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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惊鸿一面(武侠,年下dom攻,np)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他实在是见不得他的小凤凰失去光彩,耷拉羽毛的模样。
萧羽凤竟真跟他去了笙歌楼。
笙歌楼大门一开,红香软玉,虽是白日,笙歌楼中自然光线极暗,灯火通明,不分昼夜,阵阵脂粉香气扑面,妖童娇娃,媚声软语交织,笑闹之声错杂,旖旎又糜乱。轻烟飘飘,而轻烟里是激发情欲的粉末,笙歌楼里只认银子不认人。
红绸自二楼垂下,四面八方铺展开,半空中置台,一身姿妖娆的薄衫女子媚眼如丝,勾魂夺魄,肤白如凝脂,如今浅吟清唱,咿咿呀呀的嗓子如一把小锯子,割得人心头难耐。
而另一边,豫苑里,是一群男倌人,其中不乏唱戏的名角儿,下了戏,被富贵的老爷们派小厮叫了来吃酒,所谓的吃酒也是作陪,陪好了少不得赏钱。
若说萧府是有规有矩的大家族,这里,就是**聚集之地,钱就是规矩。
势利的老鸨赶忙迎上,沈时墨花名在外,早是笙歌楼的常客,不过他清贵,大多数是把人叫到鬼夜门伺候,很少亲自过来。
“哎呀沈爷,您多久没来了,我家琴言与子衿可天天盼着您,以泪洗面呢。”老鸨年方三十,徐娘半老,生的也好看,她一挥丝巾,一阵脂粉香气打在萧羽凤脸上,贼溜溜看萧羽凤,软笑着,“这位爷倒是眼生,以后也要常来才好,我定叫他们好好服侍。”
“我这兄弟眼光可高,还不去请琴言与小卿来。”沈时墨说罢轻车熟路引萧羽凤上楼,老鸨在后头干着急:“子衿可是日日夜夜盼着您呢,我给您打个折扣,您可千万让我那宝贝儿子陪着!”
沈时墨挥手示意随意,老鸨喜滋滋的让小丫头去叫人。
“沈门主在青楼也如此多相好,实在佩服佩服。”萧羽凤拱手。
沈时墨大大咧咧浑不在意:“承让承让,琴言是个清倌,我包下了,干净得很,你我不分彼此,今日我就割爱,小凤凰随意享用。”
两人刚上楼,便闻楼下一声斥责,随后是酒杯打翻之声,很快销匿在满楼嘈杂中。
萧羽凤不由得侧目。
一桌酒席,两个衣着富贵的中年胖子,四五个相公陪着,这些相公们涂脂抹粉,举止女气,嗓音又尖细,有学戏的底子,颜色也平平。中间倒有一位,身材修长,面容俊秀若冬雪,清冽不可侵犯,气质极好,在一群人里鹤立鸡群。
“***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相公麽,每次叫你推三阻四,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不过是见惯了眉眼高低,只会去攀附权贵,看不起我们这些士子!”一胖子眉眼凶恶,狠狠盯着那唯一让人看得顺眼的青年,“这杯酒爷敬你,你就必须给爷喝!喝了还得回敬爷个皮杯,这事才能了!”他说罢,另一胖子俯首称快,其他几个相公也附和。
萧羽凤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第二十章 笙歌楼(下)
萧羽凤恶心得汗毛倒竖。
话语间,三人款款而来。为首的面容明艳,媚而不妖,气度温雅,为琴言;着青衣的墨发顺垂,衣衫宽松,颇有魏晋风流,为小卿;着紫衣的还是少年模样,容貌最为清丽,含情脉脉凝视沈时墨,为子衿。这三人皆花名在外,除琴言是不接外客的,小卿与子衿常常为王宫贵府的座上宾。
他们在笙歌楼见惯了俗人,能有幸伺候沈时墨这种青年才俊,自然无不欢喜,特别是子衿,竟动了情,入了魔怔,将沈时墨当心尖人捧着供着。
“沈爷,这位爷是……”小卿含笑望着萧羽凤,“我阅人亦不少,还未见过如此风流的人物。”
他见萧羽凤望着楼下的酒桌,扫了一眼,笑道:“那是魏老爷,在苏侯府里给少爷当先生,赚了点银子,平时最喜摆阔绰。”
“苏一岚的先生?”萧羽凤没忍住笑出声。
“他哪有如此才学,不过是教教苏府婢妾的庶出少爷混口饭吃,您认识苏小侯爷?”小卿眸色一亮。
萧羽凤是沈时墨带过来的人,还与苏小侯爷有结交,定是非富即贵,若是能攀上这个贵人,倒是顶划算的买卖。
萧羽凤没看他,只是扫了一眼楼下争吵,那气质如冬雪的男子并不愿为莽夫戏弄,不仅不从,还再次打翻了杯子,惹得魏老爷大怒,竟然动了手给了他一耳光,又拿酒壶灌他酒,还强行去亲他的唇,两人推搡着摔在地上,一旁都是寻常欢客,围着看热闹。
“这被欺负的是慕芳,锦绣戏班的台柱,平时也是挺好的人,可不愿屈身服侍权贵,没有靠山,还总是被这群无赖盯上。”小卿也是性情中人,叹息一声。
“既是戏班的角儿,那人人都叫得,我就要他了。”萧羽凤期待看沈时墨。
“也没多出彩。”沈时墨仔细端详一番,摇摇头,扔了一袋银子给子衿,吩咐,“去把人给萧爷带上来。”
子衿忙捧了银子下楼去。
其余人拥着沈时墨与萧羽凤上了楼。
室内排布典雅,未几,几个乐姬捧着琵琶牙板入琴房,珠帘垂下,丝竹袅袅,音色不俗,一张金丝楠木的八仙小方桌,四人环坐,子衿带着慕芳前来,慕芳被推到萧羽凤身侧,小卿也主动跪坐在萧羽凤身侧殷勤侍奉,而沈时墨拥着琴言与子衿,一边饮酒,一边玩笑。
“既然萧爷看得上你,救你于水火,你便好好服侍。”沈时墨打开钱袋,随手抓了一把碎银扔向慕芳,银子撒了他一身,甚至砸在他脸上,慕芳眼里出现受辱的恼色,不悦瞪了沈时墨一眼,不敢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也不去捡银子。
“你看,出来作陪笑脸都不知给一个,这种货色小凤凰你都喜欢呢。”沈时墨就着子衿的手喝了一大口酒,他喜喝烈酒,一杯下肚喉中如火烧,牵动右臂旧伤,他忍住没蹙眉,再饮一大口。
自从紫云林回来,他濒死中捡回一条命,就发疯一样想见萧羽凤。
再见的第一眼,他发现小凤凰很不好,故沈门主情绪隐约暴躁。
“你这种货色我都看得上,我眼皮子很浅的。”萧羽凤顶回去,拍了拍慕芳的手,“你既不爱饮酒,就别喝了,挑一段你熟的戏唱吧。”说罢他指了沈时墨怀里的琴言,“我要他。”
沈时墨直接推了一把琴言,笑道:“过去伺候吧。”
这是他第一次把琴言推给别人。琴言心中虽不愿,可他自知身份,也只能强撑笑容,过去请酒。
萧羽凤饮了酒,抱着琴言亲吻起来,琴言的确气质干净温润,皮肤摸起来也光滑细腻。
慕芳美眸盼望萧羽凤,没什么异样,只展歌喉开始唱戏。
昆山玉碎凤凰叫,嗓音比丝竹好听百倍。
沈时墨眸色一沉,淡淡看着琴言与萧羽凤,再大口饮下烈酒。
琴言身体受过调教,禁不住萧羽凤这么抚摸,更何况萧羽凤生的太端方,让人见了也腿软,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萧羽凤近来情绪也需要宣泄,他对琴言也不算讨厌,用一用还是乐意。
子衿看着眼前香艳画面,也忍不住去解衣衫,沈时墨一边看着萧羽凤,无情也动人,他呼吸加深,搂着子衿亲吻起来,子衿发出猫一般愉悦的呻吟,任由心尖上的人儿为所欲为。
慕芳冷冷看着这群纨绔子弟,小卿叹息一声,举杯消愁。
四人正打的火热,衣衫凌乱,琴言搂着萧羽凤的脖子挺身缠绕,萧羽凤已撕扯开琴言的亵裤,突然,门外传来夏晴的声音,还有很熟悉的,萧家大哥萧天乾的声音。
“门主就在里头,你有事便直接对沈门主说吧。”
萧羽凤顿时清醒,他不能被萧家大哥发现自己和沈时墨这等邪魔外道厮混,否则告到萧老爷那里,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如此一来,他对沈时墨使了个眼,示意沈时墨让他们走。
与此同时,夏晴在门外温声道:“门主,萧家大少爷有生意请教门主。”
沈时墨一把推开子衿,挪到萧羽凤身边,笑着逗弄他的小凤凰:“这个萧大少爷是你兄长啊。”说罢,他突然压倒萧羽凤,笑着对门外道:“进来吧。”
能有机会调戏小凤凰,何乐不为?
萧羽凤瞪了他一眼,翻身施力压在了他身上,对着他颈狠狠吻下去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沈时墨酥到了骨子里,浑身血液倒流,身体都要僵硬掉了。
正在他僵硬之时,夏晴推开门,惊呆了,萧天乾也就瞥一眼,立马挪开眼神垂首低头,手心薄汗: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有人把沈门主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江湖中为非作歹的大魔头沈时墨居然是下面那个??
夏晴轻咳一声,退出门去:“门主既有要事处理,萧大少爷下次拜访亦可。”他当然知道是谁有这个胆子又能被门主纵容,他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他请了良医治疗,手筋脚筋渐渐长好,可伤了根本,内力真气无法提上,等于废掉他十几年的修为,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沈时墨如今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被小凤凰压在身下,他能感受到小凤凰灼热的体温,和身下蓬勃跳动的某个东西。
其实只要能和小凤凰鱼水之欢,沈门主完全不在乎上下的问题,光是想着小凤凰的脸,他就能大和谐许多次。
于是沈时墨理所当然的想让萧家大少爷进来,让他多体会体会小凤凰的温柔乡。
而萧羽凤也知道沈时墨的想法,于是他含住沈时墨的耳珠顺着轮廓舔吮亲吻,热气薄洒,沈时墨顿时硬得一塌糊涂,脑子里哪还有什么萧家大少爷,只想和小凤凰开一波车。
“那下次吧,出去。”沈时墨喘息着开口。
夏晴不想看面前之景,立马告退带着惊悚的萧家大少爷离开。
萧家大少爷实在不敢相信,沈门主居然是下面那位??刚刚压着沈门主的是谁??
看来极端强大变态的人,都有点怪癖。他想着。
屋内。
萧羽凤不耐烦推开沈时墨,伸手就要抱琴言,沈时墨一把抓住他,眸色恼怒:“小凤凰,你亲完了人就想跑?”
“你还好意思生气?”萧羽凤也是气笑了,“别磨磨唧唧了,你口的也不舒服。”他说罢挣脱开沈时墨的手,还是去抱琴言。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鬼夜门的门主,鼎鼎大名的沈时墨,会给面前的小少爷口?
世人皆知沈门主爱钟爱少年,身边得宠的禁脔都是少年人,沈门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见他对谁上过心,又为谁动过情?
“你们,都出去,管好自己的嘴。”沈时墨突然沉了面色,冷冷吩咐。这些人 不敢违逆,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匆匆离开。
房内只剩下二人。
“琴言不过是个男妓,有什么趣味。”沈门主一把抱住萧羽凤,小心翼翼将他抱到大床上,萧羽凤难得翻了个白眼:“你更没趣,我不信你。”
“小凤凰,你撩起来的火,帮我,我也帮你。”沈时墨食髓知味,死皮赖脸痴缠着萧羽凤,他兴致勃勃的诱惑,“我最近很有长进的,小凤凰来试一试?”
以下省略车速为15码的三轮车开车过程。
当日,萧羽凤离开笙歌楼时,觉得身上某个部位真是痛得无以复加,同时他想,去t/m的,我再也不会相信沈时墨一句鬼话!
别人的口技是和吹箫师父学的,沈时墨大概是跟吹口哨的学的,毫无技术,还会咬人。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第二十一章 修罗场(上)
自沈时墨得知萧羽凤在江北萧家,日日拜访,二人流连秦楼楚馆,好不快活。
萧祁凌头疼沈时墨只会教坏凤弟,可他见凤弟开心,便也不置喙,只命听风从惊鸿阁挑些受tj的奴才过来服侍。
萧冥这几日来得更勤,他十次里五次不得见五弟,心里难免不痛快。
他问过萧羽凤,可萧羽凤随便一句与好友相聚打发了他。萧冥心中郁结,不知五弟为何突然冷落他。
“小老弟,你近日神色惶惶,可有心事?”一中年将军拍拍萧冥肩膀。
萧冥解下厚重铠甲,栓好爱马,垂首:“无事。”
“有事兄弟你就说,我们都是过来人,也好给你出主意!”另一位将军也凑过来。
两人一对眼,挤眉,心知肚明,这小子为情所困了。
萧冥哪里肯说,两位将军亦不为难,吆喝了三五个弟兄,一起去酒楼吃酒。
“听说笙歌楼的姑娘盘靓条顺,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去过呢,不如今天破费一次,去见见世面!”霍将军豪迈挥手。
“哟!好!我有次和本家叔叔去过,在里头骨子都得酥,里头的姑娘都不穿……”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眼睛都亮起来。
萧冥家规森严,本不许去秦楼楚馆,可他近日莫名被萧羽凤冷落,心中不舒坦,于是也满口答应。
守城军是个苦差事,油水不多,江北繁华,居大不易,有些将军倥偬大半辈子,积蓄也就能在近郊置宅养活一大家子,至于锦衣玉食,还差得远。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笙歌楼。
夜晚的笙歌楼热闹非凡,红烛高烧,台上唱的是一出风月,年轻貌美的歌女身材丰腴,玲珑有致,薄纱随风而动,露出一抹惹人垂涎的嫣红。时不时传出打赏之声,小厮们受少爷之托,红绡与铜钱如大雪纷纷撒向舞台,在烛光下投出一道道金红光影。
一群人看红了眼。
这群汉子挑了大厅显眼处,叫了三坛好酒与一桌好菜,又寻了两粉头相伴。
酒喝到兴头,说话也放开许多。
“兄弟,你出生名门,年轻有为,还有何事烦心?莫不是喜欢了哪家的姑娘?”赵将军笑道。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萧冥大口饮下杯中酒,不说话。
“小老弟你这样出色的样貌人品,那姑娘都不心动?”霍将军惊讶道,“你看上的是尚书千金还是侯府郡主?”
萧冥眸色一暗,再次斟酒,一饮而下。
“兄弟,不能喝闷酒,醉的快呢!”王参事忙按住他的手,劝他吃两口菜,“气大伤身,你快给我们说说。”
萧冥想起萧羽凤的面容,斟酌一番,终启齿:“我有一远房表亲,天资聪颖,性子也好……”萧冥想起初见之时,眸中荡漾出一抹罕见的柔情,“他在我低谷之时不离不弃,因他,我才重新振作……”
其他人认真听着,脸上有羡慕神色。
“可不知为何,他近日频繁外出,对我亦不理睬……我想讨他欢心……”萧冥再饮一大口酒,内心烈火灼烧,脑子有些混沌。
“哎——一女子频繁外出,难不成有了其他情郎?”霍将军皱起眉,“小老弟,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可不要为人美色所惑啊!”
“老霍,别胡说!萧兄弟能看重的女子,怎会是胭脂俗粉?”赵将军吃了一筷子菜,啧啧嘴,“既是表妹,那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的心思你爹娘可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让你爹娘替你做主,这事也非难办!”
萧冥想到萧老爷,内心愈发阴郁,举杯更勤。
萧羽凤……五弟……为何他会对五弟动心呢?他绞尽脑汁,想不明白。
五弟是第一个给他关怀之人,是唯一懂他抱负与志向之人。
五弟在他受尽欺辱之时还能相信他会成为强者,给他信任支持。
五弟是带他受过,被鬼夜门堂主夏晴刺破气海穴,却一句抱怨也无。
他有什么理由不去报答五弟呢。
可报答,为何会变成……思念……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萧冥又豪饮数杯,已听不清耳边诸将军议论纷纷,他闭上眼,耳边丝竹声远去,他仿佛看见了萧羽凤清俊容颜。
笙歌楼,豫苑,二楼包厢。
萧羽凤与琴言一番云雨,浑身舒泰,琴言为男妓,在沈时墨调教之下活色生香。他现下慵懒靠贵妃榻上,墨发散肩头,小卿捧上一支银水烟袋,打开琉璃灯盏的水晶盖,取火点烟,萧羽凤垂头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在柔软烛光下缭绕。
“萧爷,这水烟袋可是宝贝呢。”小卿也为自己点了一管,靠在萧羽凤膝下,他对古玩颇讲究,笑着解释,“这宝贝是镇南王赏赐的,这银为藏银,是寺庙用的祭器,饱受香火,有灵气的,您吸入的每一口,可都是仙气呢。”
萧羽凤细细把玩手里的水烟管,伸手捏了一把小卿的脸,没接话。
隔壁厢房,一帘之隔,沈时墨与琴言正享鱼水之欢。
小卿也是不明白,琴言到底是何能耐,能迷得萧羽凤和沈时墨神魂颠倒。
琴言躺在大床上,yu体横陈,嗓子都哑了,虽疲惫痛楚,可不敢推拒,仍强颜欢笑。每逢他与萧羽凤云雨后,沈时墨会异常兴奋的一次次要他。以前沈时墨从不亲吻他,如今竟会吻遍他全身。
琴言隐隐觉得事出蹊跷,可是他不敢多想,他不过是个玩物,无质疑主人的权利。
等到沈时墨完事,款款走出,心满意足,他靠在萧羽凤对面的塌上,早有人过来服侍为他点了水烟,他接过,靠近萧羽凤笑道:“小凤凰,这烟叶可是云南过来的,你可喜欢?”
萧羽凤颔首,红润嘴唇吐出白烟缭绕。
沈时墨心痒难耐,他伸手捏住萧羽凤下颌,强迫他的小凤凰对视:“你现在武功尽失,我真的好想把你办了。”
萧羽凤嗤笑一声,颇为不屑,他打开沈时墨手腕,冷笑:“要不沈门主试试?”
“小凤凰,你真是越长大越凶。”沈时墨惋惜叹道,他话锋一转,
“小凤凰,你好像生病了,身体这么凉。”
萧羽凤懒得搭理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吞云吐雾。
沈时墨道:“正巧,上月有人给鬼夜门上供了奇药,听说是九天蛇胆……”他瞧一眼萧羽凤,“我也用不上,就送你了。”
萧羽凤一怔,怀疑瞧他:“哪里的厉害人物,竟能取得九天蛇胆?”他略一思索,“不会有人拿假货忽悠你吧?”
沈门主真的好气哦。
他的脱臼的右臂好像更痛了。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第二十二章 修罗场(中)
萧羽凤一怔,怀疑瞧他:“哪里的厉害人物,竟能取得九天蛇胆?”他略一思索,“不会有人拿假货晃点你吧?”
沈门主真的好气哦。
他的脱臼的右臂好像更痛了。
“当今武林,谁敢晃点我?”沈时墨咬牙,“明日我让人把蛇胆送入萧府,你自己看。”
萧羽凤又不是傻子,哪里信如此巧合之事。
沈时墨此人还算仗义,平素若是萧羽凤想他帮一点忙,他必定百般要好处;而对大事,他反而默默无声了。
萧羽凤心知对抗九天神蟒九死一生,他眸色清明几分,又不愿拆穿,只道:“我听师父说过,九天神蟒为万蛇始祖,蛇毒亦是蛇蛊,若是沾上,定要挖骨割肉。”
沈时墨笑笑,转了话锋,“你这病如何?九天蛇胆能让你痊愈麽?”
萧羽凤嘲笑他:“生死有命,你我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他笑着笑着,嘴角笑容凝固,如今他对生死确是不释然的。
他想活下去,可不想变成妖物。
他又忘记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萧羽凤,他如今连苟且的芸芸众生都不如。
沈时墨内心陡然烦躁起来。
“喝酒,来。”萧羽凤对他举杯,沈时墨提杯一碰,一饮而下。
几杯酒下肚,沈时墨借着醉意抓住他手腕,似醉似郑重:“小凤凰,你不能死,我这种祸害还活着呢,你怎能死?”
萧羽凤摇摇头,觉得他真是痴。
他放下水烟袋,起身出门小解。
一楼,萧冥与一群大老爷们把酒,迷糊之中,不知谁吻了谁,等他头脑清醒,他已搂了个姑娘。
萧冥一个哆嗦松开手,他起身欲出门醒酒,红绸彩缎之中,一抹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五弟?
萧冥定神一看,那少年已进入了房内,他心生警觉,随口说去如厕,上了二楼厢房。
“小老弟,你醉了!方向不对!”霍将军在后头大喊。
萧冥一步步踏上了二楼,心中郁闷,五弟,为何来此烟花之地?
他踏步穿过华丽厢房,红灯彩绸垂下,珠帘随风而动。
耳畔静能闻针,他心脏砰砰直跳。
至门口,萧冥侧耳倾听,里头言笑晏晏,分明是萧羽凤的声音。
萧冥顿时大怒,心神激荡,许是借醉意,许是痴心错付,许是近来太过冷落,他只想冲入质问。
而不待他反应,一阵凌厉掌风轰过,门扉陡然大开,强劲内力横扫,空气燥热,萧冥后退几步几抵上了雕栏,强劲内力未化,依旧结结实实拍他胸口,狠辣霸道。
“阁下是谁?”屋内,一袭白衣的鬼夜门门主沈时墨,一双灵蛇般冷漠且恶意的眸,冷冷凝视。
萧羽凤羽睫轻垂并未看他,只捧着水烟袋吞吐。
萧冥一时怒火中烧,他足尖一点内劲爆出掠前,同时一掌祭出隔空拍向沈时墨右肩。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沈时墨眼中皆是蔑意,他冷叱:“放肆。”他仅振袖一挥,真气排山倒海击向萧冥,避无可避,萧冥能感受黑云压城之迫,血肉之身被真气刺得千疮百孔。
四肢百骸的疼痛蔓延开,萧冥摔在墙上,喉头一阵腥甜,鲜血呕出。他握紧拳站起来,对面之人显然比他强大太多太多,可他不想认输,他狠狠盯着沈时墨,手心汇聚内劲,长剑受召出鞘。
“四哥?”萧羽凤惊诧看他,他起身走来扶住萧冥,“你怎在此?”
“难道只能五弟来此麽?”萧冥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随即他意识过来,气也消了大半,只担忧看萧羽凤神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受伤了。”萧羽凤打断他,扶他去桌边坐下,又望向沈时墨,“借你真气一用。”
萧冥不愿,可萧羽凤按住他,他也不敢再惹五弟生气。沈时墨笑笑,看不出情绪,走上前来,一掌随意压在萧冥肩上,厚重绵远的内力源源不绝输入萧冥体内,为他压下血气。
对方的内力浩瀚如星海,不见尽头,萧冥微微蹙眉,咳嗽两声。
“这是你四兄长?萧家真是教子有方,前些日大少爷刚来,接着四少爷也来,笙歌楼真是个好地方。”沈时墨暗讽,他本是看不上萧家这种世家,只是半刻便抽回手,再让琴言拿丝帕净手。
萧冥握紧拳狠狠瞪他一眼,他没见过沈时墨,自然不知眼前与五弟厮混之人是鬼夜门的门主。萧羽凤为萧冥倒了一杯茶,不悦:“你跟踪我?”
“没有——”萧冥忙解释,“我和几个军营的兄弟在下头吃饭,无意中看到五弟,才想上来一探究竟——”
一想到五弟居然和不知道哪里结交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流连秦楼楚馆,他就一阵难受。
萧羽凤倒是不在乎:“原来是误会,那探完了,我一切安好,四哥可以回酒席了,下面人还等着四哥呢。”
“我……五弟,我们回家吧。”萧冥抓住萧羽凤的手,眸色清亮,隐约受伤,“天色不早了。”
沈时墨凉凉笑一声,没说话,知趣带着小卿,琴言与子衿到偏房饮酒为乐。
萧羽凤甩开他手,面色难看,“我的大哥是萧祁凌,他都不说什么,轮得到你置喙?”
“你——”萧冥顿时气结,他又不敢强迫五弟,也不敢留五弟在此,只好愈发强硬重复,“我亦是你兄长,你先跟我回去,有何不满,再让三哥罚我好了!”
萧羽凤微微蹙眉,隔壁房里传来沈时墨不冷不热的声音:“小凤凰,这种扫兴的人打出去好了,浪费口舌。”
“呵。”萧羽凤冷哼,自从他知晓萧冥是龙骨,就刻意疏远,不料萧冥如此难缠,自然无好脸色。
“你流连妓馆有违家规,我不能不管。”萧冥知道五弟脾气,他顶下去只能让萧羽凤生气,可他毫无办法,他身体微微颤抖,内心也会怕。
他很怕,五弟,生气。
萧羽凤摇摇头,不屑再与之争辩,转身迈步离开。
萧冥忍着身体里乱窜真气,一把拉住萧羽凤抱在怀里,此时他不再管什么家规束缚,只想和萧羽凤回家,他道,“五弟,我想你了,和我回府好吗?我舞剑给你看。”
萧羽凤微微一怔。
我想你,说不出口的,我爱你。
沈时墨在隔壁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好看形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萧冥话甫出口,心中郁结解大半,他也不管萧羽凤反应,只紧紧搂着萧羽凤道,“别不理我,我知道许多人爱慕五弟,我不管他们,你不要逃避我,求你了。”
沈时墨看了看自己掌心,想着方才怎如此宽厚,没一掌打死外头那小崽子。
萧冥是龙骨,是药引,被药引爱上,呵。
萧羽凤笑了,老天爷,还真是仁慈。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第二十三章 修罗场(下)
萧冥心中忐忑,胸腔砰砰乱跳,他手臂颤抖厉害,不知该搂着五弟,还是松开。
萧羽凤不言,气氛尴尬。
屋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半晌,只听耳边轻笑一声,萧羽凤拍拍萧冥后背,温声:“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麽?”
萧冥虽不善言辞,内心却是坚毅果敢,此时此景,借着微醺酒意,他心一横,断然道:“我说我心悦你!”
隔壁厢房传来琴言呼痛之声,很快静下。
萧羽凤悲喜交加,他近来情绪不佳,虽不浮于面上,可萧冥为龙骨之事令他困扰,身体蛊化愈来愈严重,命途未知,他又何必再搭上一条真心。于是,他缓缓开口:“我如今不太好,四哥志存高远,自是想建立一番功业——”
“我心悦你,你好不好与我有何关系。”萧冥急忙打断萧羽凤,一双笃定星眸璀璨含情,“我从未想图谋你什么,五弟待我有情有义,如今疏远,实在令我伤心。”
他性子耿直,嘴又笨,不会甜言蜜语,说话直冲冲且真挚。
“若有朝一日,我会害死你呢?”萧羽凤漫不经心笑道。
萧冥沉默,随即一字一句:“虽九死而犹未悔。”
隔壁的沈时墨气的七窍生烟,这萧四少爷方才一直笨嘴拙舌惹小凤凰生气,如今说起情话,这一句,已顶了人百句。
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心机婊。
萧羽凤被取悦到,他凑近萧冥,吻住了对方柔软薄唇。
萧冥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眸中笃定已碎成千万惊诧柔情。
“吻你时,你要闭眼。”耳边是一阵热气,萧羽凤的声音好似细柳拂过心湖,萧冥心神激荡,浑身颤抖不已,他呼吸已加重,又怕冲突萧羽凤,不知如何是好,僵硬得很,却乖乖闭上眼。
萧羽凤看他这个傻模样,大笑:“四哥,你被我赐印,从此就是我的人了。”
萧冥微微红了脸,他唇上似还能感到暖意,心底狂颤,说不清是何滋味,他从未如此心惊又如此欢喜,脸越来越红,支吾着:“五弟,我定会好好护你。”
沈时墨实在看不下去了,搂着琴言出来,冷嘲:“呵,就你这点雕虫末技,护着小凤凰,真是大言不惭。”
他对萧羽凤拱手:“我看你们浓情蜜意,此屋让与你们吧。”说罢,搂着诸美人大步出门,毫无眷意。
琴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知沈时墨并不是简单易舆之人,沈时墨不悦,他还是怕的。
沈门主搂着琴言转了个圈,走到隔壁厢房,将琴言推到大床上。
琴言忙宽衣解带,又软语温存攀着沈时墨的身子要服侍他。
沈时墨一脸肃色,墨瞳不染情欲,扣住他手指挪开,下令:“你就在此。”
说罢,他转身走到一堵墙前,手腕一转轻拍在墙壁上。
这是鬼夜门的独家功夫“隔墙有耳”,沈时墨凝神静气,窥探隔壁小凤凰与萧四少爷谈话。
隔壁隐约有宽衣之声,酒杯木架撞倒之声,定是萧羽凤与萧冥热烈拥吻,沈时墨心中气恼,可他一想到他若能与小凤凰如此拥吻,一时沈门主血液沸腾,激动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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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听见萧冥压抑的呼痛之声,断断续续的话语,闺房耳语,听不太真切。
“唔——啊——”
“痛麽?那我轻一些……”
“不……不要……我无事,你待我真好……嗯啊……”
沈时墨羡慕嫉妒恨交织,小凤凰何时如此温存,萧冥他凭什么?!可他总是想着若是替代萧冥与小凤凰缠绵,是故身下Y得生疼,他不愿用琴言,兴致勃勃伸手探入裤中。
“五弟,以后……嗯啊……我亦要如善若水一般服侍你麽?你会打我麽?”
“你若不乖,还是要打的。”
“若是五弟喜欢,嗯啊……如何待我都好……”
萧羽凤笑得非常愉悦。
沈时墨暗恨,原来萧家四少爷也是个****,一脸正人君子模样,身子却淫荡不堪。
隔壁传来阵阵缠绵呻yin,夹杂萧羽凤的调戏,沈时墨再也无心想旁事,只神色激动的做手中之事。
隔壁厢房。
萧羽凤与萧冥一齐靠在贵妃榻上,萧冥衣衫大开,露出伤痕累累的健壮胸肌,上头几处新伤,萧羽凤仔仔细细为他涂上药膏。
素来高高在上萧羽凤哪里做过这些事,故觉得有趣,边上药边调戏萧冥。
所以说,想象力不要太丰富。
萧冥已表白心意,知两情相悦,一腔热血化作柔情百转,他想,萧冥从此再也不是天地间孤魂,他定要加倍努力,建立一番功业,他要保护五弟,不让五弟为善若水所害,也不为狐朋狗友所惑。
他心中实在欢喜,活了十八年,初次有了羁绊之感,想着今后与萧羽凤相伴相依,生死与共,怀中有爱人,他年轻气盛,又有本事,建功立业志在必行,萧家必将名扬江北,为世家之首。
“五弟……今日真如做梦一般。”萧冥脸上红晕还未褪去,铁骨铮铮敢单挑鬼夜门杀恨苍穹师兄的英武少侠竟有些缠绵之势,萧冥心中羞愧,儿女情长,果然不假。
他觉得自己当下情状不够男人,但又如何,也只是待心爱之人如此。
萧羽凤拥着他,端详怀里少年钢铁铸就的肌肤,仿佛虎狼般强壮,他鬼使神差咬了萧冥一口,龙骨,到底是何滋味?
萧冥低低叫一声,不明就里凝视萧羽凤,心底很是甜蜜,不肯忤逆他分毫。
“我听闻萧家世代供奉龙骨,四哥可知?”萧羽凤低声问。
萧冥道:“这只是萧家为达显于世家编造的,这世间哪里有龙,又谈何龙骨。”他一顿,又道,“再说,一块骨头,供奉百年,早就化为灰烬,即便幸存,骨头就是骨头。”
萧羽凤心下沉思,看来萧家对龙骨之事颇忌惮,萧冥在萧家长了十八年,都不得知此辛秘。
萧冥见五弟对此有兴趣,自然知无不言:“萧家有禁地龙渊,黑谭深不见底,为萧家处死叛族之人的刑场,下头堆满死尸白骨,阴气不散,白日也不见半点光,萧家先祖后封了龙渊。龙骨之事为外人杜撰,愈演愈烈,后萧家才与龙骨绑在一起。”
“龙渊?”萧羽凤起了兴致,“在何处?”
萧冥忙拉住他手:“龙渊是险地,遍地白骨,阴冷透骨,黑潭水有剧毒,只要沾上,即刻身染怪病,无人敢进,也只有历代族长知龙渊所在,这是爹的忌讳,你别去问他。”
萧冥说萧家龙骨为杜撰,萧祁凌找到的萧家秘卷却清楚陈列了历代的萧家龙骨。
实在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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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凤一扫先前阴霾心情,反而豁然开朗。从前他不在乎生死,只在乎天地间乐趣,而如今他耽于蛊身与生死,反而心结难解,实在好笑。
他萧羽凤就是萧羽凤,无论是巅峰时期还是低谷之时,无论天下第一还是武功全失,他就是他,他断不该为名利而活,为生死担忧,既上天将他一局,让他在巅峰之际走火入魔内力全失不人不鬼,他就该与天而斗,看他能不能解此困局,看他能不能追逐自我!
天地为盘人为子,他坦然接招便是,他从不是上天的猎物,如今事事蹊跷,萧家龙骨之谜,剑圣之谜,蛊身之谜,局势扑朔迷离,这不是顶大的趣味麽。
萧羽凤搂住萧冥,再大大亲一口,笑道:“我要教四哥好多东西呢,你听不听我的话。”
萧冥诚恳点头:“我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也会……”他突然想起什么,脸红烫起来,声音小了下去,“我也会,好好学的。”
隔壁的沈时墨玩了半日,终于发泄出,他靠着墙低低喘息,萧冥后头说的话他自然无神再听,发泄过后浑身舒泰,动也不想动,可沈时墨心中难受,他先于萧冥认识小凤凰,可萧冥后来居上,捷足先登,他一点进展也无。
突然,右臂传来刺骨疼痛,沈时墨蹙眉望去,他右臂自关节到掌心,蓦然出现一道黑痕,
他入紫云林杀九天神蟒,右臂为神蟒所咬,利齿透骨,黑血横流,后请神医治疗,刮骨疗毒,方才痊愈,如今怎会复发?
他蓦然想起萧羽凤的话。
【九天神蟒为万蛇始祖,蛇毒亦是蛇蛊,若是沾上,定要挖蛊割肉】
沈时墨额心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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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有缘自相逢
巫隐山,枫林。
峰高云低,满目苍翠,人间仙境。
青山绿水间,一小木屋伫立。木屋构筑雅致,颇具东瀛和风。
屋内一老一少对坐,一年轻人侍立在侧。
老者鹤发鸡皮,精神奕奕,他望向对面俊朗男人,问询:“沈门主,你可想好?”
沈时墨一笑,拆开右臂白色绷带,他整条手臂呈青黑色,煞是骇人。
夏晴眸中满是深切痛楚与怜惜,一想到沈时墨为取九天蛇胆而遭此劫难,他恨痛交加。
老者神色一凛:“你与老朽入了山谷,生死有命,老朽无法承诺保住你性命,也无法承诺保住你手臂。”
沈时墨满目坦然:“自然,邵神医愿倾力相助,沈某感激不尽,不敢强求。”
他面对生死镇定自若,豪气干云,邵神医不由心生敬佩,沈时墨取九天蛇胆定为救人,他虽不知江湖里恶毒狠辣的沈时墨要救何人,也知那人十分重要。他沉思片刻,叹口气:“你可需与人告别?”
沈时墨扫一眼青黑手臂,如今五指肿胀变形,甚吓人,他怎可如此去见小凤凰。
当初为小凤凰取九天蛇胆的行为虽草率仓促,也是发乎情发乎心,他无甚怨怼。
今次之后,若是天人永隔,萧羽凤还会想起他麽?
若真是最后一面,见不见又有何分别。
沈时墨朗声大笑:“邵神医多虑了,我们进谷吧。”
夏晴上前两步,欠身为礼,温声道:“门主,夏晴请求与门主一起入谷照拂。”
“阿晴。”沈时墨摇头拒绝,“我将鬼夜门托付与你,你要好好打理。”
这话语中竟有诀别之意,夏晴没忍住红了眼,一时恐惧委屈伤心齐涌心头,他用尽全力将眼泪逼回眼眶,面上不见戚色,矮身跪下,淡淡道:“夏晴恭送门主,鬼夜门上下静候门主归来,夏晴亦不敢有负门主之托。”
“很好。”沈时墨起身,干脆利落,“邵神医,我们走。”
一老一少前后离开,夏晴如定石一般一动不动,他不敢抬头看沈时墨的背影,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沈时墨死于山谷,他会如何。
沈时墨根本不懂他的心。他根本不知自己多么爱他。
良久良久,夏晴终瘫倒在地,无声痛哭起来。
江北萧府。
笙歌楼一别,数日后沈时墨差人送来九天蛇胆,后推门中事务繁忙,不再来访。
萧冥已表白心意,两情相悦,心中柔情蜜意,行事格外上进,每日闻鸡起舞,他年少有为,性子仗义直率,在军中越来越受人拥护。
他愈厉害,萧家长子萧天坤和萧斐业愈不忿。他们为大夫人嫡出,瞧不上萧冥这庶出之子,平素萧冥伏低做小,他们不甚在意;如今萧冥光彩熠熠,愈来愈受萧家弟子拥护,他们哪里不气。
大夫人在萧老爷耳边吹了不少枕边风,萧老爷给萧冥定了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正妻,聘礼已送,只等那女子再大几岁,接入萧府。萧冥不敢违逆萧老爷,对此冷眼相看,几年后,谁知是何光景呢?
往日他在萧家唯唯诺诺,如履薄冰,最在乎萧老爷和萧家兄长的态度,如同藤蔓攀树;如今他在军中见多识广,颇受器重,在江湖里走动也多,便发现天下之大,从前的自己真是井底之蛙。
井底之蛙,怎配给五弟幸福?
每日从军中回来,他总是急匆匆冲澡换衣,然后去清越院献身。
他头几次与萧羽凤欢好,多是面红耳赤瞎激动,也不知各中趣味,再几次,才发觉其中极乐,萧羽凤喜欢他的身子,也不嫌弃他笨拙,肯细心调教,大抵也是看他生涩顺从之故。
天朗气清,惠风和煦,清越院。
石桌上置茶台,小炉水沸,听风在一旁伺候。
萧羽凤举杯饮茶,思索近日一桩桩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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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凌在一侧相伴,他一身玄色长袍,不怒自威,他见萧冥得宠于萧羽凤,颇不赞同:“凤弟,你准备如何处置萧冥?”
“我们入萧家两月,你可知龙渊一事?”萧羽凤慢悠悠吹去热气,饮一口。
萧祁凌道:“龙渊为萧家刑场,何足为道?”
“九天蛇胆和碧血灵芝为天下至邪至阴之灵药,可龙骨只是虚无缥缈之物,如何与两大灵药并列?萧冥为人,人骨如何为药引,我自幼习蛊习毒,也未曾听过如此荒诞之事。”萧羽凤摇摇头。
萧祁凌心中一凛,长眉微蹙。
“无我允许,你不准告知萧冥龙骨之事。”萧羽凤何等聪明,一眼看穿萧祁凌心思,他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凝望兄长。
萧祁凌心知无法忤逆他,应了,又道:“我答应你,但若你不珍重自己身体胡闹,萧冥断不能留。”
萧羽凤乐得大笑:“萧祁凌,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君子呢?”
萧祁凌自嘲勾唇,凤弟是怎样的人,他这个做兄长的,不是看得最清楚麽。
午后阳光正暖,花香四溢,二人对坐品茗,难得自在。
看门的小厮匆匆来报,说善若水回来了。
“让他进吧。”萧羽凤被暖阳晒得浑身发懒,像极了幼豹,萧祁凌眼底掠过一丝温柔。
一道白影跨入院门,大步上前,随后屈膝跪在萧羽凤脚边的青砖上。
他一身风尘仆仆,身后跟着八个黑衣影卫,一起见礼。
萧羽凤也没让他起,云纹的靴子踢了踢他脑袋,轻慢问责:“你都去多久了?”
青龙雪山距江北足足十日马程,他半月往返复命,已是极尽人力。
善若水叩首,柔软墨发垂在地上染尘,他温驯道:“贱奴办事不利,请主人重责。”
“自然要罚。”萧羽凤足下力道陡增,将他踩的紧贴地面,随即他指了最近的影卫,吩咐:“就你吧,责他二十板子。”说罢他瞧了听风一眼,“愣着做什么,去传刑。”
听风领命,放下茶壶,逃似的去传刑。
很快,条凳和板子都备好。
萧羽凤挪开靴子,善若水再次叩首:“谢主人赐刑。”说罢他起身,脸颊在砖地摩擦得微肿,添几分颜色,他下巴似乎又瘦了些,更见情致。
萧祁凌心道,善若水面色更苍白了,竟不似活人。
善若水顺从伏趴刑凳之上,他是影主,萧羽凤让影卫罚他是有失体统的。可萧羽凤我行我素,何时受规矩约束。善若水也无半点怨怼,仿佛即将受辱的不是他一样。
被点名的影卫反倒不知所措。
红袖宫御下的体统是等级制的,跨级不能直接干涉。善若水统领雪域,雪域之人便认善若水为主,至于少主,宫主,寻常影卫根本无缘得见,只知在心中供奉敬重。
“哈,善若水,你的属下还真忠心。”萧羽凤玩弄杯盏,嘲讽。
善若水抬眸冷冷望了那影卫一眼,不语,那影卫浑身一抖,颤巍巍攥紧板子走过去,善若水为平息主人之怒,冷声吩咐:“重刑。”
若主人生气计较,这些影卫是活不成的。
善若水不在乎忠心耿耿旧部的性命,他不愿萧羽凤不悦。
影卫领命,举起板子未落,萧羽凤忽又开口:“他们这么不懂事,也是你tj不当。”
萧祁凌悠闲饮茶,心底叹凤弟胡诌的本事越发强了。
“是,贱奴知错。”善若水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影卫,垂首,“让他们每人重责贱奴二十,贱奴好好学规矩,可好?”
萧羽凤这下满意了,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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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黑云压城,大音希声
清越院,残阳如血。
板子破风狠狠砸下,噼噼啪啪,力道之重,断筋碎骨,声响沉闷刺耳。
听风立在一旁,周身如坠冰窖,面色惨白,他敬重影主,每每见小爷肆无忌惮折辱凌虐影主,心中无奈又压抑。
萧羽凤继续品茗,偶尔与萧祁凌说笑两句。
院中只余刑责之声,声声不息。
不到七十板子,善若水重咳一声,他压抑痛呼良久,喉头血气逆流,竟咳出一口血来。再看他身后臀腿,白衣血迹斑驳,衣下早已皮开肉绽。
善若水咬唇压下痛楚,喘息一阵,抬手擦去嘴角血液,不敢看萧羽凤,垂首:“请主人堵住贱奴的嘴。”
其余影卫见影主如此惨状,内心惊惧痛惜,只觉眼前小少主喜怒不定,御下严厉刻薄,愈发恭敬。
“过来,我有话问你。”萧羽凤吩咐。
善若水臀腿受刑伤,不良于行,他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下,起身,缓缓挪至萧羽凤眼前,跪下。
萧羽凤伸手捏他下颌,端详他的脸,漫不经心询问:“可找到剑圣坟冢?”
善若水咽下喉间血气,顺从抬起脸任由主人打量,低声恭敬回话:“已寻到——”他艰难呼吸,不敢耽搁回话,“剑圣坟冢为空坟。”
萧祁凌和萧羽凤对视一眼。
“属下遍寻雪山中村民,整个青龙雪山四处村落皆为人屠村,尸身长埋雪中不腐,村民皆中毒而亡,毒是寻常菟丝子汁,属下无能,查不出源头。”善若水回禀。
萧羽凤略思索,追问:“还有何线索?”
善若水叩首:“属下无用,这已是全部。”
“的确是无用。”萧羽凤冷嘲一声,不耐烦摆摆手。
善若水心中惭愧,再叩首,艰难拖着腿回到染血的刑凳上,顺从伏趴下。
他还有百下板子没挨完。
他三日不眠奔波,新伤旧伤叠加,回来又受刑,体力实在不济,他决不能在受刑时昏迷,主人不喜欢他如此。
剩下的影卫面面相觑,沉默起来。善若水扫了一眼示意动手。
沉闷的板子声再次响起,染血的亵裤在板子抽击之下越来越湿,粘稠的鲜血缓缓流下。
萧羽凤不再理会善若水,陷入沉思。
萧祁凌道:“凤弟,剑圣避世数十载,深入简出,近年除了你,亦无人挑战他,到底还有谁,知剑圣长居之所?”
“沈时墨。”萧羽凤道,“除了我,只有沈时墨知剑圣居所。”
萧祁凌数十年浸淫江湖,本能使他警觉起来,诸事蹊跷,剑圣身亡,堰月流传民间,剑圣坟冢遭掘,青龙雪山村民被屠,他虽暂时找不出关联之处,可他隐约察觉这是个局,而且是指向萧羽凤的局。
“剑圣为何而亡,若能找出剑圣死因,谜团或能解开。”萧羽凤开口。
“凤弟,你与我回红袖宫吧。”萧祁凌神色肃然,“在红袖宫,无人可伤你分毫。”
“你亦察觉有人对我设局?”萧羽凤轻笑,“敌暗我明,倒不知是何厉害人物,竟能杀剑圣。”他眸中掠过一丝执念,玩味,“若真有此人,我定要与之一战。”
萧祁凌明白萧羽凤心思,凤弟自幼性格乖张,以挑战危险为乐,如今混乱局势正是凤弟所喜,他怎会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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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大大不安,心跳迅疾,思忖一二,道:“我明日回惊鸿阁,亲自护送九天蛇胆回阁,然后多调令些影侍护你周全。”
听风区区侍从,传口谕是无法调动惊鸿阁二十八高阶斗士的。且九天蛇胆为凤弟重要药引,他亲自护送才安心。
“萧祁凌,你真是贤内助啊,与我心意相通呢。”萧羽凤调笑。
萧祁凌见凤弟没心没肺模样,内心长叹一口气,宠溺揉了揉他脑袋。
板子笞责之声终于停下,善若水已无力再起身,他如一只飞倦的鸟儿,抱着条凳,神情恍惚。他唇上布满深可见肉的牙印,血迹斑斑,他似在晃神,根本没意识到刑罚已毕,依旧死死咬着嘴唇。
“他也是可以打坏的麽?”萧羽凤惊奇道,无半分关怀之意。
萧祁凌平素虽不喜善若水,可也从未见善若水如此虚弱,出言提醒:“他违抗师父命令来服侍你,本就受了五刑,之后又诸多奔波,体力不济也是有的。”他不肯责备幼弟,只劝,“你悠着些,若有朝一日真打死了他,又有何趣味。”
刑凳上的善若水动了动,显然恢复意识,他一双清澈墨瞳望向萧羽凤,只一眼,又垂头,哑着嗓子:“谢主人赐刑。”
“把他送下去将养吧,你们也别回宫了,留下保护小少主。”萧祁凌对八个影卫下令。
众人应下,行礼,将善若水抬去了偏房。
如血残阳落下,天渐渐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
没一会,萧冥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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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当与君相决绝
膳厅,烛光璀璨,满桌佳肴。
萧冥在军中沉默寡言,一字千金,在萧羽凤跟前却变了个人,他兴致勃勃与萧羽凤谋划:“凤弟,如今护城军中将才奇缺,从五品以上将军皆年过四十,众人道护城军是苦差,可若是做了将军,待遇大大不同。”他停下喝一口汤,继续道,“萧家亦有不少旁系弟子身怀武学,在江湖难搏名,潦倒度日,倒不如去做个参军,晋升有望。”
“江湖人最忌讳朝廷事,你倒上赶着去?”萧羽凤夹了一块笋,啜一口酒,满口鲜香。
萧冥替他布菜,放在碟中,温声:“江湖风云出我辈,可功成名就之人凤毛麟角,能达显于世自然绝妙,若不能,也该早早图谋。”
“你怎觉得你不能?”萧羽凤好笑。
萧冥神色坚毅,在琉璃灯下熠熠生辉,端得少年意气:“我觉得我能,可我如今不满足一侠客之名,我要做更多事,要让萧家为江北众家族之首。”
萧羽凤从第一眼见萧冥,就知他心怀大志,虽潦倒为人欺,可志从未灭。
萧冥并无高人指点,年纪轻轻修出此番修为,不刻苦不可能,无恒心不可能。
“四哥终有一日,会青云直上。”萧羽凤笑着。
萧冥颔首:“我希望那一日,五弟能与我一起。”
他一双星眸脉脉深情,极为笃定。
萧羽凤被他的深情撩拨到,拍了拍膝,示意他跨坐上来。
方才还大谈宏图,萧冥一下子脸红透了,他于情事方面青涩惶恐,一边担忧自己愚笨,一边担忧五弟嫌弃,胆战心惊也不为过,可他也实在喜欢与萧羽凤一起——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桌上那条滑溜溜的醋鱼,与五色珍珠丸子,实在美味。
清越院偏房。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头,善若水在皎皎明月里睁眼。
强烈撕裂痛楚自心底涌上,他撑起身,喉头腥甜,伸手捂嘴猛咳数下。
月光下,黑色的血液自修长白皙指缝间流出。
善若水急促呼吸数下,起身打坐,闭目凝神调理内息。大概两盏茶的功夫,他睁开眼,若无其事用帕子擦净手指上粘稠黑渍。
他不知睡了多久,噩梦缠身难以安眠,过去诸事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翻涌,快把他逼疯了。
他梦见湖畔的夕颜花,梦见他抱住的少年,可少年回头,却是一张明媚娇艳的女子容颜,灿若春华;他梦见红绡帐暖黛梨与他的缠绵,然后小少主萧羽凤送给他一红木黑盒,盒中是什么?对了,是被脐带勒断脖颈的死胎。
然后呢?少年冲冠一怒为红颜,他率旧部长枪涤荡红袖宫,血流成河,连杀百人,如修罗恶鬼,惩戒无情冷酷的红袖宫。那时,他誓杀萧羽凤,他也差点做到了。
善若水头痛欲裂,他胡乱倒了一壶冷茶,一饮而尽。
他几日不进食米,腹痛难忍,如今受了刑,伤处发炎,烈火灼烧般难忍。
他的过去简直是一场笑话,索性苍天有眼,他能忏悔。
“吱——”门扉打开,有人径直走进来。
善若水头也不抬,屈膝跪在地上,叩首在地,嗓音沙哑:“主人。”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萧羽凤沐浴过后,头发披散着,发梢还有丝丝水汽。房屋狭小,他几步就走到罗汉塌边,撩袍落座。
善若水屈指一弹,门扉轻轻合上。他跪行几步,虔诚伏跪在萧羽凤足下。
萧羽凤兴致还好,拿花枝拨了拨灯芯,房中烛光明亮,冲淡了月光清幽。
“今日为何罚你?”萧羽凤踢了踢善若水。
善若水垂眸,喉咙干燥得要裂开,他咽了咽唾液润喉方开口:“今日是白书的忌辰,属下该打,等属下回到红袖宫,定会长跪于白书墓前忏悔己过。”
“小白这人沉闷无趣,我从未宠过他,但他是我的玩物,你杀死我的玩物,总让我不悦。”萧羽凤单手撑着下颌凝视善若水。
善若水再叩首:“求主人狠狠责罚贱奴,不要气坏身子。”
萧羽凤没发话,善若水便维持请罚的姿势,不敢动弹。
良久,他听到轻飘飘一句话:“你为何越来越虚弱了?”
善若水的坚壁清野云淡风轻就在这一瞬化为齑粉,他闭上眼,不想情绪形于色,未几,他深呼吸一口,恭敬回话:“主人无需挂怀,这都是皮外小伤。属下来萧府前受过五刑,体内被埋刑针,待属下回宫取出,自会痊愈。”他咬住唇,重重叩首,嗓子嘶哑得好似带了哭腔,“多谢主人关心。”
“如今局势晦暗不明,我希望能早除蛊身,碧血灵芝还需多久?”萧羽凤问。
善若水回话:“还需数十日,属下定尽快为主人取得。”
“善若水。”萧羽凤忽叫他一声。
善若水抬首。
月色清辉洒在萧羽凤眉眼之上,寡情冷漠,不染纤尘,衬得实在好看。
“等你献上碧血灵芝,我亦会履行承诺,让你与梨夫人双宿双飞。”萧羽凤伸手抚摸善若水脸颊,“等我除了蛊身,你再无机会为你孩儿报仇,可要三思。”
善若水嘴角荡漾起一抹笑,他温柔与萧羽凤对视,启唇:“多谢主人,属下只盼与梨夫人安稳渡过余生,不敢再有奢求。”
他伸手握住萧羽凤冰凉的手,温顺垂眸,不再言语。
我多么希望,能用我的血让您暖起来。
我多么希望,再与您多待片刻。
我的罪过今生已难赎,我祈求上苍让我于地狱受苦,将所有福报留给您。
“你很爱梨夫人。”萧羽凤一时突发奇想,好奇询问,“什么是爱?”
善若水认真思索,随后望着萧羽凤道:“生当与君相决绝,免叫生死作相思,爱是奉献与受苦。”他挪开目光,淡淡道,“属下深爱梨夫人,谢主人成全。”
他隐约觉得萧羽凤变了,他竟开始思考情爱为何物。
萧羽凤细细想了想,依旧想不明白,不明白之事,雾里看花,亦是趣味。
“您……今夜能留宿麽?”善若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萧羽凤抽回手,无情嘲笑他一句,起身离开。
善若水仍跪在冰凉的地上。
良久,他自嘲一笑,起身,回到榻上,调息打坐。
蜡烛摇曳片刻,熄灭在灯油中。
乌云遮住月光,夜深且浓稠,善若水屏息凝神,内劲游走周身,一股强大暖意充斥血脉,臀腿上的刑伤亦不算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万千纤细藤蔓刺进血肉,贪婪掠夺的锥心之感。
他的背后,呈现出大片褐红之色,状似灵芝祥云,随着真气游走,色泽逐渐化碧,于惨淡月光下万分骇人。
皮肉下的灵芝仿若活物,伸出密密麻麻柔软触须,顺经脉延伸到善若水身体各处,吸食真气精血。
善若水额心出现一枚碧色灵芝印记,向外冒着黑凸凸的死气。

楼主:素莲生花  时间:2018-12-11 18:06:05
第二十六章 天剑山庄
阴雨放晴,天朗气清。
萧冥一身玄色劲装,墨发高束脑后,英气无双。他与门口的听风打招呼,得知萧羽凤在听竹子轩摆棋谱,径直走向听竹轩。
苍翠竹林,风过肃杀,满地青色竹叶。碧色掩映之中,一轩邻水而立。
江北秋日尚暖,日光刺眼,小轩三面罩上薄娟,滤去燥热,只投柔光。
萧羽凤静坐棋桌前,漫不经心落子。
萧冥立得远远的,呆呆看了他好一会,低头一笑,踏步上前。
“五弟,天剑山庄有武林大会,广邀江湖各大门派家族,爹爹今次也带我去。”萧冥在一旁石凳上坐下,笑道,“约莫十日能回,五弟可有何想要之物,我替你捎回来。”
萧羽凤凝视棋盘上残局,手中把玩一枚莹润黑子,没理他。
萧冥意识到自己唐突,心中惭愧,立马闭嘴,乖乖等着。
许久,萧羽凤将棋子扔回棋盒,揉了揉太阳穴。
棋盘上残局未动一子。
萧冥不敢再开口,只惶惶望着萧羽凤。
“你下次再唐突,我就打你屁股。”萧羽凤看萧冥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犬,心情不错,抬手拧了他脸颊。
萧冥在萧羽凤面前特别容易害羞,他脸颊浮上红晕,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我晓得了。”
“我知晓天剑山庄,是一位姓史的老爷所建,隐于深山之中,颇风雅。”萧羽凤抽回手,“爹能带你舆会,是器重你,你多在江湖走动,扬名也快。”
萧冥颔首:“五弟所言极是,待我去看看,若真是好地方,我就去求史老爷,然后与五弟一起游庄。”
他深陷情网,处处以萧羽凤为先,满心柔情蜜意。
“只有一事我还需嘱咐五弟。”萧冥握住萧羽凤冰凉手指暖在怀里,满目关怀,“如今三哥也不在,只有善若水伴你左右,你需得小心他。”他怕萧羽凤误会,笨嘴拙舌的解释,“我没有吃醋嫉妒。”
“你也到更年期了,这么啰嗦?”萧羽凤嘲笑他,“快去吧。”
萧冥依依不舍与萧羽凤缠绵了好一阵,才一步一回头的走出听竹轩。他没走几步,正好见善若水迎面而来,一身青袍,松竹风骨,丰神俊秀。
萧冥也不得不承认,善若水长得很俊美,是一种能迷惑男女众生的美。
他们眼神交错,算打了招呼,彼此没有停留,擦肩而过。
萧冥顿步,回首看善若水,剑眉深蹙,担忧愈甚,他觉察善若水身上的邪气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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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冥回到自己院子,小厮早已收拾妥帖行李,萧老爷派人来催,萧冥匆匆出门。
天剑山庄一行,萧老爷带了长子萧天坤和四子萧冥,一行人车马兼程,爬山涉水,两日便来到天剑山庄。
天剑山庄高朋满座,人群密集,呼朋引伴,颇为盛大。
萧冥发现,此次舆会的,有各大门派掌门,还有好多武林望族,他心道史老爷有能耐,竟能让天下英雄卖他这个面子。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门派前来,亏得天剑山庄占山为庄,屋舍厢房数百,能妥善安置往来群侠。
山庄颇大,半月难以游尽,这山庄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无一不雅,设计者定胸中有大沟壑;山庄的主人也定腰缠万贯,不花费数百万两银子,哪能将荒野山林打造如此奢雅。
萧冥喜欢早上去攀峰,在顶峰俯视层峦叠翠,烟雾缭绕,一览众山小之处练剑,更添豪情。若是萧冥多看些兵法布阵,就会发现,天剑山庄地势极好,四周环绕森林峡谷,是能逼人入绝境之地。
第三日一早,群侠汇聚山庄,史老爷终于露。他一身玄衣,面容肃穆,身后跟着数十黑衣侍从,再后面,四个大汉抬着一柏木棺椁,穿越人群,缓缓进入大堂。
喧闹嘈杂的天剑山庄,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汇聚柏木棺椁之上。
“史兄弟,这棺材是怎么回事?”点苍派岳掌门是个大手大脚的粗人,大嗓问道。
史老爷年过四十,四方脸威严肃穆,他拍拍手,沉声道:“开棺!”
萧冥心下好奇,注意力也被牢牢吸引。棺木是寻常柏木,不名贵,两个汉子轻易推开,露出棺木里尸身。
棺木里是个白袍男子,约莫四十来岁,满脸胡渣,面色惨白,他尸身之下,是一滩黑水,黑水汇聚在棺木四角,似在蠕动,一股恶臭随着开棺弥散开去,几个不经事的小弟子几作呕。
“这是何人?”穆家家主穆少云深深蹙眉,穆家为布商,因祖父好武,结交诸多江湖人士,又广结善缘,舍得银子,故每逢盛会皆受邀。
萧冥仔仔细细看了这尸身,他亦不认得此人。
群侠一时议论纷纷,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喝:“史老爷子,你欺人太甚!”
声如洪钟,内力不俗,随后一黑衣汉子一跃而出,身法极快,比他身法更快的是剑法,一把青钢宝剑眨眼睛抵住史老爷脖颈。
众人大惊。
“砰——”一枚暗器迅疾掠过敲在青钢剑上,青钢剑微微一颤,竟直撞汉子手心穴位,黑衣汉子手心一麻,长剑脱落。
好精准的内力与点穴功夫。
“鹏三,这里还容不得你放肆。”一声冷叱,一红衣青年缓缓走出,姿态优雅,他身后跟着鬼夜门众位堂主。
是夏晴。萧冥冷冷皱眉。
“老子放肆?姓史的敢挖剑圣的坟,老子第一个杀他!”鹏三满目怒容。
一句话,群侠惊诧不已,人声鼎沸,大家争相望向棺木。
萧冥也忙多看几眼,剑圣啊,那可是武林中封神的存在!
如今,剑圣死了,还死的不安宁,棺木被拖到天剑山庄示众。
史老爷示意大家安静,沉声道:“今天史某邀大家来天剑山庄,是为祭剑圣,更是为了替剑圣主持公道!”罢了,他转向夏晴,“夏门主,请你给大家说说。”
夏晴自武功被废,身体虚弱不少,风度气质却更见高雅。他走到剑圣棺木旁,声音阴冷:“剑圣一生高风亮节,德行厚重,仁济天下,却为小人下蛊所害,如今鬼夜门请诸英雄放下过去恩怨,为剑圣讨回公道,诛杀邪佞!”
一石激起千里浪,人群中炸开了锅。
剑圣天赋异禀,年少成名,仁者无敌,广结天下侠士,颇有名望,许多门派掌门当年亦受过剑圣照拂。待剑圣经历人世沧桑,纷扰痛苦,放下毁誉,只身入雪山腹地隐居,其德行,令所有侠客钦佩,故能封神武林。
萧冥心中亦义愤填膺,大为不忿,为剑圣惋惜。
“夏门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剑圣为谁所害!”人群里有人怒吼。
夏晴一一扫过眼前侠士,一张阴柔美艳的面孔上是沉痛哀伤,他一字一句冷厉道:“红袖宫萧羽凤,正是蛊杀剑圣的凶手!”
萧冥大骇,不敢置信望着夏晴。
不——这是夏晴的诡计——五弟与剑圣没有关系!
许是他目光太过憎恨炙热,夏晴竟转身与他对视。
他看到夏晴嘴角勾起的阴暗笑容,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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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诛凤局
天剑山庄,群侠义愤填膺。
夏晴立于逆光之地,身披朝霞,他指向棺木中的黑色稠液,冷冷道:“我奉门主之命于青龙雪山祭奠剑圣——”
群侠都知剑圣与鬼夜门渊源颇深,鬼夜门主沈时墨被剑圣逐出师门,死生不复相见,沈时墨遣心腹夏堂主去吊唁,亦是情理之中。
“祭奠之时,我见剑圣坟冢之外,寸草不生,毒虫聚集,实在蹊跷,故甘冒不韪开棺。”夏晴沉痛道,“开棺后,棺木里满是黑色毒液,细看之下,并不是毒液,而是成千上万的尸虫。”
众人靠近棺木,腥臭难闻,侠客们对剑圣尊重万分,也不掩口鼻,只细看棺材四角的黑液,果然,毒液里似乎有千百只黑溜溜的圆眼,骇得人头皮发麻。
“这不是寻常尸虫,是千蛹蛊的伴生尸虫,这世间拥有千蛹蛊之人,大家心知肚明。”
老江湖们皆沉思,大家忆起数年前江湖掀起的一场不大,却骇人的波澜,始作俑者,正是一位北疆来的巫蛊师。
那巫蛊师以白色面纱遮面,无人见其真容,只知此人擅长用毒蛊,能驱天下蛊虫,他以人身蓄毒蛊修习,为江湖所憎恶。其武功修为高深,又让人望而却步,无人知他姓名,只好用他最常用的千蛹蛊命名,称他为“千蛹蛊主”。
“千蛹蛊主与红袖宫的小主人又有何关系?”有人高声问道,“苏红袖的稚子还未弱冠,怎会是千蛹蛊主?千蛹蛊主内力修为深不可测,少说也要苦修五六十年。”
众人也是不解。
萧冥望着夏晴志在必得模样,胆战心惊。他知晓五弟敬重剑圣,五弟得见堰月时分外感叹,以酒祭剑;五弟本不是虚伪之人,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
他绝不信剑圣是萧羽凤所毒害。
夏晴狭长双眸扫过萧冥苍白的脸,薄唇吐字无情:“千蛹蛊主,就是红袖宫小少主萧羽凤。”他望着萧家,冷淡道,“我已彻查清楚,千蛹蛊主以邪法修习,内力逾百岁高人,他害无数性命,罪孽深重,修毒蛊之时走火入魔,武功全失,性命堪忧,需要萧家龙骨为药,故化身他本来身份,红袖宫小少主萧羽凤——入萧家——寻龙骨——此事我细询过萧老爷。”
萧冥大惊,他不敢置信望着萧老爷与大哥萧天坤。
夏晴与大哥往来过密,原来一直在查五弟的事麽……难怪这次萧老爷破天荒带他舆会,原是看他与萧羽凤往来过密,所以带在身边监视控制吧。
萧老爷大步上前,对诸位侠客一礼,哼一声:“自从苏红袖两个儿子入萧府,萧府的祠堂,禁地,密室屡次遭人闯入;夏堂主告知我此事,我亦不信,所以设了个圈套,放了一本有关龙骨的卷轴在密室最内侧,卷轴当夜遭窃!我才知道那两个小**的狼子野心!”
萧冥突然很难过,五弟修毒蛊走火入魔,性命堪忧,他从来不知道。
与他笑谈风云的萧羽凤,原来是病入膏肓麽。他暗中握紧拳。
群侠震惊,他们无人知晓萧羽凤,却是人人知晓千蛹蛊主,也知晓千蛹蛊主挑战过剑圣,战败而归。
“即便千蛹蛊主真是萧家小少爷,凭何断言是他蛊杀剑圣!单凭棺木中的千蛹蛊吗?”一汉子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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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医者站出来:“千蛹蛊为蛊主专有,且看剑圣尸身,千蛹蛊深藏体内,且数量极多,才会引来这么多伴生尸虫。剑圣何许人,怎会无缘故中蛊,唯一的可能,是千蛹蛊主与剑圣决战之时,将蛊毒涂抹剑上,然后用剑伤了剑圣,如此一来,千蛹蛊直涌入血肉,肆意繁殖,蛊毒沉疴。”
千蛹蛊主本就身负恶名,为江湖邪魔,如今他与剑圣比剑,暗做手脚,意在害人,何等卑劣龌龊。
“夏堂主。”史老爷沉声,“你说千蛹蛊主如今武功全失,可为真?”
“是。”夏晴眸色一暗,“他虽说无内力,使毒手法还在,且有影侍保护,而我派沈门主正在闭关,除他也非易事。”他扬声道,“剑圣惨死在千蛹毒蛊之下,正不压邪,是对整个武林的羞辱!夏晴如今将实情告知天下英雄,是为揭穿千蛹蛊主之恶行,同时请求天下英雄团结一致,诛杀邪佞,为武林除害!”
群侠顿时议论纷纷,能杀千蛹蛊主,本就是大好事,如今千蛹蛊主毒杀剑圣,更该死。
他们听闻千蛹蛊主武功全失,豪情更是大涨。
萧冥心道糟糕,如今三哥外出,五弟身边只剩下善若水;善若水也是危险之人,五弟若真武功全失,任人鱼肉,又能仰仗谁呢?
“我已经派人去接那小**来天剑山庄,届时,我们埋伏在南边树林,等小**一入天剑山,即刻击杀!”萧老爷恶狠狠道,他平素一身正气,很少戾气深重。
夏晴许诺了他天大的好处,又能为他除掉家中祸害,他自然全力支持。
“四少爷平素与萧羽凤交好,兄弟重情,还请暂时在庄中休养。”夏晴一指萧冥。
萧老爷扫一眼萧冥,冷冷道:“他不敢背叛萧家。”随后他指着两个高大侍卫,强硬命令,“冥儿,你与他们下去,不准出房间。”
萧冥刚想说话,萧老爷已出手,二指狠狠戳向他肩头,封住了他穴道。两个侍卫将萧冥拖了下去。
他的爹,根本不信任自己儿子。
萧天坤一脸嘲讽望着萧冥,庶子就是低贱,爹又怎会真的看重一个庶子?等他和爹一起除了红袖宫那两个小贼,再好好收拾萧冥。
萧冥心急如焚,浑身不得动弹,他满心担忧恼怒,被人拖到看不见之处,绳子绑了手脚,扔进厢房。
江北,萧府。
“主人——属下请求随侍。”善若水将细软递给萧羽凤。
等在一旁的黑衣男人冷眼:“天剑山庄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四少爷请了史老爷好久,才为五少爷求了封帖子,还请五少爷马上动身。”
萧羽凤扫了眼手中书信,文笔与口吻都似萧冥所写。
“你留在府中吧,爹和几位兄长都在那边,也能照顾周到。”萧羽凤翻身上马。
善若水拉住骏马辔头,抬眸与萧羽凤对视,后退一步,欠身温言:“少爷早去早回。”
他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不像小厮,倒是像男宠。
黑衣男人眸色暧昧起来,他自上而下打量善若水,心道,事成之后,要向萧老爷讨了这个小厮过来。
一行六个人,前三后三,护着萧羽凤走向天剑山庄。
哒哒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回荡山间。

楼主:素莲生花

字数:72885

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8-11-12 03:14:00

更新时间:2018-12-11 18: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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