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祭度娘，有事好商量。

Chapter02:
（1）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黛青色的雾霭也随着旭日初升而逐渐化为水汽消散，很快东方挂起瑰丽的绚烂朝阳，橘红的阳光透过层层的百叶窗照在会议室长桌上的一角，撒下片片斑驳的光影。
“咳，”戚哲明轻咳一声，用手指再次敲打桌面以示提醒，面色不太好看。戚章书回过神来的，抬头就看见了自家老爸那张有些愠怒的脸，于是充满歉意的对众人说道：“不好意思，请继续。”
开完漫长的会议后，各部门的工作人员都相继离开，当戚章书整理好桌上文件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戚哲明就在背后叫住了他。
“董事长，你有什么事？”戚章书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虽谁说两人是父子，但在公司里戚章书从不称呼他为“爸”，都是以“董事长”来尊称。
“是昨晚没休息好？”戚哲明好像是扯家常般，随意地问到。
“啊……对，”戚章书点头，他昨晚的确没睡好，准确来说是一夜未睡。自从顾清辞走后，他抽了一宿的烟，那还亮着微弱猩火的烟头碎了一地，显得有几分灰暗。
大约快清晨时，他给顾清辞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没人接，后来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过去，依旧是正在通话中，他想顾清辞或许是真的生气了。
反正戚章书现在很懊悔，如果他昨晚稍微节制一点少喝几杯，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不必须要的麻烦了。

（2）
“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别工作到太晚。”戚哲明难得露出慈父的一面，倒是让他有点不适应，“对了，下个礼拜五你和小辞有空吗？你妈让你们回去吃晚饭。”
“哦，到时再说。”戚章书答得有些敷衍，“那我先回去了，待会还有个会呢。”
回到办公室后，戚章书仍无心工作，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反常了，总是会无端想起某些无关工作的事——就比如昨晚的事。
想着想着，戚章书认为他还是有必要跟顾清辞道个歉，毕竟昨晚是自己有错在先，当然，原不原谅是另一回事。
于是他又一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谢天谢地，这次终于肯接电话了！
“喂？”顾清辞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他似乎是感冒了，说话时鼻音挺重的。
“有事？”
“没什么，就是想请你今晚出来吃饭，你有空吗？”戚章书突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好像很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惹他生气，又带点恳求的意味。
真是见/鬼/了！
“嗯……”对方愣了愣，然后问道：“几点？”
“八点，我下班后来接你。”
“知道了。”
待对方挂断电话后，戚章书便唤来自己的秘书，对Carmen吩咐道：“马上去帮我订个餐厅，嗯…位置最好是靠窗的，可以看见整个夜景，然后再买一束……”
“玫瑰”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戚章书硬生生吞了回去。他转念一想，这种/烂/俗/的道歉桥段未免也太老套，亳无新颖了吧，还是算了。再者要他捧着一大束玫瑰说着那些违心的/肉/麻/的话，他自己都觉得酸，又何况顾清辞呢？
“没事了，”戚章书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就这些，你下去忙吧。”
“好的，我明白了。”Carmen说完就自觉退下了，虽然表面如平常一样，心里却猜透了七八分。
看来他们总裁，这样一座万年冰山，也会坠入爱河。

Chapter03:
（1）
5:30的城市，是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人流熙攘，灯红酒绿。纵横交错的交通设施，构成了城市的血脉与骨架。汽车在立交桥上寸步难行，纵使有身着制服的交警在场指挥，也不可避免地会交通堵塞，周围只有不断排出的呛鼻的汽车尾气，以及喧闹的鸣笛声。
戚章书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快要七点了，丫的整整堵了一个小时！
眼见前方的车辆如长龙般井然有序地排成一长排，没有丝毫要发动的意思。戚章书不禁有些担忧，依目前这种情况，他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新航路，他可不想做个不守信用的人。
幸好，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糕。戚章书最终还是提前了五分钟到达公司门下，刚好看见顾清辞从玻璃门里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个男的，两个正捧着文件在低头交谈，由于距离太远，隔着车窗戚章书并不能完全看清男人的长相。
讲真的，一个男人的/占/有/欲/是很强的，他们对于自己的东西向来都有严格划分，更何况是对于自己的人？只要是一个稍微有些硬气的男人看见自家老婆和其他人这么亲密接触的话，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耍么就走至跟前霸气一揽，向他人宣告主权“他是我的，不许染指”。耍么就只能憋在心里耿耿于怀，而戚章书当然是属于前者。

（2）
顾清辞正低头和小张讨论今天的策划方案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就挡在跟前。疑惑地抬头一看，戚章书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眼神有点复杂，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顾清辞脱口而出，他忘记了自己今晚和戚章书有约。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最近公司正计划在西郊那边开发一个新项目，交由他全权负责，所以是忙得不可开交，因而对于吃饭这类小事也没太在意。
而戚章书自是不知道他近来工作繁忙，心里起了个疙瘩，莫名觉得不舒服。不过向他这种能够很好掩饰自身情绪的人肯定是不会显露在表面上，而是取决于实际行动。
于是戚章书二话不说就伸手揽过顾清辞的腰，从而使两人亲呢地依偎在一起，远望去就是一对如娇似漆的恋人。
“喂，你干什么？快点给我放开！”顾清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不留情面地推开他，但碍于在同事面前不好发作，只得不满地小声质问。可身旁的男人压根就跟没听见似的，反倒是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加重了腰上的力度。
“顾总…你们不会是…？”小张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支吾着没有说出口，实则心下一片了然。
“是啊”还未等顾清辞开口解释，戚章书就抢先一步，“我刚好路过来接他，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去吃晚饭了，下回见。”戚章书说完还礼貌地朝人“微笑”了一下，可但凡有识之者都可以看出，那可不是善意的问好，分明是被视作情敌的仇意。
直到两人回到车前，戚章书才松开他。打开车门自顾开车去了，一路上他什么也没言语，只是专心地开他的车，偶尔朝窗外看几眼飞掠过的行人和例退的树影。
见人一直不说话，顾清辞猜到他可能是生闷气了——毕竟他们在同一栋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戚章书的性情爱好自己多少还是知道的。就比如他有严重的心理洁癖，未洗澡前从不上床；吃切片面包从不蘸果酱；喝咖啡从不加糖或牛奶；系领带必须规矩整齐，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但令他无法理解的是戚章书是为什么而生气？如果仅是为了自己忘记和他有约的话，那未免也太斤斤计较了，他认为戚章书不会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Chapter04:
（1）
如期到达了餐厅，门外的穿着燕尾服的侍者为他们打开大门，弯下腰尊敬地说道：“晚上好，里面请。”
由于餐厅是Carmen提前预订的，所以进去侍者就直接领了他们上了二楼。顺着侍者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位置很不错，刚好靠窗，可以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如画夜景。且餐厅的布置格调也很合他的心意，古朴典雅，每一处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抱枕，华美的欧式桌椅以及在花瓶中安静盛放的娇美花朵，让在这里上的人完全不会有西餐厅的拘束感。
“两位请座，需要点什么？”侍者拿出菜单放在桌面上。
“想要吃什么？”戚章书颇有绅士风度的让顾清辞先点。
既然如此，顾清辞也不同他客气，何况他中午就随便扒了几口，味同嚼蜡，现在还真有些饿了。顾清辞拾起菜谱翻了几页然后递还给服务员，说道：“就法式田螺和奶蘑菇汤餐厅，谢谢。”餐厅的法式田螺奶油蘑菇汤算是其招牌菜，做的相当入味。
“好的，那这位先生，你呢？”侍者记下后，转头看向戚章书。
“熏鲑鱼，焗蜗牛，菲力牛排各一份，甜点的话就黑森林吧，还有来瓶红酒。”
“好的，请稍等。”
趁着空余时间，戚章书便寻思着该如何开头道歉。如果开门见山的话未免太唐突，但是含蓄一点的话，又显得/扭/捏/矫/情/不真实。思前顾后，戚章书决定还是干脆点，直接挑明话题得了。无论是否会征得顾清辞的原谅，首先也应端正态度，表明自己的诚心。

（2）
“咳”戚章书攥紧拳头轻咳一声，可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道歉——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品学兼优，从不闯祸，自然也从没向谁道过歉，今天算是破了个先例。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昨晚的事是我太过分了，我不该那样没分寸，在此我表示由衷的抱歉，我希望能征得你的原谅，可以吗？”语气有点像犯错的孩子。
看着眼前人一脸郑重的模样，顾清辞心里着实惊讶了一把。他从未会想过戚章书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此时竟愿放下身段来同自己道歉，表达还那样的……语如伦次？
见顾清辞迟迟不说话，只一味盯着自己看，戚章书不禁感到懊恼，神情倏忽间变得有些/颓/败。
“其实你不用……”顾清辞刚想说出口时，一股恶心感便溢上喉口，他只好捂着胸口快速赶往洗手间。留下原地不明事理，一头雾水的戚章书，但是出于关心，他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下，朵朵细小的水珠被溅到白皙的手背上。顾清辞双手无力地撑在洗手池的边沿，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呆呆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关掉水龙头拖着发虚的步履走出洗手间，戚章书正在外面等他。
顾清辞下台阶时明显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戚章书及时上前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出现意外。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戚章书很少见到他这样虚弱的一面，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连带着指尖也微微泛白。
顾清辞当时无精力去回答他的问题，等到眩晕感完全消失，稳住身形后，他才朝戚章书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附加一句客套的谢谢，然后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腕。一切动作看上去是那样贯通，理所当然。却让戚章书哑然失声，原本想问候的话语瞬间全堵在喉咙口。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亲密吗？

Chapter05：
（1）
回家的路途气氛更显沉重，彼此谁也没开口。
戚章书用余光撇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见他将头倚在车窗旁，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神色。
戚章书悻悻地收回目光，将视线移至前方，无意中从窗外的后视镜看到了身后的一辆黑色越野。不由觉得很可疑，这辆车似乎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尾随了一路，难不成跟踪或抢劫？
想到此处，戚章书并没有过多慌张，他认为得找个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猜想。恰好前方就是一处拐弯，原本归家的航线是要直走，可为了试探他便故意掉转车头往西，然后又去看身后那辆黑色越野，还依旧跟着。
“这样下去不行，”戚章书眉头微皱，暗自想到，“得想个法子把他们甩掉。”于是他一踩油门将车速加到110码，比原先快了30码。由于物理上的惯性，汽车加速时人会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顾清辞措不及防，被重重地撞到后背，牵扯着小腹处也隐隐作痛。
“你……！”顾清辞刚要询问他干嘛开那么快时，就觉得汽车的后轮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打中了，接着便不受控制失去方向，西歪东倒地在马路中央乱转。
戚章书暗道不妙，刚想去掰方向盘，却见一转天花乱坠汽车“嘭”的发出巨大声响一头撞在路边的树上，震得枝干落下许多发黄的叶片。因为巨大的撞击力，戚章书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配合着看脑一片空白。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心下一惊连忙去拉顾清辞的手，一触摸才发现是如此的冰冷。
“顾清辞？”戚章书试探性的冲他大喊一声，见人没反应后心里更是焦灼。他手忙脚乱地扯开身上的安全带，借着昏黄的路灯才看清副驾驶庄上人儿的现状。
顾清辞面如白纸，额前，鼻尖竟是渗出许多细密的汗珠，只见他紧咬着下唇，双手死死地按在腹上，似乎是在极力隐忍某种巨大的痛楚。
戚章书吃力的挪动身躯，使自己能够推开车门，然后费力的抱起顾清辞。他感觉怀中人的长裤已经慢慢被/鲜/血/浸湿，因而他的手心也被染上醒目的殷红。可他顾不了这么多，如果不快点将人送往医院，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此时的他，忽略了身后那群追击他们的人。
一下车门，五六只狼牙手电筒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光芒便将这黑夜照得亮如白昼。那刺人眼膜的白光一下子汇聚而来，使戚章书的双眼异常刺痛，根本无法睁开。隔了大概十几秒后才勉强睁开，这时他才得以看清那群人，只见他们大约有五六号人，个个身材魁梧如彪形大汉，面目狰狞，关键是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黑色手枪，正一脸凶悍地向前逼进。

（2）
那一刻，戚章书觉得自己死期将至，他很怕，不是因为自己要死而感到惋惜害怕，他只是怕会搭上了顾清辞的命。他不清楚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顾清辞亦或两者都是，但此时他突然很坚定心中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他要顾清辞活下来，他却不允许顾清辞死！
脚步声正逐渐逼进，混杂着树叶被狂风吹动簌簌而下的声音，在这样一个浓稠又妖异的夜晚，路边如虬龙般粗壮的枝干就像张牙舞爪的鬼影，令人感到不寒而栗。那群人在相距十米处的地方停下脚步，带头的一名黑衣男子率先开了口，“把人放下，你现在就可以滚了，我绝不杀你。”
戚章书听后不惧反笑，对黑衣男子的话不屑一顾。启唇缓缓开口，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凛冽的充满杀意的目光似一把无形却锋利的刃，要将人给剌穿——
“我的人，你也配碰？”
黑衣男子明显后退一步，不得不说，戚章书现在的模样的确让人有几分后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人多势众，又有枪在手，而对面那小子，单枪匹马手无寸铁还拖着个累赘，有什么好怕的！
“他奶奶的！”黑衣男子说着朝地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老子还不信了，看着到底是这子弹硬，还是你小子命硬！”
“兄弟们，给我上！”一声令下，几个彪形大汉率先冲出，他们手中都持有铁棒，又匹带着枪。
戚章书知道自己和他们硬碰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顾清辞趁着这段时间已经能够勉强站起，捂住腹部半靠在车门旁，冷眼相看。他不清楚这群人的来历，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乱战中，或许里面所有人都死有余辜，包抬他自己，但是……
顾清辞明白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小家伙，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就要陪我一起下地狱。不过这世界太污浊，人心太难测，也没什么好看的。

顾清辞自嘲一声，看了眼身旁的戚章书，一股不曾有过的心绪爬上心头，他咬了咬牙忍痛对戚章书说道：“你快走吧……我不想拖累你，你放心，既然他们说过不杀你，就一定不会失信…”见男人无动于衷，顾清辞莫名怒意横生，冲他大吼：“你不走？难道想陪我一起死在这吗？！”
“我不会让你死。”戚章书攥紧双拳，沉声说道。
他抬起头来，朝自己淡淡一笑。月笼轻纱下，他的眼眸澄碧明澈，不染一丝世间污垢——直到多年后顾清辞回想起，他说那时自己就已经爱上了这双眼睛，举目无双的眼睛。
他的眼神也平静如水，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可越是这样，顾清辞便越是害怕。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彻底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他想大喊叫他离开，越远越好。他不需要他陪着自己患难见真情，更不需要他为自己挡下那一粒粒疾驰而过的金属弹壳，然后鲜血四溅，模糊了双眼。
可他突然就像个木偶般愣在原地，挪不开脚步，发不出声音。
温热的液体飞溅在脸上，鼻腔内充斥着一股子猩味。痛感已经麻木，一切都不重要。
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子弹穿过身前人的身体，无情地刺破，天地间只剩两种单调的颜色，灰白和殷红。
戚章书始终不渝地紧抱着自己，鲜血染红衣衫。在最后倒下的那刻，他闭上眼，然后在自己耳旁，以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温柔的说道：“还好，我没让你死……”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