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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原创】《老宅诡事》(出本修订版,接十年原著向长篇HE)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第十七章 流沙虫雾

流沙是古墓中常见的机关,不过通常都在墓顶,这让盗墓贼很难挖出盗洞,也就无法进入古墓。可也有我们当下遭遇的这种,沙子源源不断地流进墓室里,积累到一定厚度,我们就会被活活埋在里头。
流沙可踩不住,就算我们都爬到高一些青铜棺上,如果流沙的量是比照墓室备的,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洞口太多了,流沙的流量也太大了。
胖子道:“我说小哥啊,您老人家赶紧回忆,出口到底怎么走,再这么下去,哥几个就要被活埋,这么个死法也太他娘的憋屈了!”
我对闷油瓶道:“怎么回事,流沙就是这里最后的机关?”这根本说不通,如果是流沙,埋了整间墓室,人影应该必死无疑,更不可能再利用机关把其他人杀掉。
除非,我忽然想到,这里的致命机关,根本就不是流沙,还有别的什么,在等着我们几个。这样想着,我再一看四周,好些洞口已经不再往墓室里流沙子,只有少数几个,有细小的沙流,像是水龙头没拧严,也眼见着越来越细。
“停了?”老四长舒一口气。可闷油瓶忽然低头,看着我们脚下,我顺着看去,一瞬间觉得是眼睛花了,怎么脚的周围有一片白雾。
可我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个场景太眼熟了,我听到胖子和老四都咳了起来。这种雾,简直就像是张家古楼里,那种强碱雾。只是这次,是从地上升起来的。
闷油瓶看向我们,脸色陡变,我知道是大事不妙。同时感到脸上和露在外边的皮肤有种灼烧的感觉,我想到人影的脸,心下一沉,这不仅仅是吸进肺子里烧肺,***的要毁容?这下我们就算出去,也都会变得和人影一样,谁他娘的也别笑话谁。可转念一想,人影虽然毁容了,但是确实活了下来,如果是强碱雾,他也不可能躲得过,当时连小哥都差点死了。果然,那种灼烧的感觉没有加重,我已经吸了几口,也没有感到肺被烧。再一看胖子和老四,却发现他俩的脸开始有些红肿,我浑身一震。
不对,我不会有事,闷油瓶也不会,因为我们跟人影有一个共同点:血。可胖子他俩没有。
这些个想法也就是在一瞬间,闷油瓶比我想得更快,他指着地上的那两具石棺,对老四和胖子道:“躲进去!”
我们四个都奔到跟前,这两个石棺都比较高,里边暂时还没有被雾气侵入,只能寄希望于此。可我一看里边,就傻眼了。
“妈的,里边有沙子!”如果雾气是沙子发生什么反应搞出来的,那这里头,现在也不安全。
闷油瓶却推了老四一把,直接把他推了进去,道:“只有沙子不致命,快点,再等就来不及了!”
闷油瓶这样说,我们当然都信,于是剩下三人合力扣上了棺盖。
在棺盖即将封闭的瞬间,老四突然拽住我,道:“老吴,你们得想出来,肯定有出口!”
他一直遮遮掩掩的事情我已经有些眉目,我嗯了声,他最后留给我一个极度惊恐的眼神,我低头看他,“你给我老实等着,别睡觉,想想你媳妇和大爷。”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棺材里的空气不多,雾气不知道会不会渗进去,这种时候,但尽人事,听天由命。
“埋”了老四,胖子也立即跳进另一个,他显然想到了血的问题,捂着口鼻,躺下,道:“你俩也别大意,老子等着你俩开棺救我们夫妻俩,到时候别让你胖爷真变成粽子!”他们这棺材是夫妻棺,也就只有胖子,这个关头还能有心思开玩笑。
我在他肩上拍了下,胖子心理素质好,不用多说什么。可我心情复杂,还是有种亲手埋了胖子的感觉。我想到潘子,不能让他成为下一个潘子。
我喘着粗气,白雾已经升到了我的膝盖,但避开了我大腿上的伤。闷油瓶拉住我,问:“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看来这次我的血起了作用。可能撑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闷油瓶点头,忽然伸手抽出长刀,反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这架势我再熟悉不过,我急道:“你干什么!”
闷油瓶太干脆利落,已经在他刚刚结痂的手心上,又划了一下,血渗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需要一些血。”说着突然朝我的脸伸过来,我躲不及,他在我鼻子和嘴上抹了一把,我能肯定我闻到了血腥味。接着闷油瓶又转身将手心覆盖到胖子在的棺材,棺盖的缝隙上,开始往缝隙上涂自己的血。以血封棺,来防止雾气渗入。
“你这人……”我想到他之前老是在意我腿上的伤口,一时语塞。
我也拔出白狗腿,学着他的样子在手上割了一条,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心说看什么看,你这项自残技能,老子早些年就学会了。
我走到老四那儿,去抹他棺材的缝隙。至少现在是管用的,希望能救得了他。两边开工,很快就弄好,果然那白雾围在棺材周围,却没有侵入的迹象。我对着棺材喊了两声:“你们挺住,暂时隔离成功。”
不知道他们在里边会不会闻到血腥味,能就多闻点,我心说,毕竟是“宝血”。
我忽然想到人影,他虽然憎恨张家,憎恨这样的血统,可终究,还是麒麟血救了他的命。
很多我们痛恨着的东西,正是造就了我们的东西。当然反过来说,也一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
这一点,我已经见怪不怪,闷油瓶则更是。
现在我们有一棺材空气被耗尽的时间,来想好怎么出去。但我看闷油瓶的样子,似乎有谱,终于稍松一口气。

闷油瓶走回来时,我抬手就去抹他的脸,道:“以防万一,给你也抹点。”
他倒没躲,我看着好笑,可摸着他薄薄的绷成一条线的嘴唇,又笑不出来。
闷油瓶拉下我的手,竟然很郑重其事地握了握,眼睛又仔细盯着我瞧。
他是担心我,可我还从没见过他担心得如此明显,他的手很凉。我总觉得闷油瓶是有话要跟我说,又好像是不太好说的事,这么一想,我又有些尴尬,只得自己先道:“我的血也管用,你别抹开。我也死不了,血不知道怎么的,得了你的真传。”
闷油瓶嗯了声,却没松开我,我又想到他刚刚说只有沙子不致命,便问他:“这雾怎么回事?流沙起雾了?”
闷油瓶道:“这不是流沙,是沙蛄虫。”
杀姑?我还杀他爷爷呢。我没听过,但知道了是虫,也一惊,立即用手电去照那白雾,果然,仔细看,白雾中似乎有很多小飞虫。
“这是什么虫?”
闷油瓶顺手拉着我转向青铜棺下的棺床,我看了一眼还倒在一边的人影,人影当然完全没有问题,白雾也绕开他,尤其是他腿上的伤口。
闷油瓶指着棺床,对我道:“先上去再说。”他也看了一眼人影,又道:“你的血不稳定,如果有事,告诉我。”
我心说告诉你又能怎么办,把我塞进胖子那儿去?我可不想呼他吐出来的气儿。我哭笑不得:“的确不稳定,不过一般心跳加速,体温升高的时候就管用,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翻几个跟斗。”
闷油瓶不理会我的玩笑,沉声道:“我救你。”
这下我笑了出来。
“知道知道。”我点头。

我们走到青铜棺椁前,我仰头看着高大的棺床,大腿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这样一跳肯定撕开。我倒不在意,可闷油瓶看穿了我的心思,也不废话,更不征求我的同意,从后边掐住我的腰就把我举起来往上送。
我伸长了胳膊,深吸一口气,扒到棺床的边缘,没中枪的腿就蹬了上去,闷油瓶又托住我的屁股推我,我撑着爬上去,姿势有点狼狈,可这样伤口真没裂开。
闷油瓶后退一步,轻巧一跃,就爬到了我边上。棺床就有一人高,我们低头看去,那团白雾正渐渐升上来,已经淹没了胖子和老四躲的棺材,不过棺材仍能隐约看出形状,说明虫子避开了棺材。
“到底是什么虫?没见上边那些洞里头飞出虫子,你别说是沙子里长出来的。”我问闷油瓶。
闷油瓶还真点点头,道:“虫卵在沙子里,它们平时不会生长,碰到这墓室地面上涂的东西,就会立刻出来。”
闷油瓶告诉我,沙蛄虫和一种植物算是共生关系,它们的卵依靠那种植物的汁液才能“孵化”成虫,虫子死后又成为植物的必备营养。墓室的地面我们一直没有细看,涂了什么要下去才能知晓了。
沙子里的虫卵落地,就像发生化学反应一样,虫卵变成虫飞起来,上层的虫卵再次落下,又接触到地面,所以它们在地下越聚越多。至于产生的白雾,可能是“化学反应”的多余产物,会给人的皮肤造成灼烧的感觉,反应明显的则会红肿。
我立即想到,那要是人或动物吸入了那种虫雾会怎样,体内又没有植物的汁液,虫子难道不会死吗。闷油瓶却说,沙蛄虫一旦进入人或动物的体内,非但不会死,反而会吸噬血液。它们进入人的血管或者脏器,聚集在一起,也像水蛭一样,不断地吸血,人就会从内部被吸空。但血液其实还在人的体内,准确的说,是在虫子的体内。
只有一种血能克制它们,就是麒麟血。沙蛄虫根本无法吸噬麒麟血,可能对它们来说还有毒,虫子也不傻,会本能地避开。
闷油瓶摸着青铜棺和棺床上部分角落堆积的沙子,在检查有没有涂那种汁液,有没有虫。他闻了闻手指,似乎稍松口气,又看向我,道:“把手上的伤也包一下,否则你的血一旦失效,就可能会吸引它们。”
我立即去掏绷带,道:“这虫子很稀罕,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闷油瓶看我一只手实在不伶俐,上手几下就帮我缠好,又道:“这种虫子是有人用特殊的办法养的,可能是为了采血。”
人的血液脱离人体,慢慢就会凝结,所以如果要保持血液的温度和液体状态,就需要“容器”。闷油瓶说这种虫子吸了人血之后,慢慢地也会被撑得炸开,但虫子的尸身会形成一层特殊的膜。无数的虫子膜会形成一个球体,把血液裹在其中,可以保持血液在人体内的状态。
所以死的人外表看起来是干枯的,但是身体上会有若干鼓起的大包,一戳就会喷血,人简直就像变成了人皮血袋。
这真是高端的血浆袋,可也实在残忍。我忽然想到墓室墙壁上的血字,难道那些血,都是来自被沙蛄虫入侵了的人,死后身体形成的“血包”吗。他娘的简直变态。
而又是什么人养的这种虫子,他需要很多新鲜的血吗,数量大到杀几个人放血根本不够,而是要用虫子进行屠杀,再将尸体存放起来随用随戳,完成某项巨大的工程?
原来契丹那个时期,就有一个横行霸道的恐怖组织?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我忽然意识到,这座墓本身,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它看似是一座陵墓,葬着一个穿着大红色敛服的女尸,有一些伪装,有一个精妙的机关。可这些判断都是来自于它与我以往知识的结合分析,如果那些知识根本不适用这里呢,我可能根本就是生搬硬套。
就好比我看到一个物体,长得像苹果,它是蓝色的,有皮有肉有核,可所有的特征又都跟普通苹果不太一样,于是我就断定它是一个不普通的蓝苹果。但实际上,它可能根本就不是苹果,甚至都不是水果。我被它的形状、大小和结构等蒙蔽了,因为苹果的概念太先入为主,太深刻了。
换句话说,这座“墓”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座墓,它是墓,还是外星文明遗迹,这两样的概率也许差不了多少——都接近零。
我提出我的疑问,闷油瓶不置可否,他叫我站起来,接着用手电去照青铜棺的棺盖。我们站在棺床的一角,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整个棺盖,我也用手电照去,顿时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这青铜棺的棺盖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又是老四带着的那枚戒指上的蛇头。
而且还不是一个,是无数个那样的蛇头,但是它们不是密集地排列在一起,而是一个套一个,每一个大蛇头的嘴里都会看到一个小蛇头。一眼看进去,有种要被那血盆蛇口吞入其中的错觉,恶心至极。
我看得脑仁疼,由于这种视觉效果,视线又自然被引到最中间的,也是最小的那个蛇头。我看到后吸了一口凉气,刚刚好,和戒指一般大小,还是个凹槽。显然,那枚戒指最开始应该是卡在这里的。
“他们要拿的,就是原本放在这中间的东西。”闷油瓶说道,又指着中间的凹槽,“以血作引,才能取用。”
看着一圈圈蛇头上的纹路,我恍然大悟,那不仅仅是花纹,还是一个复杂的机关。类似我和小花当年在四川见到的那个铁盘,不过那个铁盘我们当时洒了猪血就催动了,这个,怕是只有麒麟血可以。
我还是疑惑,道:“这个墓,真的不是你们张家人设计的么,怎么处处都只能用你们家人才有的血。”
闷油瓶想了想,道:“不是,麒麟血不是参照,是漏洞。”
我点点头,想到我之前接触过的,大多数和麒麟血有关的信息,似乎都是这样。有很多古墓中的奇异机关,只有麒麟血能够破解,很多古怪的毒物,只有麒麟血才能够克制。比如这里的蛇头纹机括,比如沙蛄虫,还有现在在下边躺着的女粽子。
我一直以为它是因为人影被控制了所以消停了,但好像它也就是在闷油瓶的腰被抓伤之后,逐渐安静下来的,也许是因为畏惧麒麟血。就像当年我们在山东的尸洞里,给闷油瓶下跪的女粽子一样。
但那些机关不可能是为了等张家人破解才设定的,那些毒物也不会是专门给张家人留空子。
这种古老又神秘的血统,究竟是不是张家人一开始所有,还是自从张家被赋予了那个守护终极的使命之后,才得以享有,从而能够依靠它纵横古墓险境,确保那个最大的秘密得以保全。
很多事我们都不得而知了,实际上我也不再好奇。只是每每想到,还是有种宿命难拒的感觉。对张家如此,对闷油瓶如此,现在对我,恐怕也是一样。
从我爷爷给我取了“吴邪”这个名字开始,我就也难抽身其中。
即使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可终结本身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像地震,虽然都过去了,可倒霉碰上余震,想活命,我们还是得拼。
不过我早已想到,连粗口都懒得爆出来。**的。

我看着棺盖上的纹路,想到人影当年以血作引,打开机关,取下戒指,只是同时催动了墓室中的大机关,才被困住,便问闷油瓶:“现在呢,这机关还得用血搞回去?”
闷油瓶已经用行动回答我了,他张开手掌,伤口又裂开,看得我都疼,可也没法跟他抢。还好这个蛇头纹路细小,需要的血液应该也不多,闷油瓶滴了几滴血到上边,血就已经迅速填了好大一片。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闷油瓶却摇摇头,道:“行不通。”
我叹口气,这机关只能用血启动,却不能用血关闭,人影应该是在他下来之前就滴了血,我们现在再给它喂血,它也不要了。
失败之后,我又去想其他可能,闷油瓶神色镇定,他这个样子让我很安心。他似乎已经料到血不管用,收了手就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个什么。
这时那白色的雾气和沙蛄飞虫,已经蔓延到我们周身,好在我的血还管用,我们周围只有淡淡的一薄层。
我看到他手里那枚,从老四那儿“没收”的蛇头戒指,不知道闷油瓶要干嘛,他只是盯着我,好像在想什么。
于是我道:“我愿意。”
闷油瓶看了看我,默默地指向下边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女粽子,又道:“也许可以利用它。”
利用女粽子?原来戒指不是给我的。闷油瓶将戒指重新放回到棺盖上的凹槽中,严丝合缝,凹槽还发出一个脆响。
闷油瓶按着戒指上的蛇头,发力拧动,棺盖上蛇头细纹中的血液开始发生变化,迅速流动起来。接着就像是用钥匙开门一样,戒指的转动带动了棺盖的一阵震动,棺盖竟然缓缓地开启。与此同时,一直老实休眠的女粽子忽然发出一阵低吼,绑着它的青铜锁链也被拖动起来,白雾中我隐约看到,那刀枪不入的女粽子,好像是坐了起来,表演正宗的“起尸”。
闷油瓶神色一滞,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道:“我们也躲进去。”
“进棺材?”我疑惑道,“不是有血,不怕它?”
棺盖有了机关的牵制,变得很好推动,闷油瓶一手就又将它推开了一些,道:“我们在这儿,它一时不会上来,就不会发现那东西。”说着指了指戒指,又指了指棺椁里边,示意我先进去。
我点头,虽然不得关键,可也只好听他的。我心说闷油瓶总不会是想把我骗进棺材里对我怎样,这种事我琢磨琢磨还差不多,看他一脸严肃。
女粽子的动静渐渐大了,我能听出来,它在撕扯身上的链子。当下也不敢耽误,摸着棺椁的边缘,我就伸进去一只脚探了探,好像什么也没有。接着我往下一坐,再向下一滑,就平躺了进去。
躺好我就觉得奇怪,这棺椁外边看着好大个,里边的空间可不宽裕。而且好像是为女粽子量身打造的,我能摸到手脚的部分,都有一些凸起和凹陷,手脚刚好可以嵌在里头。再一抬头,闷油瓶正低头看着我,我往一旁挪了挪,侧过身,可实在不宽敞,只能半侧。
“进来?”
闷油瓶也不客气,把手电递给我,接着一脚就踩了进来,差点踩到我的胳膊。我努力侧身,才好不容易给他腾出一些空。好在闷油瓶灵巧,他又会缩骨,身体很软,动作控制得十分自如,我一眨眼,他就也滑了进来,跟我脸对脸。
棺椁里,宽度是一人宽,但高度还够。闷油瓶倒是不忍心挤我,干脆撑在我上边,一手撑在我脸的旁边,另一只手轻轻抵在棺盖上,又渐渐将它关起来,只留一条窄缝。低声道:“关掉手电。”
我刚要关,忽然看到手电照得到的地方,也就是棺椁里头,似乎也有什么花纹。我抬手照眼前的棺盖,看清了忙道:“又是血字符。”再一移眼,正对上闷油瓶黑沉沉的眼睛,没有什么波澜,他只说:“先关上。”
我立即关掉手电,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青铜棺里黑漆漆的,不得不想,这里的棺材难道真是给我们几个预备的,都逃不过进来躺一躺的命运。虽然闷油瓶做事有谱,我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怎么利用粽子?给个提示?”
黑暗中闷油瓶稍动了动,他收回了移棺盖的手,最后还是落在我脸的另一边。
我忽然发现我们这个姿势很尴尬,我只要一抬下巴,就能亲到他。
闷油瓶的呼吸很轻,但是喷在我脸上我却感觉有些烫。要说以前也不是没有挤到一起挨得很近的时候,谁也没觉得怎样,怎么这时候忽然觉得整张脸都很热呢。
我暗叹口气,心说没办法,老子心里有鬼啊!
闷油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只是轻声道:“这里是关它的,只有它知道出口在哪里。”
我微微侧过脸,这家伙可能是担心声音大会影响粽子,几乎用气声,就直接贴着我的耳朵说,我整个人都酥麻了一下,他还十分没有自觉,又道:“这是锁魂棺。”
我本在天人交战,可这三个字瞬间让我冒了冷汗,下意识问道:“真有这东西?”这个名字我是有过接触的,只是没想到如今见到了真实存在的,而且自己还跳进来躺一躺。
我看不到闷油瓶的表情,但他语气里有些意外:“你知道?”
棺椁虽然已经基本扣合,可隔着厚厚的棺壁,我也能听到女粽子那边似乎是暴走了,青铜链子被它的蛮力搅得发出巨大响动。锁链又是从墙壁中伸出来的,我似乎听到墙壁有的部分都被它扯掉,石块掉落的声音,搞不好这女粽子再折腾一会儿,破坏力能赶上挖掘机,直接帮我们刨出个出口。
不过也正是这样,它应该也听不到我和闷油瓶的悄悄话,我道:“你能知道,怎么我就不能知道,你这么说,我有谱了。”
闷油瓶顿了一下,忽然说:“是蛇,你用过多少。”
我心说不愧是闷油瓶,我吸过蛇毒的事,从来没跟他说过,我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我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些事的。
我笑了笑,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也记不清。太多了。
闷油瓶却不依不饶,问我:“你胳膊上的伤是因为这个?”
“那倒不是。”我道,“小哥,现在讨论这个,不大合适吧,粽子要拆了墓室了。万一等会掀了棺材,跟我们来个同归于尽怎么办。”
“是鼻子。”闷油瓶不理会粽子,又是一针见血,“你闻不到东西了。”
这下被说中,我也不好骗他,便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道:“其实恢复了一些,现在就闻得到,小哥,你是不是偷吃了肉干。”当然,其实我此刻什么也没闻到。
闷油瓶不想跟我扯,不再说话。我稍镇定,想到“锁魂棺”这件事,仍是觉得很惊讶。不过如果真是,那么我们眼下没有解决的很多疑惑,都有了答案。想出去,也有一线生机。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第十八章 重蹈覆辙

闷油瓶说得对,我的确是通过那种黑毛蛇的毒,知晓了这些东西。
几年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把自己锁在宝石山上的一个废弃的变电小站里,大量摄取了那种蛇毒。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秘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该被大多数的人知道,而我的计划要求我知晓很多我本不该知晓的秘密。
蛇毒中裹藏的信息,据黑瞎子说,有很多会是我幻想出来的。不过我也多少可以分辨,有的东西,还真他娘的不是我的想象力可以发挥出来的,便是那些所谓的“秘密”。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关于那些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关注的终极命题,蛇毒确实留下了许多记录。但当我开始系统整理所获得的讯息,还是很悲哀地发现,我所获取的,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可即使如此,即使为了这些细枝末节,一直以来,诸多势力也是明争暗夺。
人们总是想“知道”,想比别人“知道”得多。
只是,知道有知道的代价。我至今都记得每次幻境褪去之后,留在鼻腔和脑子中的巨大痛感。痛还好说,最折磨的部分,是在幻境之中。我无法预知幻境的长短,它也并不会和现实的时间所匹配。常常我进入其中一两个小时,但在幻境中却经历了好几个月。起初那些无意义的幻境经常让我感到崩溃,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黑暗,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那种时候,我就常能想到闷油瓶。
心中暗自苦笑,我的确没他在人世上活得久,但幻境强加给我很多的时间,累积起来,也许我就比他老了。
很多人说,我的样貌变化不大,但闷油瓶出来就说,我老了。
“知道”的另一个代价,可能正是如此。

我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到青铜锁链一阵巨大的晃动声,链子之间摩擦,发出了尖利的刮蹭声,没准都磨出了火星子。女粽子威武,女粽子神勇,女粽子力大无穷,它终于挣脱,重获自由。
我心中隐隐激动,闷油瓶的计划,也要奏效了。
我转回脸,问还撑在我上头的闷油瓶:“你这个姿势,不累吗?”
闷油瓶还在“生闷气”一样,还不说话,我得寸进尺,又说:“要不你趴下来?”
“嗯?”
看不见闷油瓶的表情,也是可惜。
接着,我听到发飙的女粽子跃上了青铜棺,整个棺椁竟然都被它的力道撞得震动。女粽子撞击棺盖上的某个东西,棺盖瞬间发出一个闷响。
闷油瓶忽然把我的头抱了个严实,我立即搂紧他的腰,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发酸,可实际上,又是高兴。
女粽子又撞了几波,像在泄愤,但我知道它不是为了开棺,我们就暂时安全。
我的脸埋在闷油瓶脖子那儿,干笑:“它怎么这么大的劲,紧张得老子心跳加速,宝血一定有用了。”
闷油瓶终于肯说话,却是道:“你的心跳一直很快。”
阿西巴,气又吹到我耳朵里了。可他又说:“从进来开始。”
“你……”我想了想,“你闭嘴。”
他不再说,可大敌当前,生死未卜,闷油瓶你笑什么。

接着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跟闷油瓶相互抱着躲在棺椁里,感受着女粽子在棺盖上的破坏力。
我心中暗骂,这女粽子空有一身蛮力,智商还是不够。它不就是想把戒指拿下来,就不会拧一拧,转一转,怎么强拉硬拽,又拿头撞?
“我他娘的……”我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对闷油瓶道,“好想提醒提醒它!”
耳朵里又钻进一个气声,闷油瓶应该是笑了下,手忽然摸索到我腰上。我一愣,呼吸不由得一滞,我道:“我警告你啊,你别乱来。”
闷油瓶动作不停,反而道:“不是说愿意?”
我当场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心下竟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这人到底是不是张起灵!
接着我感到他抽出了我腰间的一把白狗腿,小心地举起来。我听到一点声响,原来闷油瓶是要把刀卡到棺盖上,他留的缝隙处。他又道:“别急,很快。”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接着我忽然听到女粽子一声嘶吼,又有类似指甲划过金属的那种刺耳的声响,和什么碎裂的动静。
这大力女粽子终究还是靠蛮力把戒指撬了下来?我咽了口唾沫,紧盯着棺缝的方向,闷油瓶再次撑起身,我们都屏住呼吸,听外边的动静。
女粽子嘶吼起来,倒像是撕心裂肺一样的哭声,听得人直打寒颤。
闷油瓶说这青铜棺,是锁魂棺,其实那个“戒指”,也不是普通的戒指,而是一个锁魂必备的器物。我估计有点类似于镇尸符咒,有它在上边,棺内尸身的魂魄将永远不得安息。
这些都是刚刚听了闷油瓶的“提示”,我才推测出来的,具体的情况,我需要再问闷油瓶,或者在这座墓里看到更多被隐藏的信息。
我们可能正在接近一个古老的秘密。
粽子有很多种,普遍都有力无脑,全靠本能行动。闷油瓶想出这招时,我本还有些担忧,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赌一把。但很快,我听到女粽子离开了青铜棺,接着墓室的墙壁上,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这粽子不是普通的粽子,它似乎有意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利用它。
我知道时机来了,闷油瓶将插在棺缝处的白狗腿用力一拧,再用手推动,棺盖被再次缓缓推开。等到露出一个人可以钻出的开口,闷油瓶便爬起来钻了出去,我也紧跟着,可我刚要随着他爬出去,闷油瓶忽然把手按在我的头顶,低声道:“你先躲在这里,你的血不保险。”
我格开他的手,道:“我说实话还不行,我的心跳确实一直很快,而且浑身发热,依我以前的经验,现在血绝对管用。”说着我便打开手电,扫到女粽子的方向,它正在奋力撞击一面墓室墙壁上的某处。我心中一动,想着就要跳出去。
闷油瓶又啧了声,道:“现在靠近它,很危险。”
危险?我皱眉,“那你要干嘛?你去就不危险?”
闷油瓶也皱起眉头,脸还拉下来,看他这个样子我却想笑,我道:“放心,你有的,我也有,我现在也是肉搏型兵种,小哥你得适应。”说着我又用手电朝女粽子那晃了晃,吸引它的注意,对它叫道:“大姐,要不要我帮忙?”说完我便拿回闷油瓶手中的白狗腿,在手心里打了个转,接着朝着女粽子的方向飞掷过去。
刀飞了过去,钉在墙上,女粽子脑袋的垂直上方。老子得给它撞的地方做个大致标记。
同时,疯狂撞墙的女粽子立马回过头来。我看到,心说我了个小哥啊,这粽子比刚才还吓人了,丫张着大嘴,对我大吼一声,显然是拒绝我帮忙。
闷油瓶立马纵身跳了下去,此时那裹着沙蛄虫的白雾,已经升到了墓室顶部,也因如此,看起来稀薄了不少。而闷油瓶一跳,白雾瞬间散开,看起来有很奇妙的视觉效果。
我也打算耍一次,可刚把腿从棺椁里迈出来,女粽子突然就破开白雾冲到了眼前。
闷油瓶提刀去挡,我知道那刀只能做个样子,可砍不动。我立即拔出手枪,在闷油瓶一脚将女粽子踹开一段距离的时候,对着女粽子的脑袋,就连打出好几枪。有一枪打进了女粽子一只眼睛里,瞬间有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混合着一股酸臭味,恶心至极。
女粽子应该不会疼,但是显然十分愤怒,毕竟本来就不好看的脸,又被我破相。于是那长着又长又尖指甲的爪子就扒到了棺床上,要上来收拾我。我居高临下,冲它竖了个中指,另一只手对着它的头,又是几枪,同时闷油瓶也用刀去砍。
女粽子发出愤怒的狂吼,接下来的表现让我怀疑这只粽子,多少还是有点智商的,它竟分辨出了我和闷油瓶之中,我是比较弱的那个,于是不顾闷油瓶砍它,拼了命地往上爬,要先对付我。
混乱中我听到又有撞击声,知道应该是胖子在石棺里敲,胖子力道也不小,石棺被他撞得咚咚直响。不知道他是憋的,还是听到声音太大,担心我们。
我一边用另一把白狗腿砍女粽子搭上来的爪子,一边对胖子大喊:“没死呢!憋住!待会就放你出来!”
女粽子其实是我们的指路人,我敢肯定刚刚它撞击的那面墓墙,它撞的部分,一定有什么蹊跷。可没想到它还是这么不好对付,现在没了胖子的支援,我的腿又受了伤,估计很难和闷油瓶两个人制服它。除非——
我正要动作,又被闷油瓶抢先。
他不知道又从哪只手上甩出一道血,血打在女粽子的身上,就像硫酸浇上去似的,都冒了烟,女粽子凄厉一吼,从爬了一半的棺床上掉了下去,闷油瓶高高举起长刀,瞄着女粽子的张开的大嘴,就要将刀插下去。
这场景实在太眼熟,我刚刚就是那女粽子此刻的位置,而人影举起匕首要搞死我。
我还没来及感叹,更加眼熟的景象就发生了。
我万万没想到,一直昏着的人影突然醒过来,就像闷油瓶那时冲过来救我一样,他也在瞬间翻了起来,一头撞在闷油瓶的刀刃上。
闷油瓶力道大,再加上黑刀比较沉重,虽然被人影格了一下,偏了一点,但长刀还是钉到了粽子的脸上,顿时尸液飞溅,女粽子又被毁了一刀。闷油瓶反肘一击,打在人影的头上,人影撞上棺床,踉跄了一下。我看时机正好,深吸一口气,从棺椁上跳下去,两个膝盖落在人影肩头,死死地将他压倒在地。我把枪抵在他的头上,他喘着粗气根本无法挣扎。
他大概是我用这招制服过的最厉害的人,不知道有没有闪瞎闷油瓶。
又有一些黑色的汁液,散发着恶臭溅了出来,女粽子被闷油瓶钉在地上,却极力挣扎。可以想象,在女粽子的意识中,它已经被关了一千年,现在破坏了封着它的器物,下一步自然是要冲出这牢狱一样的墓室。只是它不可能重见天日了,现在做的事,只是凭借本能,想想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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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心情同情它,压着人影站了起来,这次必须逼问他出口的事。我们俩都伤了一条腿,还是同一侧,一起瘸着走向女粽子撞的那面墙,从背后看起来,我们的姿势一定很滑稽。
闷油瓶制着女粽子,也费着不少劲,但我知道他肯定在看着我们。
我们来到女粽子刚才撞的那面墙跟前,我看了几眼大白狗腿钉着的地方,只是密密麻麻的血字符,实在看不出异样。女粽子只能帮我们到这儿,从它刚才破坏戒指就知道,它不可能代我们操纵复杂的机关。现在能搞机关的,只有人影。
我一把将人影的头按到墙壁上,这家伙的头壳也够硬的。
“到底是什么名堂!我劝你还是让大家都省点力气,你害人在先,你没死,是小哥念同族之情。”我看着他,冷冷地道,“我们取血***的没割你,现在是你欠我们的。”
人影喘着粗气,可眼睛闭着,完全不理会我。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着急和愤怒,扣着扳机的手指几次想按下去再给他补几枪。但闷油瓶说了,肉体上的痛苦对人影没用。我也实在不想这么做。
想了想,我问他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是那粽子救了你?”

人影当年利用麒麟血取了戒指,触发机关,被困在墓室中,肯定也遇到了流沙灌顶。接着沙蛄虫飞出,人影当时应该在青铜棺上,只能看到下边的白雾,并不知晓其中的关窍。而那时应该是这个机关第一次启动,后备充足,我猜那时无论是流沙的流量,还是沙蛄虫雾升腾的速度,一定都比我们这次遇到的,要大得多。于是,“危难”关头,他做了一件事,看似是及时躲避了危险,实则是犯了个困住他一生的错误。
人影开了青铜棺,像我和闷油瓶一样,躲了进去。可他躲进去时,里边还有那粽子。
青铜棺关闭,人影就和诈尸的女粽子共处一棺,场景一定没有我和闷油瓶刚才“浪漫”,我怀疑人影的脸就是那时候被毁容的。
但女粽子终究是忌惮麒麟血,大概咬了两口,就发现这个不好吃,也咬不得,于是依靠蛮力破棺而出,人影却中了尸毒。
接下来,我们刚刚经历的,正是人影当年经历的。
中了尸毒的人影,又被家族里其他人抛弃,估计也知道死期将至,可当他从棺椁中爬出时,却发现那些虫雾绕开了他。
麒麟血,在张家也是一个隐晦的绝密,很多人即使有,也不会知晓它的全部功效,才会一直被控制和利用。连闷油瓶这次也算是试探出来的。所以人影当年,联想到麒麟血救命的几率并不大,又刚刚中了尸毒,把“功劳”归给女粽子的几率反而更大。
更何况,人影很快就发现,女粽子不仅帮他抵抗了沙蛄虫,还为他指了条明路。我推测他也看到了女粽子撞墙的一幕,而墓室中的机关他们事先是研究过的,他比我和闷油瓶要更清楚,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蹊跷,打开了可以逃离的机关。
后来的事,我们将要重复一遍,可眼下还不知道该如何做。虽然闷油瓶没有来得及都告诉我,但我也猜了个大概。这座墓里,应该还有一个我们未曾发现的空间。那个空间才是整座墓真正的核心,包括控制机关的“后台”。
人影当年开启了另一层空间,知晓了这座墓的全部秘密,并且将机关复原,等留在外边的张家人进来“收尸”的时候,重新启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可不打算再回来害谁,只要找到机关操纵“后台”,复原机关,墓道也将回到我们进来时最初的样子,我们就能出去。
我们进来的时间其实不算很久,但前前后后经历了不少波折,此时也身心疲惫,只是精神亢奋所以感觉不到。想到马上可以出去,我还是很迫切的,不由得用听起来更加让人不舒服的语气对人影道:“我告诉你,救了你的不是粽子的尸毒,是你的血,张家的血!”
果然,他听到时,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牢牢按住他,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我和他可没有被粽子咬,但那些虫子不敢碰我们,就是因为血,我们的血和你的血是一样的。”
我不得不告诉他,他的仇恨,一开始就背叛了他自己。
人影发出一声吼叫,充满了绝望。
我放开他,他不再挣扎。我叹口气,道:“放弃吧,张家不存在了,你拖着我们一起死,你的仇也报不了。”是闷油瓶和他说过的那句。
我看向不远处的闷油瓶。
他割了女粽子的头,这家伙发起狠来,就像个夜叉。
女粽子再也不能吼了,闷油瓶收了刀,朝我走来,虫子又向两边散开。
我看到他身上有些血痕,衣服又破了,麒麟文身若隐若现,面色冷峻。只是眉目间,仍旧有些担忧的神色。
我又低头看人影,他的头部接连受到撞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少,这下精神又受了刺激,整个人都瘫坐成一团。我本以为把真相告诉他,也许他能不再有置我们于死地的想法。但显然,他根本不在乎我们和他自己的生死。
一个人,支撑他存活的信念一旦崩溃,是生是死都不再是挂念。我想了想,让他帮我们,还真是有些强人所难。

闷油瓶走到我边上,我举起手电去照被我做了记号的墙壁,决定自力更生。以闷油瓶对于古墓中机关的了解程度,不可能完全没有对策,只是眼下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我们还没找到可以下手用技术的那个点。
闷油瓶用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将女粽子撞击的部分摸了个遍,他眉头紧锁,仍旧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时候,我开始“想念”胖子,胖子总是能在我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开出一条道,是黑是白都有可能,但总比没有个方向困在原地好。
我看了看胖子在的石棺,不禁皱眉,心说总不能隔着棺材跟他聊天,少说几句话,也许能省点空气。
可我把目光转回到闷油瓶这儿时,却发现闷油瓶也在看着石棺。
我顿时觉得事情有转机,我问:“想到什么了?”
闷油瓶又向四周看了看,却忽然道:“不对。”
不对?我心下一沉,难道女粽子撞错了?心说这下完了,脑袋都让你割了,还拿啥撞对的。
“什么不对?”
闷油瓶捏了捏眉心,道:“石棺。”他看向人影,语气中很肯定,“石棺最开始不在这里。”
我看到人影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抖动。
不仅是人影,我也顿时冒了些冷汗。想到闷油瓶之前的叙述,这个墓室应该是张家人在改造墓穴的过程中,通过机关的指引发现的,那怎么会将伪造用的汉代石棺搬进这里呢?还摆放得十分随意,放在不当不正的位置。这俩石棺救了胖子和老四的命,于是我一时竟忘了它存在的合理性。
我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心说不会吧,难不成其实这间墓室也是伪造的?我们兜了一个大圈子,根本没发现关键?
闷油瓶脸色不太好,我知道事情似乎不妙,长时间在古墓这种密封阴暗的地方,人总是难免生出些烦躁的情绪,我们虽然已经能克服这种情绪,但还是对希望之后迎来失望的打击,感到一些憋闷。也是人之常情。
我和闷油瓶就地而坐,看起来像是要练什么功。我抓了抓头,先伸出手指在地面的沙子上画了几笔,是我们当下所在的墓室。又拿出指南针,按照指示的方位,大致画出墓门以及我们进来时的墓道。
我们一路走的都是直线,这条墓道直接连接到厅堂。我们在厅堂中,机关就启动了一次,墓道经过变换已经发生了偏移,后来我和闷油瓶与胖子他们分开的时候,墓道又动了一次,我们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主墓室。现在,在厅堂和主墓室之间,就有一大片我暂时画不出的空白。
我点了点那片空白,对闷油瓶道:“机关的原理我大致清楚,但是具体的构造,我可没办法。”
闷油瓶拿着指南针,又看了看石棺,道:“可以做参照。”
我看了一眼指针,立即明白了闷油瓶的意思。
石棺在这里其实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和青铜棺在一起,但我们先入为主的印象是这间墓室是先于石棺存在的,所以刚刚便觉得石棺是后被运进来的。可这又解释不通,那不妨换一个思路。我道:“你是说,石棺的方位没错,青铜棺才是后来的?”
闷油瓶点头,我比照石棺的方位,将它画在了沙子上,果然是和墓门以及墓道、厅堂等方位是相对应的。
我立即明白,我们眼下所处的墓室,不是隐藏起来又凭空出现的,而是机关运转后拼接而成的,拼接后形成的墓室,将原本搁置的石棺,圈在了中间。
我看着沙子上的“地图”,缺很关键的一笔,就是将机关定位到陵墓中的那一笔。把机关“安装”进来,我们再模拟转动它,就可以看清我们当下的情况。可现在的参考只有青铜棺的摆放方位,我用手指在石棺的旁边,按照实际的方位画上了青铜棺,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可我刚要收回手,闷油瓶忽然按住我。他盯着我的手指头,“嗯?”了一声。
我抬眼瞥了他一下,这人神情肃穆,眉头皱着,好像是有发现。
“手张开。”他道。
我乖乖地张开,心说这是要玩什么。
闷油瓶伸出他的两根手指,把我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缝隙分得更大,对应青铜棺和石棺,然后发出一个音。我觉得我一定是听错了。
切?你切个什么?
我实在没听懂,疑惑间,闷油瓶又道:“是七个。”说着在我画的图上又加了几笔,我看着他加完之后的图形,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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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峰回路转

闷油瓶一向精通破机关杀粽子,我今日才发现,这人几何学得也不错。他随意画了几笔,刚好将一个圆分成了七份。其实并没有那个圆,但石棺跟青铜棺之间形成的角度,被他一画,我看出那个意思是圆周的七分之一。
我感觉奇怪,闷油瓶沉思一会儿,我们再次用罗盘和磁针精确地量了一遍,确实如此。
“七”这个数字我们之前遇见过一次了,正是整座墓中最大的机关,“七出”代表有七条通道,分别通向七个不同的方位。我们必须找到七个中唯一的那一个通向机关“后台”的通道,才能出去。而我盯着眼前闷油瓶画的图形,发现这个机关的基本运作模式,就是旋转。
由于旋转,本来顺应阴阳五行八卦阵法摆放的石棺,才会和机关保护的青铜棺之间形成一个夹角。我们进来之前,机关还运行过两次,一开始这个夹角一定不是现在的角度,下一次旋转,这个夹角会消失吗,棺材挨在一起,那如果再转呢?那岂不是要摞起来了?
摞起来?这个想法一出,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对,不可能会摞起来,我把机关想得太简单了。我忽然明白,他娘的,这个机关,还不是在一个水平面上。换句话说,虽然机关连接着七条通道,但这些通道根本不是完全水平延伸的,有的在上头,比如人影和女粽子跳下来的那个;有的,也可能在下面,我们至今还没有开辟出来的地方。而由于机关的旋转,女粽子凭着本能去撞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它记忆里的那个通道,刻舟求剑,根本行不通。
除非——我想到,我们要把机关变成女粽子下葬时所处的状态,那样它撞的方向,才和当年出口的方向是相同的。
我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闷油瓶微微点头,我又问:“那我们干等?胖子他们那里空气估计挺不过一小时。”说着我踢了踢胖子在的石棺。
胖子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能出去了?”
“想出来也行。”我看着还弥漫不散的沙蛄虫和白雾,叹口气,“里边现在怎么样?憋不住了就说,放你出来,能痛快点。”
胖子应该是骂了一句,由于棺体十分厚实,不大声说我听不清,当下也放弃跟他讨论的想法。却不想这胖子还不省着空气,又道:“天真啊,你俩是不是也没招了,我跟你兄弟要是先去一步,记得头七的时候叫叫魂,胖爷回来陪你俩。”
“你歇着吧,想都别想。”我又踢了脚,心说怎么这么晦气。可同时,胖子的话里有个词突然又蹦出来。
头七?又是“七”。
闷油瓶也忽然转过头来,“他说什么?”
我疑惑道:“头七给他叫魂?”
闷油瓶思索了一会,却道:“这些虫子,也只能活七天。”
我一愣,忽然感到情况可能有转机,机关的旋转有七重变换,机关释放的沙蛄飞虫的寿命也是七天,而人的灵魂,也有七天之后彻底离开肉体重入轮回的说法,这里的青铜棺叫锁魂棺,是否也跟这个说法有关?而这三个“七”之间,是否也有一些联系?
闷油瓶再次蹲下,看着我们在沙子上画的东西,过了一会,他道:“不是巧合,‘七’是一个循环,这里的一切都是在周而复始地进行。”
“周而复始?”我想了想,问,“不可能啊,都快一千年了,又不是永动机。”
闷油瓶低头继续看图,道:“不是一直运行,它需要启动。”
我想了想,道:“你是说这个机关每次被开启,都会进行一个固定的程序,程序进行完了,自动恢复如初,等到下次有人触发,就重走一遍。难道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它自动复原?”
闷油瓶摇摇头,看了看人影道:“恐怕不行,机关被他改造过,之前的几次间隔时间也不等,时间也许是他控制的。”
我一想确实如此,而且就算周期不会突破七天这个限度,我跟闷油瓶能熬,胖子和老四绝对不可能在棺椁里挺过七天,氧气没有那么多,而稍微一开棺,虫子就进去了。我道:“找不到我们就得等,如果要开棺把他俩放出来,得想想什么办法灭了这些虫子。”
闷油瓶忽然抬眼看我,眼神吓了我一跳,还带着威胁一样,道:“不行。”
我一怔,什么不行?我被他“恐吓”得莫名其妙,而他跟我对视一会儿,脸色又和缓了下来,摇摇头,道:“能想出办法,你不能冒险。”
我反应了一下,无奈笑出来:“你以为我打算牺牲自己,用我失效的血去吸引虫子?小哥你想多了,我可没那觉悟,胖子估计也不会同意。”想了想,又故意大声玩笑道,“要不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把老四提出来,救一个总比俩都憋死强。”
胖子那传出笑声,叫好。
可老四那却没声音,要是平时这小子肯定早哭嚎了,怎么没有动静了。我吓了一跳,心说不会吧,胖子那个身板明显比较费氧气,这样都还好好的,他怎么先晕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老四那个石棺,问:“你还活着没?活着就吱一声。”
我等了等,没有人吱。
难道刚才动静很大的时候吓晕了?我看向闷油瓶,闷油瓶也微微皱眉,接着走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棺缝。我的血已经凝结了,似乎没有什么差池。
闷油瓶脸色又凝重起来,低声道:“得快点,否则情况有变。”
我冒了些汗,总觉得老四那没声音不是什么好预兆。我开始想到一些诡异的事情,如果老四晕了才是正常情况,那么胖子那边的热闹反应是不是比较不正常?现在棺椁里的人,还是胖子吗。
我不敢多想,总觉得眼下必须尽快破解机关,否则这样的神经紧绷的状态一直加重,恐怕自己会凭空制造出更多的危险。
胖子那又问了句:“我邻居可好?”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回他,闷油瓶忽然拉住我。
我转过来,他道:“机关的原理你知道了,现在来复原它。”
我低头看看画,又对闷油瓶道:“臣妾做不到啊,这个机关是立体的,我需要一个电脑和一台3D打印机。”
闷油瓶却又抬起我的手,我任他摆弄,忽然发现他是在用手指模拟通道,他造了会儿型,把我的手摆成了一个有点像千手观音的手势,平托的手掌是我们所在的平面,另一只手的手指是其他平面上的通道。
我抬眼看他,硬是从这人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鼓励的意味,莫非他终于发现其实我比他聪明?我立即停止自以为是,严肃地问他:“你比我了解,确定要我来想?万一我想错了怎么办。”
“我只记得机关结构,运行需要计算。”闷油瓶说着又抬眼盯着我看,道:“吴邪,你能。”
我立马感到脑子发热,比刚才清醒多了,没有电脑,老子的人脑更管用。同时我看着他那双黑眼睛,不禁又想说,差不多就行了,你再这么看着我,等会CPU烧坏了。我咳了咳,假装淡定,道:“那我试试。”

建筑方面可以说是我的老本行,大学时候学过的知识几次救了我的小命,我曾经也重新捡起来,专门去研究过之前下过的墓。眼下虽然对着手指,但我的脑子里逐渐构建出这座墓的整体结构。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爽。我的空间想象能力一直还可以,这次主要靠想了。
我仿佛能看到一片黑暗中有一个透明的巨大建筑,它一开始不是完整的,只有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最开始我们进来的墓道以及厅堂,另一个部分是主墓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件,有三条曲折的已经暴露的通道,闷油瓶刚才给我摆好了它们的方位,于是我想象着按照机关最后一次启动前的样子,将它们安插到主墓室部分上。
其中一条是我和闷油瓶走过的,也就是我们进来时的那条。另一条是胖子和老四进来的那一条,之前想找出口的时候,胖子也跟我描述了它的方位。还有一条,是人影和女粽子下来的那一条,本来竖在我们的头顶上。
我们最了解的变换是第二次变换,毕竟是有预料的,而且亲身经历过,当时还分成两队,信息更多。于是按照第二次变换后的方位,我将这三条通道“安装”完毕,这个建筑的轮廓清晰了更多。
我又问了闷油瓶一些细节,发现这些通道不是一经变换就混乱起来变成死路,相反是重新跟墓道其他部分连接起来形成新的布局。比如经过七分之一圆周角度的旋转,原本接连厅堂的,我和闷油瓶走的墓道,不再连接厅堂,连接厅堂的变成了胖子和老四走的那条。
所以机关每变换一次,墓的格局都变成新的,即使我们现在所在的墓室有一个出口,我们走进去也不会找到之前的来路。
七天之内经过七种变换,如果没有闷油瓶这样对机关原理很了解的人,也没有我这样有些建筑学专业知识的人,即使是在主墓室之外的地方不断探索,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可能刚刚找出一个出口,机关就再次旋转,一切都改变了,气都气死了。
当然这也提醒我们,必须在机关下次变换之前运算出来,不然一切都得重来。
我重新集中精神,接下来要按照闷油瓶的描述,将另外四条我们还没有发现的通道,逐一安装进我脑子中的建筑上。
我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记事本,这个本子还是当时随手装的,我习惯偶尔做些记录。但从来没想到过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我跟闷油瓶利用纸上钢笔画、地上的沙子画,手指像使用手语一样,不停比比划划。闷油瓶的理解能力不用说,我怎么比划他都能明白,立即给我解说。

渐渐的,图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立体。加上我和闷油瓶的手构筑的“图案”,我终于将脑子里那个巨大的透明建筑空白的部位补全。
这是我“画”过的最粗糙,却也是最精细的建筑图纸。整个机关有三个关节点,厅堂,主墓室,和那个我们没有发现的“后台”,它们之间的连接就是七条会变换的墓道和若干不会变换的墓道。它们都不在同一个平面,整个规模要比我们走过的部分大得多。
我知道下面才是关键,我们要预测出再次运转后的陵墓结构,也就是第三次变换后现在的结构,这样就知道当下封闭的墓室中,隐藏起来的通道在哪里了。我盯着眼前的纸、沙子,以及我们的手,想象着将机关再次旋转圆周角的七分之一。这是个非常难以想象的过程,一个不小心,我脑子里的三维立体“建筑设计图”就得被我转散,像龙卷风过境。
“运行它。”闷油瓶抬眼看我,又补了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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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鬼打墙

水是地下水,非常冰凉刺骨,我掉进来的一瞬间,觉得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
四周一片漆黑,我憋住气,向水面上拼命游去,可刚扑腾了两下,脚踝却突然被抓住。我心中暗骂,觉得一定是刚才先下来的人影,他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还是要我把他带上去,无论哪种,我都一点也不想。这个人刚才摆了我们一道,又关了通道入口,实在是罪不可恕。
我有种被骗的感觉,内心十分愤怒,狠命地回踹了一脚。可就像踹在棉花上,加上水的阻力,我好像什么也没有踹到。我猛地一挣,同时再次向上游,这下的感觉有些微妙,我感到脚踝处的力道变小了,但是我能肯定抓着我的东西并没有离开我的脚踝。
这很奇怪,难道是水草之类的?我豁出去下手一摸,竟然好像是一截干枯的手骨,我还能摸出不同的手指。
水里头有粽子。我心下一沉,来不及想太多,又用力游了几下,脑袋终于钻出了水面。
水面上自然也是一片漆黑,我想大喊一声,可也知道不会有人应答的。闷油瓶不会下来的,他不会把胖子留在那儿的。
所以现在,他们的命都在我身上了。
我四处望着,希望能看到一些光亮,但是很快放弃,这里显然是山体更深的地方,不可能有自然光。而我仔细听着,也没再有其他声响,人影究竟去哪儿了,我还得防着他。
手电也没有,我摸了摸全身上下的口袋,手机还在,我把它捞出来,它滴着水。我按了按,已经废掉了,水进得太多。我想到小花的防水手机,心里升起强烈的羡慕嫉妒恨。
我不死心地把电池弄出来,甩干再装回去,还是不行。我叹口气,又忽然想到,还有两个口袋没翻。闷油瓶的外套在我这儿,他的手机果然也在,我一按,它亮了,而且还有百分之七十多的电量。看来是人品问题,我舒口气,打开里边的手电筒应用,立即向四周照过去。
刚一照,我就一愣,我正跟一颗僵尸的头颅脸对脸。我在水里剥开脚踝上的手骨,举到灯光下,两块尸骨腐败得状态差不多。
我对着头骨叹口气,“你的手?”
脑袋和手都分家了,也怪可怜的。我正想着,忽然又发现这手骨不对劲,有两根指骨较普通人的长很多。我皱起眉,又比了比就知道,这个手的主人,是小哥的亲戚。人影当年害死的张家人,尸体难道都被他沉在水底了吗?
手机毕竟不是专门的手电,照的范围很小,我不可能看清水底,也实在很疲惫,我很快爬上岸。四周都是山石,还有树木扎下来的根须。我坐在河岸边歇气,大概有五六分钟,始终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其他声响。
不是淹死了吧,我摇摇头。
其实不能确定,他应该对这里很熟悉,但是他确实伤得也不轻,体力剩得也不多,河水又那么凉,凶多吉少。
等着老子去捞你吧,我心说,算你走运,我还真得再下去一趟,我要看看他下来时拉着的青铜锁链,看看能不能再通过它把通道打开。
我又歇了一会,渐渐镇定下来。他们不会有事,闷油瓶一定有办法的。现在落单的是我,我得保证自己不能出事。我查看了我的伤腿,伤口的皮肉翻了起来,情况可不大好,我拆了绷带。幸运的是,我的背包还在,里边有一些东西将会救我的命。
我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又翻出一个防水袋,把里边的东西暂且掏出来放在外边,然后把闷油瓶的手机放了进去,再密封好。
我叼着这个"防水手电",再次跳进河里。

河水太冷了,这个季节,听说山里已经会下雪,地下河水的温度也会非常低。
我凭着记忆向刚才掉下来的地方游去,很快看到了一截青铜锁链从上空延伸进水下。我游过去抓住锁链,用力地扯了几下,但是不得要领,完全没拽动。
这条链子绷得笔直,我意识到水下的部分应该另有玄机。
我改用一只手拿手机,深吸一口气,憋住,顺着青铜锁链就潜了下去。河大概有五六米深,水里没什么杂质,很清澈,青铜锁链一直延伸到河底,然后我看到了一面石墙,锁链斜插入石墙上的圆孔里,我又拽了拽,没能拽动。
石墙应该是陵墓的一部分,锁链延伸进去,就和其他部分一样。
肺里的空气告急,我再次浮上水面。换完气,再潜下去,这次的目标是水下可能存在的粽子。
我一直拉着锁链潜到底,水底是沙石和一些水草,没有其他粽子,也没有刚才那具粽子的其他部位,我正要上去,忽然视野里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水下虽然黑,也听不见声音,但是我还是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个影子是掉下来的人影。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很确定,这回得逮住他。
我寻着他刚才闪过的方向,脚蹬了一下石墙,借助推力直奔他撞去,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晃动的光亮中,我看到是他。人影没有怎么挣扎,甚至还配合我,可我怎么拽都拽不动,我扫了一眼水下,原来他的脚卡住了。
情况突然变成了我要救他,我暗骂一句,想到胖子之前嘀咕风水轮流转,必须逮住人影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可这算哪门子的风水轮流转。不过我实在不想放任他就这么在我面前淹死,就算看在闷油瓶的面子上,而且我估计闷油瓶也会这么做。
我拨开他脚边的水草,又是一段白骨。人影的脚卡在了尸骨的胸腔里。这***才叫风水轮流转,当年你沉我入水,今天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心说对不住了,从后腰抽出白狗腿就砍了几下,把人影的脚弄了出来,接着我推着他终于回到岸上。
人影只剩一口气了,有就行,别逼我给他做人工呼吸,我可能真下不去嘴。我用手又压了压他的胸肺,他吐出来一些水,咳了一会儿。看他狼狈,我的气也消了一些。我道:“我跟你总算是无怨无仇吧,这回又是我救了你,好歹给指条明路?”
人影看着我,他眼睛其实没什么焦点,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看我,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挤出一个字:“你。”
“我?”我点点头,“我怎么,继续。”
人影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可以活。”
看来有希望,经过这些事,人影终于肯说些什么。同时又不禁感叹,他到底跟闷油瓶有多大仇,刚才闷油瓶在,死活不说,现在对着我,倒是肯松口。
我满脸水,笑得估计也惨兮兮的,我道:“好人做到底吧,你们族长呢,我怎么回去找他。”
人影定定地看我,我估计他是脑袋进水了,我又补充,“就是刚才那个也有文身的人,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在这里的这几十年,他过得也不自在,也就保养得比你强点。”
人影还是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情,显然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再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凉意:“他,走不了的。”
我站起来,低头看着他,心中刚忍住的火气又蹿上来。
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当我真下不去手?我冷冷地看着他,可心里更加不安。这句话,人影说得一点也不像之前的那个“死”字。他说“死”时,是怀着强烈的恨意,但是刚刚这句,很平静,很淡定,不带任何情绪。
我想到了在玉矿那次,闷油瓶说他和胖子走不了了。
那是一种很镇定的,对于自己命运的预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预知。
我甩了甩防水袋上的水,闷油瓶的手机屏幕,可能是我刚才无意中划到了相册,是一张照片。我刚把手机给他时,教他用相机让他随便拍一张练练。
照片上,是我,背对着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真是的,我忽然笑出来,一点都不帅。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人影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恢复了体力,也调整好了心情,这种时候,我不能想别的,必须振作起来去找出口。
我刚站起来,忽然听到一个清晰的笑声。那声音很清亮,在这种环境下,也显得很诡异。
人影肯定没笑,而且那声音,像是个小孩。
听到笑声的那一瞬间,我立即将手机向声音的方向照去,可这点光的射程实在太短,什么也没看见。
想了想,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任何线索也不能放过。我一手握住手机照明,另一手握住白狗腿,猫着腰朝刚刚笑声的方向探过去。
人影我暂时是管不了他了,我脱了我厚重的风衣,穿上闷油瓶的外套,他的更轻便。如果过会儿我们能见到,他发现我又穿了他的衣服,可能会觉得我有某些特殊癖好。
河岸边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侧是河水,另一侧是山体,有的岩石凹凸不平,还有无数树根伸出来阻碍,这条路走得很费力。不过好在,这里只有一条路,那声音的主人肯定就在我的前边。
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后,视觉会变得更加敏感,我只有一个手机照明,可即使这样,我在拐过一处河湾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前边一闪而过。想到那个像是小孩一样的笑声,心里还真有点毛。
这里应该是一个封闭的墓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进来的可能性很小,何况是一个小孩?如果这小孩不是外边进来的,那就是墓里的,听说小粽子都特别阴毒,小孩子心性没长成,更容易变得邪恶。
不过毕竟体型上小一号,无论它是个什么,我制住它的把握似乎都大些,对粽子之类的,就得像闷油瓶一样,不尊老也不能爱幼。
我又走了两步,却有些不确定了,如果它是跟我对立的,那么似乎突然冲过来袭击我比较方便,但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似乎不想对我怎么样,更像是要引领我去什么地方。我忽然想到人影说我可以活,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这里有领路的?这个粽子是特意来给我带路的?
这种想法看似很不着调,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前边的动静,看看它会不会赶过来跟我说:“这位帅哥请跟上,这边走,小心地滑。”
我等了等,什么动静也没有,还挺傲娇。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我继续假装它是在引路向前走去,事实上,我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我甚至没有留下什么记号,这只有一条路,如果闷油瓶他们也下来,一定可以推断出我是沿着这条路走了。
我在阴暗的地下河岸边走着,四周的空气冷得要结冰,被一只粽子引着路,这种经历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体验的。
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假设出现了岔路我该怎么走,这样的状态下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好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
我停了下来,意识到,我已经被困住了。
我的手心里出了些汗,经历过太多冒险,身体好像会有预感一样,我的心里还没怎么样,身体已经开始诚实地感到紧张。
我在闷油瓶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把手机举高,观察我眼前的一处树木的根须,上边有一个刻痕。那不是我故意用白狗腿刻的,而是我上一次经过它,脑袋差点撞上时,我条件反射地用刀去挡才留下的。
我走了回来。
鬼打墙?这么老套的招数,我心说。
我叹口气,都是我之前套老头话时瞎编,这下应验了,看来话不能乱说。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我所在的位置。看了半天,实在没有什么突出特征,这条路上的“景色”都是一样的。我又继续向前走,每走十步就在附近的树根上,刻下一个符号。为了防止被模仿,我决定不刻相同的符号,不如刻一个数字序列,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就是闷油瓶出门那天的日期。也难怪,这些年都得记着,印象太深。
走了一会儿,我刚要刻下序列里最后一个数字,忽然就发现,我挑的位置上附近,已经有一个刻痕了,正是第一个数字“2”,这串数字里只有一个“2 ”,不会错的。
我抹了把脸,接受了是在绕圈子的事实。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而且这次不难搞,其实我只要有一个照射范围大一些的手电就可以搞定。奇怪的是,我觉得这次的鬼打墙不一般,这个“鬼”的确不是想困死我,而是为了“留下我”,我直觉这个地方可能藏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东西。
我在一处略微宽敞的地方坐下,这八十步的距离内,有什么细节被我忽视了。
我左右看看,仍是岩土和树的根须。我又低头看河水,水流不急,水流声也不大。我想到刚刚掉下来时发现的尸骨,难道河里还有一位老兄想让我帮忙捞一下他的尸身吗,河水太凉了,这活我可不打算接。
我闭上眼睛,想要换一个感官来感受,黑暗中,耳朵里渐渐开始传入很多细微的声响。我知道那是一些地下生物在活动,昆虫、小型的爬行类动物。而且它们没有避开我,说明我的血现在还没恢复效用。这些东西也不容小觑,这里是几近封闭的地宫,封闭了一千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里,长出什么可都说不定。
昆虫是世界上数量最多的生物群体,据说昆虫之所以没有统治世界,是限于体型,有人说如果蜘蛛有猫那么大,人类就早灭绝了。
说到蜘蛛,我忽然想到刚刚经过的一处,有一片蛛网。因为不是普通蛛网的规模,所以我多留意了一些,两次看到它,也是我认定自己在绕圈的根据之一。
刚才急着找出路和验证路线,现在仔细一想,那片蛛网,似乎太大了。
既然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我决定去找那片蛛网。
这次贴着山体的一侧仔细看着,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那片蛛网。手机光亮的范围内是一片白丝,我伸长胳膊往上方一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止是这一片,这一片只是冰山一角,向上延伸到很高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白丝。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说这他娘的是蜘蛛精吧。
我握紧白狗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向前探个究竟,这要真是个蜘蛛窝,还是离远点的好,很多蜘蛛都是有毒性的。可同时我心里又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片蛛网似乎不一般,因为我这么后退两步再看,虽然看不清细节,但那蛛网的轮廓,分明是个人形,还是个儿童体型,身高绝对是半票优惠类。
我先是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又看到这个,不会是巧合。
我深吸一口气,提了白狗腿,还是一步跨过去把刀刃小心插了进去。
这一下,手感很不对,一般的蜘蛛网是有黏性的,刀插进去触感应该是软的,这个蜘蛛精的网却不同,刀一插,丝就断了。
我把刀撤出来,仔细观察刀刃上留下的东西,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蜘蛛网。只是颜色和形状相似,是另一种丝,还是脆的,好像是什么风化了一样。我用刀又戳了几处,很快高度贴近我的部分,那种白色的丝壳都被我捅穿,里边是一个漆黑的洞。
我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出口?
我把手机伸过去,不禁觉得头皮有些麻,哪里有出口,分明是两只小孩的脚。其中一只还穿着个凉鞋,另一只则是光着的,但皮肉具在,惨白惨白的。
刚被女粽子的三寸金莲吓一跳,现在又被这小粽子的脚吓一跳,我心说这个墓里是有规矩必须先以脚吓人吗。
我又向上戳去,没几下,这具尸体的下半身就被我“挖”了出来,绝对是个小孩。但是很快,我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小粽子,身上背着一个东西,此刻就垂在他的大腿附近。
我十分眼熟。
很多个片段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最后出现的是在老头家看到的一张相片。是老四的相片,那是老四小时候,站在门口的土堆上,灰头土脸但是笑得很灿烂,我当时还跟闷油瓶开玩笑说想不想看我小时候照片。
而老四那张照片里,他背着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军用水壶,绿色的,有带子绑着可以背在身上。那个年代这种水壶只有家里有人进部队才有,不多见的,我记得老四说过,他老爹参过军。
脑子嗡了一下,我使劲闭了闭眼,心说**的,不可能的吧。

我曾听过一件奇闻异事,是我的一个伙计讲的。
他念书的时候,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哥们,那哥们很内向,从不跟其他人来往,唯独跟他聊得来。两个人一起逃课、去网吧,相互抄作业,交情很深。直到毕业了有了不同的出路,才不再往来。可后来同学聚会,他提起那个人,竟然没有一个同学有印象,大家反而说他那时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看着很不好交。
他又多方打听,才渐渐发现,那个人竟然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当时在酒桌上说起这事,别的伙计就打趣他,说他是没人理,于是魔障了自己幻想出了一个朋友。
我那个伙计怎么看也不像,但当时的故事也就一听而过,没人认真。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就觉得冒了一身冷汗。难道老四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这个想法一出我就连忙否定,老四还是不同的,他念书的时候朋友一大堆,跟谁都称兄道弟的。虽然毕业了之后我们没再见过,但是多少有些联系。前几天我还参加了他的婚礼,而就在几十分钟前,我们还在一个地方,我腿上的伤也是那小子打的。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个幻觉。
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可能是我对产生幻觉这件事很敏感,所以首先分析的就是幻觉。如果我一直认识的老四不是幻觉,难道我此刻看到的才是幻觉?
我仔细地回想开始鬼打墙之后的种种细节,再看眼前这具童尸,一切都真实的可以触摸,而且我没想到我可能中招的缘由。
当然,这两个分析,都是建立在相片上的小孩,和我眼前这个小孩尸体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
这件事的证据是水壶,那么水壶有没有可能不是同一个。这种水壶虽然少见,可也确实不是唯一的。
又或者,水壶是同一个,人不是同一个。我现在还穿着闷油瓶的衣服呢,但不能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这个小粽子,可能在死前,拿到了老四的水壶。
小孩,水壶……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老四在婚宴上给我讲的故事。故事里是他和另一个孩子结伴,带着一些“装备”去找老宅。故事里他们都平安返回,但另一个孩子中邪了。现在一想,恐怕老四讲的故事,并不完全是真相。
我想到另一个可能,其实另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平安回去,他遇到了更可怕的事,而且死掉了,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死了很多年。
我叹口气,接着再次举起白狗腿,开始去戳干尸上半身上覆盖的白丝。上边有些高,我需要跳起来,但很快整个尸身也都完全暴露在我面前。
尸体保存得相当完好,三十多年了,却几乎没有腐败,可能跟覆在其上的那层白丝有关系。可现在白丝被我破坏了,几乎就在我把它完全挖出来的瞬间,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它的长相,尸体忽然抖了一下。
我立即退后一步,担心是要尸变,低声道:“别激动,叫叔叫哥都行,你也要抱抱?”
小粽子朝我“扑”了过来,我立马闪开,它趴倒在地上,尸身开始迅速腐败,但没有尸变。
我皱起眉头,心下升起一份同情,太小了,而且怎么说是认识,至少是听说过的人。
刚才看到了上半身和脸,我确定不是照片里的小孩。尸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我刚才看到它肩头发白的皮肤上有一块很明显的异色,应该是块胎记,即使是现在尸体迅速腐败了,我蹲下来仔细照着,也能看到皮肤颜色的差别。
照片里的小孩也光着上身,但我不记得有这么明显的胎记。
我在尸骨的一旁坐下,用刀把水壶弄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种水壶潘子也有,我也拿来玩过,不会错,一模一样的。水壶的背带上都是灰土,我抹了一把,隐约看到有什么字。我立即打了光仔细看,认出了上边的字,终于舒了口气。
背带上是个名字,写得歪歪扭扭,小孩子的字体,但是一笔一画,很清晰,是老四的大名。
如果这具尸骨和我看到的照片上的小孩,不是同一个人,照片上的是老四,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具背着水壶的尸骨就是老四小时候的那个玩伴。
可这个孩子怎么会死在这里,老四这一趟的目的又是什么。
人都是目的性的生物,从老四突然出现在老宅,非要跟我们下斗开始,我就知道他抱着自己的目的。但当时情况危急,留下他怕他被人影灭口,而且我那时怀疑他顶多就是为了明器,这不算什么,就没有计较。直到后来他突然拿出枪,我就知道这小子是早就计划好的,他倒是学会了闷油瓶的办法,跟着人下斗,然后去做自己的事。
但我也能看出,事情也渐渐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对人影对张家表现出的那种恐惧和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显然没想到这座墓跟我们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现在我看到这具尸骨,不得不往另一个方向猜,老四也许是为了这具尸骨才下来的。
为了给小时候的玩伴收尸?那大可以跟我们说明白,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看着尸骨,转念一想,肯定不是收尸这么简单。死的时候还是个小孩,要收尸,家里的长辈肯定在几十年前就来收了。
除非,这孩子的家里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死在了这里。而老四知道是因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可老四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家人。
我放下那个水壶,不打算继续想了,真相如何我不关心,人心本就复杂难测。
我对着尸骨拜了拜,心说我暂时也无能为力,我还得找出口,否则别说把你带出去安葬,我自己都不知道葬哪儿。小朋友你要是泉下有知,就不要继续鬼打墙了,等叔叔出去了回头给你烧糖吃。
这套都是被胖子传染的,我想着又不禁笑了笑。
再抬眼,我忽然发现尸骨的手有些奇怪,一只手的手指是正常的蜷曲,而另一只却是紧握着的。
还有意外收获?
我扯了一段绷带,裹在手上去掰尸骨的手。那手握得很紧,我费了些劲才掰开,尸骨手心里有一个东西。
看清的一刹,我立即愣住了,竟然又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也有一个图案,看造型风格,看材质,都跟老四带来的那枚是一模一样的,但具体的图案不同,不是蛇头,而是人头。
这是一个五官清晰的人头,双眼怒睁,眉毛似乎是云纹一样,卷曲着,鼻子和嘴都很夸张,很大,嘴里还有獠牙,总之像夜叉,很吓人。
而且这一枚,好像比蛇头的那枚要大一些。我又立即想到,蛇头的戒指是用来开青铜棺的,这枚难道是开另一个棺的?比照戒指的大小,恐怕还会是用来开一个更大的棺椁的。
这座墓到底有多大,墓主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发现绕了一圈之后,还是回到了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如果再找不到线索,恐怕我们即使出去了,也要一直被墓的阴影笼罩着,像人影一样,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
我又将尸骨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我暗骂一句,决定还是继续走。我不能让这些细枝末节继续占用时间。
专心点,我对自己说,专心你最核心的目的。

我再次沿着河岸边的路开始走,如果刚才的鬼打墙是那个小鬼搞的,现在我已经发现了它的尸骨,按理说应该不会继续被困了。我照旧在树根上刻下数字,尸骨被发现的地方附近,我上次刻的是“8”,这次我便从那开始重新刻,用的是我的生日,先刻了个“1”。
我一步步走着,心里其实有些急切,仔细地看着路,生怕错过可以离开这个循环的岔路。然而每走十步,焦虑就加了一层,我每次要刻的时候,都能看到上次刻的数字,也就是说,我一直在原来的路上。
眼看着只剩最后一个数字了,我大感不妙,又走了几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走到准备刻数字的地方,十分眼熟,那白色的丝网还留着,旁边的树根上就是那个“8”。
但是,尸骨不见了。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19-12-01 12:52:32
还活着吗,这个帖子?我这边显示【私密】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字数:6747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6-04-04 20:12:00

更新时间:2019-12-01 12:5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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