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寒雪估计是累狠了，半天都没动弹。想起阴兵的那几句话，我也知趣地没去打扰，更何况我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闷油瓶身上。
他一直怔怔地望着青铜门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眼神似乎暗淡了一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了一般，显得空洞而迷茫。见他这个样子，我不禁有些慌张，但心思一转倒也明白了过来。毕竟到了小哥这一代，张家的存在基本上就是为了守护青铜门，小哥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都是这样的观念，现在青铜门一下子没了，挣脱命运的同时，小哥的生活也失去原有了方向。他恐怕是在疑惑，从今往后，张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他所执着的丢失的记忆，如今还有探寻的必要吗？而这些都只能他自己想通。我静静地呆在他身边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寒雪终于站了起来，“还是去温泉边上过夜吧。”她轻声说道。
寒雪艰难让人看出她的真实状态，隐隐感觉她有些虚弱，却又在她身上找不到什么证据。我看了眼表，现在已是深夜，或许是因为担心闷油瓶，折腾了整整一天竟都没觉得困倦。回到温泉那里怕是要再走上几个小时，但一想到这里是人面鸟的巢穴，我也实在不想睡在这里，便应了一声，拉着闷油瓶起身。
闷油瓶站起来，牵着我的手跟上寒雪。见他这样的反应，我终于安下心来。以前他失魂症发作的时候，也是那样迷茫的眼神，即便寒雪承诺过不会再出问题，我难免还是会怀疑。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我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很不妙，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不停地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还是无法揣测闷油瓶最终的决定。我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前面有寒雪开路，身边还有小哥跟着，就算我拼了命地作死，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也就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了。我甚至忍不住想到，如果我这会儿真的不小心伤了自己，能不能让闷油瓶分出些精力来，无论之后他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多少都能绊住他一些时日。紧接着我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我现在这是在纠结些什么呀？跟个宅斗大戏里的姨娘一般，想着用下作的手段争宠。
“吴邪！吴邪！”
胳膊猛地被人拽了一下，我才终于回神，然后就听到闷油瓶在喊我，声音中都透着焦急。
“怎么了？”我茫然地四下一看，才发现地上有条小裂缝，轻轻一跳就能跃过去，我却因为走神走得太厉害，像是中邪了一样，抬脚就要往下踩，还好闷油瓶反应快，一把把我拉了回来。
闷油瓶立刻转过头去看寒雪，明显就是在问她我是怎么回事，寒雪微微皱眉，难得显得有些疑惑，可我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只得和他们解释自己走神了，但这两人明显都不相信。寒雪一脸郁闷地捏着眉心朝我走过来，眼睛变成了冰蓝色，手上亮起淡淡的白光，按在我身上。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她的掌心流入我的体内，暖融融的很舒服。
片刻之后，她便放下手转身，“人没事儿。”闷油瓶皱着眉拉住她，寒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没事儿，生物电流正常，精神没被影响，身体也没什么问题，身上也没有黑龙能量的残留。可能累了吧，没多远了，到了赶紧休息吧。”说完便拍开小哥的手接着赶路。
我微微怔了一下，赶紧调整了自己状态。寒雪的反常我自然看得出来，明显的状态不佳，恨不得连话都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这种时候我可不能再冒险添乱了。好在我集中注意力之后，后半段路走得非常顺利。小哥明显多分了注意力在我身上，虽然不愿再扮演拖油瓶的角色，但在这个时刻我心里的确暖暖的。或许我该对小哥多些信心，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又过了不久我们就到了温泉。我想了想还是脱掉衣服跳了下去。身上的汗和土混在一起，都和成了泥，巴在了身上很不舒服，有条件当然还是泡一泡放松放松。人一松懈下来，倦意也渐渐袭来，尤其泡在温泉里，很是温暖舒适，我不禁打起瞌睡来。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从水里拖了出来，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我便没有挣扎，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见的确是闷油瓶，便任凭他搬动我的身子，稍微动动手脚，配合他帮我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可能是真的累了，我一直也没有真的清醒，只是潜意识里不想闷油瓶照顾我太费力气，尽量动着自己的手脚。衣服穿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沉了，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闷油瓶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而且就算我醒了，还发现他在看我，也没有丝毫移开视线的意思。我被盯得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问他：“寒雪呢？”
“在外面晒太阳。”
我这才想起来这女人是太阳能的，节能又环保。“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起来就走。”
我“哦”了一声，就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我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类，稍微迁就我一下很正常，完全没有心里压力。而且我师父可是那个没脸没皮的黑瞎子，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果然，我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寒雪就从外面回来了。气色看起来稍微好了一点，但我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反正有力气接着给我们开外挂就行了。
走到下午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狂震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有信号了，然后就看到未读短信和未接电话提示成指数地增长。由于闪动得太快，我根本没有办法看，索性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等它自己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能在不死机的情况下，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的电话被突然打爆了。
本以为会有什么坏消息需要紧急联系我，结果没想到是三叔和文锦姨婚讯。只是因为我和闷油瓶跟着寒雪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去的地方又没有手机信号，家里人还以为我失踪了，跟胖子和小花一起疯了一样地找我。这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和闷油瓶这个失踪专业户在一起，实在是不良记录太多了，而且这些年我自己的记录也不怎么好。
有信号以后第一个打进来的电话就是胖子的，我赶紧跟他解释，却还是被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而且对于封印青铜门这么大的事都不带他充满了怨念。但毕竟是寒雪拎着我们就直接走了，胖子也知道没法子挑寒雪的理，抱怨了一会儿也就做罢了，并主动承担起了帮我和大家解释的任务。说起来也是赶得寸，要不是三叔突然结婚，根本没什么人找我，有个三两天不在也没啥影响。末了胖子还调侃我，还没进张家的门，就已经把人家“失踪”这一祖传绝技学得炉火纯青了。
到了镇子里，寒雪稍微交代了两句就走了，真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和闷油瓶也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我的心里是很高兴的，一方面终于可以见到三叔了有些激动，另一方面三叔的幸福也有着落了，顺便分走了我身上传宗接代的压力，或许可以找机会和家里说说我和闷油瓶的事了。

码完以后忘了更，我也是给自己跪了
29.
等我们赶回家的时候，发现准备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老宅里张灯结彩，喜庆洋洋。家里人都忙着手里的事情，再加上我也没真出什么事，象征性得数落了我两句，这页就算翻过去了。
我其实有些奇怪三叔为什么会这么急着结婚，后来想想可能是怕文锦姨反悔，毕竟追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追上，以三叔的性子肯定是要先下手为强，省的夜长梦多，倒也的确是他的风格。
我迫切地想去见三叔。
似乎有无数的话都堵在胸口，有好多好多事情想问他，可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就连我都早就不是之前的自己。怨他恨他为什么骗我？质问他为什么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可现在还纠结这些，真的还有什么意义吗？种种思绪飘过，竟让我有了一种和他无话可说的错觉。
又或许，三爷回来了，小三爷就可以消失了？可惜曾经的吴邪再也回不来了，而如今的小三爷也同样无法再从我都骨血中剔除。突然我有些害怕见他，怕他说我变了。我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幼稚，想和三叔平等地坐下来谈事情，想知道一切，却又害怕他真的什么都告诉自己，就像个半大的孩子，既想装成大人模样，又想在大人面前撒娇。三叔要是真的什么都说了，我怕是又要埋怨他不再护着我了。
还有潘子。虽然再次相见，终于了却了我的心愿，但我却始终没有想好要怎么和三叔交代。如果潘子还在的话，看到三叔成家，应该很高兴吧？
思前想后，我最后决定偷偷去看三叔。拉着闷油瓶藏在暗处，偷偷地看他。
碰巧三叔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彩排，一边走着程序，一边吩咐着手底下人做最后的调整。还没见到人，只是听着熟悉的声音我就有些受不住，眼眶都有些酸涩。我很想像小时候那样，直接扑到他身上，拉着他衣角不怎么用力气地在他身上捶打，然后看他手忙脚乱地哄我，还不时地东张西望生怕被家里长辈瞧见。只可惜，如今我早已过了可以这么做的年纪。最后我也只是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三叔的样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头上连跟白头发都没多。想起有消息说他一直陪着文锦姨呆在陨铜里，我倒也没觉得太意外。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有什么不能见我的？怨念的同时，不自觉间却也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我这才发现，比起埋怨，我对他不满的缘由其实是担心。怕他辛苦，怕他一把年纪还要操劳；气他一直护着我，气他不愿意承认我有能力保护家人；想见他，想见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享清福……
但三叔终究是三叔，被我如此炙热的目光盯着，很快就有所察觉，猛地一回头。我立刻往后一撤，一把把边上闷油瓶推了出去。闷油瓶显然是有意配合，不然我根本不可能推得动，被我用力推了一下也是丝毫不显狼狈，站得极稳，只不过朝我瞟过来的余光都透着无奈，但还是任劳任怨地替我扛锅。估计闷油瓶也知道，我拉他过来，就是为了在暴露的时候帮我顶缸的，人被突然推出去，却连头都没偏一下，一脸的“就看你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毕竟闷油瓶辈分摆在那儿呢，而且问个十句也不见得能回个一句，三叔自然是不想踢这块铁板，可一句话都不问，又有些没面子。
但最后还是三叔先开的口：“小哥？我大侄子没和你在一起？”
“……”
没想到三叔一开口问的就是我，心间不禁一片温热，可气氛实在尴尬，我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果断转身跑路。
最后我也不知道三叔和闷油瓶说了什么，闷油瓶回来我也没问。我也想开了，反正三叔人都回来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等大家都闲下来，就平淡的，像以前一样的见面就好。
母亲对于三叔的婚事很是上心，毕竟奶奶年纪大了，二叔又没成家，家里就只有她这么一个管事的女人，而且对于婚礼这种事情，男人真的很没天赋，全靠她一个人统筹安排。见我和闷油瓶回来，也没跟我们客气，直接支使起来干活。一忙起来，我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太多事情，一切都先等三叔的婚事结束再说吧。
三叔的婚礼非常顺利，带着全家人的祝福带着文锦姨去度蜜月了。我其实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人都不知道在陨铜了度了多少年的“蜜月”了，现在还要出去浪，但好歹也是长辈，我也就只敢转转心思，可不敢说出来。婚礼结束，家里又要再收拾一番，不得不说办喜事实在是劳民伤财，但也的确让人满心喜悦，我也乐得在母亲的指挥下帮忙整理。我一边干活，一边也在想该怎么和家里说我和闷油瓶的事情，却没想到等我带着闷油瓶去和母亲摊牌的时候，她早就知道了。
原来胖子和小花早就过来打过预防针，没有直说，却也把最近的事情都跟家里交代了一番。所以家里虽然不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和闷油瓶在一起了，却也有了思想准备，而这次见我和闷油瓶一起回来，也就知道是真的了。爸妈和***上虽然不说，却也都心疼我这些年受的苦，只要是我想要的，怕是无论什么事都会答应，又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感觉我们相处的很好，自然没什么好反对。奶奶更是直接对我说，只要我过得好，怎样都好。家里开明得让我都觉得有些错愕，却也极为暖心，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家人的支持与祝福更美好的了。
我虽是过了关，闷油瓶却是被留下接受“男德教育”。这毕竟是张家的组长，辈分怕是比奶奶都要大，可是为了我，家里还是硬撑着拿出了长辈的气势。闷油瓶倒是难得地乖顺，甚至连语言交流都变得顺畅了起来，可见在我和闷油瓶的感情中，我并不是自己一头热，有了这样的认识，不禁整个人都有些荡漾起来。
我问闷油瓶以后有什么打算，闷油瓶就问我想不想结婚。我想了想便摇了摇头，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需要一张纸去证明什么。闷油瓶听了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也就依了我。闷油瓶的想法还是很传统的，但可能觉得我说得也有道理，尤其还要折腾到国外去结婚，也是有些麻烦。最后我们决定出去旅行，不再往深山老林里面钻，就普普通通地去看看那些热门景点，放松一下。胖子说看我们天天你侬我侬的都要长针眼了，让我们两个自己好好玩儿，他就不当电灯泡了。
听小花说，胖子最近好像还勾搭上了个小姑娘。胖子其实以前并不打算成家，一方面云彩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了阴影，另一方面知道自己身体在墓里毁了，可能活不久，不想耽误姑娘，但经过寒雪的治疗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突然发现小花有些八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门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压力小了，感觉他这是要解放天性了。

30.
我和闷油瓶在国内稍稍逛了逛就出国了。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原因，无论我们走到哪儿都能碰着斗，然后考虑到底要不要下又要纠结半天，所以最后干脆去了国外，眼不见心不烦。
国外的徒步线路非常多，风景也很好。跟着闷油瓶这么个野外技能满点的，拿着地图揣着GPS就能随意走，根本不需要向导，也用不着和别人组团，十分惬意。
北欧那边的徒步路线路子很野，当地旅游局正经规划的路线，都要攀着铁链子爬光秃秃的石头山，更不要说像我们这种不按正常路线走的了。闷油瓶面上没说，但我却看得出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也就不动声色地多留了些日子。
同样的广袤与蛮荒，却和国内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或许是因为树的品种有所不同，森林给人的感觉也不尽相同。由于气候的原因，倒是完全不用担心有毒虫作乱，而且盛夏也不过十来度的温度，即便剧烈运动也不至于出一身臭汗，很是清爽。想到当地树精的传说，轻松之余，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浪漫。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绸缎，我第一反应是，难道这树精还真让我们给碰到了？但又觉得这料子不太对，如此细腻的织物根本不是这荒蛮之地的产物，难不成都到了这里还能碰到粽子？
我猛地一抬头，就看到寒雪那个货惬意地躺在枝丫上，身上的宽大的汉服垂了下来。我不禁松了口气，亏她能找到这种地方来。我发现自己的审美还是挺传统的，见过无数高胸细腰衣着开放的西方辣妹，却觉得都没有这神出鬼没的女人好看。五官的确不如西方人立体，也没有傲人的身材，但那种飘逸清灵的气质，却是最为迷人。她枕着自己藕段一般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姿态闲适，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又似乎带着几分狡黠。
“你怎么来了？”见她那带着些许狎弄的样子，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问道。
“还欠着你们账呢，像我这种人品极好的人，当然要自觉一点儿了。”她大言不惭地说着，接着一挑眉毛，“你们出国来结婚了？”
我和闷油瓶皆是一愣，之前是嫌出国麻烦，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国外，不然就把事儿给办了？见我俩面面相觑，寒雪忍不住白了我们一眼，那表情就跟看傻子一样。
“行了，不跟你们废话了。记忆还要不要恢复了？给个准信儿。”
我转头去看闷油瓶，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达成长久以来的心愿，另一方面又害怕无法预测的变数。但最终的决定权还在闷油瓶，我也不想自己影响他的决定，因为我实在不愿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的束缚。被张家的使命拘束了近百年，才终于重获自由，我又怎能横加阻拦？
闷油瓶微微一顿，也转过头来看我。我心里一暖，没说什么，只是鼓励地朝他淡淡一笑。见此，闷油瓶便朝寒雪点了点头。
寒雪指尖一点，旁边的树枝便自己动了起来，缠绕编织成了一把挂在树上的椅子，背后是个像蛋壳一样的弧形，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坐吧。”寒雪一面朝闷油瓶说着，一面从枝头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儿声音，轻盈地仿佛自身都没有重量。
“闭眼。”等闷油瓶坐下，寒雪上前几步，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按在了他头上。
闷油瓶合上眼睛，寒雪的手上就亮起了淡淡的白光。整个过程非常平静，时间也不长，但寒雪的表情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弄的我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紧张起来。
寒雪抬起手后退了一步，闷油瓶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似乎稍微有些迷惑，但见眸子却依然乌黑明亮，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好了，记忆已经复原了，你慢慢适应吧。我会先守着你们几天，所以不用担心别的事情，安心缓缓。”见闷油瓶似乎有些疑惑，寒雪接着解释道，“不会一瞬间全部记忆都回来的，你的精神根本承受不了。所以我做了一定的控制，你会慢慢把一切都想起的，不要心急。”
闷油瓶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也的确如寒雪所说，闷油瓶一次性记起来的内容一但多起来，就会因为负担过大开始头痛，精神状态也会出现些许的恍惚，但好在这些症状只会持续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也大概能够明白寒雪会留下来的原因，毕竟我们现在是在野外，闷油瓶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很容易出事，而且我一心拴在他身上，也常常不在状态，她便很有先见之明地在边上看着我们，闷油瓶状况特别不好的时候，也能搭把手，让他舒服一点。
我忐忑地守着闷油瓶，始终担心他会想起曾经的家室或是爱人，既害怕他会回去和他们相认，又害怕这些人早已故去，只给他留下无限的愧疚和遗恨。因为太过在意，我不由得变得有些矫情起来，但也暗自忍耐着，尽量不去给闷油瓶带来压力。唯一让我微微安心的是，闷油瓶对我的态度始终都没有变过，看着我目光似乎还变得更加柔和了。
过了小半个月的工夫，闷油瓶的记忆终于恢复完全了。比起抬头望天，他最近时常陷入沉思，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担心的话题始终没有出现，倒是听到闷油瓶偷偷问寒雪在国外怎么登记结婚，让我不由得心头一暖，也不想再去纠结他到底都记起了些什么。
后来闷油瓶又向寒雪问起他的母亲，寒雪神色微颤，稍稍顿了一下才感慨地开口：“终于还是赶上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在等你问我。我可以让你见她，但你要答应我，一定劝她离开。”
见我和闷油瓶都疑惑地看着她，寒雪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闷油瓶的眼睛，轻声问他：“你可知为何，无论何种绝境，你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我和闷油瓶介是一怔，隐隐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她一直守着你。当年，为了与你相见，她用藏红花将自己强行留在人世，已然让她的魂魄极为虚弱，这些年的守护更是几乎耗尽了魂力，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我突然想起寒雪曾经试着引导过闷油瓶，问他想不想见故去的亲人，但那时闷油瓶把机会让给我去见潘子，了却心结。
闷油瓶微微皱了下眉，寒雪合了下眼极其无奈地说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又没有义务救她，不过是觉得可惜才施以援手。而且我已经尽力了，救过也劝过，甚至拿自己的魂力补给她。”她没再去看我和闷油瓶，顿了一下，望着远方感慨道，“毕竟我从未见过一个凡人的灵魂能如此的坚韧纯净，跟着你不断出入至阴至凶之地，却仍没有被污秽沾染分毫。即便面对魂飞魄散，也不曾害人吸食魂魄，忍耐着苦苦坚持，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神魂迎来消亡。只可惜强制手段她根本无法承受，劝又劝不走。”
闷油瓶微微一愣，道了一声“抱歉”。而对于寒雪的要求，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之后才开始不安。我非常能够理解，见一下三叔都让我纠结得要死，何况闷油瓶要见的是母亲。同时我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是要见婆婆了吗？会不会不喜欢我，或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毕竟闷油瓶的母亲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人了，对于同性这种事情又怎么接受得了呢？
和见潘子时不同，寒雪这次做了大量的准备，看不懂的符咒摆得到处都是，又满身白光地结出了大量的术式，一个穿着藏服的美丽女人才缓缓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的眉眼和闷油瓶很像，即便躯体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并看不真切，也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她是闷油瓶的母亲。我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被寒雪拉到了一旁，把时间留给了他们母子。
“她的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要打扰。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寒雪向我解释道，“实在不行，至少也能这样美好地结束吧。”
我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地问道：“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吗？现在吗？”
寒雪点了点头，“本来还能再撑些时日的，但现形消耗太大了。不入轮回，便也过不了今日了。”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她有些无奈地辩解道，“即便是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得到的，能替她承受的负担，能做的保护我都做了。如果这样还是要怪我，那就请随意吧。”
我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毕竟寒雪那些努力，我明明刚刚是亲眼看着的。现在我也只能默默祈祷，闷油瓶能说动他的母亲。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而闷油瓶也不该承受看着自己母亲魂飞魄散的痛苦。

宝贝们~楼楼来更文啦~3000+食用愉快哟~楼楼本来想30章凑个整数完结的，可惜没有成功不过坑都填的差不多了，亲们且看且珍惜吧，下次更文不出意外就要大结局了呢~现在没填的只剩寒雪欠小哥的一个空白愿望，猜猜会是什么呢~猜对了呢…………也没有奖，而且楼楼暂时绝对不会承认哈哈哈

宝贝们~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Bonne année!
新年贺文来啦~本来要完结的，但实在太长又不想流水账烂尾，就拆章节了~下次更就真的完结了哈~亲们多多留言哟，不然就没机会了呢~
31.
然而过了不久，寒雪就突然冲了出去，我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远远地就看到她落在小哥母亲身后，一道白光将两人接连起来，白玛魂魄的溃散瞬间停止。可紧接着，就从寒雪身上传来了坚冰碎裂的声响，然后眼见她的身体碎裂崩塌，之后又缓缓重组复原。
从始至终，寒雪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平静得渗人，施法的右手更是稳得不可思议，即便随着身体的崩溃露出森森白骨，也没有颤动一下。见白玛的魂魄再次稳定下来，寒雪便转身回来，根本不顾自己到处白骨外露的身体。
看着她朝我走过来，我本能地想要后退，可我也非常清楚她刚刚做了什么，毕竟她也曾为我承受过病痛的侵袭，于是硬撑着站在原地等她。
“何必如此逼自己。”她轻声说到，唇角的笑容很浅，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孩子，你不要再这样做了。”白玛从消散的虚弱中恢复过来，便转过头对寒雪说道。她的声线柔和却并不唯唯诺诺，带着真切的心疼与无奈。
“呵，凡人，你这是要管我？”寒雪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他身上的束缚已然不再，曾被扼杀的东西，如今身边之人自会教他，你的时间已经到了。不遵龙族教诲也就罢了，如今倒还教育起我来了。”说着寒雪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凌厉，“还是说，我的纵容，让你对我产生了什么误解？”
“并非如此。”白玛动了动身子，朝寒雪跪了下来，“多谢殿下垂怜，如今白玛心愿已了，自会离去，只是死生有命，若白玛福浅无法再入轮回，殿下也不必强求，万不可再伤及自身。”
“让你生，你便生。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寒雪淡淡地说道。她往日里的平和，总会让我们忘记她真实的身份，却也总会在某个时刻，将我们突然点醒。
寒雪带着我回到一旁，我其实有点担心闷油瓶那边。寒雪的话太过直白生硬，让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闷油瓶又是个惜字如金的性子，也不知道这对话还将如何继续下去。寒雪靠着一颗树静静地站着，唇角挂着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容。见她这个样子我突然有些生气，有事说事，阴阳怪气的是给谁看呢？然后就听到她淡淡地开口，“我就是连人的善良都要利用，怎么了？”
我突然明白，原来刚才那些话都是是故意的。我知道闷油瓶的母亲安全了，但她的话我却接不下去。
闷油瓶和白玛聊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和寒雪一直在边上等。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既然闷油瓶的母亲一直跟在他身边，那她对我们的事情想必也是了若指掌，而从她刚刚对我的态度来看，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我便也放下心来，耐心地在一旁等着。
然而魂力有限，白玛又坚持不让寒雪再为她承受散魂的负担，终究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离开前，白玛很温和地朝我笑着说道：“有你陪着他我就放心了。”
我终于不用再担心小张哥过来跟我抢人了，毕竟我现在可是得到了正牌婆家人……咳，娘家人的认可了。
送走了白玛，寒雪似乎也松了口气，可回到帐篷，气氛似乎又有些严肃了起来。
“账还完了，我要走了。”她淡淡地说道，“我也不喜欢离别，所以只和你们说一声，其他人就帮我转达一下好了。”
“不再回来了？”
“嗯，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呵。”寒雪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就祝我一切顺利？”
我被她搞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我还能祝她不顺利不成？
“我回去是要以命换命救人的，祝我顺利便让我快些去死，我倒是愿意，却不是你的本意吧。”寒雪不甚在意地说道，然而信息量却有点大，让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会死？开玩笑的吧？
“你有毛病吧？”我几乎下意识地就怼了一句，毕竟她这脑回路实在有些感人。
“或许吧。”她的那份随意根本不似讨论自己的生死。
“以命换命？这世上哪有这种事，你被骗了吧？”说不清什么原因，看着她那个德行就来气，忍不住逼问。
“谁知道呢，反正古籍是有记载的。命就一条，到时候现场再试呗。”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就像曾经的我一样疯狂，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非常不安，隐隐地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你的伤……”
“嗯，反正我也用不着活太久，不必维护保养。”她唇角一勾，眼里似是还带了几分赞赏。
我真的是服了，这时候还能能开玩笑，“究竟是谁值得你这样做？”
寒雪突然笑得很温柔，“一生挚友。是我害她受苦，即便万死我也要带她回来。”她声音很轻，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真的值得吗？回来又能怎样？还不是孤身一人。”
“我不会让她记得我的，也自会有人陪她。”寒雪叹息道，“当年祸事因我而起，却只有她一人受苦，难道竟我还有资格好好地活着？”
“……”我突然想起她徒弟带来的那道莫名其妙的谕旨，便立刻明白了她身上的那挥之不去的违和之处。她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太过平静了，与其说是受伤，大多数时候似乎是在故意给自己找伤，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一般，就像如初见之时，那么轻易地就被我们打得满身血洞。但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有同样的方法可以让小哥从青铜门里出来，我也绝对不会用。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实在不愿小哥再次忘记一切，还要独自面对世间的恶意，光是想一想都感觉心脏抽搐一般的疼痛。我张口想要劝阻，却被她打断。
“不用劝了，我注定活不久的。我从来不会给自己留后路，因为怕自己会没出息地逃跑，便没给自己留几年的寿命，救不救她都会死。你要明白，我若想生，便没人杀得了我，我若想死，也同样没人拦得下来。”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闷油瓶拉了一下，冲我摇了摇头，我也只好作罢。
“我记得我说过，种子已经发芽了，只不过还被埋在土里。也说过或许有一天你会想要个果子，所以还留了一个愿望。如今既然幼苗已长成参天大树，你可想要开花结果？”寒雪突然向闷油瓶问道。一开始我还听得云里雾里，但突然就明白了过来，随即脸就烧得像是要熟了一般。原来小哥当时许愿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原来从那个时候小哥就已经……难怪胖子当时是那个反应，小花后来也突然莫名得对闷油瓶带了敌意。我不禁失笑，原来一直只有我不知道。
很多违和的事情突然都有了解释。为什么进张家古楼前寒雪会找胖子，为什么有好走的路小哥却偏要走原路进古楼，为什么寒雪的长明灯会熄灭，为什么那么大的空间我和闷油瓶偏偏就砸在了一起，为什么小哥会突然亲寒雪，寒雪又为什么故意激我接盘……原来我一直在被套路，生气倒是没有，反而有点心疼小哥，真是难为他费了这么多心思。也幸好寒雪一直在默默助攻，不然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醒悟。
所以她说的“果子”难道是……惊喜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
闷油瓶直勾勾地盯着寒雪，眼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一般，要是不知道原因，那真的是活脱脱的一个痴汉。寒雪白了我俩一眼，开口问道：“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然后也不等我们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我喜欢丫头，生个女儿吧。”
我刚要抗议，就听她接了一句：“不同意的话你俩自己生。”
“……”好嘞，您厉害，我闭嘴。然后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所以是你生吗？”
“不然呢？你来？”寒雪挑眉。

32.
“……那要……怎么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止不住地在我的脑海中开始蔓延。
“你给我停。不许再想了。”寒雪指着我无奈扶额。我不禁有些尴尬，读心这个技能真的是太bug了。
“怎么生？你们两个过来，让我取点儿多功能干细胞。”
“啥？”我满脑袋的问号。
寒雪没再跟我们废话，直接上手把我们拉过来。两只手在我们身上一按，手再抬起来时候似是有什么东西从我们身上飞了出来，但太过细小根本看不真切，而且身上也实在没有什么感觉。接着她把双手合在一起，手上便亮起了耀眼的白光，一头黑色的短发飞快地长长变白，一对龙角也跟着从头顶长了出来。片刻之后，她的掌心中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胚胎，在空中漂浮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胎儿飞快地长大，转头去看闷油瓶，见他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寒雪把孩子温柔地抱在怀里，低头淡淡一笑却是极尽温柔，孩子伸出小手去摸她的脸。
“既为上天赐予世间的礼物，此生便不要为凡尘所扰，世间万物不过微尘。白龙族寒雪为汝赐名空尘。”
“喂，名字该我们取吧！”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白龙赐名，便为天生地养，万物不可欺。名字我给了，用不用随你们。”
寒雪把孩子递到闷油瓶手上，“你们的女儿，抱好。”
闷油瓶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他本来力气就大，这会儿更是生怕伤到孩子。我也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而且不像普通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皱巴着一张小脸，既圆润又水灵，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我和闷油瓶咯咯地笑着。
“毕竟是从我的灵力中诞生的孩子，和普通小孩肯定不一样，到时候别被吓着了。”寒雪提醒了一句便准备离开了。临走的时候，指尖点着孩子的小脸，轻轻地说道：“如果万一我没有完全成功，你还是见到她了，记得替我抱抱她。”说完便在孩子的额头温柔地印下一吻，后退一步，朝我们摆了摆手，就像以往那样消散在了风中。
孩子伸着小手想要抓她，却发现她不见了，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和闷油瓶手忙脚乱地哄着，好在孩子很快就停止了啼哭。接着我们很快就见识到了寒雪所说的“不一样”。她自己抓着闷油瓶的胳膊调整位置，教他怎么把自己抱得舒服一点，然后还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告诉我们她饿了。
我俩赶紧往城里赶路去给孩子买牛奶，孩子也不哭闹，乖乖地躺在闷油瓶怀里等着。我从超市里挑了瓶比较贵的牛奶就喂给了孩子，只是后来我妈知道这件事以后，差点儿没把我俩给打死。也亏得是寒雪“生出来”的孩子，不然刚出生就喝冰牛奶，铁定要让我们给养死。不过我们倒也有自知之明，立刻就带着孩子准备回国。身份是个超级麻烦的事情，好在有小花，没几天我就收到了孩子护照的快递，随即便马不停蹄地就坐飞机回家了。在接受了母亲大人的“社会主义暴打”之后，孩子就被抱走不给我们养了，因为这个前科，我跟闷油瓶这两个亲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碰都不让碰。
但大家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之处，因为实在是太乖太聪明了。几乎从来不哭，夜里也不吵大人睡觉，虽然不会说话，但吃饭喝水上厕所能自己想办法告诉大人，简直不要更省心，而且也不像一般婴儿那般娇弱，根本不会生病，也不知道是张家基因过于强大的原因，还是完全因为寒雪的灵力。但凡养过孩子的，怕都是要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我家闺女又长得漂亮，毕竟我和小哥的基因在那儿摆着呢，小小年纪就收获了一众芳心，连瞎子那个不要脸的都各种宠各种送玩具，黎簇那个臭小子也是一边别扭着，一边又想方设法地找理由往我家蹭。
至于孩子的名字，家里的长辈一致说就用寒雪给起的名字，毕竟要是没有人家的灵力加持，这孩子刚出生就被我们给养死了，我俩自然没资格给孩子起名字。后来想了想也没给尘儿加姓，毕竟这九门的姓也没什么好的。而且小花当时证件办得匆忙，直接就用了“空尘”的名字，倒是也省事不用改了。
尘儿非常聪明，走路说话都比普通孩子早得多，不到一岁就能稳稳当当地到处跑，口齿也是倍儿清晰，甚至对很多事物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家里的怪叔叔太多，让闷油瓶非常有危机感，见她走的稳便挑着张家简单的训练带着她做。本来我和闷油瓶还有些担心，结果丫头玩儿得不亦乐乎，那些让闷油瓶小时候吃尽苦头的磨炼，对尘儿而言就好像游戏一般，一天到晚缠着闷油瓶让他带自己玩儿。我们这一大堆人看着这父女俩每天各种反人类的操作，无比感慨，真不愧是张起灵的闺女，这武力值，杠杠的。只是尘儿太过优秀，让我都怀疑她身上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正常人的基因，难免有些消沉。可还没等我伤心几天，丫头就开始缠着我要学写大字，就好像有意识地在安慰我一般。问她为什么要学，小丫头就带着甜甜的笑容大声地说着：“因为爸爸写字好看！”
书法倒是没学那么快，但很有耐心。随即我又笑自己要求太高，四五岁的年纪，普通孩子怕是连铅笔都拿不住，尘儿书法都已经写得有了些筋骨，我竟然还觉得她学得慢。
要说还有什么地方像我，大概就是训狗了。只不过她的方法比我高明太多，听家里长辈说，这孩子就好像得了我爷爷的真传一般。可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受了寒雪影响，毕竟我也见识过百兽来朝的壮观景象。等她年纪大了一些，我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不只是狗，任何动物见了她都会变得温顺又听话。寒雪所谓的“万物不可欺”大抵就是如此吧。
后来盘口出了点问题，伙计被墓里的机关困住。因为有些复杂，要闷油瓶亲自下斗去救人，结果丫头死命地抱着他的大腿，非要跟着去。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以前闷油瓶偶尔也有要下斗的时候，丫头并没什么反应，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问她她也说不清楚，皱着小眉头一个劲儿地说危险。后来实在被磨得没办法，又是真的赶时间救人，我干脆拉上瞎子带着丫头一起跟着去了。
没想到还真是出事了，在斗里遇到了血尸。瞎子直抱怨，就不该让我跟着来，铁定是因为我又起尸了，却也认命地护着丫头，闷油瓶独自在前面挡着血尸。结果这丫头突然从后面挤了出来，一个没拉住就窜到闷油瓶边上去了。我们都是一惊，闷油瓶是没功夫回头，但从身上冒出来的寒气，让我和瞎子直接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然后就听丫头特有气势地指着血尸吼了一句：“回去！不许欺负我爹爹！”
我其实很想跟她说，虽然闷油瓶看着是有点被动，但真的是你爹爹在欺负粽子。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血尸真的停下了动作，转身走了。我们几个介是一愣，闷油瓶甚至都忘记发作上手收拾瞎子。
“不然跟着瞧瞧？”瞎子真的是生命不停作死不止。
闷油瓶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冷得我都担心瞎子会被当场冻死，但随即也远远吊着跟了上去，大概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认知了，忍不住要一探究竟。结果我们就远远地看到血尸乖乖地躺回了自己的棺材，还自己把棺材板给盖上了。
“……”
“所以‘万物不可欺’是这个意思吗？”
“……是真的怕被你俩养死吧？毕竟你这个体质，啧啧啧。”
结果就是，正事办完，我们就开始实验了。反正南瞎北哑都在，也没啥应付不了的。一连试了好几口棺材，我去开棺，起尸，然后丫头一句话，粽子就又自己躺回去了，还会自己合棺材板儿。
“……”
“我真的觉得是你太坑了，便宜妈特意给留的自救技能。”瞎子忍不住吐槽。
闷油瓶没说话，但显然是同意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不过同时对丫头也是更放心了，只是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斗里会有危险呢？
丫头皱着小眉毛想了半天，吐出来两个字：“感觉。”
等丫头再大一些，不但深得闷油瓶的真传，学得一身的本事，而且还学什么都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种运动也不在话下，学校的功课更是学得极为轻松，而且知道在同龄人面前掩饰自己，丝毫不让人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小小年纪能有这种心性也让人啧啧称奇。尘儿的早熟让我一度有些担心，可偏偏在我和小哥面前，还是一副天真可爱的小孩儿模样。
随着尘儿慢慢长大，也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我和闷油瓶不得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被哪个混小子给欺负了。胖子就开始笑话我们这两个在道上叱咤风云的爷，现在活脱脱地成了女儿奴，一面还吐槽，“就你们家丫头的那个武力值，谁欺负谁真的不一定。”
十多年过去了，和寒雪的那段往事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直到有一天一男一女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对于这种奇葩的出场方式，我莫名地有些熟悉。抬眼细看，那男人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那男人开口道：“龙族还记得吧？我是寒雪的徒弟夏宇，就是光天化日下手扒她衣服，还带着家里的狼一起坑她的那个。”
“……”嗯，想起来了。但一脸骄傲地说自己坑师父真的好吗？但我也同时想起来，闷油瓶曾经说过他很危险，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警惕提起来。
“这是我师父以前的搭档晴风，就是她要拿命换回来的那个。”接着他又指着身边的女人介绍道。
我微微一愣，“所以你师父已经……”
“嗯，形神俱毁狗带了。”
“……哦。”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我记得寒雪这个徒弟对她还挺关心的，怎么现在成了这种态度？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变故？不禁开始担心他们会对尘儿不利，但很快我就知道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们也不必伤心，师父既是得偿所愿便是喜事，而且对她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师父她太累了。黑龙你们就更不必担心，我师父走之前，把他们削得差点儿灭族，现在王都还被她的冰冻着呢，一时半会儿都没那个心思出来折腾，人界安全得很。”
“那你们此行是？”
“噢，因为师父还是失手了那么一点点，封印没封牢，晴风还是都记起来了，所以想见见她不在的时候和师父生活过的那些人。”
“原来如此。”我这才细细打量这姑娘，她长得不像寒雪，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两人十分相似，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想办法让她活过来，然后削她。”晴风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可看夏宇那极其无奈的样子，又知道她没有。“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随随便便就挂了，随随便便就让我忘了她……一定要打得她趴在地上给我认错！”话语虽狠，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狠厉，笑容不变，却是带了几分怅惘。
就在这时，尘儿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直接冲进晴风怀里，死死地把她抱住。晴风有些意外，却也很是温柔地接住了尘儿，随即身子猛然一震，满脸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唇角的笑意还来不及褪去，两道泪痕却已经划过面颊。一旁的夏宇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尘儿，显得极其惊讶，但末了还是先恢复了镇静，“这是……我师父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闷油瓶竟是抢了我的话头，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我的身旁。
夏宇看了我们一会儿，变点了点头，“是师父的孩子没错了。”随即可能是看出了我们表情的变化，赶紧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我们不会带孩子走的。只是这孩子身上有我师父灵力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不过既然是你们两个都孩子，我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讲讲和我家小雪的往事呢？”晴风抱着尘儿轻声问道，尘儿也回头冲我使眼色。本来我还有些犹豫，但既然是尘儿的意思，我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然后又突然想起来转头去看闷油瓶，结果就见这家伙跟我一样，看着尘儿毫无原则性地在点头。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完全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罢了，说个故事而已。
我叫伙计搬来几张藤椅，又上了壶好茶。众人落座，我也开始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开口讲道：“那次下地其实完全是个意外……”

完结撒花啦~
太不容易了，本来就想码个小短篇，一不小心写了这么多，全文都快9万字了~番外的话，看心情吧~不过鉴于也没啥人看的现状，估计可能难产。。。
最后提前祝宝贝们春节快乐，给大家拜个早年啦

天啦噜，重启竟然真的开播了太激动了啊啊啊啊啊啊！要不要撸个番外庆祝一下啊~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胖子说要随身带着小哥的时候，大邪瞬间变脸哈哈哈，小三爷你阳光点儿哈哈哈哈胖子不会跟你抢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