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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落叶归根(天衣无缝同人,原创男主,兄弟)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小然哥哥。”思楚收拾整齐后由云澈领着下了楼,贵然坐在沙发上阖眼歇着,只觉衣角被人揪着,一睁眼就看见小思楚在自己面前。
“好楚楚,咱们走吧。”贵然抱起思楚,准备到外面上车。
“小然哥哥,妈妈呢?思楚想要妈妈…”小孩把头埋在贵然怀里,小声嘟囔道。
贵然心底搐的一疼,语气中多了几分苍凉和愧疚:“妈妈有事在忙,很快,很快就会去找楚楚的,楚楚乖乖等着妈妈好不好?”
“好!”小孩搂住贵然的脖子,显然精神了不少,大声的答应。
一行人刚要踏出门就碰上回来的贵翼,贵然让云澈先抱了思楚上车。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贵然笑着问。
“吃完饭和小资少爷拍了照片,他有事着急离开,跟我们借了去陆军医院的车,说是要给他二哥转院。”林景轩简要的概括了他们的行程。
“陆军医院?”贵然因着长久的训练迅速的捕捉到了关键点。
“别老把你训练那一套搬到家里,人不大心思不少。”贵翼脱下外套,随手丢给了林景轩,看了贵然一眼后坐到了沙发上。
贵然在家待这两天,跟贵翼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像现在这样随口笑骂两句也都不放在心上。
“那个孩子什么来路?”贵翼的坐姿很标准,身姿也显得愈发挺拔。
贵然眼睛一转,什么叫来路,注意用词好不,“他的父亲是我在香港时的一个朋友,他的母亲是苏联的一位革 命 党 人。”贵然直接回应了他的猜测,与其来回周旋,不若开诚布公。
贵翼和林景轩要是前几天听说必然震惊,但是熟悉点贵然后,也摸到些他的作风,故而习以为常了。
“早去早回。”贵翼嘱咐了一句,看着贵然大跨步一样的上了车,抱孩子去了。
“查查他。”贵翼拿起了桌上的报纸,手下人递上杯咖啡。
“查?”林景轩感觉自己听错了,“你有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咱们家小少爷一准对你知无不言,如果你愿意给他两块儿糖的话。”
贵翼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你觉得一个游走于政商两界的人,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更何况,他在虚弱的状态下都差点对我开枪。”
“半个小时后我就要见到详细的资料。”贵翼喝了口咖啡,语气如常。
林景轩见转桓无望,应了声是便下去办事了,半个小时查一个军政要员,这不现实。
贵翼看完了近几天的报纸,又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正好林景轩也抱着份报告进来了。
“不查不知道。”林景轩把报告放在桌子上,又整理了一番,“咱们家小少爷也是个风云人物。”
“坐下说。”贵翼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他坐下。
“现在的政府里分成新旧两个派系,老派则是帮世家子弟,以及一大堆很早就跟着蒋校长任职的人,属于老嫡系。”林景轩徐徐的讲着,竟多出了几分坊间传闻的感觉。
“而另一边则是洋务派,顾名思义任职人员大多是从国外回来的年轻之辈,其中不乏毕业于黄埔的嫡系子弟兵,为首的两位,一位是老参谋长的公子许亦,一位就是咱们小少爷,资料上面写的是苏州首富次子。”林景轩把资料摆在贵翼面前,还在上面指点一二。
“挑有用的说。”贵翼无视他的废话,却又忍不住提醒他一下。
“他俩可是死对头了,总能杠到一处去,俩人经历也很相似,许亦原在黄埔读了一年,后因故到了美国的西点军校就读,咱们家小少爷原来是在港大读了一年,后来便去法国的圣西尔军校就读了。”林景轩说到此顿了顿,笑着看向贵翼:“要说起来,许公子还是你师弟呢,你这位置挺尴尬呀。”
贵翼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一帮小年轻的争权夺势吗?这也算调查?”
“哟,不爱听这些个,那难不成我给你讲小道消息吗?”林景轩听了不高兴了,他辛辛苦苦挖了这么多资料,到贵翼这儿好似成了不三 不四的东西了。
“也行,说来听听。”贵翼一时来了兴致,还真想听听他口中的小道消息。
林景轩瞪大眼睛瞧他,缓了一会才开口:“说来也怪,他俩明明是对立关系,但每每相遇总是小酌两杯或伶仃大醉,有时剑拔弩张有时说说笑笑,两人都以手段严酷出名,名号上有什么南贵北许,贵狐许猫一类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称呼。”
见贵翼没有让他打住的意思,林景轩接着道:“因为许公子在黄埔读过一年,总裁相对更信任些,这点上咱们家小少爷就吃亏了,不过好在小少爷和总裁身边的陈师长关系匪浅,传闻小少爷当年救过师长一命,在小少爷读大二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密聘为参谋了,更有甚者说,师长把咱们家小少爷是当儿子疼的,那叫一个宝贝劲儿呢。”
贵翼微微皱眉,景轩讲的这些纵是半真半假,贵然也从没跟家里提过一嘴,怪不得自家弟弟刚毕业直接就去国民政府任职了,原来是让人拐跑的。
“误人子弟。”贵翼语气中有些愤恨,小小年纪扯进政界这个大染缸,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不过,许公子和小少爷多年来可谓是旗鼓相当各有胜负,两位的人际网绝对是广,所以你也别怪小少爷,他怕真是养成的习惯,不见得有恶意。”林景轩看贵翼脸色不大好,一半宽慰一半求情。
“他敢!”贵翼突然吼道,林景轩也是吓了一跳。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这小少爷还好,公事缠身时也就乖了,倒是二少爷比较棘手。”林景轩见势不妙,想了个祸水东引的法子,见贵翼一个眼刀,又改口:“小资少爷,小资少爷比较棘手。”
贵翼泄气似的靠在沙发上,手指按揉着太阳穴,闭着眼:“一个个的净不让人省心。”
得了,就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
资历平这边和贵翼会完面,便学着合理利用资源,用着和林景轩借来的军用救护车,把他资家大哥资历群从漕河泾监狱给弄了出来。
很快,还会有件礼物送给贵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讲真,资历平留个贵翼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有点迂腐胆小,还有点婆婆妈妈。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刑侦处科长刘玉斌突然来到了沿江港口的二号仓库,说接到情报说这批武器归警察局处理,因此他要带走,可仓库的督察陈晓律却不让,说武器是四爷的,没办法他只好打了电话给资历安,想让资历安劝劝他,资历安送了他另一条倒卖汽油的消息给他,让他别打这批武器的主意,刘科长也很配合资历安,通过这条消息,又盯上了明氏企业的货。

刘科长能得到好处,眼光自然也就不盯着那批武器了,陈晓律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见见四爷。与此同时,沿江码头第13号仓库,地下党正在想办法偷偷转移物资,军械司副官林景轩突然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这里。
“都不准动!谁动我打死谁!”林景轩站在台阶上,随他一起来的士兵已将货物和水警署的人团团围住。
一个领头的警察没看出形势,上前一步:“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可是警备司令部的。”
“啪!”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景轩一个巴掌扇到脸上。
“老子也是警备司令部的!今天吴淞口码头,有人从天津港走私一批军用武器,统统给我抓起来!”林景轩声音很大,底下的士兵们调转枪头,一副捉人的样子。
刚才那个领头的见形势不妙,手偷偷伸向腰间欲拔枪。
“砰!”林景轩看出他的小动作,一枪打在他肩上,血液迸发而出,那人应声倒地呜咽。
身旁一位头领模样的人见他倒地,一脸惊慌拔腿就跑。
林景轩追上他,跃起一脚踹在他后背上,走上前一脚踩在他身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人微微抬起头,就见一辆军车停在他面前,一个士兵赶紧跑过去撑好伞,等着车上的长官下车。
车门打开,贵翼从车上下来,军靴踩在略有些雨水的地上,溅起小片水火,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不敢逼视。
“向后转!敬礼!”
贵翼微微侧目,一众官兵随着他的脚步一个个都站的挺拔,敬着军礼。
两个士兵从屋内搬出了雕花木椅,放好后只见贵翼一撩披风,坐了下来,不怒自威。
“水警职责是什么?”贵翼启唇问道,审视着台阶下的人,那个刚才被林景轩踹倒的人。
“保护水域安全,打击水上刑事犯罪。”那人身边尽是官兵,枪口皆对准了他,怕是他少说虚报一字一句都会被马上击毙。
贵翼满意的点点头,用手指点点周围的货物:“走私军火,算不算刑事犯罪?”
“是…是…”那人脸上已见了惧色。
“袭击官兵呢?”贵翼云淡风轻的看着他,嘴角还有丝不可察的笑容,“算什么罪?说!”话锋一转,顿时严厉起来,只见那人身形都是一抖。
说话声音颤颤巍巍,缓缓吐出:“死罪。”
“行刑队。”贵翼顺着他的话接道,脸上未见波澜。
“冤枉啊军长!我冤枉!这批货是走私的,可是已被上海警察局刑侦科的刘玉斌科长给正式扣押了,兄弟们,兄弟们只是在执行刘科长的任务…”看着身旁的士兵枪口均立了起来,那人赶紧告饶,寻着来龙去脉讲清。
“空口无凭。”贵翼看着他,吐出几个字。
那人连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有移动报话机,我可以马上接通他的电话。”
刘玉斌这边接到电话,没料想竟是贵翼的电话,赶忙换了语气。
贵翼显然没有任何态度的变化,也不啰嗦:“我给你十分钟,跑步过来见我,超过了十分钟,你自己看着办。”贵翼语气一向平和儒雅,任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刘科长!刘科长救我!救我救我啊!”那人在底下冲着电话里大声喊道。
贵翼觉火候到了,随手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看表。
“军门,刚才来人报,小少爷也在这儿。”林景轩俯身在贵翼耳边轻声道。
贵翼接过递上来的茶杯,轻抿一口:“他来这儿干嘛?”
“还不清楚。”
贵翼剑眉一蹙,复看了看表道:“给他打电话,让他五分钟内跑步来见我。”
贵然在接到林景轩电话时,万分后悔带了个移动报话机,原本还想问问他那边情况如何,想来应是贵翼他身边,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贵然的体能很好,五分钟是绰绰有余,贵翼让他跑着去他就真的跑着去,以至于他站在贵翼面前时,一身军装已经被雨淋湿了,有些雨水还挂在脸上,活像只落汤鸡。
士兵过来为他打伞,被贵然一把推开,他就这么站在雨里,像棵小白杨。
“腿好的挺利索啊。”贵翼放下茶杯,笑着道。
贵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跑那么快干嘛!今早贵翼还问他腿好了没,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捂着腿喊疼来着。
“我这不是您传唤嘛,一刻也不敢耽误。”贵然笑的讨好,还不忘对着林景轩挤眉弄眼的求助。
“不是说听戏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贵翼声音中沾着点怒气,他听人汇报说这货是文四益扣的,那必然和眼前这个兔崽子逃不了干系!
贵然也不是有意的,他今早去听戏,但没有资历平的场,无趣的很,索性就跑到这儿来看看货。
“我瞎逛呗。”贵然眼睛一亮,找了个鬼都不信的借口。
“你别告诉我,你就穿着这身衣服瞎逛?”贵翼盯着他,语气犀利了几分。
贵然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军装,辩解道:“我这可是为了见您特意借的,我原本不穿这身儿。”
贵翼这才注意到,他所穿的军装上没有军衔领章,细看之下还有些宽松,确实不是贵然的衣服。
“今天是你的工作日?”贵翼更疑惑了,贵然没有理由出现在这儿。
“我因为腿伤告了假,正式工作在两天后。”贵然恭恭敬敬的答道。
“哦。”贵翼拖长了尾音,上班时间他动不了贵然,此刻可就不一样了。
“原地卧倒,一百个俯卧撑,做。”贵翼不轻不淡的道。
贵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这人多口杂的,指不定谁就说出去了,贵翼应该是生气他又插手军火生意,但这次他是真冤枉。
“军门,骂两句得了,这还下着雨呢。”林景轩看贵然那副可怜样,也是不忍,在贵翼耳边轻声道。
贵翼无视了他的话,低头看了下表,抬眼道:“你还有四分钟。”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贵然头顶,比现在淅淅沥沥的雨还让人气闷。
贵然站在那儿,依旧是一动不动,本来他觉得贵翼温温和和的好相处,没想到竟然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罚的他没脸。
“三分半钟。”贵翼好心的提示他。
贵然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乖乖的伏下身子,收紧臀腿和腰腹的肌肉,使身体保持一条直线,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士兵们也是瞠目结舌,一个个愣在原地,但也都深谙长官家事不可探的道理,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一时间,除了雨点落地的声音,再无其他。
三分半钟做一百个俯卧撑,对于贵然实际上是足够的,可偏偏下着雨,衣服越淋越湿,平白添了重量,湿透的布料箍在肉上,感觉很不好。
雨水顺着帽沿,鼻尖流到地上,和水洼中的雨水集合在一起。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贵然做的辛苦,林景轩看着也辛苦,贵翼倒是一派清闲。
约莫做了七十多个,贵然心头有了些泄气的念头,他倒也想知道,他要是真做不完,贵翼拿他怎样?
“军门,小少爷再这么下去,保不齐要发烧的。”林景轩再次劝道,眼见着贵然撑着双臂都开始颤抖,怕是要扛不住了。
贵翼看着下面一起一伏的纤弱身影,原未注意到,贵然的肢体线条流畅,长腿细腰的不像个军人,可偏偏那股子倔劲儿,一般人却是没有。
“景轩,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他出现在此是巧合吗?”贵翼的语气中多了几许无奈和疲倦。
林景轩无言以对,若他说是,他自己尚且不信,若他说不是,陷贵然于险。
贵翼一挥手,一个士兵上前踹倒那个警察,举起抢准备行刑,刘玉斌逾期未到,他的命自然不保。
“枪下留人!枪下留人!”刘玉斌冒雨前来,赶紧拦住行刑士兵,以防擦枪走火。
“留…放…”刘玉斌气喘吁吁可见累的不轻。
“报告贵军门,卑职刘玉斌奉命前来,请,请指示。”刘玉斌正了正歪的不像样的帽子,气还未喘匀。
贵然这儿恰好做完一百个俯卧撑,讲真,他真想就地趴下。
刘玉斌这才注意到一旁做俯卧撑的贵然,一口特派员刚要出口就收回来了,哪有特派员在这儿做俯卧撑的?锻炼啊,明显就是被罚。
照理贵然的职位不该受贵翼管束,可人家管教自己弟弟,这也无可指摘,所以他只是微微屈身鞠躬算是尽了对贵然的礼。
贵然看都没看刘玉斌一眼,只是顾自站起身,忍着全身的酸疼。
“重来。”贵翼看着他,语气和善。
贵然心中落差太大,一时没缓过来,想想贵翼此番作为必有原因,只得慢吞吞的又伏了回去,动作一如既往的标准。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贵翼故作无奈的笑,平和的看向刘玉斌。
忽的话锋一转,严厉起来:“学着欺上瞒下,背着家里搞动作!谁还误会你了不成!偷梁换柱你倒做的熟练!再有下回谁给你求情都没情面!”
刘玉斌被贵翼突然大起来的音量吓了不轻,这话哪是训弟,分明是敲打他,刘玉斌脸上笑容僵硬,却也不能松懈。
贵翼瞟了眼刘玉斌,见效果达到,又恢复儒雅的模样,对着贵然道:“站起来。”
贵然这可是听了个明白,你敲打下属拿我当什么枪使!贵然在心里默默的数落着贵翼,却也不得不站起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驳贵翼的面子。
贵翼原本也没想这样,奈何贵然赶的寸,话嘛,自然是说给刘玉斌听的,也有提点贵然的意思,但罚写是贵然该受的,至于为何,他自己心里清楚。
但贵翼承认,用他自己的弟弟去敲打一个刑侦科科长,太大材小用了,刘玉斌想来也是明白的。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速度不错啊。”贵翼看贵然站起来后便不再理会,接着和刘玉斌聊。
“谢军长夸奖。”刘玉斌笑的讨好。
“刘科长在警察局干了几年了?”
“报告贵军长,卑职在警察局干了整整十年。”
“破获了多少起刑事案件啊?”
“报告,凶杀案十七起来械斗案上千起。”
“成绩不错嘛。”
“刘科长,十年了,你还是个科长?”
“卑职等待军长提拔。”
“很会说话嘛,刘科长。”
“谢军长。”
这段对话贵翼和刘玉斌没什么变化,倒是一边儿的贵然憋笑憋的辛苦,实在没忍住时还笑出声来。
“长官…”远处一个士兵冒雨跑来,直至贵然身旁。
贵然收了笑,这才感觉到脑袋有些发晕,阻止刚要开口的士兵:“等我这口气喘匀点的。”
“长官,那批货没运出去,侦缉处来了人盘查。”士兵低语道。
贵然登时一皱眉瞪眼看他:“废 物。”说完不忘踹一脚。
“长官,要不我给您拿个雨衣来,您现在这样容易感冒,得打针,要让季参谋知道了,准骂我们。”
贵然白了他一眼:“沈括,知道当年为什么你为什么没当上我副官吗?”
“不,不知道。”
贵然用手指怼怼他的肩,笑着道:“因为你,分不清轻重缓急。”
没等到贵然的下文,就听见贵翼的声音。
“小然,跟林副官上车去。”
贵然听到他温和的声音还有些不大适应,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家兄长唤爱称,好歹他也算个官儿,实在是史无前例。
“嗯。”贵然点头应下,迈步向车门处走去。
在经过刘玉斌身边时停下步子,缓缓道:“刘科长,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
刘玉斌闻言不免抬起头来看他,若说贵翼是笑里藏刀,那贵然便是煞气外露了,目光阴沉,直可以盯得人冷汗涔涔。
“明家那几个香水仓库,盯可以,但别碰。”贵然这话说的直白,也不怕刘玉斌猜忌联想,如果不是底下人失误,他刘玉斌绝无可能和贵然搭上话。
“卑职明白,明白。”刘玉斌微微鞠躬,冲贵然点头。
贵然脸上缓和出一个皮相上的笑容:“人嘛,都要养家糊口的,咱们如此,上面也如此,刘科长手下弟兄们也不能白来不是,这样,亏空算我的,该补就补。”
刘玉斌一惊,赶紧说了一堆推脱讨好的话。
“以后还望贵军长多多提点,如果有用得上卑职的地方,尽管吩咐。”刘玉斌压低了声音,奉承道。
贵然低头一笑,瞧着林景轩走近后便和他一道上了车。
“把湿衣服脱了,旁边大衣是军门的,你先披身上,一会儿就到家了。”林景轩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后座冻的有些哆嗦的贵然。
“我怎么老是这么赶巧啊,总被军门抓包。”贵然把腿伸到座上,用大衣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像个小团子。
“你也是的,没事跑到码头干嘛去?瞎逛?你扯谎也得合理点儿吧。”林景轩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贵然眼神一暗,不过很快就恢复原状:“天津是许亦的地界,货自然也是他的,文四益扣了货,我这不是想卖个好嘛。”
林景轩没回头,笑道:“自导自演啊,我要没猜错,这批货最后还得落你手里。”
贵然也不介意被戳破心思,只是浅浅的笑着,享受这片刻安宁。
“不过林大哥,军门不能处理那批货,这要传出去,军门不是明摆着站我这边了,他不能这么早站队,不行不行。”贵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懊恼的表情有些好笑。
“有什么不行?他是你亲哥,自然是护着你的,不过这可跟拉帮结派没关系。”林景轩道。
贵然心里一丝不明的情绪,林景轩说的没错啊,但时机就是不对,嗯,不对……贵然心里在想着。
回了家,林景轩给他弄了姜汤,又洗了草莓,两人聊了会儿天,贵然也累的不轻,晕乎乎的睡下了。
起先林景轩还怕他发烧,但他还真就安静的睡了一下午,也没见发烧的迹象。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贵然醒的时候,才发现贵翼就坐在他床头,而且还盯着他沉思,讲真,画面其实很吓人。
“诶我,哥你干嘛呀?”贵然坐起来将枕头靠在身后。
云澈和林景轩也听有了动静,快步走进卧室,云澈手里捧着封信,林景轩手里拿着切好的水果。
“不是你们这是干嘛?我又不会跑。”贵然看这三人一副看犯人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景轩将果盘放到桌上,转而对他道:“我们怕你发烧,你这一觉睡得可沉了。”
贵然这才意识到怎么回事,一拍脑袋:“我睡了多久啊?睡的时候有没有说胡话?”
“你从回来到现在整五个小时,睡的可安静了。”林景轩把果盘里的草莓挑出来给他。
贵然吃着草莓,连带着上午被罚这茬也给忘了,自己在那儿吃的津津有味。
“老大,师长的信。”云澈也没管贵翼在场,直接把手里的信封递给贵然。
贵然一手拿着草莓,一手拆开信封,刚一打开,两个被敲碎的核桃,哦不,核桃渣就散落出来,这核桃不像是吃的,应该是文玩把件儿。
贵然瞥了眼核桃,继而便去看信上的内容,一共两张纸,第一张是师长的慰问家常以及南京局势,第二张上只有四个字,勿忘己任。
自贵然到上海,师长的信就没停过,原来是两天一封,现在是一天两封,内容无他,就这四字,勿忘己任。
“现在不该叫师长,得叫总参谋长。”贵然语气轻松,笑着把信递到贵翼面前。
“什么意思?”贵翼笑着看向他,一派温和之气。
“诚意。”贵然隐约记得这话好像说过,随即笑笑:“也可以理解为,显摆。”
贵翼扫了眼信,没接,贵然很规矩的把两张纸整理好,贵翼如果不翻的话,只能看见第一张。
“老大,师长啊不总参谋长还带话,下午四点准时给你打电话。”云澈把那两个碎核桃收好,看着他家长官。
“现在几点?”贵然一门心思吃草莓,随口问道。
“下午三点五十八分。”
贵然闻言蹭的翻起来,利落的下了床,直奔客厅沙发,坐好等电话,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老大,那五点你约那个喝酒的朋友,还去吗?”云澈追出来。
贵然瘫在沙发上,刚才起猛了脑仁有点疼,懒散道:“如果那个人不怕我吐他一身的话,我就去。”
“林大哥!我要草🍓莓!”贵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贵翼和林景轩漫步走到沙发处,这人真是动若脱兔,刚才一溜烟就跑客厅来了。
贵然静静的等着,直到电话声准时的响起,他一把就要去接,但又在碰到的那一刻停住。
“我最近是不是没惹事?”贵然望向云澈做最后一遍确认。
“上海没有,南京不知道。”云澈聚精会神得盯着他手边的电话。
贵然点点头,接过电话:“恭贺高升。”
电话那头说着话,贵然倒没很认真的听,现下贵翼正坐在他对面,看着报纸,但贵然才不信他能安然的看报。
“一切在我非工作时间所接的电话,我一律视为私人谈话。”贵然伸着手费力的去够果盘,好不容易拿到颗草莓。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笑声,贵然心里多了几分放松。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贵然皱起眉头,越皱越深那种。
“我没给您写过信,从来没有。”贵然心中莫名其妙,疑云重重。
贵翼在对面坐着,他必须斟酌用词,听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之后就草草略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对话,就相对不那么严肃了。
“上海啊,挺好,有玩的有吃的还有人照顾。”贵然咬了口草莓,一口吞容易噎到。
贵然看着贵翼,眼角带笑:“反正我在上海,你的胳膊伸不这么长。”
“家兄?嗯…长得好看效率高…就是有点不解风情。”最后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电话那头应是说了什么,贵然笑的灿烂:“不过看在他副官给我做饭的份上,我暂时不考虑回南京。”
贵然也来了兴致,话题也投机:“诶我跟讲,他那副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几国鸟语呢!”
贵翼被他的模样晃了神,贵然眉目清俊,笑的时候和贵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实在是像。
“哟你别训我啊,你训我我可跟嫂子告状。”贵然把手里的草莓抛向空中,又接住,来回反复。
“行,你替我给嫂子带好啊,让她好好养胎,男孩女孩都一样好。”贵然将草莓一抛,最后用嘴接住。
最后应是电话那头吩咐了些公务,贵然扑腾一下站起来,一声是到嘴边变成了“啊!”
“你给我再放两天假。”贵然面部扭曲嘶嘶哈哈的说。
电话那头说了句话,只听贵然怨 念 深重的回道:“我腿…磕…茶几上了。”
说完在场三人都笑了,贵然没好气的看着他们仨,一下子挂了电话。
“你们!幸灾乐祸!”
贵然揉着腿,冲着云澈大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家具不要实木的要软包的吗!这谁干的好事!全队给我出去跑圈去!”
云澈憋笑点了点头,他家长官最护短了,罚跑圈之后还不是得给人家开小灶,不过没事,他家长官财大气粗。
“哥,我跟你说,师长夫人不仅饭做的好吃,人也好相处。”贵然过了疼劲儿,凑到贵翼身边跟他叙家常。
“这不怀着孕么,一门心思想要个闺女,就因为他家长子参军了,那会儿父子俩一起挨得训呢,师长最大的特点,就是惧内。”贵然讲的头头是道,跟个说书人似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一天到晚都记些什么东西。”贵翼笑骂道。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求不删度娘手下留情别再删了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贵然第二天下午是被林景轩强行从床上拎下来的,一路拎到办公室,贵翼下的令。
“小少爷自己选个舒服地儿吧。”贵翼解下武装带,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贵然现在浑身酸疼,太长时间没锻炼,看来真的是在床上躺的久了,反应力和身手都退步了。
“轻点啊,一会儿还有欢迎酒会呢。”贵然也不想多费口舌,手轻扶上办公桌背对着贵翼。
贵翼可不觉得他这是乖觉,毫不客气的抽了几下,隔着军裤声音也不小,带着风声嗖嗖的让人心里生畏。
“什么时候给人当的私人助理?小少爷兼职不少啊。”贵翼把武装带丢到沙发上,绕到桌前。
贵然直起身子道:“当年我上军校父亲不同意,一气之下连生活费都给我停了 !虽说我上圣西尔是公费,但那点钱哪够正常生活所需啊!我也就假期的时候给总参谋长当私人助理,顺便提前认识一下各路神仙。”
贵翼听他说完也很纳闷,南京贵翼不是没待过,如果他弟弟给总参谋长当助理,一定会有人透露给他,可他什么消息也没收到,只能说明一点,贵然当时并没有使用他的真实姓名!
“我当时为了省去麻烦,用的是英文名。”贵然补充道,他深知以贵翼的思维能力必然会发现这一漏洞。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连姓氏都成了麻烦。”贵翼这话没有讽刺,更多的是怜惜和探知。
贵然对亲情漠视不得,在外多年除了姐姐贵婉,他跟家里压根没什么联系,现在贵翼提起,竟还有些苦涩。
“都是些过往了,到时候碰上一件我就给您讲一件。”贵然说的轻描淡写,轻飘飘的就一笔带过了他风雨载途的岁月时光。
“行了行了,我在国际饭店订了包间,咱们先去那儿熟悉熟悉吧。”贵然拉着贵翼就向外走。
“林大哥,给我们开车。”贵然笑着对门口的林景轩道,又转向对旁边的云澈说:“你另外开一辆车,把我要的东西买回来。”
一路上贵然讲了些他的经历,儿时是如何从香港到哈尔滨的,在这两处都遇到过什么事情等一系列的趣事。
到了地方,贵翼和林景轩先上了楼,而贵然则在楼下等候云澈。
“你先上楼等我,把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准备好。”贵然接过他手中那束粉玫瑰,说完就像大厅走去。
“春花争俏,风儿轻摇~”
“海上流灯,如月皎皎~”
娇柔的女声婉转动听,看到下首的贵然,牵起一抹柔情的笑意,随着音乐摆动曼妙的身姿,迷人的曲线让人心醉。
“茜茜小姐。”一曲唱罢,贵然很绅士的跟在她身后,献上玫瑰。
“贵军长不为一会儿的宴会做准备吗?”茜茜笑着问他。
贵然一挑眉,笑的轻佻:“我准备的很充分啊,一睹芳容不比结交权贵要更加有意义吗?”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后台,没等坐下,就看见一副鸳鸯景象,资历平轻吻着露西,似乎一切动静在此刻都化为无声。
贵然和茜茜相视一笑,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小资少爷好兴致,好福气。”贵然适时的开口。
资历平毫不避讳的笑笑,主动环上露西的腰悠然道:“那也不比得贵军长好计谋,好前程。”
“谬赞了,不过班门弄斧,雕虫小技而已。”贵然客套的笑道。
资历平拿起手边的可乐,饮了两口:“听说你酒量不错,是谣传吗?”
贵然挑起茜茜的一绺乌发,轻轻的顺着:“澄清一下,不是谣传,我原以为小资少爷在巴黎应该略知一二。”
“昨日确实想领教一番,可贵军长失约了。”资历平看着他,说道。
贵然轻笑:“昨日事出突然,不得已而失约,小资少爷不会计较吧。”
“岂敢。”资历平肆意答道,“贵军长屡次助我,还不曾道谢。”
贵然双手压在茜茜肩上,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冷淡的语气:“我不喜欢,宣之于口的感谢。”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资历平上前一步,态度难得的好。
“你这是错觉。”贵然淡淡吐出一句话,紧接着转过身去看他:“我从不跟骗子合作。”
资历平似是同意他的说法,点了点头道:“我只想知道,贵婉死前与你通过一次电话,你们说了什么?贵婉送你的那枚戒指上有什么?”
贵然喜欢开门见山式的谈话,少去许多弯弯绕绕,但现在的资历平,尚不可信。
“论到我姐便是家事,我有不告诉你的权力。”贵然拒绝他,接着道:“并且,我希望我们的谈话不要涉及我的姐姐,不然我会重新考虑还要不要跟你情报共享。”
资历平听出他话里的冷冽和抗拒,依旧很和气的笑着,模样斯文:“我以为,这是我们情报共享的一部分。”
“你这还是错觉。”贵然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绷着脸,一下笑出声。
“唉,原以为跟你聊天会很愉快,没想到竟是自讨没趣。”资历平摊摊手,故作叹息道。
“你出卖了我,而且目的不纯。”贵然盯着他,眼神阴冷。
资历平目光一转,看着他:“那只是为了加快我们合作的脚步,再说四爷和你是合作关系,我并没有透露过多给他。”
“文四益,说的好听些就是个有钱的商人,他压根不配和我谈合作,更别提伙伴二字。”贵然露出桀骜的神情,恍惚间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那贵翼呢?你心里对贵翼就丝毫不怨吗?”资历平靠近他,轻声道。
贵然脸色微变,镇定的说道:“你不过是想拉我入局,何必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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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历平厉色道:“贵然,如果你真对贵家毫无怨气,就不会把贵翼的行踪目的一一透露给我,更不会助我去漕河泾救我大哥。”
“你迟早都会入局的,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资历平毫不客气的戳破他心中所想。
贵然低头一笑,蓦然抬起眼眸:“我承认你说的确实不错,索性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就是公私不分,护短还不讲道理,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资历平不以为然,手插在裤兜里,吊耳郎当的道:“我对你的手段早有耳闻,很庆幸你没把那套东西用到我身上。”
“长官,咱们该上楼了。”云澈出现在门口。
“好走不送。”资历平晃晃手里的可乐瓶,说道。
“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贵然冲他点点头,然后拍拍茜茜的肩,在她耳边柔声道:“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茜茜握了下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微笑应下。
“时局使然,你自己保重。”贵然复又看了看资历平,迈步离开。
“老大,文四益送来了十根金条,说是你订的那三间房钱他付了。”云澈边走边说。
“收着就行,不用客气。”贵然理理衣领,他选了一身浅灰色条纹西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肤白清秀。
贵然上楼后没有去贵翼的房间,而选择了他旁边的那间,相对而言,这个房间没有阳台,是个看戏的好去处。
“喝一杯?”贵然递给云澈一杯红酒。
云澈接了过来,看贵然拉开窗帘,悠闲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老大是打算,坐山观虎斗?”云澈喝了口红酒,盯着杯中的液体。
贵然撇撇嘴:“那是许亦的作风,我更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不是一样。”云澈埋怨一句。
贵然指着他道:“我的方法相对委婉一点。”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你自己等着吧,我得去汇总一下军需账目。”云澈把人员名单交给他,便去屋内的书房核对账目去了。
贵然扫了眼名单,放下酒杯,搬了把椅子坐下,一边看名单一边等。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文四益的声音,贵然放下名单,又重新倒上一杯酒,细细品味着。
“也许你说得对,你的这些陈词滥调,来自于是否,有一个令你满意的分赃比例。”文四益这话说的并不含蓄,意味明了。
贵翼微微侧身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文先生,您真的是看错人了。”贵翼咬字清晰,拒绝的干脆。
“今天查处走私船一事。”文四益干笑两声,“细节,堪称完美,但是我,还是一眼就判断出,此事有猫腻。”说完将眼光投向贵翼,目光灼灼。
“文先生想暗示我什么?”贵翼语调不甚高扬,只用余光轻暼着对面阳台前的文四益。
文四益笑笑:“消息嘛,是谁透露出去的?”
贵然心里暗笑,文四益啊文四益,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贵然是朋友。
贵翼微微转过头,嘴角笑容比刚才浅了许多,听着他的下文。
“贵军门滥用职权,这效果,未必比你想象的好。”
这话算是敲打,不过无论在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文四益都没这个资格。
“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贵翼面上一片和气,话语中却犀利不少,“事关军工署名誉,如果我真的做事不计后果,我就直接向文先生申请了,带兵去参观参观您的各大地窖。”
文四益闻言一皱眉,目光阴沉许多,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儒雅的军门大人。
“这算是挑衅?”文四益问道。
“这算是挑衅吗?”贵翼笑着反问。
文四益笑了两声,笑容却未在脸上挂多久:“我倒是蛮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
贵翼伸出手轻轻的在他二人之间比划了几下,谦和道:“彼此彼此。”
“再会!”贵翼喜欢点到为止,他和文四益聊天的内容已经足够,无需苦苦纠缠,索性就抛下一句,转身离开。
“再见。”文四益脸上渐渐阴沉下来,语气也不如方才和善。
“四爷。”阿黎站在文四益身后请示。
“吩咐下去,从现在起,暂停一切军火交易。”
“啊?”阿黎小声发出了疑问。
文四益看着上海的夜景,叹道:“哪里是什么犬儒之辈 ,小资啊,有了对手啦…”
“我看是,亦敌亦友。”贵然打开窗,朗声道。
文四益看到他的一瞬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镇定:“此话怎讲?”
“这是文先生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的。”贵然两手支着窗口,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灯光炫彩。
“贵军长言辞很犀利呀。”文四益接过阿黎递的酒,向贵然示意。
贵然并未搭理他,顾自接着说:“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
文四益打量着他,笑着喝了口酒:“乱世出英雄。”
“我与文先生共勉。”贵然直视着前方,看上去心情不错。
“贵军长与令兄貌似不大相同啊。”
贵然转而看向他:“哪里不同?”
文四益对于眼前这个人,少说也是数年之交,可至今也没看透他,喜怒无常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恰当,现实利益主义者。
“立场不同。”
贵然勾唇一笑:“我想我还没高尚到,有资格谈立场。”
是了,他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谈立场。
“文先生,我和家兄可不是一座庙的,人家正气凛然可不像我痴恋纸醉金迷,你别拜错了,我当年能帮你扳倒竺元贞,今日亦然。”贵然举起酒杯,嘴唇轻触杯口,并未喝下。
文四益脸色一沉,探究的看着贵然:“贵军长的话,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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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一句劝,少走两船货饿不死人,别顶风作案看不清时局。”贵然放下酒杯,将衬衫的纽扣系好,道:“手下的人要是管不住,不必顾及情面,你给他们留情面,遭罪的是自己。”
“谢谢。”文四益笑着说道。
贵然把手指轻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与文四益均是会心一笑。
“你们似乎,聊的很愉快?”云澈抱着堆文件置于桌上,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可见心情大好。
“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我喜欢和钱打交道。”贵然站到镜子前,确认衣着整洁后迈步下楼,去和贵翼会合。
宴会无非是阿谀奉承,假笑相迎,贵然一开始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就像现在,露西和茜茜正拿着一个所谓的倡议书,让他和贵翼签字。
“粉玫瑰很适合你。”贵然痛快的签好字盖章,笑着把倡议书还给茜茜。
茜茜冲他妩媚一笑,待贵翼也签完后便和露西一同离开了,临到贵然身边时小声道:“小资少爷盗印一举,您功不可没。”
贵然低头轻笑两声,“告诉他,我和这件事没关系,让他掂量清楚再和我联系。”
忽然,一阵优美的琴声传来,贵翼心中一震,恍惚且惊疑。
这支曲子太熟悉了!是谁?在这样敏感的时段,陌生的环境,拨动了他心中最痛的一根弦。
贵翼看见了资历平。
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此刻就坐在灯光璀璨的表演台上,演奏钢琴。
资历平修长的十指划过黑白琴键,那略带伤感而又异常柔美的旋律从他优雅的指尖流淌开来,波浪式的旋律,柔和的回旋,让人感到亲切、温婉,充满了青春的幻想。
这支《少女的祈祷》是贵婉生前经常弹奏的。坐在钢琴前面的“资历平”不就是另一个“贵婉”吗?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贵婉剥夺了他的姓氏,却死于非命。
“他怎么在这里?”贵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贵然故作疑惑,顺着贵翼的视线一同看向资历平。
翼走到资历平身边,把盛满红酒的高脚杯放置在黑色的琴台上。
“真是太巧了。”
“你没听说过无巧不成书吗?”资历平微笑着说。
“我只是来挣钱的,先生。”资历平的态度很谦逊,“绝不会对您的名誉有任何影响,请您放心,弹完这一曲我就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真实身份的?”贵翼问。
“您误解了。我对您是贾是贵,根本没兴趣知道。”资历平的话中显然对贵翼的家庭不屑之意。
“别再弹这首曲子了。”贵翼抑制不住上升的虚火了。
资历平很敏感地把手高抬,他一双清澈如水的双目,平静地看着贵翼眼眶中悲伤的痛,“少女的祈祷”落在贵翼耳中,不是美妙的享受,而是残酷的折磨,欢乐触发悲情,贵翼的心绞痛难耐。
资历平一双手再次按响琴键时,一小段活泼流畅、充满了勃勃生机的音符跳进了众人的耳中。
欢欣跳跃的音符,很快就让资历平陷入一种精神享受中。声色并茂的演奏,足以掬起一捧情热来。
贵翼愤然离去,贵然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看着资历平演奏完,与其一同出了门。
“这两天减少联系。”资历平压低声音对他说。
“为何?”贵然疑惑着看向他。
资历平随口说:“为你好。”
贵然不乐意的撇撇嘴,一个两个都为我好,为我好你们还让我挨累,全是嘴上功夫。
出门就遇到了明堂和贵翼,明堂转身向贵翼介绍,说:“小资的戏不错,家传绝学。贵军门如果有兴趣,改天我做东,叫小资给您演一场。”
资历平抬起头,看贵翼。
贵翼的脸色铁青,好在壁灯昏昏,也没人看得到。
“贵军长的‘照花台’也让人耳目一新。”资历平转而看向贵然,称赞道。
“其实我的‘锁麟囊’唱的更好些,小师傅教的好。”贵然回应他,两人相视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你今晚上什么戏码?”明堂问。
资历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说了三个字:“杀四门!”
回家的路上,贵然真切的感觉到贵翼周身的低气压,也只能闷着不说话。
“你们认识?”这是贵翼回家对他的第一句话。
贵然看得清他眼底压抑的怒火,自不会讨没趣,老老实实的答道:“几面之缘。”
贵然朝林景轩使了使眼色,很快林景轩就以公事为由把贵翼请上楼,末了还嘱咐贵然躲躲。
贵然起先不明白资历平为何让他少联系,知直到几日后,才算清楚。
书房朝南,阳光蕴含着水气射入薄薄的窗帘直扑人面而来,原本是良辰美景,却被四具死尸的血腥面目浸得阴森无味。
尸体,不止一具。
四口浸透血的皮箱张着狰狞的嘴,四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以四种怪异的姿势从皮箱底伸出手脚,非常引人注目。
非常恐怖的画面。
贵翼第一眼看到形态各异的尸体时,便从心底打了一个问号。这是谁干的?居然把尸体送到新任军械司副司长的家门口,简直胆大妄为,肆意挑衅。
林景轩站在贵翼身后,一脑门的汗。
“军门,今天一大早,卫兵就看见一辆救护车……挂着陆军总院的军车牌照。卫兵以为……车上有司机,就去叫司机把车开走,别挡着路,谁知车上根本就没人,就这四口箱子,上面写着转呈新任军械司副司长贵、贵翼先生。”
贵翼转过身,看着林景轩。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错了错了,尸体是三具不是四具(原著是四具,按剧来吧)失误了,鞠躬🙇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我……我啊,我看着那皮箱邪门,一股味道,我也说不准是什么味道,而且……皮箱上用粉笔画着瓶子啊杯子什么的,很怪异。我怕有什么不妥,就叫卫兵给打开了……于是,就这样了。军门,我跟您说清楚了吧?”
“清楚。”贵翼冷冷地说。
一股青烟冒起,“啪”的一声,有人在拍照片。
“不准拍!”林景轩冲着突如其来的新闻记者们怒喝。他环顾左右,一群记者模样的人正在抓拍和记录。也难怪,四具死尸姿态招摇地摆在军械司副司长的家门口,写一个炫目的大标题,足以抓住任何人的眼球,这绝对是一则轰动上海滩,颇具爆炸性的头条新闻。
凶杀的版面再配上一些煽阴风、点鬼火的文字,军械司、贵公馆就会成为四面受敌,八方交火的靶心。
贵翼作为新上任的上海军械司首席长官,面对舆论的责难,首当其冲。
“你们想干什么?”贵翼用手一指,指尖沿着拍照的新闻记者们划了一个圈,“全都给我扣下来,听见没?”贵翼面红气促,怒形于色。
林副官大声吼道:“是”。
督办府的士兵们荷枪实弹、气势汹汹地把整个督办府外围都给包围了。“咔哒”两响,枪栓一拉,整个记者圈顿时鸦雀无声。
“千万别让他们借题发挥。”贵翼喃喃自语了一句。
“明白。”林副官答。
“立即叫警察厅刑侦科的人过来。”
“是。”
“立即封锁现场。”
“是。”
“还有……”贵翼声音压低了一点,对林副官说,“问清楚记者的消息来源,他们来得太及时了。”
“是,属下明白。”林副官答。
贵翼朝那辆陆军总院的救护车看了看,回望了一眼林副官,林副官心有灵犀,马上双腿一碰,说:“这辆救护车,是我昨天借给小资少爷那辆,我已经查过车牌了,确认无误。”
贵翼脸色阴沉,色如寒冰。
林副官侧了侧身子,再次压低声音:“军门,还有一件事。我今天早上接到一个很奇怪的电话,是漕河泾的监狱长打来的,说我们交待他的事情,他都办好了,叫我们放心。我想,我们刚到上海,哪里有事要找到他身上?要他莫名其妙地来巴结。后来一想,小资少爷的大哥在漕河泾。”
几句话,贵翼就全听明白了。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审视着精于世故的下属。林副官被他盯得难受,只好一低头,说:“我觉着是出事了。”
“他,应该不会乱来吧?”贵翼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大哥是死刑犯,按常规,不能保释。他一个教书先生,不可能有那样大的神通。”林副官蹙了蹙眉头,说,“您觉得呢?”
“我昨儿见他,感觉他是个有胆色的人。”贵翼说,“你是怎么回答监狱长的?”
“我含糊地应了一下。”林副官低声说,“我怕这里面有事,所以我就先应下来。如果是个误会,也不用解释;如果是小资少爷真闯了大祸,咱们这里多少还有斡旋的余地。”
贵翼点点头。
“救护车是你亲自去借的吗?”
“不是。是我派司机小何到陆军医院去借的车,今早上,我觉着事情不对劲,马上安排小何回天津了。我倒不是怕小资少爷给我们惹事。只不过,是做事的一个习惯,能不被牵扯尽量不被牵扯。”
聪明。贵翼在心底赞了一句。
林副官办事总会给自己留下些伸缩自如的余地,绝不会把自己的路给封死。这良好的习惯,为贵翼在变幻莫测的官场打下了良好的务实基础。
“不过,军门,我多一句嘴,这要真是……那就麻烦了,这可不是单纯的挑衅,这是……谋杀。”
贵翼盯着林副官看。
“这样,你马上去一趟漕河泾。”余下的话,贵翼不说了。他二人,心照不宣。林副官点点头。
很快,上海警察厅所属的刑侦科人马到了,十几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人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拍照、按例询问、取证、检查现场的蛛丝马迹,离开。
贵翼上了楼,贵然的车方至楼下,资历平把妞妞送到了贵家,贵然对这个小姑娘印象不错,总能让他想起小思楚,这不,一大早就去给她买蛋糕去了。
“这帮记者还不走啊?”贵然瞧着那帮记者站在那一个劲的拍,想来贵翼收走他们的胶卷,他们也无法交差。
“咱们管吗?”云澈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问。
贵然语气很冷静:“管,这都围在我家门口了,你让我装瞎吗?”
说来也巧,这帮记者看到贵然,竟然还有冲上了采访询问的,云澈看着他家长官有些发黑的脸色,暗自祈祷。立即下令驱散人群。
人群不散反乱,一窝蜂似的往前冲,官兵不敢放枪怕引起暴乱,只能推搡。
“砰――”
随着枪响,一个记者应声倒地,刺目的红色令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沈括!”贵然是个军人,他明白刚才是不小心的擦枪走火,这种事情很常见,但今天打死了人是意料之外。
沈括向他敬了个军礼,随后掏出手枪,抵上自己的脑袋。
“不!沈括!我命令你不许动!”贵然疾步跑上去,他还记得沈括几小时前的话。
“砰――”
贵然还未触到他的衣领,便被迸射出的鲜血溅了一手,有些甚至沾到他白皙的脸上。
“不…”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字来,声音很低很低,贵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愣在原地,在原地失神。
他不敢去看沈括的尸体,他更不愿相信这个人的离世,他不能哭,他不可以哭,他抑制着自己的泪意,心不免一阵抽痛,这一切,太突然,突然到,他手足无措。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来啊!把这些人都给老子扣起来带走!扰乱公公治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贵然不受控的吼了一声,双目透着猩红。
云澈赶紧上前拦住贵然欲拔枪的手,急急劝道:“长官长官,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如果扣走这帮人传到军部耳朵里,您一定会被申斥的,现在这样的时候您万万不能糊涂啊!许军长正愁没机会找您茬儿呢,三思而行三思而行之。”然后瞄了周围的兵士一眼,示意他们别扣人。
“都把枪给老子端起来!今天谁敢违令老子毙了他!马上把这帮人给我带走!不配合者就地正法!”贵然甩开云澈的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你,记住了!我还活着就轮不到你阳奉阴违!”贵然扯着云澈的衣领,生生拽的云澈一个踉跄。
说完不管背后依旧响起的几声枪响,顾自上了车。
“军座,属下失职,请军座处置。”云澈坐在一旁,严肃的开口。
贵然略显疲倦的看了他一眼,像只斗败的公鸡,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和颓废。
“我话说重了,吓着你了。”贵然给他整理着衣领,动作很轻。
云澈看着他,他家长官很少这样颓然,情绪波动也没像今天这样大过,这是怎么了?
“是属下失职,军座不必……”
他还没说完,就被贵然打断。
“云澈,你知道吗?我手下就沈括一个哈尔滨人,他跟我跟我跟的最早。”贵然低着头,眼中没有泪光,却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似是叹息。
“也走的最决绝。”贵然声线没有一丝的颤抖,但能听出他的自责,还有遗憾。
贵然突然看向云澈,眼中柔和不少:“规矩是我定的,伤及群众致死者,就地枪决,规矩不能改。”说完勉强的笑了下,他方才对云澈,确实是迁怒,凶了点。
“哈尔滨美吗?”云澈忽然开口。
贵然诧异的看了看他,道:“美,美的让人留恋。”
之后像是对云澈说,也像对他自己说。
“哈尔滨和香港,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儿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可以没到膝盖,白茫茫的一片很好看,那时候大人们会聚到一起喝酒,小孩子们在屋外打雪仗,时不时的,还能一起唱段小曲儿,应该说是喊,喊一段土话方言什么的,想起什么说什么,那儿的天很蓝,水很清,夏日里人们坐在树下,吃着瓜唠着家常,老人会哼着催眠曲哄小娃娃入睡,会有一群大孩子去地里捣蛋,最后都成了老大爷的免费劳力,帮完忙运气好还能给个瓜。”贵然提到哈尔滨,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可最后都化作无声的叹息。
“可那里,现在站着一群强盗。”贵然不愿再言,将头偏向一侧,看着窗外。
他的姐姐答应过他,去哈尔滨陪他看看冰天雪地,无忧无虑……
“姐……”贵然喃喃自语,不知在唤谁。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把他们带到刑讯室,我亲审。”贵然抬手解开军装上首的两个扣子,然后大步坐到椅子上。
“军座不可,您别冲动,一群记者有什么好审的?能审出什么?”无非是你要施暴罢了,最后一句被云澈咽回肚子里。
贵然微一皱眉,语气多了几分轻狂:“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是我最近太和气了,让你忘了我原来的样子?”
云澈被他快要吃人的眼神吓到了,不再言语,只是吩咐手下两句便出去了。
云澈开着车直奔酒店,想着此时应是能截住贵翼的,刚巧他一进门就碰到从楼上下来的贵翼和林景轩。
“贵军门,能不能给我五分钟,我想跟您聊聊,就五分钟,绝不耽误您的时间。”云澈气息尚且不匀,拦着贵翼的去路。
“上楼慢慢说。”贵翼看出了他的焦急,仍旧是很镇定。
云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拒绝了林景轩给他倒的茶,只是一味得盯着贵翼。
“那依你看,小然会怎么处置那些人?”贵翼问。
云澈面露急切:“贵军门,我此来就是想请您去一趟,依着我家长官的性子,那些人怕是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或者当场毙命,请您去看看吧。”云澈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至于吧,那群记者最多就是拍拍照片而已,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啊,虽说是烦人了些。”林景轩有些不大信他说的,毕竟他印象中的贵然不是个狠戾的主儿。
“林大哥。”云澈有些无力,“重点是沈括,沈括死了,他才是当年长官属意的副官人选,他的死会让长官失控。”
“失控?”贵翼对这个词很疑惑。
云澈抿抿唇,斟酌再三道:“总参谋长的意思,也是希望军门可以对长官管束一二,我们长官处理事情有的时候是很偏激,但他只是,只是环境造就,他就是这样学的……”云澈顿了顿,皱着眉:“希望您能……”云澈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只能又鞠了一躬。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如果不是因为贵然,贵翼恐怕永远也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阴冷潮湿散着刺鼻的血腥味。
沿路都能听到穿耳嘶嚎,戚戚哀哀,触目之处皆是血红一片,惨叫呻吟不绝于耳,这是一个泯灭人性的炼狱。
靠近最里面的那个牢房,清楚的听到贵然的笑声,声音很大,很吓人。
“我从没说过,你们是共产党。”贵然勾唇一笑,纤长的手指拿着高脚杯,微微晃着杯中的酒水,摇曳如血一般红的纯透。
“那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贵然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轻笑:“求我的人很多,我怕你排不到那时候啊。”说完掩唇妖娆一笑,抓起那人的手,柔声细语道:“但我可以帮你啊。”
贵然一边笑一边扯过他的手,放到桌上,拿起一旁的银针,这银针少说也有小指粗细,只一刹,就见银针没入那人手背,自手背而入,贯穿整个手掌,生生将手掌钉在了桌上。
“啊――”
贵然听着他的惨叫,深呼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上。
“赌一赌,你的死期。”贵然扳着他的肩,语气俏皮。
“不不不不…”那人只是呻吟哀嚎,桌上的鲜血淌到地上汇成一块小血洼。
贵然笑的更欢,按着他的肩,伏在他耳边笑着道:“我赌,现在。”
说完站起身,口中吐出一团青烟,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贵然看着他滑落在地上,用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嘴角笑意越来越甚,他现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阴鹜的气质,嘴角含笑,如同一个阎罗。
“没意思。”贵然故作埋怨的样子,转身踏着地上的血液走到另一边,顺手提溜过来一个人,直拖到水缸旁。
这个动作很粗暴,就像…拖…牲口,这是云澈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呜啊!!”
贵然嫌弃的按着他的头,把他按进水缸里,开始还有惨叫,后来渐渐没了声音,水泡咕嘟咕嘟的变少。
“别停!”贵然扫了眼愣住的官兵,不满意他们停下手中施暴的动作。
官兵们一个机灵,一齐道了声是,便开始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整个屋子里只余下声声哀嚎嘶吼。
“把他的手指给我切下来,问他上线是谁。”贵然不顾那个活活呛死的人,就着他的衣服擦擦手,冲着其中一个官兵吩咐,坐回椅子上抽烟。
贵然盯着那个书生打扮的人,将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余光瞥到那只还钉在桌上的血手,微一皱眉,烦躁的挥挥手,便有人上前来把具具尸体拖出去。
“长官,他招了,侦缉处的人。”一个官兵跑上前跟贵然汇报。
贵然这才慵懒的睁开眼,懒散的吩咐:“一个个的审,防止他们咬舌自尽,这里面绝对有共产党。”说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歇着。
“长官,这堆记者里怎么可能有共产党?”士兵不禁发问。
“啪!”
贵然笑着站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声音不小。
“这是你该问的吗?”贵然眯着眼,眼角透着狷狂,明明是个干净的人儿,可实在是吓人。
那士兵赶紧退了出去,脸也被他扇的肿得像个馒头。
“敬礼!”门口的士兵大声道,紧接着贵翼就进了室内。
“军门…”贵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贵翼,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还冒着烟气。
“我…”贵然眼睛瞪的溜圆,手中的烟被他扔到地上,站在那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杀人好玩吗?”贵翼坐到椅子上,盯着他的目光夹着怒火。
贵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贵翼会来,更不知道贵翼看到了多少……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各位小可爱,抱歉了,楼主需要补一本练习册,而且刚开学就要考试,崩溃中文文等到时间稍微不这么紧了就更(鞠躬🙇)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大哥,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贵然说时透着紧张,试探的问道。
贵翼盯着他的眼睛,话锋凌厉:“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这样一出好戏!我的亲弟弟如此作为,我都不甚惊讶。”
“您原不该到这儿来的。”贵然被他盯得不舒服,但绝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贵翼的接近,以及亲人触及那个更真实的他。
“我弟弟的眼睛,清澈明朗,而我现在看到的,只剩下阴狠可怕。”贵翼声音中不难听出失望之意。
贵然在看到贵翼眼中划过的失望时,的确有了些触动,这是种只增不减的感觉。
“为什么捉这些人?”贵翼先前几步,问。
贵然规规矩矩的站好,答复道:“扰乱公公治安,引起社会 混乱。”
贵翼看他一副无所谓的冷淡样子,只觉心头压抑之火愈盛,数十条无辜人命被他随意践踏,乱世中的优胜劣汰贵翼懂,但他不能接受贵然有这种因私废公的行为,更不希望他的亲弟弟变成一个冷血魔头。
“好,言简意赅。”贵翼刻意的称赞他,然后朝着门口的兵士吩咐道:“你,去给我拿根鞭子来,另外,即刻停止审问,对几人加以抚慰,寻个偏远些的地方把人送走。”
那兵士是贵然的亲兵,没有贵然准许,自是不敢从了贵翼的命令,暗暗的看向贵然,想从他眼中看出点意味来。
“去啊!自今日起,军门之令比我的命令还管用!”贵然横了那亲兵一眼,吼道。
那亲兵再不敢耽搁,两步并一步的退出门。
“林景轩,门外守着,谁都不许踏入一步。”贵翼看着门外的林景轩,下了令。
贵然向门口投向目光,看见云澈的那一瞬,明白过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外套脱了。”贵翼拾起桌上的鞭子,待到人尽退去后,说道。
贵然伸手解开外套外的颗颗扣子,将外套脱下理好,放到一旁。
“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处事方法,但我想说,我和许亦是军人之名,政客之实。”贵然很冷静,字字清晰:“我等新秀之人于国民政府,立足极其困难,除了严刑厉法,没有任何的捷径可以更快的报答知遇之恩。”
贵翼听他一番话,怎会不明白?但位置越高,越应重视言行。
“我没记错的话,你会唱戏对吧。”贵翼笑着问他。
贵然不知他作何打算,贵翼最可怕的莫过于此,笑里藏刀。
“会一点儿锁麟囊。”贵然老实说道。
“唱。”贵翼坐回椅子上,丢下一字。
贵然清了清嗓子,开口:
“春秋亭外风雨暴……”
“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又见一花轿……”
声音启承婉转,字正腔圆,贵然学戏纯属是机缘巧合,先是巴黎时资历平教了点儿,后是南京一位名角儿教了几分,贵然的戏唱的其实蛮好听的,可在这狱中实在是让人无心品鉴。
“这怎么还唱上了?”云澈在门外听得莫名其妙,不免疑惑。
林景轩剜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
考了两天试,成绩下来后,名次下降的有点快,被班主任请喝茶去了还进行了肢体力作用交流等到周五晚上好好码字,好好更新,都出来冒个泡,热闹热闹嘛~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春秋……”贵然声音嘶哑,这都唱过不下十遍了,一个小时啊!
“嗖啪――”
鞭子随着贵翼的动作,划出一个圆形的弧度,抡圆了打在贵然的背上。
“贵然,你记住,君子以仁义立于天地间,你是谁?堂堂军需署的副署长在街上肆意抓人,最后还严刑逼供,予以残杀。”贵翼说起来便觉得气,用手指着贵然:“这是你该做的事?!这是你该有的教养和格局?!”
教养一词对于贵然而言太渺茫了,他的教养于他踏入训练营之时,便喂了狗了。
“贵军门,如果我没有教养,那他们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并且如果我没有气度,资历平现在就该在此苟延残喘了。”贵然毫不畏惧的抬起头,他自幼离家,现在贵翼同他讲教养,你贵家只曾养,何时教过?
贵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数日相处下来,他以为贵然是个乖巧的孩子,不成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资历平?你对他貌似很怨怼?”贵翼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接着问:“他,是凶手?”
贵然眼睛一转:“不,于军门而言,资历平是给你带来麻烦的凶手,但对于我而言,他是间接害死沈括的凶手。”贵然说的云淡风轻,“或许,沈括的事并不怪他。”说完干笑两声,摇了摇头。
“我更在意,资历平的身份,他…”贵然刻意顿了顿,观察着贵翼的脸色。
“那三名死者,经查证都是侦缉处的人,他们打入了共党内部,但却在昨晚通通被杀,这一切很大可能,是共产党发觉出异样,将三人杀死。”贵然平静下来,敛了面上的戾气,“如果您来迟一步,我兴许已经挖出好几个共党了。”
贵翼讨厌他试探性的话语,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怀疑资历平是共党?还是怀疑我?”
贵然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军门更愿意和我周旋一二,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耐心。”
“我的确没有耐心和你周旋。”贵翼轻挥了两下鞭子,试了试力道,看着贵然:“你我的时间都挺宝贵,与其和你周旋,不如节省时间,打你一顿。”
这个回答,贵然无法作答,军阀作风!军阀作风!
“这算是,武力镇压?”贵然笑着问,背后挨的那一鞭,现在疼得越发明显。
贵翼毫不客气的又给了他一鞭,依旧打在背上。
“我只希望用你的方式,跟你进行更有效的交流。”贵翼意有所指。
贵然彻底颠覆了他对贵翼的认知,能说会道而且军阀作风!
“军门怎知,我会毫无隐瞒,全盘托出呢?”贵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似乎并未因为贵翼方才的一鞭而影响倒他的表情管理。
“那不重要。”贵翼声音亦是静如止水,“你怀疑我,必然会有所意图,只要有所意图,你迟早都会露出马脚,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终有一天,你会求着和我坦白。”贵翼看向他,眼神中均是自信。
“您高看我了。”贵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但却不想在面上落了下风,故作镇定的道。
“不,是我低估你了。”贵翼严肃起来,“利用我对你的亲情,对自己的兄长反复试探,又欺又瞒!”
贵然心里相当的不好受,可他没有办法,即使动摇,但不可否认,他对贵翼有所欺瞒。

楼主:虞兮媣  时间:2019-03-12 17:14:25
“大哥。”贵然语气真诚,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贵翼面前。
贵翼给他足够的时间解释,可过了十分钟左右,贵然也没开口。
“不说话我就当你认罚了。”贵翼绕到他身侧,拿鞭子轻轻点在他背上。
贵然抬头看他,迟疑了一下:“我说话便是不认罚了,您好生刁钻。”
“嗖啪――”
贵翼不跟他废话,挥鞭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整个刑讯室除了挥鞭着肉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
“嗖啪――”
“嗖啪――”
……
“一个特派员,肆意抓人,严刑逼供,你倒是无所畏惧啊。”贵翼停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贵然沉默着,洁白的衬衫也染上了丝丝血迹,说不疼是假的,可这种方式也算是减轻贵然的负罪感了。
“小然,我理解你的心情,逝者已逝,伤及无辜无济于事,反倒为逝者添了污浊。”贵翼蹲下身,宽慰他。
“大哥…”贵然生出泪意,内心纠结难熬,没了下文。
“你的处理方法太鲁莽,太冲动了,当街抓人,还说人家扰乱公公治安,我看你才是。”贵翼语气缓和不少。
贵然调和着呼吸,刚才他便是把熬刑的招数都使了出来,拼命的转移着注意力,可即便是一声不吭,心中就如同压着块儿大石头似的,生生喘不过气来。
“我不反对你的刑讯手段,但大哥希望你不要滥杀无辜,如今世道艰难,每个人都有家,有兄弟姐妹,你如此作为不妥。”贵翼尽量委婉的劝导他,听过云澈讲他过去的经历,对这个孩子,他只有心疼的份儿。
“我改。”贵然垂着眼眸,他自五年前便再没听到过这样的话,没人同他说这些,没人问他对错,只要结果是好的。
“大哥,如果我骗你的话,你会怎么办?”贵然微微颤栗,小声问道。
贵翼没想到他问这个,看着他道:“打断你的腿。”
“当我没问。”贵然立马回道,心里默念军阀作风!
贵翼看出点儿端倪,却不点破,有些事需自悟。
“还能走吗?”贵翼丢下鞭子,看了看他衬衫上的血迹,关切的问。
贵然试图站起身,可不动还好,一动牵着伤口,有些难捱。
贵翼看着眼前的人,上前将其抱起,步伐稳健的踏出刑讯室的门。
“那个…哥…你放我下来呗…我能自己走的…这人多眼杂…不合适…您堂堂贵军门…不好…”贵然这被子还没被人这样抱过,何况他都这么大了!好嘛,他好不容易立起的铁面长官的形象算是塌了!塌的彻彻底底!
就这样两人直到车上, 贵然上身趴在贵翼腿上,占了大半后座,林景轩开车,云澈坐在副驾驶。
一路上也无话,林景轩也没开太快,到家的时候贵然竟都睡着了。
“小然。”贵翼轻唤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也不忍打扰,想着再将他抱回家,拦下了要叫醒贵然的林景轩。
要是往常,贵然不可能睡着,可这些天下来,他倒睡的安稳。
“诶……到家了?”贵然揉了揉眼睛,一时忘了身上还有伤,径直下了车,一抬脚,这后背上的伤便叫嚣似的疼。
贵翼想扶住他,可云澈一个健步上前,于贵翼之前扶住了贵然。
“莫医生马上就要回南京了,您在这之前务必要给他留一个您与军门不和的印象,这样传到蒋校长耳朵里,您才可在上海多留些时日。”云澈在他耳边悄声说。
贵然看了他一眼:“行啊,小叛徒,还算你有点良心。”
云澈愧疚的看着他,压低声音:“我对不起您,您若实在气不过,可在我身上打回来。”
贵然不免笑笑:“我平时是把睚呲必报写脸上了吗?”

楼主:虞兮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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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2-03 05:58:00

更新时间:2019-03-12 17: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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