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红楼隔雨》（精明朗然帝王攻×温润如玉君子受）脱水阅读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一楼敬度娘，有事好商量。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黄梅时节，点滴霖霪。
华美的宫室一派阴冷，带着股霉味，教经年孤寂的主人愈发难捱。
容色殊丽的女子进了暖阁，也不行礼，径自向榻上坐了，囔道：“李姐姐，教人再添些香。”
李氏笑着挥了手，有侍女掀开鎏金熏笼，拨了厚厚鹅梨帐中香。
“谢妹妹，我这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教你遭了去。”
谢氏听了这话一嗔：“左右官家在物件上大方，姐姐心疼什么。”
李氏一笑，“这倒是，怨不得外头的拼了命想进宫，宫里果然荣华。”
谢氏冷笑：“进宫，进宫有什么好的。官家同旁人卿卿我我，可笑咱们连个男人也争不过。”
又道：“我倒宁愿嫁个寻常人家，夜雨时分，他读书，我添香，也好过现在枉富贵，空荣华。”
此时她明媚的眉眼已一片阴鸷，指甲陷入白皙手臂，道道红痕，不尽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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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口中的男人正是安平王顾楝兄长顾檀。
顾氏先祖随太祖出生入死平定天下，成了本朝头一位异姓王。顾家子孙皆是骁勇之辈，故而虽子嗣单薄，地位却日渐尊崇。
老安平王次子顾楝十六岁时便替病逝父王挂帅出征，平定北庭，戍卫至此，使北蛮秋毫不敢犯。
年少英豪，腰带吴钩，天下谁不道一句顾家二郎好风采。
只是，顾楝愈出众，愈显得顾檀以身侍主，媚惑君王，祸乱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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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圣上景翊果然在顾檀所居简文殿。他一目十行瞧着本《老子》，翻了几页，一把扔了，笑道：“今儿读《道德经》，明儿读《清静经》。过个几日便可开炉炼丹。”
顾檀捡起书压平放好，道：“不过无事，打发时光，哪里炼什么丹。”又正色道：“陛下不该议论鬼神之事。”
景翊大笑，凑上前去：“我不过开个玩笑，自然不是汉文帝之流，怎会对着顾卿你不论风月论鬼神。”
顾檀侧过身，微红了脸。
正有侍女端上碗银耳莲子羹。
景翊随意拨弄，斟酌开口：“今日早朝，我下了诏令要顾楝回京。”
顾檀愣了愣，道：“三载未见，不知他此次预备留多久？”
景翊仰首,颇有些忐忑：“李尚近日乞骸骨还家，我想让他顶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果然，顾檀眉间喜色尽散。
景翊心中莫名恼火，狠狠勺了勺莲子羹送到顾檀唇边。谁知顾檀竟躲开，还掩了嘴，连连干呕。
宫门被层层叫开，殿内灯火辉煌。
消息第二日传遍前朝后宫：顾檀，本朝佞幸，竟然以男子之身受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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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楝于北庭交卸兵权，尔后慢腾腾“赶”回京师。
他自是憋着一肚子气，官家使得好一招过河拆桥，趁他在北庭刚立足脚跟时将他召回，好派了自家亲信坐享其成。
果然是帝王之术，教人寒心。

顾楝行了两月有余方到京师，可怜进王府后茶都没喝半口就被老管家赶去面圣。
景翊见了自家“妻弟”自然是满面春风，顾楝却颇不待见他，端的是不动如山，一座玉门关似的杵在那，脸上明白四个大字---春风不度。
景翊实在扯不下去，喝了茶润润嗓子道：“我这里无事了，去瞧瞧你兄长。”
顾楝跪下道：“臣不便出入后宫。”
景翊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顾楝依旧跪在那。
景翊又啜口茶水，万分诚恳道：“我宫里也没几个女人。”
顾楝纹丝不动。
帝王这才有了些许怒气，将手中小盖钟重重放在案上，冷笑道：“你就不曾思念过兄长。十六载相伴的情分还不如面子名声来的金贵。”
顾楝一怔，行罢礼向后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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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行至太液池畔时，忽闻得一股极浓馨香，又见远处一位宫装丽人珠围翠绕而来。
正要避开，谢氏已然唤住他“哟，是安平王吧。”
谢氏走近，嫣然道：“不是妃嫔有孕六月家人方可觐见么？王爷怎么这么早来了？”顾楝不答话，她犹自顾自道：“是我糊涂了。顾侍读哪里是妃嫔，和我们自然不一样。”看顾楝面色铁青，愈发花枝乱颤：“顾家果然满门忠烈，顾侍读可是本朝功臣，既侍读又侍寝，让我们情何以堪。”
一时间，身畔宫娥皆掩嘴而笑。
顾楝只淡淡扫了谢氏一眼，那浴血而来的气势叫蛮横如她也不由心中一颤，忙悻悻而去。
顾楝往前走了几步，又听得身后嘲讽：
“六韬三略琢玉郎，教成檀奴乱朝堂。敢做还不让人说吗？”
那声音散在香风里，将顾楝牢牢裹住，简直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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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文殿。
暖阁紫檀桌上遍是糕点，顾檀坐在桌侧，手缓缓抚着小腹。
一旁竹露劝道：“二公子还未来，公子先去榻上歇会吧。太医说公子现下该多躺躺安胎。”
顾檀笑着摇摇头，眉角眼梢尽是喜色。
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顾檀起身，顾楝已入暖阁。
顾楝一进来就瞧见自家兄长。三载未见，竟瞧不出什么变化。依旧的素色凉衫，玉簪束发。唯一不同的怕就是脸色白了些，而小腹已然隆起。
见顾楝目光在自己腰腹间逡巡不去，顾檀微红了脸坐下。
“有脸怀了竟不敢让人瞧吗？”顾楝上前坐下道。
顾檀脸色愈白。
竹露在旁笑的生硬，夹起一块糕点道：“二公子尝尝，以前最爱吃的。”
顾楝撇开脸，“吃惯了军旅饮食，谁爱这些又贵又腻的东西。”
那糕点倏然落下。
竹露继续干笑道：“那殿下喝点茶水，还是今春公子新贮的雪水点的。”
顾楝冷笑“贵有风雪兴，富无饥寒忧。岂知阌乡狱，中有冻死囚。”
竹露简直不敢再开口。由着他二人无语相看。就这样过了一晌，顾楝起身生硬开口：“我走了。”而后立刻转身大步而去。
顾檀霍然起身欲唤，话到嘴边竟转成一声闷哼。恍然间腹中好似刀绞，不由伸手死死抓住衣裳。
顾楝闻得股淡淡血腥味，一转头便看见顾檀已半倚于竹露，冷汗如瀑。
“你快走。”顾檀勉力道。
一旁竹露也哭喊道：“二公子快走，莫要叫官家瞧见。”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来时太医正忙活，他在绨素屏风外立住，一言不出。
鼻端尽腥膻，耳畔满低吟。
太医满头大汗跪到景翊面前“官家，微臣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留尔何用？”
太医登时面如死灰，快敢上里头晕过去那位，一片人哆嗦在地，默念佛祖。
良久，景翊才抬头，闭眼道：“滚。”
而后，进了内室。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覆上顾檀满是泪痕的脸。
自垂髫相识起，除那一回，这还是顾檀第二次面带泪痕。
是了，他的顾卿总是微笑着的，就好比淇水畔猗猗绿竹，如圭如璧。
历尽风霜，不变好风姿，温如玉。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只是，侯门似海心险恶，风霜愈多雨雪欺，几时何人能不折？
他或许可能是错了。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修身殿。
奏疏散了一地，好些都已教茶水浸湿。如玉似冰的碎瓷片明晃晃躺在地上，无人敢捡。满屋的宫女太监恨不得把呼吸也给屏住，好教景翊忘了殿中还有人。
就在刚刚，本朝差点出了头一个因直言进谏而被皇帝当场劈死的大忠臣，功败垂成啊。
顾楝顾忠臣已经滚了多时，但话音犹在，一遍遍绕着景翊不休。
“陛下，觅蝶香是臣从北疆带来的，此事亦是臣一手策划。”
“陛下，顾家留下的孽根祸胎自然由顾氏子孙来处理。”
“陛下，臣知道陛下左右为难，自当为陛下分忧。”
天色不知及时已暮，钟鼓楼传来悠悠钟声。
景翊终究起了身，却向逸仙殿而去。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李氏此时不在逸仙殿，却在谢氏处。
暖阁里的侍女已然悉数退出，只余得她们二人。
“我同你说过，觅蝶香有滑胎之效，你是不是那日故意染在顾楝身上的？”李氏先开口破了满室寂静。
谢氏已然梨花带雨，起身偎在李氏脚畔道：“姐姐，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这是为皇上分忧啊。”
李氏用比甲轻轻撩过谢氏脸颊，叹道：“我知道，你也没错。那孩子命苦，是留不得。”又将谢氏扶起，缓缓道：“我已同家父言明，顾小王爷会把罪都替了，你也莫怕了。”
谢氏一听，悬着的心倏然落下，眉眼渐霁，嘴角轻扬。
顾檀滑胎，顾楝顶罪，果然妙极。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过太液池时停了脚步。
天边流云教落日照残霞染成朱色，。已是夏末，池中莲半开半落，早不复当日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态势。
顾楝讲的的确是大实话。
如今朝中人分两党。一党以柳枢密使为首，一党以李氏之父李平章为首。
柳使端方，平生最恶佞幸，上奏弹劾顾檀的奏章凑一堆说不定就能把御案压塌。据柳夫人抱怨，他们家一半的钱都拿去买了笔墨。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容许顾檀生个孩子出来。
李相倒开明，不过他却是更容不得顾檀腹中孩子。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是先帝嫡子，却不是长子。他原有位兄长，长他二十岁。
他兄长自幼体弱，有儿子后没几年就去了，还给先帝留下个疑难---千秋之后，传位于谁？
是给他小儿子还是给他大孙子？
这委实是个难题。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朝中人从此开始哓哓不休。
柳端方有安平王支持，坚定地站在孙子这边。李开明有皇后支持，坚决为景翊万死不辞。
先帝就这样一直纠结到邵和末年，这一年绝对流年不利，简直怎么倒霉怎么来。
安平王重病缠身，偏生北蛮来犯。
东宫一场大火，国本烧成焦炭。
而后，先帝蹬腿，景翊继位。
景翊继位时正是澄清朝野，秋后算账的好时机。“孙子党人”基本被清干净，只留下柳使和几个老臣。而安平王府向来功高盖主，更是不得不除。
景翊精明不过，那时却犯了傻。
他留下顾檀于宫中，放了顾楝去北庭。
并且对李相美其名曰：顾檀牵制顾楝，以物尽其用。
笑话，这么多年，谁牵制了谁，李相还瞧不出来吗。
人从来都是毁在一时糊涂上的。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此时气已消尽，对着赵福道：“教人知会李氏，朕今晚老地方。”
他努力扯出笑脸踏进简文殿时，正瞧见顾檀跪在那儿，顿时笑比哭还难看。
赵公公一颗心又悬在嗓子眼里。
“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臣求您饶了顾楝。”
景翊心中忽然有些委屈，他几时说要开罪顾楝了。
这么多年相伴，他在他心中难道还是那幅有怨必报，四处猜疑的嘴脸吗？
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顾檀对他无情，之所以肯委身于他，不过为了顾家繁盛，为了顾楝安康？
“顾檀，你深知法典，不知道顾楝谋害皇裔,其罪当诛。”景翊低头冷声道。
顾檀浑身一震，口中苦涩，道：“陛下，臣臣还可以为陛下育子的，望您饶了顾楝。”
“你当孩子是什么，一块肉啊。”景翊怒极反笑，蹲下身子笑道：“朕知道，谁都不待见那块肉。外头的老狐狸怕你把朕迷得五迷三道，顾家再盛。而你却怕朕忌惮这个孩子身份，把顾楝给废了是不是？”
顾檀睁大了眼，胸中气血翻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圣上从来都是这样精明，精明到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当作算计，精明到世上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去相信的人。
他们幼时相识，景翊从前算计他，算计到他如今一无所有，也不能信他。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拂袖而去。
顾檀在人走远时方起身，踉跄几步，终于呕出一口血来，素白中单霎时殷红一片，教人想起冻脸有痕酸心无恨的寒梅。
他推开惊愕的竹露，进了暖阁，将已凉了的药端起。
就在那时，人同药碗一起颓然落地。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终究未办顾楝。
自那日后，也一直未见顾檀，还开始成天寻新宠，把柳使李相高兴的不得了。
他果真找到个新欢，娇媚可爱，楚楚动人，只可惜--又是个男人。
这位钱新欢在修身殿里现了几回身，把历经两朝的柳使气了个半死，让畏缩了一辈子的赵公公生出好些男子气概来。
除此之外，钱新欢还教冷清的后宫热闹非凡，是天天同谢氏拌嘴，都恨不得将对方掐死而后快。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转眼间，宫里的菊花已盛，或紫或黄，金蕊流霞。
顾檀不堪竹露聒噪，终于答应去赏菊。
去的不巧，谢氏正在那同钱新欢掐架。钱新欢有意交结同盟，分外热情道：“檀哥哥怎么出来了？”
那声音甚是娇柔，顾檀听却得如遭雷击，不由后退几步。
“我的天，还檀哥哥，钱妹妹你什么时候能用用你这宝贝脑子。”谢氏在一旁抱着双臂哂笑。
钱新欢一撇嘴道：“都是官家的人，叫声哥哥怎么了。”而后又向顾檀靠近几步笑道：“檀哥哥，是不是嘛！”
顾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时间多管闲事的毛病上来，委婉开口：“钱公子，你既为男儿，当治行操，志存格正，言行无玷，莫以风尘经怀。”
钱新欢听个半懂，十分不屑，一扭腰站远了道：“说得好听，你也不是个以色侍君的人。”
这句话谢氏又听不下去了，一面拨弄菊花一面冷笑：“以色侍君，你竟然能说的出口。顾侍读一手飞白体名动京师时，你还在同什么姐姐妹妹捣凤仙汁子吧。他一篇策论洛阳纸贵时，你还在偷吃人家姑娘家胭脂吧。”
谢氏的宫女们应景低笑，钱新欢一张小脸白了又红白了又红，难得接不下嘴。
这时，景翊来了。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方下朝，正是被谢氏全胜后滔滔大笑引来。
他没料到顾檀亦在此。
约莫一月未见，顾檀又消瘦些许。乌发如墨却褪光泽，锦袍着在身上空荡荡的，愈教人觉得腰肢纤细不可盈握。
这边顾檀行了礼，垂手一旁，死死盯着那排方被谢氏摧残过的菊花。
景翊想同顾檀说话，便道：“我今日去你那儿。”
顾檀开口，声音难得冷冰冰“臣尚在病中，且陛下已有新人，切莫怠慢。”
景翊讨了个没趣，顺着顾檀往下讲道：“不错，钱寓颇得我意，我同他日日共赴巫山，只嫌春宵苦短。”
顾檀低眉“恭喜陛下。”

楼主：明德惟馥时间：2019-02-07 20:50:39

景翊就这么听出些怪味。
他忽然明白哪里不对。要是在平时，说出这样的话，顾檀定会好好来一番长篇大论以清君心，是绝不会恭喜的。
他一时福至心灵，恍然间明白他的顾君子这是醋了，像女子小人一般醋了。
心里一下子开满了花，甜滋滋的。
便走向顾檀，附在他耳畔道：“顾卿，是醋了吗？”
顾檀退开，脸上明明白白显露出惊惶之色，以及惊惶后的厌恶。
花就那么一下子谢了。
景翊心中苦涩，难道为我醋一醋也这么教人恶心？
他回身，一把揽过挤眉弄眼甚久的钱寓转身欲去。
顾檀稳了稳心神跪下行礼，起身一瞬一股晕眩袭来，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
谢氏卯足了嗓门大喊：“唉呦，这是怎么了？”
果然，景翊松开钱寓，一个箭步，堪堪抱住顾檀。
“怎么会发晕呢？太医不是说养好了吗？”
竹露闷声应道：“其它是好了。太医说这是伤心过度，伤了神，等心情舒畅了就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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