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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桃子里与降压药》by徐折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代文只觉得那把椅子上好似铺了针毡,只得慢慢坐回身去。

直到日薄西山,一到了点,白芷与辛夷就一溜烟跑回了家去。

陶子理在医馆守了代文一天,看着他慢吞吞地落了锁,挑眉道:“媳妇儿,我们这都耗了一天了,你总不想我把你打晕了再带回去。”

代文眉眼微垂,在陶子理的目光下往回走去。

陶子理也不急,落了一步在他身后,跟着代文不紧不慢地走回家。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早早就守在家门口的代杏好不容易见人回来,连忙欢快地挥着手大喊道:“两位爷回来啦!”
代文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匆匆跑出门来的代李与桃仁,问道:“桃核怎么样了?”
代李道:“二爷,桃核已经醒了,精神好多了。”
代文道:“我去给他看看。”刚一迈步,手便被陶子理扣住了。
“都下去。”陶子理丢出一句话,随即就把代文直接拖回了房。
代文皱眉道:“子理。”
陶子理将人丢到了床上,扯掉了代文的腰带就将人双手捆住了,蹲在他面前道:“媳妇儿,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代文慢慢坐直了身子,挣了挣手腕上的腰带,却被绑得极紧,皱眉道:“对你无害。”
陶子理被气笑了,的确是无害,充其量一个白白的媳妇儿放在眼前只能看不能吃罢了,轻声道:“把解药拿出来。”
代文没有答话。
陶子理笑了笑,也不恼,解了他本就半敞了的衣裳,牙齿咬着代文的耳垂慢慢摩挲,吐着息低沉地道:“媳妇儿。”一边说着,手掌已经在他的腰腹间缓慢游移,灼热的掌心贴过,带起酥麻的触感,轻而易举地就挑起了火星。
代文脸色微红,浑身发颤,也不知是羞是臊,恼道:“子理!”
陶子理脸上轻轻笑,手上却不停,两指忽然捏住了代文胸口上的一点朱红,指尖一勾一刮之下,竟然颤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嘴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为夫无能,总不能让媳妇儿你跟着受罪。”
代文双手被缚,干脆一抬脚踹了过去。
陶子理眼神微沉,顺势便抓住了他踢来的脚踝,两下解了自己的腰带捆了上去,随即又将另一端高绑在了床柱上。
代文脸色难看,如此一来左脚被迫高高架起,就见陶子理又将他双手在床头捆实了,顿时动弹不得,“陶子理!”
陶子理两下褪了他的裤子,手中挑火的动作花样百出,逼得代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泛着情欲难消的薄红,仍旧极力挣动着手脚上的束缚,晃得床上的帐钩叮当作响。
“放……手!”话一出口,又被陶子理恰到好处的一掐,声音顿时跌了下来,入耳早已软绵无力,甚至还带了一丝欲掩难收的呻吟,额头上汗水淋漓。
陶子理笑道:“媳妇儿,我这时候放手,可要了你的命了。”
代文牙关打颤,瞳孔都散了,命脉却被陶子理掐在手里,艰难地道:“没有……解药……益……肾安神……过两日……就好……”
陶子理另一手漫不经心地蹂躏着代文胸口上的一粒朱红,问道:“真话?”
代文道:“真话……”
陶子理这才松开了手,代文早已撑到了极限,眼前白光片片扑过,虚脱地倒在红艳艳的被褥里。
陶子理笑了笑,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硬逼着代文又泄了三回,彻底在陶子理怀中累晕了过去。
翌日一早醒来已不知是何时。
代文扶着床下地,脚上无力,险些跌了下去,慢慢走到桌边扶着桌,喊道:“来人。”
代杏匆匆跑进屋来,看着代文脸色难看,连眉眼间都有抹淡淡的淤黑,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赶忙扶着他坐下,“二爷,爷今日一早去医馆了。”
代文颤声道:“你去给我找支竹鞭来。”
代杏愣了愣,问道:“二爷,您找这个干什么?”
代文只道:“去!”
代杏听他发怒,快步跑了下去,不过片刻,便拿了一支只有小拇指粗细,足有三尺来长的竹枝,递到了代文手中。
代文将东西塞到了罗汉塌下,这才吃了代杏端上来的早膳,出门去医馆。
医馆里陶子理正坐在诊桌后,两脚交叠着高高放到了桌上,手中拿着一本不知何处淘来的市井小说,察觉有人影过来,头也不抬地道:“大夫不在,出门左转两里地济德医馆,抓药找那两个小鬼去。”
人影不曾答话,陶子理一抬头,代文就站在面前,连忙从桌上撤下脚来,站起身道:“媳妇儿。”
代文赶开他,一句话也不说,坐下身来替人看诊。
这两日本就是义诊,大夫一来,病人接二连三地走了进来。
白芷辛夷自从代文进门就看出他脸色不对,这两口子自从昨日起就开始闹别扭了。两人推让来推让去,都指着对方去将手中这张字迹潦草的方子向代文问个明白。
陶子理被赶出了诊台,就见白芷辛夷在药橱前推让不休,夺了两人手中的药方看了一眼,其上字迹龙飞凤舞,草书飞白,一塌糊涂得辨认不清,顿时顿了一顿,这不是他媳妇儿的字迹,代文的字比这工整多了,随手丢还给了两人。
白芷迟疑地问道:“陶爷,要不您去问问代大夫,这两味是什么药?”一边说着手指指了几个字迹。
陶子理挑眉,“这谁写的,哪儿认得清。”
两人巴巴地望着诊台,连久等了的病人也颤颤巍巍地道:“这是代大夫给我的。”
陶子理闭了嘴,拿了方子走去代文身旁。
代文瞥了他一眼,做了答,又把人打发走了。
陶子理捧着杯茶干巴巴在外头等了一天,连顾盼兴致勃勃过来邀他去见晋衣都推辞了。等到晚上回家,几人吃过了晚饭,代杏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下去。
陶子理好好关上门,看代文今日气色也知昨晚折腾得狠了,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讨好道:“媳妇儿……”就见代文从塌下抽出一支细长的竹鞭,扬手便朝他身上打了下来。
陶子理一时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手臂上结结实实被抽了一记,疼得“嗷”的一声大叫,细韧的竹枝打到身上,顿时起了一道青紫的红痕,火辣辣地疼着,连滚带爬地绕着桌子跑远,一边喊道:“媳妇儿!”
代文憋了一天的气,围着桌子追他,甩手又是一鞭下来,毫不留情地抽中了陶子理的肩膀,沉声喝道:“你站住!”
陶子理哪里敢站,从外屋跑到了里屋,又从里屋被追出了外屋,一眨眼的功夫身上腿上又挨了好几鞭子,连忙讨饶道:“好媳妇儿!我错了!别打了!”
代文又抽了他两记,这才消了气,回里屋把陶子理的枕头甩出来,“出去。”
陶子理手忙脚乱地接着飞来的枕头,那支竹鞭又迎头掉了下来,连忙再接住了,悻悻道:“媳妇儿,那几个小崽子都在外面呢,你给我留点面子。”一边说着磨磨蹭蹭地就往床上爬。
代文一抬脚,就把一床被褥踹了下来,顺带把陶子理又踢下了床。
陶子理抱着被子跌在地上,又看着代文侧躺着的背影,摸了摸屁股底下不算厚的地毯,只得卷了被子可怜兮兮地睡下了。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晋衣只在白桃停留三日,却应了顾盼之邀,第三日晚在福仙居将有一场演绎。
还未到黄昏,陶子理早早遣走了两个药童,让代文关了医馆大门,带着人步行走去福仙居。
代文本不愿去,无奈被陶子理赶走了帮手,医馆中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只得随他去了。
晚霞绚丽,逐渐落幕而去。
福仙居里早已灯火煌煌,流光溢彩,盏盏高悬着的纱灯映得满堂通明,就见台上浅紫色的轻纱慢拢,其后端坐着几个摇琴御笛的年轻女子,正合奏着一曲不知何名的清雅曲子。
台下已是高朋满座,众人俯首交耳间,一个个皆是身着锦衣华裳的老爷公子,不时传来开怀大笑,所谈论的多是今日即将出场的名满天下的晋衣姑娘。
陶子理带着代文到了二楼雅间,推开门就见顾盼坐在桌边斟着茶,见两人来了,便笑道:“快来尝尝,我新学的。”
两人落座,青瓷茶盏就推了过来,细嫩的茶叶打着卷儿,在冒着袅袅雾气的热水中浮浮沉沉。代文抿了一口,茶香尚未尽发,入口还有两分涩味,果真是刚学的。
不多时,门又开了,张方也走了进来,在陶子理身旁坐下,“来晚了。”
顾盼哈哈笑,手中又倒了杯茶给他,“正好晚宴还没吃呢,张大公子先把饭钱给结了吧。”
张方笑了笑,话也不多就应了,随即看了眼代文,向陶子理问道:“医馆生意如何?”
陶子理道:“还成。”
张方笑道:“这两日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忙得连见个面的功夫都没有。”
陶子理道:“这两日义诊,人多了点,我得给我媳妇打打下手。”
“你以前还厌医恶药的,如今倒是转起性了。“
陶子理挑眉道:“这世上哪几个人闲着没事想见大夫的。”说着又搂了代文的肩膀道,“如今我媳妇儿就是大夫,自然不一样了。”
张方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陶子理搭在代文肩上的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敛去了眸中的神色,随即平静地道:“这倒是,话说起来,我这两日不知为何,食不下咽,还请弟妹给我看看。”说着便伸出了手。
代文抬眼,见他神色如常,屈指诊了脉,一边道:“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天热暑湿,张公子若不留神,难免湿邪犯体,再加之您平日事务繁忙,心思忧虑,以致食欲不振,抑郁失眠。我与你开副方子,不多日就能见效。”
张方听他说罢,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收回了手。
代文指尖略微一僵,好似有酥麻的异感从指尖窜过,眨眼又消失不见,动了动手指,五指依旧纤长灵活,似乎只是错觉,便走到一旁写了张方子。
几人喝着茶,随口聊了些闲话,就听大厅里忽然嘈杂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来了来了,晋衣姑娘来了!”
纷乱的说话声不多时便消停了下去,一众人凝神屏息,个个皆聚精会神地看着纱帐后朦胧的人影,就见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缓缓坐下,素手轻调了两下琴弦,垂眉敛目间,头上精致的流苏链子微微晃动,在烛光的照耀下折出微亮的金灿光芒。
陶子理将原本半掩着的窗户打了开来,台下晋衣玉手一勾,古琴发出一声“铮”的轻鸣,底下众人连最后一丝说话声也收回了嘴中。
夜风穿堂而过,将琴瑟之声传得越发悠远。
紫纱后的晋衣开口唱道:“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
“万汇此时皆得意,竞芬芳。
笋迸苔钱嫩绿,花偎雪坞浓香。
谁把金丝裁剪却,挂斜阳。
花滴露,柳摇烟,艳阳天。
雨霁山樱红欲烂,谷莺迁。
饮处交飞玉斝,游时倒把金鞭,风飐九衢榆叶动,簇青钱。
……”
一曲唱罢,台下众人微怔,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曲声之中。片刻之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先是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哗啦啦”的声响。
顾盼也跟着拍了手,眼睛微亮,赞道:“不愧是天下第一歌姬。”
台下众人虽叫着“晋衣姑娘再来一曲”之类的话,晋衣却只是起身道了谢,便让侍女在前头引了路,从轻纱后退了下去。
顾盼看着那几人走远的背影,惋惜道:“可惜晋衣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不然就让她多留几日。”
陶子理笑道:“今日赚了多少?”
顾盼抚了抚额角,略微笑道:“粗粗算来,少也是抵得上往常大半个月了。”
陶子理扣指一弹,目光随着弹起的核桃上扬,最后落到了一脸茫然的顾盼手里,起身道:“差不多也够了,看来看去的,你难不成还想把人挖来。”
顾盼哈哈笑,“这可真有点难度。”随即跟着陶子理起身。
几人出了雅间,又上了三楼,铺了地毯的走廊中静谧无声,一楼中嘈杂的声音丝毫传不入此处。左右两旁加起来,三楼也不过六个隔间,却处处富丽堂皇,精雕细琢,连门窗上一朵细小的莲花木刻,看去也觉得栩栩如生。
几人径自走进了最大的雅间,里面早已有人等着了,一个身穿水青色衣裳的女子静坐在客位之上,如今已经摘去了掩面的面纱,一双如潭水般宁静幽亮的眼眸望过来,漂亮得好似能穿进人心底里去。
晋衣起身福身,“几位公子。”目光落到最后,就见到了跟在陶子理身后缓步进门的代文,略微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讶异,转瞬又被喜悦所取代,正要开口说话,代文便悄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晋衣会意,随即就不再多话,跟着众人落座。
顾盼笑道:“晋衣姑娘唱曲的功夫可真是天下一绝,这曲声到现在可都还在我耳朵里回荡。”
晋衣笑道:“公子谬赞了。”
顾盼笑道:“对了,这位你还没见过,福仙居大掌柜,陶子理。”
“桃……子里?”晋衣看了看他,随即道,“陶老板。”
顾盼指着代文又道:“这位是老陶的结发夫君,代文。”
晋衣愣了愣,手指抚了抚腰间的流苏,这才压下心中的疑惑,道:“代公子。”
顾盼打趣道:“陶老板这两日天天跟在他媳妇屁股后面转,连来见晋衣姑娘你一面也推说没时间,姑娘你说,是不是该罚他们二人一杯。”
晋衣掩嘴轻笑,佯怒道:“是该了。”
陶子理自然不惧喝酒,一仰头就把酒喝光了,看了看晋衣,如今近看,更加察觉晋衣果真是国色天香,比之代文也丝毫不逊色,随即笑道:“久闻不如见面,晋衣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说着一转头,余光就瞥见代文端了酒杯正要喝酒,他的酒量如何,陶子理心里可是一点也没有底了,伸手就将酒杯夺了过来,道,“你就别喝了。”随即又对众人道,“我替他喝这杯,总没坏规矩吧。”
张方看了两人,慢慢道:“既然如此,可是要罚三杯了。”
陶子理哈哈笑,“三杯就三杯。”
代文道:“我喝一两杯不会醉。”
陶子理搂了搂他的肩膀,好似安抚,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别小看你相公了。”说罢便喝了手中的酒水,又倒了两杯,一口气都喝完了,脸上却是一点酒后的红晕也没有,眼神清明,对着众人笑道,“该你们了。”
顾盼自然不怵,看了眼身旁的晋衣,道:“你都帮哥夫挡酒了,如今我也要成一回英雄,晋衣姑娘的酒便由我喝了。”
晋衣抬眼看着顾盼,微微笑了笑,“多谢顾公子。”
几人端起酒杯,酒过三巡,佳肴用尽,一场晚宴仍旧是异常融洽。只是陶子理被代文半扶着走出福仙居,一手搂着边上温热的躯体,摸黑的巷子里,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裆,没有丝毫动静,心里憋屈至极,也不知那药效什么时候才能过。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翌日早晨,晋衣便要启程离开白桃。


代文正在拿抹布随手擦拭着柜台,一个人影就从医馆门口走了进来。


代文抬起眼,晋衣一身烟白色的衣裳,穿得朴朴素素,身旁也无人跟随而来,款步走到代文面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感激地道:“代大夫,晋衣的哮喘之症如今已经好多了,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请受小女子一拜。”


代文顿了顿,放下手中的东西,道:“这边来吧,我再给你看看。”一边说着走去桌旁坐下。


晋衣随着跟了过来,坐下身让代文诊了脉,就见代文又写了张方子,温声道:“你这病是先天不足所引发,以此方好好调理两年,应该就能根治了。”


晋衣小心翼翼接过东西,看了看代文,又想起昨日的事,问道:“代大夫,代家如今正在找您,我本不该多问,但您与陶老板的事……”


代文沉默了一阵,道:“是真的。”


晋衣了然,点头道:“既然如此,您若不愿他人来扰,消息不会从我口中走漏出去。”


代文点头。


晋衣又福了身,退出了医馆大门外。


代文搁下笔,走去柜台中取些白纸出来,转了个身,一旁辛夷捧着装满了两只小麻袋的草药,正好挡去了面前的视线,一不留神就擦到了代文身上。


代文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药柜,还没等辛夷反应过来,整个人忽然跌倒在地上,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随即低低咳了几声,撒手晕了过去。


陶府乱成了一锅粥。


陶子理匆匆赶回来时就见代文阖眼躺在床上,喜色的被褥衬得脸色越发惨白。


辛夷早已吓得六魂无主,眼里都含着水光,颤颤巍巍地道:“我……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代大夫……代大夫他就晕倒了……”


陶子理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代文放在被褥中的手冰凉,叫道:“媳妇儿?”


代文自然没有回应他。


陶子理头也不回地道:“大夫呢?”


代李忙道:“桃仁已经去找了。”


房中一时静默无声。


直到廊上脚步声传来,陶子理回头看了一眼,陈大夫疾步走进门,这才从床边退了开来。


陈大夫给代文诊了脉,皱眉道:“内伤。”随即就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伤药,让人取了黄酒喂服,一边道,“问题不大,过会儿就醒。”


辛夷颤道:“他……他还吐了血。”


陈大夫道:“没事。我之前给他诊脉时就发现他体内有多处陈年瘀伤,这次是牵到旧伤才导致晕厥,吐出了一部分淤血。”说罢又嘱咐了几句陶子理,诊完便回了。


代文直到昏黄才醒了过来,陶子理端了一碗汤药站在床头,见人醒了,把人扶起身来道:“先把这个喝了。”


代文接过药碗喝完,陶子理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你自己就是大夫,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


代文笑了笑,猜到他知晓了些事,也不瞒他,“小时候的伤,太久了,平常也不发作,就没去管它。”


陶子理冷笑一声。


代文道:“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


陶子理道:“我哪儿生气。”


代文笑道:“好了,死不了。”一边说着,朝着陶子理招了招手,“子理,过来。”


陶子理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坐下。


代文伸手抱住他,动作缓慢生涩,虽是如此,怀中的陶子理仍旧是浑身僵了一下。


代文小心翼翼亲了亲他左眼下的肌肤,温声道:“谢谢你,子理。”


陶子理喉头一滚,那片温软如火如麻,声音都哑了,反手将代文压回了床榻上,眼中好似有灼灼烈火跳动,“媳妇儿,你可真会……”随即却是“啧”了一声,略带了懊恼的意味,接下来的话,通通封进了代文嘴里。


代文一愣神,一条温软的舌头轻巧地撬开了牙关滑进了嘴里,细细扫过口腔,不断勾卷着他的舌头,残留的药汁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嘴里泛开。


代文推开人,唇上已是又酥又麻,被亲得红艳的唇瓣好似能滴出水来,连忙颤着手抹了抹嘴角,不想如此小的举动也能引得陶子理这么大反应。


“哐当”一声,一只盘子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代李连忙红着脸垂下了头,连连摆手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一边说着,慌张地跑出了门去。


代文脸色难看,虚弱的脸上又红又白,抓了两下被子,才将被褥拉了上来,躺下身道:“我先睡了。”


陶子理看着那盘摔在地上的菜,“晚饭还没吃呢。”


代文合上眼,没有再理他。


代文翌日就去了医馆,昨日的伤情好似过眼云烟,转瞬就好了。看去眉目清灵,脸色红润,连精神也好了许多。


陶子理仍旧不放心,跟着代文在医馆守了一天,见代文确实无恙,这才抽空去福仙居看看。


黄昏时分,代文正锁着门,就听身后脚步声传来。


“你就是代文?”


代文转过身来,从巷子里走出的是个年轻男子,看模样不过二十的年纪,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那张阴郁的脸上,一双眉眼却生得清秀好看,本是灵杰的少年人,看向代文的目光却是阴冷怨毒,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男子走上前来,一阵香风随之扑了过来。


代文看着他,鼻尖越发清晰的水粉味不免熟识,虽未见过此人,“清风”二字却忽然跳入了脑海里。


清风在他面前站定,盯着代文的脸细细打量着他,目光冷锐无比,开口的声音像沙石摩擦,低沉沉地道:“你一个男子,嫁给他人为妻,丝毫都不觉得羞耻吗。”


清风嫌恶地道:“变态。”


代文皱了皱眉,“他人怎么看我是他人的事,不劳公子费心。”代文说罢,抬步走离了医馆。


清风看着他自顾走远的背影,面孔扭曲狰狞,忽然就扑上了前去,一把搂住代文的脖子双双滚到地上,冰冷的匕刃贴住了代文的脸颊,清风瞪着他,癫狂地喊道:“这张脸!我毁了你这张只会勾男人的狐媚脸!”


代文连忙就地一滚躲开,脸颊上一疼,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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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五指紧握着匕首,目光如毒蛇一般死死咬着代文,根本不给代文起身逃跑的机会,立即又扑了上来。

在匕首即将刺到代文的瞬间,一道人影忽然插进了两人之间,一脚便踹翻了清风。

陶子理近乎要生生捏断了清风的手腕,就这样抓着他的手将匕首抵到清风脖子边,阴沉沉地道:“你找死。”

清风奋力挣扎了两下,禁锢在手上的力道近乎纹丝不动,手中的匕首划破了脖颈,流出温热的血来,眼泪扑簌簌落下,带着哭腔地喊道:“陶爷……陶爷!”

一个藤球骨碌碌滚到脚边。

不慎闯入巷子中的小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凄厉地哭喊道:“爹……娘……!”

代文看了小孩一眼,连忙道:“子理。”

陶子理松开清风的手,清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匕首就从软绵无力的手中颤抖着掉了下去,正好落入了陶子理手中。陶子理将手一翻,匕刃仍旧是没入了清风身体里,随即又抓着清风的手捂住了伤口,缓缓将匕首□□,一边道:“滚!”

伤口虽深,却没刺中要害,清风惊慌失措地扶着墙跑了。

陶子理踢了脚地上的藤球,系着五色丝线的球叮叮当当摇着铃铛声,滚回了小孩身旁,随即拉着代文走回家去。

陶子理挑了盒中的药泥,小心翼翼地将代文脸上的伤口敷好,幸好代文躲得及时,伤口虽长,但不深,不过片刻就凝住了血,一边嘟囔道:“可别留疤了。”

代文道:“这倒不会。”

陶子理手中顿了一顿,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代文不曾答话,反倒静静看着他。

陶子理沉默良久,皱眉“啧“了一声,仍旧老老实实交代了,“藏翠阁的人,以前有段水露交情,没情没分的,你别放在心上。”

代文道:“医馆开张那日就有人来找过我,你的水露交情别说只这一个。”

陶子理脸色一僵,随即没好气地“哈”了一声,气道:“这些人倒是多嘴,看我以后还去不去了。”

代文被他逗乐了,笑道:“得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随即又道,“子理,只是今天的事……”

陶子理打断他道:“我明白,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陶子理摸着手中的红漆药盒,半眯着眼道,“明日我去知会一声。”

只是有些事却比陶子理的“支会”更早了一步。

代文看着高悬在白桃医馆门口的清风,他还穿着昨日那身月白色的衣裳,腹间鲜红的血迹无比刺目,蜿蜒的血迹顺着衣袍大腿流下来,将脚上那双白鞋染得通红,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彻底凝固。

风将脸色惨白的尸体吹得摇摇晃晃,也将血腥味传出极远,围在医馆门前的众人叽叽喳喳地谈论声极为嘈杂,脸上的神情有惊有惧,看着梁上悬着的死不瞑目的死尸,那条上吊用的白绫甚至还沾染着血手印,好似述说着自己冤死的隐情。

白芷辛夷缩在代文身后瑟瑟发抖,众人看过来的诡异目光宛如刀子割来。

“怎么回事?”

“死得好惨。”

“不会是那个大夫杀的人吧,知人知面不知心。”

“尸体吊在这儿,即便不是他杀的人,只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可好,前几日我还让他替我诊过病呢,可别是个杀人犯。”那人一边说着,嫌恶地在自己身上拍了几拍。

一队捕快快步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领头的许捕头脸色难看,一边让人将尸体放下,对代文道:“代大夫,这事还得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代文道:“好。”

陶子理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对许捕头道:“许捕头,一起走吧。”

许捕头看他过来,低声责骂道:“你来干什么?我知道你媳妇的为人,只是例行问个话而已,你别来添乱!”

陶子理笑道:“那刀我捅的。”

许捕头脸色又青又白,就怕他嘴里吐出这些话,“陶爷,你真是我祖宗!”

代文轻按了按陶子理的手,“他是自杀。”

陶子理挑眉道:“本来就不关我们什么事。”随即又沉下脸来冷笑,“挑在医馆门口上吊,真是个好主意。”说罢便对许捕头道,“老许,我跟你走一趟。”

许捕头听见代文方才的话,又看了眼尸体脖颈到耳后一道深紫色的勒痕,略略放下了心,道:“也行,走吧。”

陶子理转头对着代文道:“媳妇儿,你先回家。”

代文摇了摇头,“一起走。”

陶子理笑了笑,也没再推辞,几人跟着去了衙门。

仵作验了尸,确定是自杀无误,许捕头例行公事地草草问了两人些话,便打发了他们回家。

一起小案子,只是自杀的地点如此瞩目,不免引得百姓议论纷纷,终归如此,此案无悬无疑,不过一日便结了案,通知了藏翠阁前来认领尸体。

藏翠阁老鸨姓汪,单名一个峡字。

见陶子理进门,早已哭哭啼啼地道:“哎呦我的风儿呀!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咱这楼里的人,哪有福气去享什么情啊爱的,终归不过是快活一时的事,就你这傻小子如此看不开,还为此白白断送了性命呐……”

陶子理挑眉,“汪妈妈,您还给我来这一出呢?”

汪峡起了身,抹了眼角几滴硬挤出来的泪水,“你这个没心肝的,这人好歹为了你死了,多少打发点发丧钱,好让我早早葬了去。”

陶子理道:“你的人吊死在我医馆门口,我都没找你赔钱,你倒先向我要起钱来了。”

汪峡笑了笑,“腿是长在他身上的,我哪里知道他会跑去医馆上吊。”说着又作势要哭起来,“我若是知道他有寻死的心,不早让人拦着他了。”

陶子理不想再搭理她,径自越过人往后院里走去。

汪峡一愣,忙追着他道:“陶爷,您这是去哪儿?大白天的姑娘们都还在休息呢。”

陶子理穿过两道走廊,进了最偏僻的一间院子里,清风的尸体就停在柴房中。

藏翠阁收尸与陶子理赶来不过前后脚的功夫,连衣裳也未曾给清风换了,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随意架起来的木板上。

陶子理掀了白布,吓得汪峡急急道:“爷,使不得!这人都走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陶子理看了眼清风脖子上的勒痕,一边道:“我又不会鞭尸,你急什么。“一边说着却把清风身上的衣服全解了。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清风本就是上吊自杀而死,眼突嘴斜,死相可怖,衣裳一解,又露出了腹部皮肉惨白外翻的伤口,身上皆是血淋淋的。

汪峡没眼看,别过头去道:“我的爷,您这是干嘛呀?!“

陶子理将尸体浑身上下查看了一遍,除去那道刀伤,再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又不死心地将他各处衣物鞋袜与头发指甲都看了一遍,仍旧是极为寻常的自杀。

汪峡看他模样,也猜出了点端倪,问道:“你怀疑他是他杀?“

陶子理吐了口气,“自杀。“

汪峡松了口气,藏翠阁想不开自杀的人多了,早不足为奇,若是他杀,可是真卷了一场命案,随即道:“我就说嘛,他这死脑筋,钻了牛角尖,前日里若不是发现得早,早早就在屋里死了,那儿还撑得到今日。”

陶子理睨了她一眼,“哦?”

汪峡一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话,忙笑道:“陶爷,这儿也怪瘆人的,咱出去吧。”

两人出了院子,陶子理道:“他昨夜没有回来?”

汪峡道:我这儿人多,哪儿有时间盯他,正好昨夜有客人点他,他人不在,我还派人去找过呢。”

陶子理微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道:“我这人小心眼,如今我媳妇儿那儿生意不好了,就见不得别人比我家生意好。”

汪峡听他如此说话,脸色一白,气道:“陶爷,你可不能不讲理。”

陶子理道:“你的人在我家门口闹事,怎说是我不讲理。”随即又沉声道,“汪妈妈,我并非为难你,只是有人三番两次找我媳妇儿麻烦,事情总该查个清楚。这人都死了,你也别替他瞒什么,清风这两天都干了什么?”

汪峡一愣神,听出陶子理话里有话,只是不牵扯上藏翠阁,一个清风死了也就死了,拂了拂耳鬓的发丝,随即道:“还能有什么,别说你不知道那小子喜欢你喜欢得紧,听说你成婚,还娶了一个绝世美人当了媳妇儿,心里气不过,整日不吃不喝闹绝食,早已经连着个把月没给我好好接客了……”

陶子理黑着脸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汪峡嘟囔了两句,又道:“也就七八天前吧,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就在房里拿了绳子自个儿寻短见,幸好被下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怎说吧,你这一走,那小子就跟丢了魂似的,半死不活的,现在他真走了,想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汪峡道,“你若问我他最近干了什么,他整日里将自己关在房中,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清风边上有个叫明春的小厮,你去问问他,他或许有你想知道的。”

明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长相寻常,身子骨也没长开。藏翠阁这类小童不少,略有潜质或稍微乖巧些的,都会收在各个姑娘小倌房中当个贴身下人。清风入阁时间已久,明春也在他身旁待了将近一年时间,对清风的脾气秉性自然知根知底。

饶是如此,主子突然身死,并且死相惨烈,也将明春吓得不轻。陶子理来问话时,一时半刻竟没回过神来。

汪峡推了推呆愣的小童,“陶爷问你话,有什么答什么。”

明春更惧怕这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老板娘,浑身颤了一颤,回想起陶子理的话,这才颤颤巍巍地道:“清风哥……清风哥早就不想活了……”

明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抽噎着道:“有个李员外是清风哥的常客,半月前他将清风哥带回府上过夜,两日后人才回来。”明春一边哭一边道,“清风哥身上有伤,他不让我看我也知道,那李员外根本就不是人……”

明春偷偷看了陶子理一眼,如此年纪的小童,目光中竟又是苦涩又是悔恨,除此之外,才有两分符合这个年纪的惧怕与无助。“清风哥对我说了许多话,等养好了伤,没过两日就在房中上吊了。”

明春看着陶子理,忽然大声道:“陶爷!你既然骗走了清风哥的心,为什么不把他的人也带走!”

陶子理一挑眉,没有说话。

汪峡也没有预料明春会忽然喊出这种话,反手打了他一巴掌,怒骂道:“***!我供你吃供你穿,何时教你与爷说这种话!自己不争气,反倒怨别人身上来!”

明春被打得耳鼻出血,跌坐在地上低声哭泣。

汪峡道:“来人!带出去抽他三十鞭!”

陶子理掏掏耳朵,转身走出门,轻飘飘地道:“罢了,童言无忌。”

白桃医馆一连数日无人上门,白芷辛夷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柜台已经擦了一遍又一遍,上了漆的台面光亮得都能当镜子使了。

代文打着算盘,医馆里除了阵阵药香,就只剩下清脆的“嗒嗒”声响。

医馆开张不过半月,前三日皆是义诊,没过几日又出了这种事,就连门前来往的行人也少了大半。

陶子理查了两日李员外的线索,只是个有些怪癖的人,没有半分所获,也算在意料之中。

白芷叹道:“人都没人,这可如何是好?”

代文手中略微顿了顿,沉思了片刻,随即道:“你们两个留着这里看店,我出门一趟。”

白芷问道:“您去哪儿?陶爷过来了我们也好交代。”

代文道:“他若来了,你让他在这里等我就好。”

代文出了门去,走的却是藏翠阁的方向。

汪峡未曾见过代文,只是人站在自己面前时,忽然就觉得此人应该便是本尊了,随即笑道:“这是什么风?把代爷给吹到我们这里来了?”

代文彬彬有礼地道:“老板娘,我想见见燕玉姑娘。”

汪峡一怔,不想代文真是要点姑娘作陪,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代爷一人来?”

代文点头,“一人。”

汪峡揉了手中的帕子,哎呦道:“代爷,非不是我不肯,您来我这儿,若是被陶爷知晓了,我这日子可不一定好过了。”

代文道:“他知道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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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峡看了他两眼,略微踌躇一阵,只是有了他的话保证,不管是真是假,真出了事也好推脱,这才道:“行吧,玉儿现下也起了,代公子这是先去雅间喝喝茶,还是去玉姑娘屋里聊聊天?”

代文道:“劳烦老板娘带我去见她吧。”

汪峡便招了个丫鬟道:“小粹,带代公子去玉姑娘屋里。”

代文正要离开,汪峡忙拉住他道:“代公子,代大善人,这姑娘喝茶聊天,都是费心费力的事儿,玉儿可是我们藏翠阁数一数二的姑娘,您总得给点润嗓钱。”

代文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摸出张银票递给她。

汪峡接了,这才笑眯眯地道:“小粹,记得给代公子上壶好茶。”

上等的碧螺春散着茶香。屋中掩着门窗,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光芒显得昏沉黯淡,飘渺的白烟从香炉中升起,穿过几道垂落着的薄纱,味道淡雅香甜,如梦如幻。

燕玉好似方从睡梦中醒来,长发用一支玉簪松松地挽着,穿着一身轻薄的起居衣裳,半遮半掩地透出内里浅绿色的里衣,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的胸脯。

代文垂下眼去,“燕玉姑娘。”

燕玉见他的反应,不免有些觉得好笑,随手披了件衣裳,懒洋洋地坐下身道:“这可真是稀客,代公子。”

代文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目光宁静深远,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只是单纯地看着燕玉。

燕玉被他盯着,却也不觉得不自在,一手托着额角,一手放在桌上,把玩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银铃铛,慢慢道:“代公子若是来喝茶的,放凉了可不好。代公子若是来一度春宵的,可更不该如此浪费时光了。”燕玉说着,目光柔柔地扫过代文,又似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代文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燕玉如此聪慧的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既然能在事出之前就有意提点过他,如今再来询问,怕是不合时宜,轻叹了一声,“是我逾越了,多谢燕玉姑娘的衣裳。”

代文说罢,起身走远。

就听身后燕玉的声音轻轻传来,慵懒中带了一丝少女调皮的意味,“谢就不必了,陶爷……喜欢嘛……”也不知她这喜欢,指的是衣裳,还是人。

所有的线索仍旧断在了藏翠阁,好似清风的死只不过是埋怨这世上的不公,再借此来报复这两个害他至深的人。

陶子理陪着代文在医馆待了两天,才发现这馆中的确寂静得吓人,不仅一个客人也不见,连门口走过的行人望进来的目光也是怪异无比,就如数九寒天掉进衣领中的冰渣子,硌得人浑身不自在。

陶子理瞥了一眼正整理着药橱的代文,被清风如此一闹,只觉得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像这些天这么憋屈。随即起身走了过去,抱着代文亲了亲他的脸颊。

代文早习惯了陶子理忽然冒到眼前,掸了掸他的手,“我这儿还没弄好。“

陶子理道:“媳妇儿,大不了这医馆咱们不开了。“

代文顿了顿,道:“这几日的确是入不敷出,这样下去,是撑不了多久了。“

陶子理摸着他的脸颊,“委屈你了,媳妇儿。”

代文慢慢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我倒不在意这些。”随即又道,“反正闲着无事,先歇息几日也好。”说罢便招来了白芷辛夷,与两人支了点工钱,打发了人回家去。

代文收拾完手头的事,就跟着陶子理走回家。

前脚才到家门口,顾盼骑着马后脚便赶到了。

少年郎锦衣怒马意气风发,对着两人笑道:“我见医馆关了门,就猜到你们俩躲在家里恩爱去了。”顾盼翻身下马,“后日可是我生辰,老陶你没忘了吧。”

陶子理想了想,那神色分明是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叹道:“这一眨眼,你怎就十九了。“却故作遗憾地感叹时光飞逝。

顾盼哼哼笑了两声,将人拉到一旁,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的酒壶,壶上金漆彩绘,甚是精致,可不论怎么看,这模样不过是个普通酒壶。

陶子理却眯了眯眼,“鸳鸯壶?“

顾盼瞥了他一眼,收好了东西,“老陶,以我对你的了解,到如今还是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每天黏在哥夫身上,这都两个月多了,你倒是还如此腻歪,哥夫脸皮薄,也不得你尽兴?”

陶子理冷笑一声。

顾盼道:“不管如何,前日里发生那档子事,就当给你们俩冲冲喜。”说着挑眉道,“这东西我找来可不易,到时候我去敬哥夫一杯酒,你们俩晚上好好玩玩。”

陶子理抬了抬眼,却不说话。

顾盼知道他是默认了,拍拍他的肩膀道:“陶爷,这礼不厚,我可不办事儿啊。”

陶子理没好气地朝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就你小子贫。”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代文虽琢磨着送贺礼,只是白桃镇这点地方,想要找出稀奇些的事物确是不易,若要去城中,一来一回便耽搁了时间,只怕会赶不上晚宴。思来想去,便将一颗以蜜蜡封住的丹药装进一只红漆盒中,带去了福仙居。

陶子理今日心情不错,不免多喝了两杯酒,就从怀中将福仙居的房地契一并拿了出来,对顾盼笑道:“你的了。”

顾盼一愣神,看看陶子理,又看看张方,“老陶,你没喝醉吧。”

张方笑道:“你别看我,我的那份被子理买下了。”

陶子理醉意朦胧,搂着顾盼笑道:“少爷,你明年就及冠了,顾家家大业大,送你个福仙居练练手吧。”

顾盼看着那两张薄薄的纸,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全,“你们俩……可真是……”

代文随即也拿出了怀中的盒子,递给顾盼道:“我不知什么合你心意,就没有多挑,这颗药你留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必用它。”

顾盼收了东西,眼泪婆娑,热情地道:“哥夫,我敬你一杯。”

代文看着壶中倒出的香醇的美酒,丝毫没有多疑,与众人一同举杯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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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酒宴结束,回家本就不过两柱香时辰的路,陶子理叫人备了辆马车,殷勤地搀着代文上了车厢。

马车向前驶去,代文透过车窗,最后一眼只看见笑得一脸古怪的顾盼。转头看向陶子理,就见他盯着自己打量,问道:“怎么了?”

陶子理摇头,“媳妇儿,早些回家。”

代文看着他脸色,因为醉酒而略微泛红,眼神散漫,飘飘忽忽地不知往何处打量,皱眉道:“你少喝些酒。”

陶子理笑了一声,“我没醉。”

代文自然知道他没醉,只是陶子理喜爱饮酒这毛病改不了,即便在家中也时常打发桃核去买酒小醉,他的身体状况一览无余,道:“饮酒伤身。”

陶子理道:“知道了。”

代文轻叹了一声,陶子理嘴上应着,只睡一觉的功夫就能抛到脑后去,随即道:“子理,伸出手来,我替你诊一诊脉。”

陶子理依言将手递给他,两人成婚两月有余,这倒还真是代文第一次给他诊脉。

温热的指尖触到脉搏,才发觉这脉跳得快了些,也不知是喝酒的原因,亦或是什么,抬了抬眼,就见陶子理嘴角挂着浅笑,一直渗透到了眼里,好似一眉一眼皆在笑,极为少见的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代文垂了垂眼,避开那道目光,陶子理的眼神并不尖锐,反倒温温火火,不知为何却让代文觉得浑身发烫,忍不住想从中躲开。

代文随即将手从他腕上移开,略微顿了顿,示意陶子理将另一只手也递来。等代文再细细诊了脉,才道:“久饮已成癖,我明日让代杏替你煎药,你每日按时服用。”

陶子理轻笑了一声,“我不喝。”

代文皱眉道:“为何?”

陶子理道:“媳妇儿,你的心思多了去了,你这是明目张胆给我下药啊。”

代文被他气笑了,“我又不是害你,何来下药之说。”

陶子理道:“先前那药,你也不说害我。”

代文道:“本就不是害你,你往日里不重生养,精元有亏,长此以往,等到药石无医,神仙也救不了你。”

陶子理轻哼了一声,药他吃了,事情也过了,懒得再与代文争执。

代文道:“明日我去将药抓来,那药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忌饮酒,你只需注意一些,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之间,马车在陶府门前缓缓停下。

陶子理勾了勾嘴角,或许代文自己都没发现车厢中逐渐上升的温度与他开始紊乱的呼吸声,“都依你。”说着便替代文撩了帘子。

车夫已经在地上放了踏脚,两人下了车来,陶子理便打发了人回福仙居去。

陶子理提着盏白纱灯,此时夜色已深,家中四个小鬼已经睡熟了,院子里传来吱吱呀呀的虫鸣声。

两人将房中的蜡烛点上,代文端了烛盏道:“我去给你热碗醒酒汤,你洗把脸。”代文早知他又要喝酒,便让代李将醒酒汤给备下了,转身去厨房温汤。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不敢放肉哇,万一写不好怎么办,好纠结好纠结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翌日醒来已经到了下午。


陶子理躺在温暖的被褥里,身上已经被清洗了一遍,昨夜伤口处理不及时,又在地上睡了一夜,不可抑制地发起了烧。


陶子理瞥了一眼床边坐着的代文,代文脸色自是不好看,他虽被下了药,发生了什么事却在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只将一碗汤药递到陶子理手边,一边道:“我让代杏将客房收拾出来了,我会搬过去睡。”


陶子理挑眉笑道:“你在说什么?”


代文抿唇不答话,却将一盒药膏放在床边,“一日两次。”


陶子理被气笑了,挑起他低垂着的下巴,笑道:“媳妇儿,你若觉得亏欠我,不如好好伺候我几回。夫妻欢好本是常事,你无端与我分房睡,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代文也被他这话气笑了,分明是陶子理伙合着顾盼给他下药,如今倒像是他受了多大委屈。


还没等代文答话,陶子理便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挑眉道:“媳妇儿,别急,等我伤好了,让相公来教教你。”一边说着抬手摸着代文的耳垂,眼睛微亮,轻吐着声音道,“什么是……快活……”


代文只觉得耳廓被他摸得发烫,掸开了陶子理的手,转身出了房门。


晚膳是代杏送进房来,又添了一碗苦涩的汤药。


陶子理独自吃完饭,几盘皆是清淡的菜色,手艺却该是出自代文。


直到夜色已深,代文果真没有再回房来。


陶子理透过窗户,看着隔壁泛出烛光的客房,没好气地喊道:“来人!”


桃核只道陶子理在病中,不敢惹他再生气,匆匆跑了进来,“爷。”


陶子理指着客房气道:“把你二爷给我叫回来。”


桃核一听这话,面色踌躇,代文早就吩咐了几人别把陶子理这些话当真,即便他听了,以代文那模样,怕是打定主意不回来的。


陶子理自然看出他的犹豫,冷笑一声,从床板下抽出一条竹鞭。那日他在房中打了个地铺,代文就当着他的面将竹鞭放到了床下,如今下人不听话,他这个当爷的自然也能打了。


桃核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挨不住疼,一鞭子下来就忍不住叫出了声,不过片刻就引得代李几人跑了过来。


代文就在隔壁,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察觉桃核的叫声不对,连忙也出了门来,就见屋子里桃核正跪在陶子理面前挨打,一旁的代李代杏都快急哭了,快步跑上来求着代文道:“二爷你快劝劝……”


代文进了门去,陶子理这才停了手,随手将竹鞭丢到了桃核身前,“下去吧。”


代文看了桃核的伤,身上腿上有七八道青紫,只是这竹鞭只打得人疼,却不会伤,带着人在外屋敷上药,这才打发了几人下去休息。随即回了里屋捡起竹鞭放到一旁案上,皱眉道:“你又闹什么?”


陶子理道:“我这儿床冷榻凉,惹得一肚子邪火,打他两下出出气。”


代文知陶子理生他的气,随即道:“你这两日需要静养。”


陶子理道:“代神医说得是。”一边说着便侧过身随手拿了本书看。


代文听他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病了的人,唯独那脸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显示着他还在发热,只得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如今我的医馆不能开张,你将福仙居送给了顾盼,我总该为日后做些打算。”


陶子理翻过一页书,“是啊,再这样下去我得带着你要饭去了。”


代文没听出他话语里揶揄的意味,笑道:“这倒不至于。”随即又道,“你若不嫌累,咱把医馆转了,做些小本生意去,日子总不会过得太清苦。”


陶子理听他说句“咱”,心里就乐了,勾了勾嘴角,“媳妇儿,你想做些什么?”


代文道:“我听闻青石街角一家酒馆要转让,我厨艺还算不错,你以前又管着福仙居,也算有经验,再让代李桃仁他们打打下手,想来也能忙得过来。”随即低头看着他道,“陶掌柜,你觉得如何?”


陶子理道:“不错。”说着眯了眯眼睛,轻笑道,“媳妇儿有心,改日等我病好了,与你一起过去看看。”一边说着拍了拍床榻,“别坐着了,上来吧。”


代文脱了鞋袜上床,陶子理便调整了个姿势,将头枕在了代文胸口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书,神色却是一派正经。


代文任他枕着,随手拨了陶子理额头上的碎发,免得挡去了他的眼睛,余光瞥到那本书时,手不禁顿了一顿,将书本从陶子理手中抽开。


陶子理正看得兴起,一下被抽走了书,抬头看了眼代文。就见代文盯着册中画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着手便将东西丢了。陶子理一时没兜住,惋惜地“唉“了一声,顾盼体贴代文,找得也辛苦,这本子中样样都是精巧绝伦出神入化的,连根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正合了他口味。


代文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直想将人踹下床去,又顾及到他身上有伤,自顾侧过身睡下了。


陶子理咂咂嘴,代文脸皮薄,看两眼就羞红了脸,只得转头吹灭了烛灯,搂着人睡了。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我恐怕是有扑街体质,这莫非又是要凉的节奏。
在看的小天使回个贴给我暖暖呗,跪求了!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陶子理在床上躺了两日才能下地,精神地穿好了衣裳,便让桃仁去备了一辆马车来。

代文不知他又做了什么打算,只是将几身换洗衣裳收拾好了,让代李一并放上了马车。又想了想,走去隔壁翻两把伞出来备着。

陶子理随手理了理衣裳,头也不回地喊道:“媳妇儿,替我把衣领翻翻。”

代文自然没理他。

陶子理转头一看,屋中哪里还有人影,草草理了衣裳走出门去,袖摆却不小心带倒了高几上的花瓶,连忙回身扶住了,案上一柄钥匙就露了出来。

陶子理拿了钥匙看了一眼,两日前被他用锁从屋内锁住了,即便第二日早上惊动了代杏桃仁,想让他们从屋外打开却是不可能的。代文不仅没用钥匙就开了锁,如今那把锁也不见了踪迹。

陶子理随手将东西丢进花瓶,走出门就见代文抱了两把伞穿过走廊走去门口,跟着他走出门去。

两人上了马车,几个小鬼被留在了家中。

代杏羡慕地看着代文道:“二爷,您带点好吃的回来。”

代文轻抚了抚她的发顶,笑道:“行。”

马车驶离了陶府,代文看着枕在腿上小憩的陶子理,也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问道:“这是去哪儿?”

陶子理翻了个身,虚虚搂着代文的腰,迷迷糊糊地道:“散散心。媳妇儿,替我剥个荔枝。”

代文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烧早已退了,随即从暗格里翻出了吃食,剥了荔枝喂给他。

代文喂食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了,路上已走了两个多时辰。

车夫打了帘子道:“二位爷,快到了。”

代文这才叫醒了半睡半醒的陶子理,两人出了马车,车厢外阳光正刺眼,代文不免眯了眯眼睛。此处已经出了白桃镇,却不知是何村何落,只二三十户人家坐落在远处的山脚下,放眼望去,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与一亩一亩渠水灌溉,绿苗如茵的田野。

虽是农忙时节,此时正当正午,田间劳作的农夫早早回了家去。马车从路中驶过,发出“骨碌骨碌”的行车声,惊动起了绿野中的白鹭,“扑棱棱”从头顶飞过。

两人到了一户院子前,院门是大敞着的,屋里一对夫妇正在准备午膳,鱼肉飘香,早在前头几家户人家门前就已经闻到了。

夫妇见了人来,脸上皆是一喜,男子连忙快步走上前,“陶爷,二爷,等你们一上午了,快些进来,尝尝这刚打的野味。”

代文看了看陶子理,会叫他二爷的只有陶府下人,也略微猜到了两分陶子理的目的。

客房早已收拾好了,车夫与夫妇三人将两人的行李搬进屋。

吃过了午膳,车夫便被打发回了白桃镇,只等两日以后再回来接他们。

酒足饭饱,刘家夫妇二人便下了田。

陶子理带着代文走在田垄上。烈日当空,路边正有几棵树木随风摇曳,茂密的枝叶在青草地上洒下一小片阴凉。

两人走得累了,便在草地上坐下。

陶子理懒懒靠在代文身上,牙齿上叼着一根随手从地上扯来的野草,一边把玩着代文的手指道:“傻媳妇儿,我怎么舍得你亲自下厨给外人做菜?”一边说着挑眉道,“相公养你。”

代文看着面前绿幽幽的青山田野,心旷神怡,低头问道:“这些都是你的?”

陶子理亲了亲他的手指,代文一双手好看得紧,白皙修长,指肚饱满,入手仍有如璞玉般微微冰凉,手感甚好,笑了笑道:“镇上还有四间铺子,我不常去,生意也还过得去。咱虽比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这辈子过过也富余了。”

代文笑道:“好。”

陶子理半眯着眼睛,细碎的阳光从头顶的叶隙间洒下来,在两人身上落出斑驳的光影,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便蹭了蹭他的腿。

陶子理抬头看去,是只三四月大的小灰狗。

代文却连忙将他拖了起来,陶子理这才看清,那只东西哪里是狗,分明就是一只狼崽子。只是小狼崽年岁尚幼,体型也没长开,几颗牙齿咬在靴子上也不察觉多疼,那双冷锐的眼睛却是打打实实的。

代文丢了块石头将狼崽子赶开,拉着陶子理站起身,皱眉道:“村子里怎么会有狼崽?”

陶子理看了两眼正对着两人呲牙咧嘴的小狼崽,喉间还不时发出低低的威吓声,一身皮毛灰亮,尖锐的爪子也凶恶地露了出来,笑了笑,反倒是想将它抓来,道:“倒是有趣。”

代文一眼便看出了他眼里的打算,还没等陶子理动身,立即喝道:“别去!”

陶子理被他一喊,刚刚抬起的脚生生又吓了回去,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儿,“媳妇儿,就当咱养只狗也一样,你别怕,我不让它咬你。”

代文道:“你真要养,回去养只狗,养它做什么。”

陶子理挑眉道:“这狼崽子品相不错,又正好撞到我面前来,错过了这次,哪里还遇得上了。”随即推开代文,一边脱了衣裳下来准备罩住狼崽,“媳妇儿你去边上,别看这小东西还小,真发起狠来咬中人也得疼上十天半月。”

却还没等陶子理抓到狼崽,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从远处跑了过来,四处张望着用着脆生生的声音喊道:“灰波涛!”

代文抬了抬眼,朝着小狼崽踢出了脚边的一块碎石,小狼崽又警惕地退远了些,代文这才拿了陶子理手上的衣裳,“有主了。”

陶子理轻“啧”了一声,只得将衣裳穿回身上,脸上失落的神情丝毫不掩饰。

代文看他这模样,笑道:“好了,这狼怎么说也是野兽,家中还有代杏他们,不慎伤了人就不好了。”

两人说着话,小姑娘不多时便走近了,抱起了地上气势汹汹的小狼崽子,对着两人道:“陶爷,二爷。”

陶子理挑挑眉,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就见小狼崽子趴在她怀中,虽收起了爪子,目光倒是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就在田地里插秧的刘家夫妇看了过来,喊道:“丫丫,你今日怎这么早回来了?”

被唤做丫丫的小姑娘答道:“爹,娘,今日先生要返乡,让我们早些回家,休课三日。”

刘家夫妇又见她怀里的狼崽,喊道:“把小狼抱回家去,别伤着二位爷。”

“诶。”丫丫应着,见面前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狼崽道,“灰波涛是我哥哥上山打猎时捡的,带回来时才只有一个巴掌大呢。”

陶子理笑道:“养得倒是不错。”一边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小狼崽的皮毛,小狼崽子虽呲牙咧嘴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悦,却被主人压在怀中,也不敢真去咬陶子理,认命地被撸了两把毛。

楼主:徐折366  时间:2019-02-25 08:23:21
两人也逛得久了,快到了日落的时候,刘家夫妇收拾了东西上了田垄,几人一起回了刘家。

回了院子中就见一个身穿草青色短打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矮凳上,脚边放着一盆水,修理好了两只新鲜野兔,见几人回来,便道:“陶爷,二爷。”随即又对着刘氏夫妇道,“爹,娘,这兔子杀好了,我媳妇儿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就先走了。”

刘氏夫妇呵呵笑着打发他回去。

刘大郎背起角落里的竹筐,拉着陶子理到门口,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他,笑得一脸神秘莫测,“陶爷,这是我媳妇儿做的,大补。“

陶子理随手掀了布,里面是一份黑色糖糕,不知使用什么制成,面上撒了桃仁末与芝麻,闻着甚是香甜。

刘大郎对他眨眨眼睛,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陶子理又是新婚燕尔,带着媳妇儿来乡下游玩,夫夫俩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些膳食多吃无害。

“谢了。“陶子理轻锤了一下刘大郎的肩膀,转身进了院子。

刘氏夫妇拎了兔子去厨房做菜,院子里就剩代文与逗小狼的丫丫。

陶子理拿着糕点走进门,笑嘻嘻地便塞了一块到代文嘴边,“媳妇儿,尝尝。”

代文自然见到两人在门口嘀咕,不知他们又打了什么主意,咬了一口送到嘴边的糕点,一边将东西接过来,就见陶子理也笑吟吟地吃了一块。代文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慢慢用舌尖勾卷着那点芝麻香,略显辛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暖洋洋地吞入腹去,似是与陶子理待得久了,连自己都不自觉地微微挑起了眉,喃喃道:“这劲有些大了。”

陶子理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也跟着丫丫逗那只小狼去了。

直到入夜的时候,代文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把蒲扇,陈旧泛黄的扇叶子轻打出凉凉的风,扑在陶子理身上。

陶子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糕点只多吃了两片,浑身已然燥热起来,如今还未到盛夏时节,乡下晚间凉爽,虽不至于捱不过去,只是一时半刻却热得睡不着了。

代文扇着扇着,就察觉边上的人转过身来,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陶子理的灼灼目光,就听他叫道:“媳妇儿。”

代文轻叹了一声,那些糕点已经被他收到了柜子里,免得陶子理一不留神又吃多了,“快睡吧。”

陶子理翻到他身上来,往代文嘴角边亲了一口,挑眉笑道:“睡你?”一边说着手已经不老实地滑进了他衣裳里。两日前两人不清不楚的,代文虽尝了鲜,陶子理心心念念两个多月,到如今也没吃上一口。

陶子理一坐上身来,隔着薄薄的衣料,代文清晰地察觉到他肌肤上滚烫的温度传来,只得用蒲扇轻拍了拍他的腰,“这里不在家里,莫闹,你先下去。”

陶子理又躺回他边上,摸着他的手笑道:“行吧,不闹你,媳妇儿,你替我泄泄火。”

代文给他打着扇,阖眼道:“那是药食,哪能多吃的。”

陶子理心思不在他话上,自顾将头埋在被窝里,摸索着代文那只微凉的手,便拉着他往身下抚去。

代文轻打着扇,一阵草木清香扑面而来,陶子理眯了眯眼睛,倦意上头,手臂也滑了下去,不过片刻功夫,倒在代文肩上沉沉睡去。

代文抽回了手,将陶子理盖到脖子边的被子往下理了理,仍旧慢慢摇着蒲扇,静谧的夜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与院子外此起彼伏的夜虫鸣。

轻飘飘一点迷药,陶子理又是一个日上三竿才醒的日子。

出了门来,代文一早又消失得没了影。

坐在院子中写功课的丫丫乖巧地道:“二爷今早和哥哥上山去了,说是替陶爷您采些药回来。”丫丫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陶子理额头上起的一颗红色小疙瘩,认真地道,“清清火。”

陶子理嗤笑道:“我倒是等他来给我清火。”一边说着坐下身来吃着早饭。

丫丫看着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小丫头自幼聪慧伶俐,总感觉那话中有股别样的意味。不敢触陶子理的霉头,低下头乖乖写功课去了。

只是没吃几口,院门就外传来稀稀簌簌的挠门声,

小姑娘愣了一愣,院门外也没个人影,跑过去趴在门缝上看了一眼,哪里有人,胡思乱想地正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就听见门外小狼崽“嗷呜”了一声,忙打开门来,“灰波涛。”

就见小狼崽子匆匆窜进门,扑到了丫丫面前,嘴里还叼着一块布块,上面染了斑驳的血迹,鲜艳的颜色显然是刚染上去不久。

丫丫吓了一大跳,落在地上的布条动也不敢动,抱着灰波涛颤声叫道:“爹!娘!”

陶子理听她喊得害怕,走过来看了一眼,目光触及那块布片,瞳孔骤散,声音早已不自觉地低了八分,阴沉沉地道:“哪里捡的?!”这片布分明是从代文衣角上撕下来的。

丫丫被他吓得一哆嗦,眼里已经噙了泪水,颤颤巍巍地道:“灰波涛……灰波涛带回来的……”

陶子理深吸一口气,捡了那片布攥在手里,还未干透的血迹沾到了指尖上,带着粘稠的触感,不知是伤中了何处,沉声问道:“代文去哪儿了?”

丫丫道:“去了后山……”

南面有连绵群山,灰波涛便是刘大郎从山里捡的,更别说有其余的野兽凶兽潜伏在山中。

陶子理出了门去,径自往南山而去。

南山草木葱郁,茂密的丛林中几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路交错,蜿蜒着朝着山林深处伸展。

陶子理随手折下一根趁手的树枝,顺着陡峭的山路快步往山上走。路面上陈年枯黄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荒草长了半人高,头顶枝叶遮天蔽日。只有脚下传来的踩着树叶的“吱嘎”声响。

陶子理翻手戳断了脚边半尺来长的蜈蚣,对着幽寂无比的树林喊道:“代文!”

空荡荡的山林只回应了两声浅浅的回声,与扑棱棱被惊飞而起的野鸟。

楼主:徐折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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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8-11-25 01:50:00

更新时间:2019-02-25 08: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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