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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瓶邪 日常小短文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婚礼选在了一个浪漫的日子,七月初七,七夕节。
解家关系深厚,婚礼当天来了不少人,等到宾客散尽时,解雨臣已经被灌得半醉。他领着吴邪和霍秀秀到小客厅,另设了一桌宴席,跟俩人侃天侃地地胡扯喝酒。
霍秀秀一个女孩子,自小被两个哥哥宝贝地护着,自然不会被他俩灌酒,她于是就坐在一旁,挑一些喜欢的菜品吃,陪着两个哥哥把酒言欢。
最后解雨臣直接醉倒在了桌上,吴邪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一边嘲笑他今非昔比一边伸出手去,想要把人扶起来。霍秀秀怕他一个醉鬼使不上力便过来帮忙,他俩手忙脚乱地把解雨臣扶了起来,刚走开一步就听到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声音里带着低低的抽咽,霍秀秀一时没听清,刚想问问吴邪,一抬头就看到吴邪愣在了原地,霍秀秀于是贴上去听,就听到解雨臣细细地在念着一个人,
“黑瞎子……唔……瞎子”
霍秀秀侧过头去看他,在昏暗不明的光线里,她看到了解雨臣脸上的泪痕。
没忘呢,原来都没忘呢。
霍秀秀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抬头去看吴邪,吴邪半抱着解雨臣,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把他带到我那屋睡,你去跟新娘子说,今晚我俩喝蒙了,就在我那里歇下了,对不住她……”他曲着手指轻抚霍秀秀的眼角,
“别哭,有什么可哭的,好日子,好日子。”
后来听说,解雨臣与解夫人感情和睦,相敬如宾。霍秀秀摇摇头,脑子里只冒出了一句话,意难平。
解雨臣的死讯与当年黑瞎子失踪的消息一样来的突然。霍秀秀当时正在泡茶,闻讯便呆愣住了,青釉的茶盏从她手中掉落,骨碌碌地滚到脚下,摔了个四分五裂。
解雨臣的葬礼办的很盛大,热热闹闹的不比他当年名动京城的婚礼差。霍秀秀头上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双眼红肿跪在堂下,身后吵吵闹闹的不给人安宁。她的小花哥哥向来不喜欢这样嘈杂喧闹的场景,可没想到直到最后一刻也未能随他心意。霍秀秀理了理妆发,抬头看着照片上笑容明朗的人心里竟然有一丝诡异的轻松意味。她想,小花哥哥,这就是你为解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你就自由了。
解雨臣火化之后并没有入土安葬,根据他的遗愿,骨灰不必留下,挑一个晴朗清明的日子,随风撒了。替他执行的人是吴邪和霍秀秀。
吴邪珍重地抱着骨灰盒,站在山崖上,看着眼前的重重青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旁边的霍秀秀说话,
“他说他生在解家,一生不得自由。以前不能尽心寻找,死后总算可以去找一找他了……都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吴邪闭了闭眼睛,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染出一层温柔的颜色,
“去找吧,应该就在哪里等着他来呢。”
远处升起了一缕蓝色的烟雾,几只白色的小鸟拍打着翅膀在他们旁边的大树上落定,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闹腾些什么。
霍秀秀想着吴邪的话,心里一时五味陈杂,不知道该生出什么样的悲喜来。她只是想到了当年小花哥哥来求奶奶帮忙找人的一幕。
小时候奶奶就告诉过她,这个哥哥很不容易的。长大后奶奶也会时常跟她讲起小花哥哥的事情。她提到小花哥哥的时候,会用“解子”这样的称呼,霍秀秀知道,这代表着奶奶对他的赞赏。九门人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数小花哥哥最得长辈青睐。正因如此,当年他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地找人也在奶奶那里犯了个大不敬。
当时霍秀秀就站在一旁,听奶奶指着小花哥哥骂。老太太许多年没动过这么大的气了,越说越激动,当场就叫人传了家法,说是要替九爷教训不肖子孙。霍秀秀急得要死,心想着小花哥哥赶紧认错了事。结果她一抬眼就看到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花哥哥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直直地往奶奶身前一跪,一副义无反顾,铁石心肠的样子。
霍秀秀当时就慌了。她刚识得人间苦乐的时候,解雨臣早已是解家家主了。这么些年来,她见着的这个人永远是一个上位者的模样,她从未听说过解家雨臣向谁低过头,更莫提下跪求人。可现在他就跪在奶奶面前,逼着人答应他帮忙找一找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奶奶显然也被他这一跪吓得不轻,她瞪着眼睛看着解雨臣,好长时间没再说出一句话。最后,她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声,
“去吧……你可是解家家主啊。”
你可是解家家主啊,解雨臣。
霍秀秀摇了摇头,回忆往昔最是能消耗人的神力。她回想起梦里解雨臣挑着笑意的眉眼,心里熨帖得很。都过去这么多年啦,应该是早就找到了吧。
不知故人归来否?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里面有一点小小的糖,我好喜欢那点甜头啊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更新一波~
这篇没内容,没剧情,就是偷闲码几个字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知味
吴邪回到家时是下午六点。屋子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前只拉了一层薄纱的帘子,残余的阳光穿透来浸满了整个房间。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熬得浓香的骨头汤味道从门缝里飘出来,染出一屋子的饭菜香气。
吴邪换好了拖鞋,从手里拎着的包裹中抽出一捧花束,略微修剪后插到了饭桌上的玻璃花瓶里。白色的花朵染着橘黄色的光亮,看上去莫名地让人觉得温暖。
他把包裹里其他的东西归置好,然后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手,甩着水珠就走进了厨房。
张起灵正在低头炒菜,吴邪往里瞧了瞧,他手边已经放了三个装好菜的盘子,估摸着锅里的应该是最后一个了。他甩干了手上的水珠,把盛好的饭菜和碗筷端到饭桌上放好,又蹭回来搂着人亲了一口侧脸,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微微上扬,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听着似是在撒娇。
张起灵手下动作没停,只侧过头来对人说话,
“还有一份拍黄瓜。”
黄瓜已经在水池里泡着了,吴邪撸起袖子把黄瓜洗好放在砧板上,用菜刀拍匀了切好段放到碗里,淋上调好的酱汁,想了想又往里面加了一勺糖,用筷子拌好。他夹起一块尝了尝,不辣不甜,味道正好。他这边刚弄好,张起灵那边也起锅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暗了下来,张起灵脱去围裙开了灯,再回到饭桌前吴邪已经替他把饭盛好了。两个人面对面的开始吃饭。
吴邪一边夹菜一边跟张起灵说话,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拐角那里新开了一家烤肉店,看上去挺好的,我们明天去试试嘛。”
“嗯。”
“你试试我这个拍黄瓜,跟你说,绝了。”
张起灵夹了一块,
“嗯,好吃。”
吴邪满意了,笑嘻嘻地继续说,
“对了,小花说明天要来,正好别做饭了,就去吃烤肉得了。”
“嗯,好。”
“哎,你没有发现我买了一束花么。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要不然我们以后就每天换一束好了。emmmm……一天一换太频繁了,不然三天?我觉得可以,我跟你讲啊……”
张起灵一边静静地听他说,一边拿过碗来给人添了一碗汤。熬成乳白色的汤汁映着头顶的灯光,端在手里会轻轻的晃出隐隐约约的光影波动。
城市笼上了夜幕,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灯盏相继亮起。路上的车流飞驰,人群熙攘,他们虽有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距离,却都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这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因他而点燃,待他归来的。于是一想到这里就会发现呀,原来活在这人世间是这样美好又幸运的事情。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篇十五:当你老了
“你要记得……带他来看看我”
这篇是黑花归来否的姊妹篇,前几天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就是上面那句话,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然后就是鼻头一酸,回来就写了这个。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吴邪说了半天的话,嘴里已经干了,年轻人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他起来小心给人喂下。
“再睡会?”年轻人问道。
吴邪点点头,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早累了。
“你回去睡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吴邪闭着眼含糊不清的跟人说话,年轻人“嗯”了一声,却也没动。吴邪现在睡觉睡得不安稳,说不准半夜会不会又被疼醒,他得在这守着。
吴邪睡着后一向安静,连呼吸声都很轻。他一辈子到了这里,好像所有的动静也都在逐渐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你有什么遗憾么?吴邪。
年轻人在心里悄悄地问。
他记起吴邪以前的样子。他那时候身体也算不得好,听说是年轻时消耗太过伤到了根本,所以总是病痛不断。但他和现在不一样,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精神上总是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经常东西南北来回的跑,出趟门就是三五个月,回来就是一幅累竭了的样子。他一回来,解雨臣就会到家里做客。有一次他听到解雨臣跟吴邪吵架,从激烈的言辞间拼凑出来一个信息:吴邪四处奔忙是为了找一个人。
吴邪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些,他隐隐约约知道吴邪不是个普通人。只不过他表现给自己的一面都是很普通的样子。他会在外出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会带来一些稀奇的小礼物,会挤出时间去开家长会,一边塞着礼品,一边跟老师细细地交代:我们家孩子胆小内向,劳烦您多费些心思。而至于他所要找的人,他去了哪,这些年都在忙碌些什么,他从未提起过。
他以前也拐弯抹角地问过吴邪:你到底在找谁啊?吴邪听罢微微一愣,然后笑骂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掺和什么。”于是那些隐秘的过往,就这样成了他不可触及的秘密。
年纪渐长,吴邪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在一年前查出病来。他再也没有精力四处奔忙 ,于是便安定下来静心养病。养着养着,倒是养得愈加破败。没有了那口气吊着,吴邪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慢慢地,就到了如今这副模样。
吴邪今晚睡得意外的好,直到天色泛白他也没醒。年轻人计算着时间去厨房给他熬了一碗黑乎乎的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吴邪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把药碗放下,端来洗漱用品帮吴邪清洗干净,照顾着他喝完了药才回去把早饭取来。近来吴邪的食欲越来越差,往往恹恹地吃两口就停了,今天倒还不错,居然喝完了小半碗粥。年轻人心里高兴得不行,止不住的想,吴邪会不会就这样慢慢地好起来。
吃过了早饭,解雨臣也来了,年轻人把吴邪抱起来放在轮椅上,用毛毯给他盖好腿脚,由解雨臣推着出去在小院子里转圈。
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解雨臣坐在石凳子上跟对面的吴邪说话。吴邪看上去很高兴,眼睛里竟透着一点光,神采奕奕地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他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偷听他俩的谈话。
“小花,我昨天,我昨天梦见他了,我已经好久没梦见他了,你说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解雨臣打断了,
“你瞎说什么呢吴邪,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人在那等着你。”
吴邪撇撇嘴,显然是没把解雨臣的话当一回事,但转过头来又在温声细语地给人顺毛,
“哎呀,我就是说说嘛。”
顺毛不成功,解雨臣给他惹炸了,一拍桌子就要骂人,吴邪连忙闭眼装头疼,解雨臣打不得骂不得,倒把自己气得不轻。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他缓了缓,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用软软的语调跟吴邪打商量,“你好好的,只要你好了,我派人帮你找,行不行?”
吴邪闻言笑了,他低着头搓了搓手,“不找啦,就这样吧,现在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说完又抬起头来,朝解雨臣伸出一只手去,解雨臣连忙握住,
“你别生气,也别为我难过,你自己过好就行。平时也帮我看着点那个孩子,他从小就乖,不会给你惹事,只是我一去怕他难过。以前没好好陪他,现在倒是连累他照料我……”他说到这里用了点力气捏着解雨臣的手,“你别这样,生老病死,早晚的事,咱犯不着为这个挂怀。”
解雨臣扭过头去,磨着牙恨恨说道,“美得你,谁为你挂怀,就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的,你都不想活了,我还想着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干什么。”
吴邪轻轻晃了晃解雨臣的手,讨好地说,“好好好,你不想我,我想着你还不行么。我说真的小花,我活到这里已经够了。你好好地,我会看着你,到了那边,我会替你留意。”
解雨臣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可人老了就流不出什么眼泪了,不像年轻人那样能用泪水肆意宣泄感情,他只是抖着声音,用力攥紧吴邪的手,
“吴邪,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不是人呢?”
吴邪笑了笑,没去接这个话头。
年轻人心里浸满了苦味,他忍着没出声从拐角处绕了出去,蹲在大门前放声痛哭。
吴邪吊着一口气,他最近的种种举动都像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告别,到了第三天这口气终于用到了极致。
他躺在床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年轻人交代后事。其实该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只是还不放心他,所以想要再念叨两句。
他的眼睛已经不太看得清东西了,光影一团团模模糊糊的塞在眼底,分辨不出形貌。话说到最后,他眼底忽然聚出一点光来,他抬手用力攥住年轻人的手臂,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老旧的相片往年轻人怀里塞,年轻人赶忙握住他的手,取下照片,就听吴邪喘着气,拖着断断续续的话,
“你要是……要是见到这个人,就替我……替我问一句……还记不记得吴邪……你要记得……记得带他来看看我……嗯?来看看我……”
年轻人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触碰到吴邪藏在心里的秘密,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他把吴邪的手小心放回被子里,替他掩好了被角,重新拿起那张照片。
吴邪把它保护的很好,虽然年代久远,上面的人神采依旧。那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背着把长长的古刀,神情淡漠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原来是你啊。
吴邪下葬的那天天气很好,葬礼过后年轻人去拜访了解雨臣。友人的离去对他打击很大。他以前很注意自己的容貌,这两天无心打理,鬓边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病恹恹的,仿佛不过一夜之间,他就已经老了十岁。
他听年轻人说完吴邪的遗愿有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久才骂出一句,“傻子。”
可不就是傻子,一赌赌一生的傻子,赔上了仅有的一辈子,到头来竟连音讯也没能得知分毫的傻子。
可吴邪是怎么想的呢?年轻人捏着手里的那张照片,默默消化着刚从解雨臣那里听来的故事,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吴邪跟他说过的话,他说,
“世界上那么多人呢,有几个能不留遗憾的,又有几个能快乐无忧地过活的。这一辈子啊,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自己觉得值得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含着温温柔柔的水光,嘴角挂着笑意,
“我觉得很值。
只要是他,就什么都值得。”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篇十六:雨中黄叶树
这是一篇黑花哦,在考试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的间隙突然放弃做人的产物~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下雨了,雨滴落在池塘里,砸出一个一个小小的水花。解雨臣将半个身子倚在门框上,视线远远地投出去,不知道落到了何处。今天本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忙活,这一场雨下来倒是替他偷来片刻闲暇。
往常这个时候秀秀会到解家来逗逗那只胖成一团的猫,可小丫头一个月前结婚了,现在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自然想不起那只懒猫来。早上吴邪跟他视频,疯狂向他吹嘘他所在之处的美景和美食,还强行让张起灵入了会儿镜,算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年去的第三个国家。镜头那边,吴邪站在一棵花树下,举着镜头乱晃,眉飞色舞地给他介绍当地的文化习俗,镜头这边,解雨臣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加之人潮拥挤,镜头里的吴邪脸色通红,额头上还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解雨臣正笑他没事找罪受,画面里就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捏着一张湿巾一点点帮吴邪擦去汗水,吴邪朝镜头外的方向咧着嘴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明是个挺平常的场景,按理说,这几年来解雨臣被他俩强塞的狗粮数都数不清,像这样蜻蜓点水式的他应当早就免疫了才对,但就在那一刻,不知道为何解雨臣竟觉得有些羡慕。
他们这些人现在能有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不应当再希求些别的什么。可看着周围人一个个都有了能够依靠的去处,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到自己,忍不住会问一问:那你呢,解雨臣?
他执掌解家多年,把解家发展成了这个地界上最大的势力集团,他完成了父辈的遗愿,为这些人扛起一片光明的天地一步步向前,他可以把控自己的部分自由,不必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去完成一场劳人心神的婚姻。那除此之外呢?

雨势慢慢大了,被围栏磕碎的雨珠溅到了解雨臣漏出的半截小臂上,冰凉的雨水瞬间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极轻地笑。解雨臣何时是能想这些事的人了。于是,他抹去雨水,扯下衣袖轻轻拍了拍,转身朝卧室方向走去。
下雨天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严,光线顺着残留的缝隙漏了进来。昏暗的空间里,解雨臣看到了那只窝在他床上睡得正香的猫。这猫被他养得越发娇气了,以前好歹还分得清主次,轻易不敢到解家家主的床上造次,现在则是离了这张床上就好像睡不着了一样,总在他这里窝着。解雨臣放弃了想要开灯的想法,他团坐到床上,把猫拖到怀里,戳着猫鼻子道,
“找了半天不见你,你到挺会享受。”
猫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扒拉着解雨臣的衣服往他怀里拱。解雨臣一手团着猫,一手给它顺毛,把猫撸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我们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少吃一点,嗯?你现在太胖了,抱你我都嫌手酸。”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你少吃一点呢还可以健康些,这样可以活得长久。哦,对了,改天带你去配个种吧,到时候抱几只小猫回来陪你玩。”
“……你说他回来还记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到时候我就骗他说小猫就是你。嗯……应该不行,送人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这么马虎。”
猫的呼噜声渐渐没了,解雨臣低头一看,猫又睡着了。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他扯了扯猫胡子,把猫放到一边,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屋外雨声滴答滴答地响着,解雨臣今天没有点安神香,意识飘飘忽忽地总是找不着落处,清醒与沉睡间隔着一层模糊的纱,他就在那层纱里来回穿梭。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怀里挤进了一个温暖的毛球,心里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渐渐睡熟了。
他今天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所以在梦里见到黑瞎子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看见那人靠着院里的海棠花树,伸出双手朝他痞痞地笑,
“花儿~过来。”
解雨臣听话地走过去被人拥到了怀里。黑瞎子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顺着他的背,倒像是把他当成一只猫来哄。
“想我啦?”
明知故问,解雨臣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竭力汲取这个人身上的气味。
人在梦里其实应该无所谓什么气味不气味的,但解雨臣就是觉得他嗅到了一阵让他熟悉且心安的气息。他忽然感到有些难过,差点就要忘了这个味道了。黑瞎子拨了拨他耳边的头发,凑过去低声说话,
“这么想我呢。”
想得很呐。他一边用力抱紧这个人一边感知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穿透心肺的难过,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做一个很好的梦。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呢?解雨臣想,怎么就连梦境的本身也要这样明明白白地提醒他,这只是一个梦呢?
解雨臣想要问问他,你在哪?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也想我么?可是他没敢问,这个梦境是他幻想出来的,幻想出来的人,不会回答出他不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黑瞎子却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揉了揉解雨臣软软的黑发,在那上面印下一个满含珍重意味的吻,
“花儿,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好。”
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被撕成无数个细碎的片段,刹那间场景变幻,解雨臣再睁眼只看到满室昏暗。屋外的雨声还在滴滴答答的响起,他做了个极短的梦。猫不知何时趴在了他旁边的枕头上,时不时低下头蹭蹭他的脸。解雨臣伸手捂住视线模糊的眼睛,等着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过去。
过去了就好了。
他这一生没尝过多少甜头,刚刚梦里的那点甜已经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
没有关系,这辈子还很长,他可以一边做着别的事情,一边等这个人。或许,有些事情单独去做了就会觉得奢侈,需要去想应不应该,可不可以,可如果只是夹杂在其他的事情里,偷偷地去做就会觉得其实还好,觉得心安。
我可以一直一直这样默默地等你,只要最后你来了就好。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可我真的忘了账号的密码
之前用手机发的文,各种操作都不方便,就没给大家回复,非常谢谢大家来呀~
我看了下我这个上次更新的时间,还有人在看就真的是非常感动了。
但我最近生活学习上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所以也希望大家理解一下~我依然还是会不定期诈尸,爱你们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我看到有人给我发私信的消息提示了,可是一条都加载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呀,戳进去就说没有,但是消息提示又说有,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篇十七:奢望
(小哥的视角,写的战战兢兢)
我考完试啦,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夜深了,在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唯中心处有一点微亮的火光,走进了能听到木材燃烧发出的毕剥声响,像是临死前的绝望叹息,又似一句古老的诅咒,混在夜色中悄悄写进某个人的命符里,神秘却狠毒。
张起灵在篝火旁坐了很久了,摇曳的烛火下藏着他一张晦暗不明的脸。
在他的生命历程中极少有这样的时刻,思绪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轨道,那些被刻意忽视的事情一时间全都翻涌了上来,大摇大摆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
此刻吴邪就在他对面的营帐里,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旦沾惹上就甩不开,扔不掉了。更何况,张起灵捏了捏左手食指的指节,自己似乎并不想甩开,或者说,舍不得。怎么会呢,什么时候呢,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哪里来的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受了委屈就自己躲起来难过,再出发时还是会继续在后面跟着,像是一条小尾巴。生气也还是生气的,平常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笑脸都敛在了紧锁的眉头下。生气的时候就不愿意说话了,只沉着一张脸,偶尔气极了还会大胆地剜自己两眼,可看在眼里哪里有凶狠的样子,明明是委屈狠了。所以忍不住想要去逗逗他,故意受些无关痛痒的伤,小东西见了立马就会围上来。翻包,找药水,包扎,低着头话也不说,只是那双手抖啊抖啊,再抬起头来眼睛里就蓄了泪水。小东西倔得很,任由那水光挡在眼前闪啊闪啊,就是不肯放它掉下来。
最后还是会说话,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小心点”“下次不要这样了”“你不要命了吗”,憋着一口气,用生硬的语气故作凶狠地训人,这个时候气也差不多发完了,于是张起灵顺着他的话回答,“嗯。”他不知道怎样算是哄人,但幸好吴邪对这一套很是受用,只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就能顺利把人安抚下来。
确实是吴老狗的孙子,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养的,当真是像极了一只小狗崽子。
可他跟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不对的,吴邪这样的人不该跟自己牵扯太多。于是终于狠下心把人推出去,结果一转身就听到他在后面小声地叫自己:“小哥……”。张起灵动作一顿,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狠瞬间烟消云散。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称呼,“小哥……”,低下来的声音里夹着明显的委屈,和着江南烟雨滋养出来的温润音色,听上去满是亲昵与依赖,像是被小狗崽子怯怯地舔了一下手心,于是只能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跟就由他跟着吧,自己护着就是了。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营帐里传出了很轻微的响动,拉回了张起灵肆意涌动的思绪,他拢了拢柴火,起身朝那里走去。吴邪属于比较能招蚊虫的人,他的右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咬出了一个红肿的包,现在正伸手无意识地挠着,挠出了好大一片红痕。可能是在睡梦里跟蚊虫置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尽是不满的神情。张起灵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把他的手藏进睡袋里,换上自己的给他揉了揉。这一片比较安全,他其实用不着去守夜,于是索性在吴邪旁边坐了下来。没有了蚊虫的困扰,小狗崽子也慢慢放松了神情,安安静静地沉在睡梦里。
吴邪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让人舒服的好看,睡着了的时候便透出几分稚气。张起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眉眼,唇鼻,下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人心里止不住的发颤。他突然不满足于这样的触摸,止不住的想要去感受更多一些。吴邪却突然发出一声呓语,张起灵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仔细去辨认吴邪含混不清的语句。
“闷油瓶……唔……”
“**……”
张起灵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触,仿佛有么东西突然闯了进来,来人蛮横霸道不讲理,霸占着他仅存的一颗心,竟赖着不走了。他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舍不得驱赶,却又不敢接纳。
若是……张起灵以黑夜作为掩护,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地勾画着这个大胆的念想,若是自己也能如同常人一般,拥有一个自己可以构建的未来就好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把吴邪圈在自己身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感受着他的忧愁喜乐。又或者不该如此,他应该尊重吴邪的意愿。若他愿意,自己就跟着他,随便去哪都好;若他不愿,自己就远远地看着,只要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里能够有他就好了。
在这个算不得特别的夜晚,张起灵忽然察觉出了与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的感觉:仿佛只要有一个人这样挂念着,就好像一切都有了盼头,虽然这个盼头到最后也未必会如他所愿,但他只需要在那里就好了。从前他只能感觉到使命,关于自己从来不会分出多余的心思。说得直白一些,哪怕有一天这条命没了,他也只当做自己的使命到了尽头,而自己存在与否,遗憾或满足,他从未想过。但在这一刻,张起灵忽然生出了几分贪念。他想要活着,最好能活得随心一点,从一切束缚着他的桎梏里逃脱。他想要再多看看吴邪。
张起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由他选择的,十分荒诞的梦。这个梦里有一个轮廓模糊却过于美好的未来,有吴邪,一个可以属于他的吴邪。如若醒不过来就好了。
然而天边已经透出光亮,薄薄的营帐挡不住破云而出的晨光,护不住他易碎的痴梦。
张起灵的指尖温柔地滑过吴邪的面庞,随着指尖的移动把吴邪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自己心上。最后他无限眷恋地看了一眼依旧沉在睡梦里的人,转身在一旁的衣物上留下自己的一点血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营帐。
天亮了,该出发了。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20190817,长白山,约么!!!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第十八篇:如愿以偿
(短小精悍的破镜重圆篇,披着破镜重圆的皮,干着腻腻歪歪地事,求求大家康一康吧,点我七夕收获狗粮啊啊啊啊啊啊)
非原著向背景设定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第一部分:
【我想来告诉你的,是那些关于久别重逢的故事。】
吴邪已经在这家店门口站了快一分钟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正沉甸甸地坠着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手上的青筋突兀地冒了出来,还未来得及修剪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处的肉里。他却不觉疼痛。实际上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嗡嗡地吵闹着乱作一团,像是小时候家里用的老式电视机,时不时会突然炸出一片雪花,细亮的像素点杂乱无章地跳动,密密麻麻地占据着整个屏幕,看一眼都觉头疼。
现下正值饭点,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不知道谁走过的时候推了他一把,身体随着手里的重力晃了晃,面上那团黏糊的思绪被晃到了一边,终于从中抽搐一点分明。
“嗨……好久不见。”吴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给对面的人看,但显露出来却是十分勉强,面上还未收回的惊诧和错愕衬着他尽是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对面的张起灵接了这句说得磕磕绊绊的招呼,垂眸应声道,“嗯。”
站在店门口招呼客人的那个服务员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今天大概是是第一次上班,或许是经验不足还做不来应付自如,鼻尖上急出了一层薄汗。可稍有空闲他便见缝插针地探着身子往外看。从刚才起他就注意到门前站了两个奇怪的人。那俩人不说话也不动作,只呆呆地站着瞧着对方,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主角时隔多年后偶然相逢的情景。小服务员毕竟年轻,脑子里东拉西扯地便拼凑出了一场精彩大戏,刚想看看后续如何,谁知一抬起头来,人就不见了。他左右转了转脑袋也没瞧见刚才的人影,于是只能叹气作罢。可惜了,挺好看的两个人,多瞧上两眼养养眼也好啊。
吴邪愣愣地跟在张起灵后面,看着前面的人拎着他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在一条人迹稀少的小巷子里。方才他抢夺自己手中袋子时的动作太过迅速,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开了,于是只好跟上。可是眼见着他在这条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绕了半天也没个停歇。
又走了几分钟,张起灵终于在一家甜品店门外停下。他回头看了吴邪一眼,用眼神示意人走进去。
糕点的香甜气息一股脑钻进了吴邪的脑子里,熟门熟路地拨开那些遮挡住旧迹的迷雾,在重重叠叠地旧物堆积下找寻到当年的痕迹,严丝合缝地粘了上去。回忆于是也激起层层涟漪与之相应,那些褪了色的画面此刻突然鲜活起来。

以前,吴邪也喜欢这些看起来精致,尝起来香甜的东西。那时候他刚从杭州搬来长沙,吃惯了清淡甜糯的舌头猛然与辛辣滋味触碰,吴邪好长时间连话都不愿说,因为嘴里总是长着溃疡。养得娇惯的肠胃难以适应,辣到肚子疼也是常有的事,偏偏那时候他念的是一个封闭式管理的高中,每天只能在食堂和泡面的夹击之下苟活。这么扛了一个星期,他已经到了一听到吃饭就想要哭泣的程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张起灵。
那天他已决意执行绝食计划,企图逼迫三叔给自己办走读。然而年轻的吴邪对自己的忍耐力估计过高,到了晚自习的时候他已经饿到眼冒金星。好容易捱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吴邪拔腿就向小卖部冲。然而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看着漆黑一片的小店铺,鼻子一酸差点掬出一把辛酸泪。从小长到大第一次尝到饥饿难耐是何种滋味的吴邪蔫蔫地挪腾脚步着转身往教室走去,半路上就遇到了张起灵以及他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糕点。可能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张起灵抿了抿嘴,最后还是试探着问了他一句,
“你要吃么?”
“要!”
想来他当时的吃相应该极度凶残,不然张起灵也不会一直以为吴邪嗜甜如命。
之后,吴邪便成功地把这个看起来很高冷的学长发展成了自己体贴温柔的男朋友兼无微不至的投喂人。
张起灵是这个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走读生,因此他不必为味道感人的食堂餐食发愁。两人熟识之后,他除了带着自己的那份便当,每天还会额外为吴邪准备一份。
搭配得当的菜式整整齐齐地码在软糯的白米饭上,熬得香浓的汤装在另外的保温瓶里,拧开瓶盖的时候还是温热的。饭菜的香气染出一小块独特的空间,里面堪堪容得下两个人的身影。吴邪捧着自己的那份便当,规规矩矩地坐在张起灵对面,一边吃饭一边谈些有趣的话题。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那几样,今天发生了什么,以前又遇到过哪些事情,听多了便能知晓其中曲直。可吴邪惯会说故事,添油加醋的一渲染,又加以几个拖得长长的语调和生动的笑意,硬是让听的人入了迷。偶尔张起灵也会回应一两句,然后把瓶子里的汤倒进小碗里,一人一碗分着喝了。
食堂里吵吵闹闹的,他们却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有同学端着盘子从他们身边走过,被那与众不同的香味吸引,抬头看了看他们那边色泽诱人的饭菜,再看看自己手里端着的东西,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声叹息。
后来想想,年少时的喜欢无非就是这样,无需什么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经历,也不必用什么同甘共苦极力渲染。在层层庇护下,简简单单的只因看到了那个人身上的一点好,便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纯粹又直白。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点难得的纯粹,在后来的人生里都难以再找到什么人能如同当日那般用尽真心去喜欢。当时不知道,后来每每想起才深觉他的珍贵不凡,也感叹自己曾如此坦率可爱。尤其那些藏在记忆里的东西最擅长哄人,左右审视了好几遍竟都只能看到当年的好,于是愈加不舍,愈加怀念,念着念着,就到了今日。

张起灵把他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空出来的藤椅上,转头就看到吴邪扒着窗户往外看。这个店面的位置选得精心,他们刚刚走进来的那一侧算是后门,对着一条清幽的小巷子,另一侧则对着喧闹的街市。顺着吴邪的目光看下去,应该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楼的糕点屋每天早晨九点就开始营业了,但二楼的咖啡厅这个时候才开张了不到十分钟。现在还没有什么客人,张起灵索性把那块免打扰的牌子挂到了门外。新招的师傅还不能做出口感适宜的饮品,他于是顺带着把人赶了下去,自己拿过一边的围裙系上,又将袖口挽起,低着头耐心地一步步开始制作工序。
机器启动的声音划破了空间里的沉寂,吴邪转过身来坐正了看着张起灵熟练地动作。头顶泛黄的灯光在他脸上剪出一片好看的阴影,仔细看来确实是更成熟沉稳了。多年来一直放在心头上念叨的那个人与眼前的这个开始慢慢重合,最后融为一体,吴邪这时候才觉出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与忐忑。
端过来的咖啡顶着一只小狗图案的拉花,吴邪瞥了一眼便笑出了声。他的眉眼弯弯地含着笑意,倒是让对面的人看愣了一瞬。
原来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过这样的笑脸了。
等到两人都坐了下来,气氛却又凝到了冰点。一如刚才突然的相遇,无数个词眼在唇齿间来回流窜,却没法从其中拎出一句来化解当下的尴尬。僵持了许久,最后先开口的竟是张起灵。
“你还好么?”他问。
“嗯,还好……你呢?”
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些,大概问出这句话的人想听到的答案也不是这样的,但时间隔得久了,有些事情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前用不着什么铺垫,坐下来就能够喋喋不休的说,也不用去管内容是否无聊,对方会不会接话,仅仅是因为在彼此身边,两颗心脏就欢快地跳动着,摊开来都是说不尽的喜欢。但现在再开口却是要费心想一想了,想该说些什么不至于让气氛冷下来,说些什么才不会让彼此尴尬。竭力想要表现得热络一些的,毕竟是做不到了。分别多年,长长的时光和遥远的距离生生地隔着往日的那点甜,磨着磨着,到如今只觉出了苦。苦到心头,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还好。”他答。
眼看着尴尬意欲卷土重来,吴邪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终于把这个话头接上了,“这家店是你开的?”
张起灵点点头回道:“嗯”似乎察觉到这样回答太过敷衍,于是接着补充:“今年五月开始营业。”
“啊,那挺好的,我刚刚看着生意很好啊。”
“嗯。”
吴邪见他瞥了一眼自己刚才拎着的东西,接过了话头,“我刚搬了家,还差些东西,刚好今天放假就顺便买了些。”然后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时间:2020-01-03 08:54:57
第二部分:
【我其实很喜欢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吴邪的新家距离张起灵的糕点屋出奇的近,走路过去也不过十分钟左右。张起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耳畔传来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目光在这个屋子里来回转动,试探着从中读出主人的心思。
吴邪的房子整体基调是暖色的,简简单单的没有过多的装饰,但随处可见他的用心。客厅朝南一侧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前铺了条柔软的毛毯,上面随意摆放着几个抱枕,张起灵发现其中一个抱枕下面压了一张纸。他思量着刚才吴邪让他随便看的那个“随便”所指的范围,最终确定这个举动应该包含在其中,于是走过去把那张纸抽了出来。
是一张购物清单,上面罗列了十来项需要购置的物品,从各种小型的家用电器到各类花草植物,张起灵一路看下来,到了最后一行他微微一怔,目光便黏住撕不下来了。
写这个东西的时候,主人的心思大概摇摆不定,前面写了几笔又被胡乱划掉,最后还是在末端留下了俊逸清秀的三个字,张起灵。
厨房里的声音适时停了,张起灵把东西摆放整齐,走回沙发端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两口,佯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仔细看来,他端着水杯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抖,眼睛里也有些细碎的光亮在闪动。可是当吴邪摆放好饭菜招呼他过去吃饭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吴邪以前其实不太会做饭,味道奇怪不说,颜色总是黑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管面对什么食材总有能力把它变成一团焦糊。试过几次后张起灵就再也不让他碰厨房里的东西了。好在吴邪也没有太过强烈的求知欲,学做饭这个念头没过多久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坐到饭桌前的一刻张起灵都还在担心这一餐饭的惨烈状况,可是看着眼前几个卖相极好的菜,这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难怪刚才吴邪把他赶出厨房的时候那么坚定,原来是有惊喜的。
惊喜的也不只是做饭人的水准,还有其内容——这些菜,都是当年张起灵喜欢吃的那几个。只是他在这块地界呆的时间久,口味也偏重一些,吴邪习惯了好几年都没有适应过来,现在又怎么会受得了?他扫视了一遍,发现只有炖得香浓的骨头汤还算得上清淡。他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见吴邪已经埋头吃了起来,抬眼见他不动筷子还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不吃……你不喜欢?”
张起灵摇了摇头,拿起了一旁的筷子。
鲜香麻辣的滋味迅速在舌尖散开,处理得当的食材勾着人的神经。愉悦的情绪此刻占尽上风,突然明白了当年他为何每次一到吃饭的时刻都如此开心。一日三餐,五谷蔬果,平平淡淡的滋味却能如此直接的叫人感受到何为幸福。
张起灵慢慢咽下了嘴里的剁椒鱼头 ,评价道:“很好吃。”
吴邪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就又出现了那个好看的笑容。
晚饭的时候吴邪懒得做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了下午张起灵送过来的那个小蛋糕,据说这是他们店里最受欢迎的一款,每天只出售十份。
小心拆开了盒子,露出一只傻乎乎的阿拉斯加犬跟自己面对面打了个招呼。吴邪摇了摇头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一抹眼睛居然还抹出了细碎的泪滴。
吴邪高三的那年张起灵已经大一了。他的念的大学在另一个城市,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那时候吴邪终于被准许办了走读。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写一会儿作业,然后洗漱完毕窝在床上跟人打电话。被距离拉扯出来的思念像野草一样疯狂的生长,两个人只能依靠着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稍稍抚平躁动的心。临近考试的时候,张起灵担心影响到吴邪的休息,于是电话也不是每天都能打了,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联系上对方。有一次吴邪的心情明显不太好,话都没说上几句,张起灵就放软了声音哄他。他其实不太会哄人,说着说着话题就岔到了以后的生活上面,吴邪却是一听就来劲了,天马行空的说了一堆,还一直强调一定要养只阿拉斯加犬。张起灵知道他从前在杭州的时候养过一只,到了长沙以后家里以他的学习忙没空照顾为由不让养了,但他一直挂念着。于是柔声应道,好,我们养两只。吴邪便笑了,笑声贴着耳朵传进心里,弯弯绕绕地从眼睛漏了出去,染得两只眸子都是温柔的颜色。
张起灵知道吴邪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也只道他理想的大学就是自己就读的学校,凭他对吴邪的了解,考到他身边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小朋友正用尽全力朝自己奔来,理应有所奖励。于是他租下了一间小屋子,还专门留出一个空间给小朋友养他的小朋友。然而这份惊喜还未来得及揭晓,他就被告知两人即将隔出更远的距离。
当初吴邪的父母因为工作调动出国,所以才把吴邪送到长沙的爷爷家里照顾。夫妻两人忙过了事务最为繁杂的那几年,对儿子的思念也累积到了极点,于是跟爷爷这边商量好了把吴邪接过去。大人们都觉得这个安排再合适不过,偏偏没有问过吴邪的意思。吴邪跟他们闹了一场还是没扛住这一家子的压力,最后灰溜溜地被人接了过去。
张起灵知道后沉默了一会,然后应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可知时间和距离最能消磨人。两个人在其中熬了许久还是没能撑到最后。
是什么原因呢?吴邪后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大概是喜欢太盛而了解不足,偏偏又卡在了最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最开始矛盾爆发时两个人都还敛着脾气,哄一两句也就罢了。后来磨着磨着,脾气也越撑越大,不知道谁先提了句放弃,两个人听罢皆是一愣。其实说的不过一句气话,谁能想到竟真的越行越远。
年少时做的决定总是太过草率,少年气梗在心头把那些不舍生生压制住,想,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一辈子那么长。直到后来在回忆和梦境里反复与过往纠缠,见过的人越多越发觉得其实半点也舍不得放下。这才明白,原来这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于是敛了一身的刺,只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露出来往对方手里送。


吴邪尝了一口蛋糕,熟悉的味道便在舌尖炸开了来。怪不得人气这么高却限量出售,这分明是店长的手艺。
从那以后吴邪每天都会收到一只这样的小蛋糕。刚开始还需要他自己排队去买,到后来就专门有人给他送到家里。有时候是店长亲自来,有时候是一个小姑娘送来。
小姑娘名叫小朵是一个自来熟,还在念大学,趁着假期来张起灵的店里打暑期工。送过几次以后就甜甜地叫他吴邪哥哥,偶尔还会挤眉弄眼地凑到他耳边说,“这是我们店长单独做的,跟其他的口味不一样。”说完就看着吴邪,眼里尽是促狭的笑意。
吴邪听罢嘴角便扬了起来,也不去接小姑娘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他欠我的还多着呢,一个蛋糕可贴补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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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如若过往难以寻回,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这座城市虽然不小,但好在两个人离得近,所以兜兜转转地总能遇到。遇到了就去打声招呼,或者是去张起灵的咖啡厅坐坐,或者是吴邪扬扬手里刚买的蔬菜瓜果,道,“要不要去蹭个饭?”回答总是要的。
然后也会聊天,说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顾客,非要在蛋糕里放榛果,可他家店里的东西从来不放榛果。跟人商量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妥协,劝也劝不走。后来才知道是家里的小孩就要上幼儿园了,却是死活不愿去。今天带去见老师硬是在幼儿园门前赖着哭到睡着。小孩平时最喜欢他家的糕点偏偏又爱吃榛果,爸爸妈妈哄了半天也不奏效。最后小孩自己说了,明天要是能带着放了榛果的小狗蛋糕去幼儿园就乖乖上学。
那小孩张起灵知道,时常来他店里玩,人长得奶白可爱,很是招人喜欢,平时也爱不闹,见到他就软软糯糯地叫他“xuxu”。张起灵怕他常吃这些东西对牙齿不好,还会单独给他做一些不那么甜腻的东西。他听罢略微想了想,最后还是让店员去买了榛果,亲手给人做了一份大号的蛋糕。
吴邪听他说着,嘴角的从头到尾都挂着笑意。他知道张起灵店里的糕点时常会推出新品,但不管怎么改都不会在里面加榛果。吴邪大概知道原因——他对榛果过敏。
吴邪从他的话语中嗅出一点故意为之的意思,于是心里尝着的那点甜头越发的甜了。
果真是不一样了呢,以前的张起灵可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他啊,虽然在自己面前会显得柔软一些,但绝不会拿这样的小事情来邀功请赏。往往都是自己发现了,他还要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明明心里是有情绪的,却总是能忍着不说,苦也罢甜也罢,嚼吧嚼吧就自己咽了。他们当年会出现裂纹两个人自然都是有错的,张起灵或许就错在这一点上。所以吴邪时常会想,要是再坦率一些就好了。
再坦率一些,吴邪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就是现在这样么。
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夸他才能显得恰当,于是笑着道,“那还挺好呀。”顺手多加了一道辣菜。
可是事情总是有些奇怪的。明明他们相处得已经足够融洽,甚至相比以前还要平和,但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却不见缩减半分。
原来他们之间隔出来的那些年,在把他们变成更好的人的同时,到底也拉开了一些距离。融洽是有,亲密却无。
吴邪当真是怀念极了从前可以在这个人面前肆意撒娇的时光。甜甜蜜蜜黏黏糊糊地缩在人怀里说一些暖到心里的话,最后还要勾着人脖子故意拖着音调道,“那你哄哄我呗。”然后就会收到一个带着甜味的吻。
就像刚才,他明明想要抱一抱这个因为难得的坦率而显得过分可爱的人,却是没有理由可以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有些话还没有说清楚。摊开了说,他们现在这样若是非要用什么关系来定位的话,也只能说是朋友。而朋友之间,做不来这么亲密热络的动作。
分明是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但奈何两个人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来捅破那层窗户纸,没办法说出那句:“不如我们从头开始吧?”
在听过的所有故事里,仿佛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可以跨过所有的阻碍走到一起 。但其实不是。现实里面,更多的是明明彼此都还爱着,却没有办法伸出双手去将对方拥抱。因为有些东西虽然不被提起,但它毕竟就在那里,而身处其中的人虽然着急,却不敢轻易将它拨开。若是你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便会懂了,有时候太快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也有时候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死活说不出口。讲不清最后那点念头是被谁压回去的,也许是对方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更多的可能是自己。

近来天气变幻无常,总是叫人猜不出它的心情是好是坏。可能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再抬头就已经乌云密布了。
此刻吴邪站在公司大门前心情无比复杂——烦啊烦啊烦啊,为什么就这么一会就下起暴雨了啊。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这雨有停息的意思,吴邪狠了狠心直接冲进了雨里。反正停车场也没有多远,淋这么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初秋时分空气中已经显露出凉意,吴邪刚打开门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换去一身湿哒哒的衣物,洗了一个热水澡,身体也没察觉出什么不适感,吴邪便没太把这场雨放在心上。这个季节里他习惯了睡觉的时候开着窗透气,想着今天已经下过这样一场大雨应当不会再来一场,便没有把那扇窗关上。谁知没过多久竟又下了一场雨直至天明。这样枕着一夜风雨睡去,第二天人就起不来了。
吴邪摸索着拿过一旁的手机关了闹钟,又给老板发了消息请假,而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间听见有人在敲他家的门,又觉得那声音虚幻缥缈地仿佛来自梦里,反正是没有力气起来查看了。没过多久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轻手轻脚地把他抱进了怀里。那怀抱熟悉又陌生,好似已经挂念了很多年,于是整个人迷迷糊糊地往里缩了缩。再清醒过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吴邪睁开眼来,满目的白色刺得眼睛生疼,他缓了几秒才发现原来自己不在家里。这时候有人凑上来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而后那人端来一杯温水,吴邪就着吸管喝了几口,喉咙的肿痛感缓和了一些。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一般,他转了转头便瞥见了一旁的张起灵。张起灵见他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小朵今天给你送蛋糕没人接,后来我过去才发现你已经烧晕了。”语气不太好,听着似乎是有点责怪的意思,隐隐约约地好像是要生气,吴邪扯着嘶哑的喉咙道:“小哥,我头疼。”
病中的人嗓音嘶哑无力,情绪上又有些低落,混合在一起使得这句话听上去委屈极了。张起灵那点微不足道的火气都给他这捧柔水浇了个彻底,于是无奈地捏了捏人的手,转而道:“饿不饿?”
见吴邪点了点头他就把人扶起来坐好,又把一旁的小饭桌拿过来支撑开,将保温饭盒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来摆放好。
一碗白粥,一份鱼汤,几碟小菜,是用心准备过了的。吴邪尝了几口,与记忆里的味道别无二致。本来病得难受,他是吃不下这么多东西的,况且食物经过肿痛的喉咙总要将吞咽这个动作发挥出十分的刺激,眼睛里的泪水都快给逼出来了。但吴邪舍不得辜负他这份心意,硬是逼着自己把东西吃完了。
张起灵收拾完所有的东西转过身来就见吴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问人要不要接着睡他也只是摇摇头。半响,躺在床上的人忽然伸出手来勾勾自己的衣角,他说:“小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回答不好呢?
张起灵靠着床头把人搂在怀里,又将吴邪身上的被子拉高了些。交叠在吴邪身前的双手不知何时就被人打开了来,然后慢腾腾地插进来一只略微小一些的右手与自己十指交握。张起灵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咚——咚——咚,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胸膛,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中破出,然后他听到吴邪伏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小哥,不如我们从头开始吧。”
咚——咚——咚,那颗心脏终于鲜活了起来。



楼主:乌拉乌拉坞七七

字数:55974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9-02-02 22:34:00

更新时间:2020-01-03 08:54:57

评论数:2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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