有限的英语词组无从解释内心所想。
“你看起来很酷,很。。。,”肖娜依然尽力解释一种感觉。
里克拿起字典向肖娜示意一个单词---“罗曼蒂克”?
“是的,你们法国人很浪漫”肖娜点头答道。
肖娜每天早起晚归,与林大勇的交流与笑容一天天随着时间在递减,林大勇派去房山县城的分公司,两周后肖娜收到传呼机信息,林大勇邀请肖娜有时间去房山玩。房山是北京郊外西南方向的一个县城,几经打听,肖娜才知道要到前门台基厂那边坐去房山,几经周折,终于终点到了房山县城,这是个美丽的地方,县城里有自己的小型公交车,不象北京市内公交庞大而拥挤,林大勇没有像肖娜想象的那样在车站期待的等候。
应该是他工作忙碌的缘故吧,肖娜安慰着自己。几经打听终于来到林大勇房山的公司所在地址,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入口,几个当地居民在小桌上玩麻将,肖娜一眼就认出来林大勇坐在牌桌上,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房山县城,肖娜矜持的站在一边等着他们打完最后一圈,牌友的玩笑让林大勇倍觉肖娜的俊秀模样给自己不少面子。
“你没上班。。?”肖娜问道。
“这不你来吗!今天请假。”林大勇解释道。肖娜失落于走下来房山的公交车的那一瞬间,更失落于看见林大勇在牌桌上的这一瞬间。
房山这一趟,肖娜没了青春的激情与感觉,她心里想着那个时时关心自己冷暖,微笑的看着自己,处处礼仪的法国男人里克。
里克住的很远,在北京南城西罗园附近的京华饭店。几个礼拜前,里克来使馆区的法国图书馆找资料,在肖娜上班的复印店里与肖娜邂逅,里克被肖娜的内敛,真诚的微笑所吸引,里克认为肖娜具有女人内在的柔美,里克经历的法国女友都是女权至上的欧洲女性,肖娜给他带来一种新生的气息,里克被肖娜吸引着。
里克关于人体与颜色关系的研究成果与中国中医有着某种关系,他打算与东直门中医医院合作,一番介绍攀谈之后,医院方要求里克所有资料由法语翻译为中文,里克与肖娜说明他的想法,肖娜犹豫很久答应里克放下工作,他们要在使馆区里一处法国图书馆里运用特别的法语与英语字典,翻译那本关于颜色与人体的资料。
当里克知道肖娜在复印店里每个月只有900块工资的时候,他问肖娜,是否愿意每天50块钱帮他做这个查询资料与一些简单翻译的工作,肖娜没有答应里克,她隔三差五地向复印店请假去帮里克查资料,复印店老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只是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员工。
肖娜早上辗转倒两趟公交车才能到西罗园京华饭店与里克会面,一路的漫长,肖娜一直用耳机听着单放机里的英语磁带,无论肖娜早到还是迟达,里克总是坐在饭店院子里一片青藤下的椅子上等他,肖娜每每跨进饭店后院的过道,映入眼帘的里克的身影让肖娜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一个白人男子,金色的长发在他一举一动间飘荡于高挑的双肩,里克言语尽少,在繁忙的资料翻译之余,他总是在北京地图上找一个公园,饮料与食品,公园与行人,肖娜无意中体味着这有意无意的恋爱情感,数月之后的肖娜意识到,这个法国男人是让自己在北京若干之多的公园中感受一种浪漫的体味。
在这个1998年夏日的一天,幽静的日坛公园,除了聊聊无几悠闲地游客,高大的树荫,绿绿的草地,与以往其他公园行程一样,中途找一块空地,两人席地而坐,一如既往,交流中时而需要字典,好在语言的障碍在随着时间减少,里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在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给肖娜看,这是一张亚洲年轻女孩的照片,年纪差不多二十出头,微笑,仪表讲究,发型犹如老上海30年代电影明星流行款式,加上照片颜色为艺术复古型,宛然一张标志美人照。
“这照片真漂亮,谁呢?。。。。”肖娜看完照片问道。
“她是台湾人,两年前我们在法国里昂认识,她当时是留法学生,之后她回了台湾,我去年去台湾找她,她家里人给了我她在香港的电话,当我去香港电话她时,她不想见我。。。同时我在电话里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里克讲述到。
“你喜欢她,是吧?”肖娜问道,瞬间之后,肖娜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种不自觉的嫉妒挂在了肖娜的脸上。
里克一句话也没回答,他撕碎了那张台湾女孩的照片,肖娜多少有些惊讶,惊讶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里克第一次认真地展示了自己情感上的一个秘密,也惊讶里克就这么一点也不可惜地撕掉了那张台湾美人照。
林大勇的哀伤如早有预料,在一家饺子馆餐桌上,林大勇恶狠狠地看着肖娜,肖娜漠然而有些怯意的表情给了林大勇所有的答案。肖娜只想逃离眼前这一切,陕西高原县城夏日的委屈,听英语磁带的冷嘲热讽,房山县城的街边麻将,别了,一种为生而活的生活。
肖娜内心里迷失,没有新的方向,好在有一处温暖,那就是里克,每当肖娜步入京华饭店涉外区的花园,里克坐在藤荫等待的背影让肖娜心血汹涌,里克总是问候肖娜“你没事吧”,这个频繁的问候让肖娜觉得世界上有个人如此真切地关心自己冷暖,关心自己情绪的阴晴,如款款绅士,少语,微笑,着装不同颜色的竖条衬衫与西裤皮鞋,肖娜不会解读这些与自己的父辈们,同窗男生们,以及林大勇有何区别,只是倍感体面与依恋。
每次辗转饭店与法国学校的图书馆里,查阅每一个里克研究资料里的专业用词,徘徊于法语英语中文词海里,肖娜的英语提高很快,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大多用法语交流,微笑,礼节彬彬,大多数男士衬衫领带,看见趴在资料堆里的肖娜,总是给予尊敬有加的点头微笑,这些无不增加肖娜的存在感与自信,肖娜每天都在进步与提高。
这天,终于资料翻译颜色模型类大功告成,等待装订,二人吃完午饭饭回到京华饭店,按照饭店规定里克不能带客人去房间久留,里克心疼肖娜每天早上从杨闸早起赶来,想让肖娜去旅社后面的女生区合租房间开一个床位休息一会儿,前台说合租屋不对中国人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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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涉外休息区共用一副耳机聆听音乐,是一些欧洲古典音乐,里克痴迷于此,肖娜只是记得莫扎特,肖邦,帕克尼尼如此名称,不明白其中区别,里克告诉肖娜古典音乐里的无比力量是无从比拟的,肖娜没法从那些时而缓慢时而激昂的乐符找到东西,她只能在想象里展翅翱翔在一种音乐里去感知一个陌生的世界。
下午时分,他们去饭店边上一洗衣店取衣服,顺便再把要洗的衣服拿去洗,看见店主一件一件的级数计价,肖娜想起老家人洗衣服时都是在水窖边放一个大盆,放上搓板,一洗一大晌。小时候,村子里的水窖少的时候还走好几公里路程去有河水的地方洗衣服,不管春夏秋冬,有水就不错了,哪里顾得着水凉不凉。尤其是年底春节前夕,什么床单门帘拆被子的被里被面都要去洗,河水结冰,就只能去泉水处洗衣服,腊月二十几以后人多为患,于是大家就带着干粮天不亮早起去数公里外的泉水池子边排队。
“不回家了,今天”看着肖娜发愣,里克冷不防丢出一句来。
“我想回家”肖娜本能回答一句,心里却实在不想去挤那熙熙攘攘的公交。
西罗园夏天傍晚的街道依然熙熙攘攘,繁忙的公交载满回家的人们,三轮单车们完了一天的辛苦往家里赶,手里备着晚饭大饼面条袋子的大妈大爷们也脚步匆匆,只有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们出来时带着冷艳与猎户的眼睛。
“你没事吧?”里克看着神情茫然的肖娜又问,他总用若有所思的爱恋看着肖娜,又在
不断地解读着肖娜对问题往往含糊的眼睛。
“我没事!”肖娜一如既往这样回答,离开喧嚣,回到酒店门口的些许清静,肖娜今天感觉不用再周转回杨闸而心里窃喜,只是可能要找家大街上的旅馆住了,想到住旅馆,肖娜一阵害怕与担心,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住过而觉得不安全。肖娜不会想到里克比肖娜自己更了解肖娜。
里克在旅馆外面等着,肖娜走进旅馆查看房间与价格,终了,肖娜选择了一家半地下室的旅馆,在京华饭店斜对面高层居民楼下面,30块钱一个床位,临床是个中年妇女,打扮有点刻意,看起来还是很随和的样子。
第一次,晚上不用奔波与熙攘的公交上,吃完晚饭,肖娜在里克房间用热水洗了头准备去旅馆休息,里克伴着肖娜走上过街天桥,里克借着夜色靠近肖娜,肖娜一阵紧张,心里想象着那个期待了很久的吻,桥上行人不是很多,二人停了下来,里克自然而微笑地看着肖娜,双臂把她搂在怀里,肖娜紧张而抽噎,里克在肖娜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挪向她的唇部,一个奇妙的瞬间,发生的让人向往而突然,一个难忘的地方,北京西罗园的过街天桥,时光在这一瞬间停顿,美好留下了脚步。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警车停在了桥下不远处,桥下人群攒动,肖娜看不见任何异样动静,两分钟后,警车离去,里克说:“一个警察在桥的入口处看了一眼我们,转身离开了”。
“不会的”肖娜不觉得会有人因为一个外国人与中国女孩的亲密动作而报警。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里克一脸无奈。
终于肖娜辞去了打印部的工作,自从上次开始去法国学校图书馆翻译资料,里克按每天50元工价给肖娜支付工资。里克认为住饭店是个很大开支,打算找房子租住下来,在地铁周边成了他的首选,里克告诉在巴黎每步行数分钟就有一个地铁口,非常方便,肖娜想象不出那是怎样方便的交通,除了听说过“埃菲尔”“香榭丽舍大道”就没别的了。
东直门内南小街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帮人找房子的简陋中介公司,一位中年男子联系到一个离地铁口不远的房子,东直门外十字坡东里,租价每月900,与房东合住一三居室,房东是一个四十出头的老北京。
一切顺利敲定,中介男子等着自己的费用,相当于一个月房租,900元人民币,由于语言不通,男子等着肖娜翻译给里克,肖娜觉得中介费用太多而又不知如何与男子交涉,里克见男子不走就问肖娜:
“什么问题,肖娜?”
“900”肖娜没好气地说。
“怎么回事?”里克没有完全明白。
“900”肖娜解释说男子要中介费用。里克痛快付给中介男子费用并表达了感谢之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里克拿肖娜开玩笑,“900,900.。。。”,肖娜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愚得像个孩子。
房东成天蜗居在自己的小屋,水泥地面,没有洗衣机,好在里克是个勤快人,屋子里有了精神气。肖娜每天早上穿过京通高速杨闸桥下,辗转在管庄坐上382路公交至红庙,倒车112在工体北路穿过新中街来到东外十字坡东里,里克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音响偌大声音,每当肖娜敲门,在最里屋的里克难以听到,靠门近的小屋里,房东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他不喜欢肖娜在中间翻译房租价格与水电费用等等。在里克眼里,肖娜就是一个拘谨天使,不善言语。这些倍使里克觉得这份中国情的缘份有增无减。
小区西门往南数步有一京客隆超市,渐渐地里克成了那里常客,超市门口马路对面有三轮车卖水果者,一乐乐呵呵外地口音中年男子,见肖娜里克路过,“哈喽——,先哈后啰,”肖娜觉得好笑无语,好在里克不明白中文。
出小区门北行不远至东外大街,斜对面不远是东湖别墅,再往东是使馆区域。里克认识一个法国使馆工作的美国女士卡利萨,卡利萨前夫是法国人,后来他们离婚了,卡利萨讲一口流利法语,工体北路西段路北的外交公寓里,卡利萨独居一处偌大公寓式楼房,客厅摆设讲究,每次聚会,肖娜总是小心翼翼观察这类从未见过的西方化居室,聚会上时而法语交谈,时而英语,肖娜尽力扑捉不同口音里的英语单词,疲惫而充实,肖娜体味着各种语境里每一个英语法语单词的变换交流。
里克从一法国朋友处得知北京外国语大学有一协会组织可以给里克一些科研专业上的信息支持,地铁,公交一路繁忙,终于到了北京外国语大学,林荫与草地,三三两两同学出出入入,肖娜没能足够自信去用中文向同学打听协会办公地址,看着两个女孩轻松自如的用英语向里克指指画画办公室的方向,肖娜对英语的自信丢失的没了踪影。
树荫下的歇息,肖娜像只泄气的皮球,一脸灰心地把红色地英语字典扔向一边。
“不在学英语了。”肖娜说。
“不,”里克摇头看着肖娜。
“语言是个缓慢地工程,你做的很好了,想想你当初不敢开口地时候。”
“你发脾气地时候,英语说的非常好,可能是因为你有语言天赋”里克继续开玩笑地说。
肖娜每每去报亭拿份报纸回来,整版的南斯拉夫使馆被炸,中国人民愤怒了,里克讲起与卡利萨在电话上聊天时候,他能感到卡利萨是有些担心,听说中国学生往美国使馆里丢扔砖块,肖娜一向坚决站在中国立场发表意见,里克有时候笑而不答,肖娜能感觉出里克很多时候站在了自己对立面上,譬如,关于台湾问题,肖娜始终认为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里克总是用一句话回答,“台湾就是台湾”,这次还附上了一句,“我一定把你带出中国去”。
抬杠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佐料,一次里克朋友的聚会上,肖娜认识一个天津女孩吴小霞,一个瘦的有点弱不禁风的短发女孩,穿件红色吊带,平胸的特点让性感小上衣更是引人注目,这是个自信的女孩,任教于北京体育大学,英语专业,她看里克的眼神让肖娜觉得异样。吴小霞是个性情温和的女孩,她给肖娜解释道:“肖娜,他说的有关台湾是个很深的问题,关于一个民族“根”的问题,有历史原因,你们聊的不是一个点”。
语言的交流有限而风趣,里克每每只是微笑着看着肖娜,时而意味深长地站在窗前点燃香烟,屋子里弥漫着各种所谓欧洲名人名曲,莫扎特,,,肖娜不能明白这没有歌词的音乐,数小时的沉闷,里克总是无限欣赏的沉醉于其中,肖娜觉得自己要发疯。。。肖娜觉得自已与这个异域文化的音乐相差如此之遥远。
里克比较喜欢去国展西侧的家乐福超市购物,肖娜每每看到这些玲琅满目应有尽有的商品,她多么愿望有一天能带自己妈妈与奶奶来看看,世界不再是那个物资缺少的年代了。
1999年,大街上流行王菲自信个性的短发海报,张惠妹的《看海》到处都是。里克打算带肖娜去奥若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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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某处应该有一个地方,没有任何国家有权力说:‘这是属于我的。’在那里,凡属善顾而有其至诚企慕的人,能自由地生活,像一位世界公民,不服从任何权威,除非是至上真理的;一块太平,叶洽,和谐的地方,凡人生一切战斗本能,无外地皆用之于客服他的患难困苦之因,用之于超越他的弱点和他的愚昧,用之于胜过他的范限与他之所不能;一块儿地方,精神之需要和进步之容心,先于欲望和热情之满足,先于物质享受与快乐寻求。在那块地方,儿童们可以全般生长,发育,而不失其与心灵之联系;与以教育,非着眼于考试及格,得到文凭与职业,而是使人今有的机能增其富盛,且生发新的机能。在那块地方,服务和组织的机会,将代替了头衔和位置;身体的需要,每人皆得平等供给,而智能,道德,和精神的优越,将表曝于此普通组织中,,非表之于生活之快乐与权能的提高,乃表之于职事和责任的增上。在其一切艺术形式上的美,绘画,雕刻,音乐,文学,人人皆可平等接近,而分享其所与之快乐的机会,则唯由个人的能力为准,非为社会地位与财富地位所限。因为在这块理想的地方,金钱不复是全能的主宰了;个人价值之重要性,将远甚于物质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在那里,工作将不是谋得生活之工具了,而是所以表现自我和发展其才能与可能性之方;其同时服务于集团大众,则在那方面也将供给每人生事所资与工作场所。简言之,那将是一块地方,期间人与人之关系,寻常几乎无外地是基于竞争和战斗者,将代之以谁作的更好之比赛,合作,和真挚弟兄之谊。”。
肖娜读过好多次这个释文,这也是奥若维拉最原始解释与记忆。
对肖娜来说,这个位于印度的奥若维拉是个漠然独特的朦胧世界。肖娜想念老家陕西,想念父母奶奶,想多挣些钱贴补家用,想给父母多买些秋衣秋裤,想给父母盖新房子。
出国,是个敏感的词语,出国,对于来自中国大陆中部的肖娜是个敏感而又兴奋的词语。
肖娜与方庄那位林大勇同学的妻子杰子联系之后,她想用方庄的地址收签那个对肖娜来说很重要的邀请函,杰子父母见肖娜内敛谦和也是甚为喜欢。写信者为长居印度奥若维拉一法国女士玛丽卡,未谋其面,邀请函是里克通过国际长途电话商谈的,里克去过奥若维拉,肖娜对玛丽卡心存感激。
肖娜拿着辗转由奥若维拉寄到北京方庄的“邀请函”回户籍所在地陕西办护照。
“邀请函”需要翻译,需要合作机构翻译,需要户籍证明,需要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所长签字,一趟又一趟,肖娜依然热情不减,签字环节不为顺利,跑遍乡政府一个办公室又一个办公室,好不容易看见所长大人本人,一句“你明天再来吧”,肖娜漠然点头。第二天,肖娜一大早来到所长办公室,敲门进入,见沙发上坐着一位带小孩的年轻少妇,不安静的小孩让少妇无所适从,所长安慰她说,“你以后没事了就过来坐坐”。
见肖娜敲门进入,所长一脸不悦,点了根烟继续与少妇找话题,肖娜茫然退出。
几经打听,原来那个所长与肖娜大姑父是新疆兵的战友崔读书,学名崔建树,1978年入伍新疆兵,肖娜想起来二十年前,肖娜小的时候有位大姑父的新疆战友回老家探亲,受战友委托来家里看望肖娜爷爷奶奶,那是个衣着体面,带着个年轻媳妇,一脸风光,二十年后的他竟是执掌一方大权的所长。
找熟人难免,几包烟难免,签字大功告成。肖娜永远不想再回那个坐立于乡政府一角的派出所。
办理护照处的咸阳出入境比较顺利,除了翻译处的女孩拉着脸以外。
路过一药店,想起妈妈的咳嗽,肖娜进药店想买些药,女店员拿一种药,再去取别类药,肖娜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柜台等着结账,等店员拿完药,肖娜等着找钱时,女店员指着远处收银台说,“那里交”,此时的肖娜发现柜台上的钱不翼而飞,女店员一脸无辜与漠然,店内另一店员说,“这里小偷挺多的”,肖娜忆想不起来自己进药店时候可能有人尾随,肖娜感觉,药店女售货员们一定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兴奋与向往,肖娜与里克来到北京西客站坐火车去香港,从香港飞印度马德拉斯,这是个距离奥若维拉最近的机场。第一次在人挤人的火车站进入软席贵宾候车室,与西客站广场相比嫣然是另一个世界。
二十多个小时的从激动到昏昏欲睡,火车来到深圳罗湖口岸,被告知去香港九龙站的旅客下车做入关检查,肖娜因为在斯里兰卡航空公司的预订票没有出票,所以要等里克先入香港拿到肖娜的机票才能入境,肖娜第一次要在这个陌生的广东关口独自入住一晚,她心里忐忑不安,好在是白天,在里克一番安全叮嘱后,肖娜入住口岸处不远一酒店,说是不远,还要乘坐十多分钟这种满街都是的载客单骑,一个个司机看着怪怪的,肖娜谨慎地选了个看起来安全顺眼的司机,坐上后座,身后传来其他司机的唏嘘窃笑声。
酒店前台站着一个胖胖的女生做入住登记,这是个简单的酒店,倒是宽敞干净,女孩上身穿的白色制服衬衫看着像水洗无数以至于薄如旧纱,她的胸部肆无忌惮地暴露得隐隐约约,女孩热情的问肖娜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听说肖娜次日要去香港,多少一点羡慕并友好的说,“记得回来看我们耶”。
1999年,9月16日,因台风约克袭击香港,第二日见旅社大厅报纸上登一老翁被大风摔墙而身亡,图片树木连根拔起。肖娜与里克的航班延误,青年旅社可以做饭,油盐酱醋可以在超市里买,水果不按斤两卖,橙子10港币一个,苹果6港币一个,肖娜纳闷在哪里找的水果全是几乎一样大小。青年旅社的公共厨房的卫生大家轮流自觉打扫与洗漱,往往有西方白人青年旅游路过香港,入住三两天就离开,于是面包黄油果酱等会有写好说明的字条留言于大家共享。
终于,里克电话得知19日飞机可正常起飞,二人收拾,早起,辗转公交与地铁奔向机场。
飞机安全着陆于印度大陆,踏出机场的一霎那,眏入眼帘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人上前问客人是否需要换外币,他柴瘦的身体迅速而频繁地在人群中穿梭,下身过着一块土色的布块,赤脚,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
肖娜明白了自己来到了一个异域国土,亚热带气候,一股气流扑面而来,带着某种香料味道,也夹杂着庙宇 里的香火气息。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个简陋的路边茶饮摊上,一张塑料顶棚,简易的桌椅,因为有奶茶有糖,招来众多苍蝇飞来飞去,待肖娜坐下,引来周围一群孩子围观这个奇怪的客人---中国女孩,“女士好,女士您先喝”,肖娜双手接过一杯用银色小茶杯装满的奶茶,看着一只苍蝇落在杯沿一直不愿离开,主人的热情与孩子们的眼光都在盯着肖娜等待她尝一口奶茶说声“不错,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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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奥若维拉。
“世界上某处应该有一个地方,没有任何国家有权力说:“这是属于我的。”在那里,凡属善顾而有其至诚企慕的人,能自由地生活,像一位世界公民,不服从任何权威,除非是至上真理的;一块太平,叶洽,和谐的地方,凡人生一切战斗本能,无外地皆用之于客服他的患难困苦之因,用之于超越他的弱点和他的愚昧,用之于胜过他的范限与他之所不能;一块儿地方,精神之需要和进步之容心,先于欲望和热情之满足,先于物质享受与快乐寻求。在那块地方,儿童们可以全般生长,发育,而不失其与心灵之联系;与以教育,非着眼于考试及格,得到文凭与职业,而是使人今有的机能增其富盛,且生发新的机能。在那块地方,服务和组织的机会,将代替了头衔和位置;身体的需要,每人皆得平等供给,而智能,道德,和精神的优越,将表曝于此普通组织中,,非表之于生活之快乐与权能的提高,乃表之于职事和责任的增上。在其一切艺术形式上的美,绘画,雕刻,音乐,文学,人人皆可平等接近,而分享其所与之快乐的机会,则唯由个人的能力为准,非为社会地位与财富地位所限。因为在这块理想的地方,金钱不复是全能的主宰了;个人价值之重要性,将远甚于物质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在那里,工作将不是谋得生活之工具了,而是所以表现自我和发展其才能与可能性之方;其同时服务于集团大众,则在那方面也将供给每人生事所资与工作场所。简言之,那将是一块地方,期间人与人之关系,寻常几乎无外地是基于竞争和战斗者,将代之以谁作的更好之比赛,合作,和真挚弟兄之谊。”——这是奥若维拉的最初宗旨,来自于一个被称为“母亲”的圣人。
奥若维拉在印度南部一个海滨城市棒地舍利的郊外,棒地舍利在印度国独立之前曾经是法国殖民地。奥若维拉方圆二十公里,常驻人口一千九百多人。是一个佛教圣地,有银行,邮局,超市,面包坊等,除了机场应有尽有。常驻人口里有五六百人是本土印度人,法国人有四百多人,德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等欧洲白人各一二百人,其他的也有美国人,韩国日本人,中国的西藏有数人申请了常驻居民签证,还有来自世界各国西班牙葡萄牙,南美阿根廷等不同国家不同皮肤的人们,如其他社会生活一样,奥若维拉有自己的大小社区,大家融合生活,做着自己各自工作,有在银行,餐厅,图书馆,邮局等等岗位上班职位。奥若维拉的公共厨房是最大的集体机构,理论上公共厨房是为大家服务的,只不过要求提前预定病付象征性的价格,于是每天中午的午饭时间总是长长的队伍等待领餐,秩序井然,大家彬彬有礼,饭食一般是西餐类与当地印度餐自助类型,大家各取所需,其乐融融。奥若维拉是在印度教一个支教信仰的基础上,在一个传统大国民族反英殖民主义,争取民族解放的历练过程中,一个坚强的灵魂升华成为一个理想化的实体,那就是奥若维拉,它的思想领袖者室利。阿罗频多所著述的丰富著作,无不给二战后人类那些追寻自由与圣洁的灵魂以辗转的思索与选择。
室利。阿罗频多十九世纪末出生于印度一世家,自幼被送往英国接受教育,年轻时回国辗转领导印度人们反抗英国殖民者,印度独立后,室利。阿罗频多隐退著述哲理与思想,引无数慕拜者前往,其中欧美白人不在少数。室利。阿罗频多的灵魂伴侣是一位出生在法国,有着强大思想与灵魂的“母亲”,人们称之为“母亲”因为她有大自然母亲的力量。“母亲”同样著述书籍无数,而且“母亲”亲手着建国际友谊城镇奥若维拉为规模实体,引世界各地众生上下求索者前来这块神奇的土地观赏与体味。
每次去公共食堂吃饭,肖娜总是有些顾虑,因为排队的时候大家总是侃侃而谈,英语与法语交谈者居多,时而有西班牙语,德语,意大利语,而每当交谈之前来着总是客气地问“你说哪种语言”,有时候肖娜心里想“我的语言是中文”,奥若维拉没人讲中文。
肖娜与里克居住的社区里有一对俄罗斯夫妇,男主人安德烈在银行上班,里克办业务时候认识了他,二人随即成为好朋友,偶尔晚上去安德烈家聊天,安德烈有两个儿子,一个六七岁,小儿子钦里钦三四岁,很是淘气,他爱人安妮在奥若维拉大食堂上班。二人都是俄罗斯人,年轻时在德国认识,结婚生子,全家除了说俄语,讲德语与英语,安妮有时候惊讶发现孩子们玩耍时候不时用意大利语交流,原来孩子新学期的班级里多了几个意大利孩子。
安德烈告诉里克自己婚姻中的问题,有一次安德烈发现妻子与别人有染,他痛苦不已,自己心疼孩子太小不想支离家庭,于是二人貌似神离。妻子安妮倒没表现出异样来。
终于约一日子与给肖娜写邀请函的玛丽卡见面。一个幽深的欧式宅子,主人着一身白色长装带有披肩,玛丽卡是一看起来至少五十五岁以上法国女人,神色庄重,这让肖娜更是觉得紧张些许,肖娜递上所带礼物后坐下,礼物是一种中国的普洱茶,玛丽卡很是高兴,像很多奥若维拉人一样,话题开始之前玛丽卡问肖娜的语言讲那种(意思是问肖娜讲法语还是英语,因为里克是法国人),肖娜腼腆回答是英语,寒暄之后,玛丽卡向肖娜说过抱歉(西方国家不同语言交流时候,往往遇到第三人不懂其他两者交流用语时候,属于不礼貌举动,所以就讲抱歉之类礼貌用语),之后里克与玛丽卡用法语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
能在奥若维拉定居的,大多数都是从世俗社会里退居下来的,只想简单生活。奥若维拉发展的四十多年里,大多是“母亲”与室利。阿罗频多的书籍传播至欧美国家,有众多慕名者前来参观,加上旅游,于是一些人选择了奥若维拉生活,当然,想成为奥若维拉正式居民也不是件容易的是,需要申请奥若维拉地方政府签发的长期签证,这个申请过程面谈正式而深刻,比如在面谈环节有人会提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奥若维拉的,你读过有关奥若维拉的那些书籍,以及对奥若维拉独特生活方式的认识等等。
由于相同的黄色皮肤,肖娜认识了一对韩国年轻夫妇,妻子带一个六七岁男孩与丈夫相识,于是二人结合并且有了个小宝宝,也是个男孩,有三四个月大,肖娜与韩国夫妇用英语交流,私下得知妻子当年还曾留学中国上海复旦大学,后来第一次婚姻给她带来很大打击,放弃韩国现代摩登生活来到印度奥若维拉,遇见现任丈夫开始自己想要的生活。
克罗兹是西班牙一四十多岁小伙子,因为同龄,里克与克罗兹成为好友,他总是喋喋不休谈起自己老婆。夸自己老婆漂亮甜美,终于一日相约在克罗兹家里共进晚餐。
克罗兹妻子是一位比他大六七岁的南美阿根廷女士,活泼开朗,因为他们都讲西班牙语,所以虽然是异国婚姻依然亲密无间,当克罗兹与里克用法语聊天时候,她也聚精会神地聆听并且告诉肖娜自己在奥若维拉十三四年了,欧洲六大语系语言基本能听懂大意,肖娜煞是羡慕。
肖娜隔壁是一对四十多岁夫妇,丈夫汤姆是美国人,来自纽约,妻子克里斯蒂娜是葡萄牙人,一位总是微笑的内敛女士。他聊起过纽约生活,例如晚上晚些时候人们一般不会出门是因为安全问题,你会看见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在跳蚤市场上卖东西。克里斯蒂娜说汤姆的妈妈不是很满意自己这个儿媳妇是因为她更喜欢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原来婆婆妈的挑剔不是只在中国存在。
克里斯蒂娜夫妇是丁克家族,二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汤姆体瘦,高高的个子,说话不多,克里斯蒂娜个子不高,短发,皮肤褐黑,一双大大的眼睛总是微笑,说话慢条斯理。
一次,肖娜与里克发生争执,可能是因为肖娜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中国这么久,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嚷嚷声惊动了克里斯蒂娜两口子,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地敲门问肖娜安好。
“你想出去走走吗?”消清下来之后克里斯蒂娜问肖娜。
“你们打架了?”肖娜与克里斯蒂娜顺着屋后的小道走进树林。
“没有”肖娜回答着,为自己早些时候的尖叫感到有些羞愧。
“你在学习法语,学习法语有何打算吗?”克里斯蒂娜了解里克是法国人,而肖娜与里克用英语交流。
“没有,我没事情做,打发时间就学学法语”肖娜些许迷茫的回答印证了克里斯蒂娜对肖娜迷茫人生的猜测。
“一般学习一门外语基本至少得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才能开始系统交流阶段。”克里斯蒂娜试着让肖娜明白要打算学习一门外语的前景与任务。也许克里斯蒂娜觉得里克除了欧洲古典音乐与他自己对颜色与人体关系的研究之外酷似一不食人间烟火的叛逆者,而肖娜心慈面善,优柔,她是一个传统中国女孩。
楼下是这个小社区的公共厨房,能容纳二三十人,早点时分是一天最繁忙时候,浓浓的咖啡味道布满空间,同时夹杂着烤面包的焦糊,各种语言的“早上好”打着招呼,有两位韩国女孩把十多种国家语言的“早上好”发音写在本上,那种认真劲不亚于第一天上小学的小学生。其中法语的“早上好”最为流行,意大利语的“再见”比较流行,英语里的“早上好,再见”人人都懂。
午饭的时候,汤姆与两个韩国女孩聊天,他的白人幽默惹的两个女孩大笑不止,克里斯蒂娜站在厨房吧台后面备着二人午餐,肖娜进来的时候,克里斯蒂娜迫不及待地说,“太好了,肖娜,你来的太好了,”肖娜觉察出克里斯蒂娜的无聊与不悦,她依然微笑。克里斯蒂娜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她让肖娜浏览自己的服装设计手册,全是铅笔手工投描作品,时装伴着芊芊女模特煞是好看,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肖娜惊讶一个外在委婉笑容满面的女人有着如此丰富职业内涵。
当天下午克里斯蒂娜向肖娜展示了葡萄牙妈妈来信内附的一张两层小别墅效果图,父母离婚,哥哥很早独立,妈妈一直与克里斯蒂娜更亲近一些,年暮之时盼望克里斯蒂娜回葡萄牙,这不邮寄一别墅方案以观望后果。克里斯蒂娜聊起自己还是小女孩时候,一次随妈妈出游,在火车上,克里斯蒂娜看对面坐的先生不是盯着妈妈穿着丝袜的双腿。她一路上在努力把妈妈的上衣襟往下拽,试图尽可能多的盖住妈妈的腿部。肖娜想到当克里斯蒂娜是小姑娘的时候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六十年代末,在葡萄牙穿着丝袜那也应该是时髦的事情。原来克里斯蒂娜父亲是个有家族企业的富家,只是父亲一生身边一直女人不断,以至于十多年前父亲困扰与女人是非之中难以自拔,一日,他想结束自己生命,于是打开厨房煤气想自杀以了此生,中途犹豫不决,他走出厨房站在窗户外面想抽根烟,打火机搬动的一瞬间发生了爆炸。。。克里斯蒂娜给肖娜讲此故事的时候依然面带微笑,她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克里斯蒂娜还加了一句说“这就是命运”,肖娜没有完全明白,故事还没结束,在克里斯蒂娜父亲的葬礼上,家人才发现父亲不光是周围那三两个曝光的女人,因为还有更多的女人不断地来到葬礼上哭哭啼啼,纠葛不断。
社区主人安德鲁是个六十左右的白发法国人,他与当地一印度女人结婚,育有一个十一二岁女孩,几乎每天下午都在厨房后面网球场打球,也时而穿梭于大门口的学校教室之间,这里免费收留周围村庄家庭贫困孩子进行小学程度的教育。
“吵架”事件之后的一天,肖娜看安德鲁在厨房外面询问克里斯蒂娜什么事情似的。作为社区掌管者的安德鲁想了解自己社区里的事情不会有极端或者不安全事情发生。肖娜有种愧疚与无措,同时又有种安全的感觉。
有位独来独往的澳洲阿姨莎拉,她总是背着一个网兜式的挎包出入于餐厅,莎拉不太言语而是一副很个性的样子,有一次大家聊起女人的年龄与长相,她说自己曾经与二十岁的儿子一起参加舞会,没人认出来莎拉是母亲级别,肖娜猜想那一定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圣诞节的时候来了一群俄罗斯人,他们在餐厅举行了一个生日聚会,一个个贵妇人范儿的中年妇人们珠光宝气,香槟四溢,嘀哩呱啦的祝贺一圈“圣诞快乐”。
圣诞节过后一天,一对新来的意大利夫妇住在了厨房对面的房子里,男的安东尼奥五十二岁是一名警察,女的也叫莎拉二十五岁是一名油画家,身怀六甲。虽然他们离厨房很近,但是他们很少来厨房做饭,丈夫个子不高,浓眉,大眼,说话中速,女的标准意大利女人语速,尤其情绪化时候一口气能连贯十多二十分钟,很难分辨出她在哪里停顿换气。
有天夜里安东尼奥来敲门,他告诉里克说莎拉因为他玩电脑游戏唠唠叨叨没完,于是他出去了两个小时,回来挺晚发现莎拉不在家里,因为是二人出来度假,所以当地不会有亲戚朋友的可去之处,二人站在门口交流两分钟后决定去周围看看,肖娜想,原来西方女人也有方法惩治男人。
肖娜与里克住处离海边有二十分钟路程,沙滩上一些当地女童兜售木瓜等水果,物美价廉,去往海滩要经过一片印度当地人社区,因为奥若维拉地处印度南部沿海,常年常年高温多雨,温差小,当地居民房舍简陋居多,而且他们不习惯于床铺,席地而卧。一排排房屋,一个个家庭,肖娜系想起甚是遥远的中国内地陕西乡下农村,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奶奶。
天下有一种盛宴,如母爱的无边香醇味道和亲情的赋予与没有私心,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遥远的中国内地农村社会波动之后蒙起的淳朴自然民风,小村庄的平静安详,物质依然短缺,人们努力自给自足。父亲少言,给肖娜几个分币,肖娜每每看见里面有个大额五分钱的时候,心里如怀揣小兔,不胜喜悦地飞奔当年称为“代销点”的商店,买过煮熟的板栗,那叫一个甜,买过头绳,用青核桃皮捣碎了染成一种黄色,好心情得美上一个礼拜。
如今肖娜出远门快半年之久,往昔的艰难与不悦都云飞烟散,剩下了美好记忆。对肖娜来说人生亦然是个迷境,逃跑似的出嫁本以为是一种对土地的解脱,却成了辗转的婚姻旅途。
“奈何他人他世飘仙流转,我却今人凡生纠结这般”,好几个月没有讲一句中文的肖娜在这里学习成长与坚强。
2000年的钟声在奥若维拉村落一个社区敲响,肖娜盼望着3月份回国的喜悦。
书籍是奥若维拉的生命。书的内容也是人们探讨生命意义的一个日常话题,肖娜的英语水平对于阅读哲学书籍还是个问题。一日,肖娜与一位法国长者谈起此事,这位长者兴致地告诉肖娜自己将向一朋友打听有关室利。阿罗频多及“母亲”书籍的中文版本,约好第二天给肖娜详细信息。肖娜里克无不欣喜。
在棒地舍利室利。阿罗频多纪念馆旁边一个偏僻小巷的书店里,一个角落,肖娜惊喜地发现一些颜色暗黄的中文书籍躺在那里,书目里外皆为古体竖版,扉页也在书的背面开始,肖娜发现几十版本的珍贵书籍绝大多数是从20世纪50年代初至70年代中期,在不到30年时间里,有人在默默地用世界上一种重要文字——中文翻译出版这些书籍,出版地几乎都在香港与新加坡。
肖娜如获至宝的地抱着这些泛黄的宝贝,她向一位印度中年妇人打听起中文书籍的来由,可能是她工作半辈子也没服务过一个中国人,妇女兴致地领肖娜里克来到一位老者面前。
“你说的是HuSo,(徐梵澄)”老者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看着窗外好像享受着往昔时光。
“我还不知道徐老的英文名字”肖娜不敢多言,心想不能用提问打断老人家的回忆。
“他是个很好的人,谦和,朴素,衣食居住简单,只做学问,他好像70年代去了台湾,这里的人们都喜欢他,噢,施罗德夫妇与他是好朋友,我给你们他们地地址,你们想了解更多有关‘HuSo’可以去他们那里咨询。。。。。。”老人聊起了“母亲”,聊起了室利。阿罗频多,聊起了“母亲”仙逝后组织高层的权力之争,聊起徐老曾经亲手制作的印刷使用的中文刻板在徐老离开印度后被人拿去当了柴火,肖娜心里怜惜,怜惜徐老日日夜夜的辛苦智慧。
施罗德夫妇与女儿一家住在一老式单元楼里,一对七十有加的德国老夫妇,言语中伴着惊讶和对徐老的关心问候,施罗德老夫说起前几天奥若维拉官方某办公室收到来自北京的一封邮件,内容是徐老在北京医院病情不容乐观,祈拜“母亲”给予力量战胜病魔。
肖娜在国内的时候没听过徐梵澄这位大师级世外翻译界高人,而今在异国印度认识这位德高望重者,老人已经九十有一而且身处病榻。肖娜感慨生命之神奇与曲折,徐老在印度棒地舍利28年,大多做翻译学问工作,为人谦和,生活简朴,德高望重。施罗德夫妇还给肖娜介绍徐老在印度28时间里有位老朋友,她是已经七十多岁的德国女士雷娅,临走施罗德妇人在衣柜小盒里拿出一枚紫晶送给肖娜做礼物,肖娜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里克眼光告诉她作为礼节应该收下。
雷娅喜出望外地看着肖娜,好似可以在肖娜这张中国人的脸上能看到HoSu的近况,当她得知肖娜三月份将回中国,即将能在北京见到徐老,雷娅拿出一本自己出版的《印度三十年记忆》写上祝愿,签上姓名,包好,双手放在肖娜手上眼里带着祈愿,里面全是对徐老的挂牵。
奥若维拉历史上还没中国人正式申请为奥若维拉居民,所以当肖娜申请时的面谈官很是客气与友好(时年正值俄罗斯经济不景气,很多俄罗斯籍人来奥若维拉申请奥若维拉居民,以求安逸生活),只是按照惯例提问是怎么途径认识奥若维拉,以及对奥若维拉的个人认识,之后得到当地政府出入境部门一封信转交于印度住中国使馆,以得到长时间签证,一年后进一步按程序转正为奥若维拉正式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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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3月,肖娜与里克结束了印度之行。
从印度马德拉斯机场转机于斯里兰卡科隆坡,走出飞机的那一刻,肖娜第一眼看见一架写着“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中国客机在不远处,这让肖娜倍觉亲切,半年没有中文交际,没有说过中文的音律,这对肖娜是人生第一次。
3月的斯里兰卡依然朗朗如夏,走出机场的一刹那,肖娜被一种境况震慑了,没有熙熙攘攘的拥挤与穿梭在人群中找换外币的生意人,远处依稀可见攒动的出租司机在期待生意,而两边,是两排荷枪实弹的军人,站队列出数有五十米开外。有一个称为“泰米尔组织”在与斯里兰卡政府严正对立,所以政府军队时刻得严阵以待。
大街上能感觉到热浪,街头路口都能看见手持枪械武装军人,隔着车窗玻璃肖娜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新奇街景,一个很年轻的个子不高的士兵在街口向望着自己的肖娜挤了一下单眼,肖娜感觉他像个很小的小男孩。中巴车的空调好像坏掉了,就这样一路闷蒸至饭店。
一个叫海豚假日的大饭店,频临海边,正门入堂处立着一尊偌大的海豚雕像,很是漂亮。酒店背面临海。度假的人们悠闲地随处而坐,有席沙而躺的情侣,有遮阳伞下喝啤酒的墨镜男人们,有度假成员里带孩子的在玩沙堆城堡,肖娜看见一年轻俄罗斯女孩独自坐在一边,浓妆艳抹,满面愁容。
晚饭是航空公司付费的饭店自助,偌大的美食走廊顶部为拱形宏伟装饰,美食区域分为欧美区,印度泰国斯里兰卡区,以及印度尼西亚新加坡等区域,洁白的餐桌洁具与厨师们衣帽相应成辉,虽然他们皮肤些许幽暗,依然不减食欲美味,客人里白人居多,雍容华贵,彬彬有礼,点头微笑而过,肖娜内心有些许无措不知如何得体,她只是随着里克学着他的样子席桌而坐,准备美餐一顿。美餐种类让肖娜应接不暇,有牛扒羊排类,有南洋水果类,新加坡餐区的各种饭菜类似与中国餐饮,每一道餐都是那么诱人可口。
离开中国半年的漫漫时光对肖娜来说酷似一个世纪,飞机从科隆坡到香港一路飞行,肖娜难以入睡,待飞机降落一刹那,透过窗子,香港机场边邻水的石子依稀可见,肖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香港的天气阴冷。看惯了印度南部人们黝黑的皮肤,大街上的人们皮肤是那样干干净净。买了回北京的火车票,火车票是广东至北京的,肖娜还要坐大巴从香港到广州中国大饭店,再去广州火车站。是夜,肖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丢了手表。
里克送肖娜至大巴站台,肖娜看见桥下一对情侣在车内吻别。
肖娜思绪万千,想起去北京之前,还是在陕西的时候,有一次做梦梦见通往北京的马路笔直宽阔,飞一样的感觉,梦见首都机场,要去哪里不知道,记住了站在舱门要远行的感觉。肖娜想起第一次去北京国贸地下商城,看见一双皮鞋标价3700元人民币,内心惊诧不已,忘记了那双鞋子长什么样子,当时自己在想是否真有人去买那双鞋呢。北京是陌生的,里克是亲切的。北京的早点摊是亲切的,北京的小卖铺的主人一口当地口音腔调,一口爱谁谁的语气。
上世纪90年代末的北京有它固有的自信与厚重,对肖娜来说那是无尽的希望之地,她带着内敛怯懦与顽强韧性来追求一份希望与不同,不同于陕西关中的传统人生。
北京大街小巷留下了肖娜的脚印,春夏秋冬印着肖娜对北京的记忆。肖娜像个勤奋的小鸟整日与英汉字典为伴,一个个磁带听得倒背如流,丈量于地铁1号线与2号线之间每个角落,夏日的麦当劳里的冰淇淋让人难忘,冬日里里克为肖娜买的羊绒帽子与围巾让肖娜记住了冬日里的北京。时而的争辩皆是因为肖娜“太中国”,里克无可奈何摇头的同时嘴里唠叨着“中国呀中国”。
肖娜不了解北京,而她在北京了解了里克,来自法兰西民族的幽默与浪漫,侵蚀了富有灵性的肖娜的灵魂,数年来跌落于高考失望的深渊里的一道光芒在向肖娜炫酷。当里克告诉肖娜自己在法国里昂小时候的故事,肖娜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很多不一样的生活着真真切切的人们的国家,有不一样文明的国家。
里克母亲年轻时候是里昂一名演艺界明星,曾经一对夫妻因为丈夫多看里克母亲一眼而离婚,听起来里克母亲为此而骄傲自豪。里克有三个姐姐,到里克出生的时候,里克父亲在数公里外工作,于是约定如果是女孩让邻家罗纳河上船家鸣两声长笛,如果是男孩就鸣三声。里克留着儿时骑自行车的照片,六七岁的时候依然一头金黄长发,俨然一个可爱小姑娘形象。
里克聪明内向,房东王先生总喜欢与里克交流几句,一般几个单词外加肢体语言一比划,皆大欢喜。王先生不明白里克年轻帅气为何喜欢一个不善打扮不喜言语的陕西女孩肖娜。其实,里克不但个性,而且在常人看来有些孤僻。
里克最初在法国有女孩追他时候,他甚至有些腼腆,倔强,一次,与女友吵架,夜里起身离开,当他下楼走在街上,听见女友趴在窗户歇斯底里大喊“里克,你给我回来”寂静的夜里这种喊声给了里克无尽的胜利感觉。之后,里克恋上了一个在里昂留学的台湾女子,随后女子回台湾后,里克追到台湾,台湾女孩家人告诉他女孩去了香港,里克有追至香港,他固执地打电话,台湾女子婉然拒绝,直至有一天,当里克对方说了一句话就挂断,而里克还在举着电话聆听,鬼使神差,电话没挂实在,里克听见对面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里克放弃了。他离开令他伤心的香港,来到北京,第三天在北京遇到肖娜。
对肖娜来说,北京是新鲜的,北京是辛苦的,北京是给人欲望与梦想的,背后有沉重的高考时的煎熬,有奶奶年轻时的苦难,有母亲的忍辱负重,有小时候下沟上坡放羊时候的空旷,有同村女伴们儿时的欢悦与青春的婚姻。而里克,让这些梦想多了色彩,让这些梦想上了一个台阶,虽然不是因为文化差异的纠结与冷战,难免终结于酷似二人绑定在一起的人生路程。
里克成长于法国里昂,少不了法兰西的浪漫与幽默,西方人客观与积极。而肖娜属单一的中国内陆女孩,传统,倔强,执着。当里克沉浸与莫扎特肖邦的音乐里,肖娜想着每月工资里必须存起来三百元,以作来日妈妈家要盖房子使用,当里克与肖娜讲起自己十多年前去过南印度棒地舍利室利。阿罗频多,肖娜不明白他的哲学思想与中国孔孟以及后来学校里学的很多“思想”有何不一样。
肖娜像一个学生,早餐里学着适应黄油面包与奶酪,比较能接受的还是蜂蜜与果酱与面包的结合,最让肖娜茫然不懈的是,屋子里落地音箱里的纯音乐时而慢拍时而激烈,肖娜永远听不懂贝多芬有什么悲愤,肖邦的小调有何情致。肖娜接触着这些,像一个小学生本能的苦思冥想而又不得其解。
肖娜听得懂陕西秦腔里的怒吼与秦香莲的幽怨,尽管肖娜打小就不喜欢秦腔。肖娜喜欢总是提起“我妈妈”“我奶奶”“我家”,里克有不同意见时候总是默默地看着肖娜,终于有一次,里克在他们常用的“北京黄页”书的扉页空白处用英文写下一段话“每个成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爱家人爱父母是人的美德,但是不能把这些人或事情凌驾于自我生活之上。。。。。。”,当肖娜看见这些,有一些不悦与气愤,转眼又发现无从论辩。
如今道别,不到两年的日日夜夜,从北京到印度,有艰难,有分歧,有感动,有不舍。肖娜瞬间泪流满面,汽车开动,里克跟着移动的大巴加快了脚步,看着哭泣的肖娜,里克伸出右手食指坚定地摇了几下,意思不让肖娜流泪。
回北京脚未落定,肖娜得一消息,徐老于3月初走完了自己人生90个春秋,悄然离去。
几经询问,肖娜来到离团结湖不远的一处老式民宅,木床,藤椅,书柜,肖娜仿佛看见徐老书桌前的勤劳耕作,一辈子与学识为伴,倾心血于文字翻译文化交流之业。
肖娜一心想着回到奥若维拉去,她联系到了徐老生前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宗教研究所,所长听说肖娜从徐老生活过28年的棒地舍利回来,约着助理与肖娜三人一起午餐。他们戏称年轻的肖娜是当代孙悟空。肖娜没有全然明白其实际意义。在社科院等待的时候,肖娜向助理出示了从印度带回来的徐老的书籍,助理伶俐地在三本书中扫了一眼,问肖娜可否去复印一下《玄理參同》,肖娜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肖娜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助理或许不明白肖娜是否明白她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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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00年夏天,肖娜像一个迷失的小鸟,北京三环上的汽车长龙让肖娜能想起初来的北京时候在北太平庄桥上的夜景,肖娜坚定着奥若维拉,曾经以为努力学习英语以为可以筑梦理想。如今看见奥若维拉,想着棒地舍利与徐老28年心血,理想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北京东北四环酒仙桥地区有个酒仙桥村,村子西南边邻着一条河,河的南边是将台市场,村子里的平房成了外来人口聚集地,村子东临酒仙桥公交车站,交通方便。
村子西边是个小加油站,挨着加油站西面有一大杂院,住着河对岸很多河南籍商贩,每个家庭有三五个孩子,一般都是大的蹬着三轮车拉着几个小的来回穿梭于河两岸家与市场摊位之间,正值夏天,男孩子们几乎都光着上身,时不时去院子里公用水龙头边一洗爽快,往往临走不只是哪个小不点在后,水龙头的水哗哗哗的流,肖娜每每忍受不了这个过去一次次地关上水龙头。
肖娜想起老家,肖娜老家饮用水是来自一种叫“窖”的地下蓄水坑里面,一般还是家境好点的人家雇佣劳力在底下深挖一个水池,然后用砖与水泥加固,然后把平日里的雨水积蓄起来,干旱的时候水窖里快见底了,于是绞上来的水都是浑浊,每当夏日雨水充沛时节,蓄满水窖就好像银行里存满了一大笔积蓄,日常用水和洗衣服的问题都可以痛快解决。
肖娜关水的举动被斜对面曹建华看见过两回。
这天,肖娜抱起一个玩水小男孩送到他妈妈门口轻声说,“你瞧他衣服鞋子全湿了,”随后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地下。曹建华冷不丁的多看了肖娜一眼,肖娜不拘言笑的脸上一双目不斜视的眼睛带着冷艳,气质里透着些许摸不着的温柔。
曹建华是马路北边原来赵家村人,九十年代初,赵家村拆迁后原有的村子南面盖了八栋五层居民楼,供回迁居民使用,因为地势紧邻将台路西南边的芳园里社区,故此小区称为芳园南里西区。北临嘉琳花园别墅。曹建华,芳园南里西区人,30岁,在大山子的706厂上班,两年前离婚,因为觉得离婚不体面,所以在外面住。
夏天的下午,曹建华的同事们隔三差五的一起凑一块喝会儿,地点不是在马路边的烧烤店就是曹建华的住处,几瓶啤酒下肚,瞎侃起来,口边时不时的带着京骂,声音与声调越来越高。曹建华,小名七三(曹建华出生那年他爷爷七十三岁),性格内向,就上过小学几年,中等个,皮肤白皙,浓眉,有些许秃顶,头型随其秉性,含蓄,用左边蓄起来的长发恒至右边,这样做了个掩盖,只是每每洗完头发得用发胶定型,总之,看起来体体面面。
一日,曹建华的同事郭子换了辆新摩托车,来曹建华的院子显摆,曹建华见他在外面组装的音响位置不协调,便一件件地卸下来,装上去,一整个下午在肖娜门口的空地上忙忙叨叨,肖娜下午回来开门,迈过一堆堆工具板子钳子,再次出来的时候,曹建华说:
“对不起啊,这就完事。”
肖娜只是“嗯”了一声,肖娜感觉这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们。往往一起吃饭的时候有男有女,总是一大桌子放在门口院子里,说话免不了吹牛的口气。
夏天很快要过去,天气早晚有些凉气,阴历八月十五这天,曹建华处依旧来了聚吃聚喝的同事郭子,还有发小辉子与另外一男一女,啤酒白酒下肚,一帮人吃完吆喝完,一起约好去人家里玩麻将,曹建华收拾完战场,坐在门口抽烟,他等了很长时间,看见肖娜的门帘从里向外掀起,肖娜手里只带了钥匙,她拉上门要去门口马路对面的公厕。
“我想找你说点事”,当肖娜走过曹建华门口时候,曹建华低着头问肖娜。
“什么?”肖娜莫名其妙地看着曹建华。
“你进来说吧!”曹建华看着有些心虚地说道。
肖娜迅速环顾了院子一周,七三的房子窗户大开,院子里几个小孩在玩小车,一个街坊在水池边洗衣服,肖娜忐忑地跟着曹建华进了屋子,心想着这人看着没任何恶意,“他或许需要帮忙”肖娜心想。
“我喜欢你,。。。”曹建华心事重重地说。
肖娜听到这儿无措地站在原地无语。她闻见满屋子酒味。
“是真的,我看见你很特别,。。。”,说着他把自己的传呼机号码写在了一张纸上,小心地递给了肖娜。
“嗯,啊,。。。,”肖娜逃一般地离开了曹建华的屋子。
肖娜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样,她认为这一定是个玩笑,一定是几位喝酒的酒友们在打赌曹建华是否敢与同院子只身出入的街坊肖娜搭讪。她看了一眼曹建华的传呼号码,歪歪扭扭的笔迹像个小学生。
肖娜从来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肖娜还没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她看见村子西头的王三根打自己的媳妇,他媳妇矮矮的个子,胖乎乎,缓缓地从窑洞坡下面哭哭滴滴走上来,王二根跟在后面,嘴里还嘟嘟囔囔,忽然,他拿起坡头一块半截砖头扔了过去,砖头砸在了他媳妇的后背上,媳妇只是哭着走了,肖娜担心了许久有关男人与女人的事情,幻想有一天自己也会长大,也会嫁人为妻,这成了小肖娜许久的一个心事。
再后来,肖娜上学,读书,肖娜喜欢诗刊里的爱情诗,再后来肖娜喜欢琼瑶三毛席慕容,在这些不同的时期,肖娜做足了爱情的幻梦。
正是对爱情的丰富幻想,在那个婚姻需要媒婆的年代,肖娜成了高考落榜后的苦闷大龄青年,与林大勇的偶遇与婚姻让肖娜逃出了一个困境,踏入另一个困境。肖娜依然记得,当她与林大勇谈离婚的时候,林大勇一副从未见过的狰狞面目,有一次甚至拿起酒瓶子砸向坐在对面的肖娜,好在餐厅服务员劝解,肖娜才暂时逃离那次武力纠缠。
肖娜清楚地记得,在他们结婚的第二个年头,每当节日走亲访友,人们难免不时地疑问肖娜为何没有怀孕,肖娜性格内向,无从说起。有一次,林大勇与朋友出去一起吃饭,晚些时候,被人力三轮送到门口,两个人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林大勇抬进来放在了沙发上,隔壁邻居过来问候,林大勇天南地北牢骚不断,隔壁樱花嫂子点了根烟说了很多客气话。林大勇表现出来的自己没有孩子的困扰的时候,肖娜对生活是如此失望,她对婚姻与林大勇更是无望。
生命中总有一些导向,你不知道它的力量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你将随风而去何方,每一个转角你有千百个理由斩钉跌铁,这也许就是秉性与宿命之间的纠结。
里克,温文尔雅,浪漫幽默,具有白人男子所有的地道绅士风范。他们还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肖娜外出约老乡去看朋友,中午刚过,肖娜收到里克的传呼,肖娜感觉不对劲,因为一般时候,里克不会轻易打扰他人。电话回过去,里克只说有事情让肖娜过去,两人约好了在建国门地铁东北口见面。肖娜赶到后,站在地铁口入口处台阶上左顾右看,忽然,肖娜听见一声口哨,然后所有上上下下台阶与扶梯的人们都在看肖娜,肖娜向下望去,里克站在地铁下面扶梯口向她招手微笑。
原来,里克一个人去了前门大栅栏地区,钱包被人偷走,里克一着急就找肖娜回来。回头二人去了西单派出所报了案,才回家等着消息。后来几经周折还是找回了护照,为了表达谢意,给民警们送了面锦旗。
每当肖娜在那些称为经典的莫扎特音乐里迷茫,她甚至有些怨恨为何里克早晚沉浸于此,每当外出,里克不明白的事事物物总是问“为什么”,有些时候是更深层的历史原因或者人文的传统原因,每当肖娜无从解释,肖娜倍觉困顿。困顿在不同文化里,困顿于沟通用不了自己母语的境界里。
思绪里划过一些想象,肖娜坚信里克的诚实与对待肖娜的宽容与爱护就是爱情。
有一次肖娜带里克去见一个远方表弟,他在团结湖处与人跑小公共。打电话约的是在团结湖302车站见面,肖娜让里克在一个面馆里坐着等她,她以为在车站见面聊一会儿就完事,就没让里克出面,谁知道,肖娜站在车站等着等着,忽然面前窜出来一辆小公共,表弟吆喝着,“走了,走了,两块一位了啊,有大座。。。。。。”当小公公共停在肖娜面前的时候,表弟伸出一只手,肖娜随即上了这辆忙碌的小公共汽车。这一去,沿着一路车站叫喊载客,忙碌的“两块两块”,表弟都没腾出多少功夫与肖娜聊天,甚至,客满的时候,从座椅底下拉出一小凳让肖娜把大座让给一个胖大妈顾客,三个小时后肖娜被送回上车的团结湖。里克没多说什么,看见肖娜回来一脸欢喜。随着肖娜对西方人的礼仪礼节日益了解,每每想起自己把里克放在那个小餐厅大半天时间,肖娜内心有些愧疚。。
肖娜还是坚信曹建华是个玩笑,除了房东大爷,肖娜如一个孤独剑客,出入形单影随,加上一心向往奥若维拉,肖娜每日出入搜集有关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以及国内出版徐老书籍的三联出版社信息,印度使馆对于第一个申请奥若维拉的中国人还是惊讶与欢迎。
肖娜没有给那个汉显的黑色摩托罗拉传呼机发送任何消息。曹建华门口清静了些日子,他见肖娜没有理会,无精打采的他每日除了上下班,就是瞅着传呼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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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晚上喝点儿,”郭子下班前吆喝着。
“别理我,烦着呢。”曹建华不耐烦地说。
“吆喝,你丫出息了,这些日子老实了。。。”郭子笑呵呵地走了。
肖娜看得出来曹建华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她明白自己将去印度奥若维拉。于心不忍的肖娜约曹建华出来谈谈,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我只是想帮助你(走出来),。。。我们是不可能的事。”当天,二人打车去了北海公园,对出生在北京的曹建华来说,那是浪漫的地方。肖娜只是觉得奇怪,这个曹建华一路无语。
在南池子街道北边找了个小饭馆,两人简单吃了个饭,肖娜一早准备好让曹建华打消念头的台词在吃饭时间怎么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结账的时候,曹建华起身走到饭馆柜台去结账,这个举动让肖娜思考良久。
在印度的时候,肖娜从德国夫妇施罗德那里得知,在上世纪70年代,徐老去台湾的时候,因为徐老除了做学问和做翻译,生活从简而无积蓄,当年一位来自广东番禹的邵嘉良人士数次无偿帮助徐老,帮徐老数次买过机票。肖娜回到北京的时候联系过邵嘉良,邵嘉良告诉肖娜他下半年来北京。
肖娜的联系方式是传呼机,时而在门口小铺共用电话那里回电话。小铺是由房东大妈通常值班,曹建华得知肖娜偶尔与一广东电话号码联系,他猜想那一定是肖娜的相好。
自从北海公园一趟,肖娜认为自己很负责任地向曹建华解释明白自己要去国外,不可能与曹建华有任何机会。曹建华认为肖娜答应了第一次约见,表明肖娜有进一步了解的机会。曹建华门口再没有过吃吃喝喝的喝酒与京骂,他时不时的站在门口抽烟看一眼肖娜窗户的方向。
肖娜看在眼里,她却没往心里去,因为她一直想着奥若维拉长久签证事宜。盼望着那位曾经帮助过徐老的邵伯在奥若维拉问题上能给她更多帮助。
一日,家在广州番禹的邵伯打来传呼,肖娜去门口小卖部回电话,曹建华看见肖娜惊喜急促的表情心想,“那头一定是肖娜的男人”,一个年轻女子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期待与欣喜。
邵伯在电话里问肖娜:“你决定好了要去奥若维拉吗?”
“是的,我喜欢那里。”肖娜回答。
“你是为了生活,想要一份奥若维拉式生活,还是。。。”邵伯的问话让肖娜紧张,肖娜明白邵伯的意思是肖娜是否认为奥若维拉生活的安逸而想去那里。
“我想去那里生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肖娜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对奥若维拉向往的理由,她只知道奶奶在她小时候就勤劳家里家外,小脚的奶奶除了做饭洗衣就是管孩子,缝缝补补,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肖娜母亲更是任劳任怨,面对父亲的坏脾气只有哭泣。肖娜觉得那就是传统。认识里克以后,渐渐了解到西方女人的自力与独立,在奥若维拉更是接触不同白人女子们的缤彩纷扬的个性让人崇拜又羡慕。。。
邵伯看到肖娜的迷茫,又看到一个年轻有理想的灵魂。
曹建华传呼肖娜,肖娜回电话说,“有事情吗?”
“就想出来坐会儿”那头弱弱地回答。
“呵呵,我给你说了,不行。”肖娜语气里夹杂着忧心。
“就坐坐,没别的。”曹建华央求中带着坚持。
“好吧,在哪儿”
“就酒仙桥桥头那个麦当劳”曹建华难以抑制一种欣喜。
两人各要了一个咖啡对面而坐,一张小小的桌子让二人对面而不知所言。曹建华是个少语的人。
“你今天干嘛,。。。”肖娜看着不语的曹建华问道。
“没事儿。”曹建华没有正视肖娜回答道。肖娜见他有些左顾右盼,正在纳闷,一个高个子京腔男人过来打招呼。
“嘛哪,三儿?”
看着他们很熟悉的样子,肖娜明白曹建华是在这里约自己给哥儿们显摆。曹建华解释说是他同事郭子接孩子放学路过。
“晚上喝点去啊!”郭子边往门口边说。
“哎!”曹建华应声到。
短时间的见面,曹建华仿佛看到了希望,肖娜也随之有了顾虑。曹建华认为肖娜能出来见面就是还有追求的机会,肖娜认为自己赴约是因为有责任给曹建华解释清楚,那就是为什么没有可能二人在一起。恍然之间已经两次赴约,没有结果,有了牵挂。
肖娜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梦是飞翔的,翅膀是想象的。肖娜从印度回来快半年了,房租,出行,吃饭,肖娜的银子所剩无几,所等待的印度签证也快下来了,而机票等等差旅费用还没有着落。
肖娜在印度从不同的人那里听说过很多次关于邵伯资助徐老的事情,徐老由于一生只做学问,与钱财无染,所以每次出行都有人慷慨资助,尤其是广东番禹的邵先生,那就是邵伯了。虽然与邵伯未曾谋面,几次通话,肖娜感觉到邵伯是个特殊而有很大经历的谦和之人。
次日,肖娜得一消息,邵伯要来北京一趟。
在海淀资源宾馆,肖娜见到了久违的邵伯。邵伯,六十多岁,古铜肤色,双眼大而有神,邵伯稳健而少语,问的问题都是要点。
邵伯是个明白人。他理解肖娜想为奥若维拉,为室利。阿罗频多的思想在中国的传播做点事情,他问肖娜有这么多的想法,有没有需要邵伯帮助的地方。
肖娜鼓起勇气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像是人生的第一次历练,肖娜面临到选择,面对了现实,那就是面对生存问题。肖娜问邵伯可否在亚洲地区,香港或新加坡帮自己找份事情做,第一肖娜考虑到语言问题,这两个地区经济比较发达,同时又具备中文语言环境,第二,肖娜还是对英语的提高带有极大渴望。
邵伯欣然答应,同时引见了住在同一饭店的朋友,一对印度籍新加坡老夫妇。老夫妇得知肖娜去过奥若维拉高兴不已,拉着肖娜拍照,问长问短。当邵伯说肖娜想去新加坡找事情做,老夫妇颇为高兴,他们还建议肖娜可以先做一些文职类工作,等熟悉环境后再做进一步打算。当晚肖娜应这对老夫妇要求带他们去了北京友谊商店,他们第二天有约会安排,而第三天行程计划回新加坡,当肖娜得知他们还没去过天安门,于是在从友谊商店回宾馆的路上,肖娜让司机绕到天安门转一圈然后回到宾馆,老夫妇很是感动,夸赞肖娜有心照顾人,有组织能力。
第二天,邵伯在电话中说,那对老夫妇愿意帮助肖娜去新加坡并帮她买机票,机票费用在肖娜工作后可以再还他们。肖娜明显听出邵伯对这对夫妇有戒心,出于对肖娜安全关心,邵伯只是说看肖娜是什么意思,肖娜感觉到邵伯在帮肖娜同时也在保护肖娜。
2000年的夏天在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度过。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曾经的梦寐,儿时的幻想,伴着学校书声的成长,也随着年月如饥似渴的阅读,肖娜跨越了逃离田地里的苦力,经历了高原县城苦闷的夏日。在北京,肖娜迹遇了来自法兰西里克的浪漫,匆匆的领略与成长过程中,语言的交流,文化差异以及生活习惯让肖娜多么需要一个说中文的亲近的人。
曹建华看似不为高雅风范之人,总是在用简单直接的言语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平静的抽几口烟,然后眨巴着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看,一副执着的样子。
邵伯打来电话说,如果肖娜决定要去新加坡,一周之内准备好数张白底两寸护照照片,着手安排好国内事宜,肖娜兴奋中伴着一丝犹豫,犹豫新加坡的未知,也犹豫曹建华的执着。
曹建华见肖娜态度有些松动,他异常兴奋,一直催着哪天与肖娜一起吃饭。
终于,曹建华约肖娜来到将台路斜对面一个叫小陈各庄的地方,平房中掩映着一家叫“三龙涮锅”的餐厅,曹建华酷似期待已久,期待已久与肖娜共餐,而看着满桌的丰盛菜品,这个曾经在北京法国学校电影院与图书馆出入频繁的肖娜,她是第一次品尝这个叫涮锅的佳肴,并且从此爱上了涮锅。
肖娜第一次感悟到了这个叫命运的东西。在印度奥若维拉的时候,肖娜虽然不是全然明白各种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种在各种聚会上的谈话内容,肖娜如此沉醉于一种全然自由解放的氛围,无奈何你是哪种肤色,哪种发型或衣着搭配,你的风格就是你自有的个性,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做什么,最基本的微笑就让你融合一种氛围。从小被指责习惯于考试成绩没考第一,被数落拔猪草总是不够多,甚至青春期的发胖与臃肿都好像成了过错。
于是,肖娜喜欢西方生活细节里的理解与人性的宽松氛围。奈何生活需要房租,需要衣食住行,机票需要资金,于是肖娜把自己曾经脚踏丈量过的奥若维拉及一种向往的生活方式作为了一种理想,一种未来的理想。
肖娜屈服于命运。肖娜放弃了新加坡。
2000年夏末秋初,北京的街头多了别样的色彩。酒仙桥商场边上有一家地道的麻辣烫店,肖娜煞是喜欢,还是在陕西老家的时候,在市场上买过一种叫“红99”的重庆火锅佐料,放一些粉条,豆腐与蔬菜等等,但是这个叫麻辣烫的川味如此美味,肖娜开始喜欢北京。肖娜也开始发问曹建华,“你家人呢”。
“没家人”他好像躲避着什么。
“那你没结婚吗”肖娜还在问。
“没有”曹建华一边回答着一边头扭向别处。
“我怎么闻见烟味”肖娜打量着曹建华两只手里是否有烟,只见他的右手缩在衣袖里看不见手指,隐约能看见青烟流出。
“没有呀”曹建华轻声回答着。肖娜没明白自己一个如此认真的人怎么遇见这个从来不会认真回答任何问题的人。
但是曹建华总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他知道不同的“抄近道”,比如怎么从酒仙桥商场很快穿过马路,顺着一条很窄的巷子来到河边将台市场,他知道在大山子市场某个角落有便宜又好看的光盘。他也会在电话肖娜的时候开头一句总是说“我想你着呢”。
将台地区一个叫东八间房的地方,一间简陋小平房,一个月80块钱,一个安静的小院住着一对中年夫妇的东家,有一个在城里上班的女儿。肖娜开始了一种生活。
肖娜忘了奥若维拉的海滩,也记不得陕西高原县的春夏秋冬。她沉浸于这个酷似陌生的曹建华的市井生活,曹建华下了班两人一起去吃那暖暖的火锅,或者偶尔与他的同事哥们儿一起街边烧烤,几瓶酒下肚后,吹牛,京骂飞语横冲直撞,完了再是不服与叫板,完了下次还要继续。
曹建华晚班的时候,一般都在夜里十二点多钟,他就按照与肖娜约好的暗号,绕在墙后面,“咚,咚”踹两下墙,肖娜就出来开门。白天的时候,肖娜喜欢曹建华用自行车带着自己去周边市场玩,肖娜总是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这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一个外国电影《爱情故事》里那个幸福的主人公,虽然那个故事不是喜剧结果。
肖娜受到一种沐浴,房东一听曹建华是北京当地口音,事事物物都是不见外的情怀,这是肖娜在北京两年多来没有体味过的,甚至门口小铺的主人也是一脸殷勤。曹建华往往与当地同龄人聊起酒仙桥地区的前世今生,张三李四的某某事件。
“你不是不爱说话嘛!”肖娜说。
“我在跟他们“盘道”呢”他回答着随即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肖娜不懈。
“逗你玩呢,那是道上的话。”曹建华回答道。
这让肖娜想起上次当她问起曹建华后背上的一个疤痕的来由,曹建华讲起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父亲带着他们姐儿三长大,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刷夜”,夜不归宿,与一帮发小在外游逛。打架刷夜成了常事,也不知什么时候后背部留下一疤痕来。后因与一帮年轻小青年偷盗建丽都饭店工地上的材料被送进工读学校,那年他才15岁。
“警察来我家找我时候才好玩呢”,曹建华讲到,“我家前后院墙外全是警察,我听见声音不对,赶紧藏在了床下”。
“警察问我爸我在吗,我爸直接指了一下我屋说,在那儿呢”。曹建华讲到这儿笑了。
“那你爸现在呢”肖娜不理解世界上还有一种这样的父子关系。
“与我妹妹一起过呢,哪天咱去看看老头。”曹建华道。
“好!”肖娜应着,心里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建华不时唠叨要让肖娜搬去与自己同住,他认为自己那个有冰箱,有洗衣机的家才能像个过日子的家。肖娜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他们一起在曹建华单位不远的小井找了一间大点儿的新房子。
曹建华喜欢做饭,做炸酱面的时候总是把肉丁先煸一下,然后放点儿花椒干辣椒在热油锅里提味,煞是好吃,当然,曹建华更擅长涮锅,洗好了青菜,泡好粉条粉带,豆腐鸭血,牛羊肉卷,打好调料,放香菜小葱,开涮。
一个冬日的暖暖出租屋,无尽了生活的油盐酱醋,肖娜在做饭的时候像一个小伙计,拿葱,切姜片。“把那个萝卜洗了吧”曹建华说道。肖娜拿着萝卜在水池里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拿着刀把萝卜皮削去扔垃圾框里。
“谁给你教的,萝卜那样削皮。”曹建华语气里不悦。
“那怎么削!”肖娜莫名其妙。后来肖娜才明白,那青萝卜皮是用来做菜的。北京餐厅的凉菜菜单里有道菜叫“炝拌萝卜皮”。
曹建华休息的时候约同事们来家里玩扑克牌,一种叫“诈金花”的小赌博。三个人或多至八九个人都能玩,随上随下,来去自由,每人发三张扑克牌,你可以不看牌,押钱(凭感觉赌你牌大),你也可以看完牌如果觉得自己牌小就放弃,如果觉得自己牌大再押注。赌注的大小在玩牌之前议好,可以是一块也可以是十块。这样一圈下来淘汰掉小牌,以此类推,终了留下最后两位比大小,赢者得大家下注的所有押金。牌的大小分按数字排序,按花色分类,或按花色同时也比大小数字,因为排列的可能性变化多端,再加上一些赌博里的,看牌加翻等刺激人感官的挑战,这种带有赌博的牌类娱乐往往极具吸引力。
往往是吃饭,啤酒,然后玩牌,牌桌上也往往凉出不同的人格人品来,有的人厚道就循规蹈矩按规则来,牌大就赢一把,牌小就主动放弃,有的人奸猾心眼活动一下,牌小也佯装牌大,以至于吓退牌大者。有的人胆小谨慎到点就开牌,有的人私欲无尽就想继续下注。因为都是在规则范围之内,所以,此游戏如一舞台,大家摩拳擦掌,小赌小闹,其乐无穷。
一日,午饭后,郭子约了两个同事还有公司保卫科一个叫成哥的老头,房东大姐的娘家就在隔壁,娘家一个哥哥排行为二,大家喊他“二哥”,“二哥”是个五十左右单身,上世纪八十年代严打时发配新疆,回北京后依然没有户口,弟弟“小军”为小,“小军”见酒粘人,于是这天下午的牌桌上热闹寻常。
“丫真有手!”弟弟冲着成哥连续收了几把牢骚开来。
“给大家打底”,成哥顺手扔出二十元钱放在锅里。
“来!”郭子扔了十块打算黑五圈至少。
“陪到底!”哥哥也扔锅里一张五十,他一副不管不顾的嘴脸。可是,几圈下来一个个灰飞烟灭,狼狈逃窜。
“让大家看看!”成哥以表忠心,怕大家怀疑自己有诈,他把三张Q掀翻在桌子上。
“谁让你他妈凉牌了?”弟弟借着酒劲道。
“我就让大家看看怎么了!”成哥笨拙地解释道。
“得了得了。玩牌!”郭子劝道。
“我砸死你丫挺的。。。”哥哥突然站起来抡起了凳子砸向对面的成哥。大家乱作一团,把成哥拉出去,劝住了劝哥两儿。大家不欢而散。
吃完晚饭肖娜与曹建华出去后面大山子市场溜达,“咱们在外面多待会儿回去”,曹建华说。
“他们还会闹事?”肖娜顾虑道。
“不是,都是当地儿的,谁怕谁!躲开点儿完了。”曹建华一腔江湖味。
一个暖暖的冬天慢慢离去,跨过春节,万物复苏,天气慢慢变暖,随着外来务工人流回潮,大街上活跃起来,门前过往者也频繁起来,阳光照在院子里,台阶上支起了麻将桌。吃完饭一个绝好的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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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麻将的打法全然不同与陕西麻将。首先,北京麻将里面有一个可以当任何牌用的“混儿”,就是四个人都抓完十三张(庄家十四张)牌后,接下来紧邻的那张牌翻起来,它上临的那张牌就是这把牌的“混儿”,比如翻起来的是五条,“混儿”就是六条,如果翻起来八万,九万就是“混儿”,至于东西南北风与中发白也是有对应的“混儿”。然后,北京麻将一般不许吃碰(让吃碰也是一口),也就是说如果你吃碰了就不能胡别人打下来的牌,只能自己去抓,于是形成一般都不吃碰,等停牌后可以胡任何人打下来的牌。最后,北京麻将带一条龙加翻,七对加翻,豪华加翻,没“混儿”胡了也加翻,等等很多能加翻的玩法玩起来更有趣味性。
而西安麻将没有“混儿”,可以吃碰,吃碰完了也可以胡其他人打下来的牌,自己抓的胡牌叫“炸了”,赌资也加一翻,另外庄家有权利叫“嘴子”,同时加押注。各种“嘴子”五花八门,像“硬风”,“捉五魁”等等。
肖娜不会玩北京麻将,就坐在曹建华旁边看,房东大姐是个口直心快的中年女子,喊一声前院的年轻女东家“大香”,加上青子的房客王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东北女孩,四个人在艳阳春季的院落里开始了“磊墙”,又推倒,然后又继续摞起来的麻将,往往是数小时数小时,乐此不疲。
渐渐地,肖娜也加入了麻将行列。肖娜不善交际,承守着中原妇道的实诚与憨厚,牌桌上总是小心的怕打错“混儿”,打错“混儿”按规则是不让胡牌的,“混儿”多的时候,肖娜组合起麻将来总是出错,而诈按规则就得包庄,也就是你看错了牌而诈胡是要给另外三家赔付一把牌的注金,这些都让作为麻将新手的肖娜紧张。而麻将桌上人人虎视眈眈,肖娜总觉得自己融入不了这个氛围而自己又在勉强。
有时候房东大姐娘家的二哥也过来玩牌,有一次,最后一把牌结束结账的时候,王静倾其所有还差二哥七十多块钱,二哥的手一扬,“得了,你今天也没少输”。
王静是个安静的女孩,比自己小几岁的男朋友若即若离的总在与她闹别扭。大家都不知道王静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是,王静总是说自己在机场工作,而且是倒班工作,每当王静下午收拾完了去工作,前脚走,后脚邻里们总神里神气的,“得,去机(鸡)场上班去了。。”,肖娜为王静感到不平与委屈,人为什么这样发挥别人。
过了几天,大家又一起玩牌,三缺一地等着王静,“静静,快点呀,你二哥等着呢”,当房东大姐拿着新买的手机给王静打电话时候,二哥拿过电话冲王静喊道。肖娜发现街坊邻里关系里,北京当地人与否却有很大区别。
肖娜除了做手工面条不会做什么饭菜,这样一日三餐大多数时候都是曹建华在收拾做饭,“又刷上了,”房东大姐路过水池子说道。
“她,他妈什么都不会,”曹建华为自己是个男子汉解释道,屋里的在看电视的肖娜听见这句话一阵生气。
“那叫你媳妇开战,大香马上过来”房东大姐在凑人打麻将。
“哎!在屋呢,喊她,”曹建华端着洗完了的碗筷往台阶上的橱柜里放。
“大姐叫你呢,赶紧的,玩牌去。”曹建华知道肖娜还处在麻将的初学阶段,正在欢呼雀跃的期待每一次上场。
“不玩了,你去吧!”肖娜低沉地回答,她在生气曹建华刚才与房东大姐聊天时说“他妈的”。
“嘛不玩了?”曹建华莫名其妙地看着肖娜,肖娜不做声地看着电视。
曹建华玩完牌回来高兴地说,“宝贝,咱出去吃烤串去,赢了三百多”,肖娜没说什么,两个人往出走。
“大姐,别跟家弄了,一块去吃吧”曹建华招呼着台阶上收拾桌子的房东。
“不去了,你大哥在老爷子那儿等着我吃饭呢,谢谢啊”房东大哥老爷子住在酒仙桥职工医院那边,常年有病,需要人照顾。
过了几天,曹建华见肖娜还是话少,而且明显的在生气。
“怎么了!”曹建华有些急切地问。
“没事”,肖娜依然执拗。
“这不好好的吗,嘛呀!”曹建华有些着急。
“你那天骂我来着,”肖娜嘟着嘴说道。
“没有啊!什么时候?”
“就那天你在外面刷碗的时候,”肖娜生气不减。
“没有啊,”曹建华在极力回忆着并问道“我骂的什么”。
“你说‘他妈的’。。。”肖娜说到这里更是生气。
“我真拿你没辙,那是口头禅,祖宗。。。”曹建华不知道说什么好。肖娜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曹建华。
“这文化差异,我们老有误会,”曹建华又说。听到“文化”肖娜觉的好笑又有些许心酸,想起曹建华说自己小学毕业就与酒仙桥地区一帮街头少年经常刷夜。看到肖娜表情释然,曹建华知道没事了,烟消云散了。曹建华见肖娜喜欢房东大姐的新诺基亚手机,于是当天下午二人去公主坟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
肖娜与曹建华在一起快一年了,北京的街边烧烤,顿顿离不了的燕京啤酒,冬天的涮锅,还有北京麻将,所有这些都让肖娜忘了奥若维拉,忘了里克。
2001年夏天,一个中午时分,肖娜接到一个电话,“喂”,肖娜听出来电话那头是里克,原来上次肖娜与卡利萨一起吃饭的时候给了卡利萨电话号码,里克在卡利萨那里问到肖娜的手机号码,此时正好肖娜与曹建华及他的同事们在一起,寒暄几句后,肖娜听到里克在电话那头说“我想你,我爱你”,作为回应,肖娜也说了一句“我也爱你!”,肖娜觉得曹建华不懂英语,然而,随后曹建华的一个同事来了一句“我也爱你”。
之后数日,曹建华耿耿于怀。
肖娜知道自己回不到过去了,这一年多的油盐酱醋生活让这个西北女孩成长为一个年轻女人,每每艰难时刻,肖娜一直鞭策自己成长。
肖娜去见了里克,没有了上次离别时候的稀里哗啦的泪流感动,反倒多了一份平静。肖娜没去里克在团结湖的住处,两人在团结湖公园的长凳上长谈一个下午,里克告诉肖娜自己曾经从香港返回到印度的奥若维拉半年,虽然香港对他来说不存在签证问题,但是自己的学术基于自己法语语言,没有打开好的局面,里克辗转又去奥若维拉,半年之后又回到香港。肖娜今天做了个聆听者,肖娜没有勇气告诉徐老曾经就住在团结湖公园外面一墙之隔的一处三层居民楼上住了二十年,老人家在那里勤苦工作到最后。肖娜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戏剧化。
在团结湖公园边上的一个家常菜饭馆,肖娜与里克吃了一顿饭,分手道别,肖娜步行至东三环,随后坐公交回到了酒仙桥。
“吃了吗?”回到家里后曹建华问道。
“吃了”,肖娜有些理亏似的回答道。
“怎么回来的?”
“坐车呀!”肖娜不明白曹建华为何这么问,她觉得那不是很明显自己坐公交出行吗!她哪里知道曹建华是带着情绪地问候。
“你他妈爱坐什么坐什么,”曹建华怒气几句,摔门而去。
等曹建华夜里回家的时候,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宝宝,我真的喜欢你!你别生气了啊!。。。”曹建华不断地重复着几句相同的话。肖娜多少有一些害怕,肖娜听过曹建华以前刷夜,打架,偷盗的故事,曹建华是一个蔫儿主,他打架从来不像别人骂着喊着就去了,他曾经说过,自己想动手了,一声不吭地抄家伙就上去了。这些让肖娜多少有些畏惧,尽管曹建华还没与自己动过手。
肖娜发现生活从来不会给你如你所想。
肖娜有时候对曹建华的大男子主义有些厌恶却又无奈。生活时而相安无事,甜蜜如初,时而京骂横飞,誓不罢休。肖娜适应了一种当地一种相邻市井的生活,麻将场所的明争暗斗,菜市场里的油盐酱醋,还有就是与曹建华的博弈。
“快点呀,真他妈的肉(慢)!”曹建华在门口等着肖娜并催促道。
“你大爷,这鞋带不好系,”肖娜学会了“不吃亏”。
有一天卡利萨给肖娜打电话问肖娜是否愿意教外国人中文,每小时70块钱。曹建华虽然有些不愿意肖娜出去工作,他还是说,“你看吧,出门注意安全就行。”
学生是住在麦子店永安宾馆后面一个叫枣营西里的小区,一个是黑人女孩尼奥蜜,她是比利比利西餐厅的经理,她告诉肖娜她要管理女服务员就得说更好的中文。另一个是个澳大利亚金发女孩莎拉,她在一个国际慈善机构工作,要接触中国孤儿院等地方机构,需要学习中文的说与写。这里让肖娜想起三年前一个做房屋中介的中年妇女曾经带肖娜与里克来过这个小区看房子,生活总是这么戏剧化。
忙碌的生活中,肖娜一边在上课的时候尊享学生们着西方礼仪里的微笑,“谢谢”,一进门就有“你喜欢喝什么,来杯咖啡还是茶”,一边经历着公交车上的拥挤,一边是回到家里时而的京骂与曹建华酒后的唠叨。曹建华时不时的表现出来的大男子主义让经历过法兰西浪漫的肖娜倍觉不适。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肖娜,你还好吧?”卡利萨接到肖娜的电话。
“我们吵架了”,肖娜情绪表现出低沉。
“他好像什么都得听他的,甚至喝完酒吵架时威胁我“再说一遍”,好像要动手的样子”肖娜继续说道。
“离开他!”受过美国教育的卡利萨说道,她知道肖娜是个“懦弱者”。
肖娜非常懊恼自己。
肖娜不喜欢曹建华同事们的聚会,郭子是个笑面虎,小祝骑个残摩总是约喝酒,酒局完了总得玩会儿牌,屋子里烟雾缭绕,气氛杂乱,肖娜有种想逃而逃不掉的感觉。
在一次大吵之后,肖娜下了决心离开,无处可去加上怕自己犹豫不决,肖娜回到了老家高原县。两三天过后,曹建华打来电话又是祈求一番。
“宝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改。”曹建华回到了当初的柔声细语。
“我看看吧。”肖娜推辞着。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肖娜口气缓和了许多。
“今天北京风很大,。。。”曹建华站在小铺的公用电话边,在风中打了一小时哀求电话以表诚心。
“好吧,我回头买完票给你电话”肖娜的手机漫游费用也快用完资费。
回到老家,乡下是如此安静,早上空气清新,只有后院的猪在“哼哼哼。。。”地嚷着等吃的,吃完早饭,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媳妇来串门,站在厨房里与肖娜妈妈在聊天。
“听说斯丽她妈妈从新疆回来了,拿了一些旧衣服。。。”她们聊着并压低了声音。
“罗斯丽怎么了?”串门媳妇走后肖娜急切地问母亲。
“坐月子时候死了”肖娜妈妈低沉地说道。
肖娜愣了半晌,肖娜有种说不出来的特别难受,眼泪在她眼睛里打转。
曾经的欢颜笑语,曾经的滔滔不绝,一个活生生的罗斯丽死于远离故土的他乡新疆。她经历媒妁之言而没有爱情的痛苦婚姻,好在人海中遇见一出外新疆打工的四川知己,肖娜记得上次罗斯丽从新疆回陕西老家离婚那次,罗斯丽神采飞扬,衣着打扮讲究,肖娜为罗斯丽高兴,因为肖娜了解罗斯丽,只有一个原因让罗斯丽如此变化,那就是罗斯丽的感情生活真是遇到了幸福。如今,罗斯丽在几千公里外的新疆已经不在人世了。肖娜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肖娜再也见不到罗斯丽了。
肖娜理性上能接受罗斯丽坐月子时候的意外离去,肖娜伤心的是村子里有关她离婚跟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是是非非,肖娜想起鲁迅笔下的“看客”,肖娜憎恶她们,一个女子客死他乡的遇难换不来一句同情与怜悯。而是探讨她在外面做了什么。
一个多礼拜后,肖娜回到了北京,这天,北京下着小雨,肖娜一出西客站的出口,她看见曹建华手里拿着一把伞站在那里,让肖娜惊讶的是,曹建华消瘦了很多。
“啊,你瘦那多,就一个礼拜,你干嘛了?”肖娜迫不及待地问道。
“想你想的,”曹建华吸了一口烟低声说道。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到了一年的冬天,2002年的冬天,生火,储煤,小小的平房里暖暖的,北京的冬天特别冷,肖娜出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多,学生遍布望京,丽都周边及朝阳公园西门麦子店等地区,肖娜出行交通工具也从公交改为出租车。每当二人分歧点越来越多,肖娜就越来越迷茫越来越痛苦。
回到苦闷无门的青春,肖娜曾经幻想着台湾言情小说里的纯情生活,现实是农忙的时候每天要在土灶上烟熏火燎的做饭。男同学的情书要被家人发现了就成了大逆不道,被村里人知道了就是丢人现眼。高考的落榜,肖娜觉得自己将在社会阶层里落后了一个层面,无奈攀登不了那就是认命吧。与林大勇的短暂婚姻,肖娜就像在幸福中飞越了一个时辰,醒来是入梦之前沉遭的延续。印度一行,肖娜品行了孤独与思念,原来人的灵魂里有如此脆弱之弦,它经不得特立独行,它需要甚至渴望的是有共同语言与共同分享之悦。肖娜无数次告诉自己,那就是自己需要一个讲自己母语的伴侣,曹建华应约而至,如今又苦苦不堪言。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以前,肖娜曾经想到过如果与林大勇离婚那该是多么奇耻大辱之事,家族里上一辈嫁出去的姑姑们没有一个离婚之说,一直以来,肖娜认为自己被命运扔向了离婚之渊。
而今,肖娜再也不想迈向那个深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娜与曹建华的关系状态在曹建华的亲戚朋友圈子里尽所周知,酒后茶余,尤其是同事们闲来无事总是拿曹建华开涮。
“嗨,三儿,别一口一声的‘你媳妇,你媳妇’,那是女朋友。”郭子总是拿这个说事儿。
“那他妈怎么不是我媳妇,我们一起两三年了,那不叫媳妇叫什么!”曹建华喝着酒反驳道。
“三儿,咱该怎么说怎么说啊!那肖娜人也长得漂亮,也有文化,你丫就一普通工人,她他妈哪天说走就走了。。。”不善言谈的小祝发话了。
这天晚上,酒场散的很晚,曹建华回到家里就开始唠叨“他们说肖娜不是我媳妇,是我女朋友。”肖娜早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不安宁。曹建华从小没有妈妈,上学时候淘气,父亲拿他没辙,日后在酒仙桥地区与街头打架盗窃的孩子们混,他的内心还是极具不够自信,加上酒精作用,曹建华越发觉得与肖娜的关系自己有危机感。
2003年春节之后,一种源自禽类的呼吸道疾病“非典”在人际之间传播,这是一种呼吸道疾病,死亡率5.8%,症状之一就是发热,人们谈“热”色变。北京大街小巷的人们纷纷带上了口罩加以预防。政府号召市民保持室内通风,减少外出及尽量少去人口密集场所。
曹建华的单位也因为“非典”时不时的放假休息,一休息就喝酒,一喝酒就唠叨,一唠叨就是争论“媳妇”与“女朋友”的区别。
“你要想登记就去登记吧!”肖娜问道。
“没事。”曹建华故作轻松。
“婚检得去医院,现在医院发烧的挺多的。”肖娜顾虑道。
“姚家园那妇幼医院应该好点。”曹建华说。
“我后天休息。”曹建华补充道。
“好吧!”肖娜应声道。
“回头咱搬回楼房去住吧。”曹建华想带着肖娜搬回自己的房子以示诚心。
这也是曹建华的第二次婚姻,他觉得踏实甚至有点儿小骄傲,而肖娜内心多少有些尴尬,好在是在远离陕西高原县的北京,一个女人有两次婚姻无论如何在传统概念上是个说辞。肖娜也倍觉委屈,因为每次婚姻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第一次婚姻是年龄大了应该结婚了,第二次婚姻是曹建华想要一种踏实安全的家庭。肖娜觉得自己第一次婚姻是成全了传统与家人的愿望,第二次婚姻是成全了曹建华,这中间没有一次是为成全自己之心愿。这大概是宿命,肖娜想。
曹建华的楼房在将台路西南边的芳园南里西区,地处原来的赵家村,小区居民大多数是原赵家村回迁的农转非居民,所以同小区的亲戚朋友关系大多数是原来村子里的七姑子八大姨组成,人们热情,联系紧密,东家长西家短都是茶余饭后的家常便饭。
随着非典局势愈演愈烈,肖娜的英语课程越来越少,以至于后来很多行业受非典冲击关门歇业,不上班的人们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暖和,小区里有人把麻将桌搬到院子里的树荫下,中午十二点吃完饭后,大家开始了麻将娱乐。几个月之后,肖娜与大家熟悉起来,肖娜内敛,话语不多,院子里谁家街坊如果是外国人,这个与房客交流的问题,大家都会请肖娜帮忙做翻译,慢慢的,肖娜融入了当地的社区生活。
非典,歇业,玩牌成了2003年夏天的主题,开始的时候,肖娜参加大爷大妈们的麻将,慢慢的,院子里有人用扑克牌玩小赌博——诈金花,曹建华不无自豪地向自己小区人显摆自己媳妇,他带肖娜加入了诈金花队伍,曹建华玩诈金花也是个蔫主,拿起牌来二话不说只是入钱,别人都以为他手执一手大牌,直到有人开他,大家才轰然大笑,“你丫真胆大”,有人开涮道。曹建华一般不语,言下之意,“带诈的就得诈”。相对于曹建华,肖娜只是个新手,她喜欢这个游戏,她带着中原人的朴实,玩牌也实实在在,牌大与牌小,输钱与赢钱,多少都写在脸上。
因为非典,肖娜好几个月没有上课了。一块两块的诈金花,牌背的时候也几百几百的输,有时候赶上下雨天就上楼上人家里去玩,往往赌注要比外面大一些,肖娜不自觉的喜欢上了这个游戏,一吃完饭,赶紧收拾完就等着电话那边“开战”的消息。
“又输了?”曹建华下班回来看见肖娜闷闷不乐。
“牌背。”肖娜尽力找个理由。
“没事,别不高兴,没钱了把房子卖了去玩。”曹建华说道。肖娜知道曹建华这安慰里有些异样的滋味。一想自己理亏,也不好反驳什么。
时间到了2003年下半年,肖娜陷入了一种玩牌打发日子的状态,肖娜实在的性格也与院子里的牌友们相处友好,张小香就是其中之一,张小香就是土生土长的原赵家村人,她比肖娜年长几岁,性格直爽,除了上班喜欢玩牌,麻将,扑克样样俱到,张小香人也长的漂亮,她是一个很有面子的人。
“肖娜,能出来玩牌吗?”张小香每次电话都称呼肖娜的名字,这总能让肖娜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大姑称呼“肖娜”时候的亲切感。有时候玩牌输钱的时候,张小香总是慷慨解囊,肖娜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境地。
曹建华除了上班也经常做饭,他见肖娜上课的工作停滞后天天玩牌,有时候也有情绪。“你别跟院子里人玩牌,你太实在。”曹建华晚饭后又开始唠叨。
“你意思我傻呗!”肖娜说道。
“不是,这院子人玩牌鸡贼,你是实打实”肖娜明白曹建华意思自己的处事方式不是很圆滑。
肖娜在思索着改变。

楼主:魂殇丽都  时间:2019-02-03 12:00:21
第四章


2003年年末将至,肖娜在想着是否能做点什么,肖娜想在附近丽都饭店周边找一个门脸做服装生意或者别的力所能及的什么。一天,肖娜发现小区8号楼的商业街西段有个广告牌子写着“地下服装超市”,肖娜顺着台阶下去,灯光昏暗,一排排衣服在中央厅临时摆放着,借着灯光,肖娜发现这是一个偌大的餐厅,暖色调的装修沉着有色,长长的吧台占了几乎三分之一的大厅,左右里面还有储物室,洗手间,一个想法在肖娜脑海里滋生,这是否可以做个咖啡厅,格局与空间如此与肖娜的想法协调。
大半年的歇息之后,数几个月时间的小赌博沉沦之后,当一个想法在肖娜心里诞生,一切都骚动起来,肖娜不再去玩牌,盘算着租金与装修的预算,找着各类市场的装修工去咨询,肖娜请教楼上一个叫马克的西方白人去店里考察,听取马克的意见,西方人一般意见直白,当马克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做咖啡吧的时候,肖娜已经基本上下决心做这件事情了。
因为牵扯装修与先付一年租金的资金问题,肖娜很是犹豫,曹建华是工薪阶层,没有投资意识,曹建华也没有说反对这件事情,但是肖娜明白,自己在做自己的事情,资金问题得自己解决。当店主房东张姐知道肖娜有涉外经验,而且肖娜的英语还不错的时候,这个精明的房东很愿意让肖娜做咖啡吧,而且只签五年合同,肖娜不知道房东张姐有个在英国读中学的女儿,张姐打算如果肖娜做的不错,将来自己女儿回国也可以是个不错的事情去做。
凑钱的艰难让肖娜夜不成眠,张姐电话说让肖娜最晚一周内给个回话,因为也有别人在看这个地方,肖娜哪里知道这只是精明商人的说辞,其实这个地方以前做过高级餐厅,上下两层,只是因为晚上锅碗瓢盆及顾客的吵杂声,楼上居民反映,于是饭店因为噪音而停业,因为地面一层临街而做了超市,而地下一直空着,这地方做不了别的,所以肖娜的咖啡吧想法是比较切合实际的一个主意。肖娜不够自信这件事情,她又咨询了楼上一个叫拉瑞的外国街坊,肖娜带拉瑞去地下看了一眼,拉瑞说“这地方很酷!”。
曹建华的亲戚朋友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劝曹建华说,“那个地方做那么大的饭店,都摆不平扰民问题。。。”,曹建华对肖娜说,“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我理解你!”,肖娜很是感激。
肖娜交不了一年的租金,房东张姐谈合同的时候退让了一步,就先交半年的租金并押金一个月,肖娜顿时觉得张姐人很好。
肖娜开始忙碌起来,刷墙的工人是一个来自甘肃的小伙子,他干活踏实,说话的口音让肖娜想起肖娜舅舅家村子里的人,肖娜舅舅家在陕西高原县北面的耀州县。肖娜小时候常去舅舅家玩,一待就是几个礼拜,肖娜爱舅舅家,肖娜爱舅舅家的村子。如今远在北京的咖啡店装修的基础工料全交给了这个半个老乡。肖娜每天下去看工作进程,一走到楼梯口,肖娜就能闻见很重的油漆味,,这将是一个新店的诞生,就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承载着肖娜的爱与希望。
肖娜满怀信心于新店的一切选择,由于是半地下,肖娜把落地围墙的颜色选成了橘色,让空间有种跳跃的感觉,关于地面,肖娜保持了原饭店黑色与咖啡色相间的暖色调,这与肖娜决定的红木色桌椅也很协调,这也正是吧台镶边的颜色,吧台主体除了自然木色的竖条镶嵌,台面是黑色石条状,顺着大厅左侧拱围至里面的储物间门口,显得厚重而有型。
面对新店的诞生,肖娜犹如一个青涩的孩子,当送酒的小周与肖娜攀谈供货事宜的时候,肖娜听取他对吧台内外酒具,酒单,桌布等等意见。小周是陕西渭南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为人谦和,他与媳妇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他们在楼上一层超市的一角租了一个小地方做洋酒及西餐配料生意,小周很是勤恳,他自己蹬三轮车给周边西餐,咖啡,酒吧等地方送货,以比较低的价格挣取辛苦费。
一大早,肖娜与曹建华去郎家园坐938去河北香河家具市场,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大巴,他们来到一个偌大的家具基地,门口拉客的推销熙熙攘攘,肖娜说明来意后,他们被带到一个离市场不远的家具工厂,各种样品丰富多样,老板同时说,任何需要的款式都是可以定制,也就是说家具类,只要你需要,这里都可以满足顾客,肖娜说,今天要拉现货的,所以讨价还价了很久,计划中的颜色与大小规格桌椅才以成交。回来的时候肖娜与曹建华坐在拉着家具货车的副驾上,货车的一个伙计坐在后车厢的沙发桌椅空间。
漫长的一天又累又渴,打发走两个货运伙计,肖娜与曹建华把所有桌椅沙发摆放到位,一个崭新的咖啡店呈现在眼前,吧台内外一应俱全,家具颜色与吧台与地面皆为统一黑红厚重暖色,灯光明暗有至,音乐响起,一个温暖而不失格调氛围让人浮想联翩,肖娜沉醉与两个多月来的劳动成果里,肖娜满心筹志的新生活开始了。
开业的日子没有多少人,住在楼上的马克带了七八个外国人,有男有女,其中的一个意大利女孩过生日,拉瑞带了自己的女朋友,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中国女孩。丰台方庄的阿姨让大杰与小杰晚上过来助兴,她们买了一些酒吧常用的台桌上用的蜡烛,香味很浓,还有一些鲜花,肖娜感动不已。开业之前,很是义气的张小香在肖娜面前提及过是否要办开业典礼之类活动,肖娜模糊的回答让张小香觉得肖娜很不解北京人面子的风情。肖娜明白那就是意味着随份子的意思,肖娜觉得首先自己是外乡客人,与本土人际只是情面上事宜,她不想以此祝贺欠人之情,肖娜内敛,她不会表达出如此如此,进而使性格大多直爽的北京人会觉得自己唯诺。肖娜想做的是一个咖啡厅,一个静吧,一个具有西方情调的地方。肖娜把英语店名取成了“奥若维拉”,中文叫“奥若酒吧”。
曹建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台球爱好者,他告诉肖娜说,当年自己十二三岁刚出道的时候,只要手里有点钱就去打台球,很多的时候与自己的表弟赵斌一起成了酒仙桥几个台球厅的常客。
肖娜决定放个台球案子在一进门靠近洗手间的空间。
为了节省开支,曹建华去酒仙桥东边的东坝乡七棵树去找了一个二手台球案子,回来自己安装。肖娜纳闷曹建华怎么对市场旧货知道那么详细。
“你他妈废话,我打小在这儿长的,我姨姥姥就住那边。”曹建华说道。
“别你姨姥姥,你有大爷吗(x你大爷)!”肖娜学会了北京平常日子里的聊天方式。
2004年的春天到来的时候,酒吧的生意慢慢好起来了,天气慢慢转暖,出来走动的人多了起来,周围的人们也慢慢知道这里有个酒吧的去处。无论客人的多与少,肖娜得坚持到晚上十一点以后关门。于是,晚睡晚起成了肖娜的一种习惯。
一般都是下午以后才有客人,肖娜起来的工作就是打扫与收拾,然后与曹建华打台球,几个礼拜之后,肖娜喜欢上了台球。有时候曹建华上晚班,临走之前,肖娜总是要“切”上几杆。
台球是肖娜与曹建华一种交流的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肖娜慢慢找到了台球的感觉。曹建华一如既往喜欢打爆杆,于是肖娜也多少学的是爆杆打法,然而,台球除了爆杆有更多的物理悟性在里面,眼看肖娜的水平一天天地进步,与很多运动游戏一样,与每个人一样,尤其是男女之间,曹建华不喜欢输给肖娜。
“你他妈给我留的这位置,。。。”曹建华总是埋怨球的位置不好。
“那你自己码(摆)吧!”肖娜讽刺到,意思是你愿意摆那里就摆那里。
“你说你他妈后学的还老切我,我打了十多年了,你刚打几天呀”输球的时候曹建华总是唠唠叨叨。
“就切你,切死你丫的。”肖娜学会了台球桌上的不服气。
晚些时候酒吧的客人总是稀稀拉拉,有的是周边过来谈事情的,有的是下来看看,顺便一瓶啤酒,基本上都是来自周边丽都商圈之内的客人,男女各半,中国客人与外国客人各半,中国客人里女孩居多,外国客人里男士居多。也许是这个温馨尔雅的氛围,客人们都很彬彬有礼,行为有致。
有个自称为姓朱的女士领着个两岁大的女孩下来参观一番,她说自己就住对面风景线公寓的楼上,朱女士夸奖酒吧的音乐很好听,而且环境很好,等她发现放在吧台最里面旮旯的音乐功放时
“噢,你的功放还没我家里的功能好!”朱女士说道。
“这半地下的回音对音响效果起了好作用”肖娜解释道。世界上有的人就是为挑挑拣拣来的,肖娜想到。这是个消费场所,也不是游玩场所,肖娜很不喜欢客人们进门就想观赏一番,尤其是生意不好的时候。
无独有偶,一位住风景线的男士,自称在某报社编辑部工作,每每要一份杰克丹尼不加冰块,见酒吧生意冷清,总是说,这里格局不好,那里灯光太亮,每当这个时候,肖娜总是在心里说,“你赶紧走吧,没人拿你当什么这里。”肖娜越是招待外国客人越多,越是反感国内客人。绝大多数外国人眼里,你是服务者,提供了如此好的环境与饮品,他们乐意花钱买这种舒服的氛围,临走得感激谢谢,希望下次再来。而绝大多数中国客人眼里,我花了钱在这地方,我就是大爷,你的恭候与献媚才对。肖娜越来越反感国内客人这种写在脸上的观念,无论生意好与坏。

楼主:魂殇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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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6-09-28 09:02:00

更新时间:2019-02-03 12: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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