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瑜和老爷子通了个电话问他聂臻是谁？叶老爷子说是部队里的人，挺厉害，然后就没了下文。叶瑾瑜满肚子的疑问，照理说，他家那个八卦的老头子不是该跟他八卦八卦一下这聂臻的生平事迹么，怎么还没下文了？
一出门就看到了聂臻，叶瑾瑜扔掉烟后，走上前笑道，“聂首长，怎么没去吃啊？”聂臻愣了下，随即道：“叫我聂臻就行，到了部队再叫别的。”叶瑾瑜笑着点头，回身对刘二喜道：“二喜，你先去吃吧。”刘二喜轻嗯一声，抬头小心的瞄了一眼叶瑾瑜，这才转身出去。
聂臻轻轻扫了一眼刘二喜，见人走出去这才开口，“那个小孩成年了吗？”叶瑾瑜点头，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聂臻，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小孩叫他名字时，有点打颤，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时他也这么叫他，只不过比现在嚣张一些。聂臻看着他，小孩很会磨人，这眼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你，直到那颗坚硬冰冷的心都有了一丝融化的痕迹。
聂臻推开单间的车厢门让他进去，赵营长去车头跟列车长侃大山了。叶瑾瑜一屁股坐到他床上，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聂臻，你是西南部队的？”聂臻脱下外套挂到一边，垂眸，“不是。”
叶瑾瑜趴在他叠的豆腐块上，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有西方血统？”聂臻坐到离床边很近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两条长腿就这么大剌剌显摆在叶瑾瑜眼前，“爷爷是法国人。”
叶瑾瑜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就看了半晌，聂臻也不反感就让他这么盯着，“你脸上的疤还有办法祛除吗？”聂臻毫不在意的开口，“不知道。”他向来不在意自己的脸。叶瑾瑜一脸的惋惜，这脸拿出去肯定完爆顾弦之那丫的，随即道，“我家老爷子认识一个老神医，改天我跟他说说。”
聂臻不语，他这张脸肯定得治，上次任务完成，有几人看到了他的脸，若是不修复好，这以后的任务就没办法做了。

看着小鱼蛋那期待的样子，聂臻只得点了点头。叶瑾瑜这才笑了，“聂臻到了部队是教官吗？会不会是我的教官？”聂臻心中暗暗道：老子就是来看着你的。但嘴上还是说，“看情况吧。”
叶瑾瑜起身，支起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在总军区待过吗？”聂臻点头，弯身把床底的一包零食给拿了出来，这是来之前叶老爷子送来的，嘴上说着自家大孙子不懂事但心里比谁都惦记着挂牵着。要不然，怎么会让他看着他家大孙子呢。
叶瑾瑜打开一看，哎呀，都是自个爱吃的。照这么看，叶瑾瑜心里对这聂臻已经有了个差不多的想法了，八成是他家老家子弄来看着自个的。
叶瑾瑜撕开一盒酸奶，继续道：“你在军区的时候多大了？”聂臻心道，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但还是想都没想道：“十八。”
叶瑾瑜还想继续问，聂臻就起身赶人了，再问下去老底都没了。谁让他对这孩子没啥抵抗力呢，连推带赶的把小孩给推了出去。叶瑾瑜扒着门框，提着一包零食像个耍赖的小孩子，“等等，最后一个，正月初一那晚你在哪？”
聂臻一脚丫子朝他踹去，趁叶瑾瑜躲得间隙。“嘭”的把门关上了，叶瑾瑜摸了摸鼻翼，眼里一抹精光，小样，装什么，小爷知道是你丫。
聂臻，叶瑾瑜嘴里来回反复的狠狠咂摸着这个名字，总感觉，快出来了，快出来了，可就是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在哪见过。
聂臻坐到床上嘴边噙着一抹笑，，伸手把小鱼蛋弄皱的被子给抚平，这小子还想着套他的话，呵~
车厢内。
方子方蹲在顾泠腿间，一张脸憋的通红，顾泠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不时的还从嘴里哼唧几声。方子方用棉签沾着药膏小心的涂到他腿间的顾二爷上，顾泠看着他这副憋屈的小模样，忍着想把自家二爷塞到他嘴里冲动，恶声恶气的指使，“轻点，你丫能不能轻点……”
方子方气鼓鼓的真想拿胶带把这人的嘴给缝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也敢怒不敢言的撅着嘴。刘二喜草草吃了几口就回来了，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么“色情”的一幕，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方子方的手一抖，药膏“嗞”的挤了出来，弄了自己一脸，一回头。
刘二喜更是愣在了原地，眼圈都红了，见方子方这般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股异样，连忙扭过头去推门而出。
方子方难得的骂了一句，“*”，顾泠眯着眼乐道：“你这样子真想让人把你按底下狠狠*一顿。”方子方咬牙，拿纸巾把脸上药膏给擦了。车厢外响起众人的声音，方子方把药膏塞给他，“一天一次就行，后天就差不多了。”顾泠指了指自己的裤子，“给提上啊。”方子方怒，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推门就看到站在车厢外的刘二喜，不由分说把人拉到厕所隔间里。刘二喜一脸惊慌，还没等方子方开口，就很自觉的连声说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方子方愣了下，突然不知道说啥了，沉吟了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别和叶瑾瑜说，我和顾泠屁都没有。”刘二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双眼里满满的害怕。方子方瞪了他半天突然觉得这小孩还挺耐看的，诶，皮肤也挺好，就是矮了点，跟他以前片里看的那些小受似的……
刘二喜此刻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吓得都快哭了。方子方无奈的撇了撇嘴，“别怕啊，我又对你没兴趣，看你这样也是个当受的料，啧啧，哥哥我告诉你啊，到了部队里可别让男人摸你啊，这事吧，我得跟你讲讲……”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朝二喜同志缓缓打开了。

回来的时候叶瑾瑜正在座上和周远讲电话，周远一听方子方也在，瞬间炸毛了，嚎着要跟方子方说几句。方子方接过，就遭到了一阵炮轰，大体意思就是你丫的跟着瑾瑜去部队别拖后腿啥的，不许给瑾瑜惹麻烦……方子方面无表情的给挂断了，心里默默的问候了周远的祖宗八代。
叶瑾瑜也懒得看他俩斗嘴，拿出一袋子开心果撕开倒在桌子上招呼着刘二喜和陈一吃。刘二喜自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大对劲，要怪就只能怪方子方把那档子事讲述的太过美好，太过不真实，就跟小时候父母骗你说世上真有圣诞老人一样。搞的刘二喜一直在偷瞄对面的叶瑾瑜，越看心里越是发烫，脸越发的红，最后只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趴那睡觉。
方子方刚才给刘二喜说的时候也纯属是瞎掰，他就是从那小黄书小黄片里看的，他倒是想试试，可惜叶瑾瑜人家就压根没朝这方面想过。过情人节送的巧克力每回都被周远拿着吃了，生日时送的围巾不知道被叶瑾瑜压在哪个箱子底了，只有他送的一个钥匙扣带了三年，后来帮周远打架时还是弄丢了。
方子方吃了几包零食，打了个哈欠就倚在叶瑾瑜肩上睡了。这边的顾泠跟他哥说手机掉了，顾弦之忍着怒火让他把部队地址发过来，再给他邮寄一个，当然是有前提的，比如每周给他发叶瑾瑜的生活照啊之类的，顾泠咬牙切齿的答应。
叶瑾瑜拿出手机，找了当时在总军区的那些人，逐个的问了一遍，都纷纷说对聂臻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了。叶瑾瑜长吁一口气，这些人没必要骗他，可他的直觉却又告诉他，聂臻这个人他肯定见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叶瑾瑜也是累坏了，蒙上外套就睡了过去。聂臻中途来了一趟，见他这么睡着乐了，伸手把他外套扯下来，还没扯动。聂臻轻哼一声，还跟当年一样，见光睡不着。
叶瑾瑜的确忘记了一些事情，而他那一段记忆正好和聂臻有关。
叶瑾瑜是被饿醒的，就着窗外的微光，看了下手上腕表的时间，都夜里十点多了。拧开一瓶矿泉水润了润嗓子。对面的刘二喜睁着一双眼怔怔的瞪着窗外，方子方这小子睡到现在还没醒，叶瑾瑜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又开始惦记昨晚没吃上的那碗面条了。
悄声问道：“二喜，你饿吗？”刘二喜黑暗中点了下头，他也刚醒没多久也错过了饭点。叶瑾瑜一巴掌拍醒方子方，“走，吃饭去。”方子方一听饭，两个眼都睁开了，浑身都有精神了。
三个人偷偷摸摸的走出了车厢，看到的人也很识相的没出声。他们三个一走，原本闭着眼的顾泠也立刻精神了，招呼着周乐也跟了上去。
聂臻好像料到叶瑾瑜会来一般，早早的把那两个执勤的小兵给赶走了，自个坐到餐厅的大堂等着小鱼蛋的到来，昨晚的面条他还没吃够呢。

第十三章：叫声爷就给你吃

聂臻是十二岁进的军营，跟着叶老手下的兵一起训练，他很好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头脑以及那一身非比常人的能力，身体的可塑性特别强。当时国际情势所迫，一批批和他一样的孩子都被集结在一起，接受非人的训练。叶老唯一儿子、叶瑾瑜的舅舅，也是其中一个。
餐厅的灯只剩下一小盏，偌大的车厢昏昏暗暗的。聂臻坐在角落黑暗中的一把椅子上，双眼微微眯着，宽大的手掌摩挲着手里的一把军刺，修长的腿屈起，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直击别人的面门。
又过了一刻，餐厅的车厢门轻悄悄的开了，还伴随着某人的一声轻咦，“今儿咋没人了。”方子方听到这话也跟着探过头，“可能还没来。”叶瑾瑜耸肩，正想把顶灯打开。兀的，一双手夹杂着凌厉的掌风就从黑暗里朝他打来。
叶瑾瑜一把推开面前的方子方，侧身躲过，毫不拖泥带水的抬腿朝那人踢去。带了八九分力道的腿愣是在半路被人拦了下来，那人跟逗他玩一般似的，一招一式都刻意避过要害。
猜也猜到是谁了，叶瑾瑜坏坏一笑，故意不躲那朝他踢来的腿，谁料那人也没停的意思直直踢向叶瑾瑜的脸。叶瑾瑜顿时花容失色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直接卧倒打了个滚躲过那一腿。
聂臻从暗处走出，弯身把人给提起来，眉眼中几分揶揄，“饿了？”
叶瑾瑜一把打开他的手，轻哼一声，敢把小爷这么玩的到目前也就这丫一个。方子方一看是聂臻立刻围了上来，就差叫男神了。刚才的场面着实把他和刘二喜给吓到了，那一招一式可是真的朝身上打啊，看着都疼。

“聂，聂臻是吗？我，我是方子方，瑾瑜的发小。”聂臻低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看向叶瑾瑜，“我还想吃你昨个做的面条。”
叶瑾瑜咬牙，也不理他脱下外套就朝餐厅的后厨走去。聂臻拿着他的外套几步坐到离打餐口近的地方坐下。方子方拉着刘二喜毫不客气的坐到聂臻对面，刚开始还迫于聂臻那一身低气压不敢开口，没一会方子方就自来熟的一口一个聂臻的开叫了。
“聂臻，你也是部队的吗？”
某人连嘴都没张的轻嗯了一声。
方子方将聂臻上下一番打量，心里早已快流口水了，这身材，比例，长相……真的没法挑了，瑾瑜照他比也差那么一点……点吧。
方子方刚又要张口问，餐厅门又开了。顾泠环着手，入目就看到了方子方满脸兴奋的跟对面的人说着话，心里一声冷哼，这小**。周远半路肚子疼去厕所了，若是来了见到这场面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难听的呢。
聂臻背对顾泠坐着，顾泠看出这人不是叶瑾瑜，心里自觉的把他当成方子方又勾搭的“相好”了。几步上前，悠悠道：“方少爷这大半夜的跟其他男人聊的这么开心，不怕你家瑾瑜吃醋啊。”
方子方一见是他，脑子里忍不住蹦出今天中午给某个**上药的事，当时没来得及细看，后来一想这顾尾巴狼的尺寸也……也不差，登时红了半个脸。
“你，你别胡说，瑾瑜就在这呢，你别乱来。”顾泠冷哼一声，指着聂臻道：“这位是你新的相好吧？”话音刚落，方子方的小脸就给吓白了，还没来得急解释，聂臻一个回身就把顾泠给撂地上了。
顾泠正欲开口骂，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这个人身上的血腥气真重。叶瑾瑜透着腾腾的热气一不小心就看到顾泠被按地下了，小心脏一慌，连忙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把两人扯开。
顾泠自知自己打不过，很识时务的坐到一旁，就这么一抬眼就看到了围着围裙的叶瑾瑜。大脑当机了几秒随即朝冒热气的里面看去，不禁乐了，哟，四碗面条整齐的码在案前还冒着热气呢。
“哟，还会做饭呢，我说我哥怎么会这么想着你，敢情这是想着给我找个嫂子娶回去啊。”叶瑾瑜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人就是嘴欠，翻了个白眼，“娶我？等你们顾家祖坟啥时候冒青烟吧！”

聂臻就坐在桌前，一双眼紧紧的看着叶瑾瑜，晦涩难明。
叶瑾瑜把面端出来招呼着他们吃，顾泠站起身，挡住叶瑾瑜乐道，“叶公子，总不能你们吃我看着吧，怎么说，咱们也算沾亲带故的啊。”顾泠故意的在那四个字上狠狠咬了下音。
叶瑾瑜抬头冲他一笑，顾泠的也心跟着颤了颤，他是知道顾弦之怎么会看上这块肉了，因为实在是难啃，想到此处，顾泠的舌头扫过后槽牙，狠狠一笑，难啃的肉可就是因为难啃才更香啊，搞的他都心痒了。
叶瑾瑜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一双凤眼挑起，笑道：“想吃啊？叫声爷，就给你。”一旁的聂臻不做声，一双眼阴沉的吓人。方子方没心没肺的冲叶瑾瑜道：“瑾瑜，别给他吃。”刘二喜感觉到对面那人的气压越来越低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顾泠轻笑，抬头看向叶瑾瑜，一双桃花眼里满满笑意，他说：“叶瑾瑜，你丫就是坏，不过我顾泠就喜欢坏的，行，不就是一声爷嘛。”顾泠邪邪勾起唇角，“爷，去给我端面吧。”
叶瑾瑜一张脸都快冷出冰碴子了，暗骂一声，回身把锅里剩下的几根面条捞出来凑合的配了点菜，没好气的甩到顾泠面前，“吃吧，孙子。”顾泠乐的眼都快笑没了，他这个人就这样，打小最爱和别人对着干，看别人生气他自己别提有多开心了。就好比现在看到叶瑾瑜那副憋屈的样子，他就跟嗑药似的兴奋。
聂臻吃完后，冷着一张脸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叶瑾瑜刚要开口那人就没影了，一肚子纳闷，难道自己今个做的不好吃惹着他了？抬头一看方子方和刘二喜那样也不像难吃啊。
倒是顾泠吃的是一脸的满足，“哎呀，叶瑾瑜你这面还真好吃，比我家的厨子做的都好吃，实在不行你就跟了我哥呗，我还能隔三差五的去蹭个饭啥的。”话说出来，还带着一股子酸味，顾泠狠狠鄙视了自个一把，天底下这么多男的，他还偏偏跟他哥看上了一个？*，什么事啊！？
方子方抽空从碗里把头拔出来，“瑾瑜才不会跟你哥在一起呢！”顾泠也回道：“那也不会是你。”方子方怒目，“你！”顾泠对他得意一笑，眼瞅着两人就又开始了，叶瑾瑜摔下碗，眼皮一扫，“不愿吃都滚边去。”两人恨恨的互瞪一眼，埋头开吃。

叶瑾瑜起身拿起聂臻落在桌上的钱包寻思着要不要给他送去，正好问问他以前的事。回身对方子方道：“我有点事，你们吃完就回去。”说着还瞪了一眼顾泠示意他别惹事，顾泠挑眉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叶瑾瑜一阵恶寒。
车厢内，聂臻脱下外套，坐到床上，眉间一抹阴郁，带枪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叶瑾瑜长的很像他舅舅，叶霖，尤其那双眼。叶霖死的时候十八岁，比现在的叶瑾瑜还小。世人都知道叶霖是因为任务死了，是光荣，是荣耀。只有他知道，叶霖是为他挡了个枪子，是为他死的，这事没人知道，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那时他才多大，也不过仅仅十六岁。而且，还有一件事他将永远的隐瞒下去，那就是，叶霖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小聂，我喜欢你……
过了两年他见到了叶霖的外甥，叶瑾瑜，那副模样和叶霖太像了，尤其那双眼。可叶霖永远是平易近人的，不像这孩子永远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想到此处，聂臻嘴角不禁上扬了些许，伸手掏出那把军刺细细抚摸，这是那孩子在山上昏迷时掉的，被他捡了一直拿到现在。这孩子和叶霖一样太容易招惹人了，怪不得叶老临行前还万分嘱咐，千万不要让叶瑾瑜学坏，至于怎么个学坏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
“当当当”门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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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似曾相识

叶霖和叶瑾瑜相差八岁，叶霖死的那年叶瑾瑜正好八岁。叶霖待他是很好的，还没进部队的时候叶霖周六周天就骑着车带他去老北京胡同里吃好吃的，去大明湖游泳，去雾灵山看日出。两人比着看谁能先到山顶，叶老爷子在身后乐呵呵的跟着，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小崽子心里那是一个美。
后来，叶霖被叶老爷子送进了部队，表现的自然是出类拔萃，家世又高人一等，若不当年叶老爷子狠心将儿子送进特战组，或许现在的叶霖肩上早是各种勋章了。叶瑾瑜三年里就见了他一次，还仅仅是擦肩而过，连一声“舅舅”都没喊出口，他人就随着大部队消失在眼前了，这也是最后一次。
再见时，叶霖已经躺在了冰冷的墓地里，墓碑上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男子扬起嘴角对着眼前众人笑着。墓碑上刻着叶老亲手题的字，“吾儿，叶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天雨很大，到场的人不多。叶瑾瑜站在墓碑前，伸手擦去照片上的雨水，眼睛涨的的发红，鼻子发酸，可他愣是忍着没哭。那天在场的人也没一人哭，为国家，为人民……生算什么，死又算什么，这是一个军人的荣誉。
叶霖是叶瑾瑜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个梦，一个痛。叶霖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里。他还记得叶霖带着他去琉璃厂买画册，他说，如果不是因为当兵，我就去学画画了，画画……
再后来，叶霖每次都是回家一身的伤痕青紫。两人躺在浴缸里，叶霖给他讲军营里趣事和艰苦，叶霖说，他要进特战组了，然后去执行各种任务。他说，既然当了兵就要做到最好，他要当最优秀的那一个，就算有一天死在战场上，也是开心的。
每每梦醒，叶瑾瑜眼前都是叶霖，耳边是叶霖的那番话，这么多年这番话没有一丝褪色反而是狠狠的烙印在了心里。叶霖是他年少时的英雄，是他追逐了多年的目标，叶霖的遗憾，叶霖的梦，只能他帮他继续完成。叶瑾瑜他的肩上，扛着两个人的心和梦。
叶瑾瑜临行前去看了叶霖，叶瑾瑜第一次这么多话，絮絮叨叨了一下午。临走前在他小舅舅的墓碑上狠狠亲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的墓碑被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照片中的男子眉眼一如当年温润，嘴角处的笑意很暖。
叶瑾瑜拿着聂臻的钱包，路上还遇到了赵营长。赵营长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最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瑾瑜是吧，你家老爷子也是够狠心的，放着总军区不让你呆，给扔这里来。”叶瑾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爷子就见不得我安逸一点，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赵营长毫不吝啬的拉着他好一顿夸奖，末了看了看他手里的钱包，“哟，这不是小聂的钱包么。”叶瑾瑜笑道：“刚才在餐厅看到的。”赵营长心知这聂臻也是叶老教出来的，也没多问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车厢，“小聂刚进去，去吧，我找老胡侃侃去。”
直到赵营长没了影，叶瑾瑜才迈开腿朝车厢走去。站在门口，抬起手却不敢下手。来的路上他把聂臻刚才的变化仔细的想了个遍，死活没想出来自个哪里得罪这位爷了。
在外面站的腿都快酸了，叶瑾瑜一咬牙伸手便去敲，刚准备下手，脑子突然反应了过来。他，这是怕聂臻？！这么一想，叶公子对自个恼了，*！我怕他干嘛？小爷又没做亏心事！
这么想，瞬间没了心理负担，伸手把车厢门给敲了个“震天响”
聂臻一早就听到门外有人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久才叫门。起身开门，入目便是一张赏心悦目的小帅脸，心里莫名的又堵了几分。

叶瑾瑜没躲过那来势汹汹的浪头，一个浪下来他就没影了。这边的聂臻自始至终的没敢离叶瑾瑜太远，叶瑾瑜不见之后，他一个猛子钻进了水里，将叶瑾瑜狠狠拉到怀里。叶瑾瑜那时是真的吓坏了，抓住聂臻就不放手了，聂臻抱着他费力的露出水面，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一个浪头朝两个人打了过来。
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两个人给冲到了山里的一个小河边，聂臻怀里紧紧护着叶瑾瑜，一身的衣服被沿途的荆棘刮的都露出了血肉。聂臻的腿在河里被礁石碰断了，此刻是钻心的疼，怀里的小孩浑身冰冷，脑后一大片血，在夜里在能看出是多么触目惊心。
聂臻撕下衣服给叶瑾瑜简单包扎了一番，脱下两人衣服将他抱在怀里升温。
两个人在这里呆了两天，山里不干净蛇虫鼠蚁的遍地都是，期间叶瑾瑜醒来了一回，对着聂臻撒娇说要吃巧克力。
直到叶老爷子带人找来，叶瑾瑜再也没醒一次。后来，他就被调走了，直到两年前的大年夜里他再次见到他。他长大了，不过，他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的心，开始跳动了。

第十五章：方家有子初长成

方子方是方家的独苗，他家跟叶瑾瑜家也算是世交了，毕竟当年抗战那会两家的老爷子们可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现在家里那个曾抗战的老爷子也在方子方出生前就去世了，到死也没等到看自己曾孙子一眼。方家人把老爷子葬在了他那老战友的旁边了，这黄泉路上也是个伴。
方子方出生的时候天上飘了很大的雪，在一家人的期待中，方子方出生了。方家老爷子一看是个大孙子那可高兴坏了，他终于也有孙子了，明个就得去老叶家给他炫耀炫耀，省的他一天天的竟给自己说他那大孙子多乖多懂事。那一年，叶瑾瑜的妈妈刚去世，他被那个狠心的男人丢在了叶家了。
跟叶瑾瑜不同，方子方的童年过的无忧无虑，整个方家就他自己，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当个小祖宗，他不用被逼着在大雪天跑步，不用去军营、不用训练、不用学习那些枯燥的理论……
方子方五六岁的时候长的就跟个女娃娃似的，每次方爷爷带自己大孙子出门都会收到一堆夸赞，不多夸赞的内容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老方，这你家大孙子哟，长的可真俊，比我家丫头好看多了。”
“老方，这是子方啊，长的真好看，这长大了那可得看好，省的被哪家坏小子拐跑哈哈~”
“老方，你这大孙子长的跟你老伴年轻的时候还真有点像，漂亮。”
方家爷爷每次出门溜孙子都会被一群老家伙给挤兑一番，这个气啊，回到家趁儿子、儿媳妇不在拿剃刀把方子方的头发给剃光了，方爷爷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家大孙子的小光头得意的想，“看你们这么怎么说。”
第二天，方爷爷和叶爷爷同时出来溜孙子了，两人在北海公园不期而遇了。叶瑾瑜跟在叶老爷子身侧，一张小脸上竟有几处青紫，看着就让人心疼。不过人家叶瑾瑜跟啥事没有似的，有礼貌的对方爷爷打了个招呼。

方爷爷笑着打趣，“瑾瑜啊，你这脸上怎么弄的啊，是不是你外公嫌你不听话打你了，告诉我，方爷爷替你出气。”叶瑾瑜嘿嘿一笑，特自豪道：“不是外公打的，是我昨天攀岩的时候碰到的，不疼。”方爷爷看向叶老头忍不住呛他，“你还真是疼你孙子啊，要是我，我可舍不得。”
叶老头子指着方子方的小光头，也不甘示弱道：“那你把子方给剃成个小光头，这是让他当小尼姑去啊。”方爷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抱起凑在叶瑾瑜跟前的方子方扭头就走了。叶老头子轻哼一声，拉过叶瑾瑜的手，哼着小曲继续溜孙子咯~
方爷爷在方子方头发没长出来之前就再也没溜过孙子了，为了让自己的大孙子有点男子气概，方爷爷买了成堆的小汽车，玩具枪啊什么的，可惜方子方看都不看一眼。那些玩具都被他乐颠颠的抱给叶瑾瑜了。
方爷爷知道后气的那个胡子抖了三抖，他跟叶家的那个老头子是向来不合，两人年轻那会也是互不相让，非要争个一二，这人到中年闹的竟然也跟小孩似的啥都得比着来。
方子方八岁那会，也不在家里待着了，抱着自己的娃娃就去和军区大院的孩子玩，军区院里的男孩子一个比一个皮。小男孩嘛，哪个不是调皮捣蛋，爬墙钻洞的，这其中就属周家的小子最能使坏。
一天，周远带着一帮子手下小弟门，正愁没事呢，就看到方子方抱着个布娃娃坐在大树的石桌下，不禁乐了。他们昨个他们翻墙进了一个老头家里，被人告上门来，他被自家老爹狠狠修理了一顿，就连他妈也没拦着他那脾气火爆的老爸，他被打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妈竟然在旁边一直拍手叫GOOD，他现在都深深的怀疑他妈是不是后妈。
周远带着那帮小弟走到方子方面前，坏笑道：“方子方，你是不是个女孩啊，怎么玩这么幼稚的东西。”方子方被他吓得向后退了退，紧紧抱着自己的布娃娃一言不发。
周远看他不说话就越发放肆，回身阴阳怪气的对身后那一帮子小弟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能不能借我们看看啊~”那群坏小子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
方子方的泪哗的就落下来了，周远最烦别人哭了，上前就把他抱着的布娃娃给扯了过来，一下给甩到了地上，恶狠狠道：“你再哭信不信我揍你啊。”方子方见他这样哭的更厉害了。

周远轻哼一声拿起那个布娃娃，向后退了几步，对着这颗百年大树就扔了上去。方子方哭着就要往树上爬，不一会白嫩的手都磨出一道道的红痕，周远和那些小兔崽子看他这笨样笑的更带劲了。
方子方直接就蹲在了树根下哭，周远看他这样也慌了，连忙带人就撤，万一来个大人，他就完蛋了，昨天挨打的屁股还疼着呢。
周远心虚，把一群小弟都给赶走了，自己偷偷摸摸进了家。谁知道有个大嘴巴的小弟碰到了叶瑾瑜，就把周大少如何欺负方子方的事绘声绘色的讲给了叶瑾瑜。
方子方哭的眼泪都没了，一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树梢上的布娃娃，这是他最后一个了，其他的都被爷爷藏起来了，他晚上没有娃娃睡不着的，越想越难过方子方趴在自己膝盖上小声的抽泣着。
“别哭了。”一道还是稚嫩的声音。方子方抬起头，眼前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西装，脸上淡淡笑意，他伸过来的手上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方子方的脸微微一红，伸手接过，小声道：“谢谢你，瑾瑜。”
叶瑾瑜看着眼前的小孩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把他拉起来，脱下外套递给他，“帮我拿着，我去帮你把布娃娃拿下来。”方子方笑傻笑着点了点头，叶瑾瑜抱着树干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只不过那布娃娃是扔在了树梢上，还得爬上一条枝干。方子方在下面看的心惊胆战，生怕瑾瑜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
叶瑾瑜在树上费了好大劲才把布娃娃给拿了下来，本来想着下来把这小孩给揍一顿出气，害的小爷在树上呆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耽误了小爷见舅舅有你好受的，可是看着那小孩可怜巴巴的劲他还真有点下不了手，叶瑾瑜把娃娃递给他笑眯眯道：“拿好，下次离他们远点。”
方子方点头，一双眼里满满崇拜，他激动的看着叶瑾瑜，“瑾瑜，我，我能请你吃蛋糕吗？明天我生日。”叶瑾瑜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再见就走了，他还等着去见叶霖呢，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了。
不过，那天叶瑾瑜的确没见到叶霖，晚了一步。
方子方的生日叶瑾瑜也没去，他那天去军营训练了，等他想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方子方那天晚上等了他很久，新鲜的水果蛋糕都不好吃了，他不开心的把布娃娃给扔了。
从那天起，方子方再也没玩过布娃娃，他每天做完功课就坐在那棵树下眼巴巴的等着叶瑾瑜，偶尔周远也会找他的事，每次都要把他欺负哭。
院子里的男孩们不愿意和他玩，小姑娘也不和他玩，那段时间是他最不开心的日子。每天还要被自己的爷爷逼着练字，学国画，学各种老祖宗的东西。
方子方十岁多的时候，被他老爹发现他对一些数据比较敏感之后，就开始训练自己的儿子，开始破解一些低级密码，不重要的情报……
后来方爸爸直接把工作带到了家里以训练为由都统统丢给了自家儿子，反正不用白不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大院了孩子一个个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都窜的老高了。周远长的也是越发好看，整个院子里就他长的显眼，人家有基因优势啊，顶着一头黑发一双眼睛却是蓝色，一张嘴就是一口老京腔，在这京城横来横去的。这院里除了叶瑾瑜还真没人能镇住他，就连他老子每次都被他气的跳脚。周远和叶瑾瑜在一块时就是这军区大院里一道可移动的靓丽风景线。
方子方也是越发的俊俏了，方爷爷看了这么多年也看顺眼了，反正是个带把的，长啥样就啥样吧。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大院里的小伙子们也坐不住了，一个个的找到漂亮的小尖果就下手了。

周远打小心高气傲看不上外面那些胭脂俗粉，但自己的小弟们都一人一个自己没有岂不是很没面子。周远那两天愁的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那天他正坐在大树底下跟自己小弟们吹牛X呢，兀的眼前一亮就看到了白白净净的方子方。
那天的兄弟聚会，周远连吓带哄的把方子方给弄去了，找来几个理发店的小妹把方子方给好好打扮了一下。后来周远说，方子方出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呆了，这他妈就是个大美女啊！
那天周远的面子很足，不过，那天聚会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小弟摸了方子方的腿，周远这丫把这人差点打残，并且还撂下狠话，“谁他妈再敢动我的女人，老子让就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一刻方子方没觉得感动，那一刻他想的是能不能脱下他脚下穿的这个高跟鞋砸死这个满嘴胡话的傻子，谁是他女人了！
后来，周远强迫方子方当他马子的事被叶瑾瑜知道了，然后就没然后了。后来周远再也没找过马子，有个小弟说他心里的人就是女装的方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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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不该有的心思

叶瑾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期间赵营长来了一趟看着床上睡的正香的叶公子暗暗撇了下嘴，回身对聂臻轻声道：“你小子啊，这都啥时候了还惯着他。”聂臻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床上的人难得的笑了下，起身拿起洗漱的东西走了出去。赵营长轻哼一声，看老子到了部队怎么收拾这帮小崽子。
等叶瑾瑜醒了之后就看到聂臻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呢，瞬间清醒，一把掀开被子利索的站起来，讪讪一笑，“早，早啊。”
聂臻毫无波澜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睡的舒服么？”叶瑾瑜愣了下，连忙道：“自然比坐着舒服啊，昨天实在太困了，那个……”
聂臻起身，指了指门外，赶人的意味表现的非常明显。叶瑾瑜也不好多呆，客气几句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正好赶上了饭点，叶瑾瑜回去后整个车厢压根没剩几个人，方子方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连叶瑾瑜坐下都没发觉。对面的刘二喜见他回来，欲言又止一般，触到叶瑾瑜探究的视线瞬间低下了头去，一双露在外的耳朵微微泛红。
叶瑾瑜睡饱了自然闲得慌了，侧头看向顾泠，忍不住勾唇一笑。顾泠这几日也是累坏了，昨天吃过叶瑾瑜做过的饭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存心跟他哥炫耀去了，谁知道顾弦之竟抓住这个事不放了，死缠烂打的问叶瑾瑜的各种事，把顾泠烦的要死。要不是对面跟他聊天的是顾弦之他早破口大骂了。
顾泠这会也是刚醒，见叶瑾瑜一副睡饱了的模样，心中自是不忿，拿起水漱了漱口这才道：“叶公子这是去哪里睡了，一夜未归，要是我那哥哥知道了不得气炸了。”叶瑾瑜也不恼，轻笑一声，“顾泠，你放心，你哥那事我一定不会手软，小爷我向来是睚眦必报。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以后管住嘴，不然咱们以后谁都不好看。”
顾泠乐了，用手摸着下巴，斜挑着他那桃花眼将眼前这人狠狠审量一番，末了笑道：“叶瑾瑜，我哥他还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不过，也是他活该，竟然招惹你。”
叶瑾瑜但笑不语，只是他的笑从未到达过眼底，让人看了只觉脊背发凉。叶瑾瑜伸手撕开一包肉干，拿过一个塞到嘴里开始磨牙。
吃过饭，车厢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陈一坐到座位上指着车厢外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开心道：“这都到连脉山了啊，咱们也快到了吧。”叶瑾瑜眯着眼透过车窗向外看去，阳光下的山脉上覆着一层灰色的积雪，看着就像一层闪闪发光的钻石，晃的眼疼。